亦泠刚才听了一个古筝曲…
是描写韩信一生的!
瞬间就激动了!
〔肆〕
“籽岷!”籽岷方走回房中,橙子便兴奋的迎上来,“你刚才唱的,我一个外行都觉得实在是美极了!”
说罢,她端了一盆水来供籽岷卸妆。
方才遇见了炎黄,籽岷心情着实不错,便也好脾气的回她一句谢。
“籽岷,你若这样出去,还不知要引多少姑娘家公子哥儿痴迷呢!”她不知是第几次弯眉笑,揶揄籽岷。
籽岷无奈失笑,道:“厨房可还需要你呢,你先回去吧。”
“那我先回去啦!”橙子蹦蹦跳跳的走出门。
籽岷只是卸了妆往紫檀木太师椅上依着,魂儿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儿去。
或是那个少年飞扬的桃花眼?
或是他笑吟吟的一句话?
或是炎黄揶揄的“你就不”?
或是那个少年扯住他的衣袖那一瞬间短暂的碰触?
或是……
那个少年带给他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他不就是那样,平日里头装什么清冷孤傲,到了台上不一样哗众取宠。”
门外小师弟们的议论传入耳中,籽岷厌烦的揉了揉眉心。
这种话堆到一起,恐怕是足以让他的耳朵起了茧子。
不过,他说哗众取宠?
籽岷忽然又想起那个少年说过的话。
“你看,你就不。”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戏子的。
他也认命,就老老实实脚踏实地的唱戏。
可是忽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生命里,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状,笑吟吟的与他说,他和别人其实是不同的。
这种话语,是发自心底的赤诚。
这种感觉,亦是发自心底的满足。
轻轻叹息。
最近这是怎么了,遇个人,听句话罢了。
怎的就生了这如此的情绪?
做了戏子这么多年,本该早就没甚的情绪了。
“别人那么说你,你不生气?”
少年从墙头跃进来,帮他整了整微乱的鬓角,蹙着眉颇有些打抱不平的味道。
“早就习惯了。”籽岷有些吃惊,为了不表露出来垂下眸子不看炎黄。
这般作态在炎黄眼里倒是成了自卑难受了,便扳过他的肩膀,“你先把戏服换下来,我带你偷偷出去玩?”
语气征求着他的意见。
籽岷抬起头看他,半晌笑着点点头。
这个人啊,就能在短短的时间打破他心房重重防御,大摇大摆的侵占里面最重要的位置。
换下繁重的戏服用了不少时间,待他再从内间出来时炎黄已经瘪了嘴。
“这戏服你怎的换了这般长的时间?”他不满的拉起籽岷的手,“行了,咱们走吧。”
为这人的孩子心性失笑,籽岷被他拉着跟在他身后。
“四哥,你们终于出来了!”一个妙龄少女仿佛等他们多时,看了他们喜道。
“这是家妹。”
炎黄介绍。
籽岷也微笑着打招呼。
这两兄妹如出一辙,都是真挚而赤诚的很。
再回来时夕阳已西下,籽岷轻推了一把炎黄,嗔道:“下次再不和你出门了,回来这般晚,叫师父发现了可怎么好。”
炎黄赔着笑哄他,再翻墙离开。
待他身影完全消失在墙头,籽岷才敢右手覆上左手,感受他留下的温度。
那般温暖,从手掌一直熨烫到心底。
〔伍〕
岁月如梭。
这几年籽岷不知上台表演了几次,又和炎黄偷跑出去玩了几次,横竖这日子是一天一天流水般的过去了。
“籽岷,我们认识几年了?”
炎黄照例偷偷翻了墙进来,托着腮帮籽岷挑了挑油灯的灯芯。
籽岷微微侧一侧头,看着他唇边扬起一个笑。
“这么数来,有两年了吧。”
“两年了?”
炎黄有些惊讶。
他倒是觉得没几天日子。
“真快。”
他不禁感叹。
当年十七岁的少年郎,如今竟是谈婚论嫁之时了。
幸是父皇母妃不怎么喜欢他,也不甚关心这些个琐事,也就随了他去了。
炎黄倒是开心的。
毕竟,若是和别的人成了亲,也不能总是溜进来见这少年了。
“嗯,你父母有没有谈你的婚事?”
籽岷状似不经意的问。
不知为何,想到面前这少年终究是要成婚的,籽岷这心里头就有些堵得慌。
“没有,你是知道的!”
炎黄急急忙忙答。
有两分急于解释的味道。
倒是像家里的小妻子吃了醋质问,夫婿慌忙的样子。
籽岷被这荒唐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收起不老实的想法。
“我自然是没有的。”
他垂眸一笑,有些许的自嘲。
“我们这些人,没资格谈这些东西的。”
炎黄看这人这般样子,连忙道:“你说什么呢!”
“在我心中,你不次于任何人的!”
“你这么好……”
眼见着面前少年叽叽喳喳说了一连串自己的优点,又急着安慰他,籽岷失笑。
不过是随口之语。
怎么就……
这么放在心上呢。
心中微微的悸动,籽岷攥紧了衣摆掩饰。
“你……可有喜欢的女子了?”
炎黄看他不语,同样惴惴。
看那个小厨娘与他关系不错……还有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师妹?
“怎么会。”他连忙回答。
籽岷也有两分惊愕。
“哦……”炎黄垂下头,倏然又问道,“你觉得,友情是可以长存的吗?”
不经脑子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不会的吧……”籽岷长长的睫扑扇两下,如翩跹的蝶,“难可以同当,福不可同享的友情,应是很多的。”
“不过,如果是真正坚固的友情,是什么都动摇不了的。”
他又补充道。
炎黄虚虚应了一声,再不做声了。
友情,很少能长存……
那么爱情呢?
他自己可是,很想和面前的少年永远在一起的啊……
先是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后来炎黄不禁开始思考自己对这个少年的感情。
爱情和友情的分界线,炎黄不大清楚是在哪里的。
但是现在,他或许知道了。
左右他对籽岷的感情,是从友情这一方,慢慢的渐渐的越过那条分界线,悄悄的在爱情那一方定居下来。
再不移动了。
他倏然站起来,踏几步双手扶上籽岷的肩。
那是令人心疼的单薄。
“籽岷,”炎黄一反平日里的嬉笑,严肃的眼神看的籽岷也认真了三分,“我心悦你。”
手微微的有些颤抖,书页互相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籽岷愣了许久。
到底,是什么时候对炎黄动心的呢?
是那一天如洗碧空下他们的初遇?
是那一句真挚的我不厌戏子?
是那匆匆忙忙的解释?
这个少年让人动心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籽岷这般冷静的人此刻也分不清楚了。
但是他却清楚,自己对这少年,是动心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