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有点。”江瑶有些兴奋，心里猜测着他会如何回答。
叶辰放下手中的毛笔，略微思索一下说道：“臣派人送公主回宫可好？”
回宫？
江瑶一瞬间瞪大眼睛，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安排，谁知道就是迫不及待地送她回宫？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一着急，江瑶便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叶辰愣了，他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反问，
他眨了眨眼，看着软塌上突然怒气冲冲的少女，眉头一皱：“公主，何出此言？”
江瑶两步走到他面前，气的脸颊都泛红：“何出此言？你都要送我回宫了，还不准我问问嘛？”
“我……”叶辰差点被她带跑偏，顿了顿才又说道：“臣，臣只是想送公主回宫歇息…”
“你不想见我？”江瑶突然插话。
叶辰猛然抬眸，触及她的双眸后又垂了眼睛。怎么会呢，这几日她每天准时跑来将军府，陪他用膳，监督他喝药，他忙着公务她便坐在榻上看话本，时间久了，让他恍然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可是，可是他还没有糊涂，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眼前的少女，是他怎么都求不来的神明，他也不配得到她的呀。
叶辰捏住拳头，微微侧脸看着窗外已经光秃秃的树枝，说道：“公主乃金枝玉叶，频繁出宫实在不妥。”
“你！”
呆子！
江瑶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可是又突觉心酸。她明明就在他眼前，可是他却不敢伸手靠近，他明明爱她入骨的啊……
蓦然间，江瑶想起梦里，叶一对她说的话……
“公主，您是将军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是支撑他熬过许多苦难的光明，他说过自从遇见您以后，他的一生都是为了庇护您而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能幸福欢乐，即使，即使你从来都不待见他。”
江瑶鼻头一酸，眼眶迅速通红，前面叶一说的她不知道，可是后面那句，她是知道的，是她年少时亲口说过的一句话，那时的叶辰刚刚在战场崭露头角，男人一身玄色束腰劲装，眉眼淡漠不苟言笑的模样，确实是不甚讨喜。
她从出生便是父皇母后娇宠长大的，哪里有见过如此冷漠之人，所以才脱口一句对他的厌恶，可不曾想，会被当事人知晓。
江瑶轻轻眨眼，便落了泪。
隐隐的抽泣声传来，叶辰僵硬着回过身来，果然看到少女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双灵动的眼睛蓄满了眼泪，精致的脸颊上也落了泪痕。
他着急地支起身体，在询问的话即将脱口而出时又堪堪止住。
叶辰紧紧捏住轮椅的扶手，狠心扭头不看她的眼泪，那是对他来说最致命的武器，可是他不能再心软，他们，不能也不该再有交集。
毕竟，他答应过顾言。
叶辰想到那天下午顾言来时说的话，闭了闭眼睛，问道：“公主有事不妨直说，微臣定当尽力。”
话音一落，江瑶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叶辰，你什么意思？”
叶辰压住内心翻涌的情绪，漠然地看着她通红又委屈的眼神：“公主所求，臣定会做到，公主，请回吧。”
够了，这么多天的相处，够他回味一辈子了。
江瑶身为最受宠的嫡公主，长这么大就没有受过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如此误会，她心里的傲气也被他激发。
她怒极反笑，连连点头：“好，既如此，本宫就不打扰将军，望将军说到做到。”
等那道窈窕的身影消失不见，叶辰才卸了一身的力气瘫软在轮椅里。
他喉头一痒，便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咳的像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般，泪水从眼眶滑落，可是苍白的嘴角却诡异地带了一抹笑，伴着一丝鲜血，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不是他不敢做梦，而是这个梦境尚未成形，已经被人一把捏碎了。
就如顾言所说的，那么尊贵的人呀，从一开始就不待见他的人呀，一而再地委屈自己降临在他的府邸，却原来只是为了顾言，为了她心尖上的人……
回宫的马车上，江瑶红着一双眼睛，一言不发。
书画看她这个模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好在，江瑶很快就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问道：“何事？”
书画正色道：“公主，您让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
“奴婢查到，将军他，他与顾大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书画说道：“将军的生母是顾国公的原配夫人，可是后来顾国公为了前程，哄骗原配夫人让出了正室一位，后来国公夫人进门，将军与他的母亲更是过得艰难，在将军七岁时母亲便病逝，然后…然后国公夫人便瞒着顾国公把将军赶出了家门，直到后来将军被叶老将军收养，带到了边疆。”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滑落，江瑶只觉得心尖尖都泛着疼，她问道：“顾国公后来可曾派人寻过？”
书画莫名地也红了眼睛，愤愤道：“不曾。”
那时的将军才七岁，死了娘亲，爹爹却也不疼爱自己，当真可怜。
江瑶摸了把眼泪，问道：“顾言那边最近怎么样？”
“有消息传来，说顾大人那日去找将军，怕是为了云罗县的瘟疫。”
云罗县隶属白杨城，距京城有半月路程。上月因着连日暴雨发生洪灾，后又出现瘟疫。
这些都跟梦里的对的上，可是江瑶隐约记得，梦里过去治理瘟疫的钦差，并不是叶辰。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了变化呢？
江瑶思忖了片刻，问道：“还有呢？”
书画愣了愣，倒是旁边的书琴开口道：“公主，顾大人这几日都有来过瑶光殿寻您。”
不知怎的，江瑶蓦然想起叶辰在睡梦时呢喃着她名字的模样，那样的眷恋又缱绻，她抿了抿唇，心里做出一个决定。
江瑶说道：“明日他要是再来，就把人请进来吧。”
这一次，她终归还是要亲自出手，这样才能护住她想护住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