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已经离去。
曹操目送着他走出许都的城门，目送着他跨上马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关羽了。
关羽和吕布，一个仁义一个疯癫，再加上一个冲动暴躁的张飞，他不用看也能猜到最后的结局。
光熹亲卫队终于到了他的手上。
许都也再没有会搅乱战局的人。
孙策，太史慈，江东军，南匈奴，刘备……还有奉孝。都会葬身益州。
公达会将周瑜的恨意挑到孙权身上。
他现在只需要等待益州的战果就可以了。
再没有能逆转的……
……已经没有……
曹操缓慢地呼出一口气，无意识地抚摸着手底下桌面的纹理，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茫然。
关羽也好，五虎将也好，刘备也好。
结识是真的，招揽是真的，同甘苦共患难是真的，感情是真的，最初的理念和想法明明也是相同的。
明明是大家一起迈出的步子，也是一起互相搀扶着朝目标走下去的。到底是谁先变了？怎么会一步一步就走出偏差，变成现在不得不了断的结局的？
明明当时……
……
亲手把他们送去地狱……
还是……
有一些……
……
“你什么都不做吗？”
“……”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
“是你犯下的错，你自己不知道吗？”
荀攸替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孙策明明一开始就死了，你为什么非要他活着？如果孙策死了，江东根本没有余力攻打许都，更不可能攻打益州。”
周瑜微微睁大了眼，仿佛辩驳般动了动唇。
“这成千上万的江东兵，还有最替你着想的太史慈，原本都不用死。原本……在这个时候，刘备昭显野心，曹操应该是和刘备翻脸，江东坐收渔利的。”
“……”
“让不该活着的人活着，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你现在，最后的用处……就是去死了。”
荀攸漫不经心般喝了口茶，垂下眼俯视着发怔的周瑜，“你说是吗，周公瑾？”
“……”
荀攸也没有再理睬他，只自己一口一口喝着茶，似乎已经完全遗忘了周瑜的存在。
过去了许久，久到荀攸已经喝完了两杯茶，又再续了两次茶，周瑜才扶着桌沿缓缓地一点一点站起身，脸上的神情又像是微笑又像是某种解脱：“……对。”
声音嘶哑低弱到简直像是声带连同着精神一起被摧毁。
“你说的……”
“……”
“……对极了。”
荀攸任由他一步一晃扶着墙走出去，营帐外“周会长”“周会长”的紧张关怀声完全是多余的背景噪音。
收网工作已经结束。
益州覆灭，奉孝同亡。
荀攸淡淡地转了转手腕，手上的半杯茶水顿时倾倒在了地上，连同着碎茶末，溅出小小的水花。
——那么，怎么可能让你舒服地活着。
既然是罪魁祸首……
……就一起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