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城市

好在等待时间并不算长，随着发动机的嗡鸣声逐渐接近，明亮刺目的车灯照进阴暗的巷子，汽车缓缓停住，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嗓音，那人走下车子。
“你还好吗？”
那人戴着墨镜，穿着实验室里的白大褂，和阿沈的风衣倒有几分相似，他标准的身型明显是只狼兽人。狐狸在强光下虽没看清他的样貌，却认出了声音，瞳孔瞬间缩成了竖状。他稍稍后退几步，重又缩回了巷子里。
“你…你不是应该在实验室吗？”阿沈抖了抖耳朵，狐疑地问道。
许狇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在他身后的两具尸体，血肉模糊，实在难以想象，却又不争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反观阿沈正捂着肚子，转身背对着许狇，瘦弱的狐狸整个暴露在车灯下，身子，小腿乃至脚爪上的血迹都一览无余。
“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许狇用尽量缓和的口吻，无奈的叹了口气。
“别过来。”
狐狸斜睨着许狇，刚想抬脚试着离他远些，却又因腹中的绞痛被迫弯下腰身，两爪死死的抵住腹部。得益于终止剂的好处，腹中的仓鼠直到现在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因此得意忘形起来。他抬脚对着面前那个反复蹂躏挤压自己的肉壁踹了又踹，肆意的四处顶撞。
狐狸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看到。
……
许狇沉吟片刻，轻轻凑了上去，从衣兜里拎出一个试剂管塞进阿沈手里，低声耳语道：“别忘了，我们都是这座钢铁丛林里的动物。”
“这是…？”
“试做解药。“终止剂”研究初期，实验室依照原理反推出的失败产物，我翻了好久才找到。”许狇推了推墨镜，小声说着，“虽然有些小小的瑕疵，但问题应该不大…”
阿沈轻轻摇晃透明的玻璃试管，晶莹的淡蓝色液体在其中来去晃荡。他打开木塞，试着抿上一口。甜的，甚至有股咖啡的醇香。
“我特意做成了你最喜欢的咖啡口味喔。”许狇轻声道。
“嗯唔…”
阿沈将那瓶药水喝了大半，清凉的口感流进咽喉。随着药水下肚，凉丝丝的，反胃的感觉缓解不少，腹痛却依然持续，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响声非但停不下来，反而愈演愈烈。
“有点…饿？”
“正常的副作用罢了，不用担心。”
狐腹中的小鼠被淋了满头，此时的他更是不满，仗着威风重又开始奋力挣扎。

“你，你这家伙…又乱喝了些什么！”伴着叽里咕噜的响声，狐腹中传出了小仓鼠沉闷而突兀的叫喊，就连许狇也听得清清楚楚。
“嗯唔——？”许狇歪了歪脑袋，虽然戴着墨镜，可他显然在盯着狐狸微微鼓起的肚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咳咳…”狐狸连忙捂住肚子，顺势揉了几下。他移开目光，小声掩饰道：“没什么，肚子有点不舒服…”
“我帮你揉揉肚子~？”
“不需要——”
看着他抗拒的退后两步，许狇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伸出双爪，不由分说的将狐狸紧紧搂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知道这个动作总能使人安心。
“呐，阿狇。”
“怎么？”
“我会被戴上电击项圈么？”
“可能更糟，你会被杀掉。”
阿沈揽住许狇的腰间，将脑袋埋进他毛茸茸的胸口，稍用力抱紧。
“那…你会报警么，”阿沈小声说着，“报警，把我捉起来？”
许狇搂着受惊的小狐狸，任由他依偎在自己怀中，手爪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吻部蹭弄着他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当然要报警，只不过……”
狐狸垂下眼眸，瞳中仿佛失去了高光。还未说完，许狇便感到背后钻心般的刺痛，接着一股暖流溢出，温热的，像是血液，又像是泪水。他的任何举动对阿沈来说都仿佛猜忌，恶意，甚至是动手的前奏。阿沈从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他不敢再听许狇开口说些什么了，他受不了，更没有勇气面对。
“唔呃？什…”
“对不起。”阿沈略显平静的语气，愈发颤抖地拔出刀子，重又刺了两次。
阿沈抱紧他沉重的躯体，最后一次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将他放好，放在墙边，小心翼翼的，随后用衣角将那把木折刀轻轻擦拭干净，放在许狇的爪边，转身准备离开。
“咳唔…”许狇倚在墙边，喘个不停。他捂着嘴巴，血液从口中咳出，爪心净是些星星点点的血迹，“别，咳…别走…！”
阿沈不曾回头。
他爬进许狇的车子，关上车灯，将许狇尚且温热的身体连同巷中的一切，尽皆迷失在巷中深邃的黑暗里。
完成这所有的一切后，狐狸忍着腹痛，跌跌撞撞的跑回广场，找到那辆早已等候多时的网约车，一股脑钻进后座。浓厚的血腥味瞬间弥漫整个车子，就连司机都禁不住咳嗽两下，以至于打开窗户，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