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登位初期在镇压普加乔夫起义(一七七三———七七五年)之后,叶卡特林娜二世加紧实现彼得一世未完成的对外扩张计划。一七七四年,在战败土耳其后,订立了《库楚克—凯那尔吉和约》,将黑海一带草原并入沙俄版图,沙俄船只开始享有航行黑海的自由。一七八三年,吞并克里木。
一七九三年,与普鲁士、奥地利第三次瓜分波兰。沙俄所侵占的领土,进一步延伸到波罗的海沿岸。在彼得一世统治后一世纪多一点的时期内,沙俄控制了国境西面和南面的海岸线,在欧洲找寻出海口的传统政策既已获得实现,当然要加紧在太平洋沿岸攫取出海口了。
1777年沙俄侵略者格莱哥里”伊凡诺维奇·谢里霍夫去所租雇的船只驶入千岛群岛,接着又航行到阿留申群岛。一七八四年,谢里霍夫和哥里科夫开始组织了他们的贸易公司,并迅速扩张占领了阿拉斯加附近的科迪亚克岛,宣布这些地方全部归沙俄所有,开辟了沙俄在美洲掠夺贵重毛皮的根据地。
谢里霍夫和哥里科夫曾不断向叶卡特林娜二世要求享有这些地区的贸易垄断权。
谢里霍夫
一七九九年,谢里霍夫的女婿莱沙诺夫和哥里科夫获得了设立“俄美公司”的特许状,取得了掠夺阿留申群岛和美洲资源的垄断权。“俄美公司”是一七九九年七月八日由沙俄许多私人商业公司联合组成的。
总管理处先设伊尔库次克,随移彼得堡,并完全处于沙皇政府控制之下。自北纬五十五度起到白令海峡,以及阿留申群岛、千岛群岛等地的矿藏,均归公司垄断。俄美公司有权组织殖民探险队,占领新开发的土地,并与邻国通商。这样,沙俄的扩张越过太平洋而抵达美洲大陆:“俄美公司”成立的目的,就是要步英、法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后尘,为沙俄在太平洋上夺取殖民地。
沙皇政府为俄美公司所制定的庞大计划,是“将包括加利福尼亚的北美洲西海岸、夏威夷、库页岛南部,以及阿穆尔河口,进一步作为俄国的殖民地,再加上俄国已拥有堪察加、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岛,便使得俄国将成为整个北太平洋的霸主。”
但当时在北太平洋诸岛掠夺到的毛皮,要先集中于堪察加,然后航运到鄂霍次克海的鄂霍次克港,在此上岸,越过朱格朱尔山脉,经雅库次克,陆运到恰克图。这种长途运输需要很多的运费。此外,由于沙俄的急剧扩张,它在堪察加和北太平洋等地的新殖民地,与西伯利亚完全隔绝,而从事侵略活动的俄国人日益增加,使得这些地方的粮食供应成了重大的问題。
沙皇政府曾力图改善唯一通往堪察加的道路一从雅库次克通往鄂霍次克的陆路,但毫无成效。因为这一地区布满峻蛸的横断峡谷,除去小径外,无法建设另外的交通艰道。而这些小径一年之间仅有短时期能容驼马通行。即使这样,粗糙的小径还无法直接通达堪察加海岸,山脉、大片荒芜土地和尘土苔原,阻挡了去路。
在这样情况下,沙基政府越来越感到,《尼布楚条约》对它控制北亚和北太平洋诸岛屿和进一步扩张,是一大障碍。对于沙俄永无止境的扩张野心来说,中国的黑龙江不仅是能与堪察加、北太平洋等地的沙俄殖民地进行联系的交通捷径,而且也是进入中国北方,打开中国市场的非常便利的渠道。
因此,沙皇政府早就想撕毁《尼布楚条约》,侵占中国的黑龙江。叶卡特林娜二世曾野心毕露地说:“假如阿穆尔河能作为我们供应应堪察加以及所有我们在鄂霍次克海上领地的方便之路的话,那么占有阿穆尔河,对我们说起来就是事关重要的了。”
但是,沙皇政府一时还不能推翻(尼布楚条约》,变更这个条约确定的边界,于是转而仿效英美殖民主义者所从事的活动,也想从海上开辟一条入侵中国的道路。
一八O二年(嘉庆七年),为沙皇开拓殖民地的冒险家、“俄美公司”雇佣的船长克鲁任斯泰伦(旧译鲁臣顿),向沙皇政府提出了一个从海上进行扩张的计划———从喀琅施塔得经过好望角环绕地球的计划。
这个计划指出,沙俄对中国的贸易,要是改变一向陆运毛皮和其他商品到恰克图的途径,而直接海运至广东,获利可以更大。当时,阿拉斯加的毛皮航运到广东,只需要五个月的时间,而经过鄂霍次克港——伊尔库次克的道路,运送毛皮至恰克图,往往需时两年,有时还要多些。所以,沙俄为了击败英、美在中国市场上毛皮的竞争,便很想在“恰克图贸易”之外,另开辟“广东贸易”的途径,同时由海陆两路深入中国内地,进行经济渗透。
克鲁任斯泰伦建议,沙俄船只从喀琅施塔得出发,携带供应品至阿留申群岛美洲西北部和堪察加等殖民地,从这些地方再载运毛皮至广东,再从广东采购沙俄需要的中国商品回国。回程中可以停靠马尼拉、巴达维亚和印度口岸,购买其他商品。这样,沙俄在远东的殖民地,可以更加完备地、廉价地得到供应,同中国的贸易可以大幅度增长,而且沙俄由此不必每年再向英国、瑞典、丹麦购买所需要的中国和印度商品,甚而还能够对德国北部更廉价地出售这类商品。这也是十八世纪六十年代沙俄莱顿伯爵提出过的建议,曾受到叶卡特林娜二世的赏识,认为这是不费一兵一卒完全可以由商人来实现的扩张计划。
这就是说,如果沙俄不开拓从波罗的海出发,越过大西洋、印度洋,进入太平洋的海路的请,那么沙俄要同英,美争取海洋霸权,是不可能的。
这一计划,经过“俄美公司”头目莱沙诺夫的吹嘘,获得了沙特政府和商业界的青睐,其中包括海军大巨穆德尼诺夫和商业大臣鲁缅采夫。因而,沙皇政府同意进行一次这样的环球航行。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决定乘此机会派一个使节到日本去。
莱沙诺夫承担了赴日使节的任务,并总领整个探险工作,克鲁任斯泰伦则被任命为舰队指挥官。
克鲁任斯泰伦
一八O三年八月,克鲁任斯泰伦和莱沙诺夫率领由政府资助的“希望”号和由“俄美公司”购置的“涅瓦”号,从喀琅施塔得出发。
临行前,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海军大臣、商业大臣等都亲临祝贺,为之鼓气,并特许这两艘舰只悬挂沙皇海军的旗帜。
一八〇四年七月,“环球探险队”绕过合恩角后,在桑威奇岛(夏威夷群岛)分开,““涅瓦”号赴科迪亚克载运毛皮,莱沙诺夫则乘坐“希望”号赴堪察加,然后前往日本。
克鲁任斯泰伦
在日本的谈判失败后,“希望”号载莱沙诺夫于一八0五年六月返回堪察加,莱沙诺夫由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转赴科迪亚克,向沙皇政府提出了尽快夺取黑龙江的报告。
而克鲁任斯泰伦则指挥“希望”号,偷偷摸摸地驶入中国领土库页岛和黑龙江口,进行窥探。由于航行不便,克鲁任斯泰伦没有来得及详细勘探,便匆匆忙忙地判断库页岛和大陆是连在一起的。
莱沙诺夫
—八〇五年十一月(嘉庆十年十月),克鲁任斯泰伦率“希望”号到达澳门,十二月,“涅瓦”号在舰长率领下来澳门会合,要求进入广州贸易。两广总督那彦成以俄人来粤贸易目的显然在于刺探海道及内地情形,拒绝了这一要求。克鲁任斯泰伦耍弄手段,通过英商向粤海关监督延丰进行活动,得到了开舱卸货的许可。
俄国人把毛皮以十九万西班牙银元的价格销售以后,立即买进十一万七千西班牙银元的中国货物,其中包括价值八万西班牙银元的上等中国茶叶。当装载茶叶的工作快要完成时,新任两广总督吴熊光阻止俄船的装货工作。克鲁任斯泰伦再次请英商帮忙,英国商行负责人詹姆士,杜鲁蒙德又设法买通吴熊光和广东巡抚孙玉庭,使装货工作得以继续进行,并准许两艘俄舰启碇离开广州。二月七日,沙俄船队满载中国货物离开广州黄埔港。
二月八日,北京一月底发出的两道谕旨传到广州,指出:广东地方官员“所办粗率之至,外夷通市,皆有一定地界,不准踰越。……何得率据洋商禀报之辞,擅准卸货交易!……著将延丰交部议处,那彦成、孙玉庭均交部察议。”
“吴熊光应即会同阿克当阿(新任粤海关监督)晓谕该商,以尔等商船来广贸易,现经总督奏明,奉有大皇帝谕旨:以尔国向止在恰克图通市贸易,本有一定界限,不可轻易旧章,著即将船只货物驶回本国,不许在广逗留。并著吴熊光迅饬沿海各口岸,或该商驶往别处海口,恳求通市,均一体驳回,并著嗣后严密稽查,如各海口有似此越界欲求通市者,俱实力禁止,免滋事端,”然而沙俄船只已于二十四小时以前离开了。
当这支“环球探险队到圣彼得堡不久,克鲁任斯泰伦接到了广东英国商行的来信,告诉他说,在他离开后二十四小时,北京的命令到达,严令将俄船扣留。后来,克鲁任斯泰伦心怀鬼胎地说:要是命令到达时还在港口的话,很可能我们的船只永远也不会返回俄罗斯。
巴拉诺夫,俄美公司第一任长官
克鲁任斯泰伦一伙在广州两个月,对于清朝内政有广州对外贸易的情况,作了详细记录。他指出在“恰克图贸易”之外,开辟“广东贸易”的必要性。除中国茶叶之外,其它棉布、绸缎等也可以输入俄国,这样就需要用很多的船舶。如能在欧俄确实找到销售市场,利润将是很高的,他还特别强调说,广东贸易在加强与亚洲、美洲殖民地的联系方面,也是很必要的,因为这些地方的产品不能全部由恰克图处理。
他在报告中还指出,要是不能够同广东进行贸易,“俄美公司”的贸易是无法兴旺的。他力促沙皇政府尽快从清朝政府攫取这些特权,否则“恰克图贸易”是不能满足沙俄需要的。为了和“环球探险队”的活动相呼应,商业大臣鲁缅采夫又建议,派遣戈洛夫金伯爵出使中国,用外交手段夺取黑龙江航行权与广东贸易的权利。一八〇五年七月一日(嘉庆十年六月初五日),沙皇政府对戈洛夫金发了一个冗长的指示,主要内容是:
一、要求清朝政府扩大额尔齐斯河谷一带的贸易,在布赫达玛河口建立一个与恰克图相类似的市集,作为交换的中心;
二、以供应堪察加和美洲殖民地为理由,要求每年能派遣船只在黑龙江上航行;
三、应让俄国人和其它欧洲贸易公司一样,在广东享有通商的权利,而且能做到完全垄断南京的贸易,因为它是中国棉纺织品的主要生产地;
四、假若这些要求被拒绝,要做到能让俄国商队自由进入中国边境和内地城市,最低限度清朝政府应开放北京、齐齐哈尔和库伦.总之,在陆路贸易上,俄国必须能够据有更多较越戈壁、过库伦进入中国的有利通商道路;
五、如果要求沿海贸易的希望不大,也应做到让俄国在黑龙江口和广东各驻扎一个商业事务官,在北京驻扎一个外交事务官,或允许俄国驻北京修道院长作为商业事务官,戈洛夫金要设法帮助这个正教僧正,能至少每季度向彼得堡外交部作一次报告;
六、要刺探清朝政府和波斯的关系,搜集中国和满洲、蒙古以及和达赖喇嘛、蒙古呼图克图的确切关系等等。
一八O五年九月(嘉庆十年八月),这个人数达两的多人的使团在伊尔库次克会齐,十月中旬到达恰克图附近近的托罗依炭哥萨夫斯克,次年进入库伦。当克鲁任斯泰伦在广州的时期,他还幻想也许沙俄使节正在北京,以外交手段完成从海上渗入中国的计划。
却没有料到,清朝政府并没有让戈洛夫金进入北京。最后,这个沙俄使节只好懊丧地返回彼得堡。
“环球探险队”与戈洛夫金的出使,是两项互有联系的活动,它反映了这一时期沙皇政府对中国的扩张计划。莱沙诺夫、克鲁任斯泰伦和戈洛夫金,都负有取得黑龙江航行权与打开“广东贸易”的使命。
虽然沙皇政府的这些计划一时没有实现,但它并未放弃这一野心,反而更加加紧找寻能迅速从北方入侵中国的时机,以便将和多瑙河一样长的黑龙江和邻近的一些优良港口,并入沙俄帝国的版图。
从一八〇四年到一八四〇年,“俄美公司”在沙皇政府的扶持下,组织过二十五次殖民探险。十九世纪四十年代末和五十年代,还组织过对中国黑龙江地区的窥探。一八六七年沙俄将阿拉斯加售与美国后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