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月，德黑兰机场人头攒动。一架法航客机缓缓降落，舱门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下舷梯。他就是阿亚图拉霍梅尼，刚结束15年流亡生涯。机场外，数十万狂热支持者高呼口号。伊朗的命运即将发生巨变，一场席卷全国的革命正在酝酿。
当代伊朗史上演了怎样的大戏?
伊朗是个矛盾的国度。这里曾经拥有辉煌的波斯文明,却在现代化的道路上屡屡受挫。20世纪70年代,伊朗貌似走上了现代化快车道,却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倒退回神权统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伊朗的历史充满戏剧性。1979年的伊斯兰革命,更是扑朔迷离。当时,不同派别和阶层联合起来反对巴列维王朝。但革命胜利后,局势急转直下,原本同仇敌忾的革命者们反目成仇。最后,宗教势力占了上风,建立了神权政体。
这场革命的主角们各怀心思。霍梅尼打着伊斯兰旗号,却野心勃勃;左翼分子憧憬着社会主义理想,却被宗教势力利用;知识分子渴望民主自由,却为保守派上台铺平了道路。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最终带来的却是更加严苛的专制统治。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伊朗人为何放弃了世俗化道路?这场革命究竟是进步还是倒退?让我们一起揭开这段扑朔迷离的历史迷雾。
什叶派的崛起之路
啥是什叶派?咋就成了伊朗的主流?
说到什叶派,就不得不提公元661年那场血腥的宫廷政变。当时,阿拉伯帝国的第四任哈里发阿里被刺杀身亡。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趁机造反,建立了倭玛亚王朝。阿里的支持者们不甘心,推举阿里的小儿子侯赛因继位。
双方在卡尔巴拉展开决战。倭玛亚军队以4000骑兵对阵侯赛因一家区区71人,简直就是屠杀。最后连侯赛因家里1岁半的娃娃都没放过,全家被灭门。这下可把阿里的支持者们惹毛了,从此和倭玛亚王朝势不两立,形成了什叶派。
从那以后,什叶派一直是弱势群体,在伊斯兰世界里抬不起头来。直到16世纪,伊朗萨法维王朝的开国皇帝伊斯迈尔一世横空出世。这位皇帝脑洞大开,把什叶派的一个分支十二伊玛目派立为国教。他还自封为阿里的后人,搞起了"复仇"运动,大肆屠杀逊尼派穆斯林。
这一招可厉害了。什叶派一下子从弱鸡变成了伊朗的主流,萨法维王朝还借此和奥斯曼帝国分庭抗礼。什叶派教士也趁机上位,成了朝廷的座上宾。
那么问题来了,萨法维王朝为啥偏偏选中十二伊玛目派?原来这个教派有四大"神器":
第一,搞了个"隐遁伊玛目"的说法。说是第十二任伊玛目没死,只是隐居了,将来还会回来拯救世界。这不就是伊斯兰版的弥赛亚预言吗?皇帝们听了直呼内行,这不就给自己留了个"冒充弥赛亚"的后门吗?
第二,搞了个"伊玛目神化"。说每个时代都有伊玛目,而且伊玛目是全知全能、无所不能的。第一任伊玛目就是阿里,后面都是他的子孙。这不就是为王权世袭制背书吗?
第三,把什叶派和伊朗民族主义绑定在一起。这下可好,什叶派成了伊朗的"民族宗教",给伊朗人贴上了专属标签。
第四,搞了个类似教皇的教团首脑。这个首脑由国王任命,还能自己编《圣训》。这样一来,教义就能随时为政治服务,教士们也成了朝廷的意识形态打手。
有了这四大"神器",什叶派在伊朗可谓如鱼得水,盘踞了500多年。不过好景不长,到了20世纪,一个崇洋媚外的新王朝上台了,这就是巴列维王朝。
巴列维王朝:与教权的正面交锋
巴列维王朝是怎么蹦出来的?
1921年,一个叫礼萨汗的军官搞了场政变,推翻了当时的卡扎尔王朝。四年后,他干脆自己当了国王,建立了巴列维王朝。这哥们儿从一开始就想学土耳其的凯末尔,搞全盘西化。
可是伊朗和土耳其不一样,这里有个庞大的什叶派教士集团。这帮人在伊朗根深蒂固,影响力不容小觑。礼萨汗想搞现代化,就必须和这帮人掰掰手腕。
从此,伊朗上演了一场王权与教权的拉锯战。这场较量持续了几十年,最后以巴列维王朝的覆灭告终。这个过程可谓跌宕起伏,充满了戏剧性。
巴列维父子:现代化的冒险者
巴列维王朝的两位国王都是狂热的现代化信徒。他们想把伊朗变成一个世俗化、工业化的现代国家。
礼萨汗上台后,立马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他推行新式教育,鼓励妇女摘掉面纱,还搞了个全国性的征兵制。这些举措虽然进步,但也触动了保守派的神经。
他儿子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更是激进。这位国王1941年继位后,搞了个"白色革命"。他大搞土地改革,推行工业化,还给了妇女选举权。在他的治下,伊朗经济腾飞,社会风气也变得开放。
但是,巴列维父子的改革并非一帆风顺。他们的做法激怒了保守派,尤其是宗教势力。教士们认为,这些西化政策会摧毁伊斯兰传统,腐蚀人心。
双方的矛盾日益尖锐。巴列维国王越来越专制,打压异己。而宗教势力则暗中串联,等待时机。
霍梅尼:从流亡者到革命领袖
在这场较量中,有一个人逐渐成为焦点,他就是鲁霍拉·霍梅尼。
霍梅尼出身于宗教世家,从小就受到严格的伊斯兰教育。他年轻时就以学识渊博著称,很快成为什叶派重要人物。
1960年代,霍梅尼开始公开批评巴列维王朝。他抨击国王的西化政策,呼吁回归伊斯兰传统。1964年,霍梅尼因反对政府而被流放国外。
流亡期间,霍梅尼并没有消沉。他在伊拉克继续宣传他的理念,吸引了大批追随者。他提出"伊斯兰政府"的概念,主张由宗教学者治国。
霍梅尼的思想充满矛盾。他反对专制,却主张神权统治;他批评资本主义,却又不完全认同社会主义。这种模棱两可的立场,让他能够团结各方反对派。
随着伊朗局势恶化,霍梅尼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他成了反对运动的精神领袖,各派都以他马首是瞻。
革命风暴:各方势力的博弈
1978年,伊朗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起因是政府批评霍梅尼的一篇文章,引发了宗教学生的不满。抗议很快蔓延全国,各行各业的人都加入其中。
这场运动汇聚了形形色色的力量。有保守的宗教人士,也有激进的左翼分子;有自由派知识分子,也有不满现状的工人农民。他们在反对巴列维王朝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起初,抗议者们的诉求五花八门。有人要民主自由,有人要社会公平,还有人要伊斯兰化。但随着形势发展,霍梅尼逐渐成为运动的核心人物。
1979年1月,巴列维国王在压力下逃离伊朗。霍梅尼随即回国,受到民众热烈欢迎。2月,他宣布成立临时政府,伊斯兰共和国呼之欲出。
革命胜利后,各派开始争夺权力。起初,临时政府由世俗派掌控。但是,霍梅尼和他的支持者们很快就排挤了其他力量。他们控制了军队和警察,还组建了革命卫队。
1979年底,伊朗通过全民公投,正式成立伊斯兰共和国。霍梅尼成为最高领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其他派别或被打压,或被迫妥协。伊朗就这样进入了神权统治时代。
革命的悖论:为何世俗化国家变成神权政体?
伊朗伊斯兰革命充满了反讽和矛盾。
首先,这场革命united了形形色色的群体。保守的教士、激进的左翼、自由派知识分子,甚至一些世俗化的中产阶级,都参与其中。他们本应该互相排斥,却在反对巴列维王朝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其次,革命的口号和最终结果大相径庭。起初,人们高喊"自由"、"独立"、"伊斯兰共和国",似乎在追求一种民主化的伊斯兰政体。但最后建立的,却是一个由宗教学者主导的专制政权。
再者,参与革命的许多人并不完全了解霍梅尼的真实意图。他们以为霍梅尼只是一个精神领袖,不会真的掌权。结果霍梅尼不仅掌权了,还建立了一个比巴列维王朝更加专制的体制。
最后,这场革命虽然打着伊斯兰的旗号,但其实融合了现代革命理论和传统伊斯兰思想。霍梅尼的"伊斯兰政府"理念,就是传统什叶派学说和现代政治理论的混合体。
那么,为什么一个走在世俗化道路上的国家,会突然倒退回神权统治?
一方面,巴列维王朝的现代化政策过于激进,引发了强烈反弹。很多人感到文化认同危机,希望回归传统。
另一方面,巴列维国王的专制统治和亲美政策,激化了民族主义情绪。人们把伊斯兰看作抵抗西方影响的武器。
此外,伊朗的社会矛盾也在加剧。贫富差距扩大,社会流动性下降,很多人对现状不满。宗教势力抓住这一点,提出了一套看似能解决问题的方案。
最后,霍梅尼的个人魅力和政治手腕也起了关键作用。他成功地团结了各方力量,并在关键时刻排除异己。
伊朗伊斯兰革命已经过去40多年了。今天的伊朗,仍在神权和世俗、传统和现代之间摇摆。年轻一代渴望变革,但又受制于体制。
这场革命给我们留下了很多思考:现代化进程中如何处理传统与变革的关系?民主化转型需要哪些条件?宗教在现代社会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历史总是充满戏剧性。伊朗告诉我们,社会变革往往出人意料,也可能带来倒退。任何改革都需要谨慎,否则可能陷入更大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