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云的目光扫过儿子，摇摇头，道：“妈不要你做什么，你能平安就好。”
赵海清低头继续打磨石片，说道：“等我把工具做好了，咱们就能想办法生火、捕鱼。一定会没事的。”
“嗯，”张秀云轻声应道，“我相信。”
夜色渐深，赵海清把最后一块柴火扔进火堆，然后跟母亲说道：“妈，今晚我来守第一班岗吧。”
“不用，还是我来守第一班。你折腾了一天，早点睡吧。”张秀云站起身，把一片芭蕉叶铺在靠近洞口的地方。
母子俩争执了一会，最后赵海清坚持要在洞口的位置坐下。张秀云叹了口气，回到山洞中，闭上眼睛之前，还略显担忧地看了一眼在洞口守夜的儿子。
夜里，赵海清靠在岩壁上，困意一阵阵袭来，他强撑着眼皮，洞口的视野还算开阔，能看到远处的海面泛着银光。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尖叫。
“妈！”他猛地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洞内。火堆早已熄灭，漆黑的洞穴深处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赵海清摸黑向前摸索，跌跌撞撞地扑到一个温暖的身体上。
“妈，是我。别怕。”赵海清在黑暗中喊道。
“又来了……又来了……”张秀云缩成一团，声音里带着几分恍惚，“是那些野人……”
赵海清扶着母亲坐起来，安慰道：“没事的，是你做噩梦了。”
“不，不只是梦。”张秀云喃喃自语，“他们在追你爸……好多血……到处都是血……”
“都过去了，妈。”赵海清在她身边跪下，让母亲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我们会活着离开这里的，我保证。”
张秀云抬起头，泪水无声地滑落。在昏暗的光线下，赵海清看见母亲的眼角多了几道皱纹，头发中也掺杂了不少白丝。这几天，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小清，我好怕……”张秀云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消散在海风的呜咽声中，“如果我们也……”
“不会的。”赵海清打断了她的话，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您。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您受到一点点伤害。”
“别胡说！”张秀云一把捂住赵海清的嘴，眼泪还挂在脸上，“什么死不死的，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赵海清感受到母亲冰凉颤抖的指尖贴在他的嘴唇上，连忙点头道歉：“是我不好，妈，我不说了。”
张秀云松开手，抹了抹眼泪，道：“我睡不着了，下半夜让我守着吧。你去休息一会儿，明天你还有好多事要干呢。”
赵海清本想争辩，但看着母亲坚决的眼神，只好答应：“那您要是困了就叫我，千万别硬撑。”
张秀云点点头，轻轻推了推儿子。赵海清躺在山洞里的一处角落，很快便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张秀云感觉有些内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拿着火把走出洞穴。夜晚的海风比白天更加寒冷，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走到离洞穴不远的一棵大树旁，解开裤子蹲下，可大概是刚才的惊吓太过厉害，膀胱虽胀得难受却始终尿不出来。她咬着牙尝试了好几次，只能挤出一两滴。
“没关系的，没事的。”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绞痛后，腥臭的液体哗啦啦地从下面流出。张秀云长出一口气，在地上摸索着树叶草草擦拭，想要起身却又因为腿麻差点摔倒。她扶着树干站起来，双腿微微发颤。
张秀云系好裤子，准备返回洞穴，却看到有个人影站在洞口，高大的身形几乎遮住了整个洞门。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个黑影。那人似乎正弯腰放着什么东西。借着淡淡的月色，张秀云看清了对方的模样——裸露的上身覆盖着密实的黑色体毛，古铜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那张凶狠的面孔，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白天从豹子的利爪下救下她们母子的，就是这个野人。
忽然野人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张秀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迅速闪到旁边的大树后面，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被对方听见。
过了大约半分钟，野人才缓缓直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响动，张秀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般滑坐在地。
她来到洞口时，发现一个竹篮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看见篮子里装满了浆果、野菜和几只还在动弹的海蟹。
日子一天天过去，母子俩在海岛上造了各种捕猎工具和日常器具，可就是不见有过路的船只。这天晚上，张秀云盯完哨，准备叫醒儿子，却发现赵海清躺在软垫上昏迷不醒。
“妈，水……渴……”赵海清虚弱地伸出一只手。
张秀云握着儿子的手，却发现那只手格外发烫，这不是正常人的体温。
“小清，你怎么了？”张秀云惊讶地问道。
“妈，我不舒服……好冷……”赵海清喃喃低语。
“小清，你坚持一下，妈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张秀云轻声安慰道。
“妈，你要去哪里？外面很危险……”赵海清艰难抬头，扯住母亲的衣角。
张秀云抚摸着儿子的头发，道：“我去看看有没有东西能治你的病。”
“别去……太危险了……”赵海清说着，又感到一阵眩晕。
“我是个医生，认得出哪种草药能用。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张秀云一边说，一边抄起家伙，“这段时间我跟着你，也学到不少生存技能。”
夜色愈发深沉，远处传来不可名状的低吼声。张秀云握着一根竹矛，往山洞外走去。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张秀云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地上零星分布的药草。突然，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她警觉地转身，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不远处。张秀云一眼便认出了他——那个悄悄给他们送食物的野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张秀云试探性地问道，
野人没有听懂张秀云的话，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笨拙地点了点头。这令人意外的笨拙动作，让张秀云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要保护我吗？”她又问道。
野人再次点头，张秀云见这野人没有攻击意图，便继续寻找着药草，野人则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野人的步子很沉重，这种扎实的感觉反而让在黑暗中摸索的张秀云安心了许多。
正当张秀云弯着腰挖需要的药材时，一只猴子从树上窜过，惊起了附近的鸟群。受惊的张秀云差点摔倒，野人见状急忙上去扶住了她。
“谢谢你啊。”张秀云躺在野人的臂弯里，投向他一个微笑。看着野人憨厚的脸庞，张秀云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张秀云加快脚步往回赶。野人也默契地加快步伐，跟在她身边。终于到了山洞处，张秀云站定在洞口，转过身面对着一直默默跟随的野人。
她先是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向远处，做了个告别的动作。野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躬身，转身消失在了幽深的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