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橘不待说完,便啐了一口,道:“做什么你白填了三十两?我且和你算算账!姑娘要了些什么东西?”迎春听了这媳妇发邢夫人之私意,忙站起身来止道:“罢,罢!不能拿了金凤来,你不必拉三扯四的乱嚷。我也不要那凤了。就是太太问时,我只说丢了,也妨碍不着你什么,你出去歇歇儿去罢。何苦呢?”一面叫绣橘倒茶来。绣橘又气又急,因说道:“姑娘虽不怕,我是做什么的?把姑娘的东西丢了,他倒赖说姑娘使了他的钱,这如今竟要准折起来。倘或太太问姑娘为什么使了这些钱,敢是我们就中取势?这还了得!”一行说,一行就哭了。司棋听不过,只得勉强过来,帮着绣橘问着那媳妇。迎春劝止不住,拉扯着生怕二人动起手来,偏那媳妇和绣橘都不是好相与的,一时竟动起手来,要去扯对家的衣服发髻,迎春更是着急,混乱间也不知谁的手肘撞到迎春的肚腹,她更是“哎呦”一声摔坐下来。
23-07-14 【原创】红楼孕外传
可巧宝钗、黛玉、宝琴、探春等,因恐迎春今日不自在,都约着来安慰。他们走至院中,听见几个人讲究,探春从纱窗内一看,只见迎春摔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若有不适之状,探春也急了。小丫头们忙打起帘子报道:“姑娘们来了。”迎春被司棋扶着勉强起身,双手仍置于小腹处按着。那媳妇见有人来,且又有探春在内,不劝自止了,遂趁便就走。探春坐下,便问:“才刚谁在这里说话,倒象拌嘴似的?”迎春被扶到榻上,苦笑道:“没有什么,左不过他们小题大做罢了,何必问他?”探春笑道:“我才听见什么‘金凤’,又是什么‘没有钱,只合我们奴才要’。谁和奴才要钱了?难道姐姐和奴才要钱不成?”司棋绣橘道:“姑娘说的是了!姑娘何曾和他要什么了?”探春笑道:“姐姐既没有和他要,必定是我们和他们要了不成?你叫他进来,我倒要问问他。”迎春脸色愈发苍白:“这话又可笑。你们又无沾碍,何必如此?”探春道:“这倒不然。我和姐姐一样。姐姐的事,和我一般。他说姐姐,即是说我;我那边有人怨我,姐姐听见,也是合怨姐姐一样。咱们是主子,自然不理论那些钱财小事,只知想起什么要什么,也是有的事。但不知累丝凤怎么又夹在里头?”
谁知探春早使了眼色与侍书,侍书出去了。这里正说话,忽见平儿进来。宝琴拍手笑道:“三姐姐敢是有驱神召将的符术?”黛玉笑道:“这倒不是道家法术,倒是用兵最精的所谓‘守如处女,出如脱兔’,‘出其不备’的妙策。”二人取笑,宝钗便使眼色与二人,遂以别话岔开。探春见平儿来了,遂问:“你奶奶可好些了?真是病糊涂了,事事都不在心上,叫我们受这样委屈。”平儿忙道:“谁敢给姑娘气受?姑娘吩咐我。”那玉柱儿媳妇方慌了手脚,遂上来赶着平儿叫:“姑娘坐下,让我说原故,姑娘请听。”平儿正色道:“姑娘这里说话,也有你混插嘴的理吗!你但凡知礼,该在外头伺候,也有外头的媳妇们无故到姑娘屋里来的?”绣橘道:“你不知我们这屋里是没礼的,谁爱来就来。”平儿道:“都是你们不是!姑娘好性儿,你们就该打出去,然后再回太太去才是。”柱儿媳妇见平儿出了言,红了脸,才退出去。
探春接着道:“我且告诉你:要是别人得罪了我,倒还罢了。如今这柱儿媳妇和他婆婆,仗着是嬷嬷,又瞅着二姐姐好性儿,私自拿了首饰去赌钱,而且还捏造假账,逼着去讨情,和这两个丫头在卧房里大嚷大叫,二姐姐竟不能辖治。所以我看不过,才请你来问一声:还是他本是天外的人,不知道理?还是有谁主使他如此,先把二姐姐制伏了,然后就要治我和四姑娘了,瞧给我们二姐姐气的脸都白了,二姐你可还好?”迎春强忍着腹痛咬着下唇朝探春点点头,她只感觉自己这肚腹处疼痛是愈来愈烈,竟有些像素日来癸水时的绞痛,比那痛还要强上百倍,起初摔时,并没如此严重,难不成真是摔伤哪了
她紧锁着眉头思量,身子也愈发弓下去,许是素日里她就不大说话,此时,众人都被探春吸引过去,倒是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她紧锁着眉头思量,身子也愈发弓下去,许是素日里她就不大说话,此时,众人都被探春吸引过去,倒是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那头平儿忙陪笑探春道:“姑娘怎么今日说出这话来?我们奶奶如何担得起!”探春冷笑道:“俗语说的,‘物伤其类,唇亡齿寒’,我自然有些心惊么。”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司棋一声惊呼“姑娘,姑娘,姑娘,您怎么啦?姑娘!”众人望去就见迎春双眼紧闭,浑身瘫软在桌榻边,司棋摇晃着她,却还是不见清醒,又见黛玉指着迎春鹅黄色的春裙叫道“瞧,二姐姐的裙身,那是不是渗出的血,好大一片啊!”平儿一看这事不对,忙唤人去请凤姐来,又带着司棋将迎春抬到闺房榻上。凤姐闻讯又着人去请大夫,带了几个婆子匆匆忙忙赶来,看着黛玉,宝钗一行,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探春又气又急“还不是二姐姐房里这些刁奴,欺辱到主子头上来了,二姐姐就是被她们推到地上才摔成这样的。”正说着凤姐派进去看迎春情况的婆子出来,面色不对,凑到她耳边耳语“二姑娘这样子,怕不是摔坏了,而是要小产了!”原是刚刚几人帮着迎春将带有血渍的衣裙换下,却见她身前竟已挺着一个小罗锅似的肚子,藏在宽大衣裙下才看不真切,现今正大力抽动着,而迎春下头的血也是一直未停,分明是小产之相,瞧那肚子,得有五六个月的样,这时节肚里的胎儿早已成了型,想要流下来更是不容易,说不得一大一小,一尸两命,她们拿不定这主意,便出来请示凤姐,凤姐也是为难,这家里的姑娘一个个都未出阁,偏生肚子一个比一个争气,都珠胎暗结起来。不过现在为了留住迎春的命,也只好叫人去请京城最有名帮着落胎的婆子。
迎春压根不知自己有孕,前些日子和贾环经常胡闹,已致月信紊乱,有时贾环没个轻重的,还会有些血丝出来,可他俩也没当回事,后贾环被赵姨娘敦促着念书,也许没来爬她院子的墙了,也是巧了,迎春这胎早些却没半点反应,她甚至比素日里吃的还多些,肚子大起来她也以为是冬日里长胖了些,还想着节食瘦身,至于肚里的动静,她虽有些狐疑害怕,却也压根不敢往那处去想,只一天天糊涂得就过来了。

这番跟着平儿从贾府侧边小门溜进,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凤姐坐镇,派人去请邢夫人、王夫人和老太太来拿主意,又打发了那几个姑娘,怕她们被这场景吓着,屋里熬好的参汤一灌下去,迎春刚也是一时痛极晕倒,此时便也悠悠醒转,只是她尚且不知自己得了什么重病,肚里绞痛不仅未停,反而愈演愈烈,她不由的双手紧紧捧住肚子,挣脱开司棋的束缚,痛的不自觉的打起滚来,“呃,呃,呃,好痛,呃,好痛,司棋,司棋,我要死了,呃,啊,我肚子,坠的慌,司棋,啊,啊,啊,好痛,这肚里好似有东西在往下坠,啊,啊,啊,痛啊,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