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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的倒快,不觉已半年去了。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王夫人和凤姐儿治办年事。且说贾珍那边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屋以备悬供遗真影像。此时荣宁二府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待祭祀礼毕,贾敬贾赦等便忙退出至荣府,专候与贾母行礼。尤氏上房地下,铺满红毡,当地放着象鼻三足泥鳅流金珐琅大火盆,正面炕上铺着新猩红毡子,设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坐褥,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褥,请贾母上去坐了。两边又铺皮褥,请贾母一辈的两三位妯娌坐了。这边横头排插之后小炕上,也铺了皮褥,让邢夫人等坐下。地下两面相对十二张雕漆椅上,都是一色灰鼠椅搭小褥,每一张椅下一个大铜脚炉,让宝琴等姐妹坐。尤氏用茶盘亲捧茶与贾母,贾蓉媳妇捧与众老祖母,然后尤氏又捧与邢夫人等,贾蓉媳妇又捧与众姐妹。凤姐李纨等只在地下伺候。
众人皆吃茶谈天,忽地闻底下一阵作呕声,齐齐抬眼看去,竟是黛玉捂着帕子,脸色惨白,一副强忍着恶心的模样,贾母担忧出声“怎么了,林丫头,身子不爽?”黛玉兀自摇了摇头,仍是说不出话来。凤姐便也跟着劝到:“妹妹一向身子不大好,莫要感了这寒冬冷气,一时严重可就不好了,这便传个大夫看看吧”说罢吩咐小厮去请,让紫娟扶着黛玉去偏房歇歇,黛玉也不知自个这几月是怎么了,不时心慌作呕不说,小腹也有些隆起,只不过她身材纤弱,冬日衣厚看不真切。等众人散了,贾母并王夫人、凤姐、李纨等长了年纪的妇人到这边来探,只看黛玉这样子,众人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只不敢确定,面色不定地握着黛玉的手等大夫来把脉。
大夫来得倒快,不多时坐下给黛玉把脉,却始终紧锁眉头,不发一语,为难地看着一屋子的夫人,不知从何说起,终是贾母打破僵局,“大夫,我家姑娘到底是得了什么毛病?您不必为难,满屋子没谁是要避讳的,你只管说就是。”这大夫才吞吐开口:“林,林姑娘,这脉象怕是有喜了,已四月有余了,且姑娘娘胎便有毛病在身上,身子本就弱,孕浅时便没养好,到现在倒是棘手起来了。”
众人猜想成真,也都是尴尬起来,本是家中十四五岁的姑娘,未许人、未结亲的,小小年纪便大了肚子,这要是传出去,家中名声可就要坏了,其他几位姑娘也得被连累。凤姐只得恭敬请大夫出门,好生一番封嘴。黛玉一听大夫的诊言,更是吓的说不出话来,好端端的,她竟揣了个娃娃,一时羞愤,只趴在桌子呜呜哭了起来,贾母却是着急问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黛玉只哭着,不愿发一语。还是凤姐打发完大夫回来,谨慎地提了一句“要不然还是传宝兄弟来一趟吧,听丫头们说宝兄弟和林妹妹素日里感情便是极好的。”
这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贾母只得阴沉着脸去传宝玉,宝玉倒也坦实,看着心肝肉似的妹妹哭的双目通红,心疼难耐,只得一五一十将二人云雨之事交待得一干二净,“祖母,都是我哄着妹妹行的那事,你莫怪她,我自以为就是寻个好玩,没成想会有娃娃,你自打我就是了!”宝玉这下也伏在贾母膝上哭了起来,两个宝贝疙瘩都是贾母心尖尖上的人物,纵然二人未婚玩闹,酿成大事,可贾母也是不由心软,盘算着如何帮两个玉儿度过此事。
她只得吩咐人送宝黛各自回房,又传贾政来商量此事,欲差人给林如海送信去先定下二人的婚事,以回乡探亲为由将黛玉安置在偏僻庄子上安胎,生下孩子,再接回府里,待二人便是稍大些再办大婚,事已至此,也只有这么办保全两府的名声,只贾政发了好一通火,狠打了宝玉二十板子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