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雨晴坐在宿舍马桶上,双手颤抖地拿着验孕棒,两条鲜红的线在白色塑料上格外刺眼。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掐进大腿肉里。三个月前的那次意外,她和林远都喝醉了,事后她吃了紧急避孕药,怎么会...
窗外五月的阳光明媚得刺眼,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宿舍里安静得可怕,室友们都去上课了,只剩下她一个人。阮雨晴机械地穿好裤子,将验孕棒用卫生纸包了好几层,扔进垃圾桶最底部,又用其他垃圾盖住,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事实。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书桌前,日历上密密麻麻记满了考试和论文截止日期。大三下学期,正是最忙的时候,她刚刚拿到心仪公司的实习offer,父母还在为她的留学计划存钱...这一切都要因为这个意外而毁掉吗?
阮雨晴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现在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里面却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她和林远的孩子。想到林远,她的心揪了一下。他们只是普通朋友,那次意外后两人默契地不再提起,现在告诉他怀孕的事?不,她不敢想象他的反应。
"我可以处理..."她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打开电脑,她颤抖着手指搜索"药物流产"、"无痛人流",网页上冷冰冰的医学术语和手术风险让她胃部一阵绞痛。关掉网页,她又搜索"大学生怀孕怎么办",跳出来的大多是求助帖和道德谴责。
阮雨晴关上电脑,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每个生命都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可是这个"礼物"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噩梦。阮雨晴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肚子,祈祷这一切只是个可怕的梦。但第六周时,晨吐开始了。她不得不每天早起半小时,躲在厕所里干呕,然后强撑着去上课。
第七周,她独自去了城郊的一家小诊所。坐在候诊室里,周围都是面色阴郁的年轻女孩,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的味道。当护士叫到她的名字时,阮雨晴突然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诊所。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模糊的小身影向她伸出手,喊她"妈妈"。醒来时,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那一刻,阮雨晴做出了决定。
"我要生下这个孩子。"她对着空荡荡的宿舍宣布,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坚定。
怀孕的前三个月是最难熬的。阮雨晴用宽松的卫衣和外套遮掩日渐明显的孕肚,把晨吐解释为肠胃炎,拒绝所有聚餐邀约。幸运的是,她的室友们忙于各自的学业和恋爱,很少注意到她的异常。
期末考试期间,孕吐达到了顶峰。阮雨晴在考场卫生间里吐得昏天黑地,然后用冷水拍脸,强撑着完成试卷。她的成绩一落千丈,从年级前十跌到了中游。教授关切地找她谈话,她只能用"家里有事"搪塞过去。
暑假来临,室友们都回家了。阮雨晴以"准备留学考试"为由向父母申请留校。她买来孕妇装和育儿书籍,一个人在宿舍里研究如何独自迎接新生命。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胎动越来越明显。每当感受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活动,阮雨晴就会放下书本,轻轻抚摸肚皮,小声和宝宝说话。
"你要健康长大哦,"她常常这样说,"妈妈会保护你的
孕中期相对轻松。阮雨晴适应了身体的变化,学会了用网购解决一切需求。她在深夜无人的时候去操场散步,对着星星唱歌给肚子里的宝宝听。她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奇妙的联系,享受只有她和宝宝知道的秘密。
但随着孕周增加,新的问题出现了。她的脚踝肿胀得像馒头,腰背痛得难以入睡,妊娠纹爬满了肚皮。更糟的是,宿舍管理员开始注意到她的异常。一次查寝时,管理员狐疑地盯着她明显隆起的腹部,阮雨晴急中生智,说自己最近暴饮暴食长胖了。
"小姑娘要注意身材啊,"管理员摇摇头,"男朋友会嫌弃的。"
阮雨晴勉强笑笑,关上门后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她知道瞒不了多久了,但每过一天,宝宝就离出生更近一天,她就离"安全"更近一步。
孕32周时,阮雨晴偷偷去医院做了产检。医生严肃地告诉她,胎儿偏大,尤其是头围,比正常孕周大了将近两周。
"你确定要顺产吗?"医生皱着眉头看她的病历,"没有家属陪同?"
阮雨晴咬着嘴唇点点头。剖腹产需要更多钱,更多恢复时间,更多她无法解释的痕迹。她别无选择。
"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的声音不带感情,"可能会很困难。"
困难。这个词在阮雨晴脑海中回荡。整个孕期不都是困难吗?她早已习惯了。
回到宿舍,阮雨晴开始疯狂查阅关于自然分娩的资料。她学习了拉玛泽呼吸法,准备了干净的毛巾和剪刀,甚至看了几个在家分娩的视频。看着视频中产妇痛苦扭曲的脸和血淋淋的画面,她的手指冰凉,但决心更加坚定。
"我能做到的,"她摸着肚子说,"为了你,妈妈什么都能做到。"
预产期前两周,阮雨晴的宿舍成了她的产房。她清空了衣柜里的东西,铺上一次性床单,准备了热水、干净衣物和简单的医疗用品。手机充好电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紧急电话设成了快捷拨号。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剩下的只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