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浮云居
飞仙岛本来不叫飞仙岛。
它本来只是海上一个无名孤岛。但因为岛上有一处险峻的断崖，叫飞仙崖，从大海十数里外亦巍峨可见，所以后来这个岛才叫飞仙岛。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此刻就走在断崖下的一片沙滩上。
四周没有人，因为此处本来就是白云城的禁地，叶孤城往日的练剑之所。
斜阳如血，将海天相接之处映照得分外瑰丽奇伟，亦将两人的白衣染上一层浓烈的色彩。
西门吹雪看着海面上孤鸿渐渐远去，岛中却千百飞鸟投林，再次感受白云城那种于恢宏磅礴中巍峨而立的傲然之美。
但那句诗，却是写得如此空旷而寂寥。
“目穷天际远，浮云不需归。”
口中吟出的这一句，正是叶孤城书房中的挂幅。字迹如九天清风般飘逸大气，但也像书写者的剑那样，在深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旷落与寂寞。
“孤城，你对我。。。不诚。”他仍然觉得介怀。
别人或不知西门吹雪介意什么，但叶孤城却明白。
“不错，我确是在很久之前，就想过替白云城卸下复仇的负担。所以入京之前，我早已做好准备，不论成功与否，我都会让它在我手上结束。”
只有他死，白云城的使命才会真正结束，这并非是在逼宫失败之后才决定，而是更早之前。所以他临走前在自己的书房留了那幅字，只是为了给叶孤鸿一个暗示，他将不再回来。
他亦相信叶孤鸿在看到那幅字的时候，一定会明白，他们毕竟是兄弟。
但他却不知道，西门吹雪也可以从一幅字中，看到他的心情。
“但你的战书，我却只看到战意。”
“因为我为了写这一封战书，曾在海上不眠不休地练剑三日，假想我与你决战的种种情况，写出来的字，自然战意十足。”他非是不想与西门吹雪一战，他其实很想，只是要考虑的实在太多。
那是一座城，和与之相关的许多人的命运。
西门吹雪缓缓吐出一口气：“就在这个地方？”
“就在这个地方。”叶孤城偏头看去，又看到了西门吹雪眼中那种纯粹而专注的光芒。
“你想拔剑？”
“不想。”
这话，却多少说得有些负气。
叶孤城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忽地就想起了叶孤鸿。叶孤鸿除了人和剑不像西门吹雪，其实其他都学得很像，尤其这样冷冰冰没有表情却能听出脾气的脸和语气。
于是心底竟有些狭促的意味。
“你生气了？”
西门吹雪闭着嘴，虽然他的眼刀和寒气可以杀死一片人，但有时对着叶孤城也觉得没办法。
西门吹雪确有些出人意料的花样招式，但做了十多年城主的叶孤城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叶孤城的笑意确是十分明显，但语气亦明显比平时更温存一些。
“天快黑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浮云居。”
西门吹雪眼神闪了闪，那是叶孤城说要留宿的地方，很难令他没有联想。
“去做什么？”
问完却随即后悔，他应该像往常一样说个“好”字，简单、有力、直接。说得多，好像就欲盖弥彰了。
叶孤城却真的笑了。
“去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