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执着

我小时候看古龙的小说，最深刻的感受是，一件事要是能用八个字讲清楚，就不要用十个字。一句话要是能用两个字，就不要用三个字。酷毙的简练！
后来看温瑞安的小说，又觉得文字美这东西，非靠好词好句，而是来自审美上的通感。好的文字，有画面感，有韵律感，还可引人作其他翩翩联想。酷毙的煽情！
但，仍需简洁。
再后来看黄易的小说，哇，原来种马一样的情欲，也是可以用来深刻地阐述天地万物乃至宇宙的真理的。酷毙的形而上！
但，仍需简洁啊，否则就有靠色情凑字赚稿费的嫌疑。
楼主从写文开始，就将同时拥有以上三位的优点视为毕生追求。文虽劣，追求不能放弃，所以，楼主觉得能写短的时候，是绝不会写长的。一万三千字能够写清楚三两个人，没必要三十万啊，不然其余二十几万不是啰嗦就是崩坏。
俺的原则是宁短不崩。
所以。。。。楼上妹妹，摸摸哒

12、春宵
叶孤城并没有等多久。
正当他感到马车摇晃的眩晕，微微向前倾倒，陆小凤正准备出手扶他的时候，西门吹雪就穿窗而入。
咽下西门吹雪手上两个黑色的小药丸，那种眩晕的感觉才慢慢褪去。
“孤城，你感觉如何？”
西门吹雪的衣摆上有一小块血迹，面积不大，但在一身雪白的衣衫上却相当刺目。当然，那并不是他的血，但他身上从不染血。
可见他出手，必然很急。
叶孤城吸了一口气，眼眸又回复了寒星般的锐利：“现在没有感觉了。”
“但这药丸只能暂缓药效发作的时间，我们还是要尽快回到万梅山庄。”若非过去两月，他已用各种可能的药物将叶孤城的体质提高了一个界限，那药性只怕早已当场发作。
“毒药？”若只是区区迷药，再厉害也不可能让西门吹雪如此操心，所以陆小凤很小心地问：“很严重？”
“不算特别严重，但我要回去才有办法。”马车飞驰，西门吹雪却看向窗外两旁迅速后退的树木，随时目测其中的速度与距离。转过眼前这个山坳，那里便有一个茶亭。
转过头来对陆小凤说：“我已叫人在前面备了最快的马，我们先走，你自己回去。以后万梅山庄的酒，随便你喝。”
他说的“我们”，自然是和叶孤城。
陆小凤看着这两人一先一后地走近茶亭，西门吹雪翻身上马，却微微侧过脸来等待叶孤城。叶孤城仍是一身白衣，腰间却扎了一条黑色的腰带，俞发地显得身材颀长。漆黑的长发随他的脚步微微摇摆，在阳光下反射出一圈湛蓝的光芒。
与叶孤城接触俞多，距离俞近，便俞能感受到那种锋锐凛冽却又异常动人心魄的美。
白云城主的强大与天外飞仙的寂寞，成就了江湖人心中的叶孤城，但那只是叶孤城的一部分。
与之朝夕相处，关系又如此特别的西门吹雪，恐怕会有更深感受吧。
叶孤城上了马，却嫌那斗笠太碍地方，随手丢入草丛，再用撕下的白纱蒙上脸。
双手环上西门吹雪的腰，道：“好了。”因为西门吹雪一直在等他做这个动作。
如果与他共乘一骑的是花满楼，他陆小凤也必定会等吧？
陆小凤看着这白衣飘飘的两人一骑绝尘，突然感觉胸口有莫名的思念，又有莫名的欣慰。

这次不厚道地分开发，因为需要多些些时间。。。。顶锅盖跑

坑爹的H，写得我身心俱疲，今天竟又没写完。。。。。
“明日午时前，任何人不准接近叶城主的房间，违者，杀。”
进入万梅山庄时，西门吹雪只说了一句话。
“我中的，到底是什么。。。？”叶孤城说这一句的时候，又开始眩晕。西门吹雪正好从书橱的一个抽屉里翻出一个白玉小瓶。
“喝下去。”
叶孤城喝了，但这一次，没有任何效果。
他就这么倒下去。
西门吹雪一伸手，正好将他拦腰抱住。
“这不是解药。你中的迷药，没有解药。”西门吹雪将他轻轻放到床上，就像两个月前将他从紫禁城抱回来那样，“但它只会让你失去力气，并不会真正昏迷。”
“那我方才喝的又是什么？”
“你中的，还有另一种药，同样没有解药。但刚才喝的露水，可以让你在那种药发作前，保持多片刻的清醒。”
“什么药？”
“春药。”
“什么？”
叶孤城想认真地看着西门吹雪的眼，以确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西门吹雪却已离开他。
他走到窗前。
塞北的深秋，日照时间很短，其时斜阳如血，正将院中点点白梅渲染得绮丽夺目，如诗似织。万梅山庄的梅花，从未有一年开得像眼前这般妖娆。这是日落前最后的艳丽，而暧昧的夜色，亦很快就会浸染这座院落的每一个角落，将这瑰丽的美景纳入温柔的羽翼。
西门吹雪点燃了桌上的银烛：“那个人，曾是西域魔教的一个长老，他的药，一向没有解药。”
叶孤城的睫毛抖了抖。
“孤城，你可知道万梅山庄的来历？”
或者说，西门吹雪的来历。
西门吹雪不会在这个时候讲废话，所以叶孤城答道：“白云城早年曾经查探过，只能隐约推测可能与西域魔教有些关系，如此而已。”
“你知道的已经很多。”西门吹雪转过身，暮色就着烛光，在他的轮廓边缘渡上一层暗晦的光芒，却模糊了本来冰雪一般的眉目：“魔教教主玉罗刹，本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叶孤城沉默了一刹，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是江湖中最大的秘密，就算他怀疑过西门吹雪与魔教的关系，也万万没想到，真相竟是这么锋利，这么直接。
作为一个以天下为目标的组织，白云城自应留意江湖朝野的各方动向，但他可以肯定，起码在最近的十数年间，万梅山庄与西域魔教，并无任何交集。
他在等，等西门吹雪的解释。
“我本应是魔教的少教主，但我自七岁开始学剑，便醉心于剑道，其他一切，对我来说都只是牵绊和制约。且魔教自创教以来便有教规，一旦入教，终生不得离开，否则视为叛徒，天涯海角，格杀勿论。”
西门吹雪很少皱眉，但此刻的眉心，却是紧了紧，“除非，能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
“选择单独逃亡，并且在三个月内，逃过教中八大长老的同时追杀。若仍有命在，便可得到自由，并带走教中任何一件除罗刹牌以外的东西。”
魔教只尊崇强者，只要证明你是真正的强者，便有资格获得自由，甚至额外的馈赠。但不能的代价，就是死，而且，多数死得很难看。
“亦即是说，除了教主，教中上下谁都可以追杀我。而自创教以来，就从未有人能从这天罗地网的追杀中幸存。”
“在我之前，一个都没有。”西门吹雪垂下目光，隐藏了他的情绪。这些事，他本来已经忘却多年，但再次道来，却感觉那些血腥残酷的记忆仍清晰存在，所谓忘却，不过是被岁月所尘封。
“我在十四岁生日宴会那天，当众宣布开始逃亡。当时八大长老同时出动，还有数不清想靠杀我上位的教众。我从西域逃到中原，又从中原逃到塞北，一路经过深山密林、荒村野店、繁华闹市，不知杀了多少人，也不知还有多少人要杀我，更不知受了多少次伤。”
“每一瞬间，我都有被杀的可能，也必须有杀人的准备，不管是吃饭、睡觉、行走、坐车，对这些人来说，天下间没有一处隐蔽的地方。我的剑已很快，但还不像今天这么快。所以我的身上，总是染满血，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
西门吹雪的语气，仍是冷漠的，甚至带着野兽一样的冷酷：“但这没有分别。对我来说，唯一的分别，只是活着与死去的分别。”
叶孤城看不到他的表情，因为西门吹雪突然低下头来，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光线更暗了，身后那微微摇曳的烛光，在初降的夜色中显得分外艳红。
血一般的艳红。
西门吹雪有极好的身材，每一寸肌肉都像他的剑，简练、有力、恰到好处，但攥住叶孤城视线的，却是上面斑驳的伤痕。
不错，是伤痕。
没有人会相信，剑神西门吹雪的身体，竟会有那么多的伤痕！
虽然大多已经很淡，但横七竖八，形态各异，有些切入的角度和部位都十分诡异。有经验的人，一眼就会知道，那具身体的主人，是曾经受过怎样频密，又怎样刁钻的各类攻击。
这满身斑驳陆离的伤痕，即使对叶孤城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叶孤城身上只有一处伤，那是西门吹雪留下的。
“不过你看到的这些，都不算致命的伤。魔教功夫三教九流，最杀人不见血的，往往不是那些见得着伤口的兵器。”西门吹雪眼神幽暗，“最致命的，是一枚小小的银针，正是向你下药的那个长老，在几个高手围攻我的时候发出。”
若知道来的是那人，他一定不会让叶孤城去冒险。
“那时我已经来到塞北，追我的人虽愈杀愈少，但这枚银针，却让我持续高烧，并且一闭眼，就会出现各种可怕的幻觉，几乎彻底摧毁了我的心神。”
“我一边杀人，一边遏制心底的狂躁，几乎就要走火入魔。但幸好我精通药理，靠着一早准备的药物，每天总能勉强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否则就算别人杀不了我，我也会杀了我自己。”
“但每天清醒的时刻，也越来越短。直到三个月的最后一天晚上，我已经心力交瘁，甚至想过放弃抗争，一剑将自己了断。”
那些记忆纵然久远，但那鲜血淋漓的感觉，竟未减弱半分。
“那天晚上很冷，我抱着剑坐在荒郊的一棵梅树下。外面还有想杀我的人，而我只有拔一次剑的力气，我杀了他，然后发疯而死，或者，我先杀了自己。”
西门吹雪，不会死在别人手上。
而叶孤城要死，也只会选择死在西门吹雪手上，因他们都是对自己的生命充满骄傲的人。
叶孤城静静地看着西门吹雪。
那样的注视，却使西门吹雪胸中略微激动而压抑的的情绪，莫名地柔和下来。
“我正在考虑，一滴夜露突然滴在我手上。那必定是从梅花的花瓣上落下，因为它还带着那种清冷的香气。”
“我抬头一望，只看见满树的白梅连着星光，如梦似幻，每一颗花瓣都透着薄薄的微光，那是我三个月里不曾驻足欣赏过的美景。风突然吹过，那些晶莹的夜露就嗤嗤落下，有些落到我脸上嘴里，很凉，很冷，却使人灵台清醒。”
“那是我第一次感动落泪，为这最后一刻里天地馈赠于我的美好。”
“那一夜，我没有拔剑，竟就这样睡了。想杀我的人，亦不敢贸然出击，天亮时就撤走了。”
西门吹雪没有死，这既是因他超强的意志，又似是某种天意。
“经过这一次逃亡，我更明白只有强者才能真正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一柄剑，最厉害亦可能无法解决各种掣肘，我或者需要一个得力的后盾。”
“所以得到自由后，我从魔教带走了一个人，便是那管家。他为报仇入教，又因厌倦而心生去意，但却没有我这样的决心。他不但武功不错，还是个组织经营的奇才，所以万梅山庄，我确实没有操过多少心。”
“而从此之后，我亦不愿再为一切无谓之事浪费半分精神，专心入道。”
甚至不愿浪费一句话，一个表情，因这心无旁骛，本已太过来之不易。
所以这么多年来，西门吹雪才能洗去戾气，归于纯粹，成为剑中传奇。
当然江湖中人不会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万梅山庄一夜崛起，剑神横空出世，内中竟是一个这么血腥离奇的故事。
西门吹雪一生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但他不得不说。不仅是为了让叶孤城知道这个别人永远不会知道的故事，亦是因为希望，接下来的话，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不会让叶孤城那么难以接收。
“我为那次逃亡准备了很久，潜心研究每一种可能提高活命几率的技能，并且，都学得很好。”他本就天资极高，每一样均是出类拔萃的顶尖。
“譬如，可以随时疗伤的医术，能够对抗天魔音的琴曲，用最简捷的方法烹煮山野中的食物。”夜色渐浓，微微摆动的梅枝在红烛映照的窗扉投下绰约的阴影，既艳丽，亦暧昧。
西门吹雪伸手挑了挑灯芯，看着那鲜红的火焰突然窜起，映上他漆黑的瞳孔：“甚至，修习专门对付春药媚功的双修术。”
“所以你中的药，就算在魔教中，也只有我能解。”解了发带，让那满头青丝像黑瀑般披落肩头，缓缓坐到床边，低头看去，语声却是异常平静。
“孤城，你可愿意交给我？”
叶孤城直直地看着他，想看出些什么。但那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看不出情欲，甚至看不到波澜。
只是很深很深，深不见底。
但垂落的发丝掩去了冷峻的面容，这样的西门吹雪，又多少与平日不同。
“若我说不愿意？”
“那后果一定是你更不愿意的，”西门吹雪微微叹喟，“也是我不愿意的。”
“我们都曾作过最艰难的选择，而情欲不过是指间的流沙，”他略略俯下身，发丝落在叶孤城脸上，眼中那暧昧不明的阴影便更深，深得似要将人溺毙，“孤城，你又何必介怀？”
叶孤城没有说话。
因为西门吹雪的手，已经抚上他的身体。

我感觉庄主必须出杀招，才可能顺利地和城主滚床单，所以写了这么长的前戏，请大家原谅。。。。。。继续顶锅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