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八尾狐》--清爽的中短篇妖鬼故事

  八尾狐
  太阳在天上白得晃眼,难得亭子里微风阵阵送来一丝凉爽。回廊七蜿八绕的,像一条水蛇浮于池塘上。小河才露尖尖角,如桑莫的年纪一般,马上就要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桑家做的是丝绸生意,丝绸是皇家和富贵人家爱用的布料。可这地方本不适合桑树生长,也不适宜养蚕,一切靠马匹从别处拉来。物以稀为贵,丝绸就变成了稀罕物。桑家的老太爷不知道从哪里寻得高人指点,尽然能种得桑树,养的家蚕,自然是富甲一方。现在主事的是桑家第三代传人,桑齐,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膝下一儿一女,桑莫就是桑家的掌上明珠了。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用过晚饭后,桑莫便觉得小腹胀痛,怕是吃坏了东西吧。一个人急急地往茅房走去,小解之后,却仍然隐隐作痛。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黏黏的,就命下人烧水沐浴。桑莫坐在浴桶中,想着等荷花全部开了,阵阵荷香,一定美不胜收。结出莲子来,生吃清甜,晒干了可以做莲子羹;还有莲藕,清炒莲藕,藕饼,都是好吃的玩意。桑莫想着想着,身体竟然舒畅了不少,就准备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桑莫站起身,吓了一跳。这,这水呈绯红色,满屋子都是血腥味。再看自己,也没有哪里割伤,这是怎么回事?马上从浴桶出来,站在地上,有血顺着自己的大腿慢慢流下。桑莫惊慌不已,却不敢大声惊叫,身上还未穿衣物呢。可是看着血顺着腿部留到地下,桑莫想着,自己怕莫是得了什么怪病,要死了吧?只能先穿上衣物,唤来丫鬟。
  “小姐,您沐浴完了?”丫鬟听到里面的响动,就在外面问。
  “冰儿,我害怕。”桑莫在屋里小声得答道。
  “小姐,不要吓我,怎么了?”冰儿急急地跑进屋来,用衣物裹住桑莫。
  桑莫把事情告诉了冰儿,一脸愁容。谁知冰儿竟抿嘴一笑。
  “小姐无须担心,恭喜小姐长大成人。”冰儿俏皮得说道。
  桑莫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想着冰儿的话。这叫葵水,也听娘亲说过。这几日还是呆在房内不要出去走动了。免得污了裙襦,叫人尴尬。
  半夜桑莫惊醒,只觉头脑昏昏沉沉,想下床喝水。点亮火烛,外面有声声蛙叫。推开窗户,凉风习习,怕是要下雨了。桑莫觉着冷,想拿被子裹在身上。哎呀,床上有一丝血痕,一看自己的裤子,也是血红一片。桑莫赶紧换了裤子,可伤脑筋了,这污了的裤子可怎么办?正见开着的窗子,下面就是池塘了,不如扔到池塘,就没人发现了。做完这些桑莫才安心躺下,一晚上电闪雷鸣也是没有将她吵醒。
  清晨一觉醒来,外面熙熙攘攘的。冰儿打了水进来让桑莫洗漱,嘴里还说着:“也不知是谁,把裤子扔在房顶上。”桑莫听了心里一紧,佯装镇定得问:“裤子?房顶上?出什么事了?”下人最爱碎嘴,主子爱听,要讲的有声有色才好。
  “今早不知谁在房顶上发现一条女人的裤子,被焚毁了一些。还有一只狐狸在那裤子旁边,那狐狸皮子漂亮得不得了,雪白雪白。曹管家正命人把那狐狸剥了皮子,给小姐做围脖。小姐冬天有了这皮子,就不怕冷了。”冰儿讨好得说道。
  桑莫哪有心思听这些,那裤子不会是自己的吧?明明扔在池塘里了,怎么会上了房顶?不会不会。
  “冰儿,带我去看看那裤子。”桑莫说完,拔腿就往外走。
  “看裤子?”冰儿不明就里,也赶忙跟上。
  “呃,带我去看看那狐狸。说不定是狐仙,杀不得呢。”桑莫马上解释说。
  曹管家提着一个铁笼要出门,正碰上二小姐,赶忙笑着问好。桑莫只关心裤子,却又不能说出来。
  “曹管家好,听说今早屋顶上抓着一只狐狸,旁边还有条裤子?”桑莫装作好奇得说。
  “是啊,这狐狸您看看,一身皮毛白的泛光。我正要出去把它剥了,给小姐冬天做成围脖御寒呢。不过那裤子已经烧得只剩个裤腿,也不知道是谁的。”曹管家笑着说。
  听到裤子无法分辨,桑莫心里总算安定下来。富贵人家的小姐日子枯燥,琴棋书画,烹饪女红。见着狐狸的机会更是没有,瞬时就来了兴趣。桑莫盯着这小狐狸看,一身皮毛果真是洁白胜雪,一双眼睛黑溜溜的,也正盯着自己看。桑莫觉得这狐狸看起来懒懒的,是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吗?桑莫动了恻隐之心,舍不得杀这小家伙了,就找曹管家要来小狐狸。提着笼子走过回廊,见池塘的荷花苞又大了一些,过些天就要盛开了吧。小狐狸也站起了身盯着荷塘,似乎在看着什么。
  吃过午饭,桑莫回到房间逗弄小狐狸。小狐狸还是懒懒的,不搭理桑莫,打开笼子小狐狸也不跑。桑莫抱起它,轻抚它的皮毛,这炎炎夏日,触手之处竟然凉丝丝的。桑莫抱起小狐狸打量着,果然是天生媚态,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又不失机灵,尾巴垂着,蓬松得很大,比身躯还长。桑莫好奇得摸向小狐狸的尾巴,咦,这尾巴,好生奇怪。不只一条,桑莫心里数着:一,二。。。。八。八条?八条尾巴的狐狸?桑莫把小狐狸往外一抛,大叫妖怪。狐狸也不惊,轻松落地,口吐人语:“凡夫俗子。”
  这是八尾狐重开的新楼,故事情节和以前是一样,也争取在今天就把以前的文全部贴完,并且更新。老朋友们来了,希望留个名,支持一下八尾。
  玉姬
  桑莫定了定神,决心不再尖叫。会说人语的狐狸,必然是妖。正如它说,我等凡夫俗子,怎么斗得过,万一把爹爹他们唤来了,不是陪着自己一起死。何况它并没有伤害自己,且看看再说。
  “你是狐妖?不,不,狐仙?”桑莫诚惶诚恐得问。难怪曹管家把它关在笼子里提去剥皮,它也淡然处之。
  “嗯,我是狐妖。不过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成仙了。”狐狸舔舐着自己的前爪,漫不经心的说。
  “过段时间?”桑莫毕竟是小孩,玩心重,好奇了起来。
  “嗯,再过三千年,我就可修成正果。还要谢谢你救我一命呢。”狐狸看着桑莫说。
  “救你一命?也没有,我不救你,你也可以逃掉的,曹管家能奈你何。”桑莫其实心里美滋滋的,一个妖怪感谢自己呢,不过依然要谦虚一下。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感谢你的裤子。”狐狸说。
  “裤子?”桑莫明白小狐狸在说什么了。脸红了起来。
  “若不是你的裤子,我可能就躲不过这天谴了。”狐狸在房子里跳来跳去,顺便回答桑莫。
  桑莫并不明白小狐狸在说什么,但是她很想了解一下不一样的事物。虽然世人常常骂不检点的女人狐狸精,但是这小狐狸并没有那么讨厌。忽闻一串脚步声,小狐狸钻回了笼子里,冰儿跌跌撞撞得跑了进来。
  “二小姐,快去长廊看看吧。池塘的荷花全开了,而且有一朵荷花特别大。”冰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全。
  “巨大的荷花?”桑莫也觉得奇怪。
  “嗯,怕是有圆桌这么大呢。”冰儿指着放茶具的桌子。
  这倒勾起了桑莫的兴趣,准备去看看。小狐狸也从笼子出来跟着,一跃跳到了桑莫的肩头。幸好冰儿走在前头,并未看见。桑莫小声说着“嘻嘻,狐仙也爱凑热闹啊。”小狐狸不搭理,只是紧紧抓住桑莫。一到荷塘,桑莫也吓了一跳。这,这,这也太大了吧。而且这荷花并未完全盛开,颜色也是纯白的,不像其他普通荷花是粉红。微风吹来,荷香满塘。也许是这风吹开了那朵巨莲,荷花慢慢打开来。当巨莲完全盛开之时,所以人都惊呆了。孩子,里面有一个孩子,如刚刚分娩出来的婴儿,在莲花完全盛开之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下人们乱成一团,有说是妖怪的,有说是神仙的,四处乱蹿。桑莫倒是镇定,刚刚才见过会说话的狐狸,这睡莲里的婴儿有什么可怕的。小狐狸如梦呓一般说了句:“看不开呐。”桑莫正要问小狐狸说的什么。这时候娘亲和爹爹也赶来了,下人们看到桑齐,都不敢再莽撞。
  “曹管家,发生了什么事?”桑齐问道。
  “回老爷,发生了一件怪事,这荷塘里长出了巨莲,刚刚开花后里面竟是一个婴孩。”曹管家恭敬得答道。
  桑齐也觉得惊奇,婴儿?莲花里长出了婴儿?这是上天要奖赏我桑家派来的神仙,还是要祸害我桑家的妖孽?虽也和下人想的一样,不知是神是鬼,不过当家的自然镇定很多。
  “曹管家,命人去把那婴孩抱过来。不要伤着。”桑莫下了命令。
  曹管家忙叫下人去抱那个婴儿,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巨莲,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是有两个脑袋还是八只手?也有人猜测,这可能是哪吒转世呢?
  曹管家抱了孩子过来,众人虽想早点看到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但碍于老爷在,也只在旁边候着。桑莫走到爹爹身边,还没来得及看,只见桑齐脸色大变抱着孩子就走了,留下众人不明就里。桑莫一脸疑惑得看着小狐狸,小狐狸似乎在笑“想知道什么事,跟去看看就知道了。”也是,跟去看看就知道了。桑莫走向大厅,看见曹管家一个人在那站着,下人们全部在门外探头探脑。桑莫问曹管家发生了什么,曹管家也似有难言之隐,只叫桑莫不要管这件事。越是不告诉桑莫,越是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孩子呢?妖怪?爹爹为何神色紧张得抱着孩子匆匆离去。桑莫不肯罢休,寻着孩子的哭声走到爹娘的寝室,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说话,听不真切,只听见几句“逆子,逆子。”逆子?是说这个孩子么?桑莫知道女儿家不该长舌妇一般四处打听,但又耐不住心里好奇。好在这时候,桑严快步走来。桑严是家中长子,长得清秀,身材挺拔。看见桑莫站在门口,就问桑莫发生了什么,爹为什么让人急着叫他来。桑莫把巨莲,婴孩一事绘声绘色得告诉哥哥。桑严眉头微皱,没有说话,推门进去了。桑莫愣愣得站在那,自己要进去吗?为什么哥哥和爹爹都神色紧张?桑莫想了想,自己还是很具备当长舌妇的潜质的,好奇心重,哥哥一问什么事,自己也是不吐不快的感觉。桑莫踱着步子回闺房,突然觉得少了什么,对了狐狸呢?转而一想,可能已经走了。毕竟不是人,留在这干什么,不过还不知道名字呢,也不说一声。回到闺房,桑莫有些困了,美美得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肚子咕咕叫,这是睡了多久?怎么没人叫吃晚饭?唤来冰儿,问现在什么时辰。冰儿似是没睡醒,只答说已经深夜了,自己可能昏睡了几个时辰了。
  “娘亲没叫吃饭?”桑莫问道。
  “今天老爷夫人少爷都没有出房门,没有吃晚饭。冰儿看小姐睡得正香,也就没有叫醒小姐。冰儿现在去给小姐拿些点心来。”说完冰儿就出了房门。
  冰儿拿了点心就去睡了,桑莫吃着糕点,心里想着:出了什么事?饭也没有吃,从下午到现在已经很久了。突然腿上一沉,桑莫一惊,小狐狸。
  “我以为你走了呢。”桑莫赌气似的说。
  “这里这么多好吃的点心,要走也吃饱了走。”小狐狸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拿点心,塞得满嘴。
  “对了,你叫什么?”桑莫赶紧问小狐狸名字,毕竟相识一场,不要等它走了,名字也不知道。
  “我叫。。”小狐狸想了想,“胡八,以前叫胡七。”
  “胡八?好奇怪的名字啊,为什么以前叫胡七呢?
  “我们狐狸每过一千年经历一次天谴,逃过一劫就长出一条尾巴,长出九条后再过一千年就成仙了。我昨天正好长出第八条,所以就叫胡八了。”
  “原来如此,何为天谴呢?你做了很多坏事吗?天要收拾你?”桑莫问道。
  小狐狸斜了桑莫一眼,“活了很久的妖物,便会被上天感应,就会被天闪劈,劈中了,我们就死了。没有劈中就可继续修炼,并且功力大增。”
  “那你很厉害啊,八次都没有劈中你呢。”桑莫佩服得说道。
  “因为我找到了躲避的方法。”狐狸神气得说着。
  “是何方法?”桑莫又开始好奇心作祟。
  “嘿嘿,就是你那条裤子。上天感应妖物无非是跟随邪祟之气,而沾染了葵水的污襦,乃至阴的邪祟之物。我把它放在我旁边,自然就会劈中裤子,而不是我。”狐狸笑着说。
  “那不是很容易躲避,也不算什么稀奇之法。”桑莫不以为然。
  “小丫头,自然不只如此,我来到此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你的污秽。如果仅是这么简单之法,岂不是任何妖怪都能活下来?”狐狸见桑莫不屑的神情,马上解释道。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用这么粗俗的名字。叫什么胡八。”桑莫继续不屑得说道。
  “我有过很多名字,这是我现在的名字。”狐狸只顾着吃点心,也不与她计较。
  “那不如换一个,叫古月吧。”桑莫说。
  小狐狸还没来得及反驳,耳朵动了动。对桑莫说:“算我还你的恩情。救你桑家一命。跟来我。”小狐狸朝外跑去,桑莫跟了出去。这是往长廊的方向走,古月这是要去哪?咦,长廊那立着一个人影,有些熟悉。小狐狸小声说着“蹲下,别吓着你哥。他离魂了。”
  “离魂?”桑莫瞪大眼睛看着长廊上的人。
  “就是灵魂脱离躯体,有些走旁门左道的妖物就喜欢引人离魂,然后吃掉生魂增进功力。也有人自己魂魄出窍,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狐狸解释说。
  “你是说,我哥被妖物迷住了?”桑莫更加惊讶。
  “不,你哥是自己走出来的。”狐狸平淡得说着。
  自己走出来?桑莫争迷惑着。忽然一阵风吹来,荷花如浪花一般涌动,一个女子踏浪而来,桑严忙迎上去抓着那女子的手。女子的模样,桑莫看不清楚,不自觉的站起来走了过去。桑严背对着桑莫,可那女子看见了桑莫。桑莫看着那个女子,白皙的皮肤,两颊略带绯红,身上是粉色的衣裙。微风吹着,可哥哥和这个女子的发丝衣物却不动。古月说哥哥是离魂了,也就是魂魄,衣物不随风而动是正常的,这个姑娘也离魂了吗?桑莫盯着这女子看,她也温柔得看着桑莫,微微笑着,像在跟桑莫打招呼。桑严和她说着话:“玉莲,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了。直到今天看见那个孩子,我才明白。”说着,桑严略微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桑莫听得真切,孩子,今天巨莲里的孩子?桑莫走到桑严背后,叫了声哥,桑严吓了一跳。
  “莫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怎么看得见我?”桑严问道。
  还未等桑莫回答,那个叫玉莲的女子就说道“出来吧,我护你周全,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
  桑莫搞不明白,这都是说的什么?今天一天之中怎么这么多谜团?狐狸,巨莲,孩子,爹娘,哥哥,玉莲。只有自己是傻瓜吗?还未等桑莫想明白,就听见哥哥叫道“天哪,狐狸。”桑莫正要责怪哥哥,一只狐狸有什么奇怪的,你能离魂出来见情人,还怕狐狸?桑莫一看,也吓了一跳。狐狸没什么稀奇的,可是这么大的却是头一次见。狐狸蹲坐在池塘上,皮毛却没有湿,好像坐在一副漂亮的荷花画上,身形巨大,比房子还高,和池塘一般大小了。八条尾巴在身后摆动,月光洒在白色的毛上,那皮毛也变成银色一般。桑莫觉得自己在它面前如蝼蚁一样渺小。这,是古月吗?
  玉莲倒是不怕,仰头看着古月。“小狐狸,竟长出这么多尾巴。既已躲过天谴,何不回山中修炼,还留恋人间做什么。”
  “玉姬,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上次见你,还是仙子呢。今日竟与吾辈一样,成了花妖了。”狐狸口吐人语道。
  玉姬?是那个玉姬么?桑莫记事开始,这荷塘就在了,所以特别喜爱荷花,对荷花也多了些了解。传说,王母娘娘身边有一个美丽的侍女,名为玉姬。玉姬看见人间双双对对,男耕女织,十分羡慕,便动了凡心,在河神女儿的陪伴下偷出了天宫。只觉人间风景美丽,流连忘返。王母娘娘知道后,勃然大怒,就将玉姬打入湖中,让她“永世不得再登南天门”,永远身处淤泥之中,成了荷花。这个玉莲就是玉姬吗?
  “世间事大多如此,你贪享神仙世界,我乐得人间温暖。”玉莲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玉姬,人间好的你连神仙也不想做?要为这傻小子延续香火?”狐狸说道。
  玉姬轻笑,“仙界有什么好呢?无病无灾无苦难,所以也没有欢乐,当真和庙里的泥人没什么分别呢。你只做过妖,没有真正为人,也没有升仙,怎么会知道究竟哪个好?我为仙为妖为人,我当真觉得为妖最是快乐。凡人太多无可奈何,道德,离别,病痛,束缚着他们;为仙,要守清规戒条,日子如同嚼蜡。为妖介于两者之间,人做不到的,妖都做得到,仙做不得的,妖都可做的。你说是不是?八尾。”
  “玉莲,你真是妖怪?你不是说你是花仙么?”桑严问道。
  “傻小子,她骗了你,你还爱不爱她?她是妖怪,要吃你,你还爱不爱她?”狐狸问道。
  桑严看着玉莲,这清丽的女子,纯洁如仙子,怎么会是妖怪呢?桑严心中想着。
  玉莲见桑严不答,以为桑严真的介意了。“郎君,我断仙根为你生了孩子,你竟怀疑我?仙妖人又有何区别?无非是能力大小和寿命长短的区别,心却是一样的。”
  “那个孩子,是人还是妖?”桑严焦急问道。
  “那个孩子还真不好说,他亦可成人,不过,须待时日。就看你这做爹的想不想要他了。”古月说到。
  玉莲觉得桑严介意自己,自然也不想要那个孩子,话语生分起来。“严公子,你若不想要那孩子,等天一亮,你将它放在荷叶上,我自会来取。”话毕。便消失不见了。
  严桑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八尾已经变回小狐狸,趴在桑莫肩头。对严桑说,“天要亮了,你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严桑这才回过神,向房间飘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桑莫问道。
  “这花妖本是天上仙子,王母娘娘的婢女。被贬下凡间,静思己过。这下可好,不仅留恋凡间景物,还爱恋凡人。你哥和她孩子都有了,怕是相好多年了。”狐狸说道。
  “妖怪和人也能生孩子吗?”桑莫又问。
  “不能,所以那个孩子不是人。那个孩子只是一颗莲子。是玉姬的爱恋之情结出的果实,加上你哥哥的精血孕育出的婴孩。不过,可以转变成人。”古月变回小狐狸,趴在桑莫肩头说道。
  “如何转变?”桑莫说。
  “简单,缺什么补什么。”狐狸懒懒得靠着桑莫。
  “如何缺什么补什么?”桑莫好多想问。
  “你怎么这么多话,还不睡觉。等会下人看见你抱着我深夜瞎晃荡,以为撞鬼的是你呢。”狐狸没好气得说道。
  桑莫一想,对啊,万一被人看见,以为自己私会情郎,那就说也说不清了,马上抱着古月回去了。古月眼皮搭着,似是睡着了,心里却想着:我不告诉桑莫,是怕吓着她。玉莲真的要为了个凡夫俗子堕入魔道吗?第一声鸡叫,天亮了,严桑会因为害怕,把孩子还给玉姬吗?算了,睡吧,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莲子,怜子
  桑莫睡醒时,太阳都要晒屁股啦。平日里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昨天家里出了个荷花里的婴孩,爹娘无暇管教自己,便随着性子来了。对了,昨晚见到一个叫玉莲的花妖,是梦境还是真实,自己也分不清了。那个孩子,真的是哥哥的吗?哥哥还给玉莲了吗?稍微清醒一下,桑莫的好奇心就又上来了。她偏头一看,妈呀,这死狐狸睡在自己旁边。它是雌的还是雄的啊?要是雄的,是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狐狸被她一动也醒了,只睁眼看她一眼,便翻身继续睡觉。桑莫暗骂,真是懒,比我还懒。冰儿打了水来洗漱,梳妆完毕,都是要吃午饭的时候了。狐狸醒了,桑莫看着它,大眼瞪小眼。
  “你还真准时,一吃午饭,你就醒了。”桑莫揶揄道。
  “呃,我不想醒,肚子受不了”狐狸答的坦荡。
  “对了,你是雌的还是雄的?”桑莫又开始问。
  “我是妖,想是什么就幻化成什么。你喜欢俊朗的男子,我就幻化成俊朗的男子。”说着便幻化成一俊美的男子。桑莫被惊呆了,狐狸精果然名不虚传啊,没想到男狐狸精也如此魅惑。咳,咳,魅惑女人,古月头发束起,皮肤光洁,眼如星月眉如剑,身材提拔,嘴角邪魅得笑着。宝蓝色的衣服上银线绣着图案,手指也白皙修长。
  “你,你是古月吗?是那个茸毛狐狸?”桑莫不敢相信得问着。
  “怎么说话?什么茸毛狐狸,我是狐妖八尾。而且,我是雌的。我就是幻化个男子自己看看。”狐狸说完,就变回了真身。
  桑莫不知道该相信什么,相信它说的,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它究竟是男是女?哎呀,红鸾心动,要是个男的,正好呢。怪不得哥哥喜欢妖,原来这么美好。
  “小姐,夫人和老爷让小姐去吃午饭。”一个丫鬟进来说道。
  桑莫还沉浸在刚刚的幻象里,看着伏于桌上的白狐,才明白古月已变回真身。睡得太久,头脑昏痛,外面阳光刺得眼睛也睁不开。桑莫微眯眼,游魂似的走着。饭厅上父亲正襟危坐,母亲愁眉紧锁,哥哥却不在。问了好,桑莫坐下,觉得气氛紧张,也只是吃饭不敢说话。
  “莫儿,你等会和你娘去趟静水庵。”桑齐说完,也是低头吃饭。
  吃过饭,桑莫让下人备了些菜送到房里,心下惦记着古月,肯定饿的乱蹿了。踱步回到房间,菜已经送到了,也不见那狐狸,肯定是吃饱了,桌上只见盘子不见菜。桑莫无心寻找,心下也是烦闷,不知是这天气,还是被家里的气氛感染的。小睡一会,日头已不如正午毒辣,冰儿便来服侍桑莫换衣物,准备去静水庵。桑莫坐在轿子里,觉得什么东西抽打着自己的脚,低头一看,这不正是那馋嘴狐狸?原来是狐尾摆动碰到自己了。
  “你怎么在这里?”桑莫惊奇得问道。
  “笑话,千年狐妖,哪里去不得?”狐狸不屑得回答。
  “我们去的是寺庙,你是妖怪,也能进去?”桑莫说。
  “说你们凡夫俗子真是没错。菩萨慈悲为怀,万物众生皆有灵性,只分善恶不分种族。我虽是妖,也享菩萨慈悲,小小寺庙,有何进不得?”狐狸答道。
  桑莫听罢,也觉得有理,古往今来的书卷典故都是人笔书写,必然含带人之所想,人想掌控万物,自然把异族弃于正统之外。轿子摇摇晃晃走了一阵子,慢慢停了下来,掀开轿帘,就看见静水庵了。桑莫赶忙过去挽着母亲,这天气闷热,生怕母亲暑热难耐晕过去。桑莫在外面祈福,母亲去找静水庵的师太。不一会,娘亲和一个老尼走了出来,正低头说着什么。只有两顶轿子,娘亲让桑莫带师太回去,然后轿子再来接她。刚回到家,爹爹却来大门迎了,见了师太大喜。
  “师太,我辈凡夫俗子,实在难分是仙是妖,还请师太法眼一看。”桑齐说道。
  “贫尼并不会捉妖,只是听夫人所说,来看看罢了。多年修为,善恶能分。有劳带路。”老尼说道。
  这次桑莫可没放过这个机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婴孩呢?紧跟着师太走着,桑齐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来到寝室,一个红色襁褓放在摇篮里,什么味道?荷香,满屋子都是荷花的香味。桑莫好奇得凑到摇篮前,越是靠近,香味越是浓郁。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婴孩,没有什么不同,红扑扑的脸蛋,藕节一样肥嫩的小手小脚。除了发出香味,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爹爹和娘亲紧张什么呢?师太打开襁褓,抱起婴儿,他并不啼哭,很安静。脖子上一根黑线,细细一看像是一缕发丝,穿着一粒莲子。师太看着莲子,用手去触碰,惊叫一声,竟松了手,婴孩向地上坠去。桑莫心都在嗓子眼了,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的事。但几秒过去后,没有听见什么,大家都怔在那里,看着那个婴孩好端端躺在地上,吮吸着自己的手指。
  “贫尼无能,并不能看出端倪,不过稚子无罪,还请在事情不明之前,好生抚养。”说罢师太就告辞,要回静水庵去了。
  桑齐本来有喜色的脸上,又暗沉了下去。桑莫觉得孩子可爱,上前去抱,把孩子放回摇篮。师太是触碰项链所以惊叫,难道项链有什么问题?桑莫去摸,也是瞬间就松开手来。这感觉,像溺水,人窒息了。
  “爹爹,这莲子。。”还未等桑莫说完。
  “我知道,像溺水了是不是?莫儿,你看看那莲子上刻了什么。”桑齐无奈得说。
  桑莫不敢再碰,只俯身看着,那莲子上刻着哥哥的名字,严。
  “这,是哥哥的名字,这孩子是哥哥的孩子?”桑莫早已知道是哥哥的孩子,只是没见到的时候,充满好奇而已。
  “你哥哥已经承认了,说是和个仙人所生。为父不信,这孩子诡异得很。”桑齐说道。
  “如何诡异?”桑莫问。
  “他不食人乳,要饮露水,并且长得很快,昨天还是刚出生的婴孩,今天你看,已经如半岁的婴孩了。”桑齐站得老远,看着摇篮里得孩子说道。
  桑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帮不上忙,心想那玉莲是爱恋哥哥的,不会做伤害桑家的事情。哥哥也一定是喜爱玉莲的,不然今天就看不见这孩子了。桑莫想问问狐狸怎么回事,这馋嘴的,又不知跑去了哪里。走在长廊上,看着满池荷花,桑莫梦呓一般说着“玉姬,你是天上神仙,必是慈悲心肠。就算甘愿为妖,也是心中有情。如果我们养育好这个孩子,你是不会伤害我们的是不是?”
  “自然是不会伤害你,只是不知道伤害的是谁?”古月蹲坐在一团荷叶上。
  “你去哪里了?”桑莫说。
  “我去城中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人死。”狐狸跳到回廊上。
  “人死?这么多人,当然是天天有人死了。”桑莫不以为然。
  “我指的是异样夭折的新生婴孩。”狐狸诡异得说道。
  古月望着桑莫惊异的眼神不再说话,只想着,玉姬呐,你千万不要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你用莲子孕孩童,是因为你怜子之心。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有什么是做不得的呢?
  下人们围成一团,又在说是非了,桑莫抱着小狐狸凑过去听。原来是护城河里,有婴儿的尸体,都是被人开膛破肚,死相瘆人。这几天已经死了五个了,城中有新生婴儿的家庭都很害怕自己的孩子遭难。听罢,桑莫看着狐狸,狐狸也看着她,想到一块了,是玉姬?
  “古月,这是玉姬做的吗?她看起来那么善良。”桑莫疑惑得问道。
  “你们人类就容易被表现迷惑,善良是看的出来的吗?何况那是她的怜子,再好的人,做了母亲,为了孩子,也可以疯魔起来。”古月说道。
  “为了孩子?要杀人吗?”桑莫还是不敢相信。
  “上次不是告诉你缺什么补什么?那个孩子缺内脏,脑,肝,脾,肺,肾。补齐了,就是人了。”古月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那为什么要杀五个?杀一个不就全有了?”桑莫想了一下说。
  “不能融合,要找能融合的内脏。已经死了五个,希望她已经补齐,如果有不能融合的,还会再死人。”古月解释道。
  桑莫吓得不能开口说话,这孩子就算真的成人了,也满身孽债,知道自己的母亲做了这些事,怕也心结难舒。
  “对了,为什么不要补心脏?”桑莫想起来。
  “因为莲子已有莲心,那就是心脏,他脖子上的就是他的心脏。那是异宝,是玉姬从仙到妖所有的精华。所以下了咒语,除非那个孩子心甘情愿把心给你,不然谁也取不下来。”古月说道。
  “这样的孩子,以后可以正常生长吗?”桑莫担心那个孩子。
  “不可以也可以,他只要补齐内脏,就是人,不过是妖人。所以要莲心护体。莲心纯净清苦,如果哪天他的心不在了,就是异世妖童。”古月看着桑莫说。
  夜又深了,桑莫怎么也睡不着,狐狸也陪她看着星空。
  “你看,那是天河。”狐狸指着一条玉带一样的地方。那一条玉带都是星星,看起来像河流。
  “是分开牛郎织女的河?”桑莫想起牛郎织女得故事。
  “是,今晚怕也是有情人难成眷属。走,我们去看看吧。”说罢,狐狸就蹿了出去。
  桑莫和古月来到长廊,依旧荷香阵阵,玉姬站在不远处仰望星空,似在等人,等的是哥哥吗?
  “玉姬,你真的终身不登南天门?”古月问。
  “桑严为了我和孩子,什么都做了,怕是死了也要受罪,阎王不会放过他。我要陪着他下地狱。”玉莲幽幽得说道。
  “那些孩子不是你杀的?是桑严?”狐狸诧异。桑莫也一脸惊恐。
  “我终究为仙,哪里能为私心杀害孩童。我纵使心有想,也不能为。莲子只是我帮自己造的一个梦。我没有想过他能长大成人,我知道他终将枯萎。可是郎君去做了,我不该告诉他这个方法的。就算那孩子活下来,没有莲心,也会是妖人。我已铸成大错,不能遗祸人间。”玉莲有些愧疚得说道。
  这时,天上一颗流星滑落,竟是直奔荷塘而来。定睛一看,是一个人,他身披铠甲,手持长戟。
  “玉姬,王母娘娘命我来问你,人间可好?”天兵问。
  “好。”玉姬坚定回答。
  “这样说,你依旧要呆在这淤泥之中,不肯重返天庭?”天兵又问。
  “我已经为人母,有了牵挂,不能再回去了,何况我的仙根也断了。”玉莲说道。
  “异世妖童?你为仙家,明知不可而为之,怕是留你不得。”天兵威严得说着。
  “我用莲心护着他,必不会成妖人。”玉莲解释。
  “你的仙根还在,王母娘娘只是想你静思己过,谁知你铸成大错,贪恋凡尘还造妖人。你可知你不回天庭,就仙根尽毁,那莲心也会枯萎,你哪里保得住那孩子。”天兵劝说起来。
  听到这里,玉姬嘤嘤得哭泣起来。
  “玉姬,你下凡尘,也算历劫难。你为人母,必将怜爱世间孩童,你为人妻,必将体恤世间女子,慈悲为怀是为大爱。你已经经历,还不悟道?”八尾说到。
  玉莲向我们走来,两腮挂满泪痕,叫人心也揪起来了。
  “八尾,你看中我灵气,所里来这躲天劫,我也好心助你。如今,我已悟道,要重返南天门。如若哪天那个孩子真的为妖人,还请你想办法斩杀。”玉莲带着哭腔说道。
  “玉姬,我会护这孩子周全,你重返仙家,那莲心必然纯净,不必过多担忧。”古月安慰道。
  玉姬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去。
  “玉莲,我哥怎么办?”桑莫焦急起来。
  玉姬顿了顿,并未转身,只答:“世人皆有劫难,他是我的劫,我也是他的。他为我做的,为孩子做的,我都知道。请转告桑严,玉莲死了,玉姬会在九霄之上守护人间大地,也守护他和孩子。”
  玉姬和天兵化作亮光飞冲上天,转瞬就不见了。
  “狐狸,我们还能见到玉姬吗?”桑莫问。
  “我能,你不能。”狐狸平淡的答道。
  “嗯,你们的生命犹如静止,而我却只是匆匆数十年,美好和痛苦,都只经历一次。不过谢谢你劝玉姬重返南天门。”玉姬为桑严之爱,桑莫自也视为亲人,必然要谢。
  “嘻嘻,我有私心的,有个仙人是朋友,以后也好走关系。”古月嬉笑着说道。
  这死狐狸,原来有私心的。桑莫不想搭理古月,转身回房。微风吹着荷花轻轻点头。天上的星星像眼睛,注视着大地,守护着大地。
  鲤鱼跃龙门
  桑莫吃着莲子羹,觉得美味可口。玉姬走后,孩子没有再出现异常,真的如正常孩子一样,开始吃奶,也不再疯长。可是爹爹依旧不待见这个孩子,只是不能丢弃,让奶娘养着。母亲不明白这孩子究竟是人是妖,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一味念经吃斋。哥哥每天精神恍惚,玉姬不告而别,只留下孩子,是出了什么事呢?
  “古月,我们要想个办法,让那个孩子名正言顺成为桑家的人。”桑莫说。
  “这要想什么办法,举手之劳。”古月也边喝着沁凉得莲子羹边答道。
  “你有办法?快说说。”桑莫凑到狐狸身边。
  “可以帮你,不过我要好处。”古月说。
  “可以,只要我办得到。对了,还要让哥哥好起来。”桑莫说。
  “一个月的鸡,行不行?”狐狸狡黠得看着桑莫。
  “一个月的鸡,这算什么,成交,不过生的熟的?”桑莫立马答应下来。
  “自然是熟的,还要不同方法煮的,我怎么会吃生的呢,我可是灵兽。”小狐狸翻了一个白眼。
  下午桑莫拖了全家人出来赏荷,说是再不看今年就没的看了。桑家每年都要全家人一起观赏这荷花,荷花高洁,桑齐总要教训他们一番,让他们为人处世像莲花一样。这几天家里人都精疲力竭,难得赏荷,也多少有些高兴。曹管家一路小跑进来,附在桑齐耳边说着话。桑齐点点头,就跟着去了。过了一会,曹管家就跑来,把夫人小姐少爷都请去了客厅。
  只见一道士站在那里,桑齐坐着。大家入座后,道士说:“我算得桑家出了怪事。无故添丁。”
  见大家都一脸疑惑得看着他,道士接着说:“桑老爷,您家可是有个婴儿?有些怪异?”桑齐一看这道士一语道破,就点头承认。
  “这是怪事也是喜事,这孩子乃是天降麟儿,是令郎梦游仙境之时与仙人所得,老爷无须担忧,好生抚养便是,只是颈脖上的莲子,万万不可取下。”道士说。
  桑齐听后,还是有些疑惑,便又问了一些过去发生的私事,见这道士都一一答对,终才信服,决心好好抚养孩子。
  “道长,既然这孩子受你眷顾,也请你赐个名字吧。”桑齐敬重得说道。
  “它与莲花莲子结缘,却是男子,就叫桑子连吧。”道士想了想,赐了个名。
  桑老爷听了,甚是高兴,要留道长小住几日,顺便看看家宅风水。道士也不推脱,安心住了下来。道士溜达着到长廊,见桑严一个人杵在那,看着荷塘发呆。桑严见道长过来,微微点头,算是问好。
  “少爷,您心中的牵挂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无需再挂念。”道士由自说道。
  “你,你是说玉莲她已经走了?”桑严焦急得问道。
  “她去到了她该去的地方,你只当自己梦中遇仙子,孕育了子连。这只是露水情缘,不要再忧心”道士盯着桑严的眼睛说到。道士说完,桑严甩了甩头,只觉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遇见一个仙子,相爱后有了子连,然后梦醒了,不再忧愁。道长忽然想到什么,便盯着桑严再问:“城中的小孩可是你所杀?”桑严木楞得回答:“不,我想是玉莲所杀。玉莲说过要补齐内脏,孩子才能成活物。”道长若有所思,径自走着。走着走着,竟来到了桑莫的闺房门口,桑莫一见是个男人,大惊。
  “别怕别怕,是我。”只见道长的头上长出两个毛茸茸的耳朵,滑稽可笑。
  “哈哈哈,是你啊,你这样子太可笑了。你说的办法,就是装神弄鬼糊弄我爹爹啊。”桑莫大笑。
  “别笑了,出了点怪事。帮子连补齐内脏的,不是玉姬,也不是你哥哥。”道士说道。
  桑莫顿时觉得,自己难道生活在谜团之中吗?像解锁套一样,解开一个还有一个。
  “桑莫,我们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看看他有什么企图。玉姬有恩于我,这事和她的孩子有关。我要探个究竟。子夜,我们长廊见”说完,道长就凭空消失了。
  桑莫心里打鼓一样,哎呀,子时在荷塘相会,真是幽会一样呢。顿时,小丫头发起了痴,红了脸。
  吃过晚饭桑莫几乎数着时间,想着等子时一到就往荷塘奔去。从来没有幽会过,有点兴奋,又有可能看见那个杀人魔,有点紧张。想着想着,竟睡着了。再醒来之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怕是过了子时了。桑莫马上往长廊走,古月会不会不等了,要是古月不在,那杀人魔却在,岂不是危险了。想着又停了下来,突然听见打更,子时,还是子时呢,忙不迭得又跑起来。长廊上没有人,晚风吹着,有点冷,桑莫打了个冷颤。走着走着踢到个东西,一看是那狐狸,已经睡死。桑莫踢了踢,狐狸睡眼惺忪。
  “你怎么才来啊,都等了好久了。我今天看过子连,他已经为人,凑齐了。他的莲子咒法已无,看来是有妖物看中了这莲心。今日丑时阴气最盛,我们去看看子连。”狐狸说。
  “我们深夜行走在府中,被人看见了怎么办?”桑莫担心得问。
  “放心,没人看得见我们,你,离魂了。不然你如何见得到妖物。”古月解释道。
  桑莫一看,是啊,脚离地了。轻飘飘的,又新奇又害怕。
  “这个你拿着,如果情况不对,你就跑,回肉身上去。天亮之前不回体的生魂,就回不去了,会变成游魂。”狐狸给了一个项链,坠子是一块黑黑的,有一点像钩子的东西。
  “这是什么?”桑莫问。
  “我的指甲。”古月说。
  桑莫无言以对,好恶心。
  来到子连房中,奶妈已经发出轻轻的鼾声,带孩子是很累的。子连的鼻翼轻轻煽动,睡得很香。古月拉了桑莫藏在床下,看着子连。看着看着,桑莫又眼皮打架,想要睡觉了。狐狸轻推桑莫,说,来了。桑莫顿时觉得整个房子有些冷,空气有些湿润。只见一团淡淡的雾气靠近摇篮,桑莫心想,妖怪。一着急,就冲了出去,那水汽一见桑莫,就慢慢变淡了。
  “你这败事小儿,你惊动它了,还不快追。”八尾说完,拉着桑莫就走。桑莫觉得速度快的惊人,像飞起来一样,一眨眼就到了荷塘。哎呀,荷塘,我站在水上呢。马上又想,不怕,我是魂,没有重量的。狐狸变成了道士,站在桑莫身边,鼻子不停得嗅着。
  “在这里,那妖物就在这里。”狐狸肯定得说道。
  “它怎么敢来偷莲子,那莲子能让人窒息。”桑莫觉得奇怪。
  “玉姬已不是荷妖了,术法不起效了,但那依然是灵物,是玉姬精华凝成,压抑子连身上妖气的。”狐狸说道。
  天河银亮,天河之水似是要倾泻下来。湖里的生物都快速游动,似乎要冲破池水飞到天上。古月也是看着,拉着桑莫退到长廊上。突然,一条红色锦鲤一跃而起,像是跳到了天河里。桑莫张大嘴巴看着,一条鱼对着天空冲了上去,但没多久又掉回了池中。风也静止了,空气都静止了,自己的呼吸心跳也静止了,不对,我是魂魄,不用呼吸心跳。桑莫正想着,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一看,池面像烧开的水,荷花也开始枯萎,周围的温度都在升高,很多鱼都翻了肚皮漂浮在池面上。
  “难怪打莲心的主意,原来是想成龙,这下你的如意算盘是打不响了。”八尾轻笑。
  “成龙?那条鲤鱼?鲤鱼跃龙门?这不是神话故事吗?”桑莫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都看到过我和玉姬了,鲤鱼成龙有什么不可能的。它定是吸收了玉姬的仙气,成了精怪。玉姬用莲子孕育子连,本只是个梦。但这鲤鱼精动了心思,想着帮玉姬把这孩子变成妖人,玉姬一定会用自身精华去守护这孩子。到时候他就能夺了莲心,助自己鲤鱼跃龙门,化龙。谁知碰上我们坏了好事,可跃龙门的时间却是可遇不可求,只能跳了再说。这么看来,它是失败了。”八尾正说着,只见池中一龙跃出水面,在空中乱蹿。
  “古月,它成功了吖。我们要死了,你只是个狐狸,打不过龙的。”桑莫害怕得叫道。
  “慌什么,哪里成龙了,只是碰到龙门,并未跃过去,你看清楚,它是蛟。”说罢,古月开始妖化,身形越变越大,那蛟竟只是一条蚯蚓大小了。八尾的毛炸开,透着银白的光,眼珠黑亮黑亮,爪子锋利,八条尾巴在身后散开,缓缓摆动。咦,有一条尾巴和其他的不一样。桑莫来不及细想,就见古月抓住了蛟,想要撕碎。那蛟身上似乎滑腻,被它逃脱了。天上下起了雨,随着蛟的嘶吼,雨越来越大,这蛟会呼风唤雨,有了龙的能力。八尾已不如起初威风,身上的毛粘了起来,看起来瘦瘦的,有点怪异。八尾站了起来,匍匐在地上,做出捕猎的动作,眼睛盯着蛟。桑莫还没看清楚,蛟已经在八尾的嘴里,像一条布带,耷拉着。桑莫想,还化龙呢,就这点能耐?谁知,蛟自己滑进八尾嘴里,却从肚子钻出,八尾小了下来,变回那个道士。嘴里念念有词,那蛟渐渐飞不起来,趟在了长廊上。
  “鲤鱼精,还斗么?”八尾笑问。
  “你身上有天狐的血,自是比我辈高深。我今日不能化龙,大势已去。”蛟躺在地上喘息着。
  古月把手放在蛟的头上,一抽一根白色的线条。蛟大叫起来,蜷缩成一团。
  “鲤鱼精,我断了你化龙的念想,今抽了你的龙筋,你的修为已经没了,若要成仙,重头来过。”道士说道。
  那蛟又变回了锦鲤,八尾一脚踢回了荷塘。折腾这么久,桑莫也是筋疲力尽,回去肉身歇息了。狐狸却还趴在窗框边望着荷塘,又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玉姬定在天上看着桑子连,最苦父母心,遥怜小儿女。

  梳头人
  天气渐渐转凉了,不如夏日热毒,出来游玩的人多了起来。各家的小姐们富夫人们都争奇斗艳,穿上好看的衣服,梳上漂亮的发髻,四处闲逛。
  “小姐今天天气好,要出去走走吗?在府里闷了一夏了。”冰儿讨好的问到。
  “好啊,我长个子了,也要去做几身衣裳了。”桑莫心情也大好。女孩子提到梳妆打扮,总是格外兴起的。
  桑莫走在街上,见几个姑娘的发髻好看,瞬时觉得自己灰头土脸。冰儿灵巧,看出小姐心思,上前询问这些姑娘在哪里梳的头。
  “小姐,我们这儿来了个梳头的,发髻甚是新颖好看,不如小姐也去试试?”冰儿说。
  桑莫心中大喜,却不表露出来,只随着冰儿走。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巷子口,一看,里面是死路,没有店铺啊。桑莫正要责怪冰儿,也不问清楚,白走一趟。
  “小姐,原来在这里,快进来。”冰儿喊道。
  原来没有门,只是一块灰色的布搭着,和墙壁很相似,乍一看,以为只是一条死路。这店铺好奇怪,做生意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店子在哪,名头不响,这里连个招牌也没有。虽说梳头的不是什么大生意,但是总还是要标示一下,让人好找啊。
  “冰儿,我觉得这儿怪怪的,地方如此偏僻,真要做生意,当然是越显眼越好。”桑莫担心得说道。
  “小姐,你多心了,这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你看街上好多姑娘都在这梳的发髻,可好看了。”冰儿说。
  桑莫撩开帘子一看,倒是别有洞天。里面人很多。还有人坐在凳子上等,生意好得不得了。桑莫一一看着,是不错,发髻梳的新颖,手艺也到位,好看又不易散乱。一个有些矮的男人过来招呼桑莫她们。
  “这位姑娘生的水灵,可有认得的梳头师傅?”男人问到。
  “我家小姐甚少出门,不曾来这里梳过头。”冰儿答道。
  “那我等会安排一位手艺好的,为姑娘梳头。姑娘先在这坐一会,今日天气好,梳头的人多。请姑娘见谅。”男的说完就去端茶水。
  “小姐,我们等吗?也可以让他们上门来梳头的。”冰儿说。
  “没关系,看看也挺有意思。反正我们也是闲逛,不如等等吧。”桑莫说罢就坐下等。
  轮到桑莫梳头了,矮男人过来请。“小姐,到您了。我找了我们最好的师傅帮你梳头。”桑莫跟着矮男的转到二楼,见到一个男人脸泛青色,似乎身体不好,很高,很瘦。长得也很奇怪,头有些大,脸皮包着头骨,好像哪里见过。
  “小姐好,我叫唐大,是这里的梳头师傅。”梳头师傅说道。
  “请问师傅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桑莫问。
  “小姐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可能我给小姐梳过头。”唐大答。
  “不,这是我第一次来,师傅好生眼熟。”桑莫还是觉得哪里见过。
  “那就不可能了,唐大不爱出门,小姐生的伶俐,我见过不会不记得,请小姐坐下。我为小姐梳头。”唐大说。
  唐大虽长得不好看,梳头的手艺倒是很好的。发丝在指尖飞舞,编制的手法好看得像在跳舞。不一会,一个漂亮的发髻就好了。桑莫看着镜中的自己,添了几分风情,不再是那个稚嫩的孩子样。桑莫有些不习惯,但心下一想,冰儿也说,我长大成人了,要像个女儿家了。随即付了银子,谢过师傅便出了店门。街上的姑娘都盯着自己看,让桑莫有些高兴,定是这发髻好看了,这梳头师傅真是不错。桑莫又去定了几套衣裳,有些乏累就叫了轿子回府。门口有人在换灯笼,还有很多人在打扫。桑莫看见曹管家便问。
  “曹管家,这是要干什么,突然又打扫有换灯笼?”桑莫问。
  “今天老爷宴客,所以让我们打扫一下,把旧灯笼换下来。”曹管家答道。
  桑莫坐在大厅,口渴,倒了茶水就一顿猛喝。正被桑齐看见,训斥起来。
  “成何体统,一个女儿家,都快到婚配的年纪。还如此鲁莽,品茶是这样的吗?”
  “爹爹,我听曹管家说晚上家里要宴客?”桑莫赶紧扯开话题。(每次楼主在家中受训,也是用的这一招。)
  “嗯,新上任的知县。今天可不要失礼,这是大事。”桑齐说道。
  桑莫应了,马上回了房间,不然又要听爹爹念叨。在外闲逛一天,有些困了,趴在藤椅上小睡。一只小狐狸跃上膝头。
  “咦,你的头发不一样了。”古月说。
  “怎么样,新找的师傅梳的,好不好看?”桑莫问。
  只见古月变成了那个俊俏公子的样子,手提折扇,淡淡笑着,坐在桑莫腿上。
  “小姐可有婚配?若是没有,就委身于在下吧。”古月调笑到。
  桑莫红了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又移不开目光。他的眼睛有光,瞳孔很纯净,很黑,鼻梁高高的,嘴巴抿着,微微向上翘,呼吸温热湿润。古月看到她这个样子,哈哈笑着站起来。
  “不如我抱着你?佳人在怀,才是对的,你抱着我算怎么回事。”被八尾一调笑,桑莫恼怒起来。
  “你还想不想吃鸡?一身狐臊味,扮什么谦谦公子。”说完一侧身,装作要睡觉。其实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心快要跳出来了。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别喜欢啊,它是狐狸,不是同类。狐狸觉得无趣,桑莫也不理它,又很可怜的爬过去,挨着桑莫睡觉。
  “小姐,已经快酉时了。县太爷快到了,老爷请您去饭堂。”下人来传话。
  桑莫伸了个懒腰,一不小心把小狐狸掉到地上,八尾痛的龇牙咧嘴。桑莫跑到镜子前整理仪容,发髻一丝不乱,心里暗赞,果然好手艺。狐狸大声抗议,说说今晚一定诸多美食,自己也要去。桑莫不搭理,一来我总不能带只狐狸去陪县太爷吃饭,二来当是惩罚八尾戏耍自己。
  桑齐和桑严已经出去迎了,桑夫人带桑莫站着等。只听前院一阵说笑,一群人就走了进来。县太爷正处不惑之年,也育有一女,叫莹莹。比桑莫大一点,正值二八年华,长得煞是好看。
  “这可是妹妹?”不待桑莫开口,莹莹便来拉她的手。果然是官宦子女,见过大场面,大方得体。
  “姐姐好,我叫桑莫。”桑莫有些害羞。
  “久闻桑家儿子成器女儿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见莫儿这般可人,定是伯母的功劳。虎父无犬子,得见严哥哥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就知桑伯父教导有方。可怜了我爹爹娘亲,生的我不够水灵,也不是男儿身,只怕要心生妒忌哩。”一番话说得八面玲珑,赞美了桑家所有人,女儿好看是母亲遗传,儿子成器是父亲教的。县夫人有些严肃,听到女儿打趣也并不笑,犹自坐了下来,众人也都坐了下来。
  席间无非是一些诗词歌赋,然后各自奉承。莹莹坐在桑莫的旁边,很照顾她。总要桑莫多吃些。桑莫心生好感,觉得大姐姐一般。
  “妹妹,你这发髻好看,可是在唐家梳的?”莹莹问道。
  “我也不知店家名字。”桑莫小声答道。
  “是不是一个死巷子?”莹莹说。
  “嗯,是的,好难找哩。”桑莫答。
  莹莹笑说下次一起去,那家店手艺最好的师傅是她母亲家的亲戚。一直喧闹到快亥时,知县一家才离去。桑齐和桑严都醉了,被下人扶回房间。桑夫人见桑莫没什么精神,也叫她早些歇息。桑莫回到房间,真是骨头都要散架了,冰儿帮着梳洗了一番,就倒头睡了。狐狸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定是自己找吃的去了,想着想着,眼皮就沉沉得搭了下来。
  相约秋游
  早晨鸟儿叽叽喳喳,桑莫一下睁开眼,幸好鸟叫,不然不知道几时才醒的过来。一晚上胸口闷闷的,被魇住了,全身不能动弹。一个白绒球趴在她身上睡觉,还流着口水。桑莫气不打一处来,难怪被魇住了,这么大一坨东西压着,能不难受吗?桑莫抓起狐狸朝地下丢去,狐狸轻盈落地。
  “桑莫,你昨天吃饱喝足回来就睡,没管我饿得咕咕叫。今早还摔我,你什么意思?”狐狸叫嚣道。
  “你轻薄我。”桑莫回击。
  “哈哈,我轻薄你?我要轻薄也轻薄狐狸,要轻薄人也选个丰满的,你个黄毛丫头,我轻薄你什么?”狐狸故意气她。
  桑莫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鼓鼓得在床边坐着。觉得头有些沉重,随即摸了摸了,原来是没拆发髻。到镜前一看,依然一丝不乱,这唐家手艺也太好了,折腾了一晚上呢。
  “小姐,您起来了吗?”屋外小丫鬟问着。
  “起来了,叫冰儿来梳洗。”桑莫边看着镜子边吩咐着。
  “二小姐,刚刚县太爷府上来人了,说莹莹小姐约您去秋游。”冰儿说。
  “那你差人去回,说我梳洗完毕就过去。”桑莫答。
  桑莫心里想,做小姐的,就是春天观赏百花,春游;夏天赏荷,避暑;秋天看枫叶菊花,秋游;冬天观松柏白雪,踏雪寻梅。看似风雅高趣,实则索然无味,年年如此哪里好玩。一季那么长,哪能天天做这些呢。对了,现在有只会法术的狐狸,可以有些乐事了。
  “古月,我去秋游,你去吗?”桑莫问。
  “不去,有什么好看的,我在山里的时候还没看够?”狐狸不感兴趣。
  “县太爷的家的厨子手艺很好,莹莹姐一定带了菊花糕。松软的膏体,菊花的清香。。。”桑莫说到。
  “别说了,你说我是就这么和你去,还是变成什么人和你去?”狐狸受不住诱惑。
  官府的轿夫就是比较稳妥,不像自家的,晃得人想吐。狐狸一副按耐不住的样子,满眼都是吃的。到县衙府接了莹莹姐,两个人身材苗条,一同坐轿也并不拥挤。两个姑娘在轿子里碎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狐狸只想着吃的,嫌她们聒噪,把耳朵扑了下来。
  “妹妹,出观赏枫叶的路上要路过唐家发髻,不如去梳个头?”莹莹提说。
  桑莫觉得莹莹提议极好,轿子里一路传出嬉笑声朝死巷子去了。莹莹一进去,矮子男人就迎了上来。
  “表小姐好,唐大正在帮人梳头,您稍等一会。咦,这不是昨天才来过的姑娘?”矮子也看到了桑莫。
  “是,昨天才来过,唐大的手艺果然很好。”矮子笑着,给我们端来茶水点心。今日店里人越发多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的钱最好赚。
  不一会,矮子就引着莹莹和桑莫到二楼。莹莹脆生生叫着表舅,唐大也是笑着问她好。梳了头,两人便去赏枫叶了。秋季林子里空气好,很多人都来游玩。莹莹果然带了吃的,桑莫抱来小狐狸,拿东西喂。莹莹看见八尾也是很开心,都是小孩心性。八尾吃的不亦乐乎,肚皮圆滚滚的,实在是塞不下了,就趴在莹莹身上休息,一脸享受。忽然一声惊呼打断这秋日的宁静,桑莫她们也靠近去看。有个女子昏倒了,小脸煞白。有郎中也来秋游,上去看了看。
  “这位姑娘阴亏,怕是救不活了”大夫说完摇着头走了。
  桑莫和莹莹瞪大眼睛看着,只是晕倒而已,就死了?八尾也在桑莫肩头看着热闹,桑莫小声问“古月,怎么回事?”狐狸翻着白眼“我怎么知道,不过我闻到青草的味道。”桑莫不再搭理它,青草的味道,这是山,当然是青草的味道。有人死了,没了再游玩的兴趣,莹莹和桑莫也打道回府。
  青草味
  “冰儿,累死我了,快打水来梳洗一下。”桑莫一回房就叫嚷着。冰儿立马打了水来,服侍桑莫换衣清洗。今日也甚是疲累,小睡了一下才打起精神吃晚饭。回到房中,和古月斗嘴,听到二更响,桑莫才歇息。
  难受,好难受,头脑清醒的厉害,但是醒不过了。忽然,脸上疼了一下,醒了过来。一看,狐狸站在自己胸口,看着自己。哎呀,疼,一摸,脸上有血。
  “死狐狸,你干什么?”桑莫生气得说道。
  “我看到有游魂想上你的身,就把你叫醒。”古月解释说。
  “你叫我就是,你抓我干什么?破相了。”桑莫还是生气。
  “我敢叫吗?等会大家都听见了,你说怎么办?”狐狸委屈得说道。
  桑莫一想,原谅了狐狸。
  “刚刚有游魂上我的身?”桑莫后怕起来。
  “嗯,不只游魂,还有精魅。”古月的鼻子四处闻着,“等等,我闻到了青草的味道。”
  这句话哪里听过?对了,白天秋游的时候,那个女人死了,八尾也闻到了青草味道。但是并没觉得什么不妥,现在一想,我的房里哪来青草味?再说,这是秋天,青草都尽数枯萎。这是怎么回事?
  “古月,我是撞邪了么?”桑莫害怕起来。
  “嗯,差点撞邪,还是我挠了你一爪子。”古月说。
  桑莫更加忧心,我的脸,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清早起来,鸟叫声也渐渐没了,鸟儿也要飞去温暖的地方过冬了。桑莫看着窗外想着,冰儿在说着什么也听不清。
  “死了几个了呢,官府又查不出原因。小姐,我们可千万要小心了,别是瘟疫吧。”冰儿自顾自说着。
  “什么?什么瘟疫?”桑莫这才回过神来,瘟疫可是不得了的事。但瘟疫多见于春夏,秋冬并不是瘟疫盛行的季节啊。
  “今早配厨娘出去买菜,听到卖菜的说,最近有几户人家的女儿死了。都是无缘无故就昏倒,然后就死了。”冰儿说的吓人。
  桑莫听了,联想到了昨天的那个女人,也是昏倒然后死了。冰儿走后,狐狸跳到桌子上,大叫好饿。
  “古月,我觉得那些女人都不是自然死的,可能是有人害死的。”
  “这是自然,哪有人无缘无故昏倒,然后死掉的。还都是女人,要是瘟疫,哪里分男女的。”
  “那你说是什么?”桑莫问。
  “我肚子饿,无法思考。”
  桑莫吃了早饭,又去奶娘那看了子连。子连也很喜欢狐狸,看到它就咯咯笑。桑莫走在长廊,池塘一片萧条,已不见夏日的盛景。不禁想起玉姬来,她随着夏天一起,消失了,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丫头,我刚刚在奶娘的房间,闻到了青草味。”古月说。
  桑莫听到古月所说,也想到点什么。
  “那我们就跟着奶娘,看看这青草味是哪里来的。如果奶娘死了,就可以断定这些人的死必和青草味有关。”桑莫推测着说。
  “你这姑娘好狠毒,期盼着人死呢。”狐狸调笑道。
  桑莫听罢,抓起狐狸朝狐狸扔去。
  唐家发髻
  桑莫今天要听先生讲课,不可以出去。只能古月去跟踪奶娘,看看这诡异的青草味来自哪里。先生看桑莫心不在焉,几次训斥,最后打了手板。下课后,桑莫看着微肿通红的手掌,心里暗骂古月。不是你,我怎么会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到底查出哪里来的青草味没有。不过不急,吃午饭的时候,馋嘴狐狸一定会回来。
  桑齐看着女儿玩饭粒,训斥起来。见桑莫没反应,桑严推了桑莫一把,桑莫才回过神来。
  “爹爹教训的是。”桑莫说道。
  “哼,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我说什么了?”桑齐问道。
  桑莫并没听见爹说的什么,难道不是骂自己?“没,没有。”桑莫怯怯得答着。
  “那你说我教训的是?”桑齐倒是好奇起来。
  “因为平日里爹爹除了训斥我,也没什么别的可说。”桑莫想,已经这样,干脆实话实说。
  桑齐竟笑了几声,只说,既然知道,就要稳当一些。
  桑莫回到房间,也没有见到狐狸,心里烦闷。出去这么久了,到底查出什么没啊?百无聊赖,只能睡觉。睡梦中桑莫觉得喘不过来,整个人动弹不得,又有游魂要上自己的身吗?这样难受了好久,听到丫鬟们打门口经过,终于醒来,舒了一口气。头痛欲裂,全身乏力,几乎晕倒过去。桑莫有些害怕,想起早上冰儿说,最近好多人家的女儿,都是昏倒然后死了。想到这害怕起来,突然看到门开了一条缝,却不见人影。桑莫心下一紧,会是什么?一条白影蹿上桌面,揭开茶壶一顿牛饮,原来是狐狸回来了。
  “你吓死我了。”桑莫抱怨道。
  “你胆子也太小了,我进个门你也怕。”狐狸不以为然。
  “门缝开了好久又没人影,我能不怕嘛?”桑莫觉得丢了面子,立马回到。
  “那我下次,敲门?”狐狸笑说。
  “奶娘死了吗?”桑莫想起正事。
  “就说你这姑娘狠毒,奶娘没死。”
  “我刚刚小睡又魇住了,而且我总是发昏。”桑莫说到。
  “那更要尽快找出原因,你也着了道了。我打听到了一个死去的女孩葬在哪里。”古月神秘兮兮得说道。
  “打听这个干什么?”桑莫觉得害怕。
  “我们晚上,去盗墓。”狐狸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得说道。
  子时一到,狐狸就拖着桑莫向一个小山丘飘去。这里立着一座新坟,桑莫有些害怕。
  “古月,这会不会有鬼啊?”
  “你自己现在就和鬼差不多,你怕什么。”狐狸觉得桑莫得样子好笑。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挖坟。”古月翻了一个白眼。
  狐狸吹了一声响哨,四周蹿出几只野狗,开始刨土。新坟土质还算松软,不一会就看见漆黑的棺木。狐狸隔空把棺材板掀开,看着里面的死人。这是个年轻的姑娘,已经有了一些尸斑。桑莫看着想作呕,无奈是生魂,没什么可以吐的。古月把尸体弄了上来,在女孩的小腹用刀开了个口子。不一会,一根黑黑的绳子游了出来,这有点像发丝。狐狸把一切恢复原有,牵着桑莫就走。
  “古月,我们去哪啊?”桑莫还没看明白呢。
  “你最近在哪里梳头?”
  “唐家发髻。”
  “带我去看看。”
  死巷子里很安静,桑莫带着狐狸走了进来,可是却不见唐家发髻的门。那块灰色的门帘哪里去了?
  “不见了。”桑莫看着狐狸说。
  “你告诉我,本来的位置在哪里?”
  桑莫指着墙壁的一块地方,狐狸用手一碰,那门帘出现了。狐狸示意桑莫不要出声,走了进去。一楼没有人,他们向二楼走去。矮子和唐大坐在桌子上吃着什么,桑莫看不见。只见矮子用手抓着一团黑色的东西狼吞虎咽,是头发。桑莫惊叫出声,唐大立马发现了他们。狐狸牵着桑莫赶紧走,下到一楼一看,哪里还有门。桑莫急的要哭,这可怎么办,我要是死了,娘亲会伤心死。狐狸和两人打斗着,忽然,矮子和唐大变成了螳螂。狐狸被他们割伤了一点,正准备回击。门出现了,矮子和唐大跑了出去,古月和桑莫也马上跑了出来。哪里还有什么唐家发髻,门又不见了。
  “又不见了。”桑莫惊叹着。
  “想知道在哪吗?”
  桑莫点点头。古月用利爪把一块砖头划开,抽出来。桑莫一看,这不正是唐家发髻么?只是是缩小的,不过内饰都是一样的。原来自己就算在这块小砖头里梳头啊,想不到他们竟然是螳螂,难怪自己第一次见唐大觉得面熟。
  “唐大原来是螳螂。”桑莫说。
  “螳螂喜食人发,人的头发多长,是否有光泽,都是精气决定的。一个人身体好,头发也好,身体差,头发也枯黄。他们帮你梳头,挑选精气所在的发丝,然后食之,就等于是吸取了你们的精气。精血不足自然阴亏,就会犯晕,久了,还会死掉。他们是妖,大量吸食,更是缩短你们身亡的时间。”狐狸说道。
  “好狡猾,扮作梳头师。难怪我最近总是嗜睡,打不起精神,还以为劳累所致。”桑莫想起最近症状,心里害怕。
  “哪里狡猾,不过投其所好。你们人向来最喜表象,才会因美而亡。”狐狸不屑得说着。
  “我又没有只看表象。”桑莫急忙解释。
  听到这句,狐狸又幻成男身,把桑莫搂在怀里。
  “姑娘若是不重表现,见到在下为何如此娇羞?”
  桑莫红了脸,随着古月飘回府。
  螳螂捕蝉
  桑夫人帮桑莫梳着头,望着女儿的青丝,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感叹,岁月如梭啊。
  “娘亲,您在想什么?”桑莫看母亲握着自己的发丝不动。
  “莫儿,你快十四了吧?”桑夫人问道。
  “是,年尾就十四了。”
  “我的莫儿怎出落得如此可人?”在每个母亲心里,孩子都是最好的。
  “娘亲哄莫儿开心呢,女儿只希望有莹莹姐一半美丽,就知足了。”
  县太爷邀城中官宦富商去府中赏菊,桑莫甚是开心。只觉这无聊的盛宴,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寻求真相的机会。唐大跑掉后,古月哪里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而自己体力不支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唯一的线索就是,莹莹说唐大是她的表舅,也许县衙府会有答案。
  桑齐一家到达时,已来了不少人了。无非是这个老爷那个少爷,桑莫并不关心。女儿家都在内堂休息,赏菊宴时才去到园子里。
  “莫儿,我这几日都派人去请你来我府上游玩,却说你卧病在床,这些天可有好转?”莹莹见到桑莫甚是高兴。
  “谢莹莹姐关心,莫儿只是不适应天气变化,有点咳嗽罢了。姐姐最近可好?”狐狸说,莹莹在唐家梳头的时日不会比我短,如果与那妖物没有关系,现在怕是神仙难救了。可今日一见,姐姐越发娇嫩,如菊花一般,百花落尽独占鳌头。
  “我这几日可没闲着,爹爹要设宴,那些菊花都是我平日里悉心栽培,这几日更是费心修剪。”莹莹兴致极高。
  桑莫听着,这样看是来对地方了。县夫人来了,女眷们都起身相迎。县夫人今日也是容光焕发,面带笑容。和其他女眷寒暄一番,就来到桑莫和莹莹跟前。
  “这可是桑家的女儿。”县夫人问道。
  “是,我正是桑家的小女儿,桑莫。”桑莫答道。
  “几日不见,憔悴了不少。”县夫人上下打量着。
  有下人来传话说开席了,一众女眷也熙熙攘攘向园子走去。桑莫闻到了深秋的味道,不禁感叹世间神奇,四季有自己的味道,自己的颜色,自己的美丽。正想着,桑莫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不一会,桑莫就醒了,站了起来。桑莫想,幸好醒了,还以为自己到了尽头,如那些女人一样,晕倒之后就撒手人寰呢。只见一小丫鬟拉着自己就跑到一座假山后面,桑莫挣脱大怒。
  “你是哪家的下人?竟如此无礼?”桑莫责问。
  “我是八尾啊。”说完,就见到它那没藏好的尾巴。
  “你为何时而男人时而女人。”
  “不幻化成丫鬟,我就不能跟着你啊。要不是我,你就死了。”
  “死了?我只是晕倒一会。”桑莫觉得奇怪。
  “你看。”古月拉着桑莫探头看着外面。桑莫大惊,可不是,自己还躺在那里呢,母亲已是吓得晕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桑莫惊讶得问道。
  “我可肯定,那唐大就在这府上。只是这到处是花草树木,又是假山,要寻一只螳螂有些困难。你那天看到女尸体内爬出的发丝,就是螳螂独有。它们喜食人发,在体内凝结出异物,再放在你们身上,即使你们不再去梳头,它们也照样可以吸食精华。”狐狸说道。
  “那我们如何寻找他们?”
  狐狸皎洁笑着,把桑莫脖子上的项链脱了下来,这是捉鲤鱼精时八尾给的指甲项链。
  “这项链掩盖了你的气味,他们找不到你的魂魄。现在,他们可以找到了。这里人多,我们去柴房,等着他们上钩。”说罢就领着桑莫向柴房走去。
  桑莫睁大眼睛望着这狞笑的丫鬟,还以为什么好办法,原来是不顾我生死,拿我做饵。桑莫一个人呆在柴房,心中有些害怕,这狐狸也不知去了哪里。忽然看到一团氤氲的烟雾,慢慢凝结成人型,矮子。
  “小姐,你死于非命,阎王还不知道你已丧生,若游于天地,实在孤苦。不如让我来帮帮你。”矮子步步逼近。
  桑莫吓得全身颤抖,被螳螂吃掉,是多么恐怖的事情。矮子正要吸食,桑莫闭上了眼睛,心里咒骂狐狸。只听见一声惨叫,竟然没了动静。桑莫睁开眼睛一看,哪里还有矮子,地上是一具尸体,正是唐大,不过只是一张皮而已。柴房里站着一只大螳螂,正在咀嚼着什么。桑莫想,它不是还没吃掉我吗?那它吃的是什么?看着地上的人皮,是唐大?
  “你,你,你把唐大吃了?”桑莫看着大螳螂恶心的嘴,问道。
  “小姑娘,吃了你,我就有了五百年道行,就可以真正的幻化成人型了。”大螳螂说道。
  “我反正是要死了,想死个明白。你和莹莹到底什么关系?”桑莫定了定神,问道。
  “好,就让你死个明白。我和莹莹没有关系,只是和县夫人做了一笔交易。我保她青春常驻,助她女儿拥有倾城之貌,将来好配个皇亲国戚。她把她在外面生的野种的精魂交予我,让我有了这皮囊,好行走于世。还有,我才是唐大。”大螳螂说。
  桑莫越来越糊涂,到底谁才是唐大?被吃了的又是谁?忽然柴房门被撞开,一丫鬟斜眼看着螳螂。
  “不解决你,看来我今天是吃不了这个丫头了。”螳螂说完,追着丫鬟而去。
  桑莫也跟着去看,有八尾在的地方,好过一个人呆在柴房,万一又出来怎么妖物,自己不知如何应付。只见螳螂直立在地上,不停挥舞着它的镰刀,早已不见丫鬟的影子,空中一只大鸟扑腾着。大鸟突然向螳螂的眼睛啄去,螳螂鲜血直流,大鸟又飞去啄它另一边的眼睛。瞎了的螳螂瞬时变小,大鸟也变小,利爪死死抓着螳螂,螳螂扑腾了几下,就不再动弹。鸟儿变成了丫鬟,用手帕把螳螂尸体包起来。
  “古月,你好厉害,刚刚那只大鸟是什么?一下就啄死了螳螂。”桑莫看着觉得精彩。
  “哈哈,难怪先生要打你的手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古月哈哈笑道。
  桑莫又被噎得说不出话,等等,我是蝉吗?古月也不待她回嘴,拉着她向厢房走去。桑莫见自己躯体躺在一铺床上,立马躺了上去。
  “醒了,老爷夫人,小姐醒了。”丫鬟们叫到。
  大家都上来看她的情况,莹莹和县夫人也在。
  “让大家担心了,桑莫贪玩,看见一只螳螂,就捉了来耍,谁知被螳螂伤到就昏了过去,你们看。”桑莫打开一块手帕,里面正是一只大螳螂。县夫人一见脸色大变,然后说已无大碍,打发大家都去前面继续赏菊。县夫人走在最后,脚步有些虚浮。一个丫鬟上去搀扶,小声说道“夫人见到唐大依然镇定自若,不知见到柴房的人皮是否能够安心?”县夫人退了回来,看着桑莫和小丫鬟。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和你们有什么仇?”县夫人喊道。
  “我们同夫人没有仇,她是桑家的小姐,我只是个丫鬟。只是遇见一些不平事,要和夫人说道说道。近闻城中死了很多姑娘,不知她们和谁有仇,不知她们年迈双亲与谁有仇。又闻一男子被噬去骨肉精魂,占了皮囊,母亲却是始作俑者,他又是和谁有仇?”小丫鬟无辜得问着夫人。
  夫人已然无力应对坐在地上,低泣起来。
  “那孩子,是老爷去都城买官之时,我在山中被人侮辱所生。不知如何是好,就躲着生下来弃于山中。谁知半夜我听到孩童哭啼,寻声望去,他竟在我怀中。我心下害怕,以为自己要遭报应了,可我的苦哪里说?然后我看见孩子身下压着一封信件,里面说要我把孩子寄养在别家,等他过了十四自有人来取。如不照做,写信之人就要把我的事宣扬出去,我害怕,只得照做。”
  “说的你倒是很无辜了,就算生下孩子实属无奈,可后面的事,不是无奈了吧?”丫鬟嘲笑。
  “夫君荣归故里,我们又得了一女儿,可生产之时大出血,郎中说是不能再生育了。我担心自己容颜衰退,又不能再为夫君延续香火,他必定要纳妾,我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我又收到一封信,说他可以帮我青春永驻,让老爷永不变心,也可让我女儿有倾城之貌,将来婚配皇亲国戚。到时,老爷自然不敢轻贱我们,可条件就是,我要把那个私生子给他。他,他要我杀了我的儿子,生剥了皮给他。”说道这里,县夫人的情绪已经不稳,有些癫狂。
  “那唐大是妖怪,你不知道?”桑莫心想,也许夫人只是愚钝,并不知道。
  “哈哈,我知道,我怎会不知。活人怎么会要人皮?可我还是做了,我把那孽子骗到后山,灌他喝下迷药,然后活剥了他。没几日,有人说我远方亲戚来找,就是唐大。我明明已经杀了,他却能再次出现,我就知道,他是妖物了。可是我没有选择,我要保护莹莹,保护我自己,我只能听他的。”说完,夫人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古月,莹莹会有事吗?她是无辜的。”桑莫问。
  “县夫人当真让人捉摸不透,对儿子痛下杀手,对女儿却百般怜爱。女人呐,为了美丽,不择手段。”古月说道。
  “其实县夫人起先也是被逼无奈啊。”桑莫不想把人想的太坏。
  “人,不,所有物种,都会面临巨大诱惑,和走投无路,而这个时候你做出的选择,就是你的秉性。小桑莫,你以后,会如何选择呢?”古月幽幽说着。
  窗外落下最后一片树叶,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你种下的是什么样的果实呢?

  休妻
  冬季已至,天气很冷了,马上就要下雪了吧。桑莫望着天空雪白雪白,要是下起雪来,就天地一色,一定美得惊人。
  “小姐,马上就是您的生辰了呢。”冰儿边往暖炉里添炭火边说。
  “是呢,他们怕是不记得了。”桑莫赌气说着。桑莫生于小年夜,所以年年生辰都是连着过年,家中大小事务不断,都没有一起帮她过寿辰。
  “桑家人脉甚广,老爷少爷难免顾此失彼,心里还是惦记小姐得。”冰儿只能言语安慰,说完退了出去。
  一阵冷风吹过,桑莫脖子一缩,好冷。见挨着暖炉打盹的白尾狐狸,正好找着了撒气的地方。
  “早知道今年冬天这么冷,就该让曹管家剥了你的皮子做围脖。”桑莫自顾自说着。
  “你生辰不被记挂心中有火,也不必对我发泄。我也同你一样苦命,无人记得寿辰。”狐狸无辜得望着桑莫。
  桑莫心中也觉难受,没人记得生辰着实让人委屈,既然同病相怜,就不能再欺负狐狸。
  “那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以后我会记得。”桑莫觉得古月一定更难受,它那么大年纪了,那么多个日子,都被人忘记了。
  “呃,主要是,我自己也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生的了。我命长,自会找乐子,天天很开心,不用庆生。哈哈。”狐狸笑说。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祖宗的话,果然是不错的。”桑莫觉得被人戏耍,回击道。
  “小姐,夫人跳水了。”冰儿急急忙忙跑来说。
  “落水了?在哪里?这冰天雪地的。”桑莫急的要哭。
  “在荷花池,小姐莫急,曹管家已经命人救了上来。不过夫人不是失足掉下去的,是自己跳进去的。”冰儿小声说道。
  “跳进去的?”桑莫又疑惑又着急,急急忙忙跑去。
  来到娘亲房间,曹管家已经请了郎中来。
  “夫人,我已把过脉,并无大碍。但冬水刺骨,恐防伤了根基,还是开个方子,调理一下。”郎中说罢就动手写了方子给曹管家。
  桑莫谢过郎中,坐在床边,见到娘亲脸色煞白,全身颤抖。眼睛直盯着上方,也不肯喝下人端来的姜汤。
  “娘亲,你怎的如此不小心,幸好有下人看到。”桑莫心疼得说。
  “我,我不是掉下去的,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桑夫人掉着眼泪。
  “娘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与莫儿说。”
  “你,你爹,他要休了我。”说到这里,桑夫人泣不成声。
  “怎么可能,爹爹最疼娘亲,这,这怎么可能。”桑莫自是不敢相信,爹娘感情一向很好。
  “是真的,休书写好了。这几日,你爹已经不回房间睡了。”桑夫人指着桌上说。
  桑莫起身一看,果然一封休书,放在桌上。桑莫向书房跑去,见爹爹正在练字。
  “爹爹,娘亲说您要休了她,可是玩笑话?”桑莫还是很怕爹爹的,不敢质问。
  “是,我和你娘缘分已尽,这摘留与她,你要和你娘亲住也可以。爹爹会另寻一住处,你和爹住也可以。”桑齐继续练字,没有抬头。
  “爹爹怎可如此寡情薄幸,娘为您操劳一生。。。”未等桑莫说完。
  “出去,你个女儿家,说的什么话?出去。”桑齐怒瞪着桑莫。
  莫儿心里是很敬重爹爹的,被心里敬畏的人一吼,竟是说不出话来。眼泪如绝了堤的洪水,倾斜出来,冷风一吹,脸上冰凉一片,恍恍惚惚转身走了。
  八尾挨着暖炉吃着点心,见桑莫精神恍惚一脸泪水的回来了。
  “小丫头,你娘亲还好吗?”八尾嘴里都是糕点,含含糊糊问到。
  桑莫似是没听见,坐在凳子上。八尾一跃跳到她腿上,吓了桑莫一跳。
  “爹说,要休了娘亲。”说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如六岁孩童般无助。
  “所以你娘跳水自杀?我在你家也有些时日,见他们夫妻感情挺好的啊。”
  “我爹爹待家人极好,平日里除了忙生意,就是陪着娘亲。这,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哼,作恶的人你可以看见他是坏人,可不作恶的也不见得是好人,只是善于掩饰。说不定你爹爹早在外面另有家室,只是你们懵懂痴呆不知道而已。”
  桑莫本欲反驳,可心下一想,现在的爹爹还是我心里的那个爹爹吗?他是个坏人,有什么要替他反驳的呢?古月并没有说错什么,娘亲和我是女人,并不经常在外走动,认识的人也不多,就算爹爹真的另有新欢,我们也无从得知。对了,哥哥,哥哥也许知道发生了什么。桑莫一阵小跑,朝桑严的书房跑去。
  “莽莽撞撞,不就是说了你爹爹几句嘛,就不理人。”狐狸看着桑莫背影无趣得说到。
  桑莫敲了敲房门,无人应答,就推门进去。哥哥并不在里面,桑莫一阵失落。正见曹管家经过,便问:“曹管家,我哥哥出门了吗?”
  “少爷一早就出门了,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前晚还没有回府。”
  桑莫心想,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哥哥竟然不在,留下自己独自面对。
  “那,我爹爹最近常去哪里?”
  曹管家讪讪笑着,不作答。桑莫马上明白,定是与爹爹休妻有关。
  “曹管家,你是跟着我爷爷,然后再跟着爹爹的,是不是?”
  “是。”曹管家想起太老爷,有些伤感。
  “我爷爷最希望家和万事兴,若是现在在世,定是不准父亲这样做的。”
  “我。。。”曹管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你看到我父母曾经是如何恩爱,也看着我长大,忍心这个家就这么散了?我娘亲平日待您似长辈,从来没有不恭敬的,今日竟是要跳水自杀。如果真的死了,您的心可安的?”桑莫见曹管家似要动摇,马上说道。
  “哎,我这个老头子了,也不怕得罪老爷,只希望桑家平平安安。老爷,他最近常去胭脂阁。”
  谢过曹管家,桑莫由自走着,胭脂阁,就是,就是妓院。爹爹从不沾花惹草,也最厌烦不检点的女人,怎么,怎么会临老入花丛?
  胭脂阁
  桑莫回到房中,见狐狸还在死睡。一脚踩在它的尾巴上,狐狸疼的倒吸气。
  “灵气全在尾巴,下脚不知轻重。”狐狸本想破口大骂,一想桑莫正在为爹爹休妻之事烦忧,就忍了下来。
  “真被你说中了,爹爹确不如我平日所见。他要休妻,是因为喜欢上了狐狸精。”桑莫抽泣起来。
  “什么狐狸精?道来听听,也许是我旧友。”狐狸觉得桑家果然一门豪杰,哥哥喜欢神仙,桑莫能结识自己,现在父亲要休妻也是因为妖精。
  “谁和你打趣,是胭脂阁的妓女。”桑莫说的咬牙切齿。
  “我在很久以前,认识一个伶人,就叫胭脂呢。我还没有去过你们这的妓院呢,不如,晚上去瞧瞧?”狐狸闭着眼说。
  冬天的夜晚冷的瘆人,冷到骨子里去了。桑莫穿好衣物,心里觉得奇怪,以前夜晚出去都是离魂,今晚是躯体魂魄一起出去。这高墙大院要怎么去到外面呢?
  “我不会翻墙,走大门会被下人们看见的。”桑莫有些担心。
  狐狸翻出窗去,一个狐狸脑袋堵在窗口“我驮你去。”
  桑莫坐在狐狸身上有些害怕,下面是薄薄的云层,狐狸毛很柔软很暖和,驱走了寒冷。不一会,狐狸落在一个无人的巷子里,变成男身。桑莫一见男身的古月就小鹿乱撞,两颊绯红。
  “你抓得我疼死了,坐在我背上,死揪着我一撮毛。”古月抱怨。
  桑莫低头不说话,不敢抬头看他。
  “等会你可不要这个样子,男人看见男人娇羞脸红,妓院会以为我们是疯子。”古月说着。
  “男人和男人?”桑莫疑惑。
  “你不变成男人,我们怎么进胭脂阁。”
  “可是就算我穿上男装,万一遇见相识之人,如何是好?”
  “放心,幻变之术还难不倒我八尾。”说着拿出上次给桑莫的项链,帮她戴上。
  桑莫只觉古月的手指轻触着自己的脖子,痒痒的,烫烫的。低头看着脚尖,发现自己的服饰换了,换成了男子的衣物。
  “好了,所有人看见的你都是一个男人。也不会记得你的容貌,项链脱下才会变回原样。”八尾说完,独自向巷子外走去。见桑莫没跟着走,又回头说道:“你倒是自己跟着来吖,我们现在都是男人,不能牵着你走啊。”
  城里大部分的妓院都在清水巷,胭脂阁在清水巷尾,说来讽刺,烟花之地竟叫清水巷。桑莫站在巷子口听见时有时无的琴声,姑娘们和男人的调笑声,汉子们划拳声,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桑莫觉得清水巷好神秘,即使白日,良家妇女也绕着走,听到有关清水巷的,大多伴随着辱骂。
  “进去后小心点。”古月说。
  “小心?我现在是男人了,怕什么。”桑莫以为古月担心自己被轻薄。
  “不是,这条巷子飘满魑魅魍魉,到处是游魂饿鬼,走吧。”
  桑莫听罢,一看,果然。整条清水巷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一路走来,不少姑娘见着八尾和桑莫都过来调笑,俊俏公子总是多人爱慕。清水巷本就不长,不一会就见着一根木棍上挂着三个灯笼“胭脂阁”。
  进了胭脂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鸨上来。她并不是桑莫想象中的样子,穿的素雅,走路挺拔。桑莫本以为是浓妆艳抹,走路一步三摇。
  “我叫胭脂,是这里的主人。两位少爷是生面孔,可是第一次来胭脂阁?”胭脂说。
  “我们是外地来此处做生意的,听闻胭脂阁与众不同,特来看看。你们这最红的姑娘是谁?”古月笑说。
  “我们这里个个都是好姑娘,不如两位到楼上客房,我再去安排。”胭脂温柔得说。
  桑莫边跟着走,边打量身边的人,姑娘并算不得多漂亮,模样周正罢了。看着看着伤感起来,不知道爹爹留恋这里的什么呢?上楼的时候,桑莫看见古月塞了银子在胭脂手里,说是一定要这里的红牌。房间布置的也算雅致,画着翠竹的屏风,一把古琴,雕花暖炉里燃着炭火。
  “我们没有打听你爹爹在这的相好是谁,乱打乱撞,恐怕白跑一趟。”古月说。
  桑莫不答话,爹爹的相好,听起来很别扭。
  “这样,你在这里呆着不要随便走动,我去看看。”说罢,古月就变成小狐狸一溜烟跑了出去。
  胭脂带着一个清丽的姑娘进来,眉不描而黛,杏眼红腮。上好的粉色缎子上绣着朵朵小花,几缕发丝随意散落在胸前。胭脂见桑莫看的眼睛也不眨,有一些的得意。
  “公子,翠竹是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如果您要留宿,再唤我,我另外安排。”说完,胭脂识趣得关好门退了出去。
  “公子,翠竹擅长古琴。”翠竹的声音很温柔,软绵绵的。
  “我,我想去趟茅房。”桑莫不知道这种场面如何应对,但又懊恼佳人当前怎的说出如此粗俗之话。只能当做没看到翠竹的尴尬表情,开了门走出去。过道上全是醉醺醺的男人和姑娘。桑莫闻着空气中的脂粉香和酒浊之气有些闷,拨开人群朝后院走去。
  这院子倒是清幽,只隐隐约约听见前面的喧闹。从暖和的屋子出来,凉风一吹瞬时清醒。这院子里种着一些花草,有一种叶子像葵菜叶却是红色茎干,开的花像禾苗吐穗时的花絮。还有一种形状像兰草,四方形的茎干,黄色的花朵。都是没有见过的植物,冬季也开着花。桑莫蹲在花坛细细看着,没有感觉到旁边有东西靠近。
  灵兽腓腓
  桑莫觉着有东西碰到自己的手,原来是一条白色的尾巴。这是个什么东西?很像狐狸,又有些不同,它的嘴没有狐狸尖长,尾巴蓬松开来比狐狸要大。
  “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古月从前院走了过来。
  桑莫再低头看时,那个大尾巴已经不见了。
  “我刚刚看到一只像狐狸一样的东西,尾巴很大。”桑莫说。
  “可能是哪个姑娘养的小玩意,我刚刚出去看了一圈,知道我看到谁了吗?”古月神秘得说。
  “看到谁了?”桑莫淡淡的问,她还在想那个大尾巴怎么消失得这么快?
  “我看到了你大哥。”
  “这怎么可能,我哥哥心里只有玉莲,不会来这种地方的。”桑莫并不相信。
  “可是我已经修改了你哥哥的记忆,他只记得那是一场梦。再说,起初你不相信你爹爹会来妓院,现在还不是拖了我来查探?”
  桑莫无言以对,有些难过,至亲之人一夜之间都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个样子了。突然传来一些熟悉的声音,桑莫细心一听,是爹爹的笑声。桑莫寻着声音向后院深处走去,石子小道弯弯曲曲,不起眼的后院里竟别有洞天。一座小宅子外面挂满了竹片,轻吹过叮当作响。门楣上一块牌匾,写着:忘忧。
  桑莫正要走去敲门,古月马上制止了。
  “你以为是拜访友人?我们是来窥看军情。”古月小声说着。
  桑莫点点头,算是明白。这屋子的窗户只开了一点点,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形。古月带着桑莫蹲着慢慢移到窗下,冒出半个头朝屋里看去。桑莫看到爹爹正站在书案旁,似乎是在观赏画卷。旁边站着一位姑娘,一袭白色素锦长裙长曳及地,银色丝线绣着朵朵梅花,举手投足间流光溢彩。再看容貌,黛眉下一双眼眸顾盼生辉,粉色的小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娇俏模样叫人心生怜爱。
  “千金难买美娇娘,难怪爹爹。。。”桑莫低语着,下面的话哽在喉咙处说不来。
  “呵呵,千里遇故人,恐怕你爹爹留恋的不只这美娇娘。”古月说完就绕道屋子后面去了。
  桑莫默默看着爹爹笑拥着这小娘子,想着卧病在床的娘亲,生出一丝丝恨意。不多久,古月回来了。
  “我叫了一东西来帮忙,你肉眼凡胎看不真切,它可帮你看清你爹爹为何留恋。”
  桑莫的手臂隔着衣服也感觉到刺骨的寒凉,吓得差点叫起来,幸好八尾捂着她的嘴,示意她安静。桑莫怕的不是这寒凉,是近在咫尺的这个女人,不,这不能叫女人,是女鬼。这女鬼穿的倒是整洁,可是一张脸煞白,一边眼皮凹陷下去,血污顺着下巴一直滴到地上,抓着自己的手瘦骨嶙峋可见青筋。八尾指了指屋内,桑莫按压这恐惧转头看向爹爹。之间爹爹的头顶飘出丝丝蓝色烟雾,像有什么东西在吸食这烟雾,定睛一看,是趴在床上的一个白色毛团,是大尾巴。再一看爹爹身边站的,哪里是什么美娇娘,是一具骷髅,黑洞洞的眼眶空无一物,一根银针似的东西连接它的头颅和胸骨。
  “那个床上的怪物就是我前面看见的像狐狸一样的大尾巴,我爹爹身旁的不是人,是一具骸骨。”桑莫转头说,谁知转错边,正看见那抓着自己的女鬼,惊叫出声。
  幸好前院似是大群人吵嚷着向这里走来,屋里的人并没有理会这声惊叫,不过也还是走出来查看是何处吵闹。狐狸带着桑莫绕道屋后躲了起来,用眼神责怪桑莫差点暴露。
  “刚刚,有妖怪在吸我爹爹的精魂,那个姑娘不是人呐,哎呀,我错怪了爹爹。”桑莫语无伦次得说着。
  “胡说什么呢,什么有妖怪吸你爹爹精魂。那个白毛大尾巴是灵兽腓腓,,可以解人忧愁。刚刚那蓝色烟雾就是你爹爹的烦恼。”八尾边探头看向前屋,边解释说。
  旧识胭脂
  前屋大吵大闹,八尾一看,来者不正是桑莫的大哥么?
  “什么忘忧有客?推三阻四,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客人。”桑严大声喧哗着,和拉着他的老鸨扭成一团。
  “桑大公子,这忘忧是真有客人,不然我还能有钱不赚。您可千万别硬闯,这里面的人您招惹不起啊。”老鸨说着。
  “哈,是县太爷么?”桑严不以为然。
  “是我,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桑齐看着儿子,压制着怒气。
  “爹,怎么会是您”桑严也是非常诧异。
  “咳,你大声嚷嚷着什么呢?”桑齐也觉得有些尴尬。
  “我,我来找忘忧的,只是没想到忘忧的客人竟然是爹。”
  “什么忘忧不忘忧的,你以后要改口叫娘。我已经写好休书了,等我寻好住处就不回去了。”
  “什么?您要休妻?不行,忘忧已经和我私定终生,是断然不会愿意跟着您的。” 桑严只觉晴天霹雳,脑袋嗡嗡作响。
  “你这哥哥,不关心娘亲,倒是记挂着相好。”八尾戏谑着说。
  桑莫早已无心斗嘴,只是心里发慌。本想着指望哥哥劝说爹爹回心转意,这下可好,两个人的心都在那不人不鬼的东西身上。
  “那个忘忧,究竟是什么?”桑莫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忘忧与我是旧相识,只是我认识她的时候还不是这副模样。那个时候,她是一个伶人叫胭脂。”
  “那她如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桑莫问到。
  “我也没有想到,她怎么会选择这条路。她现在是饿鬼。”
  “饿鬼?就是饿死鬼吗?我听人常说,人死之前没有吃饱死了就是饿死鬼。”
  “呃,真的吗?那我以后随时随地都要保证自己是吃饱的。饿鬼不是饿死鬼,饿鬼是天神惩罚罪孽深重的人,让他们死后变成饿鬼。饿鬼的喉咙像针一样细,什么食物都不能通过,但是它们很饿很饿会不停的想吃东西。只有一种东西,它们可以下咽,就是人的脑浆,不过它们不能强取,必须有人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脑浆供奉它们。”古月说。
  “那它就是鬼咯?”桑莫问。
  “它不属妖也不属鬼,有实体且寿命很长。在这漫长的寿命里它们会一直饥饿,但它们若是吸取人的脑浆便会加长自己的刑罚,所以长生对它们来说是一种煎熬,它们要的是一个解脱。”
  “那我们拿它没有办法吗?如果这样,我哥哥和父亲的脑子就要被她吃掉了。”桑莫带着哭腔。
  “有是有办法,可是这个办法我们做不来。饿鬼有自己呆的地方,所以人间并不常见。但是这个地方我们去不了,没办法把忘忧送回去。”
  “你说来听听,不管什么方法我都想一试。”
  “就是打开地狱之门把她送回饿鬼道,你是凡人不可能做得到,我倒是可以去地狱,但是硬闯地狱是要受惩的。再说,饿鬼道里全是饿鬼,它们大多没有思维只想找到食物,没有灵物护身我也没有把握。忘忧倒是有思想的,可是是谁把她从地狱带到人间的呢?”古月也觉得很是奇怪。
  “爹爹,你说别的事我都听你的,可是忘忧我不能拱手相让。”桑严说到。
  “你,你这逆子。”桑齐举着手正要打下去,看见已经有了一些人过来看热闹,只能放下手说:“今天先不说这个,你跟我回去。”说完就独自向外面走去,桑严垂头丧气跟着去了。看热闹的人见已经无戏可看,也都散了。
  桑莫听见屋里传来好听的琵琶声,轻风吹拂着屋前的竹片叮当作响,真是让人忘却烦忧。八尾站直了身子直接往屋内走去,桑莫也随即跟了上去。忘忧并没有抬头看他们,好像他们是空气一般。桑莫见忘忧又变成了美娇娘的样子,那个骇人的骷髅倒像是自己的幻觉了。
  “胭脂,别来无恙啊?”古月说着。
  “嘻嘻,我该叫你什么呢?”忘忧看着古月问。
  “名字有很多,倒是我该问你,是叫胭脂还是忘忧?”
  “我来到此处正见这胭脂阁,还以为是自己分身开的店呢。老鸨已经用了我的名号,还是叫我忘忧吧。你这幅打扮,当真是看不出来,痴情种子呢。”忘忧笑说着。
  “不过一具皮囊,何来痴情一说。倒是你,为何变成这幅样子?”八尾问,
  “一具皮囊?这么多样子你不变,偏偏变成他的样子。我的事无需向你交代,你直说今天所谓何事吧。”忘忧有些不耐烦。
  “刚刚的两人正是我友人的爹爹和大哥,还请你高抬贵手。”古月说道。
  “嘻嘻,我并没有做什么,是他们自己要来的。不去劝说他们烦扰我,倒是来劝我高抬贵手了?”忘忧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谁能想到她是饿鬼呢?
  “你一个小小饿鬼,怎的有本事驯服灵兽腓腓?”
  “我自有我的办法,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当是还你的情。这父子两我不会伤害他们,但是他们自己要找上门来就怨不得我了。”忘忧继续弹起了琵琶。
  “你,你这妖怪,用妖法迷惑我家人,搅得我家中不得安宁,现在倒推脱得干干净净了。”桑莫忍不住说到。
  “这位妹妹真是不识好歹,看来这个情面我是卖了也无人领情了。”说罢拿出了一个东西,用掌击之,瞬时如响雷在耳,震得八尾和桑莫落荒而逃。
  八尾拉着桑莫一路跑出了胭脂阁,老鸨追在他们后面要银子。八尾这才停下来,给了银子舒了一口气。桑莫和古月走到那个无人的巷子,古月瞬间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喘着粗气。桑莫这个时候才发现,小狐狸受伤了,耳朵溢出血水。
  “古月,你的耳朵受伤了。”桑莫焦急得说到。
  “幸好她无心伤我,只敲了一下。”
  “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桑莫好奇问着。
  “那个是夔鼓,对你们凡人来说只是声音大一些而已,但是对于有灵力修为的人魔妖就能震断灵骨。”
  “这个鼓是什么做的?这么厉害?”
  “夔鼓是用夔牛的皮所制而成,你听过神话故事吗?就是黄帝大战蚩尤的时候斩杀了一只夔牛,用其皮做成鼓,威震四方。夔牛生在东海之中,每缝出水必然风雨交加雷声轰轰。我想,忘忧手里的,正是夔鼓。”古月边说边想着。
  “可是,那不是神话故事吗?”
  “不,那都是真的,因为我就出生在那个时候。”古月说。
  桑莫张大嘴不敢相信,狐狸没有理会她的惊讶,驮着她向桑府飞去。
  后会有期
  桑莫这些天都陪着母亲,生怕她再做出傻事。胭脂阁也没有再去过,八尾也要调养一阵子才能恢复如初。爹爹虽没有再说休妻的事情,但也不常回家。大哥被爹爹禁足,天天在房里喝着小酒,愁眉不展。一切如这冬天一般,让人觉得寒冷无助。城里的人都在置办年货,茶余饭后聊聊桑家父子争妓的事情。
  八尾见桑莫呆呆傻傻,“不如,今晚我们再去胭脂阁?”
  “那妖怪如此厉害,我担心。。。”桑莫说着。
  “担心我打不过?哈哈,你太小看我八尾了。如只是收拾忘忧我半只爪子就够了,难办的是那夔鼓。”狐狸知道桑莫担心它,心里很是开心。
  “也许是桑家命中有这一劫,只求上天眷顾我爹爹哥哥平日里都是老实之人。”说罢,桑莫朝天拜了拜。
  “嘻嘻,他们哪有闲功夫管你,不如求求我这现成的狐仙。”八尾嬉笑着。
  “对了,你不是可以修改人的记忆吗?求你帮桑家度过这一劫,我定当知恩图报。”桑莫也不敢再招惹那忘忧,只能求狐狸。
  古月去跑去拿起一些纸张,烧了起来。眼见那燃烧着的纸张随意飘落就要烧到屋子,桑莫马上上前阻拦,“你这是干什么?小心烧着屋子。”
  “你为何不去扑灭火种反而来制止我?”八尾问到。
  “就算我扑灭火种也于事无补,我那边扑灭你还是不在这烧着,哪里扑得完。”
  “还不算朽木,所以我们要去胭脂阁。你爹和哥哥的记忆知识这火头,虽然可能烧着房子,但远不如那点火之人恐怖。只有毁灭了源头,才能正在阻止这场大火。”
  “可是忘忧有夔鼓,我们要怎么办?”桑莫问到。
  狐狸一跃跳上桑莫肩头,附在耳边说着计谋。
  这几日桑莫不再去陪伴母亲,连餐饮都是下人端了到床边。桑齐并不常来桑莫的闺房,自从有了忘忧更是没有来过了。
  “莫儿,你怎的病成这幅样子,也不让请郎中来瞧瞧。”桑齐心疼的说。
  “爹爹,女儿这病不是郎中治的好的,这几日女儿都被噩梦烦扰不能安睡。”桑莫虚弱得答着。
  “噩梦?什么样的噩梦?”
  “女儿总梦见一只八尾狐狸,张着血盆大口要吃我的心肝。”说着,桑莫全身发抖。
  “真有此事?为父也是啊,最近几日但凡休息,都梦见一只大狐狸蹲坐在你门前,说是要吃了你的心肝,但是我怎么都没办法靠近救你。”桑齐心里也隐隐明白,桑莫这是撞邪了,可能父女连心自己感应到了。
  桑齐走后,桑莫遣了下人都出去。被子里一拱一拱的,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你这小丫头,演技很是不错啊。”古月说道。
  “你这法子真的有效?”桑莫还是担心。
  “我这就跟去看看,你先休息一下,如果得手我们晚上就再去会会那忘忧。”说完,狐狸就不见了。
  冬天夜晚特别长,申时刚过天已经全黑了。冰儿进屋点了蜡烛,见小姐还在睡梦中就退了出去。一只狐狸躲在门口,见冰儿正在里屋收拾,待冰儿走后才蹿了进去。狐狸灵巧,一跃蹿上床榻,毛绒爪子推了推桑莫。桑莫慢慢睁开眼,见一雪白狐狸蹲坐在身旁,立刻清醒。
  “怎么样?”桑莫小心翼翼问着。
  “有我狐狸在,还有能有什么差池?你爹爹拿到后我变成道士装作与他偶遇,然后告诉他今晚每隔一个一时辰就敲一下,且万万不能靠近你的闺阁。穿上衣物,我们去胭脂阁。”狐狸说着。
  在没人的巷子帮桑莫变了装,就向清水巷走去。清水巷依旧喧闹,胭脂阁依旧门庭若市。桑莫和古月依旧要了翠竹来弹曲,然后借故出来向后院走去。后院依然清幽,寒风阵阵让桑莫缩了缩脖子,心想着,当时若是真拿八尾来做围脖一定很暖和。忘忧的宅子里没人,腓腓半眯着眼睛趴在床上。
  “没人?”桑莫看着古月问。
  “不知道,她在这屋子里点了香闻不到她的味道,我们且小心应对。”说完古月就在屋子里走动,眼睛四处打量着,忽然拉着桑莫往门外跑。
  桑莫不明所以,可马上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房子是就是饿鬼所变,抬头往上看是一根根的肋骨,前面虽然没有东西阻拦却怎么也跑不出去。
  “我们在她肚子里。”桑莫惊恐得说到。
  “哼,雕虫小技。”狐狸冷笑。八尾越变越大,眼看着快要抵着饿鬼细细的喉咙了。
  “你放是不放?”妖化的八尾问到。
  “有本事自己出去,千年狐妖竟然做鸡鸣狗盗之事,我也不必再光明正大。我只怕真火,你拿我没有办法。”忘忧的声音传来。
  古月也不多言,伸出利爪扣在饿鬼肋骨之上,张开嘴白牙森森一口咬在喉咙处。只听一声狂吼,忘忧的一根肋骨被掰了下来。
  “你困住我们,这小丫头可能熬不住死在这里,我可没这么容易对付。我们且来慢慢耗着,看我如何拆了你的骨头咬断你的脖子。”八尾恶狠狠说到,牙齿依然咬住饿鬼的喉骨。
  桑莫一时站不稳,忘忧似是疼得颤抖,所以地板也跟着震动。八尾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地板开始剧烈得晃动。忽然爆出一道白光。
  “快,朝着白光跑。”八尾大喊。
  桑莫踉踉跄跄朝着白光跑去,地板开始四分五裂。桑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终于跑出来了,回头看着宅子,腓腓依然蜷缩在床上,看不到饿鬼的肋骨和八尾了。桑莫好不容易逃出来,不敢再靠近宅子。外面一丝风也没有,静的吓人。忽然房子里冲出一道银光,正是那白尾灵兽腓腓,房子也不见了,八尾蹲坐在一片空地上。腓腓驮着一红衣女子,抱着一琵琶,微微喘着。
  “八尾,我比不得你天生灵骨,早也料到打不过你。后会有期。”说罢,腓腓箭一般向夜空冲去,转眼就不见了。
  “快追啊,她受伤了。”桑莫焦急道。
  “穷寇莫追,恐防有诈,再说她刚刚不是说后会有期?”古月幻成男身,望着天空说着。
  桑莫心里想,只希望再也不要相见,能让桑家平平安安。古月仰着头,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出来吧。”古月说着。
  石头后走出来一人,却是翠竹。
  “你们,你们是妖怪还是道士?”翠竹有些惊恐。
  桑莫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翠竹也没有等待他们回答。
  “不管你们是什么,我只想你们帮我一个忙,我不会把今夜所见说出去。我姐姐可能撞了邪,实在死的冤枉。”翠竹有些哽咽。
  “怎么办?你可以修改她的记忆吗?”桑莫小声问着古月。
  “先听听她要我们帮的是什么事。我不能随便修改人的记忆,这是扰乱天罡伦常。”古月说着。
  “现在夜已经深了,我们还有要事需要赶回去。明晚子时我们再来,到时再听姑娘相求之事。”桑莫听见外面打更的声音,五更了,再不会去要被发现了。
  古月付了银两,走出胭脂阁。
  “你为什么答应她?”古月边走着,边问桑莫。
  “我们不帮她,她会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的。”桑莫回答。
  “怕什么,说去呗,她又不认识我们,你变了装的,我也是幻化出来的。她上哪找我们去?谁认得我们?”古月说到。
  “对哦,我忘记了。”桑莫心里想,自己为什么马上就答应了呢?是真的忘记了,还是经过这几次的事情,竟有些期待这样的刺激?
  “没关系,明晚不来就是了。”狐狸笑着说。
  “不行,我答应她了。如果不来,就是不信守承诺。”桑莫立马说到。
  古月只是看着桑莫笑,心里想着,这丫头真是好管闲事。反正闲来无事,来听听故事也不错。
  桑莫坐在狐狸背上,心里想着,翠竹说她姐姐撞邪了,这次又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剖腹取子
  冬天的阳光很舒服,不刺眼,照着人暖洋洋的。桑莫坐在母亲床边喂着汤药,母亲上次落水之后就受了风寒,心情也一直抑郁,病情越加严重。桑齐走了进来,自从有了忘忧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来看过自己这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莫儿,你娘好些了吗?”桑齐有些尴尬,只能先问女儿。
  “一直不见好,不如爹爹来喂?”桑莫看出爹爹是有心来母亲,识趣得站起身,将药碗放在桑齐手里。
  桑齐坐在床边,看见妻子双眼凹陷,嘴唇干裂,两颊上全是干了的泪痕,心里不禁疼了起来。
  “夫人,我,我是鬼迷了心窍,竟要休妻。”桑齐略带哭腔。
  桑莫知道,自己和古月已经赶走了放火之人,这剩下的小火种,只待爹爹自己来扑灭了。
  回到房中,真是心情大好。桑莫哼起了小曲,见狐狸翻起肚皮挨着暖炉睡觉,玩心大起。桑莫用发丝轻轻得在古月的鼻子前扫动,狐狸鼻翼煽动着打了一个喷嚏,翻身起来。
  “就是这么对待你们桑家的恩人?扰人清梦。”古月跳上桌子,看见一盅鸡汤,揭开盖子就喝了起来。
  “你怎么除了睡就是吃呢?我刚刚见你肚皮已经圆滚了,还能吃得下?”桑莫斜着眼看着这馋嘴狐狸。
  “我没有家人需要担心,也无朋友可以走动,如果连馋嘴这喜好也没有了,活这么长还有什么意思呢?”狐狸嘴边的白毛挂着油花,说话间还有汤珠溅在桌子上。
  桑莫冷眼看着,心想,这哪里是灵兽?和家里看门的大黄狗没什么区别,要说区别也只是鸡和骨头的区别。
  “我等会要出去请郎中,娘亲总这么病着,实在耗费元气。”桑莫在镜前整理着服饰妆容准备出门。见无人应答,回头一看,桌上只剩空空的盅子,狐狸早挨着暖炉会周公去了。
  桑莫坐在轿子里,正要去山上请许郎中,许郎中是城中神医,什么疑难杂症都治得好。山上风大,这医馆真是格外冷。许郎中问了下桑莫母亲的情况,便拿了医箱跟着走。
  许郎中号了脉,开了方子,就随着下人去抓药了。
  “这许郎中真是神医,抓药都亲自去。”桑莫说着。
  “我爹前些年患了恶疾也是许郎中看好的,许郎中出了名的医德好,抓药煎药都要亲自做的。”冰儿骄傲得说着,好似许郎中是她的亲人。
  下午太阳已被云层遮住,桑莫服侍母亲喝了药,就命人送许郎中回去。
  “许郎中妙手回春,我娘亲喝了药气色好多了。明日什么时候我再命人去接许郎中?”桑莫边送许郎中边问着。
  “这药甚好,一副即可,多吃无益。”许郎中说着,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出了桑府。
  难得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饭,大家都没有提前段日子发生的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改日我要登门谢恩,这许郎中果然医术了得,只一副药,夫人已可下床走动了。”说着,桑齐夹了一些菜给妻子。
  一家人整顿饭吃的其乐融融,也感叹了一番许郎中的神奇之处。桑莫回到房中马上命下人打水梳洗,要抓紧时间小睡片刻,子时还答应了翠竹要去胭脂阁呢。
  子时一道,桑莫和古月如约来到胭脂阁,翠竹早已暖好酒备好菜肴等着。
  “如果每天都有这么多好吃的,我每天都来,哈哈。”古月见着鸡肉两眼放光。
  “公子爱吃,我等会命下人再做几道拿手好菜送来,今日是翠竹有事相求,都记在翠竹账上。”翠竹帮他们斟满了酒。
  “翠竹姑娘,你有什么难事可说来听听,帮得到的一定帮。”桑莫觉得狐狸只惦记着吃,有些失态,就主动问翠竹是何事相求。
  “翠竹命苦,家乡战乱只得逃亡外地,父母在路途上病死了,只剩下我和姐姐两人逃到这里避难。两个女子孤苦无依,只能来了这妓院卖身。我家人本就是卖唱的,懂些音律胭脂阁才收留我们。我刚来胭脂阁还小,只是做一些杂活,姐姐也游说妈妈让我以后能做个清倌人,碰上个好人赎身,好清清白白嫁人。姐姐不算红牌,但也还是有一些老客人光顾。有一日姐姐告诉我,她怀了别的人孩子,却不知道是哪位客人的。她说自己这个样子是不能把孩子生下来的,要暗地里把孩子打掉。后来也没有再听姐姐提起此事,但是姐姐没几日却成了胭脂阁的红牌。不过几个月后,姐姐死在了房中,一只眼睛被人戳瞎,满身血污。”说到这里,翠竹抽泣起来不能言语。
  “那这也没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你姐姐不是被相好杀了,就是被劫财了。”古月说到。
  翠竹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到:“我还没有说完,诡异的是,我姐姐的肚皮被人剪开了,背上的皮也被整块取走了,可是屋里的金银首饰没人动,那晚我姐姐也没有接客。姐姐头七,我去祭拜姐姐,竟被一阵风吹得睡着了,梦中见到姐姐,说她被妖人所害,现在被困住不能投胎。”
  “这么大的事,没有报官?”桑莫问到。
  “衙门来了人,可是死的是个妓女,也没有什么线索,我们无权无势案子也就不了了之。我私下底也打探过一些消息,想找出凶手。验尸的人告诉我说,我姐姐死的诡异。她是被人剖腹取子而死,那个孩子已成人型了。”
  “剖腹取子?那不是痛死的?倒也凄惨,可是我们又不会查案,无能为力啊。”古月说到。
  “我姐姐是死的凄惨,她先被人割下背上皮肤戳破眼珠,然后剖腹而死。这么多年,翠竹已不指望找到凶手,只求二位能让我亡姐的冤魂能够不受困苦,早日投胎。”翠竹又是一阵饮泣。
  “魂魄被困有很多原因,要知道原因或者找到她才能超度。你姐姐最近可有托梦与你?”古月问道。
  “每年姐姐的忌日,都托梦与我,和我说她很痛苦。你们第一次来的夜晚,就是姐姐的忌日。”翠竹回忆道。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爹爹也曾读过诗书,喜欢松树,竹子,梅花,我姐姐叫雪梅。可谁知我和姐姐却落到如此境地,已经有违父亲寄望,翠竹实在不想姐姐死了也受苦。”翠竹说的句句动情。
  “我也喜爱岁寒三友,说来和你父亲也算同道中人,没有不帮的道理。”桑莫觉得翠竹可怜,只能这么安慰道。
  “你越说,我越觉得你姐姐像是被困在一样东西里,不过也不能确定。”古月犹自说着。
  “我姐姐被困在什么里面?”翠竹焦急问到。
  “人皮灯笼。”古月看向翠竹,吐出四个字。
  都没人回帖,大家都幸福得过七夕去了吗?
  寿礼
  桑莫看着窗外飘起了小雪,伸手去接,几片雪花落在手掌之上化成了水珠。从胭脂阁回来已经半个月了,狐狸试过招雪梅的魂魄,也询问过鬼差,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家里忙着过年的事情,只能告诉翠竹暂无头绪,等过完年再帮她。翠竹疑是他们向反悔不帮自己了,送了一样东西。那东西正在狐狸怀里,八尾蜷成一个毛团依偎在暖炉旁边,两爪之间是一颗珠子,毛茸茸的脑袋磕在珠子上,眯着眼睛打盹。
  “喂,那颗珠子是翠竹的。”桑莫斜眼看着古月。
  “现在是我的了。”狐狸眼也不抬。
  “翠竹是说你帮她姐姐脱离困境这珠子就当谢礼,你可是天天吃睡。”桑莫看不得它贪财的样子。
  “这是迟早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哼,你别想独吞,这珠子有一半是我的。”桑莫就是要气一气狐狸。
  “什么你的?这事你帮得上忙吗?你连个鬼都看不到。”狐狸一听有人要和它抢这宝贝,站了起来,怒视桑莫。
  桑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大声叫道:“冰儿,我的鸡粥熬好了吗?”
  狐狸知她是有心气自己,无奈肚子不争气饿得打鼓。
  “这样,这珠子要是分成两半就没用了,我用另一样宝物和你换,也当我送你的寿礼。怎么样?”狐狸趴在桑莫膝头,黑溜溜的眼睛讨好得望着她。
  “先看看是什么,我喜欢才换。”其实桑莫也不是真要这珠子,只是见不得狐狸那个死样子,存心和它捣捣乱。
  “嘿嘿,你一定喜欢,比这珠子好多了。”狐狸谄媚得笑着说。
  桑莫心想,你这狡猾的小东西,要是比这珠子好,你能送给我?只见白毛狐狸把脑袋埋在尾巴里,不一会叼着一枚戒指。
  “这个,喜欢么?”狐狸把戒指放在桑莫手心里。
  桑莫看着手心的小玩意,这是一枚漆黑的戒指,指环上雕刻着一些类似文字的花纹,上面有一个圆圆的平面算是宝石。“就这煤炭一样的东西就想换走我的珠子?不要,这珠子起码亮堂,拿去打成珠钗肯定好看。”桑莫说完,把戒指丢了出去。
  八尾马上跳起,把戒指有叼了回来,说:“你这凡夫俗子,有眼无珠不识宝呐。你知道这戒指是什么做的吗?是女娲补天剩下的精石炼造而成,触手升温。你不是一直念叨着后悔没把我做成围脖取暖吗?这戒指可比我好用多了。”狐狸把戒指重新放回桑莫手中。
  听八尾这么一说桑莫又来了兴趣,把戒指套在食指上,顿时冰冷的四肢暖和起来,全身犹如泡在温泉之中。“女娲补天剩下的石头就这么一小块?再说,能够补天的石头就只是个保暖的用处?”桑莫其实心里已经同意这笔交易,这戒指再没用也能驱寒,那珠子就算有通天之用自己也不会驱使啊。
  “呃,这枚戒指只是精石的一小块,它当然不仅仅是驱寒之用。你戴着这个戒指,它还可为你遮风避雨,还可护魂。”八尾说着。
  “它可做手炉,雨伞,护魂又是干什么?”桑莫好奇问道。
  “我不是说过,人离魂有两种,有一种是妖物牵引出你的生魂。有了这戒指,除非你自己生魂出窍,不然任何妖物都无法拿走你的魂魄。”古月解释到。
  “好吧,我换了。这戒指归我,那珠子给你。可是毕竟是女娲当年补天所用,还有别的用处吗?”桑莫总觉得,这么厉害的东西,也许还有一些用处的。
  “自是还有用处,不过在你手中,就只能做到这些了。要它护魂,还需要一些东西。”古月坏笑着说。
  “还需要什么?”桑莫正开心得看着戒指,没有看见古月的小心思。
  忽然一声尖叫,狐狸狠狠咬着桑莫的手指。
  “你干什么?”桑莫举着自己流血的手指问。
  “需要你的一滴血。”八尾握着桑莫的手指,把她的一滴血滴在了戒指圆圆的平面上。
  “现在那珠子是你的了,说吧,到底有什么用?”桑莫把手指放在嘴里止血,边问着。
  “这是夜明珠。”八尾舒了一口气,这珠子终于是它的了。
  “夜明珠有什么稀罕的,一颗晚上发光的珍珠而已,我家里也有。”桑莫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幸好换了戒指。
  “这不是普通的夜明珠,你可听说过鲛人?”八尾问。
  “嗯,知道。鲛人鱼尾人身,常常在夜晚用歌声迷惑海船上的人们。”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其眼能泣珠。就是珍珠,不过比珍珠美丽,所以叫鲛珠。不过这比鲛珠还要珍贵,它是鲛人的眼珠。”古月看着夜明珠说着。
  “这,太残忍。”桑莫有些恐惧。
  “这,太残忍。”桑莫有些恐惧。
  “所以鲛人惧怕人类也憎恨人类,因为一旦有人捕捉到鲛人就会折磨他们,逼他们哭泣来得到鲛珠,或者剜去他们双目拿到夜明珠。不过这样的方法得到的宝物,只是空有其表不具灵性。这颗不是,这是还未曾泣珠的鲛人的眼珠,并且是心甘情愿剜出的夜明珠。”古月说到。
  “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把眼珠给别人?”桑莫觉得惊奇。
  “鲛人其实生性善良,哪怕是受人微小的恩惠,他们也会报答。我想这夜明珠一定是某个鲛人为了报恩,送给恩人。所以它具有灵性,可以制造幻境”狐狸说着。
  “这么说来鲛人果真是心性纯良,与我以前所知大有不同。你要用它来制造幻境吗?”桑莫听到狐狸说的,心里一阵阵难受。
  “狐狸本来就善于幻想,这珠子可帮助我把幻境造的更加真实,维持得更久。”
  “我觉得鲛人很可怜。”桑莫并不关心古月要用夜明珠来干什么,想到鲛人的遭遇,唏嘘不已。
  “是很可怜,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古月说完,收好了珠子。
  桑莫抚摸着戒指,心里暖暖的:小狐狸,这是我今年的第一份寿礼。窗外,池塘已经结冰,光秃秃的树枝房顶都覆了一层薄雪。愿这冰冷和纯净覆盖所有的罪恶,来年春天开出美丽的花。
  夜市
  今天桑莫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后还在镜子前照了好一阵子。虽说只过了一夜,但桑莫就是觉得镜中之人不同了,今天自己就十四了。这只是小生,家里昨天也给桑莫做了寿,狐狸最是开心,吃掉了好多东西。除夕马上就要到了,桑齐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桑严也是跟着到处跑,平日里素来娴静的桑夫人也因为要操办过年之事而忙碌起来。桑莫乐得清闲自在,每天都拉着冰儿去街上转悠。老百姓忙碌一年,终于能在年关闲下来,所以晚上街道上像庙会一样热闹,各种好吃的让人垂涎三尺,各种好玩的让人玲琅满目。
  “今天晚上我们要甩掉冰儿。”古月趴在暖炉旁懒懒得说。
  “为什么?”桑莫不解。
  “她碍手碍脚,昨天我闻见你吃的馄饨可香了,碍着她在我不能幻成人型出来吃。”说到吃,古月站了起来跺着爪子。
  桑莫没有搭理,只想着晚上早点吃过饭好出去看杂耍。
  桑莫听见了放烟花的声音,哪里还静的下吃饭,扔了碗筷就拉起冰儿出门了。
  “好了,我们开始甩掉她。”狐狸在桑莫肩上贴着她的耳朵说。
  桑莫看了一眼这雪白的围脖,再看身旁,咦,冰儿怎么不见了。
  “冰儿呢?”桑莫急忙问着。
  “我不是说了,要甩掉她?走吧,你上次在哪家吃的馄饨?我记得好像是往这边走。”狐狸已经变成一个丫鬟的样子,拉着桑莫往上次的馄饨摊走去。
  桑莫被古月拉着走,眼睛到处看着。有卖水粉的,头饰的,有卖一些稀奇古怪小玩意的,还有一堆堆的人群传来喝彩声,定是有人在里面表演了。走着走着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一口大锅里白白的汤水沸腾着,另一口大锅被木盖子盖着,一揭开就是一阵雾气。
  “麻烦你,两碗馄饨。”古月喊道,想了一下,又问身边的桑莫:“你要吗?”
  桑莫瞠目结舌得望着它,原来那两碗,没帮自己叫啊?桑莫只是惊讶了一下,就一副习惯了的样子,点了点头。
  “老板,再加一碗。”古月又喊道。
  旁边一个女人熟练得擀着馄饨皮,馄饨皮要爽滑晶莹,所以要薄要韧,不然下锅沸水一煮就散开来。这面团里加了鸡蛋和雪盐,再用合适的力道揉上一阵子,擀面杖灵巧得压着,一张方正的馄饨皮就好了。接着用筷子挑了一点调好味的肉,这羔羊肉和着荠菜斩得精碎,放一些蛋清和香油一起搅拌,青红相间泛着油光。女人的手再那么轻轻一握,一个馄饨就好了。老板把包好的馄饨下到锅里,然后盖好盖子,等着馄饨浮上来。不一会,老板拿出三个碗来,大勺子在汤锅里舀了三勺汤,这汤是羊骨汤,熬得粘稠滑腻,白茹牛乳,一阵阵的肉香在空气中浮动,挑逗着人们的味蕾。漏勺里舀上来的馄饨晶莹剔透,能看见里面红白的肉馅,老板数了数个数匀在三个碗里,放点烫好的青春撒上葱花和一点红椒再放上勺,三碗馄饨就好了。
  古月望着眼前的馄饨,像在鉴赏一件古董,看了好一会,才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送进嘴里。刚出锅的馄饨烫的古月张开着大嘴直吸气,但是随即又一副满足的样子。
  “这馄饨甚是鲜嫩,也不是什么肉做的,比人肉还好吃。”古月说到,旁边的食客听了,都投来怪异的目光。
  “你胡说什么呢,这就是普通的羊肉馄饨,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桑莫也觉得馄饨好吃,一个个胖胖的,吃在嘴里汤汁四溢。可是古月这人肉一出口,真是倒胃口。
  结账的时候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古月擦了擦嘴巴,望着累起的碗碟,打了一个羊肉荠菜味的嗝。桑莫给了银子,也不管狐狸,一个人往前走着。众人只见一小姑娘在前面走着,一个丫鬟从后面追了过来。
  桑莫在一个小摊前驻足,原来是套环。摆了很多小物件在地上,然后拿竹环抛过去,套着什么了就可以拿走什么。一个老头正在套碎银子,每次看着竹环已经套住了不知怎的又弹开了。桑莫并没有看上地上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好玩就也买了十个竹环套东西玩儿。桑莫要套的是一支簪子,几次都落在那发簪上面。可是这游戏就好玩在这里,非要把物件套在圈里不可,否则就不算套住。十个竹环已经用完了,什么也没有套着,桑莫撅起嘴来。
  “这都是骗人的,没什么好玩的。”桑莫说着。
  “你是姓赖的吧?技不如人说不好玩。”古月偷揶到。
  “说的你多能耐似的,你来套。”说着,桑莫又买了十个竹环递给古月。
  古月站在小摊前,微微蹲下一点身子眼睛盯着前面,右手轻轻那么一抛,碎银子到手了。老板也只能笑着说:“这小姑娘运气好,这银子是你了。”
  “嘿嘿,我这可不是运气好。”说着又一抛,套中了桑莫看中的簪子。
  好多路过的人都围过来看古月套环,一阵喝彩声。
  “怎么样,和你想比我技艺如何?”古月又凑到桑莫身边说着。
  “你是会法术的,你这是骗人。”桑莫小声说着。
  “呵呵,技不如人就认输,哪来那么多大道理?”狐狸说完,就要老板把地上的空位补齐,接着套。
  十个竹环弹无虚发,大大小小套了一箩筐东西,光碎银子就有四块。老板已经是笑不出来,却又是打开门做生意不得不认倒霉。周围的人也是看的过瘾,跃跃欲试。桑莫和古月挤出了人群,站在大街上开心得笑,真是痛快。
  “这簪子给你,破烂玩意儿。”古月把套回来的簪子给了桑莫,自己抛接着一块碎银子往前面走去。
  “其他的东西呢?你都没要?”桑莫追上古月,气喘吁吁问着。
  “我就拿了簪子和这一块碎银子,其他的我都没拿。年边上还出来摆摊肯定不仅仅是凑一热闹,也许家中有老母和小儿等着他呢。我虽拿了这银子,可也给他带去了生意,赚的不会比我拿走的少。”古月眼睛盯着各色小吃,嘴上说着。
  桑莫呆呆看着这馋嘴的狐狸,心里觉得暖烘烘的,心想:它倒是真的善良呢。
  吃了那么多馄饨,古月早已是口干舌燥,见着一小姑娘卖甜汤马上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没有见过呢。”古月看着壶里的东西问小姑娘。
  “这是罗勒子,要来一碗吗?”小姑娘说着。
  桑莫也是凑了过去看,这壶里是乳白色的汁液,里面有一粒一粒的东西。
  “老板来一碗尝尝。”古月马上付了银子,等着那甜汤。
  小姑娘盛了一碗递给古月,说着:“我倒是觉着冬天冰冰凉凉才好吃,您先尝尝,若是觉得太冰我再给您温。”
  狐狸托着碗,拿起小勺舀起一看。原来是牛乳,牛乳里是一颗颗的黑色芝麻状物体。里面像芝麻一样,外面被一层白色透明的东西包裹这。古月送到嘴里,只觉鲜香爽滑,这冬天的牛乳甚是冰凉,有一丝丝甜味,不过这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这芝麻一样的东西,要下去脆脆的很有弹性,有些来不及咀嚼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桑莫盯着狐狸看,也想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好吃吗?”桑莫问到。
  “嗯,嗯,好吃。你尝一口。”古月连连点头,把碗递给了桑莫。
  “我才不要吃你剩下的,老板,我也要一碗。”桑莫觉得,狐狸从来不洗漱,真是脏死了。
  桑莫一尝,也是觉得新鲜又好吃。正要慢慢品尝,突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只听见有人边跑边喊着:“死人啦,死人啦。”古月马上牵紧了桑莫的手,生怕人群把她们给冲散了。桑莫手中的罗勒子撒了一地,裙子上也沾上了一些。
  “怎么回事?”桑莫问着。
  “不知道,走,我们去看看。”古月拉着桑莫往人流相反的方向走去。
  桑莫其实是不想去的,不是说死人了吗?还是还没来的几开口,就被狐狸拽着走了。狐狸在一条黑巷子前停了下里,把桑莫拦在身后,说:“你不要看,是尸体。”
  桑莫这时倒是听话,乖乖站在古月身后。
  “咦,怎么会是这样。”古月自言自语说着。
  桑莫听见狐狸这语气,眼睛不听使唤得向黑巷子望去,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身旁全身血污,他的半个身子不见了。桑莫吓得大声尖叫起来,马上又扶着墙一顿干呕。
  “我让你不要看了嘛。”古月看着她无奈得说着。
  突然有很多脚步声朝着她们跑来,“快走,官府的人来了。”古月说罢拉着桑莫就跑走了。
  桑莫回到家,惊魂未定,冰儿泡了参茶来压惊,又把她污了的裙襦换了下来,服侍完她梳洗才退了出去。桑莫的眼前还是能看到那具尸体死的,他是被咬死的,我看见齿痕了,但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嘴,一口就咬掉了成年男子的一半身躯。
  “别怕,有我在呢。”狐狸挨着桑莫说到。
  桑莫只嗯了一声,在惶恐不安中慢慢睡去了。
  @紫璎珞tian 2012-8-23 21:09:00
  好看,楼主在七夕这么勤快,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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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是可怜的单身人士,这个帖子已经发过一遍了,我觉得有些瑕疵,修改了一下重新发的,所以才有这么多。谢谢你的支持哈。
  除夕
  明天就是除夕了,大家都出去逛夜市放烟花,桑莫却只能呆在床上。上次在夜市上看见了尸体,桑莫一直心有余悸竟吓出病来。
  “冰儿,明天就是除夕了吧?”桑莫问到。
  “是啊,小姐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就错过年关的热闹了。”冰儿给暖炉边加炭火边说。
  “这两天未出门,可有什么新鲜事?”桑莫觉得不能出去转转,听听也是好的。
  “也没什么新鲜事,不过骇人的事倒是有。我听卖菜的说,最近有猛兽在城里,每天晚上出来吃人,都已经吃掉好几个了。”冰儿一惊一乍得说着。
  桑莫听了,马上就想到那天在夜市的巷子里看见的那具尸体,不禁又呕吐起来。
  “小姐,您这样病着可不是办法,我让曹管家换个郎中来看看吧,去请上次的许郎中可好?”冰儿很担心桑莫。
  桑莫闭着眼点了点头当是答应,冰儿为她掖了掖被子就出去找曹管家了。
  下午曹管家请来了许郎中,桑莫支着身子靠在床上让大夫号脉。
  “许郎中,我只是受了惊吓并没什么大病,可别的大夫总也看不好。”桑莫说着。
  “二小姐,我开个方子吃了药就会好些的。”许郎中笑着说。
  “希望像娘上次一样,一副药就能痊愈,我可想着夜市的杂耍呢。”桑莫也笑说到。
  “二小姐最近几天夜里还是不要出门为好,城里出了吃人的妖怪,每天晚上都有人被吃掉。”许郎中好心说到。
  “妖怪?可有人见着了?”桑莫心下好奇。
  “有一个只被咬断了手臂,还是我给医治的。他是唯一逃脱的,听我那病人说他正是看见那怪物吃人误打误撞被吃了手臂。”许郎中见桑莫好奇,也就多说几句了。
  “那他说吃人的是什么?”桑莫又问。
  “他也说不清是个什么东西,那东西和看门的石狮子长得很像,不过头上有角,体型也非常大。二小姐且好好休息,我去抓药了。”说完,许郎中就出去了。
  屋里的人都散了,桑莫拍拍被子,一个雪团爬了出来。
  “听见了?”桑莫说。
  “嗯。”狐狸只是应了一声。
  “知道是什么吃人吗?”桑莫问到。
  “听着有点像以前的一种东西,但是它被封印住了,没道理出现在这里的。”八尾也在想着。
  “可怜了那些被吃掉的人,来年投胎都要变猪了。”桑莫叹息着。
  “变猪?”八尾不解。
  “我听人说年关边上死的人都不能投胎做人的,过年杀猪杀的多,所以这些人都要投胎去做猪的,好多老人就是撑也要撑过年关才死的。”桑莫解释说。
  “哈哈,你们的传说总是愚不可及啊。投胎这种事,是根据你在生时的功德来决定的。不过说到功德,死了这么多人,要是我能抓住那个妖怪,倒是功德一件。”狐狸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许郎中果然是名不虚传,只一副药桑莫就活蹦乱跳的了。
  “我也想去。”桑莫看着古月可怜得说着。
  “那妖怪吃人的。”八尾吓唬着说。
  “离魂啊,我没有躯体,它怎么吃我?在家呆了几天了,真是无所事事一身腰酸背疼。”桑莫马上期待得看着狐狸。
  “那好吧,带上你。不过,万一我分身不暇没保护好你,死了可怨不上我。”狐狸说着。
  桑莫一个劲得点头,忽然觉得一阵风吹过,就晕晕乎乎倒在了床上。
  “你是生魂不能离地,我不能驮着你上天。”狐狸拉着桑莫在街上蹿着。
  “上天了会怎么样?”桑莫问到。
  “大地是生魂和躯体的唯一连接,你要是离开地面上了天,魂魄就会散开来,到时就真的是死了也怨不上我了。”狐狸解释到。
  八尾匍匐在地上,鼻子在空气中嗅着,耳朵一动一动的。桑莫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声打搅,它正在找那个妖怪呢。八尾一路听着嗅着,边拉着桑莫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山上。这条路桑莫认得,这是到山上去的,上次就是走的这条路来帮娘亲请许郎中的。走着走着已经可以看见许郎中的房子,桑莫指了指房子,说:“今天那个给我看病的许郎中就住在这里。”
  “嗯,气味就在这附近,既然来了,我们进房子看看。”说完古月就拉着桑莫向房子飘去。
  房子里没人,许郎中可能出诊了。黑灯瞎火,看不清个什么,整个房子都是药材的味道。
  “不行,这房子到处是药材味,我都闻不到别的了。”古月拉着桑莫穿过房子飘了出去。
  穿过许郎中寝室的时候,桑莫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正想停下来看看,谁知道已经穿过墙壁站在外面了。
  “你站在这等等,我上去看看,那怪物就在附近了。”说罢,狐狸就飞上了天。
  不一会,狐狸就回来了。
  “看到在哪了吗?”桑莫问。
  “看到了,不过这东西我没本事收走,只能驱赶它,或者困住它几天。”狐狸说。
  “究竟是什么?”
  “夕。”八尾吐出一个字。
  “夕又是个什么东西?”桑莫更加好奇了。
  “夕就是年兽,你们说的除夕,就是除去这个吃人怪兽的意思。”狐狸解释到。
  “也听过这样的说法,不过没想到真的有。那它很好对付啊,传说它怕红色和炮竹。”桑莫觉得自己知道除去年兽的办法,甚是高兴。
  “我说你们人类的传说怎么总是只传皮毛不传精髓呢?夕它不是怕红色和炮竹,它怕的将它封印的人。夕每到年关就出来吃人,老百姓到了这个时候就担惊受怕,紫微星君看不得百姓受苦,就用火把年兽击退,再用太上老君炼丹时用过的铁链把它困于石柱之上。自此以后,人们再也不用担心夕出来吃人,红色炮竹什么的都是后来的人效仿紫微星君除夕而已。只是,它怎么会跑了出来。”古月有些不解。
  桑莫被古月拉着向山顶飘去,只见山顶上一庞然大物。确实是像门口的石狮子,鬃毛被山风吹得飞了起来,大嘴微微张开,头上有角。夕好像发现了八尾,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古月把桑莫推向一边,拿出一样东西向年兽甩去。这时安静的山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原来是炮竹。桑莫想着,什么我们人类只传皮毛,你现在不就正我们的皮毛对付年兽么?年兽吓得退了几步,但很快它就明白过来,这不是紫微星君的天火,便又向着古月冲去。狐狸慢慢变大,八条尾巴在身后散开,渐渐地狐狸比年兽还要大出许多了。可是夕是上古猛兽,利爪如刀,吐出的也是瘴气,它可不会畏惧一只狐狸。年兽追着妖化的八尾打,利爪一扑,狐狸的身上就是三条血印,桑莫看着着急却又帮不上忙,只能躲在树后面。年兽很聪明,它知道就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就攻其要害,绕道八尾身后抓狐狸的尾巴。尾巴是狐狸灵气所在,要是咬断它的尾巴就是卡住了它的喉咙,眼见着年兽已经抓住了八尾的一条尾巴。
  桑莫知道,八尾要输了,要被年兽吃掉了,从树后面跑了出来。夕看见有人,也不再纠缠狐狸,奔着桑莫就去了。桑莫看着夕向着自己冲过来,早就是六神无主了,只呆站着不动,闭上了眼睛等着受死。可是很长时间过去了,听见了山风声,还有喘气声,桑莫慢慢挣开了眼。这场景真是引人发笑,一只大狐狸牵着一只小狮子。
  “这是年兽?”桑莫指着那有些像小狗的东西说。
  “你这没良心的,我拼了老命救你,也不关心关心你恩人。”狐狸很是不满。
  “你可是狐仙呐,对付小小年兽还不是手到擒来,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桑莫自知理亏,就奉承了一下古月。
  “多亏了那条鲤鱼精,这条是我抽的龙筋,正好用来捆这畜生。”古月说着。
  “那我们要把它送回柱子上绑上吗?”桑莫问。
  “不行,我是妖,那个地方我不能去。不过再过两天就是过年了,过年的意思就是夕在人间的时间到了,要想再作恶也要等明年了。这龙筋困住它个几天还是可以的,就把它捆在这山顶上,等年关一过,这个祸患就算解除了。”狐狸说着就把这小小的年兽拴在了树上。
  “其实这么看,夕还蛮有意思的。”桑莫看着夕说到。
  “好了,我受了伤要马上回去调养一下,过几天再过来拿这龙筋,走吧。”古月拖着桑莫向山下飘去。
  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贴好了春联,买好了炮竹,也穿着大红的衣服,只等着除夕之夜和家人团聚。山上一只小小的狮子被山风吹得瑟瑟发抖,它心里正盘算着来年还是换一个地方吃美食吧。
  @紫璎珞tian 2012-8-23 21:15:00
  我也单身,咱两握个手,我可是用手机看的,可惜我看的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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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把以前的文看一遍,哪里出错或不好地方改一改,然后再发上来。还有几万呢,希望八尾给你一个愉快的七夕。
  莹莹怪病
  正月初五,桑莫起了个大早,倒不是变得勤快了,而是爹爹交代今日要早些时候去县衙府拜年。桑莫心里也很是开心,好久没有看到莹莹了。到了县衙府门口,管家却怎么也不让进去,说是县老爷吩咐的,这几天不见客。
  “是不是我们礼数不够?哪里得罪了知县大人?”桑齐对曹管家说着。
  “回老爷,我们并无礼数不周之处,怕是县衙府真的出了什么事。如果我们能知道出了什么事,又能帮上一把,以后。。。”曹管家碍于桑莫在,没有往下说。
  “说的对,可是县太爷已经说了不见客,我们有什么办法?”桑齐很是苦恼。
  “嘿嘿,这就要靠二小姐了,县太爷不见我们自是无话可说,可是莹莹小姐和二小姐是朋友啊。”曹管家提点到。
  于是又拆管家去回报,说是桑家二小姐邀约莹莹出去玩耍。不一会,管家就出来回话了。
  “我们家小姐说了,让桑家二小姐进去。可是老爷也说了,其他的人。。。。”管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不想把话说出来弄得太僵,毕竟桑家是大户。
  “我们明白,明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曹管家马上识趣得说到。
  “莫儿,你虽是女儿家,但爹爹却把你当男儿身,你哥哥学的什么,先生也教的你什么。这县太爷是我们桑家的贵人,你进去了好好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来说与爹爹听。”桑齐对桑莫交代到。
  “爹,你放心,我知道。”桑莫心里有些小紧张,又有些小开心,似乎桑家功败垂成还是功成名就都系于自身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来县衙府了,上一次还是秋天捉螳螂精的时候呢,也不知县夫人如今怎么样了。管家带着桑莫七弯八转的来到了莹莹的房门口,只见县太爷和县夫人站在门口唉声叹气。
  “桑莫见过知县大人,县夫人。”桑莫行了个礼。
  “哎,就算你不来,我也要派人去请了。”知县无奈得说着。
  桑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请她干什么?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能帮得上知县的?
  县夫人把桑莫拉到一边:“我知道你会捉妖,上次那螳螂精就是你给捉住的。这次莹莹有事,你和她玩的近,可不能不管。”
  桑莫只觉好笑,什么我会捉妖啊?那都是八尾干的好事,再说,莹莹碰上邪祟之物了?
  “夫人请说,桑莫帮得上的一定不遗余力。”桑莫说到。
  “就前几日开始,莹莹把自己锁在房里不肯出来见人,房里的东西都摔了,还叫下人用厚布把窗户这些都遮住,不准一丝光透进去。”县夫人发愁得说着。
  @小三千丈 2012-8-23 21:25:00
  一看,呀肿么改名字啦!原来新开楼了,只是这边重开,那边会弃楼吗?8过润色过的确实更好更流畅了……8过,小狐狸的故事哪样都喜欢哦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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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来了,没有你们的地方,我也觉得好陌生啊。搬到这边更新了,那边算是弃楼了。不过我最迟明天会把发过的都贴上,然后写新的。
  @小三千丈 2012-8-23 21:25:00
  一看,呀肿么改名字啦!原来新开楼了,只是这边重开,那边会弃楼吗?8过润色过的确实更好更流畅了……8过,小狐狸的故事哪样都喜欢哦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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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来了,没有你们的地方,我也觉得好陌生啊。搬到这边更新了,那边算是弃楼了。不过我最迟明天会把发过的都贴上,然后写新的。
  “兴许是哪里惹得莹莹姐不高兴了,使小性子呢。”桑莫安慰到。
  “不是的,她平时知书达理,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时不时就发出骇人的吼叫声,那天她爹爹命人把她拉了出来,她一路奔到鱼池边看了一会就晕倒过去。醒来后也一直叫嚷着,不要缠着我不要缠着我。”县夫人现在说起来,眼底也尽是惊慌。
  “夫人,我并不会捉妖,那日是误打误撞碰上高人而已,不过我可以进去看看,也许能问出发生了什么。”桑莫说到。
  “好好,你快进去看看,兴许莹莹肯和你说。我不管什么高人,只要你能帮莹莹恢复正常,定不会亏待了你们桑家。”县夫人许诺到。
  “知县大人,我进去看看,您也无需太过担忧。莹莹姐几日不吃不喝,身子肯定孱弱,我家认识一个大夫不错,在山上住,叫许郎中,劳烦您差人请来瞧瞧莹莹姐。”桑莫说完,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大白天的,屋子里漆黑一片,暖炉也没有生火,异常寒冷。桑莫的眼睛还不能适应黑暗,只能慢慢摸索着前行。
  “莹莹姐,我是桑莫,你在哪呢?”桑莫边走着,边喊到。
  没有人回答,好像这个屋子里本就没有人在一样。慢慢得,桑莫能看清一些了,前面是茶桌和凳子,往左是一串串珠帘,珠帘后面再走几步就是床了。桑莫向床上摸去,没人,便又转身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桑莫的脚踝,力度很大,冰凉冰凉的。
  “啊,救命啊,有鬼啊。”桑莫大叫着。
  县太爷带着人冲了进来,那手立即放开了,缩回了床底,桑莫向光亮处跑去。跑到门边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出去,都给我出去。不要缠着我不要缠着我,关门,快关门。”桑莫听出来了,这是莹莹的声音,那床下面的是莹莹?
  知县拉着桑莫站到门外,有些尴尬。只能问到:“吓着啦。”
  “没,没有。我只是没想到莹莹姐在床底下,而且里面太黑了,看不清。”桑莫不敢说被吓着了,这个人是莹莹的爹爹。
  “不碍事,我这个做伯父的没有道理要你一个女儿家去冒险,这样吧,我叫人送你回去,今天的事不要对外头说。”知县交代到。
  “桑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许郎中请来了吗?”桑莫问。
  “应该已经在路上了。”管家回道。
  “那我再等一会吧,我也很担心莹莹姐。”毕竟和莹莹是朋友,桑莫也很紧张。
  房门口的人都不说话,等着许郎中的到来,希望他带来的是神丹妙药,可以妙手回春。
  镜像
  莹莹已经被知县命人强行绑在了床上,许郎中在床边号着脉。桑莫站在旁边,看见莹莹的样子都要掉下泪来。莹莹的脸被自己抓的皮开肉绽,眼睛凹下去脸颊深陷,嘴唇裂开看好多道血口子。露出的一小节手臂干枯惨白,手指生了冻疮肿的像萝卜,有的地方烂掉了,看的见指骨还有一些黄水溢出。桑莫觉得浑浑噩噩做梦一般,这是那个有倾城之貌的莹莹吗?许郎中号完脉,站起身来写方子。
  “许神医,小女就靠您了,她这究竟是什么病啊?”知县对许郎中很客气得说到。
  “神医谈不上,知县大人莫抬举。莹莹小姐除了身子虚弱有些感染风寒,也没什么特别的症状。至于为什么不肯见光,抓伤脸部,老夫也不得而知。这个方子可以治好小姐的风寒兼调理身子,我等会还会给一包药粉,你们放在温水里给小姐泡手,冻疮也会马上好的。总共三副药,每天一副,我在医馆熬好您派人来取就是。”许郎中说到。
  “那要是她还是怕见光和抓挠脸部,该如何是好?”县夫人问到。
  “如果吃了我的三幅药,小姐还是这个样子,我只能说这不是人间之病,应寻菩萨庇佑。我治病一般是一副药就可痊愈,现在开了三副药,已经是在尽力医治了。”许郎中无奈得说着。
  管家陪着许郎中走了出去,知县大人坐在椅子上呆愣着,县夫人早已是哭天抢地。可不是,就这么一颗掌上明珠,刚刚大夫还判了死刑,怎能不伤心?桑莫觉得再呆下去只会显得多余,就告辞回家了。
  桑齐见着桑莫就问县衙府出了什么事,桑莫只说莹莹有些不舒服,怪病的事一个字也没提。回到房间见狐狸在打坐,想必是被年兽伤着还未痊愈。
  “怎么愁眉苦脸的?”狐狸发现桑莫回来了,倒是先开口说话了。
  “莹莹病了。”桑莫绞着手指说。
  “还是我们妖好,受了伤自己慢慢愈合就好。不过你们生病了,就请大夫呗。”狐狸跳到桑莫身上坐着。
  “莹莹得了怪病,许郎中也说治不好了,让我们去求菩萨保佑。”说着说着,桑莫就伤心起来。
  “嘿嘿,什么怪病说来听听。”狐狸好奇到。
  “你又不是郎中,说与你听有什么用?”
  “我虽不是郎中,可是许郎中不也治不好让你们求菩萨去吗?说给我听听,也许我真的认识哪路神仙,帮你们个大忙呢。”八尾最恨人看不起自己。
  桑莫想想也是,就把今天的事和古月说了,狐狸也没说什么,就去打坐了。
  初六,知县又派人来请桑莫,桑莫坐着轿子来到县衙府。见着莹莹,还是昨天那个样子,桑莫坐到床边。
  “莹莹姐,我是桑莫,看你来了。”桑莫边说着,边拉起了莹莹的手。
  突然,莹莹睁开了眼睛,由于天气干燥又甚少喝水,嗓子也嘶哑得厉害。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莫儿说。”莹莹说。
  下人们哪敢不听,都退了出去。
  “莹莹姐,你这是怎么了?”桑莫焦急得问到。
  “昨日你来,我知道,吓着你了吧?那么大劲抓着你的脚。”莹莹很小声得说,嗓子一定疼得厉害。
  “没有,只是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桑莫问到。
  “昨日你来,我刚好抓着你的脚,觉得舒服好多。刚刚你握着我的手,我又感觉舒服好多,我也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只知道,那个东西怕你。”莹莹有些惊恐得说着。
  “什么东西?”桑莫有些好奇。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也许它是从那个铜镜里来的。”莹莹指着梳妆台上的一面精致的镜子。
  “镜子里来的?”桑莫又问。
  “嗯,这镜子是前几日有人来家里拜年送来的礼物。母亲见我喜欢,就给了我。白天在外玩耍,晚上才有时间来细看这铜镜。这镜子照人特别美丽,看着看着,镜子里的我就开始变化,长出了皱纹,头发斑白,一下子像到了六七十岁,甚至更老。我吓了一跳,再一看,镜子里就是我啊,就像我前面看到的都是幻觉。第二天我梳妆,没敢再用那面镜子,可是其他的镜子照的我都模模糊糊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再把那铜镜竖起来用,一看,镜子里的我明艳照人。我就心想晚上所见是自己的疲累的幻觉,也没多想。用了几天,镜子又开始作怪了,这次我看到我的头发都掉了,牙齿也脱落了,脸上的肉一块块往吓掉,还有蛆虫爬动。这明明只是镜像而已,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脸上也开始痒痒的,好像真的有虫子在上面爬动,我就开始不停的挠。”莹莹说得嗓子太干,停了下来。
  桑莫帮她去倒水,可水还没倒完,就听见莹莹在床上大叫起来。桑莫只得马上跑去床边,看莹莹怎么了。
  “莹莹,怎么了?”桑莫焦急得问到。
  “你一放开手,我的脸就开始痒了。”莹莹说到。
  “莹莹姐,你为何还留着这镜子,不让下人拿去扔掉?”
  “我当然扔过,可是不管我扔到哪里,不一会它又会出现在我的梳妆桌上。而且还不只如此,它在这个房间,我只有看到它才会出现恐怖的镜像。可是如果把它扔掉,只要是可以反光的物体,我都会看到那个恐怖的自己。所以我宁愿留着它,也不敢再扔掉了。这镜子还会自己移动,有的时候我一醒来,它就在竖在我枕边,就算没有恐怖的镜像也会吓我一跳。我只能叫人把这个房间全部都用厚布遮起来,没有光,我就看不见,它也就没办法作恶了。”莹莹紧抓桑莫的手不放。
  知县非要留莹莹在府上住一阵,其实他也是关心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抓到救命草哪能轻易放开。桑莫也真心紧张莹莹,就答应住了下来。她也很想知道,那恐怖的镜像怕自己,怕自己什么呢?
  约定
  桑莫今夜要留宿在县衙府了,莹莹已几天不眠不休现在终于是睡下了。下人打好水就退了出去,桑莫把那古铜镜扑在梳妆桌上,用另一块镜子慢慢拆着头饰。房间里昏暗的烛光,桑莫心里有些害怕,低头想着要是古月在就好了。再抬起头来,桑莫觉得空气都静止了,不知道那古铜镜什么时候自己竖了起来,现在镜中之人正是自己。可是看了一会,桑莫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还有些喜欢这面铜镜了。镜中的自己真的格外美丽,青丝几缕松散得搭在胸前,肌肤光滑明亮,眼眸里的晶亮如活水两湾,红唇皓齿勾出诱人的弧线。桑莫真是看呆了,这是自己吗?耳边慢慢响起一个声音:“美吗?可惜韶光易逝,终不能改两鬓斑白。想留住吗?”这个声音结束后,镜像就开始变化,桑莫看见自己的青丝慢慢变得雪白,肌肤不再光滑生出了皱纹,嘴唇也慢慢向里面凹陷,张嘴一看原来是牙齿尽数掉光了。桑莫看着这些变化,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定神再一看,镜子又变得正常起来,里面依然是那个美丽的自己。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想留住吗?”桑莫已经知道,自己碰上了和莹莹一样的事情。那个声音貌似知道桑莫在想什么:“看见那个人的样子了吗?她本可有倾城之貌,可偏偏执迷不悟不肯与我交换,所以她留不住她的青春美貌。你呢?要变成她那个样子吗?想留住吗?”桑莫想起了莹莹的样子,经过这些天的折腾,她真的美貌不再,变得比不上街上一个普通女子,干涸的肌肤,枯草般的头发。桑莫知道这镜子妖异,又害怕自己真的变得丑陋不堪,昏昏沉沉得“嗯”了一声。那个声音说:“你的选择是对的,把我带回去,我会让你永远像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声音一消失,桑莫只见镜子放出亮光,像是要把自己吸进去一样,很难受。桑莫突然明白过来,这铜镜是在哄骗自己,它究竟要和我换什么?刚才为什么迷迷糊糊就答应了呢?桑莫开始抵制那巨大的吸引,用手抵着梳妆桌,只觉食指一热,那镜子立马恢复正常还跌落到地上。巨大的响声吵醒了莹莹,桑莫也是坐在那喘着粗气。
  “莫儿,怎么了?”莹莹体质还是很虚弱,伏在床边问着。
  “我,我刚刚。”桑莫不知道怎么说刚刚的诡异景象。
  桑莫慢慢走到床边,定了定神,才对莹莹说:“我刚才拆头饰,明明让下人拿了别的镜子来,一晃神就变成了那面铜镜。我知道你看见什么了,你是不是答应了它什么,却没有做到?”
  “你也看见了?听见了?”莹莹有些开心,终于有人明白自己的苦楚,又有些愧疚,把桑莫也拖下水来。
  “莹莹姐,那镜子要我们和它交换,到底换的是什么?”桑莫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当时真是被迷了心智了,怎么就答应了,它要换的是人血。它要我每天都拿一碗人血倒在镜面上,我不肯做,它就说我不守承诺。然后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只要看到可以映出人影的东西,就会看到自己那恐怖的样子,脸上也会真的瘙痒难耐。”莹莹很后悔得说。
  桑莫也终于明白,古镜怕自己手上的戒指,今晚只要不去碰那镜子,应该可以平安度过。
  “莹莹姐,今晚我们先睡,明天我回家一趟。我爹爹认得一个道长,曾帮我家化解过难事,明日我就去请他来解困。”桑莫劝说莹莹先休息,明日再回去把这怪事告诉古月。
  第二天一清早桑莫就回家把狐狸带了出来,狐狸变幻成一道士,边跟着桑莫向县衙府走去边听她说着昨晚的惊险。
  “这么说来,你和莹莹都是答应了镜子交换?”古月问到。
  “嗯,可那是受它诱惑才答应的。”桑莫有些心虚,辩解着。
  “不用辩解,早已司空见惯。”古月说着。
  “什么司空见惯。”桑莫问到。
  “你们凡人在有利自身之时就会和人有契约,一旦发现有不利自己之处就会说是对方利诱。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有一个迫不得已的原因。你们和古镜的约定亦是如此,它没有逼迫你们答应交换。”
  桑莫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的,只能垂着脑袋,任由狐狸训斥自己。
  “现在就算是我贪心,答应了它,可每天都要人血,我上哪里给它弄去?”桑莫可怜得望着古月说。
  “如果不准备帮你,就不会和你来了。虽然你们有约在先,可这镜妖还是有违正道,你说它怕这戒指,我想到一个办法。”古月眼珠子转着,笑说到。
  “什么办法?”桑莫凑过去问到。
  “这是你们之间的约定,我没办法介入。镜妖在古镜里,古镜的镜像由镜妖操控,我不能随意闯入。但是你可以,你是它想要的东西,所以这个妖要你来收服。”古月说到。
  “我?我不会法术,我怎么收服?”桑莫吃惊得问到。
  “这镜妖走的不是正派的路子,它要人血,就是要靠人的精血来修炼。如果有人自愿把魂魄献给它,镜妖一定求之不得。你就和它再来一个约定,让它带你进到镜子里,如果你能自己再回到人世就算它输,它就要答应你的条件。如果你不能回来,那不必说,魂魄就永远留在那里,陪着它。”古月说到。
  “什么?你这不是直接让我送死吗?”桑莫恨恨得看着古月。
  “生死其实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你有灵戒守魂,只要你不是自愿留在镜像里,镜妖就没办法拿走的魂魄,你自己不也说了,那镜子害怕这个戒指。”古月笑看着桑莫鼓着腮帮。
  “只要我自己想回来,它就那我没办法是吗?可就算我靠着灵戒回来了,你还是没教我怎么收服它吖。”桑莫问到。
  “你只要和它达成约定,进到镜像里,然后努力回来,我自然有办法收服它。”古月说到。
  桑莫心里忐忑不安,第一次自己一个人面对一个妖怪,心有又有些好奇,镜子里会是什么样的呢?
  庄周梦蝶
  道士跟着桑莫入了县衙府,知县和夫人已是恭候多时,闲话不说就进了莹莹的寝室。
  “知县大人,贫道捉妖之时恐伤了你们,你们都在外面等候吧。”古月说到。
  “知县大人不必担忧,桑莫会在里面陪着小姐。”桑莫也跟了进去。
  莹莹昏睡着,屋里依然是漆黑一片,古月点燃了蜡烛才看到里面的陈设。
  “不要,不要有光。”莹莹突然惊醒了过来。
  “莹莹姐,你不要怕,这是请回来的道长。他会。。”桑莫还没说完,莹莹就又昏睡过去。
  “我就是觉得她胆子小,让她睡会,你过来坐在镜子前。”狐狸说到。
  桑莫只好听它的坐到古镜前,其实心里是很怕的。昨晚的经历让人心有余悸,只是看到镜像就如此恐怖,里面会怎么样呢?古月拉起桑莫的小手,问到:“可以开始了吗?”桑莫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哎呀,疼死我了,你干嘛啊?”桑莫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割破,鲜血直流。
  “我不是问你能不能开始,你点头了啊。”古月觉得很是无辜。
  “我以为你问的是入镜,谁知道你是要割伤我啊。”桑莫也是生气起来。
  “哈哈,脾气不小,千年狐妖都被你吼得不敢说话,何须怕这小小镜妖。”古月哈哈大笑起来。
  桑莫心里确实没那么害怕了,任由古月拿着她的手把血滴在镜子上。血顺着手指一滴滴得流到镜面上,但是却是直接被吸了进去一般,镜子依然明可鉴人。古月绕道镜子后面,桑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古月。
  “我不能在它照的到的地方,那样它会有所防备。你已经唤醒它了,要记得回来。”古月说完就只是坐在镜子背面。
  桑莫看着镜中的自己,比昨晚所见更添美艳。镜子里的自己竟开口说话:“你比那丫头识趣,既然与我有了契约也不是什么吃亏的事,就各取所需。”
  “我想要更多。”桑莫看着镜中的自己说。
  “更多?我最喜欢贪心的女人。你想要什么?你又可以拿什么和我换?”镜中人问。
  “我想解除我还有莹莹跟你的契约。”桑莫说。
  “呵呵,解除?”镜妖不屑得说道。
  “我们赌一把如何?我跟你入镜像,如果我能自己回到人世就算你输,如果我回不来,那我的魂魄也只能给你。”桑莫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
  “看来你是有高人相助了,不过我也不怕,进到镜像里就等同到我的世界,你可是心甘情愿?”镜妖又问,镜妖知道桑莫有灵戒守魂,如非自愿是没办法拿走她的魂魄的。
  “既是契约,当然是心甘情愿。”桑莫回答,
  桑莫只觉眼前白光亮的刺眼,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你闭着眼睛干什么呢?”古月的声音。
  桑莫慢慢睁开眼睛,还是在莹莹的房间,古月还是坐在镜子后面,铜镜里竖在自己面前。
  “我,我不是到镜子里去了么?”桑莫也是很惊讶。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镜面白光一闪,可是你还是坐在这里,可能是灵戒的原因。”古月解释到。
  桑莫也是没有办法,只得站起身来叫醒莹莹。
  “那镜妖已经除去了吗?”莹莹问到。
  “嗯,没有,但是我们还会再想办法。”桑莫也是很无奈得回答着。
  和知县他们表明自己无能无力后,就带着狐狸回了桑府。回到房中,桑莫躺在床上发呆。
  “你看。”狐狸的声音。
  “你怎么把它给偷回来了?”桑莫一看桌上,正是那面铜镜。
  “偷?我向知县要来的。既然没办法除去镜妖,留在莹莹那里也不是办法。”八尾说到。
  桑莫想想也是,便没有再说什么。
  这几日过的很是平淡,镜妖似乎也不见了。县衙府没有再传来什么动静,桑莫也仔细看过那铜镜,和普通镜子一样没有再出现奇怪的镜像。正月里先生也不来教书,桑莫无事也去书房翻翻。
  “古月,今晚去吃馄饨吧?”桑莫手里捧着书,问了一句。
  “嗯,好。”狐狸答了。
  正月里夜市依然热闹,桑莫和冰儿并排走着。桑莫心里有些奇怪,今天这馋嘴狐狸怎么不把冰儿支开?正想着,已经走到馄饨摊。
  “咦,冰儿呢?”桑莫明知故问。
  “障眼法。”古月笑着拉桑莫坐了下来。
  桑莫心里想,今晚还会不会碰见那个卖罗勒子的,上次都没好好吃呢。边想着,听见古月叫了两碗馄饨,难道又没算上自己?
  不一会,老板端上来两碗馄饨,和上次吃的一样鲜美。不过这次狐狸没有再吃那么多,付了钱就四处逛了逛。又见那套环的小摊,老板倚着墙笑着,生意应该是不错。
  桑莫今天的兴致不高,也说不上为什么。桑莫心想:前几日还为镜妖之事所烦扰,现在有太平日子了反倒不自在了?这华灯初上真是梦境一般,食物的香味,杂耍的喝彩声,人潮涌动。不禁想起今日在书房看的一本书,里面说有人睡觉梦见自己变成蝴蝶,醒来之后不知是自己做梦变成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自己。那自己眼前所看是不是也不是真实的呢?古月不也常说,人类容易被表象所惑。桑莫竟突然闭上了眼睛,如果我用心感受,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
  可是桑莫却不敢再睁开眼睛,因为她突然听不到了。热闹的夜市本该是嘈杂的,可是现在却什么都听不见。
  “你闭着眼睛干什么?”古月的声音。
  桑莫突然有一丝安心,真是匪夷所思,一睁开眼睛那些声音就都涌到了桑莫的耳朵里。
  “没,没什么。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桑莫脸色惨白得说到。
  回到房间,桑莫坐在梳妆桌前闭上了眼睛。手向前摸索着,可是却没有摸到梳妆桌,手再胡乱摸索着,指尖触到一丝冰凉,镜面。桑莫睁开了眼睛,自己的梳妆桌还在,狐狸在暖炉边躺着。
  “你是古月吗?”桑莫看着狐狸问到,手里拿着铜镜。
  “我当然是。”狐狸看着桑莫说。
  “不,你不是。如果你是那馋嘴狐狸,我说去逛夜市你该很高兴,刚才在夜市你也只吃了一碗馄饨。”桑莫边说着,边会想这几天的事情。
  “我就是古月,桑莫你怎么了?”狐狸弄不明白桑莫在说什么。
  “你不要再骗我,你一定不是古月。如果你是,我刚刚那么说,你肯定要和我斗嘴。而且,我一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桑莫说着说着,有些害怕。
  “身边跟了一只狐妖果然是有不同之处。”狐狸还是趴在暖炉旁,没有动弹。
  “我,我其实已经入镜了是不是?你就是镜妖是不是?我要回去。”桑莫越加害怕,握着铜镜的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突然四周的景象都慢慢变得透明,渐渐没有了。桑莫发现自己坐在一面大镜子上,四周都是镜子,无数个桑莫晃动着。桑莫捧着手中的铜镜,坐着不敢动弹。心想:自己怕是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了,死狐狸真是害死自己了。这镜妖真是太狡猾了,原来自己早已入了镜像,却把景象幻化得与入境前一样。可是自己能进来,应该就能出去,自己进来的时候把血滴在了镜面上,也许出去的方法也是一样。
  桑莫忍痛咬破手指,血顺着指尖滴在镜面上,又是一阵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桑莫心里大喜,自己可以回到人世了,觉得眼前不再那么明亮,就睁开了眼睛。可是这一看,桑莫更加迷糊了,还是在很多镜子的地方,不同的是有两只白狐在打斗。
  “桑莫摔碎镜子,我们就能出去。”一只说到。
  “桑莫,千万不要,镜子碎了我们就出不去了。”另一只说到。
  桑莫只是呆呆看着它们,到底要听谁的呢?
  “你们到底谁是古月?”桑莫问着。
  “我是。”两只同时说到。
  桑莫想,不如问它们问题,谁答得上来,谁就是古月。
  “第一次我看到你,你在哪里?”桑莫问。
  “笼子里。”两只又是同时说。
  桑莫接连问了几个,两只狐狸也都是回答无误。
  “你不用再问了,问来问去你最后问倒的是我,它是镜妖,你现在在它的镜像里,你想什么它都能知道。”一只狐狸说到。
  “你且坐下看着,待我来收拾它。”另一只也是不甘示弱。
  只见一只狐狸慢慢变大,另一只也跟着妖化。桑莫只见两只巨大的狐狸打斗着,突然一声脆响,镜子碎了。
  “喂,醒醒,胆够大的,这也能睡着。”古月推了推桑莫。
  桑莫抬起了头,依然是莹莹的房间,一个道士站在旁边笑着,面前还是那面铜镜。
  “我,我到底回到人世没有?”桑莫怀疑得看着道士问到。
  “呵呵,说说,你怎么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古月?把镜子摔碎了?”道士也不回答桑莫,反问道。
  “我,我看到了你的尾巴,你有一条尾巴少了一截,然后就把镜子摔了。”桑莫想着刚才的惊险,一只让摔,一只不让。两只同时妖化的时候,桑莫无意见看到他们散在身后的尾巴,说摔镜子的那只狐狸有一条尾巴短了一截。桑莫突然想起,以前也看到过八尾妖化,正是少了一截尾巴。
  “哦,我们来看看怎么惩治这镜妖。你已经破了它的镜像,它没办法躲在镜子里,在人世它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古月说到。
  地上一只有些像貂的灰白的动物蜷缩着,眼里竟全是泪水。
  “它就是镜妖?”桑莫觉得这么小的一个东西怎么有本事闹得自己和莹莹寝食难安。
  “对了,不如把它封印在守魂戒里。以后一些道行浅的东西,你用守魂戒的圆盘一照就会看到镜像,看见真身。”古月说到。
  地上的镜妖也是好似很愿意,反正已是任人鱼肉,不如听命于他们。桑莫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新奇,也是点头答应。
  这次桑莫是真的告别莹莹和知县大人,从县衙府走了出来。回到府中累的瘫倒在躺椅上,不禁闭上眼睛,手触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桑莫轻轻舒了一口气,心想:是古月,闭上眼睛也摸到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还有两万字,明天发吧。喜欢八尾的筒子要回帖支持哈,八尾的老朋友们也要新帖留名哦。
  回复第75楼(作者:@紫璎珞tian 于 2012-08-23 22:13)
  恩,明天还要上班,睡觉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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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啦,常来坐坐哈…
  
  @菊花不痒了 2012-8-23 22:31:00
  马一个,蛮好看的,,可惜狐狸是女的,和女主发生不了爱情故事。。
  本帖发自天涯社区手机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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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吼,女生的友谊更可靠啊。(打出这几个字,我才明白为什么七夕别人约会,我写文。)
  巧遇翠竹
  正月十五,夜市真是分外热闹。镜妖的事过去后,桑莫总是恍恍惚惚不知身处何地。不过小孩忘性大,看见漂亮的烟花和新奇的玩意也就不记得烦心事了。本是和哥哥还有冰儿一起出门,走着走着就走散了,这也正合八尾心意,免得花心思支开他们。来了夜市不能不吃馄饨,馋嘴狐狸自是拉了桑莫就往小摊上跑。
  “老板,三碗。”古月变作一丫鬟叫到。
  桑莫笑看着古月,倒没有笑它吃得多,只是觉得安心,对啊,吃一碗馄饨的怎么会是熟悉的狐狸呢?
  古月觉得桑莫笑得高深莫测,就干脆找点什么说说:“你知道为什么要吃馄饨吗?”
  “馋嘴呗。”桑莫故意奚落古月。
  “就说你不学无术,这馄饨之说是有来历的。上古洪荒时期有四大凶兽,分别是饕餮,穷奇,梼杌,还有混沌。混沌这种凶兽欺负善良,喜欢残暴的人,善恶不分所以称为混沌。后来人就开始吃馄饨也有吃掉混沌之意,呵呵,又是你们人类自说自话了。”狐狸说话间,馄饨已经上来了。
  桑莫对神鬼之事也很是好奇,本想再多问问,不过看见古月的吃相也就没了兴趣。
  吃了馄饨依旧逛着,套环的人不在,不过杂耍倒是有。桑莫凑在人堆里看着,古月对这些雕虫小技不敢兴趣,脑袋左右转着寻找美食。
  “桑莫,我想吃那个。”古月可怜得望着桑莫,这身上没银子,只能装可怜。
  “咦,陈婆婆的卤水煮,上次来没有见着呢。”桑莫顺着古月的目光望去,看见了一个老婆婆的推车。
  一个老婆婆守在一个推车旁,旁边是几张小桌子,桌子前坐满了食客,还有一些人没有座位就在摊铺前买了边走边吃。推车上一个炉子,上面是一口大锅。大锅里的卤水冒着小泡泡,也把这八角,桂皮等香料的香味传的更远。里面的卤蛋已经煮的有些开裂,豆腐皮被竹签串着,还有牛腩,羊肉,萝卜等东西。虽然看起来像是一锅大杂烩,但是陈婆婆的秘制卤水加上这么多食材的熬煮,真是如人饮水,食客自知。
  古月早是等不住了,看着锅里的东西两眼放光。
  “小姑娘,要点什么?”陈婆婆笑着问道。
  “每样都来一点,别忘了多放点卤水。”古月说到。
  “这么多呢,你吃的完吗?这卤蛋和牛腩都不错,不如你先些尝尝?”婆婆怕她吃不完,好心说到。
  “陈婆婆,好久没来吃了呢,最近身体可好?”桑莫看到陈婆婆甚为亲切,陈婆婆以前也在桑家做过厨娘,后来老了才出了桑家,偶尔出来摆小摊。
  “哟,是二小姐啊。想吃点什么?婆婆给你拿。”陈婆婆是看着桑莫长大的,像是见了亲孙女一样高兴。
  “呃,每样都来一点吧。”桑莫看到等不及的古月,无奈得说到。
  “二小姐想吃可以让冰儿来婆婆家拿,一次要这么多,吃的完吗?”陈婆婆只想,这二小姐的胃口怎么变得这么好?
  “没事,哥哥他们在茶楼等我,多一些才够吃呢。”桑莫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撒了个谎。
  古月提着一个食盒,里面全是卤水煮,当街就要拿出来吃。
  “我好歹也是桑家二小姐,你是我的丫鬟,怎么端着碗在街上吃东西。我们找个茶楼坐下,你慢慢吃。”桑莫愠声到。
  古月只得委屈得跟着桑莫向沁香园走去,沁香园是城里最好的茶楼。今晚是元宵节,怕是人满为患。一进沁香园的门,一缕茶香已是醉人心脾。
  “二位姑娘是找人还是品茶?”小儿过来招呼到。
  “还有看得见灯船的厢房吗?”桑莫问到。
  “这个,好多客人都提前来把好位置要走了,不如二位姑娘坐楼下吧,也一样看得到的。”小儿面露难色。
  “就是你,吃这个吃那个,害的我现在花灯也看不到。”桑莫懊恼自己怎么不早些来,也不知道这口气怎么出,看见古月就来气。
  “来,我有办法。”古月拉着桑莫就出了沁香园的门,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
  “你拉我出来干什么,等会再去,坐的地方都没有了。”桑莫更加恼怒。
  “你别急,把这个带上。”古月拿出那指甲项链就给桑莫带上,桑莫立马变作一俊俏公子,古月也是变作男身,又拉着桑莫回到沁香园。
  “二位公子,真是不巧,小店已经没有座位了,不如二位去别店坐坐?”刚才的小二竟是没认出桑莫他们。
  桑莫听到小二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斜眼看着古月。
  “二位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到我的厢房来赏灯。”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桑莫寻声望去,这不正是翠竹么。斜眼再看狐狸,原来它早就看到翠竹了,难怪拉着自己变了装,打这个主意呢。上了楼在厢房坐下,桑莫心里正是高兴,这位置看灯船是最好不过的了。
  “翠竹姑娘怎的一个人来这赏灯?”古月问道。
  “呵呵,遇见你们,可不就不是一个人了。”翠竹并不回答古月的问题,只是说笑着。
  “这位置看花灯正是最好呢。”桑莫说到,她只惦记着别错过这灯船。
  “我姐姐也最喜欢看着花灯呢。”翠竹望着窗外的河道说着。
  翠竹不提,桑莫都要忘记这件事情了。还答应了翠竹会帮她找雪梅的魂魄呢,今晚遇上正好问问。
  “我们也想着年后去胭脂阁找你,看怎么招魂。”古月说到。
  “招魂?我也请了一些人试过,可是不知道是骗子,还是我姐姐的魂魄被困住,没有成功过。”翠竹说到。
  “这个,我们明晚去找你再慢慢说这件事,今夜春灯节,不如半盏清茶洗烦忧,好好赏灯品茗。”古月说到。
  三人便没有再说雪梅的事情,窗外已是燃起了烟花,男女老少都提着灯笼猜着灯谜,千门灯火夜似昼。
  劳姑娘
  河面上有一个亮点,慢慢朝着人群飘来,慢慢近了才看清是一艘大船。这船上张灯结彩,船头更是搭了一个戏台子。风中隐隐约约听见唱的戏曲,船上人影绰绰。大船后面还有很多小舟,都是一个人撑船,还有一到两个人在表演杂耍。岸上的人都是大声叫好,还有很多人站在河边放起了灯船。这河面上一闪一闪的烛光,桑莫不禁想起八尾说的天河,这闪闪亮亮的样子不是和星星一样吗?
  “哎呀,那是什么?”桑莫指着对岸说,好像看见一大群黑乎乎的东西在街道上跑着。
  “什么?哪里?”翠竹好奇得向着桑莫指的地方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是没什么啊,好好看灯船,你可能眼花了。”古月喝着茶,淡淡说道。
  桑莫觉得古月一定也看到了,如果不知道是什么为什么说自己眼花呢?
  这灯船过去了,岸上的人群都渐渐散去,桑莫和古月也告别翠竹准备回家了。桑莫找到个无人的巷子就要把项链摘下来,突然听见细小的哭声。桑莫望着古月,古月也听见了,慢慢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原来是你。”古月掀开一堆杂物。
  “我,我不想,我没有办法。”是一个女声,很惊恐的样子。
  桑莫听见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也就放下心来,走过去看个究竟。
  这个女子长相普通,还是一副农妇打扮,身上也散发着异味,可能是躲在这杂物中所致。
  “她是谁?”桑莫看着古月问道。
  “我第一次见,不过应该是逃婚的。”古月说着。
  “第一次见?你怎么知道她是逃婚的?你又说‘原来是你’?”桑莫满脑子的问号。
  “你知道的,我帮不上你。”古月没有回答桑莫的问题,直接对那个农妇说到。
  “我知道,我知道,只求你们收留我一天,过了十六,他们就没有办法了。”说着那个女的竟是跪下来不停磕头。
  “你别这样,有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帮的上的,我们会帮的。”桑莫不忍看着一个孤苦女子相求。
  “小姐真是菩萨心肠,我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可我爹爹要把我嫁给一个恶棍,我不从就逃了出来。他们正四处寻我,要抓我回去呢。如果嫁了过去,我真是必死无疑,求小姐收留我一日,大婚之日一过他们就没有办法了。”女子抓着桑莫的手泣不成声。
  “这样吧,你到我家暂避一日,待明日后再说。”桑莫想着,如果爹爹逼自己嫁一个恶棍,自己也是万般不从的。
  “谢小姐救命之恩,我姓劳,将来必然会报答小姐。”劳姑娘说到。
  回到家,让曹管家安排一间房让劳姑娘休息,自己也就回了房间。
  “你不知底细,也带回来?”八尾趴在暖炉旁问到。
  “一个苦命女子而已。”桑莫答道。
  “救了也就救了吧,早些睡,明晚我们还要去为雪梅招魂。”古月说完就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桑莫躺在床上,心里倒是想起了情爱之事,这要是自己到了婚配的年纪,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是恶棍的人,要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清早,吃过早饭就去看劳姑娘。劳姑娘换了身丫鬟衣服,在一个闲置的房间内喝着粥。
  “劳姑娘,昨夜里睡得可好?”桑莫走进房间问道。
  “得姑娘相救,还不知姑娘名讳。”劳姑娘起身相迎。
  “我叫桑莫,怎的只喝些稀粥?还穿着丫鬟衣服,是不是下人怠慢你?”桑莫问到。
  “不,没有。是我怕自己的衣服弄脏床铺,让丫鬟们借身衣物与我。我不会在这呆多久的,过了今夜,我明天就走。”劳姑娘说到。
  “不必如此着急,我明白你的苦处。你且在这住着,有什么需要就和曹管家说。”桑莫交代完也就不再打扰劳姑娘,回了房。
  晚饭之时听爹爹训斥一番,无非是说正月里天天忙着出去玩,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将来定是嫁不出去的。桑莫听着,心里倒是欢喜,嫁不出去才好呢,万一和劳姑娘一样岂不是徒添烦忧。回到房间见冰儿正在给狐狸喂鸡肉,白了狐狸一眼就坐在凳子上。
  “小姐,这小狐狸也养好一阵子了呢。”冰儿说到。
  “哼,好吃好喝的,它能跑去哪?”桑莫喝着茶水,讥讽到。
  “听说小姐救回来一个姑娘。”冰儿又说。
  “嗯,是个逃婚的大家小姐。”桑莫漫不经心的说。
  “冰儿看着那小姐觉得奇怪,我今早去打扫房间,她不在屋子里,可是一转身她又在了,吓了我一跳。”冰儿一惊一乍得说到。
  “兴许是出去转了会呗,有什么好奇怪的。”桑莫说。
  “不会的,我关了门收拾房间,她明明不在的。”冰儿怕桑莫不信,又说到。
  桑莫见不得冰儿说长道短,就打发她出去了。
  “呵呵,不信冰儿说的?”狐狸打着嗝说到。
  “她就爱说些这个。”桑莫说到。
  “嘿嘿,冰儿是好人。”狐狸翻着肚子睡在暖炉旁。
  “给你喂鸡肉的,都是好人。”桑莫白了狐狸一眼,就不再搭理它。
  桑莫想着,今晚还答应了翠竹去胭脂阁的,还是先小睡一会,就在躺椅上睡在了。
  踏雪寻梅
  夜深了,两位年轻公子朝着清水巷走去。胭脂阁依然是门庭若市,这天塌下来也是酒照喝曲照唱的。古月径直就上了二楼,到了翠竹的房间。翠竹正在抚琴,桌上依旧是温着酒备着菜。
  “二位公子,我姐姐的事可有头绪?”翠竹请他们坐下,便问到。
  “还没有,今晚我就替她招魂。”古月说完就要了一个碟子,往里面倒满酒。然后要翠竹滴了一滴血在盘子里。说来奇怪,那滴血聚而不散,沉在碟子最下面,倒像是一颗珠子。
  “翠竹,你且看着酒碟,心里叫你姐姐的名字。”古月说到。
  翠竹便上前看着酒碟,屋子里很安静只听见门外的嘈杂。桑莫只在旁边看着,可是很久了,翠竹和古月都没有动静。
  “看见什么了吗?”古月问道。
  翠竹抬起头只是摇摇头,古月坐了下来在想着什么。
  “如果招魂之法无效,我只能等明年你姐姐的忌日再试新法。”古月无奈得说到。
  翠竹只是叹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也许她也料到了。
  出了胭脂阁,外面冷风阵阵吹得桑莫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雪梅死的很凄惨,又有执念才会每年忌日来到丧生之地。”古月说到。
  “对了,我们好像见过雪梅。”桑莫突然说到。
  “见过?何时?”狐狸倒是没有印象。
  “忘忧,还记得吗?那时候我见不到忘忧的真身,你找了一个女鬼来。那个女鬼不正是瞎了一只眼睛满脸血污?”桑莫边回忆着边说。
  “对了,翠竹也说过,第一次见我们那晚就是她姐姐的忌日。这么说,倒是好办了。”说完,古月又拉着桑莫回到了胭脂阁。不过这一次走的不是正门,而是从后门直接去了后院。
  后院依然清幽,桑莫和古月猫着身子,向见到女鬼的地方移去。
  “咦,这小小妓院倒是藏龙卧虎,竟有这些东西。”古月在花坛旁停了下来。
  桑莫也停了下来,这个花坛就是桑莫第一次见灵兽腓腓的地方。里面依然是两种花草,一种叶子像葵菜叶却是红色茎干,开的花像禾苗吐穗时的花絮;还有一种形状像兰草,四方形的茎干,黄色的花朵。
  “这是什么?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上次我也是在这里见到腓腓。”桑莫说到。
  “这红色茎干的叫鬼草,服食后可无忧无虑;这四方茎干黄色花朵的是荀草,可以让人肤色洁白漂亮。只是这些本是奇花异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普通的土壤它们是很难存活的。当初你爹爹和大哥就是这样着了忘忧的道,一个美人可以让人忘却烦忧,谁人不爱呢?”古月说到。
  桑莫把手伸到花坛中想去摘,古月马上拉着她。
  “你干什么?”古月问道。
  “我想摘一些回去,这些花草有这等奇效,可使人美丽还忘却烦忧。”桑莫说到。
  “这些本就不属于凡世,不是你可以享用的。人之烦忧正是心之所在,你们的心有爱恨情仇,才不枉世间走一遭。这容貌品相,最后都是黄土一丘何必执着。”古月笑说着。
  “可是这些东西种在这里,一定是有人食用的,是谁呢?”桑莫问到。
  “我不知道,但是贪心不足总会要付出一些代价。”狐狸说完也不再停留,带着桑莫向后院深处走去。
  这里现在只是一片空地了,以前的宅子是忘忧变幻出来的,现在已经不见了。
  “我们怎么找雪梅?”桑莫问到。
  “既然雪梅来过,就一定会留下气味,虽然晚了这么多天,不过多少还留有一些。”说罢,古月拔下一根头发放在掌心,轻轻一抛变作一条银白小蛇蹿到地上就不见了。
  “蛇,不见了。它去找雪梅了?”桑莫惊奇得看着这一切。
  “鬼也有自己的味道,就像你们有自己的味道而狗能分辨一样。只是鬼留下的不是一种气味,是执念,每个人的执念都不同,我的小蛇就能找到。”古月说到。
  “那小蛇是你变出来的吗?”桑莫问到。
  “不是,是我请来的。蛇本身就是很敏感的,它们的感觉比我们强很多,这月蛇尤其是。月为阴,它能感受到阴物之间的不同。不过也多亏了你想起来,如果雪梅只是托梦给翠竹我也毫无办法,可是你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雪梅的魂魄是真的来过这里。”古月说完就和桑莫出了胭脂阁。
  地上还有一些薄雪没有化开,桑莫和古月寻着月蛇走。走着走着雪厚了一些,桑莫发现这是往山上去的小路,平时无人走雪就堆积着。
  “对了,上次困住夕的龙筋,我们还没拿回来呢。”桑莫说到。
  “嗯,等会一并取回,不过现在不急。”古月边感受着月蛇的位置边说到。
  “我们现在先去找月蛇是吗?”桑莫艰难得走着,踩着白雪吱呀吱呀得响。
  “呵呵,难得如此美景,当真是踏雪寻梅。”古月似是有些高兴,笑着说。
  桑莫斜了古月一眼,走的甚为艰难已是无力说话。但是隐约见着山中一座屋舍,里面有昏黄烛光。
  人皮灯笼
  桑莫和古月慢慢向那屋舍走去,渐渐近了,桑莫认出这是许郎中的医馆。
  “月蛇不动了,雪梅的魂魄就在这屋里。”古月说道。
  “怎么可能,这个许郎中济世为怀是个大好人。而且他是个普通人,不可能禁制人的魂魄。”桑莫说到。
  “月蛇是不会出错的,雪梅就在这屋子里。”古月很肯定得说到。
  桑莫也不知道可以再说些什么,只得由着狐狸把她带上了屋顶。
  “嘘,你现在不是生魂,所以小声点,不要动,我们先看看。”古月小声得对桑莫说。
  桑莫吓都吓死了,这是屋顶,摔下去就没命了,哪里还敢乱动。不过说到生魂,桑莫似是想起一件事。这时古月已经拿开了瓦片,正探着脑袋看着。桑莫也凑了过去,这是许郎中的寝室,许郎中正在烛光下研究医书。许郎中的寝室桑莫来过一次,上次寻找年兽的时候正式从这穿屋而过。
  “古月,我想起一件事。我上次在许郎中房内见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桑莫在古月耳边轻声说道。
  “你这良家女子倒是好,都去过别的男子的寝室了。”古月还有心情说笑。
  “什么吖,上次我们从这个屋子穿过去追赶年兽,我们一起路过这个房间的。”桑莫急着解释完,又接着说:“上次经过之时,我看见一个柜子门没关,里面放了一些白色的罐子,又好像不是罐子,反正看着瘆人。”
  “是不是巴掌大小,有些像灯笼?”古月马上追问。
  桑莫想了想,点了点头。
  “果然,这老头人面兽心,那些是人皮灯笼。”
  “人皮灯笼?那是什么?”桑莫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但是又想知道是怎么个坏法。
  “人皮灯笼顾名思义就是人皮做的灯笼,剥皮是很痛苦的,人皮灯笼就是在人活着的时候剥去一块皮肉,再杀死这个人。这样做出来的灯笼可以把人的魂魄困在灯笼里,因为人始终放不下冲不破这身臭皮囊。”古月说着。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把雪梅的灯笼偷来,然后放掉她?”桑莫说到。
  “不行,这人皮灯笼是谁做的,就要谁来解除。因为这些冤魂在灯笼里会一直受火烛之刑,甚为痛苦,一旦出来就会反噬。”古月解释道。
  “可是许郎中是个好人,他有的时候不要钱也给人医治,他做这灯笼干什么?”桑莫很疑惑。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有办法知道。”古月狡黠得一笑,从怀里拿出那颗夜明珠。
  “你要干什么?”桑莫看见狐狸的笑,觉得它要使坏了。
  “你们不常说狐狸精最擅长蛊惑人心?现在我就要蛊惑人心,你好好看着吧。”古月说罢,就把珠子放在掌心,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什么。那夜明珠当真是夜间光亮异常,它散发着珠光,珠光如水纹一般在珠身流转。桑莫看的眼睛都直了,真是太美丽了。
  “看着珠子干什么?看下面。”狐狸不再念咒,催促桑莫看向屋内。
  桑莫俯下身子,趴在屋顶看向屋内。屋里的烛光依然昏暗,许郎中没有再看医书,坐在地上发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许郎中颤抖得问到。
  原来床上竟是有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在脸上流淌,被子盖着身体,两只腿弓着。
  “痛,好痛。”那个女人并不回答许郎中,只是很小声得叫痛。
  许郎中慢慢站了起来,向床边走去。他凝视着床上的女人,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汗。
  “今天不是你的忌日,你怎么出来的?”许郎中似乎是不再害怕了。
  “我是自愿的,你不用自责,照我说的做。”女人很虚弱得说着。
  许郎中站立着不动,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哎,我常常做这样的梦,也是我的报应。”说罢,许郎中就掀开了那女人的被子。
  桑莫一惊,这女人有身孕,肚子微微隆起,可是下身却满是血污,还有些滴滴答答流到床下。桑莫虽未经人事,但是也知道,这个女人小产了。不过下面的事情,却让桑莫更吃惊。许郎中把这个女人扶着坐起来,拿出一把小刀划开了女人背部的皮肤,然后桑莫听到了撕布一样的声音,剥皮。桑莫吓得要叫出来,古月轻轻拍着她,示意她往下看不要出声。许郎中撕下一张皮后,拿着剪刀剪开了女人的肚子,桑莫已经要作呕不敢再往下看。桑莫翻过身望着天空,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她觉得到处都是血的腥味。过了一会,古月再拍了拍她,示意她接着看。桑莫有些害怕,但还是慢慢移了过去,刚才的恐怖画面已经没有了,只有许郎中一个人正在用竹片做灯笼。这灯笼只有巴掌大小,外面就是人皮包着,里面还有一些东西桑莫看不清楚。
  “他在灯笼里,放了什么?”桑莫小声问道。
  “孩子,那个不足月的孩子。灯笼里是孩子的骨头。真是好狠毒,难怪他肯在忌日放魂魄出去,因为孩子在灯笼里,母亲不忍心丢下孩子走掉,必然还要回来的。”古月恨恨得说着。
  “雪梅也是这样被杀掉的吗?”桑莫惊慌得问到。
  “应该是的,走,我们下去问问。”古月说完就拉着桑莫下了屋顶,敲开了医馆的门。
  济世为怀
  许郎中慌慌张张来开了门,见是两个年轻公子。
  “二位公子可是来问诊?”许郎中镇定得问到。
  “能否屋里说话?”古月也是淡淡笑着。
  进了屋,许郎中又多点了几只蜡烛,终于亮堂起来。
  “二位是有何病痛?”许郎中说着就拿出手枕来号脉。
  “不,我们是来寻人。”古月还是笑着。
  “寻人?这医馆就我一个人住。”许郎中有些好奇。
  “许郎中济世救人,怎的这个年纪还是孤身一人?可有妻儿?”古月竟是岔开话题说别的。
  “老夫有过一位夫人,也有过一个未出世的孩儿,不过多年前夫人小产而死。”许郎中眼里是点点泪光,很悲痛。
  “看来许郎中很想念妻儿,那为何要禁锢他们的魂魄?”古月厉声问道。
  “我,我没有。”许郎中慌张答到。
  “你有,我们看见了,你杀了你的妻子,还做了人皮灯笼。”桑莫见不得他狡辩,马上说道。
  许郎中听到桑莫的话,怔了怔,慢慢坐在凳子上。
  “哎,我刚刚看到那场景又发觉自己不是做梦,就知道有高人出手。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可是我并没有杀害我的妻儿。我的医术是师承我妻子的爹,从小我们一起长大后来成了亲。可是我天生愚笨,医术上并无长进,可日子还是勉强能过。后来她有了孩子,可好景不长,她摔了一跤小产了,还大出血。都怪我学艺不精,看着她将死也无能无力。我妻子想着既然已经是这样,就给了我一本书,让我照着上面的做。那本书都是一些奇异医术,说的就是人皮灯笼。”许郎中边哭边说着。
  “你说谎,人皮灯笼是邪门歪道用来锁人魂魄,何来医人之说?”古月质问道。
  “不,是真的,用来之人的正是这灯笼里的婴骨。我也不知道是何道理,但是确实无论大小病症,只要药里放了骨粉,就能药到病除。”许郎中焦急得解释到。
  “我说我们是来寻人的,寻得就是胭脂阁的雪梅,许郎中可认识?”古月问道。
  “我,我,认识。很多年前一个妓女来找我要打胎药,要我晚上把药送到胭脂阁去。”许郎中回忆道。
  “然后你就杀了她,是不是?”桑莫气愤得说到。
  “不是的,我虽把她做成了人皮灯笼,但是我没有杀她。我熬好药后就晚上送去给她,一个小丫鬟带着我到她房门口,然后我推门进去就看见她已经躺在地上了。她的眼睛被人戳瞎了,下身留了很多血,小产了。我见她已经这个样子是救不活了,就动了私心拿走了那个死胎和一张人皮。”许郎中断断续续说完了。
  @向灵Ha 2012-8-23 23: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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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来坐坐。
  “不是你杀的?那人皮灯笼在哪?”古月问道。
  许郎中自知已经是瞒不住了,就带着桑莫他们进到里屋,打开了一个柜子,里面摆着十几个白色的小灯笼。古月上前拿了一个,细细看着。
  “你杀了这么多人?”古月问。
  “不,不是我杀的。都是这些年一些怀了孽种的女人滑胎,然后救不活了,我才做成人皮灯笼的。我,我只想用这些死人来救更多的病人而已。”许郎中说到。
  “这么说你倒是济世为怀了,这些女子虽是无力回天,但是你这样做就禁锢了她们的魂魄,让她们受火刑。而且你也是有私心的,有些灯笼里的婴骨你已然用完,却不放其魂魄,就是怕她们反噬,你怕报应。”古月说到。
  许郎中似乎无力应对,只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烛火。
  “是啊,说到底我还是做错了。”许郎中似是自言自语,然后走到柜子前拿出那些灯笼。桌子上摆满了白森森的灯笼,许郎中站在桌前念起了咒语,那些灯笼发出幽蓝的光,突然那些灯笼自燃起来,片刻就烧光了。
  桑莫突然觉得屋里有些挤,因为站满了魂魄。都是年轻的女人,她们幽怨得看着许郎中。
  “你们,你们可以放过我相公吗?他是个好人,他只是想救更多活人而已,你们的亲人,我相公都曾救治过的。”说话者正是床上小产的女人。
  桑莫看着这个女人,她就是许郎中的夫人,教了许郎中做人皮灯笼之法。可是其他的女鬼似乎不依,厉声尖叫起来。
  “她们会不会杀了许郎中?”桑莫挨着古月小声问到。
  “不知道,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我们只需要找到雪梅。”古月眼睛打量着这些女鬼,可是却不见雪梅。
  “咦,怎么没有雪梅?难道我们搞错了,她没有被做成人皮灯笼?”桑莫也是好奇得问到。
  “糟了,我们要阻止她。”古月也不管这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拖着桑莫就往外跑。
  桑莫也不明所以,只是跟着出了医馆。古月又放出月蛇,让它去找雪梅的魂魄。
  “怎么了?我们就把许郎中丢在这屋子里?”桑莫问到。
  “许郎中说他没有杀雪梅,雪梅的魂魄也不在这屋子里。其他的阴魂都因为受到禁锢和火刑而恨上许郎中,可是我数了灯笼和魂魄,魂魄少了一个,可能就是雪梅。你说,什么事让雪梅一冲破禁锢就走了,也不留下来反噬许郎中,一定是有更大的仇恨,她要去找真正杀她的人。”古月说到。
  @闭月涉影 2012-8-24 0:01:00
  搬过来了啊?楼楼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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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帖子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就开了个新帖,常来支持啊,明天就开始接着更新了。
  人心隔肚皮
  桑莫跟着古月朝山下跑去,可是却听见“吱吱”的叫声。夜黑眼盲,桑莫听得真切却看不真切,只觉雪地难走,好像厚雪都沾在自己鞋子上重的抬不起脚。
  “等会,我,我跑不动了。”桑莫拖着古月,喘着说。
  “也好,休息会,等月蛇找到了,我驮你去。”古月也是站住了脚。
  “对啊,你会飞天,那你还拉着我跑什么?”桑莫抱怨着。
  “呃,我一时忘了。”古月也是插着腰喘着气。
  桑莫觉得什么东西从脚上踩过,低下头看着。
  “啊。。。老鼠,好多老鼠啊。”桑莫跳着脚大声叫着。
  古月也是看见了,很多老鼠在山上乱蹿着。桑莫也反应过来,哪里是雪沾在鞋子上重,明明就是老鼠从脚上爬过嘛,想着一阵恶心。不等桑莫平静下来,古月已变作狐狸示意桑莫坐上去。桑莫抓着狐狸的毛,小心得朝下看着,城里的人都睡下了,街上没有行人也没有灯火。不一会,狐狸停在了一个门边。桑莫定睛一看,怎么又回到胭脂阁的后门了?
  “快来,轻点,雪梅来了这里。”古月说着推门进去了。
  “她来这里干什么?找翠竹么?她不是要去寻仇?”桑莫正在问着,已经走到忘忧变宅子的空地上。不等古月回答自己的问题,她已经看见答案了。
  翠竹瘫坐在空地上,雪梅站在不远处。
  “姐姐,我已经让人去救你出来,你却不肯放过我。”翠竹嘤嘤哭着。
  “放过你?你当初又可曾想放过我?”雪梅尖声说到。
  桑莫和古月走了过去,桑莫看着翠竹问到:“这是怎么回事?”翠竹依然是低头哭着,并不回话。
  “你们救了我,我自不会伤害你们。可你们若是阻我杀了这个贱人,我也不会对你们客气。”雪梅说到。
  “我们无心参与其中,可毕竟是救了你也帮了翠竹,这个故事还是要听全的。”古月坐在一块石头上,对雪梅说到,好像真是一副来听故事的架势。
  “为了养活自己和这个贱人我堕入青楼,但我只属中人之姿,客人并不多,生活本就不好,还不小心怀了孩子。在这烟花之地,容貌是何等重要,留不住客人就什么也留不住了。我听说狐仙可助人留住男人的心,也就去试试拜狐仙。后来一晚做梦,一个女子送来一株仙草和一捧泥土,让我摘种,并每日服食这仙草,就能留住客人。我本也只当做是梦,谁知后来发现这后院花坛真的有一株仙草,就是梦里的样子,我也就将信将疑得摘来吃了,谁知真的变得肤白貌美,客人也多了起来。这贱人见我慢慢美艳与往昔不同,就来问我是何缘故。我自也知道,这狐仙并不是真神,就不想告诉妹妹让她冒险。谁知她以为我是想独食不愿告知真相,就偷偷来看我是用何方法变得貌美。我发现她藏于我房内,觉得她太不听话就打骂起来,希望她长个记性不要再来窥探。这狠心的贱人竟拿出剪刀朝我刺来,正是扎中要害,我就倒在地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会这样,就睁大眼睛看着她,她就戳瞎了我。”雪梅说完,就要朝着翠竹冲了过去。
  翠竹好像并不害怕,也不躲闪,任由着雪梅冲过来。谁知翠竹好端端坐在地上,雪梅倒是弹出老远。这时翠竹才慢慢站起来,看着雪梅说到:“姐姐,你怎可说的如此无辜?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娘亲待你不好我是知道的,可从小我却总是向着你的。天灾人祸,我们流落到此地,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住着厢房,高床暖枕,可我呢?你只是把我当下人对待,让我住在柴房与蛇鼠为伴。你变得貌美,成了红牌,日子更是过的极好,却从不许我到前院见人,你就是怕,怕我抢了你的好日子。你死了也不肯放过我,每年忌日都来找我。我找道士收你,可你的魂魄被禁锢没有办法打散,我只好出此下策,让人救你出来再对付你。”
  原来翠竹身上藏着符咒,雪梅显然是受到重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那符咒,会让她魂飞魄散。”古月微笑着说。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她会一直缠着我。”翠竹说到。
  “你只管打散我,我也无脸下去见爹。我本想着让你做个普通下人,寻个普通人家嫁了,才不让你到前院伺候。哎,谁知你却是另一幅心思。”说完,雪梅也不再挣扎,只是闭着眼躺在地上。
  “为了养活自己和这个贱人我堕入青楼,但我只属中人之姿,客人并不多,生活本就不好,还不小心怀了孩子。在这烟花之地,容貌是何等重要,留不住客人就什么也留不住了。我听说狐仙可助人留住男人的心,也就去试试拜狐仙。后来一晚做梦,一个女子送来一株仙草和一捧泥土,让我摘种,并每日服食这仙草,就能留住客人。我本也只当做是梦,谁知后来发现这后院花坛真的有一株仙草,就是梦里的样子,我也就将信将疑得摘来吃了,谁知真的变得肤白貌美,客人也多了起来。这贱人见我慢慢美艳与往昔不同,就来问我是何缘故。我自也知道,这狐仙并不是真神,就不想告诉妹妹让她冒险。谁知她以为我是想独食不愿告知真相,就偷偷来看我是用何方法变得貌美。我发现她藏于我房内,觉得她太不听话就打骂起来,希望她长个记性不要再来窥探。这狠心的贱人竟拿出剪刀朝我刺来,正是扎中要害,我就倒在地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会这样,就睁大眼睛看着她,她就戳瞎了我。”雪梅说完,就要朝着翠竹冲了过去。
  翠竹好像并不害怕,也不躲闪,任由着雪梅冲过来。谁知翠竹好端端坐在地上,雪梅倒是弹出老远。这时翠竹才慢慢站起来,看着雪梅说到:“姐姐,你怎可说的如此无辜?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娘亲待你不好我是知道的,可从小我却总是向着你的。天灾人祸,我们流落到此地,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住着厢房,高床暖枕,可我呢?你只是把我当下人对待,让我住在柴房与蛇鼠为伴。你变得貌美,成了红牌,日子更是过的极好,却从不许我到前院见人,你就是怕,怕我抢了你的好日子。你死了也不肯放过我,每年忌日都来找我。我找道士收你,可你的魂魄被禁锢没有办法打散,我只好出此下策,让人救你出来再对付你。”
  原来翠竹身上藏着符咒,雪梅显然是受到重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那符咒,会让她魂飞魄散。”古月微笑着说。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她会一直缠着我。”翠竹说到。
  “你只管打散我,我也无脸下去见爹。我本想着让你做个普通下人,寻个普通人家嫁了,才不让你到前院伺候。哎,谁知你却是另一幅心思。”说完,雪梅也不再挣扎,只是闭着眼躺在地上。
  “雪梅,你真不想要她的命了?”古月走上去问雪梅。
  雪梅看着古月,只是摇了摇头。
  “喝过孟婆汤,前世的恩怨就不会再记得。既然你心中已无执念,投胎去吧。”说完,古月的袖子一挥,地上的雪梅已然不见了。
  翠竹呆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古月也是不理会她,领着桑莫从后门走了。
  “翠竹竟是不知雪梅一片好心。”桑莫出了门,叹到。
  “知道又如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翠竹想要荣华富贵。”古月说到。
  “所以你也觉得错的是翠竹对不对?”桑莫问到。
  “我并没有觉得谁人有错,许郎中觉得用死人可以救活人,他也确实救治了很多人。在你们凡人眼中,生人自是比死人的魂魄重要。有人想要恬淡有人想要富贵,这也本没有错,翠竹她选的是富贵而已。雪梅她把自己认为最好的给了翠竹,却没有想翠竹要什么,更是无辜枉死。也许你觉得,杀人就是错,可我是妖,在我眼里并不觉得人命如何贵重。如同你们杀鸡宰羊时并不会觉得错在哪里,我只是更为明白,人心隔肚皮。”古月说着。
  桑莫细细想着古月的话,觉得对,又觉得不对,索性不再去想。回到房间已经是身心俱疲,倒在床上就要睡去,却隐约听到“吱吱”的声音。无奈眼皮沉重,终究还是睡去了。
  陈婆婆
  清晨起来就看见外面的阳光,地上的雪也化了不少。桑莫食不知味,心里总有些闷闷的。不知道许郎中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翠竹是否后悔自己做的事。狐狸还在和周公闲聊,没有醒来呢。
  “小姐,今日暖和一些了,地上的雪也化了,要出去走走吗?”冰儿打了水进来帮小姐梳洗。
  “好吖,我今天想去看看陈婆婆,我在夜市上看到她卖卤水煮呢。”桑莫说到。
  “陈婆婆?她的孙女嫁进了李家,现在怕是衣食无忧了。”冰儿有些羡慕得说到。
  “李家?李策吗?”桑莫问到。
  “是李公子家没错,不过嫁的不是李公子,嫁的是李老爷,七房。”冰儿又有些鄙夷。
  “哦,这样啊。我想吃卤水煮了,最近嘴里淡,想吃些有滋味的。”桑莫说完,就发现狐狸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嘴里留着涎水。
  桑莫洗漱完毕就去吃早饭,桌上只有桑夫人和桑严。
  “哥,爹爹呢?”桑莫问到。
  “哦,去蚕园了。”桑严边说着,皱起了眉头。
  桑莫也不再问下去,这是男人的事,女孩子家不该过问太多。不过心中又有些担忧,哥哥和爹爹都是沉稳之人,不会面露忧色让家人担心。看来,蚕园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早饭后桑莫就去了客房,推开客房的门,劳姑娘正在用早饭,是稀粥和面点。
  “劳姑娘,吃的还习惯吗?”桑莫笑问道。
  “桑家小姐,习惯习惯,我本就是落难之人,哪还敢挑三拣四,何况桑家的厨子手艺这么好。”劳姑娘看来是很高兴,站起来把桑莫拉进了屋里。
  “睡得可还习惯?这几日爹爹忙,我娘身体又不太好,就没有让你去见他们,委屈你在房间用饭。”桑莫有些抱歉。
  “床铺很软和,我睡得很好。桑姑娘不用麻烦了,我等会就走。我和你非亲非故,你肯收留一日已是善意之举,哪敢一直住下去。”劳姑娘说到。
  “走?你不是逃婚出来的吗?你一个姑娘家能够走去哪?我桑家算不上大富大贵,多养一个人还是可以的,你且安心住下。”桑莫焦急得说到。
  “我已经躲过大婚之期,爹娘也不能逼我再嫁。可夫家是惹不起的人物,我因一己之私逃了出来,总不能让族人去代我受罪。”劳姑娘用小勺挑搅着稀粥,也不喝。
  “回家也好,父母总还是心疼孩子。知道你是铁了心不嫁,必也不会再强求什么。不过要走也明日再走,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逛逛如何?”桑莫觉得劳姑娘已经有了打算,那也不必再阻拦。可桑莫欣赏劳姑娘这敢作敢当的性子,想和她再多处一日。
  “也好,既已经是这样,不如和莫儿多玩一天。”劳姑娘答应下来。
  桑莫见劳姑娘答应一同出门,就高高兴兴得回房了。今天要去看陈婆婆吃卤水煮,不带上古月那是不行的。待劳姑娘用过早饭,古月幻化成一个丫鬟的样子跟着桑莫和劳姑娘就出门了。
  路上摊贩有一些,也不并不多,桑莫和劳姑娘说说笑笑得走在前面,古月左顾右盼得跟在后面。
  “劳姑娘,我今天是去看一个婆婆,她是我们家里以前的下人,和我很是亲近。”桑莫说到。
  突然古月的脑袋伸了出来,补了一句:“最主要是她的卤水煮很好吃。”
  劳姑娘被古月逗得乐了,桑莫打了古月一下,只觉得带着这丫鬟,真是贻笑大方。
  走着走着,一个小巷子里的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面飘出卤水的香味,古月的鼻子在空气中嗅着,它知道,陈婆婆的家到了。陈婆婆开着门,屋子很小,床铺锅炉什么的都在这四面墙内。
  “陈婆婆,我是莫儿,来看您啦。”桑莫在门口欢快得叫着。
  陈婆婆一见是桑莫,立马笑着迎着出来。
  “是二小姐啊,我正在做卤水煮,里面呛人得很。这位姑娘是谁啊?”陈婆婆看着劳姑娘问。
  “这是劳姑娘,在我家暂住的,我和她说我有个婆婆,卤水煮做的香飘万里,看着就馋虫乱蹿了。”桑莫嘴抹了蜜一样的甜。
  “劳姑娘好,我这屋子小,不如婆婆和你们上茶馆坐坐?”陈婆婆知道她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好意思请她们进屋里去坐。
  “婆婆,莫儿一路念叨着您的好。我也是被这卤水香味带着来的,茶馆有什么意思,就是来和您讨食的呢。”劳姑娘也是笑着说道。
  还拉扯了一番,才说服陈婆婆不去茶馆,进了小屋子坐下。屋里一口大锅正在煮着什么,还好是冬天,也不觉得多热,倒是挺暖和的。
  “陈婆婆,这都做好了吗?”古月看着锅里的东西问到。
  陈婆婆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拿了碗夹了卤水煮,又忙沏了茶,才坐下来。古月笑眯眯得坐在桌子旁,只等着吃刚出锅的美味。
  “陈婆婆,你现在每天晚上都摆摊吗?”桑莫边吃边问到。
  “是啊,不过这两天可是赔本了。”陈婆婆面露愁容。
  “生意不好吗?”桑莫又问。
  “不是,以前都是早上买了东西,下午做好,晚上正好去卖。可现在早上就要去挑菜,早上就要做好,然后盖好锅盖看着。”陈婆婆抱怨着。
  “为什么呢?”桑莫很好奇。
  “都是老鼠闹得,最近城里多了好多老鼠,跑到人家里乱咬东西。这好多菜贩的菜都被咬坏了,菜就卖的贵了,我这要是买了东西不做,也会被老鼠吃掉。”陈婆婆说。
  “养猫啊,把这些坏东西都抓住。”桑莫也是很怕老鼠的,恨恨得说到。
  “哎,不说猫还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城里也多了好多野猫,四处追耗子,晚上闹腾个不停。”陈婆婆更愁了。
  “那怎么会这样呢?”桑莫也是纳闷。
  “我小时候听老一辈的人说过,正月十六是老鼠嫁女的日子,要是有人打扰了,鼠王是要生气的。你扰它一日,它扰你一年,肯定是有人惊扰了鼠王嫁女儿。”陈婆婆肯定得说到。
  古月听到这,带着笑意看了劳姑娘一眼。劳姑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低头玩着筷子,也不吃东西。桑莫倒是来了兴趣,老鼠嫁女,是什么样的呢?
  米铺
  吃完了卤水煮,陈婆婆就说着桑莫小时候的事情,大家也都很高兴。说着说着,就传来一些脚步声。然后就见门口停了一顶轿子,一个小丫鬟撩了轿帘,下来一个袅袅婷婷的姑娘。
  “奶奶,奶奶。”那姑娘在门口唤着。
  “呀,丫头回来了。这大冷天的,在屋里呆着就是,跑出来干什么。”陈婆婆急步走了出去,握着姑娘的手,生怕冻着她了。
  轿子在门口停着,姑娘走了进来。见着有人在,对大家问了好。桑莫隐约记得这是陈婆婆的孙女,但印象并不深刻。陈婆婆做厨娘的时候,是不能把孙女带去桑家的,桑莫自然是没怎么见过。一番客套后,大家都坐了下来,原来这就是今早上冰儿说的七姨太。
  “桑家的公子倒是见过,一表人才,没想到桑家小姐也是秀外慧中。”七姨太说到。
  “七姨太见过我哥哥?”桑莫说。
  “老爷迎我过门的时候见过。”七姨太说到。
  纳妾并不需要头盖嫁衣什么的,更何况陈婆婆的孙女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只是轿子从侧门抬了进去,摆几桌酒席,已经是老爷疼爱了。桑莫小时候也和这七姨太见过,是个腼腆怕人的丫头,现在怎的这般灵活?
  “奶奶,这冬天冷,您就不要出去卖卤水煮了,再说我每个月会送银子回来。”七姨太说到。
  “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出去卖点东西也当打发时间。奶奶知道你孝顺,这是一些你爱吃的,带回去啊。”陈婆婆说着把一个袋子递给七姨太。
  “我就是路过这,来看看您,我也要回去了。”七姨太说完,和众人点头笑了笑就出门上了轿子。
  桑莫她们不便打扰太久,起身告辞,陈婆婆见是留不住,就要她们有空再来。几个人出了门,就觉得凉风阵阵,虽已立春却还是不见转暖。桑莫挽着劳姑娘四处转悠着,见一个商铺前围满了人。桑莫一看,正是李家的米铺。李家是粮商,整个城里以及周围村落的米都从他们手里买,富贵自是不必说了。
  “你们的米这个样子还敢拿出来卖?穷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一个汉子在店铺门口喊道,周围的人也随声附和着。一时吵吵闹闹,像是要打起来一般。
  “这,这我们也不知道,这样吧,我们给你换一袋,再赔银子,这个大哥看行不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好声好气说着,定是这米铺管事的了。
  “换米?再换还不是你们家的米,能干净到哪去?我发现了,你们就赔我银子,其他买了米的人怎么办?城里的人都吃李家的米,你们要赔也不只赔一个。”那个汉子又说到,周围的百姓就更加气愤,说着就上去要砸铺子。
  桑莫她们见这架势也是不敢上前,只远远得看着。不一会,街道上就铺满了米粒,还有粮桶的碎木块。米铺里的伙计拦不住这么多人,也只能听之任之,站在旁边看着了。闹了一阵子,街上一匹马奔了过来,大家都停下来看着。马上的男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翻身就下了马。
  “少爷,你可来了,他们把米铺。。。”老者急急得跑到男子身边,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可男子抬头阻断了老者的话。
  “这位大哥,我是李策,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能做主。”李策礼貌得对带头砸米铺的汉子说到。
  “李公子,我来买米却发现盛米的粮桶里有一只大老鼠,其他的粮桶里也有老鼠屎,你们这米是给人吃的吗?”汉子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城里都是吃我们李家卖出去的米,出了这种事情自然是我们的错。这样吧,你们买了李家的米又不放心的,都拿来换,去粮仓拿新米,粮仓的米我去看过了,都是干净的,大家可以放心吃。你们拿多少米来换,我们也按照米价赔双倍的银子。为期三日,过了期限李家就不换不赔了,到时还有人砸铺子,就交给县老爷来管这事。”李策说完这番话,周围的人骂骂咧咧的,不过还是散了,都赶着回去拿米来换银子呢。要是真的过了这三日,没得换了,闹到衙门去这小百姓可讨不着好处。
  桑莫见众人都散了,才带着古月和劳姑娘走上前去。
  “策哥哥。”桑莫叫到。
  “桑莫啊,怎的这个时候遇上你了。”李策见是桑莫,露出了笑容。
  “今日天气好出来逛逛,正遇上这事,到底怎么了?”桑莫问到。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城里都是老鼠,我们的米铺更是遭殃,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这米被老鼠吃过爬过就不能卖了,我们损失是小,可这冬天上哪去收米,老百姓怕是要买贵米饿肚子了。”李策忧愁得说到。
  “粮仓不是还有米么?”桑莫说。
  “有是有,可要人日夜守着,这要万一谁疏忽一下,里面的米不是也要遭殃。粮仓也不能养猫,抓老鼠的时候它们的利爪会抓破米袋,不知道如何是好。”李策答道。
  “要是没有粮食,可是不得了的事。”桑莫低头自言自语得说到。
  “难得见到桑莫,不如去我府上看看,我从都城带了好些小玩意回来。”李策知道桑莫喜欢些新奇的东西。
  “也好,劳姑娘和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消磨时间。”桑莫说到。
  李策领着她们向李府走去,大家说说笑笑的也就熟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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