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鱼馆幽话--恢复更新

   明颜心头欢喜,见他说得可怜也不忍心,红着脸低声道:“你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呆了,大不了先收容你一段时间,等你找到新窝…….“话没说完,三皮的脑袋已经点得如捣米一般,一双细长的眼睛迷成两条细缝,笑的即讨好又妩媚。
  两人并肩出了树林,天边夕阳余辉正艳,三皮只顾跟随明颜的脚步,心想虽然这猫儿憨了一点点,但是能够如此与她一起走下去也是件美事…….
   一路也没在意方向行程,等到跟她进了一座繁华城市,穿过似曾相识的街头巷尾,来到一座样式古朴的酒馆前,才突然停住脚步。
  “你就住在这里?!”三皮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伸出袖子拭了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面容还有几分抽搐。
  “是啊。”明颜笑嘻嘻的遥指馆内:“这酒馆就是借我捆龙索的那位朋友开的,她很好客的,等会儿一定请你喝好酒。"
   说罢扬声呼唤:”我—回---来……..“
   话没出口,却被三皮一把捂住口,将后面那个”了“字硬生生的堵在了口里。
  “那个…….“三皮干笑道:”平安的把你送回来,我也就放心了。突然想起还有点要紧事,先行一步………“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街尾………
  
  翌翌翌日
  倾城鱼馆.
   和往常一样,客人不算很多,只是每张桌子旁都坐着人。
  “鱼掌柜,生意都应以诚信为本,怎的也兴起这短斤少两白酒掺水的勾当?"木夫子的手因这月多的借酒浇愁而有些不稳,叹息连连:”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鱼姬微微一笑,自木夫子手中接过那酒瓶放在鼻尖嗅了嗅:“夫子切莫着恼,想是厨房的伙计送错了酒水,马上就给你换过…….“说罢扬声唤道:”明颜!“
  柜台后面的帘子应声而开,一个俏丽端庄的女孩儿含笑而出,手中捧着一壶青花瓷壶,走到柜台边对木夫子盈盈一笑:“酒能伤身,还是少少的饮的好。“
  木夫子惊诧的睁大了眼睛,泪眼朦胧之中似乎看到女儿屏雁笑语嫣然,重返人间“你…….“
  鱼姬目送明颜小心搀扶木夫子到一边的酒座细心照料,转身移到临街的桌旁,笑嘻嘻的坐下,望着桌子对面那个正端着酒杯,面容有些抽搐的俊俏青年,轻声说道:“就算是用银子买酒喝,也拜托你检点一点,我这里还要做生意呢。”说罢起身踱过那人的身边,悄悄伏身说了句话。
  “你的尾巴又出来了。”
  
  
  ++++++++++++++++++++++〈双生花〉 完 +++++++++++++++++++++++++++++
  
  呵呵,胖龙来了啊,好的,好的,马上放下第三话《忘情草》
  码出《忘情草》是个偶然,只因为发生在2007年12月29日的一件真实的惨事,文微言轻,算是给那个亡故于千里之外的那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的祭文。
  鱼馆幽话 之三 <忘情草>
  
  
  
   年近岁末,京都的街市总是繁华的。
  
   大街上马车华轿络绎不绝,街边小贩货郎们一声声吆喝,行人们四下顾盼,大多在为临近的年关置办年货。街面的间间酒肆传出的闹酒声,嬉笑声也自然是此起彼伏,就象是烧开的一锅水。
  
   午后客人渐渐少了一些,酒馆里也没有那么繁忙。鱼姬微眯着眼,拨弄柜台上的算盘计算着上午的进帐,不时抬起头来招呼些个生熟客人,有时也扬声催促厨房的伙计下单上菜。
  
   生意上门自然是人多好办事。厨房的事情交给了明颜总是省心不少,只不过那个自己找上门来跑堂抵酒债的三皮倒是个麻烦,少看一眼就会偷懒,还得防着他打酒缸的主意,若非他口甜舌滑会哄客人,催旺了不少生意,一早就一顿棒子打将出去。不过近日来嘻皮笑脸的围着厨房转悠,说不得这醉瓮之意也不尽在酒……….,
  
   “掌柜的…….”一个温婉的女声将鱼姬的思绪唤了回来,鱼姬抬头一看,却是住在后街的王秀才家的娘子。
  
   说起那王秀才,倒是个混世的主儿,终日里只知吟诗作对,要不就是和一班酸丁东游西荡附庸风雅,全然不事生产。
  
   家中还有两老和一个破落户大哥,也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若非秀才娘子贤惠持家,家业早就败了个干净。
  
   这秀才娘子娘家姓崔,闺名绛妍,嫁入王家七年有余,娘家还有个兄长在军中做校尉,只是一年前南疆方腊作乱,朝廷调兵南征,谁知这一去就音讯全无…….
  
   骨肉离散本已是人间惨事,何况兄长一去,更断了接济。
  
   幸亏秀才娘子有一双巧手,平日里除了做些针线绣品维持生计外,也时常送些新鲜茶果点心来鱼姬的酒馆里寄卖,虽然只是多得点散碎银两,也可以给秀才多些闲钱傍身,不至于在人前丢了颜面。而秀才娘子自己,却是捉襟见肘,待自己甚是苛刻,望夫成龙之心拳拳,左右邻里皆知,都道那王秀才几世修来的福气,才娶得如此贤妻。
  
   “来了,”鱼姬起身笑迎:“昨个送来的一篮晚上就卖完了,我正寻思再央秀才娘子多做一篮,人就到了。”说罢自抽屉里取出两吊钱放在柜台上。
  
   绛妍轻轻放下竹篮,柔声道:“全靠掌柜的看顾。”
  
   她生性温柔,话也不多,只是仔细的收好钱,心头思量有这两吊钱就可以去东街萧记布坊扯几尺细布,称几斤棉花给相公做件新袄过冬,至于自己身上那洗得有些褪色的衣裳,拾掇拾掇也可以再将就一年。
  
   “都是街坊,说什么看不看顾?以前崔大人可没少照顾我这小店的生意…….”鱼姬见绛妍面露几分悲戚,忙拦住话头:“哎呀,瞧这破嘴,都胡说些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听说乱已经平了,说不得再过个十天半月的崔大人就回来了。”
  
   绛妍心中酸楚,微微点点头:“谢掌柜的吉言………家里还有些活计,我先回去了,明个多送些茶果来。”说罢道了个万福,转身正要出门,目光划过对面鎏金阁,蓦然一呆。
  
   鱼姬见其神色有异,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那鎏金阁门外一对男女正相拥而入,勾肩搭背,神情甚是亲密,那男子儒生打扮,背影竟有几分眼熟!
  
  
  “那不是王秀才吗?”三皮的嗓门挺大:“那小娘是对面新到的姑娘,好象叫芳儿……”
   绛妍心头一紧,好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了一把,片刻之后摇头强笑道:“小二哥爱说笑,相公一早就和书馆的同窗去了西郊赏梅,怎会……..”
  
   三皮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竹篮里捞了个茶果,一边朝嘴里塞一边含混不清的嘀咕道:“我三皮的眼神可是出了名的准,那个明明是……”
  
   “啪!”鱼姬面色一沉,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断喝一声:“准什么准?!谁准你动这些茶果了?!再不去干活就扣你工钱,扒你的皮!”
  
   三皮眼见形势不对忙点头哈腰,正要退到厨房去,却见明颜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倚在厨房门口,眼睛眯成两条细缝,闪过她身边的时候听得她低声说:“我赌十个铜钱,掌柜的还在惦记着你的狐皮围脖。”此言一出,只惊得三皮面色惨淡,埋头买力的抹着桌子,头也不敢抬。
  
   明颜偷笑一声,径自走到柜台边,听得鱼姬扬声道:“那家伙就会胡说八道,秀才娘子别往心里去,人有相似,看错了也很正常…….”
  
   绛妍心中惶恐,半晌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掌柜的说的是…..我家相公是读书人,怎么会……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言语之间,声音微颤…….
  
   鱼姬与明颜目送绛颜离去,彼此对望一眼。
  
   “三皮没有看错,那王秀才好没心肝,亏得秀才娘子这般为他辛苦张罗,他却拿着老婆的血汗钱去孝敬青楼女子!“明颜眉头微皱,对面青楼的丝竹频传,此时却觉着分外刺耳。
  
   鱼姬叹了口气:“都说痴情女子负心汉,当真是一点不错。“
  
   “掌柜的,你说秀才娘子到底清不清楚那个贱男人的所作所为?”明颜心中疑虑,总要问个清楚明白。
  
   鱼姬抬头看看天,沉声道:“知夫莫若妻,倘若连枕边人的背影都认不出,哪还叫什么夫妻?”
  
   明颜心头火起:“那她怎可如此离去?要换成是我,早就上去痛打负心人!哪能由着那奸夫淫妇风流快活?!“
  
   鱼姬摇摇头,涩声道:“情之一字,若是浅尝即止,自然可以随意取舍;若是情根深种,只怕是……..唉,看来今晚又会变天…….“
  
  
  王秀才……
   王秀才……
  
   芳儿……
  
   芳儿……..
  
   三皮的声音一直在绛妍脑海里转来转去,就好象一条可怖的毒蛇在心里翻腾,带起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可偏偏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面色苍白,偶尔有认识的街坊和她打招呼,也是置若罔闻。
  
   世间好象一片死寂,又好象纷纷烦烦的喧嚣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停住了脚步,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回到了故居的宅子。
  
   大哥当年升迁置下的产业,在没出阁之前,她很幸福的生活在这里。虽然不见得如何的富裕奢华,也可以说是无忧无虑。
  
   待字闺中,托庇于兄长,少有机会可以看到外面的繁华世界,所以她喜欢在后院荡秋千,喜欢晃荡在半空的时候瞥见墙外的景色。
  
   初次遇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黄昏,她悠然的荡着秋千,然后听到墙外他为自己吟哦的诗篇……
  
   一切就象水到渠成一般,他向大哥提亲,惶恐而诚恳;
  
   大哥依依不舍的将她送去王家,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只为成全最疼爱的小妹的小小任性和一生的幸福;
  
   凤冠霞帔,洞房花烛,壁人成双……..
  
   由不解人事的少女,成为他羞涩的新娘,冠上他的家姓,一切都是那么美满.
  
   或许这已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尽管他的父母,兄长似乎对于她的到来有几分不以为然.
  
   可是不要紧,有他的呵护怜惜,无论怎样艰难她也可以维系这个家,甚至低眉顺眼的扮演好妻子,媳妇和弟妹的角色,照顾他和他的家人,维持一家人生计。从最初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到而今的面面俱到……
  
   七年光阴似乎不只是瘦削了脸庞,粗糙了十指,风霜了容颜,似乎夫妻的恩爱也在时间中渐渐的淡化。
  
   她也曾经安慰过自己,情到浓时反转薄,然而却渐渐发觉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十天半月都不见人影。
  
   她相信他是在书馆刻苦攻读,只为求取功名,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所以
  
   家境拮据了,她会努力赚钱养家;
  
   翁婆诘难,大伯无理取闹,她也可以无声的忍耐,只为了倾心相待的那个他.
  
   她的丈夫。
  
   既然彼此承诺了天长地久,也自然要象大哥所祝福的那样,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然而,种种希望却因为那个熟悉的背影而突然崩塌碎裂,背叛两个字如同利刃直插心间,痛得无法喘息。
  
  
  一阵寒风吹过,单薄如她,颤抖得象风中的落叶,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大哥不在这里,空荡的大屋不再是她的家了.
  
   她已经是王家的媳妇,擅自滞留在娘家是不容于礼数的.
  
   她不能够让自己的丈夫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绛妍紧了紧衣衫,呵了口气温暖那早已经冻僵的手指,迈开疲惫的脚步,只是想着天快黑尽,须得回去为翁婆相公准备晚饭,无论那个被称为相公的男人今晚是否会回来。
  
   这般失魂落魄的走过街头,虽然是想着回家,却不自觉的又转回了东市。
  
   倾城鱼馆的幌子被门前的灯笼照得很亮,可是她看不见。她的眼光落在了鎏金阁那片灯红酒绿,耳中只听见楼上的淫声浪语,酒令猜拳…….
  
   “王公子,你说是我好,还是你家的娘子好?“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不依不饶,作为一个深谙欢场之道的风尘女子,即使年纪尚轻,也一样准确的把握着腔调。
  
   “那还用问?“王秀才的声音听来已有七八分醉意,轻薄孟浪:”她怎配和你比?……..芳儿是我的小仙女儿,笑一笑便是千样娇百样俏…….哈哈,瞧这食指青葱,又怎是那粗皮老枝能比?…….“
  
   也许她的手已经不再娇嫩,可是它又是为什么而粗糙?!为的只是将操劳所得,交付那负心人来博红颜笑吗?
  
   声声誓言言尤在耳,而那多情温柔的郎君怀里却已经换了一个人。难道她倾尽心血,得来的居然是如此的结局?!
  
   长街寒夜再冷,又怎么能够冷过她此刻的心境?
  
   绛妍呆立在楼下犹如一座雕像………….
  
  
  “再来玩个‘投金锺’!”那个芳儿的声音娇得肆无忌惮,一只白瓷酒杯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没有命中那挂在檐角的灯笼。
   “不中….不中…….”王秀才熏熏然探出头来,睁开惺忪的醉眼,想要找回那只失准的酒杯,放浪形骸的神情却蓦然凝固在那恬不知耻的脸上!
  
   借着鎏金阁糜烂的灯光,他看到自己那悲愤的妻子额头上一抹红到妖异的血色!一时间惊骇起来,瘫滑在地,连带拉趴了那个得意非凡的芳儿。
  
   就在他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楼下很多人的惊呼!
  
   事实上,被砸中额头的绛妍在看到他狼狈的神情后颓然倒下,如同寒夜冬雪压折的一枝白梅!
  
   绛妍这一病就病了接近一个月,开始王家的人包括她那负心的丈夫在内还心有愧疚,收敛了许多.
  
   王秀才即便要再去寻芳儿鬼混,也不好再通宵不回.
  
   何况她这一病,算是断了家里的营生,却又哪来许多闲钱去鎏金阁做火山孝子?!
  
   然而再这样下去,却是不成。
  
   王秀才捂着脸藏着掖着,把书房的书搬到当铺当了,换回一两四钱银子,心中寻思那娘们一倒,倒断了钱粮,看这年关将至,别说过年,就是过活只怕也成问题。
  
   回到家中却见老父兄长眉飞色舞,似有计较,一问之下才知道而今这家徒四壁,却另有一桩财路!
  
  
  绛妍自归家之后,有一段日子病得迷迷糊糊,待到清醒,却悲戚不已,黯然神伤。
   虽然家中暂时由婆婆主持,病中要药要粥也只得强打精神自己来,幸亏平日里与街坊结下善缘,众人轮流看顾,人年轻,歇得足了自然慢慢好了起来。
  
   思这人情冷暖,觉着这结法夫妻还不如四周邻居更近人情。
  
   在酒馆生意不是很忙的时候,鱼姬明颜也时常炜了汤水去看那苦命女子,言语之间开解于她,只是这心病却是由心而生,心结不开也是枉然。
  
   时常有人陪伴,绛妍原本凄苦的心境也渐渐消淡了一些,有时候也可以看到那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微笑。
  
   这天,绛妍身感疲惫,将身靠在床头微寐,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觉得屋里多了个人,好象在唏唏梭梭翻什么东西!
  
   她一惊之下,睁开眼睛,却见那负心人正在窗前翻那梳妆匣。那匣子虽不贵重,却也是大哥幼时亲手所雕,而今骨肉分离生死不知,便是唯一的念心,难不成那不成气的男人居然打这匣子的念头?!
  
   “你在找什么?!” 绛妍的声音惊了王秀才,半晌才讪笑这转过头来。
  
   “没有……我……在找梳子,你头发有些乱了,我想给你理一理。”或许有些男人天生就有骗女人的本事,尤其是对还爱他的女人而言。尽管在旁人看来这是句蹩脚得有些过头的谎话。
  
   绛妍心中一动,依稀记起恩爱正浓时梳发画眉的良辰美景,心里早软了下来,本要呵斥的话却再也骂不出口。
  
   “娘子,以前都是我不好…….”王秀才试探性的握住绛妍冰凉的手,柔声道:“现在我好生后悔…….只望娘子宽宏大量,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你……你当真如此?” 对绛妍而言,一切来得太突然,这些时日来的种种,她不敢去相信她那薄情寡意的丈夫会突然洗心革面,然而心却万分的期盼真情回归。
  
   她要的不多,不求丈夫闻达仕途,不求荣华富贵,她只要和自己的丈夫一起相濡以沫,白头到老。而今似乎离她而去的幸福又回到了身边…….
  
  “千真万确。”王秀才继续在他那可怜的妻子面前兜售着誓言:“从今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不再流连烟花之地,用心考取功名,善待娘子,迟些时候,再生几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我道是谁,如此作唱俱佳,不去扮戏文真是可惜了。”明颜的语调很尖锐,话音刚落,早揭开门帘走了进来。
  
   对于一只猫妖来说,走屋顶比走平路进大门要惬意许多,更何况是一只脾气比较暴躁的猫,若非早应承了别人不随便曝露妖性,早就上来将这无耻之人扯个粉碎,而今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了。
  
   “你…..”王秀才本可以理直气壮的斥责这擅自闯入自己家的女子,然而这类小人在行诡秘事时通常是直不起腰身,此刻哪里有主人家的底气?
  
   再加上那少女眼中光芒灼灼,目光犀利,更是不敢逼视,只是埋头转了出去。 
  
   明颜放下手中的瓦罐:“掌柜的叫我给妍姐姐送汤来,还特地吩咐要姐姐喝完,好早点好起来。”
  
   “烦劳二位了。” 绛妍淡淡一笑,心中却是怅然。
  
   明颜看出她心事,心想那贱男人不知道习得什么妖法,鬼遮眼也似的,偏偏让这女子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如此被他蒙蔽只怕是后患无穷,正想如何点破,却听得那人出了院子也未离去,只是和几人在外面窃窃私语。
  
   猫的听力本就远比人灵敏,更何况以她的道行三里内的言语只怕也逃不出她的耳朵。
  
   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王家四口,而此刻却在那里商议一件事情!
  
   明颜倒抽一口冷气,心头蓦然火起,只是不假思索的将手指扣在绛妍右耳,捏了个‘通’字诀。
  
   一瞬间,绛妍只觉得万籁俱静,正莫名惊诧之间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那刚刚和自己海盟山誓的丈夫!
  
  
  “爹爹,大哥,我等骨肉至亲,我又怎会把那房契私藏了….”言语之间甚是无辜。
   “儿啊,你把房契拿出来,咱拿到衙门过户,再寻个买主把房卖了,娘知道你喜欢那个什么方儿圆儿,你想娶她过门,咱就拿钱赎她出来………”
  
   “废话,当然是先顶下那猪肉摊来做!”王家长子那破锣嗓子虽然压低声音却依然是嘎嘎作响:“要不是老子想到那娘们娘家那老宅子,就你那猪脑袋还想得出别的路子不成?!”
  
   “都给我闭嘴。房契还没拿到手上,几口子倒开始内讧了。以前那娘们的大哥在吃皇量,总得忌讳几分,现在年多没下落,定是死在外面了,只剩那半死不活的娘们,儿啊,你再找机会去绕一绕,只要把房契弄到手就休了她…….”王父的声音透出几分老辣,“善妒,无子,恶疾…….哪一条都可以休她…….”
  
   “真要休?”王母迟疑道:“瞧她那身板,说不得一下子就气死了她,人命…….”
  
   “妇人之见!”王父冷笑道:“自己死了就更好,到时候也就没有人来争这房契,官府也管不着,落得干净……”
  
   云云……...
  
   绛妍刹时通体冰凉,身子一颤,软倒在床上,她没有想到这些七年来朝夕相对的人居然怀有如此恶毒的心肠,一时间顿觉万念俱灰……..
  
   “你…..你怎样?”明颜开始有些后悔将真相曝露,只怕这一下子就激死了她,但是瞒着不说,等到那班恶人奸计得逞,只怕更是万劫不复。
  
   而今见她晕了过去,慌忙将手按在绛妍人中,一掐之下,绛妍方才缓过气来,饶是心头怨愤,眼神却平静了许多。
  
   “明颜妹子,你不是拿了汤来吗?” 绛妍面上露出几分凄苦笑容,苍白而空洞。
  
   明颜心头忐忑,将汤舀了一碗递到绛妍手中:“妍姐姐,你是不是当真没事?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
  
   “傻丫头。” 绛妍摇头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她埋头噙了一口热汤:“汤很鲜,大概放了不少扇贝来熬吧,隆冬时节哪里还有新鲜扇贝?”
  
   明颜见她有心情关心熬汤的材料,心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于是松了口气呵呵笑道:“这也没什么难的,只要是水里的,掌柜的都可以手到擒来…….”
  
   话一出口,蓦然一凛,心想怎生如此大意?该说的不该说的怎么都说出来了,难道是和那大嘴巴狐狸呆久了,也落下这话痨不成?
  
  
  绛妍看出她的顾虑,淡淡一笑:“好妹子,你什么也没说,我也什么也没听到。你们是什么对我也没有什么分别,我只知道你们都是好人,这就够了…….”
   说罢自床上坐起身来:“睡的久了,反倒没有精神,我想回故居去看看,好妹子,你赔我去。”
  
   明颜虽不明就里,也不疑有它,只看着绛妍自衣柜底翻出一件闺中之时所穿的旧裳换上.
  
   对着铜镜挽就云鬓,薄施胭脂。
  
   铜镜中俨然当年好女儿颜色,只可叹这些年来居然为了一些无耻之尤空辜负了花容月貌大好年华。
  
   故园的景色依旧,只是早已经物是人非.
  
   惟有园中秋千随风摇晃,小池畔的白梅香气隐然。
  
   绛妍纤巧的手指轻轻抚过枝头青石,无处不在的是旧时的回忆。
  
   “回家真好…….” 绛妍轻轻叹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围墙窗扇之外鬼祟的挤在一堆的四个黑影,知道是那可鄙的一家人,也不去理会,径自走到秋千边。
  
   那秋千虽然已经旧了,摸上去却依然温润。
  
   “房契在大屋匾额后面。” 绛妍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旁边的明颜可以听见。
  
   然后她荡起了秋千,起伏于树影兰天之间。
  
   轻灵的身资一如当年,缕缕青丝飞扬,更有轻笑如风,
  
   墙外的王秀才悠悠想起多年前的那段良辰美景,心头蓦然浮起一丝悔意,然而这迟来的良知却渺小的一如荒漠中的一小片绿叶,转瞬间就让贪念给淹没……..
  
  绛妍的秋千越荡越高,拉就一个圆满的弧。
   当秋千甩到最高点的时候,她松开了双手,就象一只离笼的鸟,不顾一切的拥抱自由。
  
   她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落入那半亩池塘,贱起一片水花!
  
   “房契……房契!!!”王秀才疯狂的攀进院来,后面跟着他家的另外两个男人。
  
   他最年轻,所以动作最快,他飞快的冲向池塘,只想抓住那个坚决的弃他而去的女人,拿回那张本不属于他的房契.
  
   那样,他才有足够钱继续供养他那消魂噬骨的芳儿,圆儿,扁儿……..
  
   池塘很浅,只可惜他找不到她了,就象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或许在她落入这水池的一瞬间,就象冰雪一般悄悄融化,不着痕迹。
  
   “房契!!”他发狂的大叫,面容扭曲!
  
   渐渐的扭曲的不仅仅是面容,还有他的身体,一如他体内扭曲交织的欲望一般。
  
   他的身体开始如同蜡一般熔化,任凭他嘶吼挣扎,也无法再攀上池畔!
  
   挣扎激起阵阵水花,撒在环饲在池畔的王家父子身上,如同滚烫的岩浆一般,烧出一个个铜钱大小的黑洞,遍部整张脸!
  
   岸上王家父子的惨叫越来越糁人,在池里挣扎的王秀才声音却越来越低,逐渐沉沦下去………
  
   原本清亮的池塘变得乌黑不清,似乎是池水泡出他内心的阴暗。
  
   墙外的老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号,但是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残余的一生只能够守着那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父子苟延残喘。
  
   池子里的水很快恢复了清澈,似乎一切的事都未曾发生,只是那池边新生了一圈不知名的绯色纤草,任寒风凛冽,也带着一丝决绝的骄傲……..
  
  
  除夕。
   朝廷为犒赏凯旋而归的将士将在皇城内燃放一场盛大的烟火,百姓纷纷奔走相告,聚到城门口等待,所以东市上还开着门的店铺很少。
  
   鱼姬早早的打发了明颜三皮这对欢喜冤家去看烟火,却没有关上店门。
  
   因为还有客人。
  
   如此佳节,如此盛会,加上战功显赫,已然荣升副将,身沐皇恩……..崔望月本当意气风发才是。只是这一去经年,等到回来的时候,最疼爱的小妹却是不在了。
  
   坊间流传着无数个版本的传说,无不唏嘘秀才娘子的刚烈,无不痛恨王家的卑劣行径。
  
   即使是亲眼看到王家受了应得的业报,然而一切都是枉然,他那可怜的小妹终究是不在了。
  
   崔望月恨恨的灌着酒,男儿有泪不轻弹,惟有将一腔悲痛和酒咽下,桌子上已然空了几坛。“崔大人,你再这样喝下去,只怕要把我这馆里所有的酒都喝干了。”鱼姬自架子上取过一个琉璃瓶和两只琉璃盏,轻移到桌边:“不如试试我新酿的酒。”
  
   言语之间已然把盏浅斟,崔望月正要一饮而尽,却听得鱼姬笑道:“如此牛饮岂不糟蹋了美酒?对了,有位故人托我转交一物给大人。”
  
  
  “故人?”崔望月伧然一笑,心想而今连小妹都已经去了,哪里还有什么故人?
  
   自鱼姬手中接过那张已然泛黄的纸展开一看,却是一张旧房契。
  
   “这!”崔望月手一颤,那半盏酒在琉璃杯里转过一抹绯红。
  
   这正是当年离家时嘱咐小妹收好的房契。
  
   当时本是担忧自己马革裹尸而还惟恐小妹从此无所依靠,不料造物弄人,一张旧纸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那人托我转告大人,她已经放下一切,望大人莫再以她为念。”鱼姬将面前的杯子也斟了半杯酒水,起身回到柜台后面,留下崔望月一人面对桌上的两只杯子。
  
   外面的烟花已然怒放于漆黑夜空,绚烂非凡。
  
   崔望月苦笑一声,心想这掌柜的已是有心,举杯倾尽,入喉只觉苦涩难当.
  
   猛一抬头,只见忽明忽暗的流光绚彩中,一个清丽女子正掩袖饮下了另外一杯。眉宇之间尽是释然的笑意,正是他那故去的小妹!
  
   “妍儿!”
  
   崔望月心神激荡站起身来,想要抓住眼前人,然而眼前一切却早已经消逝于无形,原本苦涩的味道也在一瞬间转为清洌甘醇……….
  
   崔望月低头望向酒杯,只见空杯中还留有一丝纤细的草丝,泛着微微的红.
  
   他若有所思的坐下,喃喃道:“这酒叫什么?”
  
   鱼姬的眼依然望着夜空中的瑰丽烟火,淡淡言道:
  
   “一字寄之曰--------忘。”
  
   +++++++++++++++++++++++++++++++++++《忘情草》完+++++++++++++++
  
  
  《忘情草》已经发完了,关于北飞的候鸟的悲剧在现实中也已经落幕,大概此时此刻,候鸟已在没有哀怨,没有悲痛的天堂。
  特此鸣谢清水夫妇和胖龙(望月吹风)
  呵呵,我也知道第三话一次性发完是太快了一些,可是没办法啊,原因太多了。今天正式开始放假了,经过半天的奋斗,终于回家了:)要走亲窜友啊,上网的时间不多,不可能连续性的维持更新了。还有就是答应了胖龙,要在周末让他出场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第三话和其他的不同,不是凭空杜撰的故事,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写文本是纪念那个从24楼决然跃下的女子,不想将这个过程拖的太久。阿弥托佛......
  感谢楼上所有支持我的朋友,无论是来自倾城鱼馆的老友,还是在鬼版认识的新朋友:)
  新年快乐哦!:)
  呵呵,大过年的居然又看到胖龙同鞋了,乖,过来姐姐捏捏:)
  看到有人遛图,手痒痒。
  哎哎,发张签名照:)

  欢迎小栩,胖龙,小草,风碧刃 世上清泉 和LAY043.
  今天元宵佳节,大家记得吃碗元宵应应景哦,呵呵,可惜现在没有花灯会了,要是象宋代那样,上元灯节,白昼为市,夜间燃灯,延续5天的热闹景象,就好了.
    俺们也可以小资一把,提灯夜游,没准遇到成群的才子佳人也不一定哦,呵呵,无限YY中.........
  
  
  作者: 世上清泉 回复日期:2008-2-22 13:15:00
  
    作者: 瞌睡鱼游走 回复日期:2008-2-21 17:37:00
    
      欢迎小栩,胖龙,小草,风碧刃 世上清泉 和LAY043.
      今天元宵佳节,大家记得吃碗元宵应应景哦,呵呵,可惜现在没有花灯会了,要是象宋代那样,上元灯节,白昼为市,夜间燃灯,延续5天的热闹景象,就好了.
        俺们也可以小资一把,提灯夜游,没准遇到成群的才子佳人也不一定哦,呵呵,无限YY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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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喜欢YY,西湖边上,万盏花灯,偶们各自提着一盏小巧的花灯一起说说笑笑,人生快意啊。
  
  ++++++++++++++++++++++++++++++++++=====
  呵呵,有机会的:)
  多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但是如有转载,麻烦标明转载出处和作者ID,我不希望自己辛苦写的文一下子就改了家门。
  
  很久没来了,最近一直挺忙的。
  接下来继续更新 鱼馆幽话之四 紫苔,因为是在线书写,有多少就贴多少,希望大家喜欢:)

  鱼馆幽话之四 紫苔
  
  端午过后,雨水却很少,任凭顶上骄阳高悬,空气也只是温温湿湿闷成一片。
  人们大多身感困乏,平日汴京城里最热闹的街市也安静了不少,只有卖酸梅瓜汤的些个小贩不时扯着嗓子吆喝一声……
  鱼姬倚在柜台边上,徐摇罗扇,只巴不得寻一大桶冰水泡上一泡,偏生这生意总离不得人。
  转头看看,只见三皮摊着四肢抱着个大瓦缸睡的正香,心想这痞懒狐狸倒是享受。
  正寻思一脚将他踹将起来,却听得一边呼兹呼兹一阵细喘,原来是明颜攀在围栏边,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也难怪,虽然是修行多年的妖精,但一身皮毛覆盖,在这样的季节难免会不好过。
  “掌柜的…….这般闷热着实是吃不消了,不如暂时歇业几天回山里避避?”明颜长长的呼了口气,将手心贴在青石围栏上,借石栏的冰凉散出体内的闷热。
  鱼姬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们热的难受。若是受不了了,就回去住几天,反正这等天气,客人也不多,我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
  “掌柜的不走,我也不走……”明颜移步柜台边,顺便踢了三皮一脚,谁料三皮也只是翻了个身,抱着另一个瓦缸继续睡,根本连眼皮都懒得睁一下。明颜无奈,也只得由他,只是取过架上的酒瓶细细搽拭:“我只是不明白,钱财于我等异类本无用,掌柜的为什么还执着于这店里的营生?”
  鱼姬也不回答,只是笑笑,转头望向街心,见烈日当空,晒得街心一片晃眼的白。
  
  那街角转过一个步履迟缓的人影,顶着把油纸伞,行到近处却是个腰腹高隆的孕妇,拎着个藤盒的右手还吃力的托着沉重的肚子。
  颇为凌乱的发际下是张微黑的脸,虽然汗水淋漓有些狼狈,但眉目之间倒也算清秀。
  “那不是太庙南街沈记药材铺的老板娘敏娘吗?”明颜揉揉惺忪睡眼,嘟囔道:“她不是快临盆了吗?怎么大热天的还出来收太阳过冬?”
  “你认识她?”鱼姬看了看那孕妇印堂,皱了皱眉头。
  “也不算认识,上月三皮给我说她家铺子新进了一批山芝,我们就去看了看……”明颜一时口快说漏了嘴,忙一把捂住,眼睛笑的眯成两只月牙儿。
  鱼姬叹了口气:“恐怕不只是看了看吧。看她一身行头也不是什么富贵商贾,都是辛苦操持的营生。那批山芝让你两个吸尽灵气,人家还浑然不知拿出来卖,说不得叫识货的客人识破了,还不砸了人家的招牌?”
  “这个……我倒没想这么多…….”明颜垂首嘟囔道:“都怪那只臭狐狸…….”
  鱼姬心想这时候倒是怪起别人来了,摇了摇头,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先抽空去把那些山芝买回来,我等混迹人世,便要守人世的规矩,莫要贪一时之快种下孽因。”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一百两就从你两个的工钱里扣除…….”
  “又扣?!”三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个月也就一吊钱,五十两要扣多久?”
  “也不算太久…….”鱼姬拨了拨算盘:“你再给我干40年活也就差不多了,反正你的寿命挺长,40年也算不了什么。”
  三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现在尾巴还押在别人手里,正是形势比人强,也只有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索性又摊下去抱着酒缸,片刻鼾声阵阵…….
  鱼姬也不去理会三皮,只是盯着那敏娘,面露几分忧色。
  
  “掌柜的,下午我就把银票送过去,你就别上心了。”明颜只道鱼姬还为此事着恼,忙开口说道。
  “只怕你将银票送去,那敏娘也没有多少时间享…….”鱼姬叹了口气:“你不见那敏娘印堂隐隐泛出暗紫猩红之气?只怕近日会有血光之灾……”
  明颜大吃一惊,心想她一介商贾之妇,平日里除了看店,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平稳度日,怎会惹上飞来横祸?
  正在思虑之见只见那敏娘突然停下脚步,身子微蹲慢慢跌坐于地,似乎是腹中胎动,颇为痛楚,左手的伞早已经掉在地上,只是右手还抓着那藤盒,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要紧的物事,剧痛之下也不舍得放手。
  明颜因山芝之事有负与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也顾不得外面烈日如炙,早快步奔了过去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口里问道:“这位嫂子可好?”
  敏娘手抚腰腹,深呼几口气,腹中疼痛稍减,正要开口答谢,只觉得顶上烈日如火烤一般,头部一阵眩晕,若非明颜从旁扶持,只怕依然昏厥在地。饶是如此。依然是紧拎藤盒,似乎那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鱼姬叹了口气,自手边酒壶里斟了一杯酒水,扬手倾向半空。只见酒水遇光化为汽,不多时已然升至空中凝结成云,顷刻之间细雨纷纷而下,笼罩在御街之上,登时暑气尽消。
  两旁店铺里拥出不少人来,个个拍手叫好,皆道盼了许久终于盼到一场及时雨,只是人皆奇怪这雨只下在这条街,而旁边街巷居然一滴没有。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好个妖怪!”一个清冽的女声传来,鱼姬转过头去,只见店内靠窗的座头上坐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浅兰衫子,眉目之间颇有英气,桌上横着一把镂雕桃木剑,灵光隐隐,一看便知绝非寻常之物。
  鱼姬浅浅一笑:“小店菜品还算丰富,就是没有客官要的这两样酒菜,不妨换两款小店的招牌小菜?”
  那女子眼神犀利,只是微微瞟了瞟街心的明颜,再看了看柜台后面露出的半只三皮的脚丫子,微微颔首道:“也好,就来个清蒸狸猫,碳烤狐狸也不错。”
  原本一直卧睡的三皮象是被踩到尾巴似的,嚎的一声窜将起来:“找上门来了,大伙儿抄家伙!!!”
  鱼姬暗地里踩了三皮一脚示意他收声,三皮见状识相的退到后面,一揭帘子闪进了厨房,整个堂子里只剩鱼姬和那女子两人。
  鱼姬婉尔一笑:“小二不懂规矩,惊扰了客官,这壶桂花酿就当我替他向客官赔罪。”说罢已然托着托盘飘然而至,将斟满酒水的白玉杯放在那女子面前。
  那女子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虽然看不出你是什么来路,但和那狐妖猫妖为伍的绝非常人!尔等异物混迹人世究竟意欲何为?!”
  鱼姬转目望向着上的桃木剑:“辟妖谷的诛邪剑极具灵性,如遇凶魔恶妖便会呛呛作响,出鞘诛杀。怎么换了几代主人就昏聩起来,好坏不分,忠奸不辩了?”
  那女子吃了一惊,心想此妖果然来头不小,难道真和这剑有什么渊源不成。虽知面前乃是异物,却未感一丝邪气,难怪诛邪全无反应,难道真是寻错了对头?
  鱼姬见其不言语,接着说道:“即便是妖,也是众生一脉,只要未损天道,也不应一味打压。你师傅潇湘上人没有教你吗?“
  “听你言语,似乎与家师旧识。“那女子虽然性格激烈,疾恶如仇,也知鱼姬所言非虚。
  “算不上旧识,只不过他还欠我五十两酒钱。”鱼姬笑道:“是否客官一并结帐?”
  “啊?”那女子面露几分窘然,下意识的捏了捏钱包,鱼姬微微一笑:“没有那么多吗?那还是先欠着吧。”
  
  那女子定定神,敌意尽逝,转头看看门外搀扶孕妇的明颜,见她神情关切,也不似凶残之辈,想那狐狸虽然有些孟浪,但也算知所进退,心中更是确定找错了对象,于是拱手道:“在下辟妖谷第十七代传人何栩,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未知掌柜的怎么称呼?”
  鱼姬摆手笑道:“不敢当,这里的人都叫我鱼掌柜,若不怕落了俗套,叫我鱼姐也好,小栩妹子。”
  何栩拍手笑道:“甚好,甚好。没想到小妹一番莽撞,居然结识了位姐姐。”
  大概是听得风险已过,三皮的头又自厨房帘子后伸将出来:“都不知道是几千年的老妖精了,还捏着鼻子装嫩,和个黄毛丫头称姐道妹,也不羞……”
  “刚刚小栩是想吃碳烤狐狸吧?”鱼姬眯着眼冲着三皮一笑,沉默片刻,豆大的汗珠自三皮额头徐徐而下,只听“簌”的一声,已然消失在帘子背后,只是不知道已经遁地而逃多远了…….
  鱼姬原本也只是恐吓两句罢了,转头见明颜已然搀扶敏娘去的远了,挥挥衣袖收了那场小雨,外面依旧明日当空,只是雨后空气清新益人,屋檐一角垂下一截七色彩虹,甚是喜人。
  转身自厨房端出酒菜款待何栩,酒过三巡方才开口问道:“适才小栩前来似乎是将我三人误认为敌人,不知道次番可是接了什么活计?”
  “不瞒鱼姐姐,小栩是奉师命外出游历,经过开封城郊听闻有妖怪专害即将临盆的孕妇,剖腹取胎,而今已然伤了十余条人命!”何栩言语之间神情激愤:“小妹四处寻访都没见异端,直到看到鱼姐姐身边两位朋友身上发出的妖气,才会一时卤莽……..”
  “居然有这等事。”鱼姬眉头微沉:“姐姐在开封久居,倘若真有妖物为祸,只怕也瞒不过姐姐的眼睛。只怕是别有内情。不知道出了这等惨事可曾报官?“
  “穷乡僻壤寻常衙门官吏也是手足无措,民间传的绘生绘色,官府理不出头绪,也只是做为悬案放在一旁。”何栩叹了口气:“倘若官府信的过,也没那么多无头公案,冤魂怨魄了。”
  鱼姬笑道:“小栩所言自有其事,但也不全然如此,我倒认识个些六扇里的朋友,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如此甚好。“何栩颔首道,“这样一来小妹还要在姐姐这倾城鱼馆里叨扰几日?”
  “那有何妨?鱼姬笑道:“鱼馆虽小,友人来访自有安置之处,不过酒菜饭食可是要收银子的,小本生意,饶恕则个。”
  何栩笑道:“鱼姐果然是生意人,一切听凭鱼姐安排。”
  这般谈笑投机,浑然不觉已是黄昏。鱼姬起身掌灯,远远照见明颜回来,神色之间颇为抑郁。
  
  呵呵,欢迎各位新朋友:)
  
  
  
  
   作者: 公主安心 回复日期:2008-6-18 22:54:00
  
    鱼姬倒底是个什么妖呢?
    
    鱼?鲤鱼?被写泛了...
    
    美人鱼?又不是外国童话故事...
    
    那是什么鱼咧.....
    
    安心沉思ing.....(像大卫,只是穿着衣服...)
    
    嘿嘿~``鱼的故事好好看...加油更新~```
  
  +++++++++++++++++++++++++++++++++++++++++=
  呵呵,没那么浪漫的说。
  是......是.......大鲸鱼,也叫蜃
  呵呵,我尽量加快步骤吧:)
  鱼姬见状,已然猜出了七八分,扬声问道:“你这丫头,莫非就见着了什么不平事?“
  明颜生性率直,哪里藏的住话?听得鱼姬相问当下噼里啪啦的将白日里的见闻说了一遍,只听的何栩鱼姬柳眉微颦,唏嘘不已。
  原来那敏娘这等烈日下还携物出行是去北面金水坊为她相公沈步云送饭。
  说起她家相公,在这汴梁城里也算小有名气。几年前是汴梁城郊中牟县保举的秀才,奈何应试两科都名落孙山,蹉跎了六年光阴。眼见仕途无望,家境日渐拮据,正逢乡里药商汪家说亲,便应允了这桩亲事,做了汪家的上门女婿。婚后四年,泰山就驾鹤西归,留下一间药材铺子。沈步云知乡下地方没有多大作为,便关了铺子,携妻迁居汴梁,把变卖房产所得在太庙南街开了家沈记药材铺。
  敏娘虽然无学识,倒也算贤惠,不但对背井离乡毫无怨言,还恪尽妇道,照料相公衣食起居,甚至连汪家不外传的医经也一并托付相公,一心望夫成龙。
  这沈步云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物,原本对药材一窍不通,只得了汪家祖上传下的药经,日夜观摩居然学有所成,加上口舌伶俐,生意做的还算红火,往来居是稍有头面的商家大夫,甚至拜入前御医汪御医门下,时常在汪御医开的紫薇医馆行走观摩,研究医术。
  因为汪御医与当朝徽宗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大总管童贯私交甚密,在沈步云看来,似乎是峰回路转,原本湮灭的仕途之念不觉又有几分萌动。。。。。。
  
  却说那汪御医年届七旬,膝下只有一女,掌上明珠,宠爱非常。
  也算是巧合,那汪家大小姐闺名也是一个敏字。和敏娘不同的是那汪家大小姐自幼便养尊处优,通音律擅诗文,更难得的是精通歧黄之术,深得乃父真传。
  这般女子免不了有几分傲气,等闲男子难入法眼,挑挑拣拣的耽搁下来,年届三十还待字闺中。
  那沈步云时常出入紫薇医馆,与那汪大小姐日渐熟捻。虽然汪大小姐尚大他几岁,但驻颜有术,家境富裕,加上见识气度,无不胜出家中糟糠。虽是同名同姓,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沈步云有心借御医之势向上爬,倾慕之余对汪家小姐大献殷勤,口甜舌滑,哄动春心。。。。。。
  两人郎情妾意,便是在医馆中也不避忌旁人,尤其在敏娘怀孕之后,沈步云更是肆无忌惮,时常流连医馆彻夜不归。那汪家大小姐虽知其已有家室,奈何爱郎柔情蜜意割舍不下,况且自己花季不待,又早将身子交付于他,惟有非君不嫁。。。。。。
  老御医虽知长久下去必然有损爱女清誉,奈何两人恋奸情热,哪里听的进去。何况沈步云誓言旦旦,决不相负,老御医也喜欢他这等伶俐的人物,到后来也是听之任之,不再过问。
  时间一长,难免有些个风言风语传到坊间,最终还是落到了敏娘耳朵里。
  敏娘初时不信,然数月来相公的确时常不归,言语之间冷淡无味,与前些年的夫妻恩爱判若两人。
  
  敏娘有孕在身,原本情绪就不稳定,加之心头委屈难当,在家里寻沈步云闹了几次。沈步云越发觉得自家发妻无理取闹,只是个无知泼妇,对比那知书达理的汪家小姐,完全是云泥之别,心中更确定了要下堂再娶的念头。只是见敏娘临盆在即,暂无理由休弃,惟有先拖些时日,等孩子出世再作打算。于是在家收拾了洗换衣裳,直接搬去紫薇医馆。与新欢朝夕相对,当真是风月无边。。。。。。
  敏娘激愤之后渐渐冷静,也担忧相公就此离去伤了夫妻感情,于是在家准备了他最喜欢的饭菜,放在藤盒里。也顾不得外面天气恶劣,更顾不了自己身体不适。结果走到街上就差点晕了过去。若非明颜从旁扶持,只怕也到不了紫薇医馆。
  谁料到了医馆,也不见她相公的人影,馆里的伙计见敏娘是被搀扶而来又身怀六甲,只道是来求医的急病人,于是未经通传就让敏娘明颜两人进去。刚入内馆,就远远的看到那沈步云与汪家大小姐正粘作一堆,在那花园之中亲昵调笑。。。。。
  任凭哪个女人也没有办法容忍自己的丈夫背着即将临盆的自己和别的女人偷情。眼见这般无耻行径,敏娘心中莫大的委屈顿时化做满腔的怒火,也顾不的自己怀有身孕,上前和那对奸夫淫妇理论。
  
  抓扯之间那汪大小姐脸上吃了几巴掌,双眼含泪委屈非常。沈步云一见哪里舍得?心头恼恨敏娘伤及新欢,更危及前程,也管不了敏娘有孕在身,蛮劲发作要将敏娘连拖带扯的赶回家去!
  明颜见得如此荒唐行径哪里按捺得住?上前伸手在沈步云肩头一按。以她数百年修行,普通人哪里受的了这样一下,只听噶擦一声,沈步云左肩锁骨断裂,顿时脚下一软摊在地上呻吟不止!
  那汪家小姐见爱郎受苦,心头早慌如乱麻,高声威吓说要报官,治明颜伤人之罪。
  明颜冷笑道:“要治姑奶奶的罪也不难,咱们先到官府问问私通有妇之夫又是何等罪状,看看官府先抓谁?!”
  沈步云深知事情闹大不但颜面扫地,坏了汪大小姐的名声,只怕今后都无法搭上大总管童贯这条平步青云之路,枉费这一路来的心血和部署,于是强忍疼痛爬起身来劝住沈大小姐。
  沈大小姐哪里知道他转的心思,只道爱郎还心偏原配,心中又羞又恼,一气之下直奔内堂,不多时已然去的远了。。。。。。
  这厢敏娘心中哀怨难当,虽恼恨相公不忠,然而见到他身体受创却也心疼,即使是知道明颜是看不过眼替自己出头,也怕他再吃苦头,损伤夫妻感情,连忙向明颜讨人情。
  
  明颜见她这般情状,心想这到底也只是她的家事,不好过问,于是径自回了鱼馆。而今再说起当时的情形,难免会义愤填膺。
  三人感叹一番,均觉着那敏娘甚是委屈。
  “糟了,被那对贱人气糊涂了,倒把正事耽搁了。”明颜突然想起,顿足道:“刚才我走的匆忙,忘了把银票给她……..”
  “也罢,反正你和她也有些渊源。过些时日再去探视也好。”鱼姬言道:“ 见那敏娘印堂隐隐泛出暗紫猩红之气,只怕近日会有血光之灾。你若能够帮她化去灾劫,远比还她一百两银票要好。”
  “鱼姐的意思是……那敏娘当真会出事?”何栩沉思片刻,心念一动:“敏娘有孕在身,莫非和那城郊十余起血案有关?”
  鱼姬叹了口气:“凡事自有因果,若是恶因种下的恶果,只怕比起因来,要糟糕的多……明颜你生性急噪,纵然是看不过去,也不要再随意向凡人出手,须知六道众生皆有其道,莫要坏了规矩。”
  明颜听的似是而非,口里应了。心想掌柜的既然算出灾劫,何不直接出手解决了,却说什么因果。四下张望,却不见了三皮:“再过会儿就打烊了,也不知道那痞子狐狸去了哪里。“
  鱼姬何栩相对一笑,也不言语,各自举杯对饮……
  
  何栩在鱼馆暂住,白日里便在城郊继续察访,所幸这大半月来再无孕妇被害,只是如此以来线索却是断了。
  那晚听的鱼姬所言,似乎此事和那敏娘有关,于是不时随明颜去那敏娘家附近探视,所见也无什么不妥。
  敏娘依旧是拖着有孕之身辛苦张罗家中内外事务,而那负心汉沈步云伤势虽未愈,也依旧早出晚归,不时口角之争,也是沈步云拂袖而去,到紫薇医馆过夜。
  正是只闻新人笑,哪知旧人哭。
  饶是敏娘万般委屈,千般柔顺,也只得个空房独守,孤灯相对的结果。
  所幸腹中孩儿相伴,稍稍慰藉,不然也不知这等日子如何揽的过去。
  一幕幕只看的何栩明颜连连摇头,为敏娘不值。
  这天又见沈步云摔门而出,面有怒色,一路急行直奔医馆,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若是平日,敏娘多会跟将出来哭泣挽留,而这次却全无动静。
  何栩与明颜担心敏娘有事,去到门前一看,见敏娘额角滴血晕到在桌边,不知道是让那男人推的还是身重体弱不小心撞向桌角…….
  何栩来不急考虑许多,慌忙上前替敏娘止血,生怕伤及其腹中胎儿。
  明颜生平最恨人薄情寡意,见到这般情形更是按耐不住,哪里还记得鱼姬的劝戒。心想上次的教训到底是轻了,于是将身一跃,直奔紫薇医馆。
  
  远远看到那沈步云立于医馆后门外,旁边还停了一乘小轿,四个矫夫正靠树阴下歇息。明颜见有人在场,不方便现身,于是捏了个隐身决,附将过去。
  不多时,见个老者自后门闪出来,正是汪御医。只是行色慌张,不似平日里那般镇定自若,快步上轿,拉下轿帘。轿夫抬了轿子,沈步云埋头跟在后面,一行人放着正街不走,转背街穿小巷,处处透着一股子鬼祟。
  明颜原以为沈步云抛下结发妻子是来与新欢厮会,不想却是如此。看在眼中不由得疑心大起,于是悄没声息的跟了过去,轻飘飘的落在轿顶上。那些人俱是肉眼凡胎,哪里看的到她?
  一群人转过几个暗巷,停在一条深巷的巷尾。汪太医下轿,沈步云低声吩咐那几名轿夫将小轿抬到旁边的巷子里等候,随即和汪太医一起走到巷尾那户人家的后门前叩门。
  明颜自然是跟了过去,只是那门上并无名牌,也不知道是谁家府邸,但见影窗内的园林水榭,俱是奢华无度,想来那宅子的主人定然是非福则贵,来头不小。
  半晌院内一家丁应门,开门请了汪沈二人进去,关门前还左右观望,好不谨慎。
  明颜自然是跟了进去,转过回廊水榭,到了一处花厅。见那家丁招呼汪沈两人坐下,旁边早有丫鬟奉茶伺候。
  明颜一翻身上了房檐,依旧隐身潜伏,打算一探究竟。
  
  不多时,内堂转出一人,锦衣博带,三十上下,只是前额早秃,看起来说不出的委琐。
  汪太医见了来人,慌忙起身见礼:“蒋经略安好。”言形颇为谄媚,那沈步云也是个聪明人物,明白这经略大人是位关键人物,自然不会折了礼数。
  寒暄几句后那蒋经略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人退下,花厅中只剩那三人。
  “不知道汪太医那里的回元丹炼得如何了?”那蒋经略想是打惯了官腔,言语之间自是盛气凌人:“童大人那里已经所剩不多,如不尽快补上,只怕大人会很不高兴。”
  汪太医汗颜道:“实不相瞒,赤紫河车近日短缺,没有这味药材作引,实在没办法炼出回元丹……“
  蒋经略面容微怒:“一直以来只需尔等寻得药引,不必尔等亲自取药,而今却只知无法,那还留你们有什么用处?!童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国殚精竭虑,需那回元丹滋补气息。若是断了丹药,有什么闪失你们可担待得起?! “
  “大人息怒。”沈步云上前一步:“并非小人推脱,只是…….”
  “只是什么?!”蒋经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此事若是办的好,自然有你的好处,若是砸了,也没你的好果子吃!”
  
  沈步云见蒋经略神色不善颤声道:“小人也知道药引重要,只是近月来少有人延医出症,就算有赤紫河车成熟,我们也无法得知……何况最近六扇门不知道为什么查得很严…….说是刑部签发的公文。“
  “刑部?“蒋经略沉吟片刻,冷笑道:”刑部又算什么,一纸文书也不过是张白纸而已。“
  沈步云伏首道:“可是昨日就连京城第一名捕龙涯也亲自到医馆察访,便是普通的一味紫河车到货也有要登记来历去向。并非我等不尽力,其中着实为难。”
  明颜听得此言,心念一动,心想紫河车是指妇人产子所脱落的胞衣,却不知道加个赤字又是什么东西?半月前掌柜的倒是送了两瓶好酒给龙捕头,莫非为的是同一桩事情?
  正在思虑之间突然觉得一股恶寒,那门外又进来一人却是个中年道士,不知道为什么,明颜一见到他就浑身不舒服。
  那道士也不似汪沈二人一般做小伏低,见了蒋经略也只是拱拱手:“适才遇到点麻烦事,所以来的晚了,大人勿怪。”
  蒋经略笑道:“无尘道长言重了,刚才正讨论药引之事……”
  
  “贫道在外也听到一些言语。”无尘沉声道:“最近的确风声颇紧,取药之事只怕有些困难。”
  蒋经略哈哈大笑:“道长乃神人,区区几个刑部捕快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又何必忌讳?明日禀告童大人,收回那一纸公文,也是寻常事。”
  无尘面色有几分难看:“贫道对那捕快倒不是如何忌讳,只是刚才在太庙南街沈记药材铺看到一只上好的赤紫河车………”说罢耐人寻味的盯住跪伏一边的沈步云。
  沈步云顿时大汗淋淋,心跳如雷,白净面皮转做一片惨然。
  “你不是说没有吗?!”蒋经略一声暴喝,吓得沈步云身如筛糠,抖个不停。
  “大人…..大人恕罪…….道长所见……是小人发妻…….”沈步云如何不知无尘的意思,虽然早厌烦了敏娘,但她腹中的孩儿到底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倘若被无尘剖腹取胎,必定一尸两命…….虽然一直以来替人做这有亏阴德之事,当真落到自己头上却是知道害怕了。
  明颜听的此言心头一颤,先前疑虑豁然开朗,心明之后却是一片恶寒,先前听的何栩言道孕妇血案,本以为是妖怪所为,不想居然是下面几个恶人的行径!
  无尘无视沈步云惊惧神色,继续说道:“原本想要采药,不想却遇到个死对头,斗之不下,又恐着了痕迹,也只好先回这里…….“话音未落,突然眼中精光暴长:”什么人?!“
  扬手之间,一道寒光直取梁上的明颜!
  明颜没想到那道人居然察觉自己的气息,躲闪不及,只觉得肩上一痛,却是一只寒铁跗骨钉已然钉入肌肤,顿时半身酸麻,现出原形自梁上摔了下去!
  
  “原来是只猫妖。“无尘正想伸手擒她,明颜将身一滚避了开去,飞身扑将出去,一路狂奔!
  那无尘哪里肯放她离去?手中桃木木剑出鞘,快步追了出去!
  明颜身体沉重,肩头剧痛倒也罢了,此时每跑一步都觉得四肢发麻,也不知道那道士的跗骨钉上做了什么文章,只知道此刻若是跑不出去,只怕一条小命就要送在这里!
  转过回廊已然见到外面的水榭条桥,只要出的去,就有机会跑掉,可身子已然不听使唤,而后面听的脚步声沉,更近一步!
  就在此时,池面如同撕裂一般,露出一条口子,里面猛的伸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掌,按在明颜背上,还未等她发出一声叫喊,已然将她拉下水去!
  水面顷刻闭合,半点涟漪不现。在紧追而来的道人看来,那受伤的猫妖似乎是凭空消失在这条桥之上!
  后面有人跟了上来,见得这般情状不由的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无尘知道那猫妖已然逃的远了,也不以为意,转头看看后面还在发呆的沈步云:“不知道在沈老板看来是童大总管重要还是发妻重要?“沈步云脸色惨白如纸,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却说明颜被那只怪手拉下水去,张口呼叫却只觉得水流直往口里灌,挣扎几下,却觉着口里灌入的不是水,而是酒!
  蓦然身子一轻,眼前一亮,却发现自己正泡在一只大酒缸里,面前正将自己从酒缸里拉出来的人正是鱼姬!
  “掌….掌柜的……“明颜心头一喜,知道是鱼姬用了分水换景之法救了自己,心一宽,顿时失去了知觉。
  待到再悠悠醒转过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里床上,肩上的伤已然包扎妥当。鱼姬正坐在床头,把玩着手里一枚碧泠泠的跗骨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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