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盗墓家族唯一幸存者讲述中国最离奇的一座古墓---和盗墓笔记一样好看(转载)

  我们不停的干,清出了两小块地方。班驼在西夏未亡的时候并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或者说沙漠化没有这么严重,当时还有水源和植被,沙子下面是褐色的棕钙土。
  “把坑方出来吧。”麻爹丢下铲子,对小hu子说:“老子精通这一行,只不过在这一点上稍稍欠缺了些,给你个机会,不要方偏了。”
  麻爹说的“方”,就是在地表上凭经验和深层土样,把整个坑的轮廓给勾勒出来。坑的大致轮廓一出来,就能根据实际面积来判断坑的级别和大概的价值,也便于选择打盗洞的最佳位置。
  小hu子没理他,亲自动手下了第一铲子,然后就又在不断的张望。我就有些奇怪,他这个样子根本不象是在“方”,而象是在算。而且我们清出来的这点地方,根本不足以把整个坑给完整的方出来。
  “就在这两个地方开洞。”小hu子丢了铲子就发话,让麻爹目瞪口呆。
  和尚和老龚已经分头开始动手了,他们用的是“三叶装”,很常见的一种工具,许久之前就有了,但经过了不少次的改进,很多下坑的人至今仍在用。这个东西吃土深,掘进快,连普通的墓砖都能打透。
  “你们平时就是这么下坑的?”麻爹表示疑问。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情况不正常,没有人会这样贸然的动手开坑。不能否认这一行里有很多高人,把一本地脉经研究的滚瓜烂熟,手眼和经验丰富之极。比如老头子,据说他在中年的时候手段几乎到了极致的巅峰,特别是一双眼睛,非常毒。从十几座山上取来土,晒干了碾碎过箩,筛成砂糖一样的细粉,参杂在一起,老头子只凭眼睛就能完全分辨的出来,相当厉害。
  但是这些东西都是要因地制宜的,再厉害的人做活,也要有一定的依据。我们到了班驼前后两个小时的时间,屁股都没暖热,小hu子已经把开洞的位置选好了,连洛阳铲都没下,这样的程序很奇怪。
  “照我说的干,一定没错。”小hu子只甩给麻爹一句话,就蹲下来捏了一把土细细的看。
  这个时候我不说话已经不行了,所有做活的人手段方法不一,但都有共同的目的:成功。关于“业务”方面,我对小hu子了解不多,不过六个人流荡在大漠里,不能平白无故的浪费时间。
  这时候,小hu子丢下手中的一把土,抬头朝我这边望了望。也就在这一瞬间,我把想要说出的话重新收了回来,心里也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象小hu子这样的人,可能平白无故的浪费时间吗?谁会拿西夏铜牌来开玩笑?他既然这样贸然且武断的做了决定,要大家动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很熟悉这个坑,已经把所有一切种种全部精心算计过了。
  但是这也有些说不通,既然熟悉这个坑,而且知道坑里藏着一块西夏铜牌,为什么迟迟不动手?非要到我入伙了之后才打这个坑的主意?难道专门在等我?或者说,他也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才掌握了关于这个坑的情况?
  继而,我就不由自主回想到小hu子消失的那两个星期,还有他归来时一脸的伤痕。这两个星期内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的,说不定就和班驼这里有关,只不过他不肯告诉我。
  我在这里苦苦的思索,和尚和老龚也在那边飞快的开洞,他们都很健壮,手段精熟,所以进度非常快。两个相距不太远的洞是斜着打下去的,大概四五米之后,洞的挖掘角度就会向西偏十五到二十度左右。这样一来,整条盗洞就是一条朝一边扭曲的线形。(和尚说这样可以防止盗洞坍塌?我也不太清楚。)
  和尚和老龚在不断的打洞,白音在照料骆驼,小hu子半路下去替换和尚,麻爹看了很久,然后悄悄溜到我身边,贴着耳朵说:“天少爷,老子看着还是不对头啊。”
  “什么?”
  “你算一算,他们已经把洞打下去多深了?”麻爹扭头看看顶着一头土花钻出来的老龚,接着耳语道:“究竟是什么人的坑,会这么深?”
  麻爹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很多人都说过,西夏的墓葬和北宋墓葬在一定程度上有相像之处,这是人口和文化相互交流渗透的一种结果。按常理来说,在两宋和西夏时期,不会有人把墓穴开的这么深,不符合当时的丧葬习俗和传统。
  “老子下去探探,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这边还在想,麻爹就屁颠屁颠跑向老龚,抢老龚的三叶装,要下去替他。我不知道这个老龚是不是小hu子嫡系的人,但是他对麻爹很客气,两个人谦让起来,握住三叶装的长柄开始抢。
  “老龚,你累了,歇一歇,老子来替你。”
  “麻哥,我还撑得住,你就在上面呆着吧。”
  “你信不过老子的手艺吗?想当年,老子连汉墓都开过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种土不好开,麻哥,你在上面多多指点就好了。”
  两个人争了半天,麻爹不耐烦了,使劲掰老龚的手,嘴里骂骂咧咧:“我戳他娘的!老龚,老子真是老的不能动了吗?还有,最后和你们这些不长耳朵的人说一次,老子他娘的不姓麻......”
  麻爹猫腰就进了洞,这时候白音也照料好了骆驼,跟和尚一起抽烟聊天,我蹲在和尚开出的盗洞外面朝里看。盗洞整体是弯的,所以拿手电照都照不进去,只能隐约听到三叶装吃土的沙沙声。这种声音很均匀,也很有节奏。说明小hu子是把好手,动作不是特别快,但很持久,可以一个人连着干几个小时不休息。
  而且从我们队伍的规模上也能看得出,小hu子很有老头子那辈人的风范,手艺好,胆子大,一般的坑,孤身一人就摆平了,就算规模大一些的,最多找一个同伙打下手,老辈人嫌少有团伙下坑的习惯,这样会避免很多麻烦。
  我凑到了和尚身边,和他聊天,也顺便试试能不能套出更多的话,和尚比起小hu子来说还是厚道一些的,会告诉我一点事情。
  我们聊了一会儿,麻爹就飞快的从洞里出来,刚一出来,他显得有点气急败坏,老龚察觉不对劲,过去拦他问,但是被麻爹一把给推开了。
  “你们这帮王八蛋,果然很不地道!”麻爹气势汹汹冲到另一个斜打下去的盗洞洞口,使劲拽绳子,他在上面折腾,下面的小hu子就受不了了,没过一会也钻了出来。
  我们几个人赶紧围了过去,麻爹闹的很凶,老龚跟和尚一起劝都劝不住。
  “说实话吧!”麻爹盯着小hu子质问道:“你是不是想这样把洞直接打到坛城里去!”
  今天两更完毕,大家工作顺利
  第三十四章

  班驼鬼城(七)

  麻爹暴跳如雷,那样子根本不是装出来的,他们几个人闹成一团,我立即就明白,麻爹下去之后肯定看出些什么,才会吵架一般的和小hu子翻脸。而且麻爹提到了坛城,那个地方太诡异,我的神色也变得凝重,围过去把麻爹拉开,然后看着小hu子。
  “老子初开始就觉得不对,盗洞要打这么深?”麻爹把我朝身后拉了拉,冲着对方怒吼。
  我知道麻爹的脾气,虽然喜欢吹牛,但是性情还算是不错的,如果不是揭了他的逆鳞,不可能这样大吵大闹。
  麻爹吼了几句,我听出来他的意思。小hu子安排的这个活本来就有些不正常,而且整条盗洞是一路向东延伸下去的。和尚说这样可以防止盗洞坍塌,我不否认这个观点,但是如此一来,盗洞慢慢就会打到坛城那个方向去。
  “你们究竟什么意思?”我也很气愤,白音已经讲述了坛城发生的一切,那简直就是一道鬼门关,进入就不会有好下场。但小hu子跟和尚口口声声说不染指坛城,而根据他们打出的盗洞来看,目标无疑是指向坛城的。
  “卫大少,麻爹,你们冷静一下。”和尚看我和麻爹都急眼了,也不敢再开玩笑,他很诚恳的说:“既然知道坛城有麻烦,我们怎么可能坑你?没错,这条盗洞是慢慢打到坛城下面去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麻爹警惕的拉着我后退,对面前几个人充满了敌意:“要干你们自己干,老子和卫少爷不拦着你们,但是从现在起,散伙!”
  “坑在坛城下面,从坛城进不去,只能从这里打洞开一条路出来。”小hu子没有动怒,他静静的解释。
  和尚也插嘴对我们说,一切都不会有错的,班驼遗址内的这个坑,正好就在坛城的正下方,但是和坛城没有任何关系,是独立于地下的一个坑。
  麻爹还要嚷,我把他拦住了。小hu子行事神秘莫测,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不会冲到坛城里面去送死。
  但是和尚说的话太难令人相信,坛城这个东西在西夏人的眼中,就象过去的读书人看孔庙一样,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把坑修到坛城的下面?那是亵渎圣迹,会被人活活打死。
  我们僵持了片刻,小hu子就让和尚和老龚继续去打洞,他走到我跟麻爹面前,说了一点隐情。
  为了得到这次行动的准确信息,小hu子费了很大力气,具体时间就是在湖北他消失的两个星期中,其中的具体情节他没有讲。但是连他都受了伤,可以想象的到,过程应该很惊险。
  因为麻爹要闹散伙,所以小hu子很罕见的絮叨了一次,做了很多耐心的解释。他说班驼的这个坛城里的蹊跷,暂时还不清楚,但坛城地下的那个坑,他可以保证很安全。
  小hu子的解释还是很有说服力的,麻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但仍在不断的翻白眼。我不能保证小hu子说的全部都是实话。不过综合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势,我和麻爹处在绝对的下风,如果小hu子要对我们不利,那也就是动动手的事。
  我们停止了争吵,但是经过这场风波,心里总还是有点不舒服。我和麻爹单独坐在一起,小hu子也没有再来搅扰,就蹲在洞口耐心的等。
  沙漠的日落是很美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就在金黄的余晖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漠几乎融化在一起的时候,和尚跟老龚先后爬了上来,他们把洞打通了。
  这样的坑被埋了很多年,要散气之后才能进人。恰好天也要黑了,和尚在两个盗洞的入口处做了一点处理,支起几根支柱,然后用大块的帆布圈住洞口,又纵横铺上一些已经看不出原本面目的木头,避免夜风把沙子灌到洞里去。
  之后,和尚和老龚就一个劲儿的围着麻爹说好话,麻爹心不坏,有点小孩脾气,不过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他也没有死揪着不放,但是心里多少有点气。我们清出了一个土屋里的沙子,晚上在这里落脚。麻爹就拉着我出来,和我嘀咕。
  反正我们俩之间所商量的无非是一些自己想出来的对策,没什么用,只是无端的猜测。我和麻爹嘀嘀咕咕躲在外面说悄悄话,和尚就露头喊我们回去吃东西。麻爹就这点优点,天塌下来都不耽误吃喝,呼呼啦啦吃了两个人的定量,然后窝到墙角去面壁,和尚逗他他也不理。
  趁着休息前大家都去方便的空隙,和尚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卫大少,麻爹就是那脾气,我不介意,但你心里可千万不要犯嘀咕,下坑的事事由我们出面去搞,麻爹什么都不用干,但是可能到时候会让你帮点小忙。不过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话,你少一根头发,我就剁根手指头。”
  “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也很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因为觉得心里很堵,在事情没有真正开始之前,小hu子跟和尚都不会告诉我,具体要我做什么,不可能问的出来。
  “那就不提。”和尚恬着大脸一直在笑,拍拍我的肩膀,很轻松的样子:“一切都没问题,跟你说这些,就是让你放宽心。”
  我们一共只有六个人,因为这两天要正经下坑做活,小hu子是主力,所以他要保持旺盛的精神和体力,睡的很早。晚上守夜的任务就摊到我们五个人头上,麻爹和老龚,我和和尚,然后剩下白音,白音对这里比较熟悉,他自己顶一班。
  麻爹和老龚守第一班,我估计老龚的耳朵以及神经都要受到强烈的物理伤害,麻爹的嘴巴闲不住,而且一吹起牛,不啻于在人脑子里扔了颗精神原子弹。我一般在这种地方都睡的不太踏实,但被旁边和尚的呼噜声所感染,竟然很意外的睡的非常沉,直到麻爹来喊我接班的时候还不想起来。
  我跟和尚打着哈欠在外面转了一圈,脑子逐渐就清醒了。这片沙漠里很少有大型生物,象沙狼这样的动物早就绝迹了,所以守夜只不过是个形式。睡意一消失,漫长的夜晚就显得很难熬,我跟和尚一边抽烟一边闲谈。
  他跟我说了很多圈子里过去发生的事,我没有太多见识,所以只能听,说着说着,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老头子身上,我的心顿时一酸。
  离开江北去昭通的时候,老头子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中间又过了这么长时间,虽然他不缺吃穿,但是毕竟年纪在那里放着。和尚没注意到我脸上的酸楚之色,继续围绕这个话题往下聊,没想到,他对老头子的事比我这个当儿子的知道的还多。
  和尚说老头子家里最盛的时候确实很拉风,卫家的九个兄弟放出去都是叫的出名号的人物,势力相当大,卫家看中的生意,几乎没人敢抢,就连李陵山附近成了气候的土匪也轻易不会招惹卫家。
  不过,相对于卫家的发迹来说,它的败落来的太快,卫家九重门,是一个罕见的鼎盛时期,但是在卫家最盛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前后几年时间里,九重门七零八落,家族随之就跨了,只剩老头子一个人飘零在外。
  卫家的败落在当时是一个很大的谜团,没有人能说的清楚原因。按照常理来说,卫家九重门仿佛九根柱子,但是他们就是败落了,而且败落的很彻底。
  败落的卫家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和脑海中,一直到老头子发威,在江北斗垮薛龙头后,才有寥寥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得悉,斗垮薛龙头的卫八爷原来就是当年威震李陵的卫家老八。
  说到这里的时候,和尚似乎察觉到我神色有异,闭上嘴巴扭头盯着我看。不知不觉间,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湿润了,连忙装着眼里进了沙子。和尚嘿嘿一笑,说:“卫大少你贵庚了?还哭鼻子?”
  “滚你的,谁哭鼻子了?眼里进沙子了。”
  “你老爹是不是很疼你?”
  我静下心来想了两分钟,然后说:“和尚,你们要我做什么事,我都去做,只有一点,大家说话要算数,卫勉的事,昭通血案,你大哥亲口答应会帮我查出真相。”
  “还是信不过我们?我打保票,绝对会替你找出真相。”
  我没再多说什么,可以说,我这半辈子都是个没有理想,没有追求的人,但现在,我觉得我有责任,觉得压力很大,这种压力不但来自外界,也来自我自己。我并不在乎多吃点苦,多流浪几天,我只希望这一切都能换来我想要的结果。
  老头子年纪很大了,我不想在他生命中最后一段时间里东躲西藏,也不想将来他咽气的时候我还顶着黑锅没法赶回江北。
  看看表,还有半个来小时就该叫白音接班,和尚喝了不少水,又坐的屁股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跑到远处去方便。我也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抽两根烟后回去补个回笼觉。刚从口袋摸出烟,我突然感觉有一点异样,具体是什么异样,我说不清楚,就是那种人与生俱来的对未知危险的预感。
  第三十五章

  班驼鬼城(八)




  这种若有若无的危机感来的很突然,而且我隐隐察觉到,这种危机是来自身后的,所以我立即就不由自主的想转身去看。
  但是还没等我转头,一双冰冷枯瘦的手就从后面猛的伸出来,牢牢掐住我的脖子,掐的非常紧,顿时就让我产生呼吸困难的感觉。我条件反射似的去掰那双从背后偷袭过来的手,但没有一点作用。这双手虽然枯瘦,但力道却相当大,我几乎没有任何挣脱的余地。
  这双手仿佛没有一点点温度,冷且僵硬,不仅仅是掐住我的脖子,扼住我的气管,还把脑袋控死了。我没办法转动,拼命的在掰脖子上的那双手。
  不到两秒钟时间,我就感觉整个身体坐在沙上被使劲的往后拖,身体和沙砾摩擦发出急促的沙沙声,而且还夹杂着我的呜咽。这些动静很轻微,而且被风卷沙子的声音淹没了。不过这个时候,在远处方便的和尚恰好转身,立即看见这一幕。
  他也吃了一惊,来不及多想,三两步就跟了过来。偷袭者的力量大的让人难以置信,尽管拖着我,速度却比人轻装跑的还快,一时半会之间,和尚竟然追不上。
  我很慌张,脖子被卡的几乎要断了,但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我根本看不到身后的偷袭者。有时候,面对面的去应对一个强大的敌人倒没有什么,最怕的就是被人危急生命,而且连对方的影子都摸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人的心里就隐隐产生一种自己生命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会萌生出绝望,甚至放弃抵抗。
  我耳边的一切声响仿佛都渐渐消失了,只有身体在被动而且飞快的被拖过沙地。这双手把我的脖子几乎扭断,很快就产生了大脑缺氧的症状,眼前发黑,感觉喘不上气。
  这种缺氧的感觉是非常可怕的,我的双手拼命扒着脖子上的手,两条腿用力的来回乱蹬。
  和尚急了,砰的空放了一枪给睡觉的人示警,然后咬着牙把奔跑速度提升到极限。他可能怕误伤到我,不敢举枪射击,只能拼命追。
  和尚一玩命,偷袭者就受不了了,毕竟拖着一百多斤的人在沙地里跑不是件轻松事。突然间,我感觉脖子一松,身体由于惯性而仰卧到沙子里,眼前也从频临昏迷的黑暗中恢复过来,全是星星。和尚只迟疑了半秒钟,就放弃了继续追击突袭者,慌忙蹲下来查看我的情况。
  刚才的一声枪声传出去很远,很快,小hu子和白音他们飞快的赶了过来,我大口喘着气,伸手在脖子那里摸了摸。小hu子问发生了什么事,和尚简短的讲了讲,偷袭者的速度非常快,特别是丢下我之后,简直和草上飞一样,小hu子赶过来的时候,偷袭者已经消失在城里。
  “是什么人?看清楚了吗?”
  和尚看我没有什么大碍,才长长松了口气,扶着我坐起来后说:“那人很瘦,跑的很快。”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就四下张望,但是周围完全空荡了下来,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先回去!”
  几个人把我弄回屋里,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尤其白音,比我还要恐慌,他本来就不是很坚定的无神论者,又在前两次班驼之行中被搞怕了。
  “班驼城里难道还有第二批人?!”
  这是个不妙的预警,小hu子也非常慎重,他对白音打了个手势。随后,白音从行囊里翻出几个包的很严实的包裹,飞快的拆开。包裹里是涂着油的枪支零件,白音把枪组装起来,咔咔的拉动了一下枪栓。
  这是一支“五六式”冲锋枪(冲锋枪只是广泛的俗称,其实这种枪应该叫做突击步枪,仿苏制AK47的),有些草原上的牧民藏着这种枪,用来放牧打狼。
  白音把枪递给了和尚,然后两个人拆了子弹一起朝弹夹里压。这种场面更让人感觉紧张,谁也没想到会用上这种大家伙。和尚挎了一个包,里面装着几个弹夹,他直接就把子弹上膛了,看上去有一股杀气。
  我们都知道,目前的形势变复杂了,班驼这种地方不可能长住人,偷袭者一定比我们先到或者后到这里一段时间,最要命的是,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随时随地都有挨黑枪的可能。
  不过让我们捉摸不透的是偷袭者的动机,象刚才那种情况下,如果他暗地里打黑枪,我跟和尚绝对躲不过去,但他只是掐着我的脖子猛跑了一阵,看样子并不想要我们的命,或者说,没来得及要我的命。
  小hu子跟和尚带着枪亲自出去把风,留我们四个人在屋里严阵以待。一直熬到天亮,小hu子回来说屋子里不能再呆了,要换个地方。
  我们找了另一处比较高而且隐蔽的建筑物,爬到最顶端,从这里可以俯视班驼城内一大片区域。和尚拿枪趴在屋顶,他的动作非常娴熟,可以想到其枪法一定也很准。在这个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上,和尚手里的枪能给未知的敌人带来巨大的威胁。
  我们就这样隐伏着一动不动,耗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这一整天都很安静,假想敌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征兆。入夜之后,几个人悄悄的爬下屋顶,另外找了一个被沙子灌了一大半的土屋。
  我就在想,小hu子得到的信息是否并不严密,也落到了别的人手中,否则怎么可能出现第二批涉足班驼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在班驼的人,毫无疑问也和我们的目的一样,在打那块西夏铜牌的主意。
  一连僵持了大概有三天,每天凌晨的时候我们都会上房,入夜之后再下来。形势趋于稳定,突袭者再也没有出现过,整个班驼都恢复到原来的那种死寂中。
  在我们开始隐伏的第四天凌晨,小hu子好像不打算再和对方耗下去了,他要拼一拼。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让和尚还有麻爹白音上房去,然后要带老龚和我下坑。
  “你这是扯淡!”麻爹当时就不干了:“卫少爷从来没下过坑,你带他进去干什么!”
  “麻哥,这里面有章程,我们心里也有数,不会有事。”老龚使劲安慰麻爹。
  其实我曾经猜测过老龚的来历,这个人有点不对路数,怎么说呢,他听小hu子的吩咐,但是好像并不是小hu子的人,这一点,从平时的一些蛛丝马迹上可以看的出来。不过老龚现在可能已经完全和小hu子站在一条线上了。
  “卫天的安全,我来负责。”小hu子不和麻爹废话,他看了我一眼:“你不下去,我也不勉强。”
  说完这些,小hu子就转身摸索着朝不远处已经挖好的盗洞悄悄爬去。说实话,我心里很犹豫,因为我看得出来,眼下这个状况,连小hu子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掌控全局,否则就不会冒险一拼。
  我就感觉,小hu子平静的话语里有一点点威胁的意思,如果我不跟着下去,或许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来强迫我,但是当初合作时的承诺很可能会作废。
  我犹豫了几分钟,跟麻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随着小hu子走过的路线,一路朝那边爬了过去。麻爹在后面压着嗓子喊我,但我没回头,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我们三个人要下坑,和尚他们则在隐蔽处压制敌人。小hu子飞快的取掉洞口外的屏障,然后回头让我和老龚暂时等着,他下去看看情况。
  当时打洞下去的时候很顺利,说明地下还是比较安全的,又散了几天的气,可能下面没有什么大碍了。小hu子很快就传来信息,老龚进了洞,让我跟在他后面。
  刚一进洞,我就感觉很难受,这个洞很深,而且很长,人在里面只能缩着身躯一点点的爬,在那种很狭窄的洞里,会让我随时产生被活埋或者被闷死的错觉。
  洞整体是弯曲的,所以钻进去爬一段就会失去方向感,不知道自己转了几个弯。但是我心里清楚,我正在向那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坛城下面爬。
  时间概念完全就消失了,终于,老龚先钻出盗洞,我也跟着从洞里探出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坛城的内部,但这肯定是个地下空间,暂时看不出面积。小hu子拿着明火,老龚打开手电,我在洞里钻了这么久,当双脚踩到实地上时,心里稍稍感觉踏实了一点。
  我们三个人站在原地,用手电四处照着看,看着看着,我就察觉到,小hu子好像没有说谎,这个地方不像是坛城的内部,确实很像是座墓。
  “一座位于坛城下面的西夏墓?”
  我有一些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关于下坑的见识,不得不说,如果这真是个坑的话,也只能说是个有驳常理的坑。把墓修在坛城下面,属于惊世骇俗的一种举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就是灭门的大祸。
  但是从反方向想一想,这个坛城下面的坑又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人想到坛城地下有一座阴森的古墓,也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坛城上来。
  今天的两更结束了,希望大家多帮顶
  第三十六章

  班驼鬼城(九)


  我们三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已经大概把这里的情况看了一遍。如果按照我那一点可怜的经验来看,这或许真是个坑,但是又有一点不对劲。和尚他们打出的洞很精准,出洞之后再向前大约不到十五米的地方,就好像被人为的堆砌出一座城,把整个地下空间几乎占满了。
  火苗缓缓的跳跃,燃烧的很正常,说明这里的空气质量还有含氧量都达标。小hu子就开始慢慢的向前走,我跟在他后面,老龚断后。我们的手电一起打向前方,光线就比较充足,只走了不到十米,再拿手电来回的照一遍,我心里的疑惑就更重了。
  我们面前好像是一堵严丝合缝的城墙,没有任何的入口,但是可以在墙上看到一座圆拱门的痕迹。到了这时候,已经可以完全确认,这是墓,这座圆拱门符合当时宋还有西夏部分地区的墓葬特征,是通往墓道的入口。
  但是令人疑惑不解的是,这座圆拱门完全被封死了,看不到墓道,也看不到其他一些迹象,所以暂时还不能把这个坑的具体年代判断到很精准的地步。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断的用手电去照这座拱门,门不到三米高,如果从正常的角度去看,这道门的处理方式非常奇怪。
  一般来说,上规格的大坑的墓门,最多加一道回龙石,从墓室内部把墓门顶死。但是几乎没有任何古墓会从外面把墓门给封住,很不合常理。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们的处境还是很安全的,小hu子走的很慢,一步一步接近了被封死的拱门。我思考着,被老龚拍了一下,心里顿时一哆嗦,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在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
  “不会有事的,走吧。”老龚可能看出我有些紧张,就小声的宽慰我。
  我轻轻嘘了口气,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除了我们的手电光之外,四周一片漆黑,我就很犯贱的在自己吓自己,畅想着四周的黑暗里会不会突然冒出什么东西。
  我们全部靠近了被封死的拱门,小hu子和老龚在仔细的看,他们很有经验,而且看的非常细致,过了几分钟,两人对视了一眼,我就听老龚在小声的嘀咕:“三合土。”
  一听这个东西,我就立即感觉这次行动的困难度大大增加。不仅仅是我,做这一行的人直到现在还很头疼三合土浇出的墓室。
  这个东西具体出现的年代不详,不过根据一些迹象所推断,三合土技术的成熟期大概是在宋元时代。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严格按照比例配出的三合土,和铁水浇筑出来的效果是没分别的,铜墙铁壁一样,很难打透,历代的土爬子只要遇到这种墓,立即会有吐血的感觉。
  元末的张士诚给他老娘修墓的时候,就来来回回浇了十层三合土,把墓修的和一块铁疙瘩一样。江南富庶,而且张士诚好歹也是称过王的人,他老娘的墓非常惹眼,但是几百年下来,数不清的土爬子都在这座墓前铩羽而归,原因无他,墓太结实了,搞不动。
  我听老头子说过,这种三合土浇出的墓,铁镐头锛上去只能留个白印,寻常的钢钎子楔几下刃口就秃了。张母的墓就那么顽强的挺立了几百年,一直到解放后,正经的考古人员动用了钻井机械,才把墓打开。
  小hu子和老龚自然也知道三合土的强韧,他们立即就放弃了拱门,因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开。两个人开始沿着拱门向东西方向摸索,想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绕过拱门,打洞直接通进墓道里。
  但是找了很久,老龚就率先露出很失望的表情,这个坑在当初营建的时候花了大力气,一整面墙几乎都被三合土浇了一遍。
  “太狠了,一个口都不留......”老龚急的直甩手,如果真是这个样子,我们会被阻隔在这里很久,而目前的形势有些紧张,不容浪费太多的时间。
  而且顺着这道被浇筑的一丝不露的墙上,可以推断出这个坑的级别应该是很高的。老龚的废话就越来越多,他说这种大坑的修筑者防盗意识都很强,如果碰到狠主,从外面把墓浇死,再从里面把整个墓都挖空,十几米深的墓室,回填进去十多米深的沙子,真遇到这样的坑,还不如直接撤走省心。
  我就跟着老龚一起忧郁起来,只有小hu子一言不发,仍在默默的找。这个坑里可能有一块西夏铜牌,小hu子不会放弃。我知道劝他没用,但自己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等着。
  大概几分钟之后,小hu子把目光投向了拱门东面七八米的地方,然后弯下腰,在墙壁上摸了片刻,接着掏出一把匕首。
  咔......
  这一匕首下去,竟然从墙上挑出来一块石头,我和老龚都小小吃了一惊,心说小hu子再厉害,也不可能用刀子破开三合土浇出的墙。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我瞟到小hu子的脸色好像变了。我和老龚凑了过去,小hu子的语气有点闷,他回头对我们说:“这里进过人。”
  “什么?”
  “有人在这里打出洞,很可能直接通到墓道里去了。”
  经过他的提示,我和老龚就看到墙根的地方,隐约有一个只容一人爬过去的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出来的,打洞的人从这里离开的时候用碎石块堵住了洞。
  “是谁抢先了一步!”我和老龚都很紧张,下意识的四下乱看。形势更加复杂了,在我看来,这个位于坛城下的坑无比的隐秘,但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我的思维,已经有人来这里,而且费了很大力气在墙上打出了一个洞。
  “咱们怎么办!”老龚压低了嗓子,警惕的盯着仍被堵住的洞口,好像从里面随时都会冲出什么东西。
  “不要紧张。”小hu子又用匕首挑出了一块石头,细细的端详。过了一会儿,他丢了石头,抬头看看我们,说:“这个洞已经打出很久了。”
  “这是个熟坑?”老龚额头立即冒汗。
  所谓熟坑,就是指被人光顾过一次乃至数次甚或十几次的墓,一般来说,做这个的人都有规矩和原则,从来不会把陪葬品一扫而空。但是熟坑里面最值钱最贵重的东西肯定已经没有了。
  而眼前这个透着古怪的坑里,最贵重的除了西夏铜牌,还能有什么?
  “进去看看。”小hu子没搭老龚的茬,就在那里掏洞,把堵住洞口的碎石块全部清理出来。
  这个洞口很窄,一个人爬过去都有些困难,但是能在这样的墙壁上打出一个洞,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小hu子还算不错,没有让老龚去趟地雷,自己率先钻进狭窄的洞口。我和老龚就蹲在洞口外面,小心的等。过了一会儿,小hu子的声音传了出来,他让老龚进去,要我暂时留在外面。
  老龚很听话,二话不说就朝里钻,我心里马上开始发毛,他们两个进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这里有没有危险先不说,孤身一人呆在这样的境地里,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残。所以我很坚决的否定了小hu子的指示,伸手抹抹额头上的汗水,也一头扎了进去。
  我钻的太猛了,前面老龚还没爬远,我一头扎进去的同时,脸上就被老龚的鞋底子盖了个印。这个洞真的很窄,人在里面就象蚯蚓在蠕动,我超级讨厌这种感觉,不住的催促老龚爬的快一些。
  这个洞是弯着打出去的,直接通进了墓道。我和老龚一前一后钻出来,手电在周围一晃,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又开始浮动。因为这个坑的所有特征都显示,这不是西夏地区的墓葬,是个很典型的宋墓。
  而且这一定是宋中期之后的墓,风格很浓郁,仿木结构的砖室墓。不用走过墓道,几乎就能预见墓室内的情景:五铺作重拱,雕花格子窗。
  墓道两旁有壁画,小hu子和老龚都是行家,马上被壁画吸引了。因为这些壁画或者雕砖上承载着不少信息,是很翔实的第一手资料。我看了一会儿,再加上老龚的解说,心里的猜测就更清晰了。这必是宋墓,特点很鲜明,而且很可能是夫妻合葬墓,因为壁画上有开芳宴的场景。
  其实下坑的老手不太喜欢宋墓,因为宋墓里的油水不大,连巩义的帝陵都很粗陋。但是宋墓壁画上的内容很丰富,当时的人认为这些壁画可以取代大量的陪葬品,所以越是画的花里胡哨的宋墓,陪葬品越是少的可怜。
  我看不懂这些壁画,就开始打量整条墓道。墓道没有我们先前想象的那么复杂,很直,而且不长,最多二十米左右。但是手电光照到墓道尽头的时候,我就发现,那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
  小hu子看了一会墓道两旁的壁画,就不打算再看下去。他和老龚一人一边,慢慢的朝前走,我想了想,果断的跟在小hu子身后。
  “墓道尽头是什么东西?”我已经尽力在观察,但是堵住墓道尽头的东西影影绰绰的,看的很不清楚。
  第三十七章

  班驼鬼城(十)

  走在只有二十米长的墓道上,我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还是心理上的原因,所以我下意识的就跟小hu子贴的很近。
  我不清楚小hu子过去做过多少次买卖,但可以想象得到,他肯定也是好手。象一般墓道中那些诸如连环翻板,绳牵弩之类的小机关,对他来说如同玩具一样,即便触发了,也能趁着机关枢纽连锁反应的细小间隙脱身。
  我们走的很慢,手电全都照到墓道尽头那一堆东西上去了。走的近了一些,我就发现,那是很散乱的一堆东西,象是箱子,又象是雕像,反正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杂乱不堪,几乎把墓道的出口堵严了。
  一切都很正常,我们慢慢的走出去大概十米的样子,墓道左右两边的壁上各出现了一个较小的拱门。这肯定是个合葬墓,两条较窄的甬道分别通往耳室,然后连通主墓室。一般规格的宋墓,墓室只有一个,但是到了北宋末的时候,墓室就出现了细致的区分。尤其是在南宋时,夫妻合葬墓中,两人的棺材是在不同的墓室里分别安葬的,所以至少要有前后两个墓室。
  走到这里的时候,老龚就发现了一些蹊跷,他对西夏文化研究比较深,所以一直在时常的关注身旁的壁画。墓道前十米的壁画内容全面,而且画工精湛,色泽很匀称。到了这里,画工就粗糙了,而且用色很不协调,像是支差应付或者匆匆一挥而就的。
  我们舍弃了两个小拱门,想要直接从这里进主墓室,老龚就开始猜测,他说这些壁画仿佛有点不正常,画是从入口那边朝里画的,明显虎头蛇尾。
  我和小hu子都没搭话,瞎子都能看出这里的不正常,西夏古城遗址的坛城下面修了一座墓,这本身就很奇怪。
  “先进去再说吧,这里已经进过人了,能给我们留多少东西,还是个未知数......”
  老龚的嘴皮子也稍有点碎,但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听见从他脚下传来了一声很轻微的响动,就象是人走在布满落叶的密林里,然后踩断了一根细小树枝的声音。
  这一声很轻微的响动立即带动起一连串的反应,我还没来得及张口问,马上就听到头顶处有接连不断的“咔咔”声,随后,我嗅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形容不出来,刺鼻,好像放烂了的蒜。
  “快退!”
  小hu子象是被针扎了一样,在一晃即过的手电光中,我仿佛看到他的瞳孔猛然一缩,然后紧紧贴着墙根,推着我就跑。
  轰......
  前后几秒钟的时候,那种奇怪的味道更浓了,而且我们头顶就像猛然爆开了一片又一片灿烂的烟花,一团又一团淡蓝色的火夹杂着滚滚的白眼,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瞬间就把整条墓道给铺满了。
  小hu子伸手就使劲捂住了我的口鼻,墓道上面落下的蓝火烧的很诡异,落在地上还在拼命的烧,把墓道变成了一片火海,而且那片白烟越来越浓了。这片火来的非常突然,我们根本没机会跑会墓道的入口。这时候小hu子推着我一转,钻到那条小拱门后的甬道里,然后拼命的跑。
  “跑!不跑就没命了!堵住鼻子,尽量不要呼吸!”小hu子的语气很急促,其实那片蓝火落下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很强烈的危机,这时候立即就按他的吩咐,撩起衣角捂住鼻子,跟着他一路跑下去。
  我们有点慌不择路的感觉,蓝火燃烧时冒出的白烟已经灌进了甬道里,小hu子微微咬着牙,拖着我不松手。我们顺着扭曲的甬道一直跑,东拐西拐的可能跑出去几十米,甬道到头了,应该是到了连通的耳室,但是跑到这里的时候,入眼就是满满一屋子的箱子。
  “进来!”
  小hu子拉着我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抬着手边一个箱子就去堵门。箱子很大,而且看上去很重,小hu子非常吃力,我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那一片涌入甬道的白烟可能是致命的,要把这里的口给堵住。
  我马上也去拖箱子,但是箱子的重量出乎我的意料,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没能搬得动。小hu子过来搭手,我们合力抬着箱子,一口一口的摞起来,把甬道的出口堵死。但是这样不可能把出口堵的严丝合缝,小hu子就左右的观察,还要继续跑。
  “那是什么玩意?”我累的牛喘,两条胳膊几乎抬不起来了。
  “磷火。”小hu子恢复了镇定,他扫了周围的箱子一眼,说:“先离开这里。”
  我立即抽了口冷气,老龚这次差点把我们都拉到鬼门关去。这个坑的营造者不是一般的人,用的是很精巧而且很毒的机关。这种磷火一旦烧起来就扑不灭,落在身上要蔓延一大片,而且白烟都是剧毒,吸进去就要挂。
  老龚和我们跑散了,而且这种要命的火一出现,我就隐隐觉得这个坑恐怕不会象小hu子先前说的那样平静。不过暂时算是脱离了危险,随之,满地的箱子让我感觉有点奇怪,这里的空气说不上难闻,但是有一种很陈旧的味道。
  我和小hu子匆忙中打开了一口箱子,里面满满的全是书,已经发黄,脆的和风干的树叶一样,轻轻一动就变成渣。
  别的箱子里装着什么,暂时也顾不上看了,我和小hu子匆匆离开这里。我们是想尽快到可能存放东西的主墓室,然后想办法离开。但是我们的处境仿佛越来越不妙,而且越来越怪异,这个坛城下的坑明显离谱了,站在墓道里时,我会觉得这是个墓,而到了这时候,就说不出来这里究竟算是什么地方。
  到处都是那种三四十平方米大小的像耳室一样的屋子,而且到处都是箱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方向感完全混乱了,小hu子的丰富经验根本用不上,连他都迷了,分不清该从那里到主墓室去。
  到了最后,我和小hu子都分不清楚究竟走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屋子,他怕迷路,在这里被绕晕,所以每经过一处,都会留下一个暗记。我们的脚步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慎重,所幸的是,我们面前出现的都是陌生的屋子,这就说明,最起码我们俩正在朝一个可能有生路的地方走,而不是在原地绕圈子。
  与此同时,我心里的疑惑也压制不住,开始来回的翻滚。这个坑的主人究竟是谁?他在坛城的下面掏出了一个这样说墓是墓,但又不完全象墓的所在,究竟是为了什么?满地的箱子还要其他东西肯定不是陪葬,倒好像是存放东西的仓库。
  随即,我的脑海中就冒出了方老还有老龚曾说过的话,西夏在灭亡之前,把兴庆府的一些东西转移到了黑水城和班驼,难道这个地方就是方老苦苦寻找的?
  我带着这些疑问跟着小hu子走,渐渐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箱子还有杂物少了许多。这时候,四面的墙壁上出现了消失许久的壁画,本来我和小hu子都不太在意这些,因为条件不允许,首要之务是寻找生路还有铜牌。
  但是当我们第一眼望到壁画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被壁画的内容吸引了。其实这些壁画已经很不完整,可能是当时的画工急于完工,处理不当,许多内容没有完好的保存下来。
  我看到其中一幅模模糊糊的壁画时,心里就咯噔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壁画保存不好,是因为后期处理的问题,但是画本身是很精美的,非常传神。
  壁画只有一个人物,仔细分辨的话应该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道士。画中有一把刀从道士的脖颈处斩了过去,头颅和身躯分家了,脑袋正飙着血飞上半空。画面很模糊,但是我仿佛能够看到道士头颅上的一双眸子,被画的活灵活现。
  整个画面血淋淋的,好像壁画中的每一滴血色都是用真正的鲜血画出来的一样,甚至我还觉得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两更,晚上再来更一章
  第三十八章

  班驼鬼城(十一)


  我不知道为什么壁画会如此逼真,仿佛就真的看到一个人血淋淋的死在面前,而且还会感觉到壁画里的人或许能够猛的扑出来。
  小hu子也在仔细的看,但是只有这一幅壁画还能勉强看的清楚,其余的已经非常模糊。如果这是一幅叙事性的壁画,也要前后连贯,然后根据画面的内容来推测贯通,只剩下孤零零一幅可以辨认的画,线索就很单薄,没办法看的懂。
  看着看着,我就生出了一个疑问,很多人都知道,坑里的壁画内容五花八门,但这些壁画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记载墓主的生平,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的场景。壁画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其内容应该和墓主有很大关系。
  “难道这是个道士的墓?”
  “不可能。”小hu子收回了目光,说:“没有人会在自己的阴宅里这么糟践自己。”
  我还想再说下去,但是小hu子明显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了,我也随即醒悟过来,眼下的处境有些危险,不应该为这些事情浪费时间和精力。
  再往前走,那些杂物就都不见了,空荡的地下墓室里,缭绕着一股股让人隐隐发抖的冷气。小hu子完全恢复了冷静,他在前面探路,我就紧紧跟着,一点都不敢落下。这些墓室修的很一致,如果不存放东西的话,看着就没什么区别,墓室的一侧上还有一排四个大概一米深的凹洞,里面堆满了西夏时流通的一些古币,其中还有少许的金银器皿。
  这些东西应该有一些价值的,带出去的话肯定会有人抢着收。但是以目前这个情况,我和小hu子两个人根本带不走,我就挑了几枚揣了起来。
  走的路有点长,我的头也有点发晕,记不清楚这一路过来到底经过了几个这样类墓室的地方。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概念的,其实按照我们涉足过的区域来看,这整个地下空间的面积应该非常大,已经超出了寻常大坑的范畴。
  “这里究竟有多大?”
  “应该不会再有多大了。”小hu子慢慢的走着,头也不回的说:“总体面积估计不会超过头顶那座坛城的面积。”
  我们一脚踏进了又一间空荡的“墓室”中(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屋子,肯定不是大坑应该有的耳室,但是也不会是正常储物的地下室),迎面就是一副巨大的壁画,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
  看了这幅壁画,我心里那种隐隐的恐慌感就又冒出来了。画里仍然是之前出现过的那个被斩掉了头颅的道士,在这幅巨大的壁画中,他被一柄叉子叉住脖颈,牢牢的钉在地上。
  而且这幅壁画和先前的那些壁画有区别,满满一面墙,全部都是雕砖拼出来的,每块砖上都有寥寥几道雕痕,所有的雕砖组合成这样一幅巨大的壁画。颜料已经脱落了很多,让人感觉这画的年代非常久远。
  小hu子已经暂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了,只略略看了几眼就继续走,我其实是很想停下来研究研究的,但是不得不跟着他一起走。当我们走进相邻的“墓室”中时,我的心顿时砰的猛跳了一下,这个“墓室”的尽头,明显可以看到扩出了两道门。
  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我们原来走过的路就象和尚打出的盗洞,虽然弯弯曲曲,但始终只有一条主道,但是出现了二道门,就意味着下面的路很可能会继续分岔,二道门变成四道门,四道门变成八道门。
  这种情况其实很多,过去的人遇到这样混淆方向和路线的二道门时,大多会采取一种手段,大概和右手法则差不多,不管出现多少门,始终沿着最右首的一道走下去。用这样的方法到最后可能会出现两种结果,一个就是走出一条生路,另一个就是陷进无限循环中,回到最初的起点。
  小hu子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也在紧张的思索。不到三分钟,他嘱咐我跟紧,然后一脚跨进了右边的那道门。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不过所幸的是,用这样的办法走下去,最坏的结果就是回到现在这个地方,实在走投无路的话就沿着原来走过的那条路走回去,不至于被困死。
  这种“墓室”全部都是相连的,一个挨着一个,我们走过第一个二道门之后,原以为会出现三道或者四道门,但是令我意外的是,二道门之后的“墓室”尽头,仍然是二道门。这时候已经别无选择了,小hu子果断的又踏入了右首那道门内。
  紧接着,我的脑子就乱了,所有的“墓室”全部都有两道门,既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小hu子始终带着我走右边的门。不知道几间“墓室”过去,迎面又是一幅无数雕砖拼出来的巨大壁画。已经在壁画中出现过两次的道士,这一次的命运更悲惨,好像在受车裂酷刑。
  “这道士招谁惹谁了?”
  “接着走。”小hu子这一次连停都没有停,我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波动,但是却能感应到他已经开始有些焦急。
  我们不停的走,空荡的墓室始终没有变过,一间挨着一间。走出去不久之后,壁画再次出现,主角还是那个道士,倒了血霉了,被铡刀腰斩,鲜红的颜料已经褪色,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开始乱冒,来来回回就盯着这样的壁画看,让我心里发毛。
  小hu子的脚步不断的加快,我也被迫的快了起来。我们两个最少走了半个小时,我就觉得奇怪了,这个地下空间的面积不应该有这么大,如果按我们这个速度走了这么久,已经超出了那座坛城的范围。
  我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间墓室,就觉得要是把我们走过的路直线相加,应该已经离开班驼古城的遗址了。这时候,小hu子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用手电朝前面照,我本来还没感觉如何,但是望到前面的那堵墙时,头皮就炸开了。
  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堵墙上的雕砖画是我们早已经看到过的,那个悲催的道士被叉子叉着脖颈。我和小hu子立即对望一眼,我们两个来回走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一直是在几间墓室里面来回绕圈子。
  这样被绕进去是很难破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起点处留下标记,然后顺着左边的门走,如果还是一路绕圈子,走不出去的话,就只能暂时按原路退回,然后再想办法。
  “怎么办?”我额头开始冒汗,以我的想法,这时候应该避免冒险,原路退回,老龚至今下落不明,如果我和小hu子被困死的话,连救我们的人都没有。
  “从左边走。”小hu子只沉吟了一下,不容我再多说,迈步就朝两道门左边那一道走过去。
  我还想和他争辩争辩,诉说利害,但是看到小hu子迈出的脚步时,我就觉得即便说了也没什么用。这里可能有一块西夏铜牌,在没有看到最终结果之前,他肯定不会放弃。
  踏进左门的第一间墓室的时候,小hu子先看了看,我的心也跟着一紧,我们对面显然又是两道一模一样的门。按常理来说,情况还不算太糟糕,门不多,我们的选择机会是一半一半,只要选对了路,有可能会走到真正的终点。但是选错了路的话,后面的情况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的。
  “这一次你要选那一边?”我忍不住问小hu子。
  还没等他答话,我猛然就觉得脚下一软,坚硬的地面好像和翻板一样翻了过去,半间屋子顿时塌了,有低沉的轰鸣声从下面传了出来。
  我们俩的手电全都脱手而飞,但是我能感觉的到,周围全都是沙子,而且正在缓缓的流动,就象水面下转动的暗涡一样,半截身子全部都陷到沙子里,随着流动的沙子一点一点往下沉。
  我就条件反射似的双手乱扒,但是周围全是沙子,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手电也落到了两米外的地方,斜斜的打出一道光。我开始放声大叫,心里恐慌到了极点,一瞬间就想起之前老龚说过的话,有的墓室直接就被挖空了,灌进去十多米深的沙子,人陷到里面根本没有活路。
  “不要慌!”
  我惊恐的大叫中传来小hu子低沉的声音,他比我的情况要好一些。这个墓室应该整体被改成了一个机关,触发之后会一下子全部塌下去,但是可能是时间太久的缘故,机关中枢损坏了一部分,地面只塌了一半。小hu子搭住了塌陷区的边缘,身子一挺,就要翻上去。
  这些流动的沙子真的很要命,我陷进去一半,沙子淹到了小腹,虽然下沉的比较慢,但是这个慢也是相对而言,支撑不了多久。而且沙子里面掺杂着带棱角的大石块,我的胯骨被两块石块挤了一下,就感觉骨头快要碎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小hu子伸手极强,这时候已经搭着边缘翻了上去。我的慌乱稍稍平息了一些,接着就停止无谓的挣扎,身体这样静静的随着沙子流动,还可以多坚持一时半会。
  嗖!
  小hu子还没有站稳,我就听到头顶有很尖锐的一道异响,带着那种布匹被撕裂的破空声,迎头朝小hu子抽了过来。
  第三十九章

  班驼鬼城(十二)


  我们两个的手电都失手落在沙子里,一把被完全埋了,另一把斜着打出一道光,昏暗的墓室里只有一点点光柱散出去的光晕,视线非常模糊。我刚刚才稍平稳的心顿时又慌了,地面塌下去大概一米左右,我又陷到沙子里半截身子,但是一抬头的话,恰好能够看到小hu子的立身处。
  突如其来的破空声就象一条生满倒刺的鞭子,一下子抽向小hu子。我没有听到小hu子的叫声,但是随即,一串血珠就撒的到处都是,还有几滴落在我脸上。
  这里果然还有别的人!我忍不住艰难的挣扎了一下,结果身子又猛的朝流动的沙子里陷进去一些,立即停了下来,不敢再动。
  光线太暗淡了,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我能听到那种破空声不断的响起,很有力感,显然也很致命。小hu子肯定已经挂彩了,滴到我脸上的就是他的血。
  小hu子身上有枪,但是这时候可能被逼的没有还手的余地。我隐约中看到他猫腰朝相反的方向闪了一下,为的就是不被再次逼入流动的沙坑里,否则会死的很难堪。
  就是这被迫的一闪,小hu子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背重重挨了一下,好在他背着一个轻便型的背包,把外力卸掉了一部分。否则这一下就很可能把他的脊骨给抽断,偷袭者下手很重。
  惊心动魄的打斗几乎全是在黑暗中进行的,小hu子非常被动,完全要靠耳朵去躲避对方致命的袭杀。他没办法还手,一步一步被逼的后退,直到退到了墙角,我已经看不清楚搏杀的过程,但是那种嗖嗖的破空声一直都没有停止,凶猛而且有节奏。
  小hu子的后背已经紧紧的贴住了墙壁,他没有多少退路,整间墓室塌下去一大半,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逼到沙坑的边缘。
  嗖!
  又是无比犀利的一次重击袭来,小hu子非常果断,而且动作快的不可思议,他身子贴着墙一动,背后的背包就滑到了右手,紧接着,背包挡在膝盖上,一脚踹了出去。
  说到这里,又要罗嗦一下,平常人说起踢和踹,好像觉得都是一码事,但是这两者之间有很大区别的。踹要比踢有力的多,曾经有传闻说,一些从小练腿的好手,还有一些气功师,全力之下一脚能踢出半吨的力量。其实这个踢并不确切,严格来说应该是踹,踢出去的话,脚尖和脚面骨没办法承受巨大的反震。
  可以想象,半吨的力量,几乎能将一个一百多斤的人直接踹的飞出去。
  小hu子肯定练过,身手很强,他用背包护住腿,这一脚踹出去,说半吨是有些夸张,但是力道非常足,而且去势很凶猛。我就听到他的背包被破空声抽的闷响,随后,又隐约看到偷袭者被这一脚踹的很重,直接被踹到四五米之外。
  砰!
  这短短的四五米距离,却给了小hu子充足的反击机会,他闪电一般的取枪,开保险,随手甩了一枪出去,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对方。但是偷袭者也预感到了危机,可能没想到遇见小hu子这样扎手的硬角色,绝地中还能够反击翻盘。
  不到一秒钟时间,偷袭者的影子钻入了身旁的那道门,瞬间消失了。小hu子没有去追,因为我正陷在流沙里,已经快被淹到胸口了。
  他很小心,暂时没有打开手电,从背包里取了一根短的尼龙索抛下来,我就象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抓住绳子就不丢手。小hu子的手劲大的异乎寻常,三两下就把我从沙坑中拖了出来。
  刚一脱困,他马上拉着我钻入了另一道门,在拐角的地方停下,伸手把枪交给我,然后自己摸索着开始包扎伤口。我拿出一把备用手电,用衣服裹住光柱,给他照明。
  小hu子的左臂几乎被抽烂了一块肉,让我看着就感觉心底发颤,幸好当时他躲的及时,没有伤到骨头。小hu子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这种创伤很疼,但他强忍着没出声,飞快的把伤口处理包扎了一下。
  “有人顺着盗洞进来了吗?”我压低嗓子问他,我感觉我们的处境越来越危险,坑下就算进了人,凭小hu子还可以搞的定。但是地面上的入口有和尚守着,如果坑里进了人,就只能说明和尚他们那边也出了问题。
  “不管现在坑下的情况怎么样,我们不能顺原路回去。”小hu子从背包里取出三根直径两厘米多一点的合金管,然后接到一起:“墓道里的磷烟不会散的那么快,除非找到别的出去的路,否则暂时只能留在坑里。”
  小hu子站起身,握住手里的管子。这种管子很多人都在用,最长可以接到一米八左右,能够探路,也能够当武器。管子是中空的,刃口打磨的非常锋利,一旦捅到敌人身体里,放血就和水龙头流水一样。
  “拿好枪,如果有意外,只管轰。”
  “想办法找找老龚吗?”我握着枪,感觉自己的手臂在发抖,刚才的偷袭者不知道还有几个,但是目前出现的这一个身手相当可怕,老龚和我们失散了,如果他也遭遇到意外,我觉得他没办法象小hu子一样翻盘,可能会死的很惨。
  “路线太复杂了,不知道他在哪里。”小hu子也取了手电,用布蒙着朝前走:“中间能遇上最好,如果遇不上,我只能保住你。”
  我一听这个话,心里就有些发凉。这一行里的人情味越来越淡了,过去的很多老辈人都拜关二爷,行事虽然也很独,但是多少还有些道义可讲。而现在,已经没人把道义放在心上。小hu子也不例外,把人命看的很轻。
  我们走的是和偷袭者不同的一条路,经过一个很狭长的过道,踏进了另一个空旷的墓室。一到这里,我和小hu子都止步了。这个墓室和我们走过来的不一样,虽然大致的构造和面积没有多大的区别,但这里明显被人走过了,而且触动了机关,地面下的沙子全部翻了上来。
  “这两道门都是绝路?”我迟疑的看看小hu子,心想着要不要坚持再走下去。走右边的一道门,始终在无限循环里绕圈子,走不出去,另一道门过来则全部是这种灌沙的沙坑。
  小hu子用手里的合金管探路,这一整片坑下面,可能有一个很巨大的连锁机关枢纽,而且失效了大半,眼前这个墓室的流沙只翻出来大约几十公分高,下面有很粗的原木在顶着。
  小hu子的胆子太大了,或者说,那块西夏铜牌的诱惑让人无法抗拒。他试探了片刻,就一步一步在几十公分深的沙子上走了过去。说实话我心里非常怕,沙子淹到胸口所带来的那种呼吸渐渐困难的感觉,比被人捅一刀还要难熬。但是此时此刻,我没办法脱离他的保护,只能硬着头皮跟下去。
  “西夏铜牌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心里有点气,跟在他身后问道:“拼了命也要去找?”
  “对很多人来说,铜牌都很重要。”小hu子停了一下,用合金管在前面的沙子里探了探,说:“不过你放心,如果再有意外的话,我们就找个地方躲一下,等墓道那边的磷烟散尽之后,退回去。”
  我们沿着这条路往下走,有一些墓室是完好的,但有一些被人触动过,机关中枢肯定是出了问题,流沙下面的大原木顶死在原处,总体来说,沙子都只有几十厘米深,这样一步一步小心的走过去,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一来,我们就走的很慢,小hu子手臂上的伤口很深,血止不住,从绷带里开始渗血。我们在一个墓室的角落里暂时停了下来,他拆了绷带重新处理伤口,我握着枪,死死盯住另一道门。
  他的手法很熟,迅速把伤口重新包扎起来,我也趁着这个机会稍稍休息一下。坐了不到五分钟,我突然就感觉很尴尬,因为肚子里来回的翻腾,想方便。本来是个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但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关键时候拉稀,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
  我不想给小hu子添麻烦,但是实在忍不住,情况在危险,也不能直接就拉到裤子里。我犹豫了两分钟,匆匆说了声方便,就跑到贴墙根的地方蹲了下来。
  我的警惕性还是很强的,方便中都紧紧握着枪,反正在这种地方练蹲功非常难受,拉的不舒畅。小hu子把手电关掉,静静的坐在不远处,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但是可以想象的到,如果这时候再有突袭者出现,小hu子手里锋利的合金管会毒蛇一样刺过去,然后放干对方身躯里的血。
  我匆匆忙忙的解决了一下,找纸擦屁股。这时候,我感觉屁股上有点痒,好像有苍蝇爬过去一样,就下意识的去挠。
  但是我的手刚一伸出去,头皮轰的就炸开了,差点跳起来,另只手马上扣住了扳机。
  两更完毕
  和各位读者说明一下,帖子转载了十几万字了,但是没有多少人看,所以楼主要重新整理一下,再开新帖,这里就不更新了,如果喜欢这本书的读者,可以先到原帖去看,原帖更新至第四十六章,页面很干净,也是免费的。
  放一个原帖的链接:http://www.motie.com/book/16711
  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感谢各位支持楼主的读者,谢谢你们。
  第四十章

  班驼鬼城(十三)


  这一瞬间,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见鬼了!
  身后的沙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一只颤巍巍的手,指尖已经触到我屁股上面来了,我伸手去挠,立即就摸到了这只手。
  我失声就叫,裤子都来不及提,狼狈的跳了起来,转身就把枪口转了过去。小hu子的反应飞快,我还没有站稳,他已经攥着合金管刺了过来。
  昏暗的光线下,小hu子手里的合金管就象一条毒蛇,刃口闪着一点点寒光,电光火石一般。我一慌乱,手指头就扣紧扳机,砰的放了一枪。
  “呃......”
  枪声响起的同时,小hu子手中的合金管几乎已经刺到了沙子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俩同时听到沙子里传出一声闷闷的声音。这声音有点不象人的声音,很嘶哑,就象声带被撕裂了之后憋着气发出的一样。
  如果是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我可能已经被这声音吓的将要崩溃。但是有小hu子在,无形中就感觉安稳许多。
  但是说不清楚为什么,这道声音总让我感觉有点熟悉,心里一犹豫,扣动扳机的手就微微松了一下。小hu子手里的合金管也急刹车一般的停在沙子表面。我们俩一人拿枪,一人拿合金管,死死的对着面前的沙地,随后把手电光拧亮,照了过去。
  平滑的沙子表面在微微的起伏着,好像埋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只惨白的手不住的颤动,紧接着,我看到一颗脑袋慢慢从沙子里拱了出来。
  我的心又揪成一团了,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拿枪先把对方轰个稀巴烂再说。但是小hu子很冷静,他握着管子,把锋利的刃口对准对方,就已经掌握了大半的主动。
  “呃......”
  那种不像人一样的声音接连传出,但是到了这时候,我和小hu子都明白,这种声音就是从沙子里拱出来的人发出的。我握枪的手全是汗水,但是一丝都不敢放松。
  沙子下面的人就那样缓慢又顽强的拱着,很快,整颗脑袋就露了出来,他望着我们,急切的伸出手,喉咙里的声音愈发的沉闷嘶哑。
  “老龚!”
  我当时就是一惊,连忙收起枪,冲了过去。小hu子也慢慢收回合金管,我把老龚从沙子里完全拉了出来,他好像不能说话了,看上去很虚弱。头上有一处创伤,不过不算重。
  说实话,我心里很激动,虽然和老龚并不熟悉,但是在这样的境地里走散了又巧遇,就让我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宽慰。我立即翻出了一点随身带的急救药,给老龚消毒处理伤口,不过我的手很笨,小hu子过来帮忙,很快把他的伤口暂时弄妥了。
  “老龚,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先不要说这些,你放了一枪,等于暴露了我们的藏身地。”小hu子架起老龚就走:“先离开这里,再换个地方。”
  我们两个带着老龚绕了一会儿,在另外一个翻满沙子的墓室里停下。小hu子动作很快,在这里的两道门处做了点手脚,在沙子里布了两个小小的陷坑,倒插了两把匕首下去。
  老龚的情况还算好,至少不会丢命,他不能说话了,伤口弄好之后,喝了点水,然后连写带比划,说了自己的遭遇。
  当时我们在墓道里分成两边走,磷火从天而降,老龚就来不及和我们汇合了,他也很机灵,调头就冲到了身后的门里面。但是动作稍稍迟缓了一点,吸进去一丝丝白烟。这种烟真的很可怕,老龚的嗓子当时就哑了,而且烟顺着通道往里灌,不可能再调头朝回跑,他就和我们一样,被迫朝甬道的深处冲。
  接下来的情况,和我们的遭遇差不多,他也遇到了堆满箱子的墓室,遇到了二道门。他走了很久,觉得右边的门是走不出去的,所以转到了左门。
  这样一来,他也遇到了流沙坑。老龚的身手还不错,再加上机关出现问题,他没有陷进去,但是被沙坑里一块跳出来的石头撞到胸口,当时差点吐血。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龚就有些紧张,在沙面上写道:这里有人!
  他也遇到了偷袭者,先前被石头撞的几乎内伤,老龚无形中就吃了大亏,全靠很复杂的地形才勉强脱身。等他脱身之后,感觉有点撑不住,又怕再被人发现,就在这间墓室的角落里挖沙子藏了起来,但是没想到一躺下就不当家了,晕晕沉沉的。
  我就开始琢磨,是不是应该借机劝小hu子回去,情况复杂,坑里还有地面上可能都出了问题,找到老龚,我安心了不少,不能再继续冒险。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但是小hu子的固执出乎我的意料,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那些人过去常说的提头吃饭这四个字的真意,为了拿到货,真的可以用命去拼,不管情况有多艰险,坚决不半途而废。
  我也理解不了小hu子的想法,这究竟是执着?还是犯二?
  但是在这个地方,小hu子的话是不容违背的,我和老龚都不再说话了。我们休息了很久,老龚稍稍恢复了一些,我把枪递给他,老龚苦笑着摇摇头,跟我比划,说他受伤,腿脚不方便了,再出情况的话,会拖我们的后腿。
  他很坚决,执意不接枪,小hu子看了我一眼,握着合金管就慢慢的朝前走。说实话,这一刻,这个人在我心里的印象变的更加复杂,我感觉他和过去老头子所说的一些狠茬很象,有气魄,有本事,但是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
  这些连环的墓室也很容易把人绕迷,小hu子开始一间一间的做标记,不过还算不错,我们没有再走老路,这说明是朝着新路一步步走下去的。
  小hu子开路,我扶着老龚在后面走,形势没有太大的好转,我们仍然是在相连的墓室中前进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我心里一直在犯嘀咕,从刚刚下来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个盗洞来看,就很能说明问题,坑已经被人踩过了,东西还在不在是个未知数。很可能我们现在所做的都是无用功,而且要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袭杀者。
  大概又是二十多分钟之后,在前面探路的小hu子猛然停下脚步,我以为又遇到了什么意外,立即握住枪,把老龚拖到身后。但是小hu子没有太多的异动,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我从他身后借着手电的光柱看过去,神经就紧张了一下。
  杂乱的墓室仿佛真的到头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八角形的大墓室,这很可能是这座坑的主墓室,因为有两口棺材并排摆着,在空旷的墓室里显得非常扎眼。
  “这会是主墓室吗?”我忍不住回头去问老龚,按照先前遇到的情况来看,仿佛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找到这里。
  但是前后再想一想,这一路其实是很不平静的,一个是走来走去绕圈子的循环,另一个就是十多米深的流沙坑,机关构架非常大,如果不是时间太久了,中枢出现问题,整间墓室全部塌下去,翻沙上来,连小hu子都不可能活的下去。
  小hu子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和老龚都不敢催他。几分钟之后,我看到他挺立的身体明显的微微晃了一下,手里的合金管也随之一抖。
  “这里真的进过人了!”小hu子侧身给我们让出一点空间,然后指着前面说:“棺材已经被打开了。”
  我本来看的不太清楚,但小hu子一说,我就觉得两具棺材好像真的被人开过,连棺盖都没有盖上。
  紧接着,小hu子有意把手电移动了一下,顺着光柱,我和老龚都看到离棺材大概三四米的地方,有两个黑乎乎的影子。
  小hu子没再说什么,拔脚就走了过去。我提着枪带老龚跟在后面,随着距离的拉近,棺材旁的两个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两具骨架,骨头原本的光泽已经消失了,带着那种灰暗且死气沉沉的气息。
  老龚忍不住摇头,我也觉得我们真的是来晚了,眼前的情景已经说明了一切,在三合土那里打出盗洞的人洗劫了这里,连墓主都从棺材里被拖了出来。
  但是这样的情景又很奇怪,因为这两具骨架非常完整,从蒙古攻西夏,班驼覆灭到现在,好几百年过去了,墓主的遗骨应该腐朽的不成样子,被人从棺材里拖出来,怎么可能还这么完整?
  两具骨架相距不到两米,已经分辨不出它们的年龄性别和相貌,只有四只空洞洞的眼眶,深邃的仿佛连手电光柱都照不透。
  我的心理素质还是次了一点,很不愿意盯着这些东西看,但是刚刚要把目光挪开的时候,立即发现了一点蹊跷,这两具骨架都没有左手。
  而且再看下去,我就发现,它们的左臂断口处的骨茬很平整,很显然是被人几刀剁下来的。
  也就是说,有人带走了它们的左手。
  第四十章

  班驼鬼城(十三)


  这一瞬间,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见鬼了!
  身后的沙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一只颤巍巍的手,指尖已经触到我屁股上面来了,我伸手去挠,立即就摸到了这只手。
  我失声就叫,裤子都来不及提,狼狈的跳了起来,转身就把枪口转了过去。小hu子的反应飞快,我还没有站稳,他已经攥着合金管刺了过来。
  昏暗的光线下,小hu子手里的合金管就象一条毒蛇,刃口闪着一点点寒光,电光火石一般。我一慌乱,手指头就扣紧扳机,砰的放了一枪。
  “呃......”
  枪声响起的同时,小hu子手中的合金管几乎已经刺到了沙子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俩同时听到沙子里传出一声闷闷的声音。这声音有点不象人的声音,很嘶哑,就象声带被撕裂了之后憋着气发出的一样。
  如果是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我可能已经被这声音吓的将要崩溃。但是有小hu子在,无形中就感觉安稳许多。
  但是说不清楚为什么,这道声音总让我感觉有点熟悉,心里一犹豫,扣动扳机的手就微微松了一下。小hu子手里的合金管也急刹车一般的停在沙子表面。我们俩一人拿枪,一人拿合金管,死死的对着面前的沙地,随后把手电光拧亮,照了过去。
  平滑的沙子表面在微微的起伏着,好像埋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只惨白的手不住的颤动,紧接着,我看到一颗脑袋慢慢从沙子里拱了出来。
  我的心又揪成一团了,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拿枪先把对方轰个稀巴烂再说。但是小hu子很冷静,他握着管子,把锋利的刃口对准对方,就已经掌握了大半的主动。
  “呃......”
  那种不像人一样的声音接连传出,但是到了这时候,我和小hu子都明白,这种声音就是从沙子里拱出来的人发出的。我握枪的手全是汗水,但是一丝都不敢放松。
  沙子下面的人就那样缓慢又顽强的拱着,很快,整颗脑袋就露了出来,他望着我们,急切的伸出手,喉咙里的声音愈发的沉闷嘶哑。
  “老龚!”
  我当时就是一惊,连忙收起枪,冲了过去。小hu子也慢慢收回合金管,我把老龚从沙子里完全拉了出来,他好像不能说话了,看上去很虚弱。头上有一处创伤,不过不算重。
  说实话,我心里很激动,虽然和老龚并不熟悉,但是在这样的境地里走散了又巧遇,就让我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宽慰。我立即翻出了一点随身带的急救药,给老龚消毒处理伤口,不过我的手很笨,小hu子过来帮忙,很快把他的伤口暂时弄妥了。
  “老龚,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先不要说这些,你放了一枪,等于暴露了我们的藏身地。”小hu子架起老龚就走:“先离开这里,再换个地方。”
  我们两个带着老龚绕了一会儿,在另外一个翻满沙子的墓室里停下。小hu子动作很快,在这里的两道门处做了点手脚,在沙子里布了两个小小的陷坑,倒插了两把匕首下去。
  老龚的情况还算好,至少不会丢命,他不能说话了,伤口弄好之后,喝了点水,然后连写带比划,说了自己的遭遇。
  当时我们在墓道里分成两边走,磷火从天而降,老龚就来不及和我们汇合了,他也很机灵,调头就冲到了身后的门里面。但是动作稍稍迟缓了一点,吸进去一丝丝白烟。这种烟真的很可怕,老龚的嗓子当时就哑了,而且烟顺着通道往里灌,不可能再调头朝回跑,他就和我们一样,被迫朝甬道的深处冲。
  接下来的情况,和我们的遭遇差不多,他也遇到了堆满箱子的墓室,遇到了二道门。他走了很久,觉得右边的门是走不出去的,所以转到了左门。
  这样一来,他也遇到了流沙坑。老龚的身手还不错,再加上机关出现问题,他没有陷进去,但是被沙坑里一块跳出来的石头撞到胸口,当时差点吐血。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龚就有些紧张,在沙面上写道:这里有人!
  他也遇到了偷袭者,先前被石头撞的几乎内伤,老龚无形中就吃了大亏,全靠很复杂的地形才勉强脱身。等他脱身之后,感觉有点撑不住,又怕再被人发现,就在这间墓室的角落里挖沙子藏了起来,但是没想到一躺下就不当家了,晕晕沉沉的。
  我就开始琢磨,是不是应该借机劝小hu子回去,情况复杂,坑里还有地面上可能都出了问题,找到老龚,我安心了不少,不能再继续冒险。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但是小hu子的固执出乎我的意料,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那些人过去常说的提头吃饭这四个字的真意,为了拿到货,真的可以用命去拼,不管情况有多艰险,坚决不半途而废。
  我也理解不了小hu子的想法,这究竟是执着?还是犯二?
  但是在这个地方,小hu子的话是不容违背的,我和老龚都不再说话了。我们休息了很久,老龚稍稍恢复了一些,我把枪递给他,老龚苦笑着摇摇头,跟我比划,说他受伤,腿脚不方便了,再出情况的话,会拖我们的后腿。
  他很坚决,执意不接枪,小hu子看了我一眼,握着合金管就慢慢的朝前走。说实话,这一刻,这个人在我心里的印象变的更加复杂,我感觉他和过去老头子所说的一些狠茬很象,有气魄,有本事,但是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
  这些连环的墓室也很容易把人绕迷,小hu子开始一间一间的做标记,不过还算不错,我们没有再走老路,这说明是朝着新路一步步走下去的。
  小hu子开路,我扶着老龚在后面走,形势没有太大的好转,我们仍然是在相连的墓室中前进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我心里一直在犯嘀咕,从刚刚下来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个盗洞来看,就很能说明问题,坑已经被人踩过了,东西还在不在是个未知数。很可能我们现在所做的都是无用功,而且要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袭杀者。
  大概又是二十多分钟之后,在前面探路的小hu子猛然停下脚步,我以为又遇到了什么意外,立即握住枪,把老龚拖到身后。但是小hu子没有太多的异动,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我从他身后借着手电的光柱看过去,神经就紧张了一下。
  杂乱的墓室仿佛真的到头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八角形的大墓室,这很可能是这座坑的主墓室,因为有两口棺材并排摆着,在空旷的墓室里显得非常扎眼。
  “这会是主墓室吗?”我忍不住回头去问老龚,按照先前遇到的情况来看,仿佛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找到这里。
  但是前后再想一想,这一路其实是很不平静的,一个是走来走去绕圈子的循环,另一个就是十多米深的流沙坑,机关构架非常大,如果不是时间太久了,中枢出现问题,整间墓室全部塌下去,翻沙上来,连小hu子都不可能活的下去。
  小hu子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和老龚都不敢催他。几分钟之后,我看到他挺立的身体明显的微微晃了一下,手里的合金管也随之一抖。
  “这里真的进过人了!”小hu子侧身给我们让出一点空间,然后指着前面说:“棺材已经被打开了。”
  我本来看的不太清楚,但小hu子一说,我就觉得两具棺材好像真的被人开过,连棺盖都没有盖上。
  紧接着,小hu子有意把手电移动了一下,顺着光柱,我和老龚都看到离棺材大概三四米的地方,有两个黑乎乎的影子。
  小hu子没再说什么,拔脚就走了过去。我提着枪带老龚跟在后面,随着距离的拉近,棺材旁的两个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两具骨架,骨头原本的光泽已经消失了,带着那种灰暗且死气沉沉的气息。
  老龚忍不住摇头,我也觉得我们真的是来晚了,眼前的情景已经说明了一切,在三合土那里打出盗洞的人洗劫了这里,连墓主都从棺材里被拖了出来。
  但是这样的情景又很奇怪,因为这两具骨架非常完整,从蒙古攻西夏,班驼覆灭到现在,好几百年过去了,墓主的遗骨应该腐朽的不成样子,被人从棺材里拖出来,怎么可能还这么完整?
  两具骨架相距不到两米,已经分辨不出它们的年龄性别和相貌,只有四只空洞洞的眼眶,深邃的仿佛连手电光柱都照不透。
  我的心理素质还是次了一点,很不愿意盯着这些东西看,但是刚刚要把目光挪开的时候,立即发现了一点蹊跷,这两具骨架都没有左手。
  而且再看下去,我就发现,它们的左臂断口处的骨茬很平整,很显然是被人几刀剁下来的。
  也就是说,有人带走了它们的左手。
  原帖已更新至第五十章
  第四十一章

  班驼鬼城(十四)

  面对着两具失去了左手的遗骸,我不由自主的又打量了这个所谓的主墓室。其实如果严格一点来说,这个地方不应该叫做墓室,或者说不是标准的墓室。虽然它的结构和宋中期之后的墓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但是有一点很山寨的感觉,似是而非。
  如果按照这个坑的面积来说,墓主应该颇有地位和实力,否则搞不动这样大的工程。但是这个主墓室和棺就显得非常寒酸。虽然没有十分确凿的证据,不过我猜测着,这两具遗骸肯定是墓主夫妇。
  而且稍稍思考一下,就能从这两具遗骸上得到一些迹象外的信息。特别是两具遗骸左臂的断口,这样的断口是用利器切斩留下的,如果墓主的遗体烂成了骨架,再拿刀来剁的话,断口应该是呈放射性的,整具遗骸也会完全散裂。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墓主下葬后不久,这里就遭到了土爬子的洗劫,他的尸体没有完全腐烂,先被拖出棺材,然后左手被人连皮带肉还有骨头一刀斩了下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猜测着,我们进来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个非常久远的盗洞,说不定就是这批人留下的。
  但是从这个墓室和主棺的情况来看,不可能有特别贵重的陪葬,古代一些大坑的墓主被土爬子分尸带走,那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相应价值的陪葬品。而这里这座墓呢?连棺材都只上了一道清漆。
  难道,这些土爬子辛辛苦苦费九牛二虎之力,打穿了一层三合土,进入墓室就只为了砍掉墓主夫妇的左手?
  我想了很久,好像除此之外,就再找不到其它合理的解释。
  小hu子盯着两具遗骸看了很久,之后又盯住了两具已经被打开的棺材,到了这一步,应该能够想到,即便棺里有什么重要的陪葬,也早已经被宋元时期那批土爬子带走了。
  我有点泄气,但同时隐隐又有点欣慰,小hu子属于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现在终于看到了主墓室,也看到了被人洗劫过的空棺,虽然没有找到那块铜牌,不过我们至少可以立即退出去,我实在是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了。
  我绕着两具遗骸,也凑到了空棺旁。不出我的所料,棺材里不知道原本有什么东西,但是这个时候已经空无一物。
  “我们来晚了一步。”我对小hu子说:“现在差不多可以按原路退回了,麻爹跟和尚还在上面,情况不明,我们早点回去,如果真有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小hu子没理我,他不断的绕着空棺在走动,试图寻找某些被上批土爬子所遗漏的地方。但是那批人连三合土都打穿了,显然不是一般的庸手,能找的地方他们也会找一遍,不会给后来者留下太厚的油水。
  小hu子仿佛到了这时候还是不死心,用合金管在棺材四壁上轻轻的敲,想查找有没有夹层。我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劝他,不管怎么说,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冒着生命危险闯到这里,梦寐以求的东西却被人提前带走了,那种失望和失落,是很难承受的。
  我和老龚都不说话,看着小hu子在忙活,这个主墓室只有两具遗骸和两具空棺,寻找的范围非常小,他再不死心,片刻之后也得收手撤出。
  我们就这样看着他把空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细而且彻底的搜索了一遍,一无所获。小hu子直起腰,重新绕过棺材走到两具丢失了左手的遗骸旁。我看不出他脸上有明显的失望,但是在手电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说不出的吓人。
  他缓缓蹲下,用手电照着两具遗骸。遗骸已经完全成为一具枯骨,还有一些分辨不出颜色的布帛残片,覆盖在骨头上。
  小hu子看了几分钟,然后轻轻伸出合金管,把遗骸上一片片脆裂的布帛残片挑开。我和老龚就更加无奈了,相互对望了一眼,各自摇头。这个人真是非常死心眼,固执的让人想狠狠抽他。
  但是我和老龚再把目光投过去的时候,猛然就发现,一具遗骸腹部上的残片被挑开之后,立即露出一个闪着淡淡荧光的圆盘。
  这个圆盘牢牢的嵌在遗骸的腹腔内,带着一种银光的色泽,在无数岁月的侵蚀下都没有被磨灭,依然光华点点。
  这样一来,我和老龚都非常意外,连忙凑了过去。我心里很想抽小hu子的那种感觉也随即消失了,确实,谁都想象不到,在遗骸的腹腔内会藏着这样一个东西。
  小hu子在试着用合金管的刃尖把这个圆盘撬出来,我只近距离看了一眼,心里就咯噔一声。
  这个东西的外形很像西夏铜牌,但它没有那种错银镶铜的色泽,整体看上去就象一个银饼子。
  “这是什么?上批人怎么会不把它带走?”我下意识的就问小hu子。
  “是西夏铜牌!”小hu子拿合金管的手非常稳,但是听的出他的语气中有一丝很意外的欣喜:“这块铜牌在墓主死之前就被缝到他腹部里了。”
  “难怪。”我继续盯着那个圆盘在看,上批土爬子进来的时候,可能在墓主刚刚下葬不久,尸体还没有烂掉,这个圆盘就完好的保存在腹腔内,如果不是小hu子执着而且细心,我们很可能也会与其失之交臂。
  很快,这个圆盘就被完整的取了出来,小hu子戴上一双手套,把圆盘轻轻的擦拭了一下。这个时候我就看的很清楚了,他说的没错,圆盘仿佛真的是一块西夏铜牌,可能是出于保护铜牌的目的,牌子外面被均匀的包裹上了一层不到半厘米厚的蜡质物。这层蜡质物无疑起了保护层的作用,带着一点荧光,而且微微透明,可以隐约看到被包在里面的铜牌。
  “走!”
  小hu子这时候又恢复了万分果断的作风,一拿到铜牌,半分钟都不再停留。他把铜牌收好,立即抬脚跨出墓室。
  返回的路都是我们之前走过的,所以除了防备袭杀者,就不用担心太多。铜牌拿到了,终于可以从这里撤走,但是我心里的危机感无形中又加重了一层,坑里进了人,是从那里进来的?和尚就握着一支大家伙守在外面,不可能放人进来。
  这样一想,我就愈发的不安,唯恐他们出事,所以不断的催促小hu子快走。
  我们很小心的一路走了回来,非常幸运,再没有遇到麻烦。墓道里的白烟已经看不到了,但是那种刺鼻的气味仿佛还有。
  “不能冒险,这种白烟要完全散尽了才能走。”小hu子停止了前进,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关掉手电,带着我们静伏下来,等着所以烟气和气味全部散光。
  我暗自腹诽,刚才他还不要命的朝墓室的深处冲,百折不挠,但现在又把安全放在了首位。不过想想也是,敢拼敢杀的都是穷光蛋,一旦发家了,那就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什么都珍贵。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等了很久,一直到那种气味散光了,才重新动身。我们穿过了墓道,回到那个三合土墙下的盗洞。外面的情况不明,贸然露头的话可能会有危险,小hu子侧耳听了一会儿,然后老龚率先钻出盗洞。
  还好,一切都很平静,但越是平静,就越让我感觉会有潜伏的危机。我们顺着弯曲的深洞一直钻到接近地面的地方,老龚探出头,小心的窥视了许久,才从洞里跳了出去。
  我们钻出洞口,就伏在沙面上,一起朝和尚他们隐蔽的屋顶那边看。这个时候将近黄昏了,但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平坦,没有任何遮蔽物。很快,我就看到一个粗壮的影子从那边冒了出来,然后冲着我们挥手。
  “是白音!”
  我们马上猫腰跑了过去,我高悬的心顿时落下来,和尚他们应该都没事。
  白音扶着老龚,和尚跟麻爹都从屋顶上探出头,碰面之后我们简短交谈了一下,和尚他们三个人表示很迷茫,因为我们下去之后,他们三个一直就在这里轮流盯着洞口,没有异常,也没有再发现其他人。
  这就很奇怪了,我趴在屋顶,朝坛城那边望去,和尚他们都没有看到人,那些袭杀者是怎么出现在坑里的?
  但是还是应该庆幸的,我们顺利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只有小hu子和老龚受了点伤。天慢慢黑了,小hu子告诉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就收拾东西离开班驼。
  大家的警惕没有放松,不过我们的运气仿佛慢慢变好了,这一夜非常安静。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微微起了一点风,扬起一片又一片沙子。白音去收拾行装和骆驼,和尚又拿着枪在屋顶警戒,麻爹脖子上吊着望远镜,很希望在离开这里之前意外发现一只沙狼,然后开枪过过瘾。
  白音收拾骆驼,我就趁这个时间替老龚换了一下药。但是绷带还没有缠好,麻爹就在屋顶上压着嗓子跟我们示警。
  “都上房!来人了!”
  第四十二章

  班驼鬼城(十五)

  麻爹这么一喊,我和老龚都吃了一惊。小hu子飞快的上了房,然后拿望远镜去看。我招呼白音一起架着老龚,把他也弄到屋顶。
  我们一共有两架望远镜,我从麻爹手里抢过一架,然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时候起着风,漫天都是沙子,但是我看的还算清楚,班驼古城的遗址之外,远远的走来一支队伍,迎着风沙向班驼慢慢的靠近。
  这些人可能也有向导,所走的是我们来时所走的路。我大概看了一下,这支队伍的人数至少是我们的一倍。
  “操他娘的!怎么这么倒霉!”麻爹骂道:“城里城外都是人。”
  我也在想,班驼这里已经有我们和另外一批隐伏的人,如果再加上城外那一批人的话,一共就有三批人。真他娘的热闹,全部都挤到一起来了。
  “这些人会不会是那晚偷袭我们的人?”白音趴在屋顶,有点紧张的看着他的骆驼。
  “绝对不是。”和尚掏了几个弹夹出来,噗的吐出一口沙子:“如果是那批人的话,他们也知道我们隐伏着,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
  对方人多,但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很有优势,居高临下,所以小hu子还有和尚并不慌乱。
  “撤吧!”麻爹把腿上防沙的帆布袋子紧了紧,作势就要下房跑:“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跟他们斗。”
  我早就想离开这个鬼气森森的古城了,但是主事的是小hu子,他不发话,麻爹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我有预感。”小hu子回头对我们说:“这些人是冲坛城来的,我们不走,就在这里等着。白音,把骆驼带出去。”
  城外的那批人走的非常慢,目测双方之间的距离,我们还有一点时间。白音立即就悄悄下房,先把我们挖出的两个洞口蓬上支架掩埋好,又用布包住骆驼身上的驼铃,顺着另一道门把它们带了出去。这时候风比较大,卷起的沙子把骆驼的脚印还有我们留下的一些痕迹全部掩盖住了。
  白音驱赶着骆驼悄无声息的暂时隐藏,屋顶只剩下我们五个人,轮流用望远镜不断的观察城外那批人。麻爹还不肯死心,在旁边小声的建议,说不如我们也跟着白音溜出去,暂时躲避一下,对方人那么多,万一发现我们,肯定要吃大亏,但是没人理会他。
  “你们到底拿不拿老子当盘菜!对方明明人多势众,你们到底怎么想的,想等着他们进坛城失手,然后跑出去捡便宜?老子是为了大局着想,凡事都要冒险,时间久了肯定会触霉头。”麻爹转头看看我:“天少爷,你说是不是?”
  到了这时候,傻子都能看出小hu子的意图,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就算没人阻拦我和麻爹,我们两个怎么可能走得出这片大漠。
  总之到了最后,麻爹的建议和牢骚都象被丢到水里去了,一片浪花都没能翻腾起来。他就更加不满,开始跟和尚说事后分成的问题。
  城外的那批人越来越近了,麻爹也不得不暂时闭嘴。我们小心的趴在屋顶,和尚的枪口死死的瞄准那些人。这时候风小了一些,不用望远镜也能够看到大概的情景。我再次数了一遍,这批人一共有十三个,他们准备的也很充分,骆驼带着给养和一些装备。
  渐渐的,这些人来到了古城残缺的城墙处,队伍暂时停了停,有人进城四处打量了几分钟,随后,大队依次进城。
  这个时候,我的眼睛猛然就睁圆了,然后立即拿过和尚手里的望远镜,只为了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当我看到了这支队伍领头的人时,心里砰的就是一跳,竟然是曹实!
  也就是说,这支队伍是老头子的人!他们怎么也摸到班驼古城来了?
  看到曹实的一刻,我心里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能是激动,也有些忐忑。能在大漠中的这座古城遗址见到曹实,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自从离开昭通之后,我和江北就暂时断了联系,我不知道那边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也不清楚老头子对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但是我能想的出来,形势恐怕并不乐观,否则曹实肯定早已经跟我联系,把我召回江北了。
  曹实此时出现在班驼古城,是为了坛城而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这支队伍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我有点冲动,想马上露面阻拦曹实,但转念想想,不能这么做。曹实身后还有那么多人,如果这个时候我露面的话,他会很为难。
  但是就这样放下他不管吗?老头子手下那么多人,几个叔爷年纪大了,和我有代沟,下面的人则是看着老头子的面子才对我恭敬,并不交心。从小到大,我和曹实的关系最好,是那种很贴心亲近的朋友,而不是从属关系。如果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我想我不可能做到。
  “这个领头的,就是卫八手下的曹实吗?”小hu子低声问我了一句。
  “嗯。”我心里很乱,手里紧紧攥着两把沙子,无意识的点点头。
  “这个时候你不能出去。”小hu子仿佛知道我在思考什么,直接就否定了我的想法,我有我的顾虑,他也有他的顾虑。
  “进坛城的话,他会死的!”我忍不住就和小hu子开始争辩。
  “你放心,如果他们真的为了坛城而来,曹实就是掌事的人,他不会亲自进坛城。”
  我犹豫了片刻,终于渐渐安静了。小hu子说的可能有点道理,到了这样的关头,我不能顾及所有人,只能保证曹实不出意外。
  但是如果事态超出我们的预料,曹实要亲自进坛城的话,那我也只能不顾一切的冲出去阻拦他,不管怎么样,我绝不会看着他死在班驼。
  曹实把队伍安顿了一下,然后派了两个人,在城里四处搜索了一圈,接连不断的风沙把我们留下的痕迹淹没了,这两个伙计没有发现异常,大眼在城里看了一遍,就回去交差。
  一个向导模样的人带着骆驼到远处去安顿,接下来,曹实他们此行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带着所有人直奔城中心的坛城走过去。
  “他们真的是为了坛城来到班驼的!”我看着他们的举动,心里顿时一紧,这一次肯定要死人了。
  老头子也把手伸到了班驼,并且很直接的就锁定了坛城,他的目的和白音所遇见的两批人几乎是一样的。这座坛城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让几批人前赴后继,飞蛾扑火一般的去拼?
  曹实不知道之前是否来过班驼,但是从他的举动上来看,对这里应该比较熟悉。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他一定来过,也有可能是这次行动得到的信息完整而且精准,没来之前就把大致的行动计划给框定好了。
  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不算近,用望远镜可以很清晰的看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是他们之间的谈话就不可能听得到。曹实在坛城外停留了大概十几分钟时间,然后就开始叫人清理坛城大门外的沙子,看样子是要准备动手了。
  这时候,风完全停了下来,曹实手下的人忙碌着,一部分人使劲的挖沙,另外几个人就从骆驼上卸下了一些东西。紧接着,队伍里一个很不起眼的人来到曹实身边。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应该不是盘口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老头子的属下。因为老头子下面的人比较复杂,有一些专门在档口和盘口上做事,有一些则从来不露面。
  这个来到曹实身边的人先前混在队伍里,不被我们注意,但是他一站出来,我就立即有种怪异的感觉。怎么说呢,这个人好像身上有一股磁场,能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他很纤弱,脸色苍白,不住的轻轻咳嗽。曹实对他很客气,甚至有点恭敬的样子,这就让我肯定,这个纤弱苍白的人,不是老头子的手下。因为江北那边除了几个叔爷,就轮到曹实了,如果是自己人,曹实不会这样恭谨。
  他们之间的交谈一点点都听不到,但是可以看到曹实对这个纤弱的人在介绍什么。纤弱的人一言不发,静静的听。
  很久之后,坛城大门外的沙子被清理干净了,那个纤弱的人一步三摇的走过去,柔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曹实跟在他身后,也靠近了坛城的大门。
  曹实指着大门说了几句,纤弱的人微微点头。然后,曹实一挥手,有两个伙计上来,上下观察了半天,然后慢慢打开了坛城的大门。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忍不住就哆嗦了一下,白音的讲述立即浮现在脑海中,让我感觉一阵阵的惊悚和恐慌。那个纤弱的人就站在大门外,紧紧盯住坛城内的黑暗。他的眼睛仿佛分外的明亮,有一种奇异的光泽。
  “卫大少,你老爹真是个有办法的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瘦子好像是槐青林。”和尚低低的对我说了一句。
  “槐青林是什么人?”
  “很了不得的一个人。”和尚扭头对我说:“道上唯一的一个地眼。”
  圣诞快乐,晚上还有一更
  第四十三章

  班驼鬼城(十六)

  和尚的话一出口,麻爹和老龚的眼睛就立即大了一圈,流露出非常明显的意外和惊讶。我之前并没有听说过槐青林这个人,但是关于地眼,还是知道一些的。
  地眼,被很多人传的神乎其神,这个名词大概在元末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各种版本的传闻满天飞,一直到今天还是道上人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
  我过去的大部分见识基本上都来自老头子和几个叔爷的讲述,老辈人走南闯北,打拼了一辈子,知道不少奇闻异事,有的事情被传的太神,可信度也就无形中降低了许多,被后人当成山海经一样听个乐子。但是关于地眼的传闻,不管是传播者还是听闻者,都很愿意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
  据说,培养一个地眼需要的时间非常漫长。从婴儿成胎,还在母体的时候,其母亲就要搬进一个门窗被封的很严的屋子里生活,照料起居的是瞎子,负责接生的稳婆也要瞎子(每次听到这里的时候我都觉得很搞,接生婆是瞎子?)。
  一般人生孩子在时间上是没有定数的,什么时候该生了就要生。但是这个被特别照料的母亲就被强行赋予了一个权力,她必须全力把生产期拖到夜间。也就是说,本来白天要生了,却尽量不生,本来夜里不能生的,又要尽力生下来。
  这样的做法不人道而且不科学,婴儿的夭折率非常高,如果刚产的婴儿死掉了,培养计划就随之失败。
  如果这个婴儿活下来,其母亲和稳婆要立即离开屋子。接下来就有些残酷了,这个婴儿之后二十年的生活就要在被封闭的如同亘古长夜一般的黑暗中度过。他唯一可以接触到的人,就是负责照料他的瞎子。
  这种屋子一般都修在地下,瞎子带着婴儿生活在黑屋子里,一步都不许离开,每次送饭送水乃至生活用品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夜。这样一来,这个婴儿从小到大,无法接触到一丝光明,就连人的目光都看不到,因为他身边的人是个瞎子。
  这样的生活据说要持续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瞎子是唯一可以接触的人,他会给被培养的地眼讲一些事情,也可能会教授一些文化。如果是才情很高的瞎子,说不定还会传授给地眼某些过人的技能。
  按道理来说,被培养的地眼不会缺少食物和生活品,在物质上是比较充裕的,但是可以想想,在那种环境下生活,很多被培养者三岁之前就夭折了,能顺利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一直到满二十年,被封闭的屋子才会破开一扇窗,之后每三个月会打开第二道窗,一直到一年之后,四面窗被完全打开,这个被培养的地眼才算成功了百分之五十,可以离开暗无天日的屋子。
  很多后人都在猜测,为什么要用这个方法来培养地眼,但是一直没有答案,唯一合理的答案就是,只有以这种方法培养出来的地眼,才管用,再找别的培养途径,几乎是白瞎。
  但是也有一些高人说过,这么做是很有道理的。一个人从出生到长大,他的身体机能,各种感官,乃至思想,看似都是在不断成熟进化的,不过有一些特殊的本能却在慢慢的退化,直至完全消失。
  而这种培养方式或许就是尽最大可能保持婴胎成型之后就拥有的那种本能,一直到他成人。
  一个顺利活下来的地眼还要再经过时间不等的训练,因为从古至今,有耐力和需要培养地眼的,大多是圈子里的人,所以地眼所接受的训练也大多和下坑有关。
  其实我觉得很奇怪,一个婴儿从出生开始,就在那种黑漆漆没有一丝光明的环境下长大,他的视网膜不仅没有退化,其目力反而远超常人。
  更为重要的是,地眼最大的用处在于他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还能非常精准的预见一些无法预料的危险。
  比如说,有一个从来没被发掘的大坑,下洛阳铲带出墓土和坑灰,地眼趴在那个被洛阳铲钻出的很小的小洞,就能准确的看到这个坑的面积,墓室的构造,陪葬的多少,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险。
  这些信息对下坑的土爬子来说简直太重要了,万金难换。在没有下坑之前得到这些信息,无疑可以把成功率提升到最高,把失手率和人员伤亡降到最低。
  地眼的这种超常能力很难解释,因为他们去看东西的时候,好像并不完全需要眼睛。比如说把他的眼睛完全蒙起来,然后在他面前摆上十个不同的物体,他还是能准确的说出一半以上。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不论走到那里,都要被人当爷一般的供起来。
  但是这种特殊人群是不能量产的,培养一个地眼非常困难。地眼有他风光的一面,也有凄惨的一面,可能在那种环境中能活下来的人也会先天不足,百分之九十的地眼身体都很虚弱,而且活不长,从他们出山到死亡,之间最多也就是十几二十年的时间。
  而曹实所带到班驼的这个槐青林,传闻就是现在唯一的一个地眼。和尚曾经见过一面,不过没有交清,只能说脸熟。
  “这个人的脾气很怪,一般人是请不动的。”和尚又把头转过去,脸颊贴着枪托。
  我也在想,老头子这一次真的是很有面子,能把槐青林搬出来。要请这种人其实非常的困难,地眼不缺钱,而且会有数不清的人抢着保护他。所以请这种人出马,全要看他本人意愿,他愿意来当然最好,如果他不愿意来,那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槐青林一下子就把我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难怪在之前我就觉得他很不一般,虽然看上去普通,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和尚说槐青林这几年很少露面了,他大概有三十七八岁的年纪,按照地眼短暂的寿命来说,看上去还很年轻的槐青林其实已经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说实话,这个槐青林让我非常的佩服。曹实能够来到班驼,并且直奔坛城,说明在行动之前,老头子就得到了一些关于这里的情况,对于坛城的危险,曹实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而且这种危险是没有办法瞒过槐青林的,所以曹实肯定对槐青林说了实话。但是瘦弱不堪的槐青林站在洞开的坛城大门前,没有一丝慌乱和惊恐,象一汪水一般的平静。他睁着眼睛看,仿佛那两道闪着奇异光泽的目光能够穿透坛城里的黑暗。
  槐青林在坛城的大门前站了将近有一个小时,所有人包括曹实在内都站在后面静静的等,没有人敢打扰他。这期间我一直在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好像槐青林真的象传说中的那样,有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都是闭着眼睛的。
  之后,槐青林退了几步,简短的和曹实交谈了几句。曹实立即就显得有些犹豫,举棋不定。但是槐青林好像也是惜字如金的人,说完这些就转过头,似乎是把选择的机会留给曹实自己去决断。
  曹实犹豫的想了几分钟,抬眼看了看洞开的坛城大门,试探着和槐青林解释什么,但槐青林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的摇头。
  又过了几分钟,曹实仿佛下了决心,挥手招呼身后的人,马上就有两个很彪悍的伙计带着一些装备走了过来。
  再接下来的举动就让我们几个料想不到,一般来说,地眼的任务是观察,观察未知处可能隐藏的宝物和危险,就象是一个人的眼睛。但是槐青林竟然带着两个伙计,慢慢走进了坛城。
  “他怎么也下去了?”麻爹很吃惊,地眼就象是一台高精尖的高科技设备,需要小心的使用以及维护保养,没有任何人会拿着这样的高科技设备去直接挖坑砸石头。
  但我们都不可能看错,槐青林真的下去了,他一下去,曹实那帮人就围在坛城的大门附近,曹实本人则不停的抽烟,死死的盯着大门内。
  “坛城下面可能很复杂。”小胡子轻轻嘘了口气,对我们说:“连槐青林都没办法一眼看透,他得边走边看。”
  第四十四章

  班驼鬼城(十七)



  小胡子的话似乎有点道理,就好像一片一百米深的海,探照灯只能照到五十米深的地方,还是看不清海底的情形。所以就要让灯下潜到五十米深,才能完全照亮海底。
  槐青林无疑就是这盏灯,但他是一盏脆弱的灯,在五十米的水面下完全有可能被压碎。
  我不清楚老头子是如何搬他出山的,不过无形中我对这个人就有些肃然起敬的感觉。槐青林不是老头子的下属,他完全可以在坛城上方坐镇指挥,但他义无反顾的进入了坛城,可能是想要全力让这次行动不落空。
  这个时候的大漠连同整个班驼都出奇的寂静,没有一丝风,阳光把沙子照成了一片金黄。槐青林带人下去之后,坛城内部没有传出任何动静。上面的人好像没有太多的忧虑和恐慌,只有曹实显得紧张,一个劲儿的抽烟。我就猜想,他手下的人可能不知道坛城究竟有多可怕,所谓无知者无畏。如果让他们听白音亲口讲一讲,估计这些坐在坛城大门外的人立即就要屁股长钉子,根本坐不住。
  如果不是槐青林的到来,几乎不用看,我都能猜想到后面的情况:进入坛城的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上面的人焦急等待,最后只能再派一批人下去,然后继续等待......直到他们撤出班驼为止。
  但是正因为槐青林出现在曹实的队伍,所以让我感觉事情可能会有一些变数。他们会在坛城下面遭遇到什么?能不能平安的进去,再平安的出来?
  曹实他们在焦急的等待,我们也在焦急的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槐青林带人下去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就听到坛城的深处有几声枪响传了出来。
  所有人一下子紧张起来,曹实随手扔掉手中的烟头,一步就跨到坛城大门前,拼命的朝里面看,但是他不是地眼,根本不可能看到什么。
  枪声一响,我的心就被揪紧了,白音的讲述中,坛城深处好像也响起过一次凌乱的枪声,然后进去的人就遭遇到了无法预料的变故。
  曹实身后的人都围了过来,远处那个正在照料骆驼的向导也有点紧张,不由自主的朝这边看。
  枪响之后,坛城又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曹实抬手让他的人镇定。这种沉寂一直持续了有十几分钟,这时候,小胡子突然就压着声音对我们说:“看!沙子在动!”
  “什么?”我和麻爹都没听清楚,立即低声追问。
  “沙子!”小胡子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我们身下的沙子。
  屋顶的沙子不算特别厚,一把就能抓到底,因为时常会起风,所以沙面被吹的非常平坦。小胡子一提醒,我就看到很多细小的沙粒正在以肉眼都能看到的速度毫无规则的来回乱动,好像一大堆小人儿挤在一起跳踢踏舞。
  “这是怎么搞的?”我伸手按住一片沙子,有非常轻微的震动立即传到了手掌上,手下面的沙子跳跃着从指缝间蹦了起来。
  在很短时间内,沙粒移动的范围和频率急剧增加,连趴在沙面上的身体似乎都能感觉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震动。刚开始我怀疑是自己趴的太久,身体麻木而产生的错觉,但震动越来越明显,最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就连远处的曹实也扔了烟头左右观望。
  这种震动让人觉得很害怕,我根本就说不清楚为什么平静的班驼会出现这样毫无来由的震动。
  “出事了!”小胡子一侧身,急促的说:“坛城好像要塌!”
  “怎么会突然就塌了!?”
  小胡子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远处围在坛城大门外的人突然就动了,几个人一起伸手,从里面拉住一个抱着箱子的伙计,紧接着,槐青林也踉跄着冲了出来,但他明显没有身手,而且身体很弱,冲出来的同时重心不稳,差点一头栽倒,立即有人及时扶住了他。
  这种震动此时已经愈发剧烈,让曹实的人非常不安,槐青林和那个伙计冲出坛城的瞬间,就拼命的打着手势大声喊着,仿佛是在催促众人立即退走。几乎在同一时间,震动的频率和幅度达到了高峰,坛城周围的人全都慌了,带着槐青林拼命朝后跑。
  轰隆!
  一声闷响,整座坛城连同周围十几米的一片区域,在一瞬间就象玩具一样完全塌了下去,巨大的震动可能引发了连锁反应,把坛城下面的那座大坑压塌了。除了远处的那个向导,所有人都没来得及跑远,全部被埋了起来。
  这时候又起了风,塌陷造成的大量的沙粒尘土被风一吹,急速蔓延,一分钟不到就遮挡了半个班驼城,能见度降到最低点,我们趴在屋顶上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尘土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坛城原来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沙坑,我脑子轰的一声,站起身就要下去救人,和尚一把拉住我说:“再等等。”
  “再等等人就没命了!”
  和尚是怕我们接近沙坑后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崩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不管会不会还有崩坍,城里有没有其他偷袭者,起身就从屋顶直接跳下来,可能是落地时姿势不当,震的鼻血直流。
  我用衣袖擦掉流淌的鼻血,飞快的向那个巨大的沙坑跑。我一下来,小胡子他们也没办法坐视,先后从屋顶跳下,和尚举着枪警惕的四处张望,替我们掩护。
  沙坑非常大,下面中空的地方完全陷了进去,所幸的是曹实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坛城的正门前,如果是在背面,坛城下的大坑会形成很深的塌陷涡,想救人都很难。
  这边的沙坑塌陷不算特别深,我一口气就跑了过去,大致分辨了一下曹实之前所处的位置,然后拼命的挖。麻爹和老龚都赶过来帮忙,小胡子也下了铲子,但是他没有帮我们挖,而是在不远处动手,那个地方是槐青林的陷落处。
  匆忙间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选的地方还是比较准确的,沙子非常松散,里面还有石块和零星的铁器。我们几个知道这是在救命,所以非常卖力气,很快,曹实的衣角露出了一片,我丢掉铲子,用手把他刨了出来。
  他的额头渗着血,可能是在随沙子下陷时撞到了石块,我连忙伸手探了一下,他还有鼻息,心里顿时松了松,但是目光一转,立即又紧张起来,曹实的腹部不知道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出一道既深且长的伤口,连肠子几乎都漏出来了。
  “老曹!”我大喊了一声,他没有任何反应。我从来没有面对面的见人受过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该怎么救治,我和麻爹把曹实抬出来,随后我就焦急的央求和尚:“救救他,快救救他!”
  这时候,小胡子也从沙子里把槐青林刨了出来,后者也昏迷了,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但是我已经顾不上任何人,和尚听着我的央求,举着枪看了小胡子一眼。
  “他很难救活了。”小胡子抱着槐青林,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曹实和他腹部吓人的伤口:“伤口没法缝合,要走很久才能离开大漠,救不活的。”
  “一定能救活!一定能!”我觉得自己几乎站不稳了,曹实的脸色惨白,腹部被血染透了,那种猩红的血色无比刺目,我连滚带爬的来到和尚身边,拖着他的衣襟,拼命朝曹实那边拉。
  小胡子又看了看曹实,没再说话,抱着槐青林去救治。和尚犹豫了半分钟,把枪交给麻爹,然后飞快的打开一个背包。
  和尚简单的看了看曹实的伤口,我虽然不懂医,但也能看的出他的伤势很重。和尚好像用双氧水这类东西清洗了伤口,然后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瓶药粉。
  “这种药治外伤很好用。”和尚一边忙碌一边说:“但他的伤太重。”
  “你给他包扎一下,包扎一下。”我哀求道:“然后我们马上走,离开这里,把他送到医院。”
  和尚看了我一眼,低头给曹实处理外伤。我揉了揉眼睛,跳起来就想去牵骆驼,小胡子在身后猛的喊了一声:“他撑不出这片沙漠!”
  “我要救他!”我头也不回的跑。
  小胡子立即丢下槐青林,冲到我面前,一把按住我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说:“情况还很复杂,不要白费力气,他撑不出这片沙漠!”
  “我不管!”我一下子甩开小胡子的手,用近乎咆哮一般的嗓音冲着他大吼。我不知道自己那来的这么大力气,只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红了。
  “你驾驭不了骆驼!要救他,就自己把他背出腾格里!”
  我什么都不说,立即冲到和尚身边,曹实的伤口被处理了,在这个地方,也只能这样简单的救治。我看到和尚的救治已经结束,马上艰难的把曹实抱了起来,然后就朝城外走。
  “老曹,没事的......”我一步一步的走,眼眶里的眼泪不知不觉的一滴滴往下掉:“你不会死在这里......”
  第四十五章

  一些隐情(一)

  在这一瞬间,我几乎所有思维都凝到了一点,那就是带着曹实,马上离开班驼,离开这片大漠,把他救活。我完全忘记了沙漠有多大,也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双腿能迈出多远,但我的念头很决绝,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曹实死在这里。
  我并不是个很死板的人,脾气也算温和,但是这时候我表现出的固执让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和尚连忙跑过来拦我,我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麻爹也跟着过来了,把枪塞给和尚,托住曹实的两条腿。
  “和尚,这次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前面说的好听,我们的事就是你们的事。”麻爹和我并肩走在沙海里,一边回头对和尚嚷道:“散伙!”
  和尚呆在原地,老龚哑着嗓子,哆哆嗦嗦的也不知该走该留。随即,我身后就传来小胡子的声音:“你这样走不出沙漠!如果要救人,这里这么多人都陷进去了,你救得了吗!我把你们带到班驼,要为所有人负责!”
  我顿了顿,混乱的思维稍稍清醒了一些,或许吧,小胡子也有他的难处,我们的人不多,他和老龚都带着伤,还要应付那些无影无踪的袭杀者。一旦出现意外,我们带着曹实这样的重伤号,会受到牵连,小胡子还有和尚这两个主力可能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每个人的出发点不一样,处事的态度也不可能一样。手下的伙计要活命,要吃饭,所有的领头人只能偏颇的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这其实无可厚非。
  太高尚的人是吃不了这碗饭的。
  但是我仍然没有回头,只停了一下就继续朝前走。小胡子有他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不管到了什么样的境地,我都不能丢下曹实。
  “你不懂得如何做大事。”这是小胡子最后一句话,可能他也放弃了再劝阻我的念头。
  “有的事,你也不懂。”我在心里默默回应了小胡子的话,继续蹒跚的在沙地里走向前方。
  整个班驼古城瞬间就象是凝固了似的,我和麻爹走出了残破的城门,沿着来时的路走去。这是一条漫长的路,而且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班驼,在没有人引领的情况下,没有多少机会可以走出大漠。
  我们走了没有多远,身后就传来了驼铃声,白音跟和尚驱赶着骆驼追上我们。和尚也没说多余的废话,让我把人放到骆驼上去。我扭头看了看,只有白音跟和尚跟了过来,小胡子和老龚留在了班驼。
  我把曹实暂时交到麻爹手里,然后翻身登上骆驼,接着把曹实横抱着,这样可以尽量减少一些颠簸。登骆驼的时候我看见白音正在照料槐青林,他可能没有死,否则不会被带走。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和尚只解释了这么一句。
  有了骆驼,有了向导,但是我仍然知道,小胡子的话可能是对的,这是一片大漠,走出大漠之后还有一片广阔的无人区,曹实估计撑不了那么久。
  但是如果他真在中途死在了我怀里,那样可能我还会好受一点,毕竟我尽力,而且尽了全力。如果他死在班驼,我会一辈子受良心的谴责。
  每走一段路,我都会伸手去探探曹实的鼻息,和尚比较有经验,他也时常的查看一下。说实话,曹实的这个伤还算是幸运的,如果头部胸部遭到这样的重创,几乎已经可以判定他必死。白音也跟我们说,肠子外漏的人还能挺很长一段时间,中国跟越南打仗的时候,一个广西的民兵肠子被打出来了,用手塞回去,继续追敌追了五公里,最后还被救活了。
  我原以为白音的话纯属安慰,但是我们走出了十几公里之后,曹实竟然真的苏醒过来。看到他醒了,我立即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眼圈一红,差点哭出声来。
  可能是长时间昏迷造成的感官障碍,曹实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尤其是看到我之后,他有些恍惚。但就是三两分钟时间,他仿佛明白了我也是从内地来到班驼的。
  “天少爷......”
  “老曹。”我擦擦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别说话,好好躺着,很快就能走到医院去。”
  “天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曹实没有接我的茬,他一苏醒,可能就察觉到自己的伤很重,伸手摸了摸,他的腹部有一个小碗状的东西,是和尚包上去的,可以暂时应对肠突出。
  “现在不要说那么多......”我简短的撒了个谎,要曹实不要胡思乱想。
  曹实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不过心思也相当慎密,尤其是丰富的阅历和从事的职业让他显得城府很深,如果在平时,我这些话是瞒不过他的,但这时候曹实并没有提出一丝质疑,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那道吓死人的伤口后,略带急切的对我说:“天少爷,我要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老曹,不急着说,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好好呆着,我先送你出去。”
  “以后......”曹实轻轻喘着气,露出一丝苦笑:“还有以后吗......”
  我立即就生出一个感觉,曹实可能感觉自己不行了,所以要在临死前对我说些话。想到这些,我又非常的难受,眼眶顿时湿了。
  我是很想知道关于这件事前后的隐情,过去问过曹实,但他从不肯对我交底。而这个时候,他肯说,我却不肯听了。我想让他尽可能的保留哪怕一丝精力,撑着离开沙漠,然后活下去。
  但是曹实的态度很坚决,无论我怎么劝都劝不住。他知道我的意思,还是带着那种无法形容的苦笑,对我说:“有些话,我再不说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老曹,你不用说,我也不会听,等你脱险,那个时候我会很乐意听听这些事。”
  “天少爷。”曹实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让我走的安心一点。”
  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觉得难受,无比的难受,好像胸口上压了一座山一样。曹实坚持要跟我一个人说,和尚和白音知趣的躲到一旁,只有麻爹不拿自己当外人,被和尚硬拖走了。
  “终于碰到这一天了。”曹实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刚进这一行的时候,八爷就说过,象我们这样的人,一夜暴富,一夜暴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荣华富贵拿命去换,生死由命,没什么可埋怨。”
  “老曹,别这么说......”
  “天少爷,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些好朋友。”到了这个时候,我实在不愿意让他再分心去想什么,所以无奈的撒了谎。我根本不知道小胡子是什么人,但是他那个样子,很难和好朋友这三个字搭边。
  “这次我熬不了多长时间了,有些事情,必须跟你说。你记住,这些话只能烂在你心里,决不能对第三个人讲。”
  “老曹......”
  “别打断我的话,天少爷,这些事和八爷,还有西夏铜牌都有关系,如果我活着,不可能对你说,你去问八爷,他也不会说。”曹实连着喘了几口气,接着说:“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只想让你明白一点,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再插手。”
  “什么意思?”
  “你瞒不过我。”曹实艰难的扭了一下头:“我不知道你身边人的底细,但是,你跟他们来班驼,目的很明显,一定和西夏铜牌有关,我没有时间再追问那么多了......”
  “老曹,别担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听我说,西夏铜牌牵连的事情不止一件两件,非常复杂,而且,这些事情前后延续的时间很长,我知道的并不完整,八爷是从九三年接触这些的,我了解的大多也都是九三年以后发生的事。”
  曹实这时候的精神状态出奇的好,我很怀疑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但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我没再打断他,开始听他的讲述。
  他说,这个事情的起点,是从九三年一件轰动性的大事开始的。
  第四十六章

  一些隐情(二)

  一九九三年,甘肃礼县境内的永兴乡和永坪乡发现了规模巨大的秦国墓葬群(后来,礼县秦国墓葬群被专家认定为秦国四大陵园之一的西陲陵园,当然,在当时那些村民心中并没有这个概念),这个地方最先是被一些放羊的村民察觉的,从偶尔塌陷的墓里找到了一些陪葬品。
  这本来不算件很大的大事,全国各地时常都有农民挖出古墓的新闻。但是这一次所发现的墓葬群规模非常大,最开始的时候,村民们对墓葬群和陪葬品没有太多的概念,不过有人接着就发现,这些东西能卖钱。
  跟钱一挂钩,这件事情就了不得了,迅速传开,有人继续在那里刨,结果又刨出了东西。紧接着,四里八乡的当地居民开始成群结队的蜂拥到这里。
  这些村民的挖掘手段和土爬子还有考古队就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绝对是那种彻底破坏性的发掘。他们用最粗陋的工具和最原始的手段成批的挖掘秦国墓葬。一座座古墓被刨了个底朝天,墓葬破开的同时,无数双手就开始哄抢其中的陪葬品。
  到了后来,这一片墓葬群变成了劳动第一线,人山人海,热火朝天,导致无数珍贵的金、银、玉、青铜器毁坏流失。这件事在圈子里传的很快,许多靠土吃饭的团伙以及个人都风尘仆仆的赶赴甘肃,想从中捞点油水。
  但是村民的防范意识很强,他们的观点非常淳朴,这些墓葬是在他们的地头被发现的,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属于他们,任何外来人员不能插手,否则就会面对数都数不清的镐头和铁锹。所以那些外来者就退而求其次,他们守在劳动第一线,墓葬里的东西一出土,马上出钱收购。
  这样一来,双方的关系就融洽了很多,西陲陵园这里成为产销一条龙的文物流水线。
  当时老头子还没有在江北立足,属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队,那时候他已经收养了我,不过当时我还小,对很多事情没有印象,就记得老头子时常出远门,每次出门的时候,他会留一个伙计和一个雇来的保姆照顾我。
  当时,老头子手下的主力是几个叔爷,还有几个年轻的伙计,曹实就是在那个时候到老头子手下混饭吃的,不过他还很显嫩,做不了大事,由几个叔爷轮流带着。西陲陵园的消息传开,老头子也带着自己的几个伙计赶到了过去。
  到了地方之后,老头子很快就弄明白了这中间的规矩,他也不能违规,所以要守在当地村民生产第一线,等着挖出什么硬货以后就地收购,但是守着守着就发现了一点蹊跷。
  当地村民对墓葬懂的不多,只认识封土熟土,这样的水平和那些专业的土爬子相比,连幼儿园都算不上。但西陲陵园的秦国墓葬非常集中,挖开一座,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专业技术似乎没有太大的用处。老头子看着就看不下去了,这简直是在糟践土爬子的道统。乡亲们都在忙生产,老头子留下伙计,自己在附近乱转,意外的发现了一座位于山背面的墓。
  下坑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关于风水地脉的事,而老头子一向是以眼毒而闻名的,他发现的这座墓,孤立于墓葬群之外,而且连着附近的风水一看,这座墓的地势可以说是非常的差。
  这座风水奇差的墓引起了老头子的兴趣,他立即就地勘察,紧接着,老头子发现,这座墓虽然距离西陲陵园的秦国墓葬群不远,但并不是秦墓。他下铲子带出来坑灰,大致判定,应该是一座宋墓,至于具体到宋朝的那个阶段,暂时还不清楚。
  这座墓透着一股古怪,但是老头子吃了半辈子土饭,怪事见的多了。他没有太多犹豫,当时就开了这个坑。
  可以说,后面的事情都是从这个坑开始的。
  开坑的过程无惊无险,老头子从这个坑里带出一件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曹实并不知道。因为当时几个叔爷都在,他还不堪大任,机密的事情轮不到他参与。
  从西陲陵园回来之后,老头子就决定去抢江北的地盘。这在当时看来,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老头子就是做到了,他把薛金万斗的彻底服输,永远的退出了江北。
  就在斗薛金万的这个过程中,老头子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曹实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渐渐露头的。等到薛金万被赶出江北,老头子站稳脚跟之后,几个不明来历的人来到江北,加入老头子的阵营。
  这几个人的来历,直到现在都是个谜,老头子从来没有提过,曹实也打听不出来。这几个人带着人到处乱跑,老头子在江北坐镇指挥。那两年的买卖非常难做,每次行动,多多少少都要折损些人手。
  关于这些事情,曹实当时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两年总是死人,却不知道是为什么死的。这种无休止的伤亡让人感到惶恐不安,而且老头子可能也察觉不能这样硬干下去,否则会把刚刚培植起来的势力葬送,把辛苦夺到的地盘再丢掉。所以之后,这些行动慢慢收敛减少,紧接着,那几个不明来历的人彻底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曹实也不知道这几个人究竟是隐退了,还是死掉了,总之真的没有再见过。
  一直到曹实被老头子看重之后,他才慢慢真正接触到这些事,明白了一些隐秘。其实这些事情确实有点复杂,除了老头子,不可能有人完全洞悉的一清二楚,人的思维都是不透明的,特别是统领那么多档口盘口的龙头,没有城府的话根本压不住镇。
  但是,我不了解这些事情的过程,却知道这一切仿佛都和西夏铜牌有关。这是我的推测,不过有很多依据可以说明问题。
  从那几个人消失以后,江北平静了许多,不少事情都转入了地下,即便下面的伙计也不可能知道。所以老头子的人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运作档口赚钱的,一部分则不见光,专门料理这些事。
  几个叔爷年纪大了,做不动事,先后洗手,而曹实也在这些年的不断磨练中成长起来,受到老头子的看重。他得到了一些权柄,了解到一些内幕,被委以重任。
  老头子一共有三块西夏铜牌,其中一块得到的较早,可能是几个叔爷拿到的,曹实不知道。而其余两块,都是曹实带人去找的,中间的过程就不说了,反正非常难,也正因为这样,老头子才会越来越倚重曹实,暂时把大部分的权力都交到他手上,因为这是个能堪大任的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曹实突然问我:“还记得双子的事吗?”
  我点了点头,这种事情给人的震撼太大,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忘记。
  曹实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这次谈话又想起了死去的曹双,他只停了一下,就接着说:“西夏铜牌和双子的事很有关系。”
  我的神经一下子就被深深触动了,当初小胡子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不肯往深里说,可能他确实不知道真相,也可能是有意瞒我,总之我一直为了得不到答案而懊恼,没想到曹实竟然也知道这些。
  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沉浸在这整件事里了,非常期盼曹实能说出更深入的内情。但是曹实望着我的眼神,摇摇头说:“西夏铜牌和双子之间的关系是整个事件的核心,如果知道了这些,就没有必要拼死拼活的找这些铜牌。八爷一直在找,还有其他人,也一直在找,这也正是这件事最危险的地方。”
  “为什么?”
  “很多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找同一件东西,等于全在一条线上。如果你埋头不声不响的悄悄做,可能还好点,如果露出风声,就立即会有人过来扑掉你,你想象不到那些人的能量。当时元山发现的尸体被运回去之后,八爷暗中做了不少事,为的就是想百分之百的确定尸体到底是不是双子。天少爷,我并不是危言耸听,有很多隐情你是不知道的,可能也从来没有想过。”

  第四十七章

  一些隐情(三)

  曹实今天能对我说这么多,很出乎我的意料。随着他断断续续的讲述,我心里的疑云稍稍清晰了一些,但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悲凉却越来越重,如果不是曹实知道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他不会透露这些秘密。
  “老曹,这里面有我看不到的隐情?什么隐情?”
  “天少爷,这些隐情看上去是无足轻重甚至没有意义再讨论的事,但是如果你想深一些,就会知道里面其实很不简单。”
  可能曹实说的有道理,但是他讲述的太笼统,我不知道究竟是在那些方面忽略了深入的思考。
  “天少爷,你想过没有。”曹实伸出一只微微颤抖的手,竟然是想要烟抽,我立即拒绝了,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八爷当初在礼县大堡子山的那座墓中拿了东西以后,就开始跟薛金万抢江北的地盘。他老人家四海漂泊了大半辈子,为什么突然就想找一块立足之地?而且,中国这么大,干嘛非要抢江北的地盘?要知道,薛金万不是普通人,在江北的根子很深,八爷就那么几个人,几年就把薛金万斗垮了......”
  “这些事情我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我随口就答了一句,老头子斗垮薛金万,确实令很多人侧目,我长大了之后也不止一次的问过这件事,最后所有答案都归功于老头子运筹帷幄,几个叔爷出生入死。
  但是想着想着,曹实的话就触动了我的神经,他说的一点没错,这么多年,很多人在这件事上只看表面问题,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老头子的动机。
  为什么非要抢江北的地盘?
  “老曹,你直说,老头子为什么抢江北的地盘?”
  “说实话,我不知道,只不过接触到了这件事之后,慢慢生出了疑问,一直在猜测。当时我只是个小角色,不可能了解那么多。”
  曹实当时的身份确实微不足道,几个叔爷带着他们这些年轻伙计,最多就是暗中去扑薛金万的档口。而那些真正隐藏在黑暗中的生死斗争,曹实没办法也没有资格去了解。
  “这些话八爷没有跟我明说,我只是觉得,他在大堡子山拿到墓里的东西后就开始抢地盘,是不是太巧了?还有,我觉得凭八爷当时的实力,单独斗垮薛金万的可能性很小。”
  我真是有点糊涂了,不管当初老头子和薛金万的实力悬殊有多大,但他赶走薛金万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很多人都知道。在这个关口上,曹实反复说这件事,难道就是他所指的我没有想到的内情?
  “老曹,这些和西夏铜牌有直接的关系吗?”
  曹实刚想张口,突然就艰难的皱起眉头,嘴角微微抽搐,我慌了,连忙问他是不是伤口出了问题,转头就要叫和尚过来。曹实紧咬着牙摇摇头,一把抓住我的手,手劲竟然还相当的大。
  “别......别喊人,让我......把话说完......”
  我不听,也不能拿他的命开玩笑,还是要喊和尚过来。但是曹实的目光还有表情顿时就开始焦急,这种表情分明让我感觉到,他生怕自己的话说不完就咽气,那样的话,他会遗憾,就算断气了也不会瞑目。
  一时间我犹豫了,紧紧握住曹实的手,另只手哆嗦着点燃一支烟,塞到他嘴里。曹实猛抽了一口,接着就咳嗽,咳嗽产生了震动,影响到伤口,他的眉头又是一皱。
  他三两口就抽完了这支烟,长长嘘出一口气,额头上的汗水不住的往下流。我自己也叼起一只烟,但是手哆嗦的很厉害,几次都没能点燃。
  “天少爷,我没多少时间了,长话短说。从我接触到这件事开始,前前后后最少有五六批人也在找西夏铜牌,这些都是狠茬子,惹不得。他们和我们都死了很多人,有的时候,人死了,还查不出死因,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咽了气。所以,八爷很忌讳你打听这件事,天少爷,从昭通档口的血案以后,你就一直在外面跑,我不知道你怎么跟你身边的人接上头的,但是,从现在起,马上收手。”
  曹实一说昭通血案,我立即产生了很强烈的反应。西夏铜牌确实很复杂,能引起我巨大的好奇心,但是归根结底,它和我几乎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昭通血案呢?可以说,我的生活完全是被这件事改变的,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为了摘掉头上的黑锅,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小胡子身上。
  所以,一听到曹实提起昭通,我立即就把铜牌的事情抛在一旁,问曹实昭通血案查出什么线索没有。
  “赵狐狸事后不久就回到江北,我亲自找过他,也看过他的伤,很深的刀口,几乎见骨了。我问起昭通的事,他的态度很激烈,也很坚决,一口咬定就是你和麻爹暗中下的手。”
  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那就是把赵狐狸生生的撕碎,然后一口一口活吞了他。
  “江北的很多人都开始怀疑这件事是你做的,几个叔爷也到八爷那里谈了很久。”
  “那老头子呢?他是怎么说的?”
  “八爷在这件事上没有再说一句话,我看的出来,他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法说。赵狐狸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手下的伙计也挂到了昭通,这是事实,成为很多人的口实,但是八爷心里很清楚,你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和动机。”
  “那好!”我立即就打定了主意:“离开这里之后,马上找医院治你的伤,等伤情稳定,我和你一起回江北。”
  “不!不行!”曹实马上打断我的话:“现在不要回去!现在回去,只会对你不利!”
  “那我怎么办?就这样一直顶着黑锅到处跑吗?”提起这个事情,我就忍不住的急躁,感觉胸口和颅腔里都憋着一股血,还有一股气:“老曹,江北那批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有脑子吗?赵狐狸不管怎么编,但有一点你们都应该知道,受命宝本来就是麻爹先反馈给江北的,如果想吞掉它,我们完全可以藏着不报。等报完了,再杀赵狐狸,把货黑掉,我就算再傻,也干不出这样的事。”
  “昭通这件事,我也欠考虑了,当时如果你事发以后偷偷赶回江北,面对面把情况跟八爷说清楚,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结果,但是......我不想看着你冒这样的险。”
  “这不能怪你。”我干涩的苦笑了一声:“老头子气急了,当时就派人来去手,要是不跑,我现在可能已经变残废了。老曹,老头子这段时间还好吗?”
  曹实沉默了两分钟,抬眼看了看我,说:“说实话,八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特别是昭通出事以后,他......”
  我的心就象被刀子捅了似地,猛然一痛,还没等我开口,曹实的语气又变的急切起来:“天少爷,西夏铜牌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再参与了,马上收手!马上!西夏铜牌......”
  这一瞬间,我就察觉到曹实的目光涣散了很多,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感觉他还有话没说完,但是什么都顾不上再问,立即回头拼命喊和尚过来。
  “天少爷......如果以后你见到八爷......代我......代我跟他老人家说......说一声......我对不住他......班驼的事情还是......还是办砸了......”
  “老曹!”
  曹实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话似乎就是无意识说出来的,说完这句话,他彻底昏迷过去。
  白音跑过来拦住骆驼,和尚马上就去看曹实的伤,过来一会儿,他对我说,曹实的身体很结实,暂时还挂不了,但是能不能走出这片大漠就很难说了。
  我们加快了速度,中间几乎不做任何停顿,也不休息,拼命的赶路。中间,槐青林苏醒过来,他对自己的处境和身边的人感到陌生,但是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惊讶,和尚和槐青林小声的开始交谈。他们谈的什么,我不知道,也没心去打听。
  曹实也断断续续的苏醒了几次,但是他没有力气了。每次他苏醒过来的时候,我都能看见他干裂的嘴唇轻轻的张合,全力想要和我再多说几句,我凑到他嘴边听,听到的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要我暂时不要回江北,要我彻底从西夏铜牌这件事里脱身出来。
  这一路走下来,对曹实甚或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一些经历过生死的人,对生命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有的人认为生命很脆弱,好端端的一个人,冷不丁就死了。也有人认为生命很坚韧,在很多完全不可能再活下去的情况下,还是顽强的挺了过来。
  我很希望曹实的生命是坚韧的,他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所幸的是也没有明显恶化,可能是他底子好,也可能和尚的药确有神效,总之,一直熬到沙漠边缘的时候,他的心跳还很有力。
  我心里的希望也越来越大,催促白音挑最近的路赶到最近的医院,我相信,如果在正规的医疗机构里,曹实绝对能被救活。
  第四十八章

  羊皮书

  生活里总是有一些奇迹的,世界那么大,很多偶然降临到人身上时,就会让人感觉不可思议。只不过这种降临的几率实在太小,所以这些偶然才会被称为奇迹。
  我不知道曹实算不算是一个奇迹,但是他的运气确实很好,在班驼坛城崩塌的时候恰好有我们在场,而且受了重伤之后竟然一路熬了过来。我们尽可能放弃了休息和停顿的时间,在白音的带领下,穿过了广阔的沙漠和无人区。
  无人区的边缘仍然很荒凉,但是已经有车辆的影子,我和麻爹拼命的拦车。可能也是因为我们身后有骆驼,在外人看起来似乎是刚从大漠深处远行而来的人,一个司机对我们产生了兴趣,等他停下车后,我几乎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就招呼和尚跟白音把曹实抬了进来。
  “我的朋友受伤了,去医院。”和尚甩过去一叠钞票,人民币的虚影立即淹没了司机眼神中的不解和一丝惊慌。
  抬着曹实坐进车里后,我已经严重透支的体力和精神意识急剧崩塌,那种感受,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出来的。但是我不能睡过去,因为直到现在,曹实的安危还没办法完全掌控。
  我一直强撑着咬牙坚持,直到看见出现在视野里的城市时,我知道曹实这条命总算捡回来了。
  几乎就在城市的轮廓初现的一瞬间,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曹实,紧接着就和昏迷一样,陷入了深度睡眠中。后面的事情我不知道,全都是和尚跟白音他们料理的。
  我朝死里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有一百多斤重,浑身的骨头架子仿佛散裂在床上,连一根小指头都懒得抬,因为疲惫的没有力气,只想再蒙头睡上一个月。
  但是苏醒的同时,曹实的面孔就浮现在脑海里,我咬咬牙,翻身爬了起来。
  白音跟和尚都不见了,只有麻爹守着曹实,我焦急的问了问,麻爹眼睛熬的通红,一个劲儿的打哈欠流眼泪。他说曹实的的情况很乐观,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虽然仍在治疗,但是恢复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麻爹又告诉我,槐青林也在医院,由和尚陪护着,白音已经重新朝班驼那个方向赶去,可能是去接小胡子和老龚。
  “那个地眼还活着?”我一听曹实脱离了危险,心马上就完全松弛了,而骨子里那种与生俱来的贱毛病又开始作祟。不过实话实说,槐青林真的是个足够让人产生强烈好奇的人。
  “他运气好,没有大伤。”麻爹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一闭眼就能睡过去,但他还是把我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贴着耳朵跟我说:“这一次曹实翻船了,受益最大的就是胡子跟和尚!”
  从麻爹的眼神中,我立即读懂了他要说什么。坛城塌陷之前,槐青林和曹实手下的伙计带着一口很小的箱子冲了出来,接着,所有人都被埋了。而小胡子和老龚冒险留在班驼,肯定就是想办法把那口箱子给刨出来。
  而且,这口箱子虽然是曹实的人带出来的,但是一旦落到小胡子手里,就完全没有物归原主的可能。
  “老子实在撑不住了,要去眯一会,天少爷,这次你要长个心眼,胡子拿到箱子是不可能还给曹实的,你要学会讲价钱,狠狠的从中间分上一笔。”麻爹晃晃悠悠的去找地方睡觉:“老子年纪大了,以后的棺材本全要寄托到你身上......”
  等我再见到曹实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清醒,只不过身体很虚,面色还有点苍白。我想继续在路上没有说完的话题谈下去,但是曹实知道自己被救过来了,他什么都不肯再说。
  我也知道,想要撬开他的嘴很难,他太谨慎了,在将要死的时候,说出的事情还有所保留,更不要说现在,我几乎再也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
  脱离了这个话题,我们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就那么沉默了几分钟,曹实习惯性的伸手去摸烟。
  “天少爷,暂时不要回江北。”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从他眼睛里看不出别的东西。离开江北很久了,我对时局的判断也陷入一种毫无头绪的混乱。但是我知道,曹实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至于究竟是什么道理,我想他不会对我解释的太清楚。
  “还有一点,你马上想办法和你身边的人脱离一切关系。”曹实又补充道:“不要和他们搅合。我得尽快回江北,真死在班驼也就算了,但既然活下来,就不能瞒八爷。”
  在我印象里,曹实就是这种人,他所做的事情,在老头子面前几乎是透明的,没有任何隐瞒。但曹实这么急着赶回江北,就是要把我们这次相遇的过程彻底抹去,不会告诉任何人,这对我来说可能也是一种保护。
  第二天,曹实和江北联系上了,很快就会有人赶来接他。我不得不离开,当我走出病房时,忍不住回头望了曹实一眼,透过沾着一点灰尘痕迹的玻璃窗,我看到他仰头望着天花板,静静的出神。
  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和尚也和槐青林离开了。过了大概一天时间,和尚孤身返回,他不肯说槐青林的下落,嘻嘻哈哈的和我们开玩笑。
  和尚带着我们找了一个安身处等待,几天之后,小胡子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他可能也记着我们在班驼所发生的那些摩擦,所以主动找我攀谈,对小胡子来说,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主动示好的表现。
  其实我并不是个记仇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在班驼发生了什么样的摩擦,最终小胡子还是妥协了,派白音跟和尚护送我们离开了大漠,也正因为这样,曹实才能捡回命。所以这个时候我心里对小胡子的抵触和排斥减轻了许多。
  但是这种心理并不代表彻底的宽容和谅解,我不主动和他说话,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很久之后,小胡子竟然也拿起一根烟,点燃后深深抽了一口,他的目光有点黯淡,仿佛是在自语,也仿佛是在和我说话。
  “我们都很难。”
  这种情绪在小胡子身上流露出来,可以说是很罕见的,我就有点讶异。紧接着,小胡子眼神中的那一抹黯淡立即消失了,他摁灭了烟头,对我说:“你知道那只小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坛城里那只小箱子?”
  这一次,小胡子的坦诚和主动让我感觉吃惊,他取出了一口箱子,很小,外观非常精美,经过了岁月的洗刷,但是还没有被完全磨灭。
  这口箱子很可能已经在坛城深处存放了非常久的一段时间,我下意识的就没敢乱动。小胡子打开了箱子,我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
  “这是?”我分辨了一下,很容易就认出了箱子里的东西:“书?”
  “羊皮书。”
  小胡子轻轻取出一本,在我面前翻动了一下。书保存的非常完好,羊皮纸坚韧,但是怕潮,沙漠的气候很干燥,如果匣子被完整的密封起来,羊皮书几乎不会受到任何侵蚀。
  这只扁平的箱子里一共有三本书册,其中两本是羊皮书,另外一本非常薄,看上去像是很厚的纸张经过特殊处理保留下来的,纸张完全泛黄,边角碎了一部分。
  那个仿佛有厉鬼存在的坛城深处,就珍藏着这三本书吗?里面记载着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把它保存下来?
  我非常好奇,经过小胡子的允许,看了这三本书,不过马上就又把它们全都扔下了,因为看不懂。两本羊皮书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西夏文,而那本非常薄的小册子,画满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
  党项人原来并没有本民族的文字,西夏开国皇帝元昊在建国之前下令大臣野利荣仁创造西夏文字。野利荣仁用三年时间,创造出五千多个西夏文,称为蕃书或蕃文。
  西夏文的结构仿照汉字,用点、横、竖、撇、捺、钩,拐等组字,单纯字很少,大多是组合字,笔划非常繁琐,猛然看上去,好像都是汉字,但仔细一看,却一个都不认识。这种繁复的西夏文是西夏的国文,应用范围很广。
  西夏灭亡以后,流落在各地的党项人后裔仍然使用西夏文,尤其在元朝的时候,被称为河西字,印刷出大量的佛教典籍,明朝初期也曾经印刷过西夏文经卷,而且不少党项人还用西夏文书写信件。
  但是一个失去了领土且文化不甚发达的民族,其结局是很容易猜想到的。到了明朝中叶,失去领土的党项人渐渐融合于当时其他民族中,西夏文也因此绝迹,变成一种死文字。
  “有办法解读羊皮书的内容吗?”我很想知道箱子里这三本书册所记载的详细内容。
  “羊皮书可以解读。”小胡子把书重新放回箱子,说:“用蕃汉合时掌上珠。”
  第四十九章

  来头很大的人


  “蕃汉合时掌上珠?这是个什么东西?”
  小胡子给我解释了一下,西夏文字本来已经是死文字了,所以从明朝之后,历史学家在考研西夏文化的时候,受到了极大的阻碍和困难。
  一直到俄国人二十世纪初盗运西夏黑水城的文物文献的时候,才从海量的文献里意外的发现一部名为蕃汉合时掌上珠的典籍。
  这个东西其实算是一部西夏文与汉字通译的字典,以此为依据,大量西夏文字终于被重新解读。不过,西夏文字实在是太复杂(这个我深有感触,西夏文字好像是专门挑战人类眼力和记忆力的东西),据说能够熟记于胸的人全国也不会超过三十个,我相信,小胡子绝对不是其中之一,所以,如果没有蕃汉合时掌上珠的话,这两本从班驼古城带回来的羊皮书对一般人来说,简直就象天书一样。
  但是箱子里那本薄薄的小册子就更加离谱了,上面通篇都是很古怪的符号,比西夏文字还要晦涩,我连一个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既然被隐藏在坛城里,就说明它们有被保存的价值。这本古旧的小册子里,应该承载着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
  “你也看出来了,前后有不少人都冒险赶到班驼的坛城,想取走这只箱子,所以,我有一种直觉,羊皮书应该和西夏铜牌这件事整体有关。”小胡子收好了箱子,说:“我们要解读这两本羊皮书。”
  小胡子表示,会在很短的时间里以蕃汉合时掌上珠去解读羊皮书,然后我们一起研究一下。一时间我就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小胡子是属癞蛤蟆的,你拿棍子戳它一下,它才会叫一声。如果他一直保持着冷静沉默的态度,我不会感觉意外,但他主动的说出一些事情,就显得比较反常。
  果然,我们交谈了一会儿,小胡子就把话锋指向了曹实。和尚大概跟他说了我在路上和曹实密谈的事,所以小胡子问我具体的谈话内容。
  曹实的讲述里究竟包涵了多少我能理解的信息,我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这个时候再让我把所有内容一五一十告诉小胡子,肯定不可能。
  我不太擅长撒谎,所以在组织语言的时候就显得犹豫,小胡子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犹豫,他没有追问,淡淡的说:“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不管你信或不信。”
  “什么?”
  “做这件事的人很多,但是每个人所掌握的信息都是片面而且有限的,所以导致了谁都做不成。也就是说,得到的信息越全面,成功的几率越大。我们是互益的,我得到好处的同时,你也会得到相应的好处。”
  我又犹豫了一会儿,曹实临走之前再三告诫我,不让我再插手这些事。但是我现在这个状况,如果离开小胡子,会有什么后果?他这个人我暂时看不透,不过有一点,我和麻爹都默认了,小胡子很有能力。
  所以我想了想,捡着一些可以说的而且不算太重要的细节告诉他,象老头子斗薛金万期间的具体内容就省略了。
  小胡子静静的听完我的话,身体慢慢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曹实说,卫长空是从九三年开始接触到这件事的?”
  “他是这么说的。”
  “那我来告诉你。”小胡子把上身探了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说:“曹实在撒谎!”
  “你怎么知道他在撒谎?”
  “别的暂时不提,单从时间上来说,曹实的话就是个大玩笑。”小胡子收回他的目光,说:“卫长空九三年才开始接触这些事吗?他兄弟九个,至少有四个是死在这件事上的。”
  “你说什么?”我立即有些诧异,很想当即反驳小胡子,但是再仔细想想,好像我真的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来反驳他。
  很多人都知道,卫家九重门,除了老七老八,其余的都死的很早,但是他们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我从来没有问过老头子这些事,老头子也没有提过。
  关于卫家兄弟的传闻,早已经被时间淹没了,但是小胡子一说出来,就是分量很重的话。我不由的斜眼看了看他,他才多大?最多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怎么可能这么了解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隐秘?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曹实并没有把事情给我讲的很透彻,在他说出的隐秘中,许多话说的非常隐晦,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有关西夏铜牌的事情都很复杂,而且很危险,让我不要乱凑热闹。
  尤其在曹实讲述的时候,情况特殊,他受了重伤,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才会善意的提醒我这些,他没有欺骗我的动机,同样也没有欺骗我的必要。
  我该相信谁?
  这些事本来已经过去了,而且和我的关系不大,但是冥冥中就让我产生了一种很孤独的感觉。我不会怀疑曹实,不过周围那些我看见的看不见的人,总让我觉得缺乏信任和安全感。
  我们休息了一段时间,把透支的体力完全恢复。老龚和白音都不知去向,最让我感觉好奇的槐青林也不见了。等到一切都归于正常的时候,小胡子带我们动身,从这里赶到了银川。他要在银川再停留几天,把两本羊皮书彻底解读。
  一到了银川,我整个人的身心完全就放松了,从荒无人烟的大漠回归车水马龙的都市,就好像流浪许久的人回到了故乡。小胡子跟和尚也显得非常轻松,只有麻爹每天都在暗中和我念叨,这次小胡子他们捞到了不少好处,一定要厚厚的给我们两个分一份。
  我们在银川住了两天,小胡子没再提解读羊皮书的事,不过我猜想他肯定在暗地里已经有了安排。这天晚上,他带我们出去吃饭,尝尝雪花羊肉。我们在饭店里要了一个包间,四个人坐着十二人的大桌子,空旷但是显得很有气派,麻爹就爱这种感觉,拿着菜谱把带肉的一口气点了下来。
  菜做的非常不错,至少很合我的口味。麻爹一边吃,一边不住的给我打眼色,要我说说分成的事。中国人一直有这种概念,酒桌上方便谈事情。
  我不会去找小胡子他们要钱,麻爹就在桌子下面踢我,装着咳嗽,拿手遮住半张脸,跟我挤眉弄眼,埋怨我脸皮不够厚。我倒了杯酒端给他,要他暂时把嘴闭上。
  正吃着,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刚才替我们上菜的服务员说了声抱歉,然后告诉我们,隔壁房有个客人要见卫天。
  “隔壁是谁?”麻爹立即问了一句,上下打量这个服务员。
  “不清楚,我只负责替客人带话。”服务员避开麻爹的问话,轻轻带上房门离开了。
  我们几个马上把筷子都放下,隐隐有种紧张的气氛。隔壁会是谁?不但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们的行踪,竟然一路跟到饭店里来了。
  “和尚,你这个保密工作是怎么做的,让人跟了一路都不知道。”麻爹起身在墙壁上来回的找,想找个小洞去窥视隔壁。
  “我先去看看。”和尚拉卡椅子就要站起来,小胡子示意他坐下,不要乱动。
  这个时候我就在拼命的想,会是谁在隔壁?我的交际圈很窄,除了江北的人,几乎没有任何朋友。
  “他们应该没有敌意的。”小胡子说:“否则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过来喊人。”
  “那怎么办,要不要见他们?”我一乱就没主意,只能咨询小胡子。
  “和尚守在这里,我陪你去看看。”
  我们拉开了房门,这个饭店生意很好,一楼人声鼎沸,二楼的包房走廊上到处都有匆匆忙忙穿梭而过的服务员,还有客人喝的面红耳赤,在包间门口说话。我稳稳心神,在这种地方,不会有人动粗。
  但是我下意识的就有些紧张,说实话,小胡子某些地方让我很佩服,泰山压顶而其色不变,始终都能保持镇定,这是做大事的一个先决条件。
  小胡子回头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叫我不用紧张。然后他敲响了隔壁的房门,不到一分钟,房门打开了。
  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坐着,另两个站着,他们只象征性的点了几个菜,坐着的那个人连筷子都没动。这三个人到这里显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专为了见我。
  有人替我们拉开了椅子,小胡子和我并排坐在那个人的对面。到了这时候,我心里就不住的嘀咕,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找上我?
  我没说话,暗中猜测这个人的来历,小胡子不动声色,悄悄在我手心写了一个名字,让我立即轻轻打了个哆嗦。
  在我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之前,心里只有奇怪,但小胡子写出这个名字之后,我就多了一分压力和猜疑,还有深深的意外。
  这个人来头很大,圈子里的人都这样形容过,如果说雷英雄是个传奇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个神话。
  第五十章

  见面礼


  收到小胡子在我手上写出的那个名字后,本来就不怎么平稳的心开始猛跳。我的目光开始闪烁,不过还是看清楚了对面坐的那个人。
  这是个老的看不出年纪的老太婆,尽管很仔细的修饰过,但她的脸上沟壑迭起一般的皱纹,就象一本厚重的史书,沾满了时间的味道。
  她精神还算好,穿着一件靛青色的外套,外套的样式已经非常过时了,一不留神就会觉得她是从民国那时候穿越过来的。她虽然年纪很大,但是坐在那里就象一尊铜铸出的铜像,身躯纹丝不动,只有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种慈祥。
  这种慈祥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邻居家的老奶奶,紧跟着,我猛跳的心一点点的沉静下来,这个老太婆不会让我产生一丝危机感和恐惧感,相反,她看上去真的很慈祥,很温和。
  老太婆身后站着两个人,左边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收拾的非常干净利索,发髻油光锃亮,象一面乌黑的镜子。这个中年妇女很白,脸上有几颗淡淡的雀斑。但是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我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她的嘴唇很薄,而且目光冷利。
  右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部队里跨立执勤的哨兵一样,站的笔直。他看上去非常结实,但一点都不臃肿,就像一辆被布包起来的轻型坦克一样,充满了爆发和力量的感觉。
  “真是难为了,卫八还有这么年轻的一个儿子。”老太婆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很平和:“我叫杜青衣。”
  真的是她!
  小胡子已经暗中提醒过我,这时候老太婆又主动自我介绍,说出了那个令很多人琢磨了很多年都琢磨不透的名字。
  这真的是个非常传奇的女人,一直到现在,在圈子里常混的那些老油子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人。
  当然,关于这种人的传闻,一般都来自野史,因为没有人敢当面找她印证关于她的过去。据说杜青衣是山西人,她家里很有钱,开着许多大染坊和布庄,生意铺到北方几个省。
  这是地地道道的一个豪门千金小姐,而且是她父亲唯一的一个女儿,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也就是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家里所有的染坊和布庄,将来都会属于杜青衣。
  其实杜青衣不是她的本名,她姓唐,杜是夫家的姓。她一辈子穿靛青色的衣服,对这种颜色有着近乎极端一般的偏爱,所以过去的老辈人喊她杜青衣,这并不是一种蔑称。
  杜青衣的父亲死的很早,这在当时的人看来,是一种不幸,也是一种幸运。不幸的是她过早失去了父亲,幸运的是她年纪轻轻却可以掌握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小的商业王国。
  可能杜青衣的父亲死去不久,她就认识了一个当兵的人。这个人是吴佩孚的旧部,GMD北伐时,吴佩孚被彻底打散了,一些残部没有接受投降和收编,流落四方。杜青衣所认识的,就是其中一支的首领。
  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具体情节,因为时间太久了,而且杜青衣本人从来都没正面谈过这些。反正事情的结果是,杜青衣散掉了几乎一半的家产,送给了这个日暮西山的旧军阀小头领。
  在所有人看来,这两个人之间很可能存在着什么私情,否则杜青衣不会这么做。但是在杜青衣之后的人生轨迹中,这个小头领再没有出现过,就像一个匆匆的过客。
  杜青衣不对任何人说这些事,她是什么样的人,很难说,但是绝对不是经营染坊和布庄的人,她剩下那一半家产缩水缩的很快而且很严重。
  再之后,杜青衣就嫁给了杜年。杜年是圈子里的人,但是势力不算大,手下的人也不算多,只能做一些大户手指缝里漏出来的生意。
  一直到这个时候,杜青衣的过人之处才彰显的淋漓尽致,她不善经营布庄,但天生仿佛就是做这个的料,而且很热衷这些。她等于是杜年的智囊,在背后运筹帷幄,加上自己手中掌握的一部分财富,让杜年的实力吹气球一般的暴涨。
  杜年的家族还有手下的人很服杜青衣,所以杜年死了之后,杜青衣理所当然的挑起了所有重任。这是个很不一般的女人,大概就是十多年的时间,已经成为当时赫赫有名的几股大势力之一。
  有关她的传闻,我就知道这么多。我觉得这个人的性格很复杂,可能有双重性格那种倾向。解放前,她的家乡遭灾或是歉年的时候,杜青衣会出钱到外地买粮食回来散发给老百姓,很多人都念她的好,叫她杜菩萨。
  但是另一方面,杜青衣的狠是出了名的,特别是在抢货或者争地盘上,她可以面不改色的把对手从上到下杀个干干净净,连根都不留。
  所以从杜青衣开始扬名,一直到现在,没有几个人敢去惹这个女人。她做事非常周密,而且下手狠,一旦被她网住,后果可想而知。
  一个女人,能混到让所有人都顾忌,都害怕的程度,可以说是非常艰难的。
  我感到很意外,不知道杜青衣怎么会知道我,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到我。我装着喝茶,想了很久,从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里,我听的出,可能她和老头子过去也是认识的。难道是因为老头子的原因才找的我?
  如果从这个思路去想,那么杜青衣的来意就不可能很友善。老头子在江北,如果他们是旧识,有什么事情,杜青衣完全可以直接去找老头子,不用在我这里拐一个弯。
  想到这里,我就有些警惕。但是杜青衣始终没有任何出奇的表情,她就象一个奶奶在望着自己的孙子一样,微微眯着眼睛,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
  “这个孩子,看上去性情很温顺,比卫八要强的多。”杜青衣饶有兴致的看了我半天:“温顺好,温顺好,不要学你的父亲,卫八是个炮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索性就不啰嗦那么多。不管对方有什么来意,她自己肯定会说出来,我不用费心去猜。
  “我喜欢这个孩子,十三,给他见面礼。”
  杜青衣身后那个看上去很悍的男人,绕过桌子,把两只很小的小盒子轻轻放在我面前。盒子的盖是透明的,一个盒子里是黄金打的金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另一个盒子里是一块玉,隔着盒子摸不到玉,但是一看就知道是老货,很温润,被人从坑里带出来之后,专门有人把玉养活了,玉质非常好。
  我当时就明白了,杜青衣在饭桌上见我,然后又送了东西,这是一套老规矩,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了。这个老规矩背后的意思可以用一个成语来概括,先礼后兵。见面就送东西,代表她肯定有话要说,而且不希望我拒绝她的话。如果我拒绝,礼就变成兵了。
  这个规矩是解放前盛行的,现在的人那里还用得着这么做。只有杜青衣这样辈分极老的人,才会记得这样的陈规,如果不是过去听老头子随意提过,我肯定也不知道这规矩的意思。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杜青衣送了东西,之后就拄着拐杖由身后那个中年妇女搀扶起来,一步一步朝包房的门走去。她目不斜视,但是嘴里却在念叨,很象是在说给我听。
  “这就是见面礼,就是见面礼,老规矩都过时了,谁都不肯用的......”
  很快,杜青衣就离开了包房,直到她走远了之后,我还没明白过来。从头到尾,见面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杜青衣总共说了三句话。
  “就这么走了?”我迟疑的看看桌上那两只小盒子,又看看小胡子:“她是什么意思?”
  “说不清楚,但是你肯定也察觉出来了,杜青衣没有敌意。”小胡子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我们也走。”
  我和麻爹他们马上就离开了饭店,杜青衣究竟是什么来意,谁也说不准,但是她竟然能在这里准确的找到我,让我感觉不安。在麻爹强烈要求下,我们连夜就更换了住处。
  这件事情仿佛就此完全结束了,我们更换了住处之后,接下来几天非常平静,再也没有人来搅扰。我自己猜测过,和小胡子,还有麻爹都私下议论过,却完全猜不透杜青衣此举的真实用意。
  也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小胡子把两卷羊皮书内的西夏文字转译成了汉字。因为我知道这两卷羊皮书的存在,所以小胡子也没瞒我,把翻译之后的汉字完整的拿给我看了一遍。
  但是满篇的西夏文翻译出来之后,内容仍然显得非常晦涩,以我的水平,很难看懂。小胡子指出了一些阅读方向。
  羊皮书里没有任何关于西夏铜牌的记载,但还是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也搞不清楚这到底算是一本什么样的典籍,内容很空泛,废话连篇,抛开这些没用的废话,整本书只记载了两件事情。

  这几天在外地,等回家以后马上恢复更新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