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盗墓家族唯一幸存者讲述中国最离奇的一座古墓---和盗墓笔记一样好看(转载)

  第五十一章


  第十一个人俑


  第二层和小胡子他们刚进第一层时一样,安静的有些怕人,九层塔最大的特点就是寂静,小胡子和晋普阿旺靠着门呆了片刻,他回头看看已经被关闭的石门,一个疑问渐渐浮现出来。
  “你有没有感觉不正常?”小胡子问晋普阿旺。
  晋普阿旺和中风了一样,脸上的肌肉和皮肤随着伤口不住的萎缩绷紧,导致他嘴巴和鼻子都歪了,他所承受的痛苦比小胡子要大,显然不能和平时一样沉着冷静的思考,所以面对小胡子的问题,他就摇了摇头。
  “第二层的门,我们打开的太顺利了。”小胡子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从进入那片水域开始,水面下的绿毛,九层塔第一层内的枝叶与虫子组成的生物机关,无疑是在阻滞杀死闯入这里的任何人。那些绿毛可以不提,因为水域的面积宽,如果进来的人水性好,身手强,有脱困的可能。但密闭的一层,一群铺天盖地会飞的虫子,绝对会把人活活闷死在里面。
  在这种情况下,一层和二层的门都应该是不能轻易打开的,如果门可以顺利打开,那么设计枝叶和虫子相连的生物机关有什么作用?
  但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想明白的,他们身处在二层,只能把精力集中在二层。
  与一层相比,二层多了很多东西,可以确定,九层塔肯定是一个用来进行某种仪式,或者是祭祀的地方。二层有两排石雕的人俑,都朝一个方向跪着。傩脱次的人十有八九是当初从冰城迁徙而来的,在无形中,这些人其实已经产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确切说,这种变化发生在宗教信仰上,对于现在的大多数人来说,宗教与信仰的力量已经大幅度的削弱了,但在某些地区,宗教的影响大的不可想象,一个人,一个家族的兴亡都是小事,宗教的更改可能会颠覆一个政权,一个国家,甚至影响以后的时代变革。
  这群人原本信奉的,是那个长着六指的神明,但是从进入暗夜神庙之后,虽然见过一些浮雕和石像,然而六指神明的影子却不见了。这就好像一个原本信奉佛教的国家,经过一段时间的消磨之后,佛祖的宝像全都消失,他们不再信奉自己的神明。
  或许,这群人所信奉的六指神明在冰城迁徙之前就陨落了,陨落的神明不能再保佑他的信徒,随着时间的流逝,神明被信徒们遗忘。
  在这样的思考中,小胡子和晋普阿旺的目光都开始出现了焦虑,他们的状态不好,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轰!
  这时候,两排跪俑后方,猛然就冒起了一团一团燃烧的火光,那是两排很古老的油灯,火苗蹿起来很高,灯芯燃烧而产生的火花炸裂声不绝于耳。小胡子和晋普阿旺一下子就紧张了,他们确定进来之后就没有乱走动,也没有触碰到什么东西,这些古老的油灯如果全都一起自燃,说明其中肯定有机关控制,没有触碰机关,油灯怎么会亮起来?
  暗夜神庙原来的主人很热衷于一些稀奇古怪的巫蛊之术,九层塔内每一个不正常的动静之后,隐藏的可能都是小胡子和晋普阿旺想都想不到的危险。二十来盏灯一起燃烧起来,把整个二层映照的一片通明,油灯的燃料里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东西,火苗蹿起来足有一尺高。
  跳跃的火光映照出一个个跪俑的影子,小胡子就意识到,不能让这种燃烧的病态一般旺盛的灯再亮下去,必须弄灭它们,以防再引来收拾不了的麻烦。他和晋普阿旺背靠着背朝前慢慢的走,绕到了左边那排跪俑的后面。
  油灯是用石头雕出来的,容量很大,里面已经凝固的灯油随着燃烧的灯芯开始慢慢融化,火苗中冒出隐约可见的一缕缕青烟,两个人不敢再随便大口的呼吸,小胡子直接用合金管把很粗的灯芯按到融化的灯油里,将火苗淹灭。
  他们都再经不起突如其来的危险,所以非常的小心,这一排跪俑一共十个,背后的油灯也是十盏,两个人相互配合着,把十盏油灯全部弄灭,灯灭了一半,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他们从跪俑的另一端绕到右边那一排仍在燃烧的灯旁。
  右边这排十盏燃烧的灯接着被弄灭了三盏,光线又暗了一些,小胡子一条胳膊一条腿几乎都没用了,但防范意识还是很强,弄灭油灯的同时,他紧密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当他走到第四盏油灯前时,手里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就慢了,透过燃烧的油灯,他发现了个很诡异的事。
  二层的空间不算很大,他们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二层内的情况,两个人四只眼睛不可能会看错,左右两排跪俑和油灯是对等的,都是十个,小胡子和晋普阿旺刚刚从左边那排跪俑处走到对面,但此时此刻,小胡子猛然就发现对面的跪俑,多出了一个。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的心里会慌张恐惧,很少能有人像小胡子这样保持细微的观察力,他暂时没有告诉晋普阿旺,唯恐自己因为种种原因产生错觉。小胡子不动声色的又仔细看了看,对面真的是十一个跪俑。
  而且他能看得出,是那排跪俑的起点处,多出了一个跪俑。他悄悄捅了捅晋普阿旺,晋普阿旺的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是经过小胡子的暗示,还是很快发现了这个诡异的现象。
  他们两个背靠背贴的更紧,一点点的顺着灯架朝多出跪俑的那个方向走,等他们绕过去之后,小胡子又微微吃了一惊,他大眼扫视了一下,就感觉左边这排跪俑的数量好像没多。
  这可能吗?他刚才看的很清楚,十一个跪俑,走过来就变成了十个?
  小胡子稳住心神,暗中一个一个把跪俑数了一遍,就感觉脚底板有一股凉气,十个,确实是十个跪俑,刚才多出的一个跪俑,这时候不见了。
  他很了解古墓里的那一套把戏,有的长明灯里参杂着幻药,只要灯点燃了,人在不知不觉中就会糟道,然而小胡子自我感觉意识非常清醒,他第一次对自己亲眼看见的事实产生了怀疑,不由自主的又把这排跪俑数了一遍。
  这时候,身后的晋普阿旺轻轻拍了他一下,小胡子就发现对方的表情有一种意外的惊讶。晋普阿旺没说话,只是示意小胡子朝对面看,他抬眼看过去,马上明白了晋普阿旺的惊讶是怎么来的。
  对面那排跪俑,多出了一个。
  这个情况让人从每个毛孔朝外冒凉气,对面十一个跪俑不可能是幻觉,因为仍然在燃烧的几盏灯照出了十一个影子。
  两个人都有点晕,小胡子在原地想了想,就招呼晋普阿旺再走一次,他们沿着这排跪俑重新绕到对面。站在跪俑的一端,小胡子一眼就看清了跪俑的数量,十个,几分钟之前看到的第十一个跪俑又消失了。
  自然而然的,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了对面,小胡子之前来回数了两遍的十个跪俑,此刻又变成了十一个。
  十一个跪俑,模模糊糊借着这边跳跃的火光投影在地面上十一个实实在在的影子,弯腰驼背的跪俑突然间就显得无比诡异。小胡子不用多想就明白,这个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目前不清楚,不过如果两排跪俑的数量一直在变,那么问题肯定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于两排跪俑间绕行的这个时间内。
  想要摸清楚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但是带着危险性,他们只要分开走,两个人同时从两排跪俑旁走一遍,肯定会弄明白问题出在那里。
  小胡子问晋普阿旺还能不能撑得住,晋普阿旺这种人除非死了,否则绝不会认输服软,他马上就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小胡子说了自己的想法,晋普阿旺准备了一下,留在原地,小胡子则慢慢走到了对面。
  他们开始同时沿着一排跪俑朝前走,小胡子的目光紧紧盯着这排跪俑,他走的这一排是十一个跪俑,走到一半的时候,跪俑的数量没有变化,真相已经被逼到了死胡同,很快就会被揭开。
  他们两个人的速度是一致的,当晋普阿旺快要走到跪俑末端的时候,小胡子大概也在同样的平行位置上。骤然间,第十一个跪俑突然就活了,一把没有光泽的刀无声无息的猛刺过来。小胡子全身的重量都靠一条腿支撑着,再加上一条胳膊不能动,思维反应很快,动作却跟不上。
  这一刀来势很凶猛,小胡子的合金管在地面一撑,身体嗖的转动了一下,那个突然活过来的跪俑动作也非常快,这一刀刺空了,转手又是一刀。小胡子真的避不过去,他一咬牙,硬生生把这一刀给受了下来,没有光泽的刀子噗的捅到他那条失去了知觉的大腿上。
  第五十二章


  俘虏


  锋利的刀尖瞬间就穿透了小胡子身上几层裤子,刺入肉中,他感觉不到疼痛,但仍不敢试险。他的身体猛然就做了个前扑的动作,那条没有知觉的腿迅速从刀尖的威胁中撤出来,不等身体落地,仅能活动的一条胳膊就挥动合金管闪电般的一刺。
  晋普阿旺此刻已经扑了过来,想和小胡子左右夹击,第十一个跪俑的动作也很敏捷,但它明显知道自己无法同时对付小胡子和晋普阿旺两个人,否则就不用这样躲躲藏藏的暗中袭击。小胡子受伤了,却仍是一头受伤的虎,合金管锋利的刃口顿时把第十一个跪俑笼罩起来。到目前为止,还是分辨不出这个跪俑究竟是什么东西,它有四肢,显然也有智力,但在暗袭和躲藏中都保持着一个很奇怪的姿势:头部几乎埋到了膝盖处。
  合金管快的像一道光,跪俑拼命的躲闪,刃口仍然从它腋下穿了过去,小胡子毕竟只剩一条腿一只胳膊,杀伤力打了折扣,这一刺没能给跪俑造成致命的伤害,但还是结结实实穿透了外面那层象衣服一般的破烂。跪俑的腰呈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佝偻着,闪身就想跑,然而合金管刺穿了衣服,挂了一下,影响了它的速度,晋普阿旺已经扑到了,沉重的铁环兜头就砸。
  跪俑直接就在地面上飞快的滚动,滚动的方向是二层到三层之间的那道楼梯,它因为形体的原因,可能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前进的方式,滚动的速度一点都不比人大步向前跑动慢,晋普阿旺紧追不舍,小胡子也用合金管支撑身体,朝前追去,这个跪俑必须要抓到,否则一定还会在后面给他们使绊子。
  三道影子前后追逐着离开了二层那几盏灯光的照耀,跪俑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楼梯,三层也有一道石门,打开了一条不宽的缝隙,本来晋普阿旺已经追到了跟前,几乎伸手就能把跪俑给抓住,但他的身材魁梧,那道缝隙能容瘦小的跪俑过去,他就被卡住了。
  但是石门非常沉重,三两分钟内估计不好推开,笃的一声,小胡子的合金管在最后一道台阶点了一下,身体就借力冲过来,晋普阿旺从门缝旁闪身,小胡子的身材很精悍,侧身就从缝隙里钻了进去。
  从门缝里一钻进去,小胡子顿时就发现这一层不是完全封闭的,左边的墙壁上被拆掉了一块石头,露出一个长宽都不到一米的方洞。小胡子钻进来的同时,跪俑的半截身体已经从方洞朝外钻。
  小胡子尽力扑了过去,但只差一步,跪俑的身体猛的从方洞里消失了,紧接着,小胡子就发现一根绳子顺着方洞垂下去,跪俑肯定是借这条绳子垂落的,否则三层塔距离地面十几米高,掉下去就是死。
  小胡子没有一丝犹豫,当遇到一个只敢暗中偷袭却不敢正面和自己对战的敌人时,那就说明他畏惧自己。小胡子飞快的把合金管插在腰里,从方洞钻出去,抓住绳子。从这里低头看下去,跪俑已经滑落到二层了。
  他们都在拼速度,小胡子对周围的情况不是很熟,不想跟对方周旋,但他和跪俑始终保持着几米距离。跪俑落到地面,转身就在地面上朝远处滚动,小胡子这时候离地面还有四米多,他抓着绳子,单脚用力在墙上一蹬,身体就随绳子荡出去,在半空中猛一松手,落到跪俑旁边,合金管的刃口直接顶在跪俑的面前。
  正在滚动的跪俑感觉到刃口的锋利,它终于停了下来,依然保持着那个有点诡异的姿势。小胡子冷冷的看着它,跪俑也缓慢又艰难的抬起头。
  这一刻,小胡子终于看出来了,这肯定是个人,虽然他的体型很怪异,一头头发油腻成一坨一坨的,脏乱的胡子几乎把脸庞遮盖起来了,但仍然可以看到他的五官很正常。而且小胡子发现,这可能也是个瞎子,因为在这种没有光线的地方呆久了,视觉神经会退化,无法避免。
  过了一会儿,晋普阿旺也艰难的从三层墙壁上的方洞顺着绳子下来,他很不客气,直接就上去把跪俑按住,用绳子完全捆结实。
  小胡子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心里却不断的起伏,这个人头发胡子邋遢,看不出具体有多大年纪,但不可能是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半仙,傩脱次的暗夜神庙,竟然有活着的人?他是谁?
  晋普阿旺把跪俑拖到了一层的一个角落里,小胡子在想办法怎么敲开他的嘴,像这种能在困境里煎熬着活下来的人,都很不简单,最起码心理素质超强。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没等他开口,跪俑竟然先说话了。
  “你们是什么人。”跪俑的嗓音很嘶哑,生硬,但是乡音难改,小胡子立即就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带着一股河北附近的口音。
  “这话应该我问你!”晋普阿旺有点上火,之前根本不知道三层早就拆开了个口,否则哪怕从一层爬上去,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强。
  跪俑闭上了嘴巴,简短的接触,让小胡子觉得这个人确实非同凡响,他瞎了,然而一双耳朵灵敏到几乎代替了眼睛的作用,甚至他能无声的感觉到旁人的表情和情绪。跪俑可能已经感觉到晋普阿旺的性子稍稍暴躁一些,所以他不回答晋普阿旺,直接要和小胡子对话。
  “把你该说的说出来。”
  “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跪俑窝在角落里,把头埋在双膝间,其实他并不想这么做,但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扭曲成了这个样子,身不由己:“你们威胁不了我。”
  “你肯定想吃点苦头。”晋普阿旺揪着他的衣领,直接就把他硬生生给凌空提了起来。
  跪俑的身体仍然缩成一团,他丝毫都不理会晋普阿旺的威胁,反而哑哑的冷笑了几声,他的眼睛看不到东西,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小胡子的位置,跪俑慢慢转头,对小胡子说:“你的一条腿有问题,一个残疾人,是摸不到傩脱次的,要是我猜得不错,你是在二层被那些虫子给咬了。”
  跪俑的判断力超乎想象,小胡子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从跪俑的话里能听出点什么,晋普阿旺拎着跪俑,也感觉这个人比较出奇。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教你解毒。”
  “你会解毒?!”晋普阿旺跟着就问了一句,这一次连小胡子都无法很淡定了,他靠身手活命,拖着没有知觉的腿和胳膊,就和狼没有牙齿爪子一样。
  但是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来历,说实话,跪俑已经不像个人了,然而他的五官其实长得非常端正,而且谈吐间绝非那种没有见识的莽汉。
  “回答不回答我的问题,无所谓,你们尽管考虑,只是我要警告你们一句,那种虫子的毒如果拖的时间长了,你们就会......”跪俑在晋普阿旺手里尽力伸了伸无法挺直的身躯,说:“就会和我一样。”
  “你要问什么。”
  “你们一路过来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一个女人,她长的很白,个子不高......”跪俑详细的描述着,其实只说了几句,小胡子就知道他说的是唐月。
  小胡子在考虑着如何回答跪俑的问题,该隐晦的回答?还是直言不讳?他觉得,跪俑既然问起唐月,说明他们可能有过交集,如果直言不讳的说,肯定会引起跪俑的兴趣,可以知道更多的信息。
  “见过,她叫唐月。”小胡子考虑清楚之后,就一口说出了唐月的名字。
  “你们是什么人!”跪俑听到小胡子说起唐月的名字,立即就产生了有些激动的情绪:“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
  “普通人,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来的。”
  “普通人?普通人?”跪俑立即冷笑了两声,他想反驳小胡子,然而话到嘴边时,就化成了一声叹息:“无所谓了,无所谓,你们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唐月,还活着是吗?”
  “是,她还活着。”
  “我有点奇怪。”跪俑虽然眼睛瞎了,却喜欢像正常人一样去注视对方,他的一双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眼睛似乎始终盯着小胡子:“你们是怎么从她手里逃过来的?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她没有逼我们,是我们自己要来的,她说了一些这里的情况......”
  “她可真好心......”跪俑突然就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们不是两个人来的,一定还有其他人,其他人留在了外面,对不对?”
  跪俑的推断不知道是什么依据,但非常准确,小胡子对这个人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他依然没有否认跪俑的推断,恩了一声表示事实就是这样。
  “那我就告诉你们,你们的同伴死定了,会被那个女人,或者说唐月,会被她弄死。”
  小胡子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一丝犀利的光,他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来历的跪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说清楚些。”
  “那个女人,已经不是唐月了。”
  第五十三章


  跪俑的身份


  跪俑的话让小胡子大吃一惊,对方并没有直接说出什么危言耸听的话,然而这看似波澜不惊的一句话里,却隐含着极大的危机。那个女人已经不是唐月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是个可能带有极度危险的人,格桑梅朵没有什么经验,她和李能斗不过拥有特殊能力的唐月。
  “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小胡子不忍再想下去了,他一边仔细回想之前遇到唐月的种种细节,一边追问跪俑。
  “如果你们不想和我一样,就把这些问题暂时放下,时间不等人,不能再拖了。”跪俑又把脸转向一直揪着他的晋普阿旺,说:“有力气省着用,后面还有让你焦头烂额的事。”
  晋普阿旺没有松开跪俑,看了看小胡子,征求他的意见。小胡子的心里其实对跪俑并非百分百的相信,因为跪俑出现的时候就对他们进行了偷袭,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二层那种虫子的毒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小胡子已经感觉到手腕和膝盖上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筋,在不断的收缩,导致他的关节也跟着蜷曲。
  而且他能想象得到跪俑此时此刻的心理,当一个人被困在这种地方的时候,如果猛然有其他人闯进来,只要不会对他造成致命的威胁,那么他一定不想闯进来的人死去,因为有的时候,孤独是一种让人很难承受的痛苦。
  “怎么解这种虫子的毒?”晋普阿旺显然也对跪俑不放心,揪住他逼问。
  “我有办法,听不听全在你们。”
  经过考虑,他们终于松开了跪俑身上的绳索,跪俑抖抖蜷曲的身体,说先回到三层去。晋普阿旺第一个朝上面爬,然后是跪俑,小胡子留在最后,这样的话,跪俑没有多少逃脱的机会。当小胡子开始单手艰难的抓着绳子攀爬的时候,脚就蹬到塔身外面那层有些滑腻的苔藓,不用问,跪俑在这里能活下来,估计也是以这东西为食的。
  三层的几盏灯仍然在燃烧,跳跃的火光再次映照出跪俑有些诡异的影子,小胡子猛然间就产生了一个想法,跪俑一直在声称如果拖延下去,他们就会像他一样,那么就说明跪俑也曾经深受二层那种虫子的毒害,导致成了今天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假如他懂得如何解毒的话,怎么会让自己变成这样?
  这是个无声的悖论,就好像一个满脸雀斑的人说自己专治各类雀斑。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小胡子对跪俑的怀疑加深了一层,他无形中就把跪俑牢牢的锁定。跪俑也是个很厉害的人,至少在对他人心理的揣摩上,感觉非常犀利,他察觉出小胡子和晋普阿旺都不动了,估计猜到了他们心里的疑问。
  “你们在怀疑吗?”跪俑缓缓摇了摇头:“我知道如何解毒的时候,已经迟了。不管你们是怎么一路走到这里来的,但绝对不是一般人,运用你们的想象力,你们死在这里,对我有什么好处?”
  从这件事上可以延伸出很多推测,小胡子迟疑了一会儿,就暂时压住心里的怀疑,说:“说吧,怎么解毒。”
  “说穿了,这个解毒的办法其实不值钱。”跪俑对整个三层的环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闭着眼睛就可以感觉到每个角落,他朝石门那边转了转头,说:“你们冲进来的时候,想必跟进来一些虫子,都被你们弄死了,去捡一些体型完好的。”
  跪俑说,这种虫子的肚子里,有一颗米粒那么大的白卵,其实不是卵,可能是虫子身上的一种器官。这颗米粒大的白卵中能挤出一点点液体,这种液体可以解虫子的毒。
  “办法我说了,信不信在你。”跪俑的体型导致他无法蹲下,只能就地趴着,样子很怪:“如果我早一点知道这个办法,也就不至于成现在的样子。”
  晋普阿旺看着跪俑,小胡子去石门边上捡了几只虫子的尸体,破开虫子的肚子,里面果然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白卵,他收集了很多这样的白卵,全部都碾碎了。这时候跪俑说,把伤口剖开一个比较大的口子,然后将挤出来的液体涂抹上去。
  小胡子一言不发的就准备照做,晋普阿旺急忙就要阻止他,但小胡子只能这样试试,如果他们就这样拖下去,导致身体变残,那么就算能活着离开九层塔,也绝对冲不过布满了绿毛的水域。
  他先在胳膊上试了试,跪俑没有欺骗他们,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白卵的效果就体现出来了,麻木的胳膊渐渐恢复了知觉,不过小胡子没有完全放心,他坚持要等自己完全复原了之后再说,两个人里必须有一个始终保持安全,否则收拾不了局面。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小胡子的情况几乎完全好了,这时候他才接替晋普阿旺,让对方去解毒。
  “你有烟没有。”跪俑趴在地上,问小胡子。
  小胡子身上还有两支从格桑梅朵那里拿来的烟,被水浸湿了,皱皱巴巴的,他给了跪俑。跪俑的肺猛然接受不了烟气,抽了一口就开始咳嗽。
  “我有些想不明白,你们和我,肯定不是一路人。”跪俑长满老茧的手夹着烟卷,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唐月的?是那个女人自己告诉你们的?”
  小胡子知道,这个事情已经关系到了留在外面的格桑梅朵和李能的安危,不管跪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都想彻底弄清楚。所以他几经思考之下,决定把事情除去末世预言和六指这一节,剩下的如实告诉跪俑。
  他对跪俑说,他们在那个小村子里得到了一点关于唐月的线索。
  “那个叫甲央的人,还活着?”尽管小胡子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消息来自甲央老人,但跪俑还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跪俑的反应让小胡子思考的更加频繁,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跪俑,究竟是什么来头?结合前后的一些情况,小胡子就想着,这个跪俑肯定和那支带着背景的队伍有关系。
  他接着就又对跪俑做了一些试探,但他发现,自己知道的事情,跪俑仿佛都知道,这就更坚定了他的想法,跪俑肯定有来历,说不定就是那支队伍里的一员。不过小胡子记得很清楚,唐月说过,整支队伍里只有两个人活下来并且逃脱了,在黑里令的吞噬中,不是谁想跑就能跑得掉的。
  然而此时此刻,唐月在小胡子的心里,也不是那么可以信任的了。没有出现意外之前,唐月的讲述和举动,仿佛都无懈可击,但现在回头想一想,唐月的警告,好像隐含着一层激将的意思。
  越是这样想,小胡子就越觉得之前的事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唐月对人心理把握的非常精准,她虽然无法在小胡子还有晋普阿旺的合力反击下占到便宜,但其实她占据着很大的主动。她算死了小胡子他们四个人不可能全部都跑到五层后的空间里冒险,一定会留下比较弱的人在外面等着。
  “我不否认我的同伴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想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小胡子就决定跟跪俑开诚布公的进行一次交谈,或者说交换,交换各自所需要的信息:“我暂时有两个问题,第一个,你是谁?第二个,唐月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到过距离山口最近的那个村子,见到过甲央,而且还从他嘴里得知唐月这个人,那你肯定知道,唐月当初是跟着一支地质队来到冈底斯的。”
  “这些我知道,甲央老人说过,唐月自己也说过。”
  “她也说过?真是无组织无纪律。”跪俑咳咳的咳嗽了两声,把烟头在手里碾灭,习惯性的冷笑了一声:“说了自己不该说的话,就算她能活着出去,也要被枪毙。”
  话说到这里,尽管没有完全说明,但毫无疑问,这个跪俑肯定是那支有背景的队伍里的人。小胡子的心不由自主的沉了沉,感觉自己隐藏起来的最脆弱的神经被触动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唐月肯定是说谎了,当年那支队伍逃进暗夜神庙里的,不止两个人,至少跪俑也逃到了这里。
  “她还告诉你了些什么?你说的详细点。”
  就在两个人交谈间,晋普阿旺也弄到了白卵里的液体,小胡子帮他轻轻划开脸上的伤口,把液体涂抹上去。他一边帮晋普阿旺,一边仔细的讲述了和唐月曾交谈过的话,说的非常详细,几乎任何一个细节和只言片语都没有漏下,包括唐月的自我介绍,那支队伍的背景,队伍被黑里令灭杀的过程,唐月和胡彦国逃脱之后的过程,还有暗夜神庙内部的情况。
  “她竟然说了这么多?这样也好,你们知道了这些,我解释一些情况,你们很容易就能听懂,不过在解释之前,我先要告诉你们一句话。那个女人在胡扯八道,胡彦国死了吗?尸体腐烂了吗?没有!”跪俑的牙缝里嘶嘶的抽着冷气,说:“我就是胡彦国。”
  第五十四章


  各执一词


  跪俑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小胡子和晋普阿旺同时就暗中捏了捏拳头,这个话让他们听起来就像头顶响起了一片炸雷。死亡这个词,会深深印入人的心里,假如听谁说某某某什么时候死掉了,然而过后又看见这个人出现,那种震惊是挡不住的。
  “我就是胡彦国,如假包换,看看,我活的多结实,像那个女人说的一样,死去了?”跪俑的语气里有一股怨气。
  小胡子震惊之后就很快的恢复镇定,他不能确认跪俑说的就是真话,这个事情没有经过对质,各执一词,谁都有说谎的可能。
  “你拿什么证明你就是胡彦国?”
  这个问题顿时把跪俑问的一怔,他从怨愤中平息下来,自嘲似的笑了笑:“是啊,我拿什么来证明自己?”
  不能说小胡子的疑心太重,只因为跪俑的话和唐月的话出入太大了,大到离谱。唐月说胡彦国进入暗夜神庙,因为伤势很重又无法救治,熬了十几天就死掉了,然而跪俑却一直活到了现在。
  “说说经过吧。”小胡子没有动,但晋普阿旺无形中就站到了跪俑的旁边,两个人一下子截断了他所有退路。
  “我确实就是胡彦国。”
  对于唐月跟小胡子他们的讲述,跪俑,或者说胡彦国并没有完全否定,唐月的话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真话,包括她本人的情况,还有公安部特事办的情况,全都属实。然而小胡子却知道,这是最高明的谎言,十句话里有九句真话,只有一句假话,让人难以分辨和怀疑,但就是这一句假话,掩盖了大部分的真相。
  胡彦国比唐月大六七岁,也比她进入特事办早一些时间。在特事办内部,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分工和特长,除了部分在某些领域有学术权威的专家,剩下的大部分是保卫人员,当然,唐月因为自己能力的原因,是个例外,她不负责钻研,也不负责安全保卫,特事办的高层只是希望借助她的能力,可以在行动过程中发现一些很难发现的线索和东西。
  不过能进入特事办负责队伍安全保卫的人也不是普通人,胡彦国的能力自然无法和唐月比,但他的第六感非常强,且准确,思想素质过硬,身手非常好,再加上年轻,有极大的发展空间,所以进入特事办之后,很快就被分配了任务,随队伍出去过两次。
  特事办内部的女性比较少,即便有,也大多负责机要文秘工作,像唐月这样直接跟着队伍出任务的女孩儿几乎就她一个,再加上她年轻漂亮,所以很受一些年龄相仿的异性的青睐。那个时候的人思想比较保守,但是也知道恋爱结婚是革命工作中的一部分。当然,他们不可能像现在的男女搞对象一样,今天约对方吃顿饭,明天约对方看场电影,他们表示爱慕和培养情感的方式很隐晦,或者说有些扭扭捏捏。
  当时的胡彦国正是充满活力又逐渐步入稳重成熟的年纪,他长得很端正,勤奋好学,除了自己的专业知识之外,还知道许多事情。关于这个问题,唐月没有说谎,她和胡彦国之间互有好感,除了工作,平时接触的也比较多,如果没有出现傩脱次这里的意外,她们肯定会确定恋爱关系,以后说不定还会结婚。
  从他们接受这次任务,一直到在山口那个夜晚出事之前,胡彦国的讲述和唐月的讲述是一致的,没有任何出入,然而就是朝圣者和黑里令的魔音出现之后,两个人的讲述才出现了偏差。
  当时胡彦国和唐月确实单独坐在离帐篷不太远的地方,两个人心里有爱慕,却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只是悄悄的拉着手,偶尔说两句话。黑里令的声音传出之后,胡彦国很快就受到了影响,不过有唐月的帮助,他还勉强可以自持,匆忙的溜到队长的帐篷里,拿走了那个装着重要资料的牛皮包。
  接着,他们就开始逃跑,有人追击了过来。在唐月的讲述里,对追击者描述的比较模糊,但胡彦国说,这个追击者,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追击者大概四十多岁,根据年纪分析,可能是朗杰的兄长,或者是比较年轻的叔叔。
  唐月有特殊的能力,借这种能力对付追击者,追击者受到影响,但一直没有被甩脱,他们进行了持久的追逃,一直从山口跑到了傩脱次的大峡谷。当跑到这里的时候,唐月的体力真的跟不上了,紧接着,他们发现了骤然出现的暗夜神庙,马上就钻了进去。
  进去暗夜神庙之后,情况更危急了,他们不仅要对付那个很厉害的追击者,还要对付神庙内部不可预见的危险。
  “你们估计不知道,追击者有多厉害。”
  最危险的时候是在出现怨灵的那段通道间,胡彦国和唐月都亲眼看到过两个诡异的小白孩,根据他们的认知,这两个小白孩儿就像两个影子,它们没有实体,不可触摸。然而胡彦国曾亲眼目睹到两个小白孩儿缠住了尾随而来的追击者,追击者用一块破布裹在自己的右手上,竟然一巴掌就把两个无形无体的小白孩儿给打到了墙里面。
  小胡子不怀疑胡彦国此时的讲述,因为那个追击者的执着很符合朝圣者的特征:不顾一切,也要杀掉自己要杀的人。
  追击从通道一直延伸到了回字廊的三层,胡彦国并没有像唐月讲述的那样身负重伤,他本身就是个经过常年严格培训的人,身手很出众,还有枪支。在回字廊的三层,他们追逐僵持了整整两天时间,倒是唐月熬不住连日来的拼命奔袭,体力严重透支,一个疏忽,被追击者用锋利的藏刀在背上划出一道很深的创口。
  这种伤害和剧痛仿佛激发了唐月体内所有的特殊能力的强度,追击者会受影响,但不至于失去控制,然而唐月在重伤之余的这次爆发,让追击者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和干扰,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胡彦国几乎一口气打光了身上所有子弹,把追击者打的像一个马蜂窝。
  经过这次爆发,唐月估计耗尽了仅存不多的一点点精力,随即就昏了过去,胡彦国当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因为他非常喜欢唐月,在乎她的安危,他用随身带着的一些药品替唐月处理了伤口,然后就背着她想要离开神庙。但是接下来,胡彦国就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他找不到入口了。
  不管怎么找,他都始终在回字廊里转悠,找不到出去的路,唐月又受了伤,胡彦国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暂时留在这里,先照顾好唐月再说。唐月的伤在后背,并不致命,她被胡彦国很细心的照顾着,但仍然昏迷了差不多四十八个小时。四十多个小时的昏迷时间,其实有点点不正常,不过当时胡彦国因为心情一直紧张的原因,并没有想到这些,当看到唐月终于苏醒的时候,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变化就是从唐月苏醒时开始的。
  最初的变化不太明显,唐月的脾气似乎暴躁了一些,经常无缘无故对胡彦国发脾气,甚至动手打他,出手很重,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胡彦国没有计较,他觉得任何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突然陷入这种绝境里,心里可能会一下子接受不了,从而产生一些过激的行为。
  他们在上面那层回字廊里呆了很长时间,以便唐月养伤,但是随身那点为数不多的给养消耗光了,又找不到出口,他们不得不朝深处走,去寻找可吃的东西,另外寻找出路。当来到第三层的时候,他们又看到了那个被打成马蜂窝的追击者的尸体,因为这个地方的气温一直很低,尸体僵硬但暂时没有腐烂。
  让胡彦国意想不到的是,唐月坚持要把这具尸体带在身边,这让胡彦国非常不理解,然而唐月的态度很强硬,她对待尸体就像对待自己的身体一样,小心且爱护,胡彦国没办法,帮着她抬尸体,只要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遭到唐月的呵斥。
  之后,他们找到了四层五层,除了那些滑腻的苔藓之外,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就和唐月说的一样,在没有吃光所有能吃下去的东西之前,人绝对不会把自己饿死,他们忍着恶心开始用这种东西充饥,接着在五层找到了水源和防腐药。
  五层通往九层塔这里的入口,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入口并没有任何遮拦,直接就可以进去。但是唐月在入口附近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她没有进去,顺原路退了回来。
  他们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三层和四层之间,因为四层比较安全,逗留的时间也最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唐月的变化也越来越明显,胡彦国吃尽了苦头,然而就是心里的爱,让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判定你们留在外面的同伴很危险,会被那个女人弄死吗?”说到这儿的时候,胡彦国就突然问了小胡子一句。
  第五十五章


  奔袭救人


  “为什么?”小胡子立即反问了一句,格桑梅朵和李能的安危,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那个女人想出去,她一直都想出去。”
  “你说的都是没用的话,你不想出去?”晋普阿旺对胡彦国可能一直没什么好感,听到这里就忍不住插了句嘴。
  小胡子也搞不明白,想出去,和格桑梅朵以及李能的安危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有点讨厌我,其实我也不喜欢你。”胡彦国不理会晋普阿旺的话,说:“听我说下去,你们就明白了。”
  当他们被困在这里差不多一年后,唐月的变化就到了一个很极端的地步,而且这个时候因为缺乏任何光源的原因,两个人的视觉神经开始退化,只能靠听觉还有其它感官来活动。胡彦国始终对唐月宽容,照顾,只是唐月有时候的举动让他感觉惊讶和不解。
  唐月一直带着那具尸体,走到那里带到那里,让胡彦国替她扛着,就好像那是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搬动尸体间,胡彦国无意中发现过一块形状很怪的铁牌,他当时没当回事,只认为是个挂饰,随手就放在身上,但正是这块铁牌救了他一命,这是后话。
  唐月经常把尸体放在身边,然后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一些胡彦国听不懂的话。胡彦国最初一直认为是唐月的心理问题,他曾想和唐月好好谈谈,帮助她走出阴影,恢复正常,但唐月对胡彦国的话充耳不闻。
  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唐月会突然对胡彦国产生非常浓重的敌意,曾经不止一次在胡彦国睡着的时候突然扑上来打他,用石头砸他,还张嘴咬他,胡彦国没有还过手,清醒之后就来回躲闪,每次唐月打他的时候,都会反复的说,胡彦国犯了不可宽恕的罪过。
  不知道有多少次,胡彦国在粹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唐月或砸或咬,弄的鲜血淋漓,当胡彦国有些忍不住的时候,唐月猛然间就又会轻轻抚摸他身上的伤口,无声无息的掉眼泪,她说自己喜欢胡彦国,看到胡彦国有一点意外,就会忍不住心疼。
  任何人的忍耐和宽容都是有限度的,尽管胡彦国极力的忍着,却有无法承受的时候,当唐月不正常,疯了一样发作时,他总想躲避,自己默默的离开四层,到三层或者五层去,只为图个清静。然而等他一离开,唐月就一路哭着找他,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不让他走。
  胡彦国面对的是极度的矛盾,他受不了的时候,就想离唐月越远越好,但唐月哭着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可以摸到唐月的脸,毕竟是自己一直都喜欢的女人,他能感觉到唐月的眼泪,感觉到她许久都不曾再出现过的浅浅的酒窝。胡彦国的心又软了,唐月又保证以后不会再打他,欺负他。
  但是唐月说的话一点都不算数,她仍然时常打胡彦国,下手越来越狠,胡彦国就不敢再信她了,如果他们是在正常的环境下,胡彦国肯定会远远的避开,然而在这个地方,被困着出不去,活动范围只有那么大,无论他躲到什么地方去,唐月总能找到他。
  “你说了半天,有没有说到正题上?”晋普阿旺听的不耐烦,因为胡彦国的讲述,就像是一个受不了女朋友变化而找人倾诉的幽怨男。
  “马上就要讲到了。”
  对于这个,胡彦国记忆的很清楚,不过因为时间概念的混乱,他说不明白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大概就是两个人被困在这里差不多二十年到二十五年之间。这个时候,唐月已经不打胡彦国了,她变的有些阴沉,常常带着尸体跑到上面去,一坐就坐很长时间。有一次,胡彦国去给她送吃的时候,唐月突然就问他想不想出去,胡彦国在这里已经被搞的快要疯了,说当然想。
  接着,唐月就开始阴沉沉的笑,她说自己知道怎么找到出口,但是需要血,需要很多很多血,她还拉着胡彦国的手比划着,说只要血能装满这么大一个奶桶,就能找到出口。胡彦国明白,唐月说的奶桶,是村子里牧民挤奶用的那一种,能装下十公斤的奶,如果换成鲜血,那就需要彻底把两个成年人身上所有的血液全部放干。
  胡彦国就觉得唐月在胡扯淡,又发疯了,但唐月固执的认为自己的这个观点是正确的,是受到了神明的启示。她当时那种表情就让胡彦国不寒而栗,如果他们身边有几个活人,唐月说不定真的会疯狂的放干他们的血去试试。
  唐月的这个念头一出现之后就不可收拾了,一直在和胡彦国念叨,如果能找到一奶桶的血该有多好,他们就可以找到出口,得到自由。
  又过了很久之后,胡彦国就从唐月那里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危险,他感觉唐月开始盯住了自己,而且每每这个时候,唐月还会小声的嘟囔,说神明的启示绝对没错,如果真的找不到一奶桶的血,那不妨先找半桶血试试。
  这种嘟囔让胡彦国浑身上下乱起鸡皮疙瘩,这个地方只有两个人,唐月肯定不会把自己的血放干,那么只有胡彦国身上的血可以放了。
  唐月是这么说的,竟然也是这么做的,在之前,她虽然对胡彦国很粗暴,但总有个底线,不会拿自己的特殊能力来对付胡彦国,但就从盯上了胡彦国之后,唐月就和他商量过,放他的血去试试,遭到拒绝之后,唐月就开始用特殊能力来控制胡彦国的情绪。
  胡彦国的生命遭到严重的威胁,那么长时间的压抑猛然爆发,他不顾一切的开始逃,整个暗夜神面内,只有五层下面的空间让唐月感到忌讳,这也是胡彦国唯一可以逃的地方,否则跑到那里还是会被唐月跟上。
  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一点对唐月的眷恋了,因为他知道,原来的唐月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阴毒的灵魂,他本来还没想逃的那么彻底,只想暂时躲避唐月,然而五层下面的地势很险峻,胡彦国失足就落进了那片水域。
  落水之后,胡彦国就遭到了那些绿毛的围攻,他的身手还是很敏捷,而且耳朵和眼睛一样好用,但总归视觉和听觉的作用不是完全可以替换取代的,胡彦国陷入了必死的绝境,被一大群绿毛死死的缠住,不断的朝水底拖。
  绿毛的爪子撕破了胡彦国的衣服,这时候,那块从追击者身上拿到的铁牌就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它不能完全逼退绿毛,却明显让它们产生了忌讳和些许退缩,胡彦国就趁这个间隙,拼死逃脱,当他爬到了九层塔的塔座上时,只剩下半条命。
  他不肯再回去了,一个是怕水面下的绿毛,一个是怕唐月,他感觉此时的唐月只要发现自己,就会毫不留情的动用特殊能力,继而放干自己的血,去印证那个很扯淡的什么启示。他开始逐渐摸索九层塔的情况,但在第一层那里就吃了个大亏,等到不顾一切拼命冲进二层后,他浑身上下不知道被那种虫子咬了多少口。当时胡彦国还没有摸索到解毒的方法,毒素产生了严重的后果,他的身躯完全就萎缩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像正常人那样伸直。
  小胡子的心里像坠入了一大块冰,瞬间就冰凉冰凉的,李能有点本事,格桑梅朵则什么都不行,他们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能斗得过唐月吗?
  他不能完全判断胡彦国的话是不是真的,但他不敢赌,不敢坐视不理,那是拿格桑梅朵的生命在开玩笑。他望了望晋普阿旺,回去肯定要回去,只是一个人回还是两个人一起回的问题。
  他们身上的毒素已经没有大碍了,小胡子很少会去求人,但为了尽快赶回去,他还是开口找胡彦国要那块可以让绿毛产生畏缩的铁牌。胡彦国想了想,说可以交出牌子,但作为交换条件,他希望小胡子如果可以斗过唐月之后,回来把他接到五层去,九层塔四面的水域被一群绿毛围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胡彦国不想留在这里。
  “可以!”
  胡彦国就没再问小胡子能不能保证,抖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扔了过来。
  “这块牌子,会还给你的。”小胡子将要把铁牌收回来的时候,晋普阿旺就拦住他。
  晋普阿旺拿过这块好像牛头一般的铁牌,看了半天,说:“我见过这种牌子,但是现在来不及说了,先救结巴和格桑梅朵。”
  他们顺着三层墙壁上的方洞下来,把一条独木船推到水里,水面暂时是平静的,但他们知道只要朝前划行一段,就会有无数绿毛蜂拥而来。然而两个人却没有一丝犹豫,他们几乎忘记了水面下的危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格桑梅朵和李能的情况不要糟糕到无法收拾。
  他们不想看到两具已经被放干血的尸体。
  第五十六章


  坚守


  小胡子和晋普阿旺迅速下了水,果不其然,他们没有划出去多远,一群绿毛就从水底浮了上来,这个东西可能在平时都是以那种白壳的形式蛰伏在水底的,但两个人之前不久才触动了大量白壳破壳,绿毛直接就出来了。
  这一次几乎没有任何前兆和缓冲的过程,水面上直接伸出了无数长着绿毛的爪子,这个东西有尸毒,而且数量很多,不过两个人已经有了相关的经验,而且最重要的是胡彦国拿给他们的那块牛头般的铁牌。这块牌子沉重乌黑,在光线的照射下也不起任何的光华,然而它仿佛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当小胡子把牛头牌伸向前方时,几只抓着船帮的绿毛顿时就像遇见了克星一样,仓皇的松开爪子,重新落入水中。
  小胡子从来没见过这种牌子,晋普阿旺说他知道,但这时候也没法细问了,两个人充分利用这块牌子,再加上毫不手软的打杀,从水域中心一点点的冲到了登上栈道的石地上。他们弯着腰跑的飞快,唯恐会错过一分钟乃至一秒钟救援格桑梅朵和李能的时间,将要接近出口的时候,他们的动作放慢了一些,已经没有必要关闭光源来遮挡自己的行踪了,因为唐月根本就不是用肉眼来看东西的,关了光源也没用。
  小胡子和晋普阿旺有意的把自己的声响弄的很大,他们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唐月还没有得手,突如其来的响动会吸引她的注意,从而减轻格桑梅朵和李能所受的威胁。他们一口气就从入口跑到了四层,两个人马上拉开一些距离。这里只有唐月一个敌人,所以晋普阿旺冲进来之后就扯着嗓子喊:“结巴!”
  声音在空旷的四层里回荡着,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他们的心又沉下去一截,两个人一前一后围着四层中间那块巨大的石头足足跑了一圈,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丧气,四层什么都没有,唐月乃至格桑梅朵李能都不见了。
  “上去!”小胡子的语气有些急促,那个疯女人如果真的制服了格桑梅朵和李能,那么她很可能就会实施自己渴盼多年的念头,放干两个人的血,去寻找出路,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在上面。
  他们迅速从四层跑回了三层,当晋普阿旺从台阶跃上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前面正对的通道里,有一道不太亮的光柱。
  这条通道是回字廊左边的那一条,他们记得很清楚,在这条走廊上,还吊着三个大篮子,而且当时制服皮甲干尸,也是在这条走廊上。
  呼!
  小胡子跟着晋普阿旺上来,还没有仔细看清楚那道微弱的光线,就感觉从旁边的走廊上扑过来一道直挺挺的身影。他们被虫子咬后产生的副作用此时已经恢复,小胡子大腿上被胡彦国刺了个两厘米深的伤口,不过这点伤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们的动作依然快的不可分辨,直挺挺的身影扑过来的同时,晋普阿旺一铁环兜头砸过去,小胡子的合金管也笃的一声捅在对方身上。
  很显然,这是一具皮甲干尸,他们一起把皮甲干尸击退的同时,心里都犯疑,因为头顶上的三个大篮子还吊在上面,另外三具干尸不是之前已经被吊起来了吗?这具皮甲干尸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而且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们又分辨出来,前方光柱亮起的地方,好像就是之前吊起皮甲干尸的地方。
  轰!
  被打退的皮甲干尸又直挺挺跃了过来,小胡子和晋普阿旺跟着就发起第二次反击,然而这时候,两个人的脑袋仿佛瞬间就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给塞满了,这种情绪非常汹涌,就像一条原本很平静的小河突然涌入了大量的水,导致河堤将要崩溃。
  “结巴!”
  晋普阿旺直接又大吼了一声,一个是试探着给格桑梅朵和李能发信号,一个是借怒吼来打散脑袋里乱糟糟的情绪。他们很清楚,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让自己心底产生了极度的不安和烦躁,唐月肯定在这里,已经释放了能量在影响他们。
  “我我我我我我操!”那边的微弱光柱直接就冲这边照了过来,同时还传来了李能的声音:“大大大大大和尚!”
  此时此刻,李能结结巴巴的声音对于小胡子和晋普阿旺来说,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他们的处境很不妙,但始终高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很多,李能还活着!
  “大大大大大和尚,过过过过过来!”李能显然也很激动,他跟着就喊道:“那个老老老老老娘们还在附近!小心!”
  小胡子和晋普阿旺两个人对付一具皮甲干尸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们一边打一边退,贴着墙根在跑,怕把头顶上三个大篮子也给引下来。很快,两个人就跑到光柱亮起的地方,当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都有些吃惊。因为格桑梅朵和李能,正以一个平常想都想不到的方式顽强的坚守着。
  他们置身的地方是当时插了钢钎子吊起三具皮甲干尸的地方,但此刻,三具皮甲干尸都不在了,李能腰里绑着绳子,绳子拴在高处的一根钢钎上,他的身体悬空着,使劲缩着脚,这个姿势非常的难受,好像一块被吊在房檐下面的咸肉。不过李能活的还算结实,他手里握着枪,绳子上绑着一支手电,只要微微一动身体,就可以让手电光柱呈一百八十度角照射到四方。
  让小胡子和晋普阿旺更加感到疑惑的是格桑梅朵,她的姿势有些诡异,而且不可思议。格桑梅朵的活力充沛,却没有练过功夫,然而此时此刻,她竟然靠着墙壁盘坐在插到石砖缝里的一根钢钎上。钢钎只不过比拇指粗一些,但格桑梅朵坐的非常稳,她就那样坐着,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小胡子又一合金管把身后的皮甲干尸给捅出去,开口问李能。
  “我我我我我操!那个老娘们太太太太阴险了,跟我们玩玩玩玩玩阴的......”
  李能像块咸肉一样吊在上面,结结巴巴的讲着,说起来有点奇怪,当小胡子和晋普阿旺跑到这里的时候,脑袋里充斥的那股异常汹涌的情绪就渐渐的消失了,他们变的和平时一样清醒镇定。
  小胡子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仍然抽空看了看盘坐在那根钢钎子上的格桑梅朵。
  李能罗嗦了一大堆,但一百个字里至少有六十个是重复的,所以信息量并不大。一直在赶回来之前,小胡子对胡彦国的讲述都不能百分之百的相信,不过就李能说的情况,胡彦国并未说谎。
  在小胡子和晋普阿旺进入九层塔所在的空间后,剩下的三个人就在五层一直等着,最开始,李能和格桑梅朵都没有怀疑唐月,他们给唐月分干粮,唐月也吃的很正常,看不出任何异样。最先发现情况的是李能,他和格桑梅朵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不停的奔走,体力消耗大,人也处在一种很疲惫的状态里,所以坐下来就想睡觉。格桑梅朵睡的很熟,李能毕竟警惕性要高一些,睡的不踏实,睡了不知道多久,就从浅睡的状态下迷迷糊糊醒过来。
  但是这一醒,他就发现之前所经历过的那种情绪被影响的感觉猛然又回来了,李能很精明,马上就想到,这肯定是唐月在影响他们。
  任何事情其实都有一个缓冲的过程,这个过程有短有长,比如核弹爆炸,看起来就是一瞬间的事,但事实上,核弹内部的核物质是经过了一个裂变的过程,这个过程短暂到几乎可以不计。至于唐月的特殊能力,也需要一个过程,她不可能一上来就把特殊能力提升到最强,如果在格桑梅朵和李能都清醒的时候,唐月动用特殊能力,就会很快被发觉,所以只能在进入睡眠的时候,是个比较好的机会。
  但由于李能突然苏醒,唐月的计划失败了,这个时候,李能已经不知道唐月躲到了什么地方,他马上叫醒格桑梅朵,唐月的特殊能力是无法阻隔的,尽管两个人完全就提高了警惕,但仍然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这两个人的心理素质还有意志的坚定程度无法跟小胡子晋普阿旺相比,所以情绪的失控在一步步升级,他们找不到唐月,就开始朝上面逃,再耽搁下去,两个人情绪一爆炸,那就彻底完了。
  他们两个迅速逃到了四层,唐月没有现身,但肯定就在附近,甚至一直都在尾随他们,因为格桑梅朵和李能都能感觉情绪被影响的程度在逐渐加深。四层的危险主要来自三只还没有掉下来的篮子,情绪被影响,这导致两个人的动作迟缓,判断力也出现了偏差。
  不过脑子里基本的意识还是存在的,他们在努力避免惊动头顶的三个篮子。逃到四层后,李能就觉得应该到二层去,然后跟对方兜圈子,但这时候,他们身后出现了响动,当李能一回头,头皮就快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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