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盗墓家族唯一幸存者讲述中国最离奇的一座古墓---和盗墓笔记一样好看(转载)

  感谢大家的投票,这几天一直在六七名,很感谢各位。很多朋友的留言不能一一回复,但大家的支持我会铭记在心。还是那句话,我无以为报,只能尽力把书写好,回报各位。
  第九十四章


  把她看做谁


  这个藏族女孩通过手势,在向小胡子表示她记得很多东西,她记得他们在拉萨八廓街的初遇,她记得他们在格丹里的历险,她记得傩脱次,记得木剌措。
  这些记忆在她的脑子里只是一个很模糊的印象,但是她尽力在表示她没有忘记。她真的对小胡子有一种无形的亲近和信赖。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讲述着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一幕,她的眼睛纯净,宁静,她似乎依稀的记得,有一把闪动着寒光的藏刀,刺入了她的心脏。
  “我没有忘记。”女孩打着手势,然后捡起一块石头,在面前的石地上一笔一划写下了小胡子的名字。
  她写的很认真,小胡子的名字写起来有点复杂,对于一个经过了噩梦般大变的女孩来说,她脑海中的一切都模糊了,却仍然清晰的记得向腾宵这个名字。
  小胡子忍不住注视着眼前的藏族女孩,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过去的事,但她却没有忘记。小胡子甚至短暂的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幻觉,他觉得自己眼前飘动的脸庞,是格桑梅朵的,他已经有点分辨不清楚了。
  藏族女孩望着小胡子,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自然的恬淡,透过这片目光,仿佛可以望到一片未经渲染的山水田园。她指了指自己,然后一笔一划在地面上写下嘉洛绒这三个字。
  这个安静美丽,不会说话的藏族女孩,叫做嘉洛绒。
  小胡子的眼神里没有别的东西,那是一种暂时的空洞。嘉洛绒比划完了这些就再次安静下来,她和小胡子脸对脸坐着,一言不发,但是她的眼神中始终有突破了常理的一种眷恋。
  小胡子想了很久,抱起了格桑梅朵的躯体,慢慢走到了洞外,即便再无法接受的事实,终究是事实。他选了一块干净平坦的地方,把她放下。老赵和多吉知道他要干什么,没有插手,只有嘉洛绒站在洞口边,望着他。
  该让一个人或者一件东西逝去的时候,谁都阻拦不了。格桑梅朵的躯体慢慢燃烧起来,火光映亮了周围的黑暗。
  小胡子回头看了看,嘉洛绒就站在那边,老赵之前所说的话终于得到了印证,小胡子罕见的迷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个年轻又安静的女孩,把她看成一个陌生人,小胡子做不到,因为她身上明显带着格桑梅朵的气息,但一下子把她看成格桑梅朵,小胡子同样做不到。
  格桑梅朵的躯体在燃烧,嘉洛绒安静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了一片隐然而动的波澜,她很年轻,看上去很柔弱,她不可能抵挡这个世间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看着格桑梅朵的身体被火焰一点点的吞噬,那感觉就好像看着自己在一点点的烧为灰烬。
  该过去的总会过去,最终,那个小麦肤色的女人,完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片燃烧后的灰烬。小胡子一点一点把这些骨灰全都收好,他捧着这些骨灰的时候,错乱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好像看到了格桑梅朵拿着一个红红的苹果,微笑着从远方走来,她把自己的身体留在了高原,把那颗心,留给了一个叫向腾宵的男人。
  小胡子走回山洞,没再和其他三个人说话,他倒头就睡,狠狠的睡了一觉,似乎想把那些不应该留在心里的东西,从睡梦中彻底的清扫掉。
  这是小胡子很久很久以来睡的最长的一次,睡的也很沉,大概十个小时后,他醒了。当他醒来的一瞬间,模糊转为清晰的视线里,立即出现了嘉洛绒的影子,她就在他身边坐着,仿佛一直没有动,没有离开。
  嘉洛绒轻轻打着手势,那种手势很复杂,但是小胡子仿佛能马上知道她在表述什么。她问小胡子睡的好吗。
  “小向,时间不多了,耽误了这么久,我得回去。”老赵溜了过来,说:“本来可以把事情详细的说说,我们再制定个比较可行的计划,但是出了这些事,估计来不及了,我不能再耽误,否则陆军还有德国佬都会怀疑,长话短说吧。”
  说着,老赵摊开了一张地图,地图是手绘的,但是非常精准。小胡子看了看,这应该是一副以木剌措为起点的局域图,根据地图比例尺来看,图所涵盖的面积从木剌措向西北方向,一共延伸大约六百多公里左右。
  “德国人从皮卷上搞到什么信息,真的打听不出来,但是他们的先遣队半个月之前出发了,目的地是在这里。”老赵指了指地图接近边缘的一个点,说:“后续队伍马上也要动身。”
  小胡子看着地图,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想了一下,就取出了乌司藏送的那副古象雄图,他手里是复制本,原件在晋普阿旺那里,不过复制本的精准度没有问题。古象雄图的山脉河流地域走势,和老赵的地图几乎没有差别,图虽然模糊了,但是小胡子马上就看出来,老赵所指的位置,其实就是古象雄图上木剌措西边的一个模糊的点。
  “这是一条迁徙路线,由东向西南,再从西南转向了西北。”老赵道:“我现在确定的告诉你,德国佬的根源信息,就是从一个战争废墟里的机要文件中拿到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什么情况,我暂时弄不清楚,而且德国人没有说明这个地方会有什么东西,书面资料?实物?金属长条?都有可能。”
  老赵的计划是想让小胡子率先一步抢着过去,然后尽量不露痕迹的搜索一遍,如果发现有价值的东西,抢先一步带走。他的计划还有第二步,假如说小胡子无法抢先,那么老赵在德国人的队伍里会做手脚,把一些可能被发现的东西深藏,然后由小胡子带走。
  “你搞清楚了没有,那个金属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估计连陆军也不知道,他和我都是打工的。”老赵道:“不过这次从皮卷里肯定发掘出了和末世预言有关的东西。”
  小胡子怀疑过,德国人对金属箱子如此的看重,把它当做这次行动的终极目标,那么这个箱子里面所装的,会不会是古老宗教所称的圣器?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来看,这个古老宗教所供奉的圣器,最早由所有的信徒一起掌管,当时他们还没有分裂,共尊一个神,共听一个大鲁特的指令。之后,圣器被分裂出去的那一部分信徒带走了,隐没了很久很久,然后在象雄出现,再之后,圣器的下落就是一个谜团。
  “我们暂时先这样敲定,等到这一次行动结束时,我会给你留下暗示,根据到时候的具体情况约定碰面的时间还有地点,我先走了。”老赵站起身,转头要走的时候又有些不放心:“小向,你没问题吧。”
  “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老赵临走时咧嘴笑了笑:“妹子很水灵,你要照顾好。”
  这时候,多吉也裹在大袍子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他说那种八角黑虫子,很难培育,只有一只,如果下次再出现什么意外,他也无能为力了。
  老赵和多吉很快就消失在山峦间,等他们离开之后,小胡子和嘉洛绒呆了一个小时左右,也离开了山洞。一个小时很短,但小胡子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沉淀,他平静了许多,只是格桑梅朵的那一捧骨灰,像一颗心脏般在微微跳动。
  他想马上按着原路回去,看自己留在山外的车子还能不能开,但是身后的嘉洛绒犹豫了一下,轻轻扯住他。
  嘉洛绒打着手势对小胡子说,她想到一个地方看一眼,看最后一眼。
  她带着小胡子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她的身体不好,但走的非常快。这里的山多,但是海拔都不高,他们一直走了大约几十华里,一片山地在东边舒展开了狭窄的平地,高原上稀疏的草已经开始泛黄,嘉洛绒显然走不动了,却仍在坚持。他们顺着这片狭窄的平地又走了十几华里。
  黄昏的阳光没有太多温度,只剩一片金黄,照耀着一座小山后的一片草地,牧草黄黄,带着大漠般的苍凉。
  嘉洛绒在小山的山头停住了,她的胸膛不住的起伏,连续的奔波让她几乎要倒下,但是她柔弱的身躯里,有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坚韧。
  这片草地对于某些牧民来说,是珍贵的,可以养活牲畜,挤奶,剪毛,拿这些东西换取一家所需,他们靠牲畜和草地活着。
  夕阳下的草地上,有一个干瘦孤寂的身影,她是个女人,年纪可能不大,但已经被残酷的生活压弯了腰身,压出了一脸的皱纹,让她看上去像是已经走到了生命的黄昏。
  她是个盲人,摸索着坐在一个木头小凳子上,慢慢的挤奶。牲畜非常瘦,奶水稀薄,她挤的很慢,那种动作是长年累月而积累形成的一种机械,让人觉得如果她猛然猝死了,依然会保持这个挤奶的动作,一直到很久很久。
  第九十五章


  桑结


  这一幕是凄凉的,带着高原独有的一种苍茫和凄凄,落日下的草场,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女人。
  如果不亲眼看到这一幕,可能很多没有到过藏区的人无法想象,在不少人的心里,去西藏,是为了感受这个世界上最蓝的蓝天,最纯净的空气,这里有生命的真谛和意义,他们觉得可以在此处得到一种超脱和心灵上的洗涤。
  但是没有人会想到,古老的高原上,一个瞎女人,为了可以活下去而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嘉洛绒静静的站在小山的山头上,注视着披着一层落日余晖的老女人,她没有过多的举动,但那双像水晶一样清澈纯净的眼睛里,被一层水汽笼罩,水汽凝结成了泪,在她白皙的脸庞上一滴滴的滚落。
  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都是不同的,对于一个不能说话的女孩来说,流泪,流泪,再流泪,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小胡子站在她身后,目视眼前的一切。嘉洛绒默默的看了很久,才转过身,她不会说话,就用手势对小胡子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那是我的母亲,她很辛苦......”
  嘉洛绒的父亲早亡,她从出生开始就仿佛集中了上天的恩赐和惩罚,她像一朵雪莲那么美丽,但是体弱多病,她靠双目失明的母亲养大。在她的印象中,母亲没有一天的清闲,她必须不停的干活,才能勉强保证让嘉洛绒吃饱,可以不必因为窘迫而吃不上药。
  嘉洛绒是她的希望,是她艰难活着的唯一的目标和寄托,如果没有这个病弱的女儿,她很可能早已经被生活压垮倒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嘉洛绒的童年和小胡子的童年有一点点相似之处,小胡子的情绪中猛然充斥着一种让人眼睛发涩的酸。他想起了自己早亡的父亲,想起了母亲,同时也想起了卫天的母亲。他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一个女人失去了自己可以依靠的男人时,那么孩子对于她来说,和生命没有任何区别。
  他突然就想放弃了,放弃这次藏区之旅,放弃寻找六指的起源,放弃末世预言,圣物......他并不懂艺术,但是他觉得夕阳下的草场,是一幅画卷,如果嘉洛绒在那个瞎了的女人的身边,这幅画才是完整的。
  “回去吧。”小胡子想了许久,慢慢说:“回到你母亲身边去。”
  嘉洛绒轻轻咬了咬嘴唇,这个很细微的动作让小胡子的心仿佛被猛然扎了一下,这是格桑梅朵的习惯性动作。他再一次出现了恍惚,有些分不清楚眼前的女人是谁。
  嘉洛绒轻咬着嘴唇,她摇了摇头,对小胡子比划道:“我会跟着你,一步不离。”
  夕阳的光辉几乎完全消失了,远处的草场上隐隐传来牦牛脖子上挂着的响铃声,双目失明的老女人拎着东西,疲惫的走远。嘉洛绒的双眼忍不住闭上,她仿佛什么都不想再看了,转身朝原路跑去。
  从这里到山外的这段路,他们足足走了一夜,当走过之前容身过的山洞时,小胡子站了一会儿,这个普通的山洞,是一个生命的终点,又是一个生命的起点。他微微了晃了一下头,终于自己从思维的泥沼里完全拔了出来,格桑梅朵没有了,之后的路,是一个叫做嘉洛绒的女孩在继续走。
  当小胡子从这片思维和情绪的泥沼中脱身之后,他的精神马上恢复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把那些失去的东西遗忘,只是埋在自己的心底。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懂得一个道理,一个人可以回想过去,但不能沉溺于过去。对很多人来说,过去是一片阴影,是阻挡自己的羁绊,能赶走它的,只有自己。
  小胡子的眼睛中又充斥着那种淡漠和冷静,他带着嘉洛绒靠近了之前隐藏车子的地方。九月后的风已经相当大,尤其是在山边这片略显平坦的土地上。但是当小胡子逐渐靠近了车子的时候,他立即顿住了脚,眼睛也随即眯了起来。
  此刻,他所正对的是车子的后窗,透过蒙满了灰尘的玻璃,他看到在驾驶位上,静静坐着一个人。他看到的只是背影,或者说,只是一个后脑勺。很短暂的一瞬间,小胡子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个坐在车里的活人,还是被人硬塞进去的尸体,但是很快,他就又看到一阵烟气从摇下的车窗里飘了出来,是烟草的味道。
  呼啸的风虽然可以掩盖住周围的一些声响和痕迹,但同时又可以把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带过来,小胡子的眼睛没有动,不过却努力的搜索附近的异常,他的这种能力还是很强的,附近可能没有其他人,只有那个坐在自己车子里,悠闲抽烟的人。
  他会是谁?
  小胡子捏住了自己的武器,但手随即又放开了,坐在车子里的人已经明目张胆,他应该没有明显的敌意,否则迎接小胡子的将会是又一场袭杀。
  这时候,车门打开了,坐在车子里的人抬腿从车上下来,单手扶着车门,另只手夹着一根很粗的烟。这是个藏人,三十多岁,和小胡子年纪应该差不多,他的眼睛透射出的光虽然经过有意的掩盖,但仍然像一只从高原飞过的苍鹰的双眼。
  “我叫桑结,我想我们应该谈谈。”这个藏人的汉语说的非常流利,他站在顺风的位置,把烟叼在嘴里,然后拎出了一个小袋子:“首先,允许我表达一点敬意和诚意,来自远方的朋友,送你一点小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这个叫桑结的藏人抬手就把袋子丢了过来,呼啸的风会影响抛物线,但是桑结的力量控制的很好,袋子落在小胡子面前,又朝前滚动了一下。扎着袋子口的绳子已经松了,从袋子里滚出一颗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人头。
  小胡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嘉洛绒的身躯动了一下,站到小胡子身后,从某个角度来说,她就是格桑梅朵生命的延续,对于这些吓人的东西,她的脑海中还留有相当的记忆,但这颗滚动的人头,还是让她受到了影响。
  这颗人头,是之前袭杀小胡子的那批朝圣者的领头人。这个朝圣者的身手相当不错,但是没用,他被割掉了头颅,袋子里面,还有几只同样被割掉的耳朵,那批朝圣者一个都没有逃掉。
  小胡子没有说话,他用合金管挑起袋子,重新抛给了站在车边的藏人。这个变故来的太突然了,让小胡子感觉意外,桑结是什么来历?他就漫不经心的站着,叼着烟卷,却让人感觉这是一只暂时收起了利爪的鹰。
  “沉默的客人,你应该能看的出,我没有恶意,我一直都在恭候你。”桑结叼着烟卷笑起来:“相信我,我所说的话,会让你很感兴趣。”
  小胡子不得不重视这个人,他能摸到自己藏车子的地方,能杀掉几个逃走的朝圣者,这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能让小胡子坐下来谈一谈。
  迎着顶头的风,小胡子慢慢走向了车子,桑结笑的很愉快,钻进车子,然后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小胡子让嘉洛绒坐到后面,他坐到桑结的旁边。连着走了很久的路,柔软的车座几乎能让人融化掉。
  一直到这时候,小胡子才发现,桑结的头发很长,盖住了脖子,从发丝间的缝隙可以看到他的脖子上纹着刺青,刺青的图案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像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符号,又像一个古老而抽象的古部落图腾。
  “开诚布公的说吧,我不想绕弯子,我不喜欢这样,估计你也不喜欢这样。”桑结猛抽了一口烟,这种烟是用烟草自己卷制的,非常冲,一口就能把人的嗓子呛出血丝,他把烟头丢掉了车窗外,扶着方向盘,说:“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们可以是合作的关系。”
  小胡子依然没说话,但是望向桑结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你是谁?
  桑结转头也望着小胡子,而且他的目光慢慢的移动,最终落在小胡子的左手上,这个动作让小胡子感觉到很不舒服,就仿佛一个人最大的秘密被别人识破了,有一种在他面前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感觉。
  “你该了解到自己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我所说的合作,其实是单方面的,我能提供一些你需要的东西。”
  小胡子的情绪开始波动,如果说他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那么无疑就是那根在小时候已经切掉的六指。这绝对是个秘密,鲜少有人知道。
  “我不需要,也不载人,下车。”小胡子无论在交谈或是争斗时,都不会落到被动的位置上,他指着车门,让桑结下去。
  “看着你,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人,当然,他已经被绝大部分人遗忘了。”桑结笑着露出几颗白牙:“他叫察那多。”
  第九十六章


  末世预言的起源(一)


  桑结轻描淡写,却更加让小胡子觉得他的厉害。桑结显然能看得出来小胡子的逐客令其实只是想占据主动,所以直接就抛出了猛料,察那多和末世预言是紧密相连的。
  “我不饶圈子,有话就会直说。”桑结道:“我不得不承认,假如我有绝对的把握能对付你的话,我肯定不会废话,直接把你弄住,再一步步逼你去做该做的事。但我没有把握,而且,我知道每一个走上这条路的人,都不是易于之辈,你之所以让我想起了察那多,因为他的作风和你的作风相像,你们不是能够控制的人,或许可以杀死你们,但绝对没有办法控制你们。”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不要急,沉默的客人,马上就要说到你感兴趣的部分了。”桑结慢悠悠的说:“首先,我要告诉你,末世预言的来源。这个故事有些长,不过我看得出你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到这时候,小胡子已经隐约猜出了桑结的身份和背景,但是对于桑结的动机,他还不能百分百的确认。不过,桑结既然主动找上门,而且愿意透露出一些信息,就说明他有必要这么做。小胡子没有打断桑结的话,桑结直接就抛出了察那多和末世预言,这都是硬料,他在向小胡子表露自己的诚意和实力。
  当然,听归听,小胡子不会盲目的相信一个人,桑结所说的东西,还需要小胡子自己去分析过滤。
  “很久以前,有一个古老的宗教,至于它的名称,其实已经没有意义标示出来了,因为这个古老宗教崇尚鲜血和永恒,所以,沉默的客人,你可以暂时理解为,拜血教。”桑结想抽烟,但是看看后座上的嘉洛绒,他竟然很绅士的打消了抽烟的念头,捏出一点烟叶在鼻子下闻着:“古老的拜血教的形成,完全是因为他们所供奉膜拜的神明的出现,在当时,教徒不知道他们的神明究竟从何而来,但是有人说,神明是从一个洞中走来的,他一出现,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样了,很多还处在原始状态中的野蛮土著,被神明所折服,这就是这个古老宗教最初的起源和雏形。”
  对于神明,拜血教的教徒们从来都是用一种恭敬和谨慎的态度来对待,他们认为神明的力量是无边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以让信奉他的教徒不用经受尘世间的诸多磨难。当然,生老病死还是依然存在的,但是大部分教徒能够吃得饱,穿得暖,这其实已经足够了。
  神明之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所有教徒心目中坚不可移的精神支柱和寄托,并非没有原因,因为他能够做到的事,让教徒感觉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奇迹。比如说,第一代教徒中最年轻的一批人已经烂成渣了,神明仍然活的非常健康,在古老神殿的顶端进行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仪式。
  从某个角度来讲,古老宗教在非常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都保持着原始萌芽的雏形状态,他们单纯的膜拜神明,没有教义,没有教规,没有禁忌,但是在神明健康的情况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发展。
  “然后,神明死了。”桑结的脸上没有之前的表情,很严肃的说:“神明的陨落导致古老宗教的神柱崩塌,原来铁板一块的教徒出现了分裂。”
  拜血教的分裂,和中国历史上几次著名的变法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教徒分裂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坚定的认为,他们应该沿着神明的指示继续走下去,而不是武断的改变什么,另外一部分则认为,宗教所处的时代还有环境都在变化,如果一尘不变的沿着老路去走,那么宗教将面临着覆灭。
  “这样说,你可能不太明白,不过换一个说法的话,你将会理解的更透彻。”桑结道:“那一部分主张变迁的人,推选出了他们新的首领,大鲁特。”
  其实在宗教的历史上,大鲁特早已经出现了,最早的时候,大鲁特是神明的近侍,是神明的使者,在神明陨落后的一段时间里,大鲁特的地位开始慢慢的变化,他属下的那些教徒的信仰也开始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在之前,所有的信徒只认一个神,在思想意识上高度的统一,然而冰城时代的末期,改革派把大鲁特一步一步推上了神坛,他们说,大鲁特是陨落的神明的另一种延续。
  “这个说法,我不知道有没有道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桑结晃了晃自己的左手,说:“所有的大鲁特都和神明一样,长着奇怪的六指。说到这里,我又要在故事里加入一个新的元素,拜血教的圣器,圣器,是神明留给所有教徒的唯一的神物,或者说,你可以把它看成一个遗产。”
  圣器,是神明所留,它的作用,是神明用来捍卫他一手创建的拜血教以及所有的信徒。
  “圣器有一种独特的开启方式,除非有正确的开启方式,否则的话,我敢打赌,拿核弹轰它,都无法轰开。大鲁特被推上神坛的根本,就是他拥有开启圣器的能力,这种能力得到了一部分教徒的狂热拥护,他们觉得,只要神明遗留的圣器一直存在,而大鲁特同时也代代传承下去的话,宗教的根本没有人可以撼动,教徒的生命可以得到保障。”
  这时候,是宗教第一次内乱爆发的时候,分裂之后的教徒进行了大规模的冲突和杀戮。关于这方面,小胡子曾经在暗夜神庙的壁画上见过,自然,壁画不会把真正的场景表现出来,杀戮的过程比任何画卷都要血腥残酷一百倍。
  桑结之后的讲述,和小胡子所知道的,相差不大。大鲁特这一支在分裂中获得了胜利,得到了宗教的主导权,然而他们在获得胜利的同时,却丢失了最宝贵的圣器,圣器在混乱中被人带走了。
  这是个很糟糕的结局,因为大鲁特获得很多人的拥戴,一个是因为他本身的能力,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掌管着神明所遗留的圣器,也就是说,大鲁特的权力,是一种物权,而非绝对的人权。
  “大鲁特这一支的几个首脑人物不愿说,也根本不敢说这件事,他们严密封锁了消息,让无数跟随他们的教徒都傻傻的认为,圣器还在大鲁特掌控中,随时都可以利用圣器的力量,去拯救万千教徒,拯救将要覆灭的宗教。”
  桑结很坦白的告诉小胡子,整个宗教在漫长迁徙的过程中,分了几个部分,几个方向,一部分人跟随大鲁特的脚步,一直向西而行,另一部分则向北而行。在象雄还没有正式崛起之前,大鲁特一支最终迁徙定居到了藏西,这些人的骨子里已经存在了改制和变迁的观点,所以获得了固定的居住地之后,他们果断的进行了相当幅度的变革,为了能在当地站稳脚跟,他们灵活的与当地的原始苯教相融,成为主导性的宗教力量。
  大鲁特这一支,几乎经历了象雄崛起于高原的整个过程,但是在六世纪的时候,宗教新旧派的争斗开始,因为失去了圣器,大鲁特失势。
  “沉默的客人,你可能永远无法想到,斗倒了大鲁特的派系,才是不折不扣的旧派,他们是当初拜血教第一次分裂时被杀戮和驱逐的那部分教徒的延续。”桑结皱了一下眉头:“你能理解那种情景吗?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土地,财富,宗庙,地位,一夜之间被人夺去了,而且他们要夺去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你的命。”
  在六世纪的宗教斗争结束之后,大鲁特的传承,可能没有完全断绝,从冰城时代一直到当时,两派之间早就没有一脉同宗的理念了,他们忘记了自己的祖先共同信仰一尊神,忘记了他们是从同一个地方出走的,仇恨淹没了所有人的理智。
  大鲁特一系的反扑相当猛烈,但是当时的大背景已经成型,他们的敌人因为有象雄王室的支持,再加上掌握圣器,地位和势力无法再撼动。然而反扑的力量大到超乎一些人的想象,一个象雄王因此都被杀掉了。
  “讲了这么久的故事,才说到正题上,六世纪最后一个神坛上的大鲁特死去之前,留下了他的诅咒,这些诅咒融入末世预言,成为神秘的伏藏。”桑结摆了下手,说:“简单些说吧,末世预言的具体内容,没有人知道,但是它的主旨,是要淹没对大鲁特一系造成了伤害和痛楚的人。末世预言的内容一旦被人掌握,大鲁特一系的敌人将会遭到诅咒的残酷打击。”
  第九十七章


  末世预言的起源(二)


  当桑结说到这里的时候,小胡子猛然就觉得,末世预言,难道真的就是大鲁特一系所留下的一个巨大的报复计划?
  然而再想一下,小胡子就从桑结的这段话里听出了背后的意思,末世预言的内容无人知晓,但是它肯定和六指有关,如果和六指有关的话,那么就印证了之前得到过的一个线索,末世预言的根本,是圣器。
  “这场斗争,延续了很久很久,从六世纪一直到现在。”桑结道:“大鲁特派和夺权派始终在拼死搏杀,他们都知道,末世预言一旦实现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所以夺权派坚决不能容忍末世预言的存在,说到这儿,我还要插一句,末世预言和圣器有关。”
  小胡子不动声色,但是可以听得出,桑结并非满口胡话。自然,这也是桑结的精明之处,他明知道小胡子不是一般人,所以不会直接满嘴跑火车,否则会引起对方强烈的猜疑和反感。
  夺权派虽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是他们对最后一位被推下神坛的大鲁特所留的诅咒显然非常忌讳,唯一让夺权派感觉到安心一些的是,圣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只要牢牢的抓住圣器,那么末世预言就是一串没有意义和威胁的嘟囔和咒骂。
  然而,最让他们担心的事情终于在两个世纪之后爆发了,崛起的象雄被逐渐强盛的吐蕃打击,版图锐减,在战乱中,夺权派的圣器丢失了。和六世纪失事的大鲁特派一样,丢失圣器的风声传出去之后,夺权派的地位立即遭到动摇,尤其是在当时那种战乱的状态下,无数的信徒都觉得失去圣器,他们就会失去神明的庇护,最终惨死在战火中。
  恐慌急剧的蔓延,国教的威严一天比一天衰退,宗教的失势是象雄覆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象雄王朝神秘的消失了,接下来,吐蕃成为高原的霸主,松赞干布从印度引入佛教,继而代替了苯教的地位。
  但是环境和时代的变迁仍然没有消除仇恨,大鲁特派和夺权派的争斗继续进行,只不过这种斗争相对来说转入了地下。
  “你现在知道了吗?”桑结指着装有朝圣者人头的袋子,对小胡子说:“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因为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接触末世预言。因为末世预言和圣器是密不可分的,尽管圣器丢失了十几个世纪,他们依然有一种深深的恐惧。他们是毫不留情的杀人犯,侩子手。”
  “那么你呢?”
  “听着。”桑结没有回答小胡子的话,自顾自的说道:“你必须做一个选择,要么和我合作,我会尽力提供你所需要的东西,要么,就是死。”
  “我在问你。”
  桑结低头沉默了一下,接着就掏出了一卷绘制在牛皮上的图,当图被打开时,小胡子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画面。
  一道人影,托起了一颗球。这样的图曾经在乌司藏的背后见过,但眼前这幅图明显清晰很多,尤其是人影托起的那颗球,那不是一颗浑圆的球,而是一个六棱体。
  果然是这样。小胡子觉得自己没有猜错,桑结,这个看上去和鹰一样的藏人,他十有八九来自人世间,否则不会干脆利索的杀掉了几个朝圣者。
  人世间,朝圣者,是水火不容的世仇。
  这时候,桑结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装着朝圣者人头的袋子,说:“我和他们,只要遭遇,就会不死不休。沉默的客人,我要提醒你,你不要认为躲过了他们一次暗杀,就觉得对方的实力仅此而已,你不会知道他们有多大的能量。不过所幸的是,还有我们的存在,唯一一个可以遏制朝圣者的势力,就是我们。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但我觉得我们的所需是不冲突的,我们联合起来,形势会更有利,你懂我在说什么,对吗?”
  说着,桑结的眼睛又一次无意般的扫过小胡子的左手。对于这一点,小胡子感到很不可思议,桑结有天眼通吗?他能看到小胡子已经被切掉很多年的六指吗?
  不过,小胡子却知道,桑结即便能看出或者知道一些事情,也仅仅是皮毛,桑结完全不会想到,因为血脉的原因,小胡子的六指,其实只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六指并不能和卫天那样,拥有一些异于常人的东西。
  而且在桑结讲述期间,小胡子也在思考,不管桑结承认不承认,小胡子都能分析出,桑结背后的势力,或者说人世间,他们在漫长的历史中丢掉了一些非常重要的资料,包括朝圣者也是如此,双方都不知道圣器现在的下落。从人世间来讲,他们只能一步步的顺着目前能知道的线在走,然而他们所知的非常有限,人世间所了解的,只是那些流传了很久的隐秘传闻,他们甚至不清楚还有暗夜神庙以及木剌措古殿的存在。
  朝圣者也是如此,他们也只能把所有试图接触末世预言的人,还有长着六指的人全部都杀掉。
  “沉默的人,我不希望你走察那多的老路,这是我的忠告。”
  人世间和朝圣者,是两股很大的力量,任何一个搅和进来的人,势必得依靠其中一方,否则就会在两方不断的撞击中被挤的粉碎。桑结说,在几十年前,他们也曾经想和察那多进行接洽,但是固执的察那多不理会任何一方。
  “如果你答应,我可以马上提供很多线索。”桑结转过头,对着嘉洛绒笑了笑,说:“不过为了避免期间发生一些不愉快,这个美丽的姑娘,就留在我这里。”
  小胡子突然觉得非常可笑,这个桑结自信的有点过分了。
  “话说完了,就下车。”
  桑结第二次受到了逐客令,他的脸色没变,但眼神顿时有些逼人,这一瞬间,小胡子觉得他之前说的话很坦白,这种眼神分明在说,如果桑结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对付小胡子,那么就会直接动手了。
  “沉默的客人,不必直接拒绝我。你有充足的考虑时间,末世预言已经出现了十几个世纪,急也不急在一时。”桑结拿出一张纸条塞给小胡子:“如果你决定好了,随时可以找我,临走之前,我还是想和你说,不可能每一次遇到袭杀的时候你都有好运气的。”
  桑结笑着刚刚下车,小胡子就挪到了驾驶位上,汽车扬长而去,裹了桑结一脸灰尘。
  小胡子开出去很远,就开始重新开始计划,他原以为自己一路上的行踪大致还是隐蔽的,但是不光是朝圣者,就连桑结估计都跟了过来,这两个组织的能量开始显现。
  从这里到下一个目的地,大约六百公里,小胡子想赶时间,又要想办法摆脱可能存在的追踪者,安排的很紧。他在一个镇子上停了几天,联系了两个当地人,又仔细的研究了地图,这样很浪费时间,但为了安全,不得不这么做。
  五天后,小胡子从这里再次出发,他开着车子到了堂都郎次附近,这里仿佛是许久许久之前青藏高原造山运动中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山势和几条大山脉相比,犹如长江边的一条河沟。但是这里没有路,地势相当不好,小胡子一口气把车子开到实在不能开的时候,拉着嘉洛绒就下车开始徒步向前。
  徒步虽然很慢,但是视野更开阔,小胡子可以敏锐的察觉到是否有人追踪,他走的非常快,嘉洛绒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她显然不像格桑梅朵那样有好奇心,咬着牙跟在小胡子身后。
  一直跑出去很远,小胡子才意识到,身后的嘉洛绒没有格桑梅朵那么好的体力,他回头看看,嘉洛绒已经满头大汗了,但是望着小胡子,她笑了笑,喘着气打手势,说自己没事。
  他们在这片山里钻了一天多的时间,从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离开了山地,两个当地人已经等在这里了,他们找好了新的车子。小胡子付了剩下的钱,直接带着嘉洛绒开车离去。这样做估计没有什么问题了,就算有人能避开小胡子的察觉,一路跟到这里,也不可能马上找到车子继续跟下去。
  再接下来,小胡子就不敢耽误了,老赵当时提供的只是大致地点,具体的情况还要到时候自己临时摸索。
  不过一直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小胡子觉得好像并没有晚,因为目的地附近还没有德国队伍的影子。但是还没等他开始着手去摸索地势情况,德国人的队伍就赶到了。
  而且德国人的队伍一出现,就是很大的阵仗。
  第九十八章


  行动开始


  小胡子和德国人的队伍几乎是同时出发的,但是他中间耽误了很长时间,然而一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德国人为什么也来晚了。
  那批先遣队肯定在这里察觉出了不一样的情况,而且情况比较复杂艰难,所以通知后续队伍做了很完整且繁琐的准备。小胡子带着嘉洛绒躲在一个隐蔽的高处,这里地势很险,车子是开不过来的,德国人带的东西非常多,他们自己的人扛不过来,雇了一些藏民,用马把东西给驼来。
  但是德国人很谨慎,他们不允许这些雇来的藏民靠近真正的目的地,距离很远的时候让整只队伍停下,然后卸下东西,由他们自己的人一点点的搬。距离实在太远了,小胡子也无法看到队伍里究竟有没有老赵,只能看到一个个蚂蚁般的人在山路上艰难的抬着东西迈进。
  他们真正的目的地是山间一个很大的盆地,这个盆地事实上也可以理解成一个大湖,不过没有水,盆地正中积存着非常多的淤泥。湖四周都是山,海拔也不算高,冬天一过去,雪水完全消融,可能会顺着流入湖中,但是湖不积水,这个季节已经干涸了。
  看到这些搬东西的人,小胡子就隐隐意识到,怪不得他到了这里大致搜索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真正的秘密可能是在湖中心的那些淤泥下面。德国人需要发电机,还需要抽水机之类的东西,所以不得不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带着东西过来。
  他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把所有的东西搬完,全部归拢到一个固定的位置,那些带着马匹替他们驼东西的人都没有走,可能是怕这些人离开之后会说漏嘴,藏民都被集中到很远的一个地方,有三四个队伍里的人看着他们。
  小胡子的位置离他们太远,具体的细节看不清楚,他观察了一下地形,然后慢慢的从高地朝下走,找到合适的位置后重新隐伏起来,用望远镜看。这一次,他一眼就看到了老赵,老赵和一个低矮的中年人说话,旁边站着两个很魁梧的德国人。
  这个低矮的中年男人大概就是老赵所说的陆军,这支队伍名义上的领队是陆军,他和两个德国人交谈了一下,为了节省时间,行动马上就开始了。一些人开始摆弄发电机和抽水机,把机器弄到了湖底的位置上,肯定是想把淤泥先清理掉。
  德国人做事情是很专业的,一部分人在清理淤泥的时候,另一些人就准备装备,这些估计是正式负责具体行动和寻找的人员,其中有好几个中国人,单从某些很平常的动作上看,也能看出他们不是庸手。接着,小胡子就看到老赵也磨磨蹭蹭的朝身上套衣服,拿枪,填子弹。等到这些都弄好,他就给周围的人分发那种鬼脸面具。
  但是湖底那边的情况显然出乎了德国人的预料,他们觉得已经探明了淤泥的范围还有深度,然而真正动手之后才发现,这些淤泥好像是没底的,抽出来多少,很快就又被填满了,从下午一直到深夜,机器没有停过。远处那些藏人可能也产生了些骚动,陆军赶过去跟他们谈,这一夜乱哄哄的,到了天亮的时候,事情基本才搞定。
  但是非常扯淡,小胡子隐藏的位置,正好是背对淤泥被清理掉的那一块的,他不知道从淤泥里清出了什么,不过明显有东西,操作机器的人断电然后撤走,负责具体行动的那些人就围了过来。
  这一次是老赵打头的,带着一个人搞了一会儿,就粘着一身淤泥又爬了出来,然后摊摊手,意思可能是他搞不定。一个带着眼镜个头不高的德国人就挤过去看,这个人好像是专搞爆破的,他们应该遇到了被堵死的路,靠人力弄不开,只有用炸药来弄。
  小胡子知道,队伍里搞爆破的人技术很高超,带着眼镜的德国人看了一会儿,开始着手装药。
  他们在清理掉的淤泥下面炸开了一个口子,一般像这个情况,都需要有人先去探路,陆军把任务交给老赵,但老赵是多鸡贼的一个人,马上又把活儿分给了下面两个人。
  事实证明,老赵的这种鸡贼是很有必要的,小胡子当时看不清楚老赵的具体表情,但是老赵很可能还没进被炸开的口子,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两个被派下去的人都是中国人,他们身手不错,但小胡子知道,这样的人就算厉害,也很有限,因为内地那些团伙里的很核心的伙计,都有背景和忌讳,不可能被陆军直接拉走,他能拉的动的,都是老赵这样的闲云野鹤。
  两个人一前一后就慢慢下去,小胡子感觉有点憋气,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人下去以后,老赵就等在外面,伸头朝里看。
  前后只有几分钟时间,老赵猛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差点一屁股坐到残留的淤泥里,他飞快的抓住枪,匆忙朝后退了几步,周围的人都跟着老赵一起朝后退。淤泥下面隐隐传来了枪声,很急促,好像是人在遇见突发事件时没有太多考虑的余地,一口气就放光了枪里的子弹。
  紧跟着,老赵就站在原地开始来回的犹豫,显然,下去的两个人遇到了危险,老赵把他们忽悠下去,现在出了事,他可能有点不好意思不管。犹豫了一下,老赵就飞快的把枪扔下,两步跨过去,探着身子去抓。陆军站在十多米外的地方,张口就喊,一个健壮的德国人和另一个中国人一起去帮老赵,他们三个人都尽力伸长身体,使劲朝外拉着什么。
  中间的过程很匆忙,小胡子也看不到具体情况,但是一分钟时间内,老赵他们三个人猛然像是正拉着东西拉空了,一起蹬蹬的朝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小胡子握着望远镜,眼睛就微微眯了一下,他看到老赵手里还扯着东西,那是一个人的上半截身躯。三个人刚才明显是想把这个人给拉回来,然而一下把他给拉断了。
  老赵手里的半截人神经还没有完全死透,双手盲目的乱抓,腹腔里的肠子内脏流了一地,然而危险显然没有解除,周围的人都慌了,十几支枪一起对着淤泥下面被炸出的口子,乒乒乓乓的一阵乱轰。老赵也匆忙的把抓着自己的半截身躯朝旁边甩,双脚蹬着地面的淤泥,一边朝后爬,一边单手举起了枪。
  危险来的很快,褪去的也很快,枪声慢慢停止了,开枪的人也没有再朝后跑,说明险情暂时不存在了。这个变故让其他人显得有点吃不消,尤其是那半截还在淤泥中蠕动的躯体。陆军把那些负责具体行动的人集中到一起,小胡子听不到陆军在说什么,但稍稍一想就知道,他肯定在鼓励众人,鼓励他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老板的钞票多的是,事情做好后大家都有份。
  这些人被分成了两部分,每部分都有五六个,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第一批人就准备下去了,有人从后面扛过来一口箱子,打开之后,都是枪榴弹。
  这五六个人下去之后,剩下的人依旧围在上面紧张的注视,这一次的情况依然不乐观,短短不到十分钟时间,下去的人又遇到了危险,枪声大作,蹲在外面的老赵带着鬼脸面具,使劲挠了挠头,挥手带着另外几个人,一头扎了下去。
  这一次进去的人多,火力也很足,估计压制住了场面,等老赵再出来的时候,动作就轻松了一些,他和陆军交谈了一下,陆军连连点头,三个德国人跟着老赵一起重新下去。
  小胡子知道,他们解决了危险,正式的寻找已经开始。
  他们一进去之后,剩下的人就都跑到附近的干燥地,钻帐篷休息。小胡子本来已经没办法了,但是眼前的情景让他觉得,有空子可钻。
  “你留在这儿等我。”小胡子转头对嘉洛绒说了一句,转身就猫腰准备换个地方观察一下。
  他刚刚起身,嘉洛绒一把抓住了他。嘉洛绒安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焦虑和不安,她对着小胡子摇头,手抓的很紧。
  小胡子并不是一个容易接受别人的人,尽管他知道,嘉洛绒等于是格桑梅朵一部分意识的延续,但他仍然无法把她们一样的看待,至少现在还不能。不过就在嘉洛绒紧紧抓住他的一刻,小胡子仿佛猛然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他记得,每当格桑梅朵感到惶恐不安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紧紧抓住身边的小胡子。
  “留在这里,不要走开,我会回来找你。”这种熟悉的感觉只让小胡子一顿,嘉洛绒慢慢放开了手。
  当小胡子弯腰悄悄从这里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的时候,他觉得,这似乎对嘉洛绒有些不公平,她的思维里相当一部分,都是格桑梅朵的意识。格桑梅朵曾经那么依赖小胡子,这样淡漠的把她丢下,合适吗?
  第九十九章


  又见圣山龙



  但是小胡子无法再把嘉洛绒带在身边了,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不能保证她的安全。他挪动到距离德国人营地和淤泥湖底更近一些的位置,一动不动的潜伏了一个多小时,形势还算有利的,人基本都集中在营地的帐篷内外,淤泥这边没有人刻意的把守。
  天色一发暗,营地的人开始轮流吃饭,小胡子借这个时间,重新摸回了原来的地方,嘉洛绒非常听话,因为小胡子的离去,她感觉不安,但是没有随便乱动一步,静静的呆在原地。小胡子整出一些大概用得上的东西,把剩下的留给嘉洛绒。
  当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营地那边就亮起了灯,他们带着发电机,光源很充足,这样一来,淤泥湖底那边就显得更黑,小胡子一路摸过去,整个人就趴到了薄薄一层淤泥里,暂时不能开光源,就凭着记忆朝淤泥下的入口去。
  被炸开的地方很像一道门,当小胡子摸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负责爆破的人把药量卡的非常精准,门只炸开了一个不大的缺口,小胡子摸到了缺口上方,凭着手感,他能摸出那是一个很明显的六指指印。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让小胡子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之前铜牌大事件的漩涡中。
  但是没时间思考那么多,老赵他们已经把路趟平了,小胡子闪身从缺口钻了进去,朝前摸索着走了一段之后,打开了微弱的光源。从木剌措迁徙而来的那些教徒明显被那场灭绝性的杀戮弄怕了,他们不敢再把神庙建立在露天且显眼的地方。从这里进去,左右就是几条非常宽的沟,这应该是内部的排水系统的一部分。
  只走了很短一段路,小胡子就看得出,拜血教中大鲁特一支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长的时间,依据地形而修的神庙并未竣工。紧跟着,微弱的光线映射出了地面上的一条扭曲的东西,让小胡子的神经一紧。
  一股带着臭味的腥气顿时扑面而来,小胡子握着合金管的手心忍不住想出汗,但是紧绷的情绪瞬间松了下来,他已经看清楚,那条在地面扭曲的东西是什么。
  硕大的圣山龙,比在红石坳见过的要大一些,已经死了,估计是老赵那帮人拼命把枪榴弹直接捅到蛇嘴里,蛇身几乎被炸裂了。
  这条死去的圣山龙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但小胡子却分析的出,第一个,这个地方估计很大,否则像圣山龙这样体形的生物无法存活,第二个,这个地方难怪被德国人这样看重,拼命也要打开,圣山龙守护的,一定是很有价值的东西。
  附近的面积很大,暂时没有道路的概念,几根歪倒的石柱子把很大一片区域从中间分开。小胡子经过石头柱子的时候观察的很仔细,果然,他在一角发现了老赵留下的隐晦的标记。标记携带着一定的信息量,老赵通过标记清晰的指出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小胡子只想了五秒钟,果断的走向了老赵他们相反的方向,他不想跟在德国人屁股后面捡破烂。石柱子这里,老赵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但小胡子还是留下相应的标识。
  大鲁特一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从这里再次迁徙了,他们走的很彻底,除了建筑,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沿途上有很多直接凿出来的洞,这应该是基层教徒所居住或使用的地方。小胡子差不多走了半个多小时,走的很顺,这时候,前面的空间猛的一变,并不是面积和大小出现了变化,而是整个空间的背景,和之前不一样了。
  这里仿佛从一片半开发的地域猛然进入了古老祭祀场,一块长宽都在三四十米左右的区域,如同被人精细的打磨过一样,在这片区域的周围,立着一根一根像华表样的东西。不得不说,这片区域拥有一股很强大的气场,它仿佛能感染人的思维和情绪。
  当小胡子站在这片区域的外围时,慢慢调亮了光源,他本来是想一边走一边看的,但是光源亮起的一瞬间,小胡子的瞳孔猛然就收缩了,仿佛预感到什么非常严重的危机一样,闪身就朝后退出去。
  在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小胡子产生如此浓重的恐慌,但是眼前的东西,或者说这片长宽都在二十多米左右的区域,让他真的怕了。
  这片被打磨的非常平整的区域,就像一个罗盘,上面刻出一条条很深的痕迹,这些痕迹单独拿出来看,看不出什么,但是俯视整片区域的话,它们就像日晷,像一幅很复杂的图。
  这个东西,并不是小胡子第一次见到,上次见到这种类似于日晷的图案条纹时,是在阿里,在象雄一个旧城遗址中。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和雷英雄,十三,还有下面的伙计,就是在挖出这幅刻在石头上的图案后,被传送到了人民公社时代。
  那是一种让人非常后怕的经历,可能被传送后的小胡子当时还没有太多的恐惧,毕竟他还活着,但是现在回头想想,当一个人被永远放逐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时间,完全和自己从前的时代脱节的时候,活着都是一种负累。如果不是运气好,再加上卫天的执着,小胡子可能现在仍然和雷英雄一起放羊。
  轮眼碎片的启动,并非一定需要卫天的鲜血,在之前的认知中,小胡子觉得古象雄人可能已经摸索出了一种启动碎片的手段和方式,但是现在看起来,这种方式的产生可以追溯到拜血教时代。
  小胡子有点迷茫了,轮眼的同种物,还有拜血教的圣器,都被称为圣器,它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小胡子离的远远的,攀爬到一面石壁上,借助高度把光线打过去,在那片如日晷一样的区域中心,有一个很小的坑,直径一米多,不到两米。坑看着很模糊,但小胡子很快就意识到,那不是坑,那是一个本来应该放置着石鼎的位置,不过石鼎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坑。
  这片二三十米的区域,上面复杂的纹路交织出的图,都是为正中那尊石鼎服务的,这是完整的一套启动方式,石鼎不见了,说明这套程序因为某种原因而出现了故障。这样想着,小胡子的心就踏实了一些,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作为一个重要启动程序中最关键的一部分,石鼎是被人为的破坏了?还是其它?
  难道,是一次意外的传送出现问题,把关键的石鼎也带走了?小胡子松开手,一点点从石壁上下来。石鼎不见了,他还是不敢大意,试探着前进,远远的绕开这幅巨大的图,从旁边走。当走到这幅图的另一端时,小胡子的眼睛马上被一个东西所吸引。
  说起来,仿佛真的有些巧合,他今天在这里所见到的,竟然都是有些眼熟的东西。在距离这幅巨大的日晷图大概十几米的地方,静静的放着一个黑色的牛皮包。这样的包,小胡子之前在傩脱次附近的地下岩缝里曾经找到过一个。
  这种包是特事办的人所用的包,小胡子没有马上动手去捡,他在回忆一些记忆里的细节。当时在暗夜神庙时,唐月隐约说过,当时特事办派出的是两支队伍,一支去了傩脱次,另一支的具体动态,唐月不知道。
  如果以这个角度去思考的话,那么小胡子遇见的就不是什么巧合了,而是一种必然。他和特事办要寻找的东西大概都一样,只不过特事办的行动比他早了三十年,他一直在走特事办走过的老路,遇到一些东西,这并不离奇。
  牛皮包的周围,还有其它一些零碎的东西,特事办的人肯定在这里出事了,否则以那些人当时的思想还有能力,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不可能丢下牛皮包这样装着某些信息的重要物品。
  小胡子在周围观察了一下,如果牛皮包里有什么信息,他很想马上进行分析消化。他慢慢把所有零散的东西都收集起来,然后朝前走了几十米,在一个人工凿出的洞里停住。这些零碎的东西显然不是一个人丢下的,有武器,有食品,还有备用的衣服和一捆绳子。
  东西没有价值了,小胡子打开了牛皮包,牛皮包一般都是领队掌握的,里面有人员信息,有一些笔记。这支队伍的组成和傩脱次那一支差不多,公安部还有部队各占了几个名额,至于有没有唐月那种超能力者,就不得而知了。
  除了这些,小胡子又在包的夹层里找到了几张很厚的纸,纸是稿纸,但没有印刷抬头,稿纸第一页入眼就是一排很工整的钢笔字。
  关于此次行动的阶段性分析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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