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贱贱人直播】与我十年长跑的女朋友就要嫁人了。

医院离这里太远,我被带回营地以后烤了一会儿的火也就缓过气来,他们便让我躺在床上休息,专门让烧饭的老头子来伺候我。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掀开窗帘看见一轮咸鸭蛋黄般黯淡的红日,凌厉的冷风吹得活动板房的单层玻璃呜呜作响。我喝了热汤,让老头子给我手机充电,然后给凌一尧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便问我昨天在干嘛的,为什么只打了一声就挂了。

我说我昨天差点丢了命,连遗书都写好了。

凌一尧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话,她说:“你到底是去工作还是去打仗的,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如果真的那么危险那就回来啊!”

面对这样的责问,我不知道如何应答才好,我已经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投入这场豪赌,怎么可能因一场意外而举手投降。我在这里扛住雨雪风霜,就是为了让她此生都活得安逸,我只希望她此生都不必感受生活的艰辛,哪怕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我此时的狂热。

随后她告诉我,她父母托人在我们那个城市给她找了一份新工作,待遇相当不错,催她回去工作。她知道,这样的安排无非是让她离罗XX更近一些,更好地掌握两人之间的动向,于是她努力地抗争着,一天一天地拖着。

她说:“今天我妈妈说了一句话,我哭了好一会儿。”

我问:“她骂你了?”

她说:“不是。她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叫我不要等她哪天不在了,才后悔现在没有尽孝。”

我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疏不间亲”,无论我多爱她,我的地步都很难逾越她的父母。这就是我拼死拼活地卖命,恨不得拿把刀坐在市场中央割肉兜售的结局吗?我强忍左胸口的酸痛,问道:“你想回去了?”

凌一尧沉默片刻,而后低声说:“我会尽力扛。”

尽力扛,只是尽力扛。呵呵。

她能够与我一直走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我没有权力要求她必须永远与我坚持到底,爱情不是靠绑架得来的。我把烧饭的老头子支了出去,然后向她保证我很快就能出头了,我们可以过得非常幸福,可以让所有人都惭愧他们现在的阻挠。

我感觉自己当时的口才出奇地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用亢奋的状态向她描述一个美好的未来,完全不像一个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但凌一尧只是安静地听着,缄默得让我一度怀疑她是否还在电话那头,我不得不傻逼兮兮地“喂”“喂”“喂”。

她只是微微的叹息一声,说:“可是,我已经很累了呀。”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天空猛然塌陷一块,自以为永远不会动摇的精神支柱摇摇欲坠,电话另一头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孩突然变得无比陌生。我可以相信日出西方,相信江水倒流,相信六月飞雪,就是不能相信凌一尧也会决心动摇,也会有打算离我而去的一天。

我忽然发现自己在雪地里对死亡的胆怯显得那么可笑,吕钦扬啊吕钦扬,你拼命地熬着忍着撑着盼着等着,终于保住这条下贱卑微的狗命,迎接你的现实就是这个模样么?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不干脆听从命运的安排,在老天为你选择的那块埋骨地了结此生算了?你怎么不死掉算了?你干嘛不死掉算了!!!!你死掉算了好不好!!!!啊哈哈哈哈哈哈!!!!!!!111

也是在那一天,我和凌一尧之间的裂纹越来越明显,分道扬镳的日子不期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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