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单身美女83天走印度——《印度,香缇香缇》



  2011年8月至11月间,我只身前往印度开始一次没有目的的修复之旅,却在这个古老神秘的国度找回了丢失已久的最重要的记忆,回国之后我将所有记录的只言片语集结成章,仅供有兴趣的人分享。


  83天的线路图
  

  第一话 德里:他们居然都不是骗子?! 清真寺内蹭吃喝你也可以的

  2011年8月19日晚上10点,我背着7.3公斤重的八十元仿制North Face双肩包,趿拉着人字拖抵达印度首都德里的英德拉?甘地国际机场。

  这是我酝酿了三个月的计划真正实现的时刻,我却异常平静。

  本着出门在外生理问题能解决便及时解决的原则,下了飞机我便冲向厕所。门口没有国际通用的性别标示,只有鲜明传统装扮的印度男女巨照,竟让我一时恍惚不知该进哪间。早就知道印度的厕所有玄机,果不其然,除了配有厕纸外,西式马桶旁另有一个及膝的特别装置,这是一个可取下的喷头,可以直接喷出水柱,印度人通常不用各种纸巾,而是在如厕后用左手就水直接清洗,这样洗得干净又环境友好。但是他们洗完之后不用纸巾怎么弄干,是我当时不得其解的问题。

  明亮的抵达大厅墙壁上装饰着禅意的各种手势,海关官员背后是双手合十的Namaskar标志,表示问好。简单麻利的签证盖章后我便正式入境,这样一个整洁有序的印度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常驻德里工作的朋友牧野在机场门口与我进行了短暂而有意义的会晤,他当晚12点的飞机回国,将一张SIM卡与3000卢比留给我后,我们便分道扬镳了,司机Umesh开车带我去预定的象牙旅馆(Ivory Hotel)。

  出新德里机场的马路很宽,我们的铃木汽车(Maruti Suzuki)在夜色里疾驰,就在你准备下结论说德里很宁静很美时,车子拐进了Koral Bagh错综复杂的阴暗小巷里,路边的男人三两扎堆的蹲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过往的人。

  在一栋狭窄难以辨识的小楼前,Umesh突然停下说:“女士,我们到了。”

  哦!不!我心里默喊。本还想出来吃宵夜呢,而这样的黑暗街区一个单身女子还是小心为上。乖乖的在旅馆点了三明治垫肚子,我便睡下,一夜无梦……

  来印度是无法用逻辑解释清楚的事。

  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铁了心地选择印度,我既不喜欢糊状的各种咖喱食物,也不喜欢传说中有体味的印度人,除了泰姬陵我也叫不上什么象样的印度名胜古迹。那么我为什么来印度呢?据后来在布什格尔与我碰头的好友H.H回忆,四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们在做扭曲的泰式按摩时,我突然对她说要去印度,去三个月,工作将在五月辞去,八月出发。她说,那时的我坚定而明确,好像去印度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不记得我的坚定,但是在26岁生日的那一天,我为自己买了一张广州飞德里的单程机票,出发时间定在8月18日。之后确实在六月辞去了高薪的工作,用两个月的时间休养身心以及做旅行的功课,这么长的准备过程对后来的行走非常必要,韧性十足的身体在整整三个月的颠沛流离中没有出一点问题,让我感激。

  其实那时的我不走会死,被生活淹死。

  在好友们纷纷领证结婚的年纪里,我与爱的人走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工作环境中的种种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让我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每个月近五位数的房贷让我举步维艰,丧失全部的自由度。我不知道所谓正常的社会人都怎么面对自己的生活,只知道这样的一辈子不是我想要的,内心有一种呼喊的声音大得让我不能再忽略,我需要离开,去哪里其实无关紧要。只因为印度可以签到相对最长的旅游签,那么我就去印度。

  预定出发的日期是8月18日,8月15日我的三个月旅游签都没有发下来,广州签证中心只是不断地让我等。16日凌晨我突然充满了害怕和焦虑,不是害怕签证不发,而是一种对于投身未知的巨大恐慌。我只有一个人,而印度是一个充满了混乱的国度,每天的央视新闻都有印度火车脱轨或者发生恐怖爆炸的消息,我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凌晨三点发短信给十年的好友H.Y:

  “印度的签证还没有发下来,明天还没有的话18号就走不了要改签。现在急切地想要离开,又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无助。我亲手把自己的生活打破,也让很多关系失望,换来的是把自己丢出去的自作自受,无人鼓励。此前不理解背包上路的人为何走前会大哭,其实还在被情感牵绊,却还要假装强壮走得肆意潇洒。这番话不知道该对谁讲,知道你可以听。”

  现在回顾这些话,看到那时脆弱矫情的自己,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微笑。

  8月16日,广州领事馆打来电话,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说签证明天便可以自取,心里的石头落地,却不知高潮还没开始。

  8月17日从广州取回签证,打包好所有的行李,8月18日一早已准备去坐大巴前往广州白云机场。就在要出门的前一刻,我鬼使神差地决定先上网看一看能不能网上Check in。

  南方航空的网站赫然显示当日没有飞往印度的飞机!

  而我原先的那班航班竟然默默地被改到了8月19日同一时刻!

  我的妈呀,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任何人通知我,在与南方航空和订票处打了无数通电话后,终于确认了我的座位。这个故事告诉我:提前太早买的机票一定要在出发前几日再次确认,因为航班时间会不时改动,历史客户很容易被默默遗忘。这么折腾了一圈之后,我突然变得非常喜悦,所有的焦虑都烟消云散了,我强烈地预感到这次印度之行会是一部喜剧,而我愿意打消所有的预设与坚持,敞开接受一切可能。

  附:行前准备

  手机及充电器——一部使用印度本地卡,一部全球通备用
  护照复印件*2——以防万一,没有用到
  机票电子行程单,德里旅馆预订单——回程一定要打印电子客票,德里机场管制很严
  友邦四海旅行意外保险
  干湿纸巾、洗手液、洗漱用品——事实证明都可以买到,没有必要带太多
  防晒霜——安耐晒SPF30 50ml,三个月都没用完
  女性用品——准备数日的用量,各地都可以买到护舒宝
  太阳眼镜——夏天非常必要,或者准备一顶帽子更好用
  头灯——坐夜车及沙漠里有用
  指南针——对于爱看地图的人非常有用,而且这个东西不好买
  驱蚊水——基本没用到
  转换插头——欧标,两圆头
  电热壶和热水杯——完全没有用到
  药品——肚痛健胃整肠丸(非常好用一次见效),感冒药,消炎药,创可贴。印度药店很容易找,但只能买到当地产的药,也挺有效
  晾衣绳——有必要,否则要像我一样把洗干净的衣服挂在各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相机、记忆卡——佳能 G7,SD卡
  钱——1000美元现金(不要换零钞,百元整钞汇率较好)及招行境外可取现储蓄卡。刚抵印度时的美元与卢比汇率为45:1,个别地方可以换到46;离开时汇率升至48.4左右。
  书籍——Lonely Planet《拉贾斯坦、德里和阿格拉》,扎西拉姆多多《当你途径我的盛放》和保罗柯艾略《维罗妮卡决定去死》。

  注:此行没有带电脑,只带了朴素的纸质笔记本和笔,在印度网吧并不难找,但为了减重和降低对科技的依赖,我选择最原始的记录方式。
  
  英德拉甘地机场让人迷惑的厕所标志
  
  
  机场抵达大厅的禅意手势
  Aug 20th, Day 1, Delhi

  在印度醒来的第一个早晨,生理期便提早造访,若是平时必是滴水不沾四体不勤的,可是我一个人在印度,我不得不挪动,一大早便动身去火车站买前往阿格拉(Agra)的火车票。

  LP上说,德里是一个骗子遍布的城市,于是我决定充分提高警惕小心路人。防不胜防的是,出旅馆之前我与门房打招呼,问他哪里可以拿到地图,他说你去我朋友那里就可以拿,免费。我暗想拿张地图不至于被骗财骗色,于是跟着他的朋友七拐八拐拐到了一个旅行社模样的地方,一个大叔满脸堆笑地瘫在一张办公桌后,说:“你坐,你坐啊。”我不情愿地坐下,问:“可以拿免费地图是吗?”大叔开始环顾左右而言他。

  本地人与旅行者唠嗑通常以三个问题开始——

  “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你结婚了没有?”

  问完这三句,后面的更出人意料——

  如果你说结婚了,他便问那你怎么一个人来印度,你丈夫呢?如果你没结婚,他便问你有没有打算嫁给印度人;

  然后问你是第几次来印度?好像每一个旅人都应该来过印度很多次一样;

  然后问你在自己的国家是做什么的?如果你说自己无业,他便问你失业以前是做什么的;

  再然后会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很奇妙,但是印度人的身份证上确实会印父亲的名字,可能这样双坐标定位比较精确。

  啰里啰嗦问完这一堆问题之后,大叔终于露出了真面目,问:“你要不要去拉达克(Ladakh)?”

  这就像是一句暗语,他问出来这句话之后,你便知道了他全部的隐秘动机。我确实想去拉达克,那是克什米尔列城(Leh)的首府,传说中印度最美丽的地方,在喜马拉雅山脚下,有最蓝的湖泊和最宁静的山谷。计划是在旅程的最后去那里看《三个傻瓜》中出现的潘公措湖(Pangong Tso),现在我并不急于去。

  于是我果断地说不去,怎么说都不去,他便不高兴了,连地图也没给就把我打发走了。据后来碰到的旅行者说,在你高价从一个蹩脚的旅行社买了去拉达克的机票之后,你便会被他们丢到一个哪儿都不是(Out of Nowhere)的地方,混乱与暴动将会伴随你的全部旅程。

  被打发离开后,我在德里机动三轮车(Rickshaw)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马路上举目无亲地乱走。在越南有躲避疯狂摩托车的经验,所以倒不觉得危险。一个看上去像上班族的男人得知我要去火车站后,便一路带我走到了最近的地铁站,告诉我德里站就在地铁黄色线上,可以坐到某站转车。

  他竟然不是一个骗子!?我心生惊讶。

  买票的过程中,排在我后面的一位中年女士见我糊里糊涂,便让我跟着她走,她可与我同路一段。我一路跟着她坐到了中转站,她示意我该下车了,我感激地对她致谢。

  她竟然也不是一个骗子!?

  小贴士:德里的地铁有女士专属车厢,通常在车头的一端。等车的时候可以与女士们排在一起,即使其他车厢挤到爆,男士们出于对女性的尊重也不会站到空荡荡的女士车厢来。

  就这样,我一路上没有与任何骗子打交道,就连传说中火车站的国际旅游局(International Tourist Bureau)被火烧了的谣言也没有听到。顺利地买到了第二天一早去泰姬陵所在城市阿格拉的Shatabdi Exp AC Chair空调座位票后,我便开始了在德里的一日闲逛。

  
  看似骚乱的德里火车站十分用户友好



  在印度,八成的人民信奉印度教(Hinduism)。印度作家亚文德?雅迪加(Aravind Adiga)的畅销书《白虎》(White Tiger)中提到,印度教供奉三亿三千万零三个神祗。最大的三个神简称G.O.D.——负责生(Generation)的梵天,负责住(Operation)的毗湿奴和负责灭(Destruction)的湿婆,而这三个神又有无数的化身。

  每当我稍微表现出一点对神的兴趣时,当地人便会兴致勃勃口沫横飞地告诉我谁的化身是谁,谁的配偶又是谁,配偶又有多少个化身,个别神如克利须那(Krishna)有16,000个情人,情人们又分别掌管什么,生下的孩子又是谁……

  连象鼻神甘尼许(Ganesh)为什么长着大象脸都是有典故的!其中一个版本是:甘尼许出世时他的父亲湿婆已经远行,不知有这么个儿子。母亲帕瓦蒂(Pavarti)有一天在洗澡,嘱咐甘尼许看家,不要让陌生人进来。刚巧这天湿婆从远方回来,父子两人互不相识,湿婆非要进门,甘尼许非不让他进,湿婆一怒之下就把儿子的头砍了下来。等帕瓦蒂出来一看已经晚了,迁怒于丈夫。湿婆于是出门,把遇见的第一只动物,也就是一只断了一只牙的老象头带了回来,装在了儿子的身上。所以现在看到的甘尼许神像都有一只残缺的象牙。

  以我个人的经验,这么多的神肯定是分不清楚的,记住几条特征就可以了:梵天只有在拉贾斯坦邦的布什格尔镇(Pushkar)被祭拜,平时是见不到的;克利须那是黑色长发吹笛子的,穿金戴银;湿婆是美型男,但脾气很爆,吸食大麻,手持三叉戟,爱跳舞;甘尼许是头大象,喜欢吃一种很甜的面球;而哈努曼就是我们的孙悟空。

  路上有人跟我开玩笑,说旅行者来到德里只去一个地方(Go one place),我忙问:“哪里?”

  “他们只是离开! (They just go away)”德里人自嘲。

  其实没有这么糟,排除所有的混乱和嘈杂,德里的街景很有看头。五花八门的店铺间穿梭着各“色”人种,他们通过服饰鲜明的表达自己:头上点Tikka穿彩色纱丽的印度教妇女,包黑色头巾蓄浓密大胡子的锡克壮汉,戴小帽子穿白衣的穆斯林男子身后跟着全身蒙着黑布见眼不见嘴的穆斯林女人,和牛,和狗,和拿着三叉戟的沙度(Sadhu),当然还有从世界各地来的花里胡哨的旅行者。

  最妙的是,街头常常可以见到两个印度男子亲密地牵手甚至爱抚对方,而他们一再强调只是朋友。三个月的旅程后,我终于深刻地了解这确实是友谊的表现,与同性之爱完全没有关系,而相反印度男女之间则很保守,很少有在公共场合肢体接触的行为。

  中午在Main Bazaar的Sam’s Cafe吃午餐,叫了银盘Thali,类似我们熟悉的套餐:两张Chapati,一种烤出来的面饼;一格土豆加青豆Masala;一格Raita酸奶;一份沙拉;一格不能识别的糊状物;以及一大勺米饭。

  食物并不好吃,有趣的是印在员工T恤背后的文字:

  If you are humble,
  Nothing can touch you.
  Neither praise nor disgrace,
  Because you know what you are.

  后来知道这是特蕾莎修女的话,大意为:如果你足够谦卑,就没有什么可以扰动你;无论是赞颂还是贬损,因为你知道自己的位置。

  这就是印度,灵性的密语在很多微小的地方闪现,只等你去发现。

  小贴士:在印度吃饭我从来没有给过小费,除非是非常满意,会留下约10%的金额凑成整数。

  
  街头随处可见的暧昧,不再大惊小怪
  新德里的中心在康诺特广场(Connaught Place),据说这里是模仿英国巴斯的皇家新月楼而建,新月楼是一片非常有韵味的建筑,因此我对印度版新月楼抱有很大的期望。

  《孤独星球》(Lonely Planet)上说,康诺特广场是一个围绕圆形公园修建的三个同心圆街区和七条放射状的路,不能再拗口了。走到广场我还在问路人,请问康诺特广场在哪里?可见它与巴斯皇家新月楼没有一丝相像,抱有期望的人要落空。廊檐的街道上人非常多,而主干道上也不例外地跑着机动三轮车,一家店铺人头汹涌,我艰难地通过安检挤进去……

  竟然是麦当劳!

  柜台上方赫然标志:牛肉与猪肉产品我们不卖。

  很有个性,很印度。

  离开无趣的康诺特广场,我坐上人力车,晃啊晃啊,晃到位于旧德里的全印度最大的清真寺——贾玛清真寺(Jama Masjid)。到达时刻正值傍晚时分,穆斯林阿訇已经开始在大喇叭里抑扬顿挫的悠长呼唤,教徒们纷纷走进清真寺朝拜。而我一个异族女子,在进寺之前被要求遮住身上不雅的露肤之处,即手臂,于是我身披蓝色花布,脱下脚上的人字拖随意放在门口。

  一进广场就被一种神秘的氛围震撼,天色已有些暗,主寺两边的尖塔直指高空,落日的余晖从建筑的背面斜扫整个广场,而鸽群哗的飞起、盘旋……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顿时安宁,所有的躁动都在进入广场的那一刻被一种力量吸走,我被一种温暖的光晕包裹,即使我不是可兰经的诵读者。

  就在我沉浸在那种安详的感觉中不能自拔时,突然发现自己已被人群所包围,他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拍我,有的直接上来合影留念。我应接不暇,作为一个人形背景板我稍息立正站好,一一应允大家热烈的要求,这是一种怎样的热情啊!在我的祖国,只有大熊猫才有这样的待遇啊!我深感荣幸的同时,忘记了外国人必须在日落前离开清真寺的规定。工作人员们已经在广场忙活了,他们在地上铺了白色的长布,并且放上了小盘子,里面有一根香蕉,一个苹果,一包薯片,一张油炸饼,还有一盒芒果汁。我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们显然要开始内部聚餐了。我仍然记得数年前在圣诞节作为一个非基督教徒在教堂里排队领取圣饼时被牧师拒绝并被敲头的窘境,我迟疑着打算离开。

  这时三个年轻的女孩子招呼我,让我过去与她们坐在一起。于是我认识了Samina,Tanishka和Almas。

  Samina笑起来很像我的大学室友郜颖妍,因此我自然地与她亲近起来。聊天中她告诉我,她们三个都是大一的新生,也是刚到德里,和我一样,贾玛清真寺她们也是第一次来。八月末正值穆斯林的斋月(Ramadan),即伊斯兰历的第九个月,所有穆斯林在日落前都不得进食,不得吸烟,还要禁欲。我看到的摆出来的食物是日落后他们的开斋小吃(Iftar),每天都是免费的。

  “那我呢?我不是穆斯林也可以吃这些食物吗?”我问。

  Tanishka笑了,说:“当然没关系,其实我是印度教徒呢。”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广场上点起了柔和的灯,Samina和Almas要先进行祷告。她们拿出一块印花方巾铺在空地上,两人分别用粉色和蓝色的丝巾包住头部,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虔诚地低下头,口中念念有词,鞠躬,再双膝跪下,叩拜两次……

  南边拱门的门洞显现出优雅的弧度,男人悠长的诵念在广场回荡,光勾勒出两个姑娘的轮廓,而我也静下来了。

  祷告之后,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走向我们。Samina和Tanishka相视一笑,这是Almas的男朋友。她认真地告诉我,这在穆斯林家庭是不允许的,她不能自由恋爱,只能偷偷的和男朋友约会。

  之后呢?我没有问。我想起一同在英国读书的印度同学,生在富庶的加尔各答中产阶级家庭,可是毕业后仍然要接受父母的指定婚姻。他说起他的爱情时,也有Almas脸上的无奈。


  
  三个大一新生的笑颜
  出了贾玛清真寺大门,我去找鞋子。

  “Leave your mind with your shoes. Come with your heart.”

  把你的头脑和鞋子留在外面,进来的时候只带着一颗心。这是很多宗教都要求把鞋子留在外面的原因。而我的头脑回来了,鞋子却没有了。门口的小伙子守卫一脸无辜地说,“鞋子?这么多鞋子,一定被人穿错穿走啦!”

  穿走了?!

  他说的真轻巧。这个噩耗就像凭空飞来一道闪电直接穿透我的颅腔,我张口结舌,脑子开始飞快地计算:先要赤脚走下这数十级台阶,然后在街上遍布牛、狗、人、各种排泄物和垃圾的路上找到一辆机动三轮车,然后就可以一路坐回旅馆,不会太糟。只是那双人字拖伴我走过柬埔寨,走过这一年,已有深刻的感情,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伤心。小守卫见我黯然,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从柜子里拿出我的人字拖,然后看着我的囧脸。我也转阴为晴,Why so serious?何必这么较真,我差点又上了生活的当。

  因为“支持安纳”(We support Anna)的政治大游行,主干道都被封路,回程在鸡飞狗跳牛奔车鸣的Chandi Chowk街区堵了近两个小时,回到旅馆已是筋疲力尽。

  早睡早起养精蓄锐,第二日挺进阿格拉(Agra)。

  当日主要开销:
  象牙旅馆(Ivory Hotel)两晚: 2000Rp
  三明治晚餐:130Rp
  阿格拉火车票:370Rp
  午餐@SAM’s咖啡馆: 210Rp
  Jantar Mantar门票:100Rp
  贾玛清真寺相机门票:200Rp
  三轮车车费:120Rp
  预订往火车站的士: 300Rp (被宰)
  Day 1=∑3500Rp

  下回预告:弱女子肩挑大汉美救英雄为哪般?奢华酒店露台小酌一杯品泰姬
  @tanmf 2012-02-27 17:01:46
  期待,觉得很特别。。。
  在好友们纷纷领证结婚的年纪里,我与爱的人走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工作环境中的种种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让我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每个月近五位数的房贷让我举步维艰,丧失全部的自由度。我不知道所谓正常的社会人都怎么面对自己的生活,只知道这样的一辈子不是我想要的,内心有一种呼喊的声音大得让我不能再忽略,我需要离开,去哪里其实无关紧要。
  ···看到这段话很感触。希望你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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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当时只想逃跑,现在一切都好。谢谢关心:]
  @浮出水面的老鲨鱼 2012-02-28 01:03:38
  好歹露个脸,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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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续关注吧,总会露脸的老鲨鱼
  没有发帖的经验,发现一口气发的太多了,看得闹心。从今开始慢慢发,各位看官也稍安勿躁
  2
  Aug 21st, Day 2, Delhi-Agra

  新德里的太阳还没有升起。

  当我背着大包独自自如穿行在睡满人的新德里火车站时,发现自己又变回了一头母兽,在自然里生存的本能重新回到了我的体内。在便捷的城市里生活太久,双脚并没有站在大地上,每天漂浮在生活的表面,忘记了真正的眼泪,也无法开怀的笑。爱的人曾说我隐藏了一头野兽在体内,这让他害怕。在新德里启明的晨曦里,我的兽性回来了。

  Bopal Shatabdi Express列车在早晨6点15分发车。

  小贴士:火车站台设有女士专用候车室,里面有洗手间及供人休息的长凳,可以避开无谓的骚扰。

  “你觉得我们有早餐吃么?”这是我和Peter聊的第一句话。

  坐在我右边的这个西方男人诧异地望过来,他说:“早餐我不确定,但是我们肯定有报纸看。”这时列车员递过来两份《印度新闻》,于是我们开始攀谈。

  Peter,新西兰人,曾在澳洲做软件工程师,最近的几年一直在亚洲辗转。先是在东京写程序,过去的两年在越南大叻教当地小朋友英语,此行是经停德里去伦敦面试一份工作。飞机将在后天的中午起飞,他要用半天的时间看世界上最美丽的陵墓。Peter的长相酷似豪斯医生(House),讲话的口吻也同样地带着冷幽默。

  “你这么长的时间都在亚洲,你的家人呢?他们会想念你么?”我问他。

  他想了一下说,认真地说:“自从我离开他们,我们的关系好像亲近了许多。”

  我笑了,我们都懂这种刺猬之间的两难。我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与我的家人、与我爱的人在一起时,因为距离太近让彼此都丧失了空间,造成许多无谓的折磨和伤害。因为我不懂得如何去爱,尤其对最爱的人,自以为的爱或许只是种占有。所以我离开了,我希望有一个转机。
  
  聊到未来的时候,Peter露出了几分担忧。

  “我专长的软件设计在过去的几年已经开始失去市场,我不知道这次去伦敦会有一个什么结果。投出去的二十份简历只有一个面试,公司通常不相信一个休息了几年的人还可以重新回到行业。”

  我好奇,问他:“为什么你坚持要做回软件呢?在越南教小朋友英语不好么?”

  他无奈地说:“在越南的日子好像只是一个假期,你知道派对会有结束的一天。派对结束的时候,我便要变回一个疯狂工作的软件工程师。我不讨厌我的编程工作,可是也说不上有多么的喜欢。几年前辞去日本的工作后,我突然想体验另一种人生,所以我飞到越南,领很低的工资,吃不像样的西餐,在大叻小镇的山顶我租了一套小房子,每天种植香料和煮茶。”

  说到茶叶,他的眼睛里突然发出明亮的光。他看着我大喊:“你是中国人呀!你们中国以茶叶出名的啊!”

  呃,我告诉他,工作的时候我每天喝袋装的立顿红茶(非广告植入)。他顿时很失望,开始对我说起他的宝贝——他在大叻的山顶小花园,自己种花自己晒干,在小屋里冲一杯玫瑰花茶是他最大的享受。

  “现在我的包里就有煮茶的壶和茶叶呢!”他得意地说。
  两个小时的旅程很快结束,快要下车的时候,Peter旁边的韩国女孩突然开口了。听我和Peter聊了这么久的天,她都没有要加入的意思,原来是因为她的英文有些吃力。韩国女孩叫朴珠妍,在恒河的发源地瑞诗凯诗呆了一个月的时间学瑜伽,要搭今晚的火车回德里飞回首尔。

  Peter建议我们三人同去泰姬陵,这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本想休息彻底后,清清爽爽起个大早去看日出前的泰姬陵,这样的话只能在烈日炎炎的大中午去了。

  Be open! Be acceptable! 敞开心胸,接纳一切,我提醒自己。一个人去浪漫的泰姬陵的确也有些心酸,于是一个新西兰男人,一个韩国女孩和一个中国姑娘一起在阿格拉尘土飞扬的艳阳下步履艰难走地向泰姬陵。
  
  阿格拉堡(Agra Fort)午睡的狗
  
  
  Peter和我——谢谢朴珠妍提供。让我惊奇的发现自己腰长脚短
  很奇妙的设计,从狭小的门洞进去会只能看到小小的泰姬陵,穿过这个门洞,她突然就矗立在眼前,猝不及防
  

  泰姬陵。印度人唤她:塔基麦尔。

  你在无数海报上、电视上、电影里看到过她,已经不留任何的想象空间了。可是在你不得不穿越黑暗狭小的门洞,推开一个踩着你的脚的本地游客,又被簇拥着往前趔趄了几步后,你突然抬头,在不设任何预期防不胜防的时候你突然瞥见了她——一座静静端坐的巨大白色优雅建筑。你只能张嘴,却说不出话。

  你怎能描述她呢?泰戈尔描述过她是“面颊上一滴永恒的眼泪”,英国作家吉普林描述过她是“所有纯洁之物的化身”。可她需要什么华丽辞藻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在她的面前你只需闭上你的嘴,穿上你的鞋套,甚至放下你忙碌的照相机。不然你会后悔,在与泰姬陵相处的或许一生都不会再有的短短数小时内,你甚至没有好好看过她。落日从亚穆纳河上洒向泰姬陵,河上有小孩子在顺流游泳,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西边的清真寺泛出沙红色温暖的光,鸽群归巢,咕咕咕咕。排队想要进入陵墓的游客们还在九曲十八弯地打着蛇饼,吱吱喳喳讨论着今晚要吃些什么,他们看不到,他们听不到。

  
  泰姬陵的西墙

  沙?贾汗修建这座建筑给穆塔兹?玛哈时,你无法揣测他是为了满足艺术野心,还是单纯地只是为了给爱妻一个礼物。

  有一张泰姬陵的宣传海报上写:现在的男人只送给女人鲜花与巧克力。

  在泰姬陵面前,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被身边的女人非难吧。

  女人撒娇地问:“你会对我这么好么?”

  男人崩溃——7000万美元,22年的时间。没有第二个男人可以做到。

  可是一个已经离开的人需要这些么?我猜,沙?贾汉或许在泰姬在世的时候没有能够全心全意地爱过她。沙?贾汉这个称号的意思是“世界的君主”,他怀着极强的军事野心四处征战,据说泰姬一路跟随他前往沙场,见证他带领莫卧儿王朝达到了权力的顶峰。泰姬三十九岁时在生产第14个孩子时因为难产英年早逝,沙?贾汉用了二十二年的时间修建这座陵墓,来抚慰自己对泰姬离去的伤痛。有多大的痛,就有多大的遗憾,只因本可以享受到爱的那个对方已经不能再体验活着的流动的爱了,所以他把他的爱埋进土里,砌进大理石里,掩藏在穆纳河边,他的爱因为没有出口被封死在了一座建筑里。

  女人,不要遗憾自己不是泰姬,也不要羡慕嫉妒恨这样的爱情。如果沙?贾汉真正全然的爱过泰姬,就不会有举世闻名的泰姬陵。
  参观泰姬陵因为有Peter和珠妍的结伴,并不觉得孤单,但三个人的同行还是让我觉得有些不适应,大家的节奏都不一样,身体状况也不尽相同。我失去了私人的空间,内心还是偏好独自行动的。

  晚上11点告别珠妍,Peter突然决定在阿格拉多留一天,于是我带他去我已预订的涅槃旅馆(Nirvana Hotel)。

  当日主要开销:
  ? 阿格拉堡(Agra Fort)门票:300Rp
  ? Coffee Day Café: 200Rp
  ? 泰姬陵门票:750Rp
  ? Nirvana住宿费:500Rp
  ? 晚餐@Sheela Rst:150Rp
  Day 2=∑5500Rp

  
  彼得和珠妍
  3

  Aug 22nd, Day 3, Agra

  一个人独占了六个人的混合宿舍,我睡得不亦乐乎。凌晨5点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窗外路灯还在亮着。天哪,我这是在哪里?被吵醒的梦中人都是这般恍惚。我假装听不到声音蒙头再睡,敲门的人耐心极好,继续有节奏地敲。我咬牙切齿地从上铺跳下来,披头散发地开了门,大吼:“什么人这么早把人吵醒!?”

  门外是那个耐心的旅馆人员和一个满脸歉意的亚洲男生。我怀着满腹的起床气回去继续睡觉,朦胧中听到男生放下包就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早上九点起来,发现亚洲男生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有一点点的愧疚,跟他说:“抱歉对你态度很粗鲁,进屋睡吧。”

  他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会讲中文吗?”

  就这样与新加坡男生Lester不打不相识。
  

  一起在天井吃着旅馆提供的免费美味早餐:一盘蔬菜炒饭,一根香蕉和新鲜出炉的香浓印度茶(Chai)。阳光洒下来,温和宜人。

  Lester拥有典型的新加坡男生成长历程:

  十八岁开始服兵役两年,在军中担任坦克狙击手,在世界各国的同龄人已将近毕业的年纪才进入大学,现在是英国华威大学经济系大二的学生。他趁暑假跑出来玩,刚刚结束在孟加拉一个月的暑期实习,从圣城瓦拉纳西来到阿格拉,凌晨火车就到了,所以才有半夜鬼敲门的场景。

  “泰姬陵我昨天已经看过了,你自己去看咯。”我调侃他。

  “几年我就看过泰姬陵了,所以看不看都可以。你打算去哪里?”Lester其实是个资深背包客。

  “我吗?我要去法特赫布西格里(Fatehpur Sikri)吃好吃的小饼干!离阿格拉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傍晚才出炉。”我说。

  Lester当时就崩溃了,说:“这是什么地方?我没有听说过。哎,你竟然为了小饼干跑那么远?!”

  “小饼干很重要!不过据说法特赫布西格里的贾玛清真寺有全亚洲最高,也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入口。LP的描述让我好奇,我要去看看到底有多深刻。”

  他一下就动心了,决定跟我同行。这时Peter也起床了,他的双人大床房间比我的宿舍铺位贵了整整一倍。于是在阿格拉尘土飞扬的烈日炎炎下,一个新加坡男孩,一个新西兰男人,一个中国姑娘步履艰难地再次上路。
  
  前往玛塔巴路上途径的不算太贫民的贫民区
  我建议步行到阿格拉的Idgah汽车站,再搭车去法特赫布西格里,因为爱看地图的我坚信汽车站并不远。Lester欣然答应,他身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并不抗拒这种徒步,倒是Peter有些沉默。

  我们一路走啊走,走啊走,一路走一路问,兜了无数个圈。在正午12点的烈焰下,我和Lester各消耗了1L的Kinley矿泉水,让人惊叹的是,Peter滴水未沾竟也不觉得口渴。徒步一直在和平友好的氛围中进行,终于在兜兜转转两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Idgah汽车站。卖票的人平静地告诉我们,去法特赫布西格里的车至少要预留两小时的等候时间,因为他也不知道下一班车什么时候会来。

  Peter说:“我等不了,我的火车是6点的。”只好作罢。

  除了可以花750Rp进入泰姬陵一睹芳容,还有一个好地方,那就是位于亚穆纳河北岸的月光花园玛塔巴(Mahtab Bagh)。这里可是说是泰姬陵的后花园,可以看到其背面的美妙景色。我们继续徒步一小时,走过了大桥,穿过了贫民窟,经过了无人的田野,来到这一片美不胜收的世外花园。

  如果让我给建议的话,我会告诉想去看泰姬陵的人:省下750Rp吧,避开无数的游客吧,如果你想拍下一张没有人的泰姬陵,来玛塔巴吧!

  我们三人各自找了自己喜欢的地方坐下来,亚穆纳河边吹起了凉爽的风。花园里种植着白色的花树和红色小花的灌木,显得河对岸的泰姬陵无比动人,穿着橘色纱丽的印度女人在用镰刀割草,一群老鸦完全不怕人,占据着这座游人罕至的花园。

  时间好像在这里停止了,我不知道我们停留了多久,每个人都失去了过去,也忘记了未来,仿佛只有当下的那一刻才是真实的。但是,Peter却病了。他不停地出汗,把T恤汗湿了一遍又一遍,他怀疑自己发烧了但是头并不烫,变得越来越虚弱无力。我们决定往火车站挪动,他还要赶6点的车。
  
  
  此时的我还是一副旅人模样,此生再没有一张和泰姬陵的像样合影~
  
  
  So Romantic
  坐Rickshaw到火车站附近的Zorba餐厅时,Peter几乎已经没有力气上楼了,在餐厅一角的床垫上,他偌大的一个男人一下就瘫倒了。我和Lester都超乎异常得冷静,叫老板娘拿来了两瓶冰水,Peter一口气喝光了一整瓶,仍然觉得渴,又喝了一瓶。短短的时间内他喝完了两升水,之后冲进了洗手间开始呕吐。

  “Sunstroke.”Lester说。

  Sunstroke是什么?我查了一下字典,才知道是中暑。我的妈,Stroke的意思是爆血管啊!我这才意识到中暑原来是这么严重的事。

  的确,在整个下午的行走中,Peter没有补充一点水分,身体却在一直流汗失水,他自己也没有在意。现在这样的无力,是虚脱的症状。

  我在一边给Peter扇风透气,餐厅里的另外两个顾客惊恐地看着Peter的不省人事,见我们的组合又实在怪异。他们问:“你们是朋友嘛?”我们实说,其实只是萍水相逢。男人说自己在刚到印度的时候也中暑过,没有好办法,只能慢慢地让身体休息缓解,他休息了三天。

  三天?!Peter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的飞机明天早晨10点从德里起飞前往伦敦,今晚的火车票可以退,可是明天早晨有把握赶回德里么?这样大的决定,我们无法帮他做。

  Lester在他耳边说:“Peter,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告诉我们你是走,还是留,我和Trix会全力帮你解决剩下的问题。”

  Peter很挣扎,一个健康挺拔的中年男人突然变得那样无助。他闭上眼睛,仿佛进入了沉思,十分钟过去了,剩下的时间更少了。他终于再次挣扎着坐起来,说:“我可以走,带我去火车站。”

  那短短的20分钟就像打仗。我付完账,拿着所有的包,Lester在前面架着Peter。三轮车用5分钟的时间送我们到了Agra Cantt火车站,Lester冲到前面去找站台和车厢号,换我护着Peter往前挪动,Peter这时已经清醒了许多。

  一个正常人在火车站穿梭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带着病人反而异常有效率。顺利地带着Peter找到车厢和座位坐下后,我和Lester分别去拜托周围的乘客和火车的乘务员。坐在Peter身旁的是来自乌克兰的夫妇,我再三与他们确认彼此的手机号码,拜托他们如果Peter有什么突发情况请将他送去医院,并且与我联系,因为他在印度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安顿好了车上我下车,Lester已经和列车员处于白热化的阶段。这个列车员十分冷漠,不负责任地推脱说如果Peter有病就不要上车,Lester几乎就要吼他,被我拦住了。因为Peter毕竟已经在车上,有些什么还是要列车员照顾的,他只是想撇清干系。火车准时出发后,我打电话给Peter的旅馆,请他们务必去火车站接站,并在他到达后通知我。
  20分钟的精神高度紧张,我们将能做的一切都做了。和Lester的合作十分愉快,他是有效率而且冷静的人,可能与服过兵役有关系。我们默契地笑了。

  这个小男生一直坚持叫我老人家,只因为我比他大四岁。一整天下来我们对彼此都有了进一步了解,他不是极爱干净处处讲规矩无趣的新加坡人,而我也不是脾气极坏听不懂笑话又娇滴滴的中国小姐,我们都一定程度上摆脱了自己的制约。为了庆祝这场战役的胜利,他决定请我这个老人家去泰姬陵旁的奢华酒店Oberoi喝一杯。


  
  (此图来自网络)在二楼的露台酒吧小酌,夜晚的雨中只能看到泰姬的圆顶,相机也无用武之地
  Oberoi Amarvilas是全球十大酒店集团之一,距离泰姬陵600米距离,每一间房间的露台都可以直接看到泰姬陵的第一道日出和淡淡橘色的夕阳日落,套房的价格是57,000Rp,是我们住的旅馆价格的100倍,一间普通的双人房的也要32,000Rp。

  于是我们两个穿着人字拖的邋遢行者站在了Oberoi巨型大象雕塑的入口处。

  这一晚,细雨蒙蒙,泰姬陵并没有向我们展现月色下它摄人呼吸的妩媚,可是我们受到了侍应生们最热情的款待。在空无一人的屋顶阳台,我们在雨后的清新中遥看躲在朦胧夜色里的泰姬陵圆顶,小口的喝着鸡尾酒,并且免费得到了一次续杯,还以小人之心揣测这侍应生不停地拿上来的小食会不会是天价。事实证明店大不欺客,所有的小食都免费!今时今日,这样的服务态度才能让顾客满意嘛。

  出门后我们又在黑暗街角处各点了份20Rp的鸡蛋炒面,毕竟鸡尾酒不能填饱肚子。Lester吃了一盘,直说好吃,又吃了一盘。

  夜里12点,Peter顺利到达了他的酒店。

  当日主要花销:
  网咖:90Rp
  午餐@Tourist Restaurant :100Rp
  小泰姬(Baby Taj):110Rp
  月光花园(Mahtab Bagh):100Rp
  Zorba 餐厅矿泉水:80Rp
  Oberoi 酒吧0Rp (Lester 请客)
  Day 3 =∑6000Rp

  
  黑暗料理,与昔日大学门口的味道有得拼
  4

  Aug 23rd, Day 4, Fatehpur Sikri

  昨天没有成行的法特赫布西格里我们一致决定今天再去。

  上午在二楼露台一起享用了阳光早餐后,我们不再逞一时之快,搭人力三轮车去Idgah车站。有了昨天Peter中暑的前车之鉴,我们每人都随手拿着一瓶1L装矿泉水,随时补充水分,这也成了我后来在整个印度行走的习惯。

  小贴士:印度的矿泉水品牌有Himalayan,Aquafina,Kinley和Bisleri,Himalaya是TATA集团旗下的品牌,价格最贵,1L装的卖40Rp;其他几个品牌都很可靠,买的时候不用问价钱,丢下15Rp(合人民币2元)就可以。


  
  (图片来自网络,辅助说明)
  到达汽车站的时候才中午1点,卖票的人笃定地说,2个小时以后车就会来了。我们也很笃定,反正也没有其他要紧事,于是先去不远的火车站买我下一站前往圣城瓦拉纳西(Varanasi)的火车票。

  印度的火车座位是实名制的,可以在网上订购票,但出于付费安全性的问题我没有试过;可以去旅行社让它代买车票,要加收一定的手续费;而我朴素的价值观相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都是亲力亲为自己去火车站排队买票。

  通常在较大的城市都有专门的外国人购票窗口(Foreign Window),外国游客可与妇女、老人、残疾人和自由卫士(Freedom Fighters)一起享受队伍稍短的待遇。在买票之前我通常先去www.indianrail.gov.in确认要买的车次、时间、座位档次、是否还有空座、是否有外国人配额(Foreigner Quota)或者紧急配额(Tatkal Quota),因为在买票窗口这些信息需要自己填写在一张申请表上交给售票人员。

  根据Lester的切身体会,普通卧铺(Sleeper Class)非常艰苦,是和无数人挤在一起的没有空调的简陋车厢,而且由于厕所的异味很大,在停车靠站的时候饱受煎熬;比普通卧铺高级一点的是空调卧铺(AC Class),包括一等空调(I AC), 二等空调(II AC),三等空调(III AC),即单层卧铺,双层卧铺,三层卧铺。我买的都是III AC位置,与中国的绿皮火车相似,六个铺位一个隔间,中间一层的铺位可以放下来,下铺通常被大家占据着聊天,上铺的高度不够人坐直,只能躺着。铺位的选择可以自己填,Upper Berth是上铺,Lower Berth是下铺。通常来说,单身女性买上铺较为安全,但我不喜欢一直躺着,会填表特别要求下铺。


  
  印度官方火车票查询网站
  8月尚是印度旅游的淡季,到瓦拉纳西的车票就已经卖到两天后了。这对我影响不大,我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等待,可以拖延,可以变化,可以选择,所以我欣然订了两天后前往瓦拉纳西的车票。

  返回Idgah车站的时候大巴还没来,卖票的人笃定地说,还有1个小时。在车站对面看到一家小吃店好多人,于是我们打算先吃午饭。

  小贴士:选择吃饭的地方有两个原则,第一,人多的餐厅不会特别难吃;第二,要看到食物被当场做出来。

  这家小吃店完全符合这两个原则,但是没有菜单,张口直接点。Lester要了Paneer Masala,我不饿,只要了两根黄瓜和两张酥油饼(Paratha)。没有要店家拿盘子里现成片好的黄瓜沙拉,我在小盆里挑了两根洗洗就要吃。Lester瞠目结舌,他从来没有见过人这样吃黄瓜,真是少见多怪,我们在中国都是这样吃,省事又健康。

  Paneer是印度特有的食物,一种吃起来和我们的老豆腐一样口感的没发酵的芝士。Lester说,他这种肉食动物在印度旅游会很不习惯,因为这里基本全民素食,很少可以吃到肉类蛋白质,连鸡蛋都不多,于是在旅途中要补充体力的时候他就吃Paneer。而Masala是各种香料混合物调成的糊状物,在印度其实没有“咖喱”(Curry)这个词,这里必须澄清一下,印度只有各种Masala。

  眼前的这一盘Paneer Masala简直是绝世美味啊,在这逼仄的油腻腻的不起眼的车站小吃店里,Lester下结论说他吃到了迄今为止最好吃的印度餐!

  
  正在吃最好吃的印度餐的Lester

  我们对这一餐的口味都非常满意,结账的时候打赌说不会超过100Rp。结果老板拿了账单上来,轮到我们一起瞠目结舌了:300Rp!比我们在任何一家像样的餐厅的价格都要贵!老板无辜的在柜台后面眨着眼睛。

  我站起来,开始大声申诉:“老板,你也太荒谬了!我们本来还想称赞你家的食物非常美味,打算晚上还过来吃;可是你这样欺骗我们,让人情何以堪啊?!我是更加不会推荐给无数未来会来印度的中国驴友们了,相反我会特别警告:千万不要到Idgah对面的黑店!你知道我们国家有多少人吗!13亿人!13亿人都不会来了!300Rp的一半,你看着办吧!多了我们是不会给的!”

  我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老板就笑了。

  Lester的抱怨方式和我截然不同,他只是平静地说:“你不诚实,你是一个骗子。你有宗教信仰,你是印度教徒,可是你居然背着你的神开始欺骗。”

  这么吊诡的还价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没想到的是,老板居然脸上挂不住了。他瘪瘪嘴说:“你们付200Rp吧,不要再讲了。”

  还价成功,我向Lester讨教。他说,因为印度人十分忌讳别人说他不虔诚,上有克利须那,湿婆都在看着他,下有一旁的员工顾客,所以你只要说他不诚实是骗子,他就会非常羞愧。

  啊,原来客观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必须要进行人身攻击啊……

  原则三,消费之前,一定要问清楚价钱。

  下午三点。天降大雨,车站等待的人越来越多。卖票的人这次不再笃定,说雨大路滑,从法特赫布西格里开回来的巴士可能被堵在路上了,可能很快就来,也可能下午都来不了了,你们愿意等就继续等吧。我们也没有其他想法,就继续等嘛,和本地人一起坐在长凳上。本来大家都在热火朝天聊天的,一下都不再讲话了,开始直勾勾地看我们这两个异类。我们自顾自地聊天,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完全没有注意到屋顶在漏水,后来才发现我的包都泡在水里了还浑然不知。

  我说,“等了这么久还没来,肯定很快就来了。”

  Lester标志性地拉长了嘴:“中国人都这么乐观吗?我们新加坡人会说,这么久还没来,肯定不会来了。”

  其实要是在中国,一个电话打过去,司机在哪里马上就知道了。然后我们就会大吼他,怎么回事,赶紧地开回来!可是现在我在印度,入乡随俗,不着急。

  纽约的一对情侣也等得不耐烦了,男生说:“我们也是要去那个法什么,那叫什么来着,甜心?功课都是我女朋友在做,要去哪里我都不知道。”

  女生急忙拿出来旅游圣经LP,是完整的印度版,至少有2斤重,开始翻翻翻。她说:“书上说末班车在下午5点,就算我们现在开过去,路上要1个小时,几乎没有时间在那里停留了。”

  LP的信息其实远没有当地的活人提供的信息与时俱进,我和Lester都乐观地相信,肯定有车会从那里路过的,大老远过去,刚下车就回来多没意思。


  路上见到许许多多拿着LP一路走一路翻的旅行者,开始的我也是这样,可是在德里的第一天就放弃了带LP出门的做法,主要原因是太重。而且,照着LP找餐厅是最伤脑筋的事,在街区兜兜转转远没有亲眼看到人都往哪里钻实在;点LP的推荐菜,不如指着别人桌子上出现频率最多的那个盘子,说给我一份一样的;在街上绞尽脑汁看地图一下就暴露了旅游者的身份,何不像本地人一样出门不背包,抓两张钞票放在兜里,出门遛弯儿边走边问;书上的价格也永远都在变动,只能作为参考不被宰得太狠。

  知识是死的智慧是活的,背包客的旅游应该是敞开不设限的,如果被LP所制约那么不如把LP也丢掉。私人LP的用法:只大致记住自己想去的地方和推荐的旅馆作为备用,去你的旅行!
  
  下了巴士便望见赭红色的清真寺
  
  
  前往清真寺必须经过泥泞的市集,与长毛猪擦身而过
  
  巴士在下午4点50分载着我们抵达法特赫布西格里,10分钟后末班车将离开。既然已经决定不坐末班车,我和Lester有足够的时间在这座历经辛苦才到达的小镇停留。

  法特赫布西格里(Fatehpur Sikri),它的名字是胜利之城。

  当你站在山脚,仰头望向建在山脊上高耸的巨大红砂石宫殿时,你闻到暴雨后的空气变得清凉,天空布景依然阴霾,风起云涌,孩子们爬上城墙尽情地玩耍。当你亲眼见证这一切时,仿佛穿越到五百年前的莫卧儿王朝,人们仍像历史画卷一般静静生活。你便知道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所有的考验都是一种蓄势,这座阿克巴大帝遗留下来的宏伟城池用它自己的方式来过滤浮躁的匆匆游客,只有真正虔诚的人才能来到这里,看到这壮美。
  
  
  
  
  
  
  我与当地人的肤色对比
  
  在“全亚洲最高,最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入口”胜利之门前,Lester对我说:“Trix,很幸运遇见你,带我来到这里。这里可以列入我所有见过的美景中的Top 2了。”

  我的心中没有Top List,每一处风景都因时间、气候、同伴的不同,与我产生过强度不一的共振。与Lester一起来到这里,也让这里除了美景之外多了一份难得的记忆。

  “世界是一座桥梁,你可以跨过它,但不要在其上建房。
  如果渴望一时,便会渴望一世。”
  ——拱门内刻的古兰经文

  我湿了眼眶。

  黄昏的市场有烘烤小饼干的香甜味道,我们吃到了我魂牵梦萦的卡塔耶(Khataie),也在返程的时候顺利搭到了过路的吉普,与其他二十余人一起分享一部小小的车,司机被我俩挤得只能单手转方向盘。
  
  
  
  
  有黄色和白色两种Khataie,私人觉得白色的比较好吃
  
  因为后面已经扑出来了
  当日主要花销:
  瓦拉纳西火车票:900Rp
  午餐@Idgah汽车站:100Rp
  车去车回法特赫布西格里:50Rp
  Day 4=∑7100
  
  明日预告:吃饱了撑的去看鸟 车站贪吃财色险双失
  5

  Aug 24th, Day 5, Bharatpur Bird Sanctuary

  昨天在去往法特赫布西格里的路上就看到有珀勒德布尔鸟类栖息地(Bharatpur Bird Sanctuary)的标识牌,知道那就是盖奥拉德奥鸟类国家公园。在阿格拉还要停留两天的时间,我无所事事决定去看鸟。

  今天Lester也要离开阿格拉了,他的下一站是粉色之城斋浦尔(Jaipur),我们在车站正要告别,突然一辆出站的车高喊:“Bharatpur!Bharatpur!”我一个箭步跳上车,Lester一边挥手一边喊:“哎!老人家!Rickshaw的车钱我还没给你啊!”我头伸出车窗喊,“以后碰到再给我吧!”

  以后还能碰到吗?

  一个人去看鸟也是惬意的事情。这一天我刻意穿上了一身像样的工装:墨绿色男式长袖衬衫,多口袋工作短裤,TOMS粗布鞋,这样的装束适合匍匐在树林里观察小动物。

  长途汽车上,坐在我身边的妇女抱着孩子睡觉,孩子睡醒了就开始吃我的照相机,妇女只是腼腆地笑。整个拉贾斯坦地区都对妇女十分尊敬,上汽车时男人们会主动让所有的妇女全部上车之后再上,靠前的座位也都会留给女人坐,男人在公共场合也不能对女人丝毫不敬,女人如果愤怒之极是可以搧男人耳光的,男人绝对不能动手。所以当这位妇女提出要下车进草丛方便的时候,司机马上就停了下来,全车人都在车上静静等候。

  到达珀勒德布尔是下午2点太阳正大的时候,在39度的高温下行走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我在距离大门一公里处的Sunbird旅馆吃早午餐,这家旅馆有可爱的小花园和装修华丽的古典英式餐厅,在里面看完了整整一本关于盖奥拉德奥公园栖息的各种鸟类的画册,休息到近4点才敢进公园。


  
  (参考图片)

  门口一字排开的是无数持证上岗的导游,上面印的职务是自然学家。LP上的门票参考价是200Rp(合人民币约30元),售票处竟赫然标着400Rp!

  “坑爹啊!”我愤愤不平。

  售票人漠然地说:“是呀涨价小半年啦,你进不进呀?”我怀疑他是以权谋财的,但我都山长水远地来了,我能不进么?然后又付了自行车租赁费和向导费。于是一个破财的沮丧的我挑选了一个微胖的自然学家,一起骑着自行车进入湿地。

  

  盖奥拉德奥国家公园其实已经风光不再。2003年甘比尔河上的潘查那大坝开工,公园的水源被切断,没有水的湿地再也吸引不了鸟类前来繁殖觅食,现在的公园确实有几分凄凉。没有哪个游客会像我这样了,在阅读到LP“三个如果”的提示后——如果这个公园能够得到充足的水分,如果水能依照季节变化而流动,再如果那些候鸟能够回来,那么游园最好的时间将是10月到2月——仍坚持在炎热的8月来到这个没有水,没有季节流动,没有候鸟的鸟类国家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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