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惊魂——广西乐业天坑群的真实诡异经历

  好久没来。朋友们好。
  准备开了
  各位新年好
  故事继续。最近准备发帖。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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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部已经开始写了。亲们
  第二部准备开始连载
  《天坑——地心惊魂》第二部《天坑下的秦陵》

  1、来自秦朝的秘密(楔子)

  2015年8月12日。阳朔,晴转多云。
  相信在接下来的若干年里,我都会清晰记住此日的许多细节。因为,自从这一天,接到一个来自全州天湖的电话以后,我们的命运偏离了正常轨迹。
  我记得很清楚,来电者的第一句话,“你们猜对了。下面的通道被打开了。”
  她语气凛冽,声音微微颤抖,暗示恐怖之事将至。
  我立刻明白她话中所指,脊背发凉。来自秦朝,一个沉没了5000年的秘密即将浮出水面。
  只是,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电话,就像我们生命中的一个分水岭,一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貌似平静的生活将彻底打破。
  随着天湖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神秘通道被打开,一个未知世界向我们启齿而笑。但你不知道,何时利齿落下,何时暗潮将涌,唇间的微笑一旦狰狞,我们将被无声无息地吞噬,无穷无尽地悬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成为秘密的祭品。
  然而,这个世界上,还剩下多少秘密可以任由我们勘探?每每想到这里,潜伏在我们心底的冒险因子,蠢蠢欲动,每个人瞬间热血沸腾。

  《天坑——地心惊魂》第二部《天坑下的秦陵》

  1、来自秦朝的秘密(楔子)

  2015年8月12日。阳朔,晴转多云。
  相信在接下来的若干年里,我都会清晰记住此日的许多细节。因为,自从这一天,接到一个来自全州天湖的电话以后,我们的命运偏离了正常轨迹。
  我记得很清楚,来电者的第一句话,“你们猜对了。下面的通道被打开了。”
  她语气凛冽,声音微微颤抖,暗示恐怖之事将至。
  我立刻明白她话中所指,脊背发凉。来自秦朝,一个沉没了5000年的秘密即将浮出水面。
  只是,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电话,就像我们生命中的一个分水岭,一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貌似平静的生活将彻底打破。
  随着天湖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神秘通道被打开,一个未知世界向我们启齿而笑。但你不知道,何时利齿落下,何时暗潮将涌,唇间的微笑一旦狰狞,我们将被无声无息地吞噬,无穷无尽地悬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成为秘密的祭品。
  然而,这个世界上,还剩下多少秘密可以任由我们勘探?每每想到这里,潜伏在我们心底的冒险因子,蠢蠢欲动,每个人瞬间热血沸腾。

  2、暴风前的预兆

  8月的阳朔,已是热浪滚滚,挟持着连续三天的高温预警,提前进入旅游旺季。
  在那个惊人的消息传来之前,我们一如既往,在阳朔经营着一家攀岩主题客栈,被碎片化填充的生活,忙碌琐碎,几乎让我们忘了初心。
  2014年初在大石围天坑下的几次探险,让我和彭辉拿到了一笔颇为丰厚的酬劳,我俩一拍即合,在遇龙河边办了这家“华辉”客栈,取的正是我俩的名字。
  摆脱了单位的束缚,我们原来以为更自由了,没想到,压力却骤然增大,我们不但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善待十几名员工,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有时候压得我们喘不过气。
  近来,阳朔酒店行业的大浪淘沙,已经波及到了我们。悦榕庄酒店进驻福利镇,希尔顿开进高田,投资不菲的各主题精品酒店开始崭露头角,普通客栈则越来越同质化,再加上政府限制公款消费,股市跌了,来旅游的人少了,生意越来越难做了,酒店业也越发萧条。
  我们的华辉客栈虽然位于遇龙河核心景区内,但混杂在村里良莠不齐的客栈中,地理位置和景观视野并不占优,设施也很普通,全靠彭辉一己之力,从攀岩和户外拓展的市场中抢到了一瓢羹。
  近些日子,华辉客栈一口气接了两个户外拓展团,彭辉筹备许久的攀岩学校首期培训也即将开班,由团购网站输送的散客更是络绎不绝。
  我不由纳闷,团购网站何时变得这么给力了?脚不沾地地忙了一个上午,偷空喘口气,随口向我的搭档提及此事。
  “你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哟。”彭辉原本把自己四仰八叉地摊在沙发上,闻此言后,把脸缓缓转过来,表情十分复杂,震惊,恼怒,傲娇中夹杂哀怨,把手里的IPAD递给我,恨恨地吹嘘:“哥为了业绩,豁出去,都开始卖肉了。”
  我定睛一看,大吃一惊,果然,我们客栈被这家知名团购网站列在醒目的推荐位置,住客点评的栏目下,有大量“晒图评价”,这家伙被拍到了海量的半裸照片,或健身,或游泳归来,或和女客人合影,或做鬼脸,
  洋洋洒洒的评价都是花痴女客人的留言和感叹。“阳朔最有颜值的攀岩帅哥。”“敢笑井宝是村夫”“高颜值,秒杀娱乐圈小鲜肉”“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在骄阳的悬崖绝壁上挥发荷尔蒙,姐承认,心动了。”“求得半裸合影,然后捂脸跑掉。”
  我哑然失笑,这么拼,真的好吗?
  “请问唐大人,您打算什么时候也牺牲一下?”他没好气地用脚蹬了我一下。“哥都快成店里的招牌牛郎,吃不消了。”
  我摇头,正色道:“本人有才华。和你不同,不需要靠颜值吃饭——”
  话音未落,他嗖地跳起来,一个跨步骑到我身上,掐着我的脖子,哭笑不得地问:“你的颜值在哪里?”
  我用膝盖顶着他的肚子,又囧又恼,喝令他赶紧放手,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前台对我俩这番胡闹早已司空见惯,一边眼疾手快地将茶几上的易碎物品移开,一边提醒说客户快到了。
  透过窗口,我瞥到一群游客正叽叽喳喳从旅游大巴上下来,彭辉赶紧起身,整理好衣领,迅速转换成“阳光鲜肉帅哥”的表情模式,满面春风地快步迎出去。
  游客中的几位年轻女子果然纷纷对这家伙行注目礼,毫无疑问,我们在客栈的宣传折页和网站上,把他包装成“阳朔第一攀岩帅哥”的策略生效了,而他那番千锤百炼的开场笑话不出意外地让男客们笑得前俯后仰,女客们花枝乱颤。

  对他的笑话,我们耳朵已听出茧来,大巴车的小司机抓紧时间走进来,用保温杯灌热水,把一叠刚洗好的照片扔在茶几上,对我做个鬼脸,
  “耳环哥的裸照比你的风景照销得快哦。”
  这是我们客栈的保留笑话,他们说一次笑一次。
  耳环哥是彭辉的绰号,记得咱俩人生初见,他的左耳打了个钻石耳钉,整个一潮流爆款。伙伴们便给他起了这个绰号。现在,他改走宁泽涛式的阳光鲜肉路线了。
  前台赶在游客进门之前,麻利地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照片,啪地贴在照片墙的空位上。
  这是我们客栈的荒诞一幕,大堂墙上、柱上贴满了我们团队成员各种探险攀岩徒步潜水的照片,男性荷尔蒙爆表,当然很多都是半裸照片,尤其以彭辉的单人泳装最为“畅销”,半夜是失窃高峰期,基本过两三天就得“补货”。
  将他单人照片顺手牵羊的,从我们的监控视频统计来看,除了暗恋他的女孩子们,还有大妈和宅男,口味之重,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咱好歹是位摄影师,好歹也拿过行业权威杂志《中国摄影》的二等奖,可惜我的“限量签名发售”的风景照虽然隆重挂在总台的背景墙上,两三个月才能卖出去一张,而且还要被不识货的客户狠狠砍价。
  不过,我在照片墙前歪头审视,彭辉这家伙不但会摆POSE,也确实上相,这张照片是我给他在巴马盘阳河拍的,蓝天,碧水,美妙光阴的轨迹,黝黑皮肤,雪白牙齿,纯真笑靥,可以直接给牙膏品牌打广告了。
  直勾勾地盯着照片,女客们老爱问拍摄地点是不是在九寨沟,眼光却在美好肉体上流连。
  我不得不给她们科普,拍摄地点其实是在巴马,盘阳河那一小段靠近百魔洞,水生植物群落深浅不同的叶绿素,将河水染出不同的颜色。而听者根本就心有旁骛,毕竟,更惹眼的,是耳环哥的腹肌和开怀大笑的模样。
  我自己用手机也拍过几张耳环哥的照片,发了微信圈,被疯狂转发,连我妈都点了赞。
  此时,带队导游将注意事项交代完毕,游客们拖着行李陆续走进大堂,男男女女都被五花八门的照片墙吸引了。这个团大都是年轻人,自然对户外运动十分感兴趣。
  女票们扔下自己的男票,娇滴滴地围着彭辉七嘴八舌,要求合影的,要求加微信的,还有撒娇求关注的。
  这家伙都快成咱们客栈的吉祥物了。
  其实,我知道,作为搭档,自己得真心谢谢他。我埋头管理内务,他忙于销售,大家都很拼。
  员工们这样总结我和彭辉,一个玩摄影,一个玩攀岩,一个温和,一个张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人品很好,但都太好玩,不擅长经营客栈。
  国内外摄影圈的发烧友,都将我们客栈当成了落脚地,每间客房,都挂着不少在业内大名鼎鼎的名家签名作品,只不过普通人不识货罢了。彭辉索性将客栈变成了攀岩培训基地,招揽了不少固定客源。
  原以为在阳朔开客栈是浪漫惬意之事,面对阳朔酒店行业日趋残酷的市场竞争,我们不得不时刻打起精神,不但要应付形形色色的客人,更头疼的是控制成本,节省开支,一睁眼,一堆费用要支付,而这本都不是我俩的强项。
  在阳朔开客栈过日子,朋友们很羡慕,其实,只有我们心里清楚,哪里谈得上什么闲情逸致,能生存下来就很不错了。
  我揣测,也许,在我和彭辉的潜意识里,都觉得眼前这种日子,和美好的初衷相差太远。我们似乎心照不宣,在默默地等待一个转机的到来。就如同悄悄地潜伏在山水之间,似乎就静候这样一个开启秘密的契机到来。
  3、天湖失踪案

  就在此时,我接到了那个电话。
  电话是全州县政府工作人员温雨婷打来的。她所在部门负责县里的外宣工作,去年我们协助央视拍摄纪录片时,她曾和我们打过交道,彼此都留下深刻印象。
  她劈头一句:“下面的通道被打开了。”
  如同一句谶语,听得我脊背一阵发冷。
  她用一贯的简练风格,向通报:“全州,天湖。有个少年在湖里失踪。”
  她停顿一下:“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猜中了。下面有个古墓。”
  这句话虽然看似没头没尾,但着实很吓人,其中蹊跷,容我稍后再叙述。只记得当时,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当地已经组织人员打捞。水太深,人还没捞出来。”她轻声却清晰:“我们请你们参与水下救援,你们也正好借此机会查寻真相。
  关键时刻,我的手机却没电了,手机自动关机。
  随即,彭辉接到了她的电话,通话时间持续了好一会。
  放下电话,我的搭档一时也没回过神,愣了一会。低声说,参与打捞的村民说在湖底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我当然明白,正如她所说的,下面的通道被打开了。

  彭辉把手机递给我。这是温雨婷发来的,全州朋友圈正开始疯传一条微信。
  少年怄气下天湖游泳失联。捞尸队在水下发现四米长的食人鱼。
  链接内容是一段视频,估计是围观者用手机拍摄的。
  兴安县电视台女记者简明扼要地通报事件,一位少年和家人怄气,下湖游泳,失踪。不少目击者说当天天湖出现异象,各种流言纷至沓来,人心惶惶,各路媒体也闻风而动。
  一位二十出头的村民接受电视台记者采访。该村民黝黑精瘦,神情哀伤,他是失踪少年的堂哥,堂弟出事后,他第一时间和朋友下水打捞。
  他指着湖边停泊的一艘小船,自称是在红水河打捞奇石的职业水手,可以用简陋的设备下到40米深的水底。
  堂哥说话带着哭腔,湖下水很冷,即使穿着保温服,全身也冻得发麻。他嘴里衔着输氧管,用水下电筒搜索,刚开始,能见度还不错,接着,水就浑了。一个突如其来漩涡把他往湖底吸拽。
  一个围观肥汉插言,摇头,说自己在岸上看不出任何迹象。
  女记者长着一只醒目的大蒜头鼻,说话还喜欢抽动鼻翼,她的表情很困惑,因为负责船上照看氧气机的还有两个堂哥的朋友,他们也都证实,水面看似很平静,但输氧管突然急速下坠,原来输送的长度大概40米,结果又被瞬间抽出了七八米。
  其中一个朋友也是水手,凭经验,他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便赶紧穿戴好潜水衣,下水援助。
  回忆前一刻死里逃生的经历,堂哥仍心有余悸,在巨大的漩涡中,他紧紧拽着输氧管,危在旦夕,就在此时,一条四米长的大鱼从他眼前飘过。他声音颤抖地描述:“闪闪发光,头很小,身体很庞大,全身罩在金光中。”
  接着,水下浑浊一片,耳畔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水势开始平缓,他慢慢上浮。
  而下水救援的同伴,并没有看到大鱼。他描述的是另一种诡异的景象,
  “黑暗的水底突然好亮好亮,”回忆起那一刻,同伴至今仍难以置信,身边漂浮的水草和水底的废墟都看得一清二楚,但很快,随着水流恢复平静,亮光消失了。
  堂哥当时也感受到了光亮,一度他以为快浮出水了,这个错觉差点要了他的小命,吸氧管被他挣断了。
  好在朋友赶到,他俩终于汇合,两人轮流吸氧,分阶段上潜,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这时,视频中悲怆的哭声引来人群一阵骚动,镜头转向失踪少年的母亲,她跪在岸边哭天抢地,“崽啊。爸妈不骂你了,快回来吧。”
  堂哥受此感染,也哽咽起来。
  旁人叹息,这两堂兄弟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蒜头鼻记者问围观者;“水下之物,有可能是鳄鱼吗?”
  旁观者纷纷摇头,七嘴八舌,都说天湖水温太低,鱼很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鱼,更没听说过有鳄鱼。
  所谓异象,是不少人声称一大清早看到湖面腾起彩色云雾,颇不寻常。按老一辈流传下来的说法,天湖农历七月和八月会变成“取魂潭”,切不可下湖游泳,打渔,应敬而远之。对于这个民间风俗,大家也自觉遵守,怕触了霉头。湖中少鱼,渔家也都用这段时间晒网,权当禁渔期,休养生息。
  天湖景区虽然名声在外,但因为不属于桂林阳朔的半日或一日旅游圈内的景点,游客并不算多,此湖海拔高,有别于广西典型的喀斯特景观,湖水寒凉,游客一般很少下水游泳。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家被好事者推到记者面前。他叽里咕噜地用本地话说了一大串,我们勉强听懂了,天湖每70年会出一次火龙。他小时候见过。火龙冲出水面。
  目测年纪也就三十多的旁观者如是说:“每年这时候,家里老人都不许小孩子到天湖边玩耍的。”
  两个小孩子挤到镜头前做鬼脸。
  虎牙说:“我家里人也不许我到天湖玩儿。”
  锅盖头问:“天湖下有鬼吗?”
  虎牙做个鬼脸:“大鱼能把人吞下去吧?”
  锅盖头童言无忌:“我妈妈说,村里的蛊师爷爷比水鬼还可怕。”
  周围听众的脸色明显变了。旁人斥责着把他俩赶开。
  镜头转向一位老人,老人说,天湖下有个宫殿,里面飘着很多鬼魂。有人曾经在水下看见过两只神兽,吓得大病一场。
  旁观者们都带着暧昧的笑意,显然并不是人人相信这些传言。
  一位黑矮壮汉接了话茬,他说央视的一个栏目曾经拍过两集系列节目《探秘天湖》,潜水员下到湖底,发现下面其实是个被淹没的老村子,捞出来几块破铜烂铁,澄清了湖底有宝藏的传言。
  当时,编导给了他几百块劳务费,让他跟着剧组打杂。他反映过一个诡异的现象,天湖里溺死的人都是直立悬浮在水中的,头发离水面有十公分。
  他吐槽道:“节目组找了好多证人,还请教了专家,证明我说的没错。但是,这些没有在电视里面看到。他们不敢放出来。”
  我和彭辉看到此处,对视一眼。我们也都曾参与过该节目录制,对他提到的诡异之事,自然心知肚明。
  该壮汉不依不饶地挤到镜头前:“我们没有宣扬迷信,如果这娃崽真的在湖里,不用下水底去捞,用竹竿就可以撩得到。他就站在水面下,距离水面不会超过10公分。”
  听上去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蒜头鼻记者不相信他,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很肯定:“我亲眼见过天湖里的死人。”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俩对视一眼,略有疑惑,从小生活在天湖村庄的温雨婷不是向来都相信这些奇谈怪论?如今,为何她的声音中却充满了恐惧。
  那个小孩子口中的“蛊师爷爷”,其实就是指温雨婷的大伯,我们曾经和他打过交道,他的身份确实很特别。
  我俩正准备分头收拾装备,温雨婷的第二个电话也打过来了。
  4、温麒麟的“传家宝”

  温雨婷再次打来电话,一是确认我们启程时间。二是告诉我们一个消息,她在兴安县城的大伯和堂弟吵了一架,大伯执意要回天湖村庄,堂弟温麒麟阻止无效后,正赶来阳朔,说是要来和我们见一面。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砰砰直跳。
  彭辉干脆说:“好东西要到手了。”
  一年前,我们见过她的大伯温金严,此人是当地有名的民间蛊师。他一直坚称天湖下有个古墓,古墓有神灵护佑,所以一般是轻易看不到,只有他有“天眼”,能看得到。(听上去就像故弄玄虚!)
  除了一些古稀老人对此深信不疑,一般人都将他当成了神棍,对他敬而远之。
  温雨婷在电话里告诉我们,最近一年,她大伯破例收治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病人,村里人都在传言,说他靠装神弄鬼敛了大财,又说他破坏了当地的风水,给村庄带来霉运,汲取村民阳寿,扬言要将他赶走。
  曾有人不断往他的院子里投掷石块,还有人从门下塞进匿名恐吓信。
  如今天湖出现异象,她大伯更成为众矢之的。
  有人在墙壁上写下威胁的字样。大伯却拦着家人,不让他们报警。
  堂弟温麒麟要求父亲不要再回天湖老家,劝他退出蛊师行业,大伯不肯,父子俩吵翻后,堂弟扬言要将传家宝出手,以此要挟父亲。
  她大伯已经将此物传给了儿子。虽然无奈,也只能默认。
  我心里一动。问她,温麒麟来找我们,目的何在?
  温雨婷似乎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点破。
  她答得比较含糊,说也许是温麒麟想出手传家宝,请我们帮他拿个主意,因为他比较信任我们,认为我们交游甚广,门路多。
  温雨婷淡淡地说:“你们一定相信湖底有古墓,否则不会买下温麒麟手里的古砖。”
  我汗颜。当时用不菲的价钱拿下温麒麟父子手里的这些古砖,除了赌气(后面会详述缘由),我最初冒出的念头是,等我和彭辉年老体弱,无法再用体力赚外快之日,可以在客栈做个陈列室,将这些古砖利用起来,让它们作为吸引客源的法宝。
  犹记得当时彭辉哈哈大笑,不但完全认同。而且补充说:“待我们年老色衰之时,也可以坐地收钱了。”
  我当然不能否认自己潜意识下的投机心理。抛砖引玉,没错,我们其实就在暗暗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确切地说,我们赌了一把。
  听说温麒麟要来,彭辉对他的来意猜出了七八分,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
  我正揣测这家伙此刻的想法是否和我一样,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温麒麟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赶紧算算我们能筹到多少钱。”
  就在此时,手机有个来电,正是温麒麟打来的。

  历时两个小时的筹款行动才刚结束,一辆吉普就急刹在我们的客栈门口。温雨婷的堂弟,温麒麟,没错,他就叫这个名字,从车上跳下来,径直冲到我俩面前。
  双方连寒暄的客套都免了,我俩迅速将他领进办公室,他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看似神色焦虑。
  我给他递了一瓶矿泉水,彭辉刚关上门,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能拿得出多少钱?”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虽然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但总比“传家宝”落入不法分子手里要好。
  温麒麟个头不高,有一张广西男人少见的,非常端正的面孔,总带给人一种羞涩腼腆的假象。其实,他挺聪明,颇会算计。
  我差点沉不住气,刚要亮底牌,彭辉反问:这要看你手上的货色如何。
  听上去就像买卖摇头丸。
  温麒麟的目光在我和彭辉脸上来回巡视,缓缓说:“这是我们温家的镇宅之宝。我家祖宗的,爷爷传到我父亲手上的。”
  彭辉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笑嘻嘻地让他赶紧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界。
  “不急,先让我先看看那批古砖。”温麒麟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他靠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给我俩一人一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们。
  “那批古砖,让你们用很低的价格给收了。”他把脸藏在烟雾后,声调干巴巴的,听不出是懊恼还是吐槽。
  我心里一沉,这家伙该不是想和我们玩心理战术吧。
  温麒麟似笑非笑,去年,和我们交易之后,他上网查询,了解到,所谓秦砖汉瓦,确实大有来头,有字,品相保存完好的秦砖,在国内非常少见。
  彭辉笑嘻嘻地回了句:“也不少,都埋在秦陵里呢。等挖出来就知道了。”
  温麒麟咧嘴笑了,放肆地将脚地翘上桌:“我们村的老人不是说嘛。天湖下也有个秦代古墓。”
  彭辉笑呵呵地问:“你们家祖传的宝贝就是天湖水底捞上来的?”
  温麒麟答非所问:“你们可能是唯一相信湖底有古墓的外人。你们肯定会发大财。”
  他朝我俩竖起了大拇指。我略尴尬地一笑置之。
  近些年,全州县政府不但组织过水下勘测,而且不止一次协助科考部门深潜到湖底,除了捞出些些废铜烂铁,均一无所获,官方只能一次次辟谣,澄清湖底有宝藏有怪兽的传闻。
  温麒麟似乎在试探我们:“你们真的相信天湖下有70年开启一次的水底通道?”
  这话把我和彭辉问得有些囧,其实,我们内心也是将信将疑。
  那些老人家说的事,我们也都是当故事听的。我是因为去年在水下摸到半截古砖,被大专家质疑做局造假,这才赌气买下他父子手里收藏多年的古砖。
  如果我们照现在的情节推理,这更像是父子俩给我们精心造的一个局,诱我俩上钩。好在我相信,自己在水下摸到的东西绝对不会是诱饵。
  温麒麟自作聪明地下结论:“像你们这样喜欢探险的人,往往也喜欢赌。赌自己的运气,赌自己的眼力,赌自己的直觉。”
  我俩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因为即使我们自己,也未深入剖析过自己内心冲动的根源。
  温麒麟向我们竖起大拇指:“你们不是文物贩子。你们比他们强。”
  我们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夸我们还是挖苦我们。
  “你们比大专家都厉害。我佩服你们。”说完这几句云里雾里的话,他才亮出结论:“我温麒麟最看重的,就是有胆的人。”
  接着,温麒麟的脸上浮起暧昧的微笑:“不过,这一次,你们不需要和我赌。放心吧,兄弟。”
  他站起来,弹弹烟灰,让我们先带他看看那批砖。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和彭辉对视一眼,略有忐忑地将他带往地下室。
  温麒麟好奇:“你们真打算以后在客栈弄个陈列室,就放这几块古砖?”
  我玩笑:“不够,所以还得从你手里收点好东西。”
  温麒麟哈哈大笑:“没问题。我这不就主动上门了?”
  彭辉眉毛一扬,我心里一动。
  “天湖的秘密就指望你们来破解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下楼时,他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肩膀,借用了《蜘蛛侠》的台词,明显在调侃我们。
  接着,他又感叹:“难得我堂姐这么信任你们,有她指路,你们不会白跑一趟。”
  不知他指代何事。
  我当即表示纳闷,毕竟,在当初,连温雨婷自己都不相信关于天湖的种种传言。
  温麒麟留步,扭头,凝视着我们的眼睛,摇头,说:“哼,她比任何人都信,她自己就亲身经历过,而且差点死在湖里。你们别忘了,她可是‘天湖七姐妹惨案’里唯一的活口。”
  5、金匕首
  温麒麟东张西望,地下室里存放着我们形形色色的户外装备,时不时会分散他的主意力。
  彭辉打开角落的一个保险柜,里面存放着十几块精美的古砖。这就是去年我们在天湖向他收购的。
  将古砖一一摆放在案台上,打开挂在头顶的灯,和往常一样,我们怀着敬畏之心,细细审视,几千年前的古物,穿越时空与我们邂逅。
  因为震撼于第一眼的惊艳,我和彭辉也由此对古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们了解到,中国建筑陶器的烧造和使用,在商代早期已开始的。秦汉时期建筑用陶在制陶业中占有重要位置,其中最富特色的为画像砖和各种纹饰的瓦当,所谓“秦砖汉瓦”所言不虚,说明当时的制陶工艺已臻上乘。想想,秦朝时在高山峻岭之顶端筑起的万里长城,其工程之宏大,用砖之多之精美,举世罕见。
  不过在当前的收藏市场上,能够接触到的古砖最早可以追溯到东汉时期。目前发现的汉代古砖大都用在墓室,刻有画像及铭文,铭文多为纪年和吉语。用不着猜测,纪年砖已经告诉了你它的年纪,这就是其魅力所在。而画像中的图腾,则是我们最着迷的地方
  桌上放着几块瓦当,饰以动物变形图案,与当时铜器、玉器风格相近。另外几块,则有米格纹、太阳纹、平行线纹等纹饰。
  其中,包含游猎、宴客画面的古砖各一块。两块用于台阶或壁面空心砖,饰以龙纹、凤纹,还有一块秦砖上刻有文字,“忠和”,字体瘦劲古朴。
  正如温麒麟说的,这种品相的古砖确实十分少见。
  温麒麟对我们堆在案台上的古砖,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了几眼,他似乎把更多的主意力放在我们身上。
  他不动声色,暗暗审视我们。
  “你们有信用。”他点点头:“当初你们答应我,不会偷偷交易,不给我惹麻烦,而且,需要的时候,我随时可以用原价回购一半,是吧?”
  我无奈点点头。
  彭辉则心有不甘,酸溜溜地说:你如果找到更大的买家,那就没有我们哥俩什么事了。
  温麒麟哈哈大笑:“你们请放心,我没打算回购。这样的砖。我家里还有几块。”他后仰身子,眼神闪烁:“我手上还有更好的东西哩。”
  我们等待这一天,等待了很久。而他当真坐在我们面前时,我又迷惑了,患得患失,这莫非是温麒麟父子甚至包括温雨婷设下的一个更高明的局?始于这么一个在客栈陈列古砖吸引客人的朴素想法,让我们就这么一步步走进他们的圈套?
  他暧昧的笑容,莫非是心里暗爽,请君入瓮?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让我从湖底凑巧找到他们的“诱饵”的概率太低了。
  温麒麟一本正经地说:“我和你们合作,就因为看中了你们不是道上的,也不是收藏家。你们不会给我们惹麻烦。 ”
  我有点糊涂了。不知道他给我们下了个什么定义。
  “你们是探险家。”他狡黠一笑,“是赌徒。”
  接着,重头戏登场,他利落地打开皮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物件,郑重地摆放在案台上,慢慢展开,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把闪烁着金光的金属匕首。
  他面带微笑,问我们:“识货吗?”
  我的视线被那把金匕首牢牢吸引住了。2500年的时光,将金器的浮光褪去,将沉甸甸的光华内蕴其中。

  “这也是秦朝的玩意儿。纯金,不是鎏金。我找人检验过,出了检验报告。650克,现在每克金价320元。20万8千,这是成本价。”
  他抬眼,锐利而赤裸地望着我们:“小弟能挣多少,全看你们给的诚意了。”
  我和彭辉都略有些紧张,我将金匕首放在手中,反复审视,摩挲。匕首把柄处刻有小小的篆体“秦”字,匕身则是一个“温”字。
  我心里泛嘀咕,这也太过于为我们“度身定做”了吧。换句话说,这也太像“传家宝”了吧。
  温麒麟笑问:你们对秦代金器这玩意不太了解吧?
  我和彭辉有些囧,点点头。
  这家伙顿时流利地向我们科普——
  秦代由于年代不长,存留于世的金银器不多,仅仅在秦始皇陵出土的铜车上有所发现,有金项圈和金珠等,都是铸造成型的。在西汉齐王刘襄陪葬器物中,国内发现过一件秦始皇三十三年造的鎏金刻花银盘,这也表明,秦朝的金银器制作已使用了铸造、焊接、掐丝、嵌铸、锉磨、抛光、多种机械连接及胶粘等工艺技术。
  我俩略傻眼,看来他是有备而来,这架势,估计要开出天价了。
  幸好,他赫然一笑,说自己也是在百度上搜的。如同我们见他的第一印象,又变回那个带着点腼腆的羞涩小伙。
  我咽了口唾沫,开口了:“既然是传家宝,你想出手,你父亲知道吗?”
  他更正:“镇宅之宝。他全权交给我处置。”
  也许在他眼里,镇宅之宝比传家宝更彰显其矜贵地位?
  彭辉追问,“为什么要卖掉它?”
  “我想让父亲断了念想,彻底离开老家。”他回答很坦率。
  他很干脆:“我父亲认为自己掌握着天湖古墓的秘密,但没有人信他。他觉得有责任揭开这个谜底。”他嗤之以鼻:“但他是蛊师,有谁会信他?”
  彭辉不解:“如果手上真有证据,可以让专家鉴定。”
  温麒麟轻蔑:“那些专家的德性,你们不比我清楚?”
  想想我们去年和专家打交道的经历,也是无语。
  他接着反问:“那些古砖,你以为我爷爷的爷爷,我爷爷,我爸爸,他们是怎么捞上来的?”
  当时为了卖给我们一个好价格,温麒麟父子对此故弄玄虚。
  他现在终于吐了实话:“天湖没有蓄水,没有成为水库之前,每年特定时候,不用潜很深,就可以在湖底看见下面的东西。古砖在别人眼里不值钱,所以我爷爷我父亲就收了一批。”
  从理论上来说,这种说法是可以成立的。
  “但没有人会相信啊,天湖湖底会自动开启,每年有几个时候,和平时是不一样的。我父亲想证明这一点,就必须得在今年,抓住天湖70年一遇的异动期的机会。
  他停顿一下,望着我们,略紧张了:“但是,他如果要做这个事,会很危险。”
  我惊了:为什么?
  他颦眉:“自从我父亲开始接治一些奇怪的病人,村里对我们的看法就改变了。村里很多人在告我父亲,说他非法行医。”
  他心有余悸地说:“那些疯子开始在我们老家的墙上乱写乱画。比较吓人。”
  我愕然:“你父亲是蛊师啊。”
  他反问;“在大家眼里,蛊师和巫师有什么区别?这几十年,在兴安的村子里,光被烧死的巫师就有好几个。”
  我和彭辉交换一个眼神。
  彭辉点头,说关于成本那一块,他没意见。请温麒麟自己开价。
  温麒麟也不笨,他慢悠悠地说:你们能拿得出多少?
  他接着补充:这是祖传的,可以市场流通。
  我摇头,说隔行如隔山,我们想卖也没渠道啊。
  这倒是老实话。
  他狡猾地答:“你们是自己收藏,放陈列室的。所以我才不能开价。如果你们是文物贩子,我当然能开价,而且可以狮子大开口。”
  “32万。”彭辉老老实实地答:“一个小时前,我们合计了一下,也就能拿出这么多。”
  温麒麟沉吟,我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我还可以找朋友再周转10万。”我一咬牙,说:“我们可就这点家底了。”
  温麒麟定定地望望我,再望望他。把我俩无端看得紧张起来。
  难怪我们不紧张。42万,要么买了个镀金的赝品。要么错失了一个价值连城的祖传之宝。
  他漫不经心地将金匕首掂量起来,在手里把玩。
  我听过一种说法,真正的古物所散发的气场,是收敛的,果然这把匕首在他的手掌中,光泽是柔润的,金气和人气融合在一起,完全没有煞气。
  “说老实话,来阳朔之前,我也不知道你们能拿得出多少钱。我相信你们的诚意。”他停顿一下,下了决心:“ 60万成交,另外18万,你们可以先欠着,两年内给我。”
  我和彭辉都没有说话。
  他试探:“要不,你们先商量下?”
  我和彭辉对视一眼,彭辉向我使个“拿下”的眼色。
  我下了决心:“好,我给你打欠条。
  他笑着,摇摇头:“不用。我相信你们。”

  6、来自秦朝的概率

  和温麒麟这席话,不由把我的思绪带到了一年前。
  2014年,央视一个纪录片摄制组来桂林全州制作了两期《天湖探秘》,我们作为本地潜水发烧友受邀一起参与拍摄工作。我兼水下摄影。
  我在天湖湖底水下拍摄时,曾无意中从泥沙下扒拉出半截古砖,龙纹,上面有个模糊的小篆“秦”字。见我们对此颇有兴趣,当时围观看热闹的温麒麟告诉我们,他家里旧藏着一批古砖,问我们想不想看看。
  我们欣然前往。没想到。他就是温雨婷的堂弟,而温家在本地鼎鼎有名。
  到了他家里,只看了一眼,我们就被这批古砖迷住了——
  温麒麟本意是想通过我们,让剧组请来的某知名专家做一个权威鉴定,然后好悄悄转手卖个高价,没想到,“大专家”只瞟了一眼我们手里的砖,就不再言语。
  背转身,“大专家”私下告诉我,这都是骗人的玩意儿,完全是村民伪劣的骗术。
  他的理由是“品相这么完好的秦砖,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在广西,在天湖,你给我算算这个概率。”
  提及这两个地名,他拖长了声调:“在秦朝,这里可是南蛮之地啊。”
  我嚅嚅地告诉他,自己在天湖下也摸到了半块古砖。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看我的目光,震惊,受辱,仿佛我是骗子的同伙。
  他根本不屑于再和我交流,诡异的是,不久,节目组一位场务却从我手里将古砖借走。
  后来我才得知,“大专家”执意要求编导加上一段关于他对“天湖古董”的评论,授意场务向我索走“高仿品”后,接着在镜头前,他手里拿着我提供的半块古砖,对细节一一点评,呼吁“这种做旧的,按已有画册图案分毫不差地模仿出的赝品,理应被大众唾弃,大家切莫上当。”
  当时在拍摄现场围观,我和温麒麟脸都绿了,我们这才体验到被打脸的真切感受。
  彭辉当时就向温麒麟提出,我们要全部收购他的古砖。虽然有些赌气的意味,但我们心里很清楚,如果有人故意作假,将半拉古砖投入50米深的湖底,守株待兔,再被我起获,诱使我上当的概率是多少。
  我真想当着“大专家”的面,把那句话还给他:你给我算算这个概率。
  买下古砖,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有朝一日,在我们的客栈做一间陈列室,彭辉也大力赞成。
  细细观赏,每一块砖都是独一无二,铭刻着岁月的风尘。而我们独占它们。如同留驻一段时光,极大提升了我们客栈的逼格。
  经过这一场交易,我们对小温父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从节目组将那半块古砖索回后,我也终于明白理解某位盗墓贼说的一个观点。
  盗墓贼第一眼看的东西都是真的。而大多数专家看的东西大多是假的。所以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之上。——
  完成交易,离开天湖之前,温麒麟暗示我们,待时机成熟,他会给我们看些祖传的好东西。

  回到现在,这个所谓“好东西”终于被我们倾其所有拿下了。不过,我们内心还是很忐忑的。凭直觉做出的决定,真的靠谱吗?
  彭辉也懵逼了一下,开口了:“真把这玩意儿放在陈列室?有人信吗?”
  我俩面面相觑,冲动过后,是一片茫然。这个场面满搞笑的。
  不过,正如温麒麟所说,我们的血液因子里有冒险的天性。
  当你开始将所有金钱甚至性命作为赌注押上的时候,你其实在等待一个改变,要么暴富,要么重生。
  而我们,其实是为了心里戒不掉的赌瘾,赌运气,赌胆识。这也许是我们这些所谓探险发烧友的职业病吧。
  7、水中直立的尸体

  送走温麒麟,我和彭辉即刻将设备装上车,将工作交接安排好,一溜烟驶离遇龙河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像两个春天里逃学的孩子,拔腿跑到阳光下撒欢。我俩心照不宣,偷笑,装模作样,避免目光碰撞,车里却莫名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我们啊,还是喜欢在未知的世界中探险,那些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间,如同在我们血液里注入了不安分的因子,遇龙河畔每一次微风吹拂的闲暇,取景框内人潮汹涌的西街人群,都常常让我走神,思绪被硬生生拉回到另一个世界,黑暗中的地下河的咆哮,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变幻莫测的气候,午夜梦回,散发着邪恶的诱惑力,成了戒不掉的心瘾。
  彭辉开车,我用手提电脑重温我们曾参与拍摄的央视纪录片。
  2014年,那是我们第一次和温雨婷打交道。她在部门负责外联协调,工作
  琐碎,但她能力很强,很少见到像她这样将“言简意赅”精髓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的人,一句废话没有,追求高效,对所有低效的行为,她都不自觉浮现出略微颦眉的隐忍表情,我对这一点印象深刻。
  和这个栏目的大多系列片一样,《探秘天湖》一开始就开宗明义:挖掘中国的自然与人文地理遗产,报道重要的地理考察与考古发现,揭示社会热点新闻背后的地理文化背景。
  本集也担负辟谣的功能。全州民间盛传的水下宫殿,尸体直立,水下神秘发光体、水下宝藏、怪物等在片中被一一澄清。
  温雨婷老家就位于离天湖最近的村庄,为了配合拍摄,她和摄制组一起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
  她大伯一口咬定,自己和她父亲小时候曾发现过天湖下的异象,却被温雨婷在背后矢口否认。
  大伯对天赌咒,天湖下有个通道,一旦打开,我们就会发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在摄制组面前,他倒不提什么“天眼”理论了。
  温雨婷却刻意和大伯保持距离,她得出冷静的结论,村里人很迷信,之所以渲染这些以讹传讹的故事,可能是老人们有种错觉,以为这样容易引起外界关注,开发旅游,让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可以回来谋生。
  节目组则以委婉的方式采纳了这个观点。
  至于“尸体水中直立之谜”,牵扯出一段陈年惨案。
  当摄制组抽丝剥茧,找到一个个知情人学者还原真相,即将揭穿谜底时,恍然得知,轰动一时的“天湖七姐妹自杀事件”唯一的幸存者和目击证人,居然就在我们身边。节目编导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被耍了。又乐了,这也太富戏剧性了。
  于是,温雨婷终于在片尾出镜。
  主持人直入主题:“请你直接在镜头前告诉我们,那六个女孩子,被人发现时,尸体是不是竖在水里的?”
  温雨婷面无表情,答:“不是。”
  主持人:“是谣传喽?”
  温雨婷眼神望着别的地方:“对。”
  主持人不死心,追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她平静地说:“不知道。”
  主持人忽然尖锐:“你们不是自杀?”
  温雨婷心平气和:“不是,小孩子贪玩,偷偷在湖上划船,失足落水。”
  “你们落水后,大家的求生意识强吗?”
  她沉默不语。
  采访戛然而止。
  温雨婷,这个默默配合剧组工作,不起眼的内敛之人,在我眼里,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现在。我明白了,温雨婷竭力掩藏的,正是她恐惧的根源。她掩饰得多么努力,这份恐惧就有多深。
  下面的通道被打开了。
  她一直知道真相所在。所以,当年,唯一的幸存者,事发后,和家人迁到县城,任由村里老屋荒废一片。
  我记得,她在村里邂逅一位带娃的少妇,她当年的小学同学,同学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一眼,她注视着自己破败的老宅,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第2章 水下“通道”

  1、诡异的云彩
  天湖离桂林138公里,到了全州县城,还得驱车几十公里,方才到达天湖附近的村庄。
  天湖是由高山草地、原始森林和13个水库组成的湖泊群,位于华南第二高峰真宝顶东侧,海拔1680多米,和广西典型的喀斯特风貌迥然有异。
  据说70年代末修筑天湖水库时,当地人所称的“皇帝大殿”被水淹没了,此后,究竟有没有“皇帝大殿”这一古迹,众说纷纭。
  前几年因为水库干涸,遗址初露真容。
  我们去年也拍摄到了民间传说的大殿,类似一个水下文物景观,光洁如砥的石阶、石柱、石窠、石门槛等古料满地横卧,成堆的瓦片已被淤泥填埋。拨开表面泥土,瓦片历历在目。沿石阶往下有条石围砌的一口水井,仍有泉水涌出。对此遗址,至今未有权威解释,央视节目请来专家,对此也语焉不详。
  但可以肯定,这个大殿不是建于秦代。
  我们上路后,温雨婷和我们保持微信联系,快到天湖时,她特地走到村口,提前截住我们的车,看样子是有话要跟我们私下交代。
  一年多不见,她已怀胎数月,大腹便便,只是脸上清冽的神情依旧。
  不少广西牌照的车从我们身边驶过。村道路旁也停满了小车,恍如过春节的情形。这些都是来凑热闹的。
  温雨婷不胜其扰,颦眉疑惑:“他们难道没有别的事可做?”
  我们苦笑,殊不知,爱看热闹是国人天性。
  她告诉我们,当地邀请了两批专业人员来此协助搜索。我们是第一批,第二批正在来的路上。
  至于为什么请我俩来参与搜寻,她对领导的解释是,我俩有很丰富的洞潜经验。而我私下曾跟她说过,我们在大石围天坑下遇到的很多现象,无法用科学解释,这才是她请我俩来的缘由。
  只是当时随口闲聊,没想到她记忆犹新。
  她郑重告诫:“我提供的线索,如果让你们看到了奇怪的景象,不要轻易下定义,也不要随便公开。”
  她的理由是,天湖景区一直和周边村庄、游客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包括似真似假的传言,不温不火的知名度,也许正是天湖当前最好的隔离屏障。
  彭辉好奇:“隔离的目的是什么?”
  她沉吟:“不受干扰,能有机会靠近它,搜索查寻真相。比如你们此刻要做的事。”
  我居然冒出一句傻气的“谢谢。”
  她坐上车,引导我们开车通过,村里唯一通往天湖的行车路被设了路障。
  温雨婷继续说:“天湖有很多现象无法用科学解释。每年农历7、8月事故频发,我们七姐妹就是当年这个月份出的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到此事。我和彭辉都满克制,没有刨根问底。
  我提醒:“你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她很干脆:“对。溺水尸体在这两个月份,在水中全是直立。很吓人。我父亲那一辈,确实有很多人看见过水下的异象,什么神兽,湖底发光,还有人见过水下漂浮的棺材,还会发光。所以老话把天湖的这两个月叫取魂坛,是有根据的。”
  “其实每个月都会淹死人。”她一摊手:“不过,这些年溺水的案例少了很多。去年,你们不是也都下到水底,什么也没拍到?所以央视都来辟谣了。”
  彭辉说话很直接:“因为你们根本不承认水下有异象。”
  她回答得很干脆:“县里本来就是要借节目推介天湖旅游资源,这些传说都被当成噱头。再说,你们也没有拍到任何一个有说服力的镜头,不是吗?”
  我揣测:“因为我们当时没选对拍摄地点?”
  她摇头,提示:“不是这个原因,是没到时候。所以你们看不到。”
  我心里连呼可惜,“是不是当初应该在这两个月份下水?”
  温雨婷很冷静:“未必。我猜,也许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景象了,否则为什么村里很多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都不相信老人说的话?他们从小到大也一直在湖里玩水,为什么很多人看不到那些东西?”
  我心里一动:“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她的解释是,七十年代末,水库蓄水以后,很多奇怪的现象减少了。但并没有杜绝。其实,近些年也陆续有过一些目击者。都不了了之。
  彭辉盯着她:“而你,其实一直相信他们说的话?”
  她轻描淡写:“我信我父亲,我大伯。但我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
  听上去很费解。此话怎讲?
  她进一步解释:“如果那些神迹,不想让你们看见。口水说干了,也是民间传闻,没有证据,没人会信。话说回来,就算真找到一点证据了,难道就能破解神迹?我看未必。”
  我的注意力被她的用词岔开了:“为什么说是神迹?”
  “我想不出更准确的说法。”她从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我们,提醒:“我建议你们直接搜索这个区域。注意安全。”
  纸上标注的地方,有两个明显的标志物,岸边的树,湖心的小船,水面上方则画着一团云雾。
  问她为什么选这个地方?
  她答:昨天,有人看见湖面上出现彩色云雾。
  她掏出手机,给我们看几张图片。
  我们眼前,是绚丽惊人的画面,天空上彩霞满天,而一团绯红色的云雾飘荡在江面上,融融地笼罩着一艘泊在湖心的小木船。如果不是异象,联想到的是浓的化不开的浪漫。
  我愕然:“这表示什么?”
  “我不知道。”她停顿一下:“当年,我们七姐妹就碰上了这样的云雾。”
  2、黑洞
  我们把车子直接开到了天湖岸边,工作人员正在拉一条警戒线,将看热闹的人群驱散,两艘快艇在湖面搜索,头顶上盘旋着两架航拍飞行仪。
  一辆19座的金杯车停在湖边,权当临时指挥办公室。
  我和彭辉刚卸下设备。一位政府工作人员就过来给我们递来拟好的协议,扫了一眼关于劳务费和意外赔偿之类的条款,我们很干脆地签了名。
  县里还抽调出一位有潜水执照的公务员配合我们工作,小伙姓赵,个头不高,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他也曾参与过央视节目的拍摄,此番在这种场合相见,大家都颇为感慨。
  接着,温雨婷拿出两张表格,要求我们填写相关信息如潜水员级别等,除了最大开放水域潜水深度,还需要填写最大洞穴潜水深度,甚至洞潜开始日期和相关经验。
  我和彭辉的潜水员级别都是WUD CAVE1,洞穴潜水开始日期分别是 2009和2011;曾经最大洞穴潜水深度,我是80米,彭辉52米;而最大开放水域潜水深度,我和他分别是100米和63米 。
  温雨婷提供了天湖潜水的参考数据:最大深度:超过100米,通常能见度:8米,当日能见度:3米;水流:微弱或强烈;水温:15度
  我有一丝疑惑,记得我们曾经下潜过的水域,普遍深度在50米左右,为何此次按100米深度操作?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她给我递个眼色,我蓦然醒悟,下面的通道被打开了。而她并不想把这个观点公开,这才是找我们参与的原因。
  此时此刻,我才真切意识到这句话的威力。
  温雨婷建议,我和彭辉下潜,小赵作为减压支援潜水员协助。
  我看他的资历,应该基本具备减压潜水经验和救援能力,
  我们一起讨论了潜水计划,小赵需要了解我们所有停留位置和时间,以及减压气瓶放置的位置。
  彭辉按洞穴潜水的标准,做了风险分析,低能见度需要靠近引导绳,大深度
  需要每分钟查看气压表,漏气及灯光故障。
  潜水计划很快被制定出来:水底气体气量计划使用1/3原则;最大计划深度:
  120米;最大计划水底时间:30分钟。
  我们决定下潜60米后,切换到第一阶段气瓶;100米,切换到第二阶段气瓶,最后使用主气瓶。
  大家商议好,我负责带路,并延续引导绳,彭辉负责布置箭头,上升由我负责引导停留.

  我们三人一起下水铺设了所有的减压气瓶。水流很平缓,但能见度确实很低。
  完成水面装备检查后,我和彭辉开始下潜,途中检查沿路线绳和减压气瓶标签和剩余气量,顺利到达50米深度后,我们切换到第一个阶段气瓶,这时彭辉用灯示意我,我的阶段气瓶一级头接口漏气,我关闭气瓶,重新拧紧一级头,再次打开,漏气停止,这时水底时间大约为8分钟。
  随后我们继续下潜,在80米时遭遇低能见度区域,大约能见度80厘米,很快穿过低能见区域,能见度恢复到3米左右,我们继续向下潜到100米后,切换到第二个阶段气瓶,互相检查状态,确认双方一切正常后,继续下潜 。
  大约下降10米后,我们双脚着地,站在一个斜坡上。
  水流很奇怪,似乎分出了很多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流速,而且是从几个方向向我涌来,肉眼却看不见明显的漩涡,我们头顶上的引导绳就慢慢呈现出非常古怪的弯曲,非常直观。
  我们的动作也很快就体现出这一特点,我俩好像是牵线木偶,动作滑稽,一股股水流就像是牵动我们的绳索。
  彭辉很快发现了目标,我们踩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石板上似乎有石刻,他向我示意,然后蹲下来,清理泥沙,
  我观察四周,水流分层越来越严重,眼前飘过的柔软物体都被水流扭曲得奇形怪状,等我惊觉不妙时,彭辉的身影已离我越来越远,能见度骤然降低,身边灰蒙蒙一片,耳畔传来巨大的震动声。
  我慌了,好在引导绳还在我手上,我打算先过去去和彭辉汇合,没想到似乎踩进了一个漩涡,整个人一下子就被陷进去了。
  人在水下,如果遭遇漩涡,是整个身体被水流卷着带走,而我却像在陆地上,一脚踏空的感觉,腿一软,手一滑,慢慢坠入一个巨大的黑洞中。
  3、水下“古人”

  如同跌入另一个时空,借着头灯,我看见身边的一切包括泥沙颗粒都悬浮在空中,时光如同停滞,这一层的水流流速明显有异于水下的其他区域,我检查数字,120米,因为紧张,
  谢天谢地,我没有继续下坠,而是踩到了一堆砖瓦上,能见度稍有提高,可以模糊看见婀娜的水草和从地下源源不断冒出的泉水。
  耳边仍然传来连续不断的轰隆隆的声响,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道从脚底缓缓转动的亮光突然将我身边照得如同白昼,
  一个人从我身边缓缓滑过,亮光时强时弱,再加上惊吓,我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是一个古代中年人,阴森的面孔,锐利的目光,穿着黑色的袍服,扎着发髻,
  他不像是个活人,更像一个幽灵,因为他是僵直的,但我瞥见了他的眼神,我们的目光对视了一秒。
  他眼闪过诡异的光亮,他活着,在我眼前惊鸿一瞥后,缓缓下沉,似乎朝着光亮的地方飘去。
  紧接着,我的头顶上出现塌方现象,喷发出褐色水雾,滑落泥沙落石,光
  线时明时暗,我久久没回过神,怀疑自己身处一个水下墓穴,因为脚下有整块的石板上,隐约可以看见大量的石刻。
  这是神迹吗?我是唯物主义者,此刻,却颠覆了常识,相信超自然的力量。
  虽然在水中,古人的头发却纹丝不动,他的全身笼罩在一片金黄的光芒中,随着白光转换,他渐渐隐入黑暗。
  更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当我的视线追随他沉没之处,脚下无尽的深渊中,光亮将尽之时,从下方腾起一团绯红的云雾,非常缓慢地舒展,慢慢地朝我飘来。
  与此同时的另一个景象几乎将我吓尿。一队古代士兵的影子从我眼前穿过,丝毫没有因为水流的干扰,打个比方,我们在看投影时,如果幕布飘动,图像肯定跟随幕布起伏,而这队士兵的影子,却将水流视若无物,穿透了时空和物质的概念。
  我怀疑自己醉氧了,产生了幻觉,这是危险信号,脚下深渊的亮光弱了,影子也渐渐消失,而那团云雾已慢慢接近我。
  我开始上浮,但显然位置改变,已偏离来处,头顶上的光亮越来越弱,随着剧烈的坍塌声,我终于看见了引导绳,如在激烈对抗中,抢先拿到一个赛点。
  我激动,紧张。它悬浮在急速缩小的光圈之中,可见我所在的深度已经超过了120米。当我上浮,抓住绳索时,进入了另一个水流层,流速开始加快,一股巨大的毫无预兆的旋流将我席卷,我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抛了上去,地心引力在这里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抑制,更神秘的力量主宰一切。

  就在我被震得头晕,牵引绳几乎脱手之时,有人冲过来,一把拽住了我,我俩如荡秋千,在水流中被抛来抛去,彭辉忽然失手,好在我像一个秤砣,也被水流朝向他的方向甩去,他冷静地重新抓住了引导绳。
  惊人的是,我俩各自都攀着绳索,但现在已经不是垂直方向,而基本上是呈于水平方向。
  我们最先着陆的100米处的那个斜坡,居然被地下巨大的震动力挪移着,随着一块巨大的礁石破土而出,斜坡挤到一边,正好封住了那个黑洞,我们脚下的光亮完全消失,而那片绯色的云雾如气泡,被从黑洞口喷挤了出来,如炮弹一样,朝我发射过来,在我脚下升腾,然后将我包裹其中。
  这团云雾这么有劲儿,我一度怀疑它是一只巨大的水母,它用触角将我搂在怀中,我就像一个被人强行抱走的婴儿,奶瓶掉了——引导绳再次离我而去,彭辉一头钻进来,想我把扯离开来,没成功,反而把他也卷走了,我俩就这样,被云雾裹挟着,几乎是沿着水平方向滑行,我心里一凉,完了。失去了减压的机会,我们必死无疑。
  幸亏,一股突如其来的神奇的旋流将我们推向相反方向,我们被这两股力量僵持在中间,不一会,云雾似乎失去了凝聚力,慢慢从我们身上飘散,在我们头顶上再次聚拢,匍匐在引导绳上。
  这给我们带来了机会,让我们可以找到引导绳的目标,但这也吓坏了我们。它为什么会认人,认绳?
  先保住命再说。我们紧紧拽着牵引绳,云雾终于向上飘逸,离我们有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大约2分钟左右,我们开始上升,此时整个潜水时间大约在21分钟。上升时我的第二个阶段气瓶剩余不多,便切换到主气瓶继续上升。
  感觉到灯光的晃动,我低头一看,紧随我的彭辉将灯对着自己的脖子,冷静示意即他将没气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消耗完气体,立刻将长喉立刻给到他嘴里,然后展开长喉,两人开始共生呼吸上升。
  我查看自己的气压,只有120,大约只能支撑我俩大概4分钟时间。
  不妙的是,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恍如身在梦境之中,我竭力让自己冷静,深呼吸,发现阻力不断增加,再次查看气压,大约只有60左右,我头脑空白,完全没有道理,这才几秒钟的时间啊。
  所幸我们找到了100米处放置的阶段减压气瓶,快速打开气瓶并切换,
  90米、80米、70米、我们逐步上浮,减压停留。
  水下的能见度非常低,沙尘扑面,上升五米后,能见度又神奇地恢复到了8米左右,这一层的水体清澈,我们舒了口气。
  彭辉的脸正朝向我的后方,他僵着,向我做个手势,我回头,也愣了。
  4、惊悚的“泡泡”
  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正慢慢向我们飘来。刚开始,我以为是个热气球,那是一个巨大的泡泡,是惨白的,挂着血丝,就像鱼泡。
  巍颤颤的,似乎越来越大,大得几乎要随时爆炸。
  泡泡的表皮则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就像被吹鼓的皮肤,血丝被无限放大,它是慢慢横向漂移的,我们犯了个几乎致命的错误,他突然上浮,而我,急速下潜。
  我们在给泡泡让道。泡泡慢慢地逼近引导绳。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从泡泡的皮肤开始看到明显的呼吸,它是活的。
  泡泡碰到了引导绳,顺着水流的方向飘开了。但要命的是,它又回来了,仿佛对引导绳产生了兴趣,它围绕着绳子,晃悠悠地悬浮着,体积开始膨大。
  要命,气压降低,我怎么才能通过去?
  最担心的事来了,彭辉开始下潜。
  急速上升导致氮气和氦气气泡在身体内膨胀,他必须要回到深的地方减压,泡泡似乎感知到了人的心跳,开始安静下来,似乎在静候猎物的到来,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它的体积在加速膨胀。
  我不知道,如果泡泡碰到人体会有怎样的反应,光是爆炸,就足以引爆我们的气体,在深水下令我们丧命。或者把我们推到几米开外,因为,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引导绳,我们也凶多吉少。
  彭辉攀在绳子上,向我做了个手势。我这一生,最聪明的一次,就是意识到了他的计划。我们果然心有灵犀。
  我水平方向横移,引导绳被我牵引着离开泡泡,泡泡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秒,彭辉往下用力扔了一把匕首。
  泡泡开始有了意识,追随引导绳,而匕首不歪不斜,正好插在顶部,泡泡起初完全没有反应,慢腾腾地漂浮过来,我则继续横移,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破,我被甩开了,但幸好我们早有准备,所以我牢牢地抓着引导绳,即使是瞬间,我被抛在彭辉上方,而他则在我的下面,这个错位很快就被恢复,我开始下坠。泡泡肚里,是一堆丝状物,转眼就被融化,那个如泄气皮球的皮囊,如岸边的海蜇,也慢慢消融。
  我俩汇合,不妙的是,我们携带的气体消耗得飞快,而我们还得完成减压停留。
  70米,65米,60米,我们只能停留15分钟,这很冒险,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第一阶段气瓶。
  我开始眩晕反胃,恶心。
  彭辉则开始呕吐。我怀疑他是氧中毒,让他切换回长喉,试图呼吸低氧气体缓解症状,但是没好转,他开始抽筋。
  我内心充满了恐惧,我知道如果不完成所有停留,上水后,我们也会死去。
  现在只能指望小赵的救援,但他也许不会意识到。我们在水下的气体消耗得如此之快,已经不是经验和科学所能解释。
  在死亡的煎熬线上,时间过得很慢,虽然第二阶段气瓶就近在咫尺,但如果鲁莽行事,必须承担的后果让我不寒而栗,饮鸩止渴,因为从50米,还需要停留足够的时间。
  终于,救兵到了,三位潜水员陆续降到我们身边,他们携带了气瓶,让我们逃过一劫。
  我用手势告诉他们我们目前的状况,彭辉被切换气瓶,重新回到65米停留,而我则在原地,切换了气瓶,因为身体出于竖直,干衣气体已全部排出,寒意袭来,我试着给切换干衣到主气瓶来充气,但似乎于事无补,仍然打哆嗦。
  也许是意识仍不太清醒,我看不清潜水员的脸,只感觉到是一张很干净的面孔,他沉着冷静,反复查看气压,时间,深度。
  第3章 宿命之灾

  1、宿命之灾

  55,50米,心里惦记着彭辉,庆幸有惊无险,诡异的景象再度出现。水体又出现了分层,我们这一层能见度很好,而脚下却涌过泥沙的浊流,两层水反向流动。
  我们被水流推向左边,下层水体却向右边涌去。身边的潜水员完全看傻了。我示意他冷静,表示自己见过这情形。
  他指指气压表。我一看也傻了。气体消耗是正常的三倍,顿时也乱了分寸。已目前的消耗速度,肯定无法保证有足够完成减压的时间。
  一个人影从我们脚下蹿出来,我身边的潜水员眼疾手快,抓住他的小腿,是小赵,我俩把他按住,看了他的气瓶数字,我倒吸一口冷气,他瓶中气体已经耗尽,我赶紧取下长喉,被身边人制止。
  另一个潜水员也浮了上来,两人紧紧按着小赵肩膀,他的脸色惨白,开始呕吐,我急了,接着愣了,他没有发生缺氧状态,我顿时恍悟,气体尚未耗尽,只是仪器全部失灵。
  小赵被重新带回水下减压,我的心砰砰直跳,我们差点为了这个误判酿下下大错。
  我向他竖起大拇指,他回我个OK手势。
  45米,我们进入另一层水体,流速很快,我顿感周身暖和起来。大量漂浮物从我眼前掠过,无数的小鱼小虾,似乎被挤压到这个层面,我们就如置身水族馆,这些小生灵近距离接触。
  但似乎不妙,水流虽急,但还不至于将它们席卷。它们在逃命。
  它们在逃避什么?因为隔着潜水服,我无法感知确切温度,我看了下温度计,老天,水温超过20度。
  潜水员也意识到情况不妙,但依然表现得很镇定。
  40,30,25米,水温越来越高,层流消失,当上升到6米时,潜水员提醒我切换纯氧,惊讶于他的耐心和一丝不苟的坚持,我们缓慢出了水面,快艇上接应我的,是另一位潜水员,而他则带着气罐,重新下水。

  快艇上的潜水员解下我身上的数个减压瓶,帮助我脱下装备,谢天谢地,尽管有身体不适的反应,但经过精准的减压,我没有任何肌肉酸痛和手臂血管膨胀的现象。
  潜水员用对讲机呼叫,要求来船接应。
  我仰躺,面对蓝天,大口喘气,恍如新生,忽然。我感觉手臂黏糊糊的,一摸,居然是血,而且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惊得赶紧坐了起来。
  潜水员表情沉重,说还没来的及告诉我。
  “温姐刚刚出事了。好像流产了。被送到岸上了。快艇上的血迹没顾得上清洗,”
  我心里一沉。
  他警告说:“这是我们下水之前出的事。这个区域很危险,水温升高很快,你们得尽快撤离。”
  另一艘快艇迅速朝我们驶来,我下意识地将手浸泡水中,果然很热。
  我看到岸上,有警察在驱散人群,但看热闹的人太多。山坡上,树上、屋顶都是人。
  我表示自己想要留在这里接应。
  他急了:“你最好去看看温姐,她一直在叫你们的名字。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了。危险的是水下的云雾。我有防护,你得撤离。”
  我只得上了快艇,驾驶员应该是本地人,此刻,脸色发白,神情极度紧张。
  驾驶员惶惶然问我,水下出什么事了?
  我说了怕吓着他,就说水温升高了。
  “我家老人连家都不敢呆,嚷着要我们带他们离开这里。”
  突然,距离我们十多米的水面上,缓缓升腾出一团黑紫色的云雾,岸上一片骚动。
  他声音颤抖:“老人说,火龙要出现了。把你们接上岸,我们也要撤了。”
  我问他,天湖以前有过类似情形吗?
  他摇头,老人说是70年一次。今天,天湖还是拿走了一条人命,而且是十年前的旧债。这事也真邪门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温雨婷肚中的孩子,心情压抑。
  “你一直在水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地:“你还不知道?那个失踪的孩子找到了,他在树林里躲了两天。故意把衣服放在湖边,吓唬他家里人呢。就在你们下水的时候,他也钻出来看热闹,被他爸爸一顿狠揍。天湖可开不得玩笑,这不,还是拿走一条人命。”
  这个反转让我惊愕,无语中。
  我上了岸边,一位工作人员赶紧迎了上来,我问他温雨婷情况如何,他说已送到县医院,目前没有生命危险,然后问了些水下的情况,要马上带我去医院。
  看我迷惑不解,他说了实话,小温姐就像喝醉了酒,或吸毒的人,异常亢奋,一直在叫我和彭辉的名字,说她害了我们。她也没脸活了。但她一直在大笑。
  我傻眼了:“大笑?”
  工作人员不安地:“对,非常奇怪。按本地话说是中邪了。她非常兴奋,但说出的话又那么惨,看上去很瘆人。”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流产。医生给她注射镇定剂,但一点效果也没有。只好把她临时绑在病床上,医生建议我们亲自去和她交流,兴许会有帮助。
  一个死了,一个疯了,这算什么事。渐渐升高的水温,尚在水下减压的彭辉,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我心里何尝不是七上八下,备受煎熬。
  2、预兆

  赶到县医院住院部,找到了小温的病房,门外,医生和家人也是一筹莫展。见了我,医生简单交代几句,让我留心说话,不要刺激她,便带我进了病房。
  见了我,温雨婷热泪涟涟,却依然发出笑声。这个场面让我看了非常难受。
  “我害了你们。我明明知道那团云雾非常危险。我还要让你们下水,我不能原谅自己。”
  我请医生先回避,关上门,坐在她的床前。
  她明明想哭,可却是大笑的表情。体内有两个人格分裂了似的。
  我安慰她,我和彭辉都好好的。那个男孩也找到了。
  温雨婷不相信:“彭辉为什么不过来?”
  幸亏这时候,她的同事冲进房来,把手机递给我们,通报说,彭辉没事,他已经上岸,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我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
  温雨婷和彭辉通了几句话,情绪仍然没有得到缓解,她一边说一边大笑,痛苦不堪。
  我从她手里抢下手机,她丈夫默默进来。
  她凝视着丈夫:“我们的孩子没了,是吧?”
  她笑得很惨,“天湖让我偿命,我躲不开。却差点连累你们。”
  她丈夫蹲下来,埋头,无声地哭了。
  这个场面让我心里难受,却也束手无策。
  好在她的父亲和大伯随后赶到,他们要求马上给她驱邪,医生不答应,要做法事,除非等她出院。
  她大伯吼道:“七个妹子掉进湖里,为什么她能活下去?还不是老子给她驱邪?耽误了时间,你赔我人命。”
  场面混乱,协商结果是医生需要在场,不得有任何危及病人生命的举动;我本来也想参与,但被医院要求立刻进高压氧仓接受减压治疗。
  我在高压氧仓呆了两个小时,治疗结束才被放出来,正好和彭辉错过,他仍然在高压氧仓接受治疗。
  送彭辉来的工作人员是个圆脸胖小伙,他告诉我,彭辉出水后,身体不适,仍然有呕吐现象,所以被怀疑有减压病的症状。需要经过至少2次高压氧仓治疗。
  小赵则是第三批送过来的,他的情况和彭辉差不多。参与救援的其余三位潜水员都没有大碍,他们已经离开天湖。
  他们是最后乘坐快艇离开那片水域的。离开后半小时,局部水温已达35度,非常惊人。偌大一个湖,只有局部水温升高,这实在不可思议。
  我可以想象那个场景,最后一刻,他们如英雄般离场。
  天湖已经进入全面警戒状态,地震局的专家已赶赴现场,他们怀疑地下有岩浆,而民间传说中的火龙,很可能是岩浆喷发的景象。
  很感谢那三位有经验的潜水员,如果不是他们的冷静专业,很可能我们都遭遇不测。
  胖小伙并不是他们的联系人,他从短信里调出其中一人的联系电话,我拨号过去,一直在占线,接着就是信号不在服务区的提醒了。
  我寻思着等忙完这几天,一定要打个电话谢谢他们。
  听说温雨婷在经历了驱邪仪式后,终于沉沉睡去,注射麻药后,终有药效,赶紧被推进了手术室。
  据说,医生护士们私下都连呼不可思议,暗示说这也许是种精神癔症。
  3、蛊师温金严

  靠在走廊的长椅上,深夜的医院静悄悄的,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是蓦然有些害怕的感觉,接着,幻觉出现,我在水下看见的那队士兵正奔跑着穿过我眼前的白墙,向门外跑去,我浑身发冷,明知道是幻觉,可是他们的发髻,盔甲是那么清晰,真切,我甚至看见了他们的靴子上的泥泞。
  眼看着他们一溜烟地蹿进了夜色中,一股寒意袭来,我冻得直打哆嗦,奶奶的,真邪门了。
  我双臂抱肩,深呼吸,冷静,现在可以慢慢梳理我在水下看到的一切。
  我在水下看到的那位古人该如何解释?我看见的是一个具象的人,而“他”更像水下的幽灵,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逼真,凶悍,霸道,而这具肉体却是游离于重心引力之外。在水下,如同在空中,袍服和发丝都在金色的光芒中熠熠生辉。
  他是谁?
  地底的亮光又是怎么回事?类似冷光,绝对不会是岩浆喷射的红光,何况当时水温并未升高。
  至于水流分层,我觉得在45米以下,都属于诡异的“通道”范围。这个通道一旦开启,水流出现而来罕见的分层,我在网上搜索,这种现象简直是闻所未闻。
  那团绯色的云雾,正是从通道下腾空而起,这像是某种预兆,它的喷发显然是在黑洞即将关闭之时。
  十几年前,在那几个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个谜底,或许只能等温雨婷来亲自为我们揭开这个谜底。
  如一场宿命,十多年后,她再次出现在云雾腾起之地。天湖,真的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她身上取走了她欠下的人命债?

  一位护士带着两个人朝我走过来,我立刻认出,正是温雨婷的父亲和大伯。大家握手寒暄后,她父亲接了个电话,走开前,示意我俩自己聊。
  温金严看上去就是位普普通通的老村民,外表木讷,笑容淳朴。
  想到我们利用人家父子间的矛盾,收了人家的传家宝,顿时感到有些尴尬。好在他根本没提这一茬。
  他先问我们何时到的天湖,打听温雨婷在出事前和我们说了些什么。
  聊了几句。他忽然盯着我,转入正题,问我在水下看见了什么东西。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我思忖着是不是该实话实说。
  他先开口了:“我小时候也见过那条大鱼。金色的。四米长,和那个小伙子见到的一模一样。它们是天湖水底下的守护神。”
  我嚅嚅,说自己在水下见到了一队士兵,像是幻影,因为不是真的人。
  他一拍腿,证实:“穿着黑衣,扎着头发,对不对?很多年前,见过这个的人不少。传说这是有人在阴兵借道。”
  我不明白,阴兵借道是什么意思。
  上网搜索,所谓的阴兵借道分为两种。第一种,是指古代或者近代的军队败亡后,因其怨气不散再加上当时的天时以及地理环境所造成的。
  第二种阴兵借道往往是出现在大灾难死了很多人之后,指地府来拘魂的鬼差鬼将。
  “有人能从水下借阴兵?那岂不是功力很高深?”我根本不信。
  他说,很多高手已经趁着天湖70年异动期来此“借力”。
  我心里想,装神弄鬼而已。
  他沧桑地叹了口气:“那些见过的人,如今老的老。死的死。近些年,就再也没人见过了,你知道为什么?”
  我答:“因为天湖蓄水,水太深了。”
  他摇头,把脸凑近我,神秘地说:“因为我们现代人修水库,破坏了风水。天湖下面的神灵被惹怒了。”
  而天湖下面的神灵,具体又是什么鬼?
  “有鱼,有兽,有士兵,还有唱歌跳舞的。”他咧嘴一笑。
  “我看到了一个人。”我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一个古人,全身也是笼罩在一层金光中。”
  毕竟一说出口,心里就畅快了些。说给别人听,谁会信?
  他忽然浑身颤抖。
  “裹一件黑袍子?”
  我点头。
  “脸很瘦?”
  我点头。
  “手臂很长,手指很长?”
  我茫然点头:“他是谁?”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嫉妒兼震惊。
  “他看见你了?”
  我把当时看到的情形告诉了他,他的脸上盛满了恐惧。
  他哆嗦了一下:“他是我们黑衣壮的护佑之神。”
  我纳闷,他不像是壮族人。
  他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他是秦始皇。”
  我被他的话吓一跳。他在逗我?看样子不像,他自己也被吓坏了似的,顿时就跪下了,面朝北方,低头,开始吟唱一段歌谣,调子异常悲戚。
  我蓦然紧张起来,即便如此,我还是很不厚道地悄悄用手机录了音。
  两位护士听到动静走过来,见他这副模样,赶紧闪开。
  好一会,他才把声音低下来,歌谣渐停。
  他疲惫地起身;“我明天会让雨婷给看你样东西。你赶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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