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道士那些年

  经过了两天的时间,我才终于来到了如月所在的寨子,从地图上来,她们寨子所在离昆明并不远,处于云贵川三地的交界,可这里几乎是苍茫的群山,地势险峻,常人来寻,根本不可能找到。

  最后的路程没有任何的代步工具,我们全凭双腿来走,这时我也才真正体会望山跑死马是个什么意思,看那山头明明不远,直线距离也许不过两里路,可要这样翻山而走,就要好几个小时。

  我从小和师父住在竹林小筑,走山路倒也没有什么,可和饭饭,团团,甚至和团团的奶奶比起来,我都比不过,这陡峭险峻的山路,在他们走来,如履平地。

  团团一路倒是走的很开心,她跟我说这样的路走多了,就会习惯了,她还抱怨我,如果不是我来了,她能和饭饭在昆明多玩几天呢,因为我来了,这才到就要急急的回寨子。

  团团是个活泼的姑娘,言谈笑语中自有一股飞扬的,苗女特有的野性又阳光的感觉,相比于团团,饭饭就要稳重的多了,他不太说话,常常就是微笑着看着团团,而且一路上都在寻找,偶尔拣点儿蘑菇,偶尔抓个虫子....

  一个白天的时间我们根本不可能赶到寨子,所以晚上是在山中露宿的,他们好像已经很习惯了这样,一切都很有条不紊。

  团团生火,饭饭麻利的在火堆旁用枯枝堆了四张简易的床,而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团团奶奶则是在我们露宿之地的周围,洒上了很多的药粉。

  一路上,因为忙着赶路,我并没有和饭团组合有太多的交流,直到布置好简单的露宿之地以后,我才得以和他们好好谈谈。

  在谈话中,我得知了饭饭的汉名叫李杨,在寨子里的男孩中,也就他和如雪,如月两姐妹的关系是最好了,而团团之所以汉名会叫李团儿,则是因为她生出来的时候胖乎乎的,像个雪白的肉团子,所以就叫李团儿了。

  团团的奶奶在火堆旁打着盹儿,我们三个年轻人交流起来倒也没有什么隔阂,在期间,我终于忍不住问起了酥肉和沁淮,团团很快的就告诉我他们在寨子里好好的。

  这个答案让我长舒了一口气,一开始我根本不敢问,就怕听见什么可怕的结果,可他们没事儿,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喜悦了起来。

  如果他们没事儿,那么所谓的飞蛾传书啊,小孩儿送信啊,估计这一切都是骗我去那个寨子,激我的一种手段罢了。

  在露宿那一晚,是饭饭亲自做的晚饭,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一路上挑挑拣拣是为了什么,原来就是为了我们的晚饭。

  那些野蘑菇当然是煮成了香浓的蘑菇肉汤,可是汤里的肉竟然是饭饭从竹子根里挖出来的大老鼠,饭饭说这叫竹鼠,味道非常的鲜美。

  而菜更然我觉得匪夷所思,竟然还是从竹子里找出来的,胖胖软软黄色的虫子,洗干净后,放火旁烘烤,一会儿竹虫稍微烤干了一些之后,饭饭直接就掏出一个小锅子,翻炒起来。

  没有什么调味料,就简单的盐,花椒,爆炒到比较焦脆的样子之后,饭饭就给我们一人分了一些,饭碗就是洗干净的芭蕉叶。

  我面对这些老鼠啊,虫子啊,完全不知道如何下口,可是肚子又很饿,一下子竟然陷入了两难,只好啃着没什么滋味的干饼子。

  团团盯着我,一副很鄙视,都懒得和你多说的样子,饭饭只是憨憨的笑着不说话,倒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团团奶奶舀了一勺子汤给我,说到:“小后生,干饼子很难咽呢,喝口汤吧。”

  我不好意思拒绝老人家,只得接过汤勺喝了一口,结果那汤一入口,我就快流泪了,是美味的让我想流泪,我没想到这汤这么的鲜美!

  野蘑菇本身的鲜美滋味儿完全融入了汤中,竹鼠肉完全没有任何的怪味,反而是一种很清爽的肉味,完全没有猪肉的臊,羊肉的膻,牛肉的腥...有的反而是一种类似于竹子的清香味。

  好好喝的汤!我这时完全顾不得什么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喝汤,吃竹鼠肉,因为对这个汤的震撼,连带着那看起来很那啥的虫子,我也吃了!

  没想到这竹虫是那么的好吃,爆炒的焦脆可口不说,本身还自带着一股子类似奶油的味道,加上饭饭椒盐味儿的调味,吃着简直是香的不得了。

  原本我对于饭团组合的印象不算太深,可这一顿饭那么特别,那么美味,我想不记住他们都难了,我忽然想起承心哥对饭团组合的评价,一下子觉得非常贴切。

  看我爱吃,他们三人都笑吟吟的让我吃,这是苗人好客的本色,结果我一个人吃了那么多,都不好意思了。

  团团得意的跟我说到:“就算把我家饭饭丢在这大山里,我家饭饭都不会饿死,这大山里的美味多着呢,以后你就会见识到。”

  在山中露宿,这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体验,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很压抑,心事很重的我,在这样一个晚上,睡在这样一张有些硌人的木柴床上,会睡的那么香甜,一夜无梦。

  第二日,又行走了大半天,我们终于到达了那个如月所在的寨子,在来之前,团团就已经告诉了我,每个苗寨其实都有自己的名字,像她们的寨子,就叫月堰苗寨。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寨子的下方有一湾湖水,每逢雨季总是会涨起大水,淹没一些房屋田地,所以寨子里的苗人就下定决心要征服这湾湖水,就休起了堰坝,修成改造以后,这湾湖水从空中俯瞰的样子就像一弯月亮。

  所以,这个寨子就叫月堰苗寨了。

  这个传说已经很古老,团团说已经可以追溯到明朝了,也就是说他们寨子至少明朝时候就在这里,已经祖祖辈辈生活了很多代。

  原本月堰苗寨是一个躲避战乱,几乎与世隔绝的生苗寨,不与外人接触,可是在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寨子也背上了某些责任,所以他们的寨子还是隐秘的,可是人却不再与世隔绝,而是重新在这世间行走。

  原来我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连团团她奶奶都会汉话,一口普通话说的非常顺溜,随着团团的解说,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寨子的小孩儿都在外面接受非常好的教育,国家给予补贴,但关于寨子的事情自然是绝口不提的。

  至于老人们从小也接受了很多高等的教育,团团告诉我这是从明末开始就从未间断的。

  这一切,让我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的感觉,这个寨子地处偏僻,人们却不是他人所想的与世隔绝的未开化之人,反而个个都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甚至国家也扶植,这是什么道理?

  有什么秘密在其中吗?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月堰苗寨已经近在眼前,当看见这个苗寨的第一眼,我的内心就震撼了。

  这个寨子坐落在群山之间,从高到低的吊脚楼层层的排列着,配上山里特有的雾气,一眼看去就像仙境,在寨子坐落的那座山下,是一片儿平缓的地带,确切的说,是与另外一座山相对形成的山谷。

  山谷平缓,上面有着片片的良田,还有一片儿青翠的小草原,一湾跟弯月一眼的湖水就镶嵌在其间,碧波荡漾。

  我们站在这一座山头,那苗寨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也不知道是哪个美丽的苗女在寨子里放声歌唱,那清亮婉转的歌声声声传入了我的耳中,配合着这美景,让我的整个心灵都感觉快要融化。

  月堰苗寨,好美!
  兴许是眼前的美景刺激了我,我在下山的路上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向月堰苗寨,只要下了这座山,再走过那个平坦的小山谷,月堰苗寨就到了。

  饭饭团团倒是很开心我看见他们的寨子那么喜欢,陪着我一起加快了速度,最奇怪的是团团的奶奶,看她不疾不徐的,竟然也能跟上我们的脚步。

  下山的路走的很快,只是几十分钟我们就到了那个小山谷,好美丽的山谷,那层层的绿草就如一层绒毯似的,让人直想在上面打滚,扑鼻的青草香夹杂着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虽说是早春,这里也已经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在草坪不远的地方就是月堰湖,站在这里就可以看见湖边那古老的堤坝,人工开凿的痕迹经过了岁月的洗礼,蕴含了一种说不出的沧桑之感。

  而在湖的另一边,是一片延伸的草坪,在草坪和湖水之间,有一座竹木结构的亭子坐落在水边,亭子的四周都搭着浅白色的轻纱,风一吹,轻纱扬起,那一刻,让人感到如梦似幻。

  “这是如雪姐姐最喜欢的亭子呢,是她自己也参与了其中,亲手建的。”团子很是得意的跟我说到。

  凌如雪?很奇特的一个女子吗?不管是如月,还是团团都是如此的推崇她!我不太了解女人,可读了那么久的书,特别是大学,也接触过不少女人,我觉得女人之间是很难形成一种推崇与被推崇的关系的,除非是地位相差太多。

  可这凌如雪,我忽然对她有点好奇了起来....

  说不尽这一路的美景,这里带给我了太多的惊喜,刚才光被寨子的美所震撼,忽略了一些东西,这时经过团团的提醒,才发现湖边所对的山坡上,竟然有一片儿枫叶林,现在是早春,还不是枫叶红的季节,也难怪我没注意到。

  我在想,如果是秋天,这湖边该是怎样的一幅美景?应该不会输于九寨沟了吧?

  带着赞叹的心,我一路走着,当走到那田边的时候,一路上就陆陆续续的有了人,在劳作忙碌着,毕竟早春是农忙的时节。

  人们都热情的跟饭饭团团打着招呼,也会很敬畏的给团团奶奶问好,至于对我,一般都是很好奇的打量,但是没有什么戒备的眼神。

  估计这个寨子的蛊苗高手大有人在,我这样一个小子,不值得他们去戒备什么。

  可当团团给人介绍我是凌青奶奶的客人时,人们看我的眼光就不同了,多少开始带着一些亲切了,我好奇而小声的问到:“凌青奶奶在你们寨子地位很高吗?我不懂苗寨的地位之分,但我知道大巫很了不起,凌青奶奶是大巫吗?”

  团团‘扑哧’一声就笑了,说到:“别的我不知道,可我们寨子的大巫和族长都是男的,凌青奶奶是蛊女,男的承巫,女的承蛊,这是我们寨子的规矩啊。嗯,蛊女的地位,就相当于是圣女吧。”

  圣女,这个词儿弄的我晕头转向,很想想象一群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还会接受圣女什么的说法,好在他们也不叫什么圣女,只是叫蛊女,也就是寨子里用蛊最为厉害的女人。

  至于巫术?我更好奇,其实道家的很多传承来自传说时代的大巫,但那个时代是否存在却值得商酌,毕竟连夏朝的存在,世界都没有给予承认,而那个时代的传承几乎已经断掉。

  师父曾经有一次兴起,和我谈起过道家其实就是上古大巫传承的一个分支,只不过道家继承的比较多,而且有了一定的发展,所以在我国的历史中,道术才能大放光彩,压过一些原始的巫术。

  但事实上,对世界的影响来说,巫术更加的深远,就比如南洋的各种奇术,就属于巫术,就比如西方,一样的有巫术。

  可无论怎么样,我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巫术的,我对巫术很好奇,我没有想到月堰苗寨竟然还有古老原始巫术的传承。

  和团团边走边谈,我们很快就到了寨子所在的山脚下,站在那层层叠叠吊脚楼自下而上,一条古老的青石板路夹杂其中,我有一种仰望仙境的感觉。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团团很是热情的说到。

  “见谁?我可不可以先见见我的朋友?”我始终有些担心酥肉和沁淮。

  “嗯,会见到的,不过你要先拨蛊才好,不是吗?”团团神色平静的跟我说到。

  说起这个,我才想起我肩膀里的血肉还有一条蛊虫,因为六姐用药把它麻痹了,让我这几天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

  客随主便,这个寨子毕竟我是客人,也不好刻意再去强求什么,酥肉和沁淮要好好的在这里,我总能见到他们的吗?这样想着,我就跟随团团走了,至于饭饭则和团团奶奶在半途就转到了另外一条路上,说是先回家。

  上山的路曲曲折折,我一边走一边看,倒也不觉得很累,因为我发现这个寨子其实也很热闹,不是我想象的聚居地那么简单,因为在楼与楼之间有很多空出来的小街道,在这些小街道上也有一些小小的商店,卖些小零食啊,香烟什么的,而且还有小饭馆,喝茶的地方,生意居然还不错。

  是啊,整个寨子的人都是出去接受过教育的,现代的风气怎么也会吹来这个寨子。

  “我们的寨子很不错吧?别看我们深居在山里,可我们寨子有5000多人呢,基本上人们出去了之后,都会再回来。”团团很是开心的说到。

  “为什么会再回来?外面可是花花世界啊!难道舍不得这里的美丽?”我随口问到,毕竟很多事情不能以己度人,像我就情愿找个这样的地方,和家人朋友过一辈子,可不是人人都是这样的。

  团团的神色不经意的黯淡了一下,可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觉得有些蹊跷,可是别人寨子的事儿,我又怎么好多问?

  团团要带我见的人,居住的地方,几乎是寨子的最顶端,那一片地方是整个寨子的圣地,是寨子里很重要的人才能居住,除了那一片儿,其它地方倒也随意。

  我估计团团是要带我去见一个老太太,毕竟六姐说过我肩膀上的蛊虫不简单,她都没有把握去拔蛊,那么也只有经验丰富的人才能下手了。

  那经验丰富的人,不是老太太又是什么?

  寨子比我看见的还要大,就如你远景看一样东西,和你身在其中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我没想到顺着这好走的青石路这么走上寨子的顶端,都走了快四十分钟。

  终于到了寨子的圣地时,我已经这里是一个不大的,平台的平台,就像有人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劈了一刀,劈出了这个平台,由于地势比较高,山风都有些凛冽起来,吹得我的头发衣衫呼呼作响。

  站在这个平台的边缘,我看见眼下的景色也变得壮观了起来,一层层的吊脚楼顶依次的排下去,壮观无比,一个个的人影也显得很渺小,这样的地方,只要是一个男人站着,都会忍不住生出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推了一下在平台边缘发愣的我,团团说到:“我们去那里。”

  随着她手指的地方,我才发现平台上稀稀拉拉的也修建着几栋吊脚楼,还有一个很大的建筑,估计是宗庙,祠堂什么的地方,而团团指的那个吊脚楼在这些吊脚楼里算最小的一个,可我看着它,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感觉怎么也抹不掉。

  是啊,它最小,在这平台上的吊脚楼都比较大,就独独它算小的,可是它不就是竹林小筑的样子吗?除了大一些,这分明就是完完全全的竹林小筑。

  这栋吊脚楼怎么不让我感觉到亲切?

  那是我现在最怀念的一段岁月,所以看着它,我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仿佛我只要靠近它,一推门,师父那慵懒萎缩的身影就会出现在我眼前。

  这时,团团喊了一声:“如月,承一到了,来接一下嘛。”

  如月在这里?我有些惊奇,这丫头在寨子里的身份不低嘛,可我才走了几步,一个身影就扑向了我,我还没看清楚是谁,那身影就挂在了我的身上。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我扯下了挂在我身上的这图‘东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乎乎的脸蛋儿,接着是一双圆溜溜的灵动大眼睛,接着是一个圆溜溜的大光头。

  慧根儿?!我盯着眼前这个圆蛋儿,吃惊中带着欣喜,慧根儿这小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那是不是意味着慧大爷,我师父都在这里。

  出于本能的,我就想去捏慧根儿的脸蛋,这臭小子九岁的时候那么可爱,这一晃快三年过去,12岁了还是那么圆圆的,可爱的要命,让人不捏一把都觉得对不住老天。

  避开了我的‘魔爪’,慧根儿不乐意了,一把扑在我的身上喊到:“哥,你欺负人,一见额就捏额。”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小子我心情就好,不由得哈哈大笑,不让捏脸是吧?我就使劲的揉他的光头,慧根儿一脸不满,可偏偏就是避不开我的大手,一时间,被弄得气鼓鼓的,圆圆的脸蛋儿更圆了。

  就在我和慧根儿笑闹的时候,一声带着些许矜持的‘三哥哥’在我耳畔响起,我抬头一看,才发现身前的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个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人。

  “好漂亮!”我在心里不由得暗叹了一声,三年不见的如月如今已经22岁,直到这个年纪,她才真正散发出来属于她的独特的美丽。

  都说二八年华,才是女人最美丽的时节,可是苗女很奇怪,少女时候她们那股子野性又内敛的艳丽之美仿佛是没有尽情燃烧出来一样,总让人觉得有缺憾,美的没有特点。

  可是一过了二十,仿佛就是滚烫的油里加了一把盐,她们的美丽一下子沸腾了,热辣辣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怕一睁开眼睛,就被满眼的风情晃花了脑子。

  这种美才是有特点有灵魂的美,这是属于苗女独特的美,会伴随着她们从风华正茂走到风韵犹存,渐渐的登峰造极,如月如是,六姐如是。

  此时,正是如月在相貌上和气质上最美的时节,难过只是一声‘三哥哥’就让我看花了眼。

  一把把还在我身上乱扭的慧根儿抱在了身上,我走进了如月,没有任何隔阂的,我轻声说到:“如月,你这丫头长大了啊,刚才那声三哥哥可喊的真矜持。”

  是啊,初见时,她用蚂蚁缠身来招待我,再见时,她叫我小子,说我叼烟扮流氓。如今,她一身艳丽的美,如同出鞘的宝剑,终于闪露了光华,可她却矜持的叫我三哥哥。

  估计是被我的调笑激起了苗女本能的野性,这凌如月刚才的矜持一下子就不见了,欺负我抱着慧根儿双手不得空,一把扯住我的耳朵,然后大喊到:“三娃儿,你可是越大越流氓啊,连妹子你都敢取笑。”

  慧根儿看我这样子,在我怀里‘呵呵’直笑,鬼知道这傻小子笑个什么劲儿。

  三人在欢声笑语中,闹了几分钟,可我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安,酥肉呢?沁淮呢?我怎么至始至终没有见到他们?如果说他们要呆在寨子里,一定也是和如月慧根儿在一起啊。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有些沉重,抱着慧根儿对如月说到:“如月啊,酥....”

  可我刚刚才说完一个字,如月就打断我,貌似很开朗的说到:“臭小子,出去竟然还能被人种蛊,真是丢脸死了,先进去拨蛊吧,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在荒村的时候就是这样,如月高兴呢,就叫我三哥哥,不高兴呢,就叫我臭小子,可我总感觉这一次的如月有些刻意,难道...?

  我摇摇头,觉得应该不会,如月她们有什么理由骗我?她们又不知道我在昆明发生的一切,而那时的通讯技术也并不是很发达,就算放到现在,从昆明到这个几乎封闭在群山中的寨子,要做到信息及时流通也是很难的。

  除非如月她们未卜先知,否则没可能在这件事情上骗我,想到这里,我的心稍微安心了一点儿。

  抱着慧根儿,我和如月一起走上了那栋像竹林小筑的屋子,我一直没问给我拔蛊的会是谁,可在现在,我觉得应该是凌青奶奶吧,她是这个寨子的蛊女,就是这个寨子运用蛊术的最高水平,加上她和我熟悉,应该就是她。

  也不知道见到凌青奶奶以后,会不会见到慧大爷,如果见到了慧大爷,我是不是可以打听一下我师父的消息呢?

  这样想着,我的心忽然变得期待又忐忑起来,如月当然不知道我这样的心情,只是貌似很开朗的领着我说说笑笑的进了屋,径直走到了这栋吊脚楼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挂着一道浅色的门帘,风轻轻吹动着它,但是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我口干舌燥,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或许是这段日子我过得太压抑,迷茫,无助,所以太渴望得到师父哪怕一丝半点儿的消息,才会造成这种紧张,因为这种紧张,我抱着慧根儿的双手都不自觉的用力,勒得慧根儿一脸无辜的回头望着我,说到:“哥,额要喘不过气咧。”

  我抱歉的望着慧根儿笑了笑,可如月却不管我这些小心思,一把撩起了门帘,对我说到:“臭小子,还愣着干啥,进来啊。”

  我不敢看门帘背后的屋子,更不敢看门帘背后是谁,几乎是呼吸不稳,下意识的抱着慧根儿就进了屋子。

  屋子很干净,干净到几乎一尘不染,摆设也非常简单,除了两张垫子,就是两个用竹子做成的架子,架子上摆着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

  除此之外,还有墙边有一溜不知道用什么植物编成了小坛子,上面都有个盖儿。

  除了这些,屋子里再没有别的东西,什么都一目了然。

  打量着这间屋子,我的情绪也渐渐的低沉了下去,因为屋子里只有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窗前,这个背影不是凌青奶奶!!

  长舒了一口气,一颗心失望了,倒也没有了那么多的紧张,我几乎是有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个背影,和别的苗女头上总戴着发带或者沉重的银饰不同,这个背影的主人的一头秀发只是用一根儿布绳简简单单的系住,偏偏那一头长发却又黑又亮,顺滑到一丝不乱,被窗前的风轻轻吹动,就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抚摸一下她秀发的感觉。

  可我估计没有人敢这么做,就算不靠近,不看正面,就是一个背影,我都能感觉这个女人身上非常淡漠的气质,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或者不是冰冷,只是...我说不上来。

  她穿着非常简单的苗女服饰,一点点装饰都没有,或许是感觉到了我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她终于转过身来了,在那一秒,我和她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交汇。

  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苗女?清淡的犹如山峰顶上的千年积雪,洁白干净,却又不能融化。在我的心目中,苗女都是热辣辣的,犹如一把辣椒一样,让人沸腾,让人冲动啊!

  她望向我的眸子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转开了目光,而我却记住了她的容颜,和如月这丫头有八分的相似,可以说五官几乎完全相同,不同的只是脸型,她太清瘦,不是如月那种鹅蛋儿脸,她是瓜子脸。

  或许也只有这样清瘦的脸型才能配得上她那如冰雪一般的气质吧,那样的她才完美吧。

  我脑中忽然不由自主的就冒出这个想法。

  我努力的压抑着自己那明显快了几分的心跳,我知道她是谁了,她就是——凌如雪。
  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凌如雪,我老听人提起她,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起过她的缺点,我原本对她很好奇,可见到了之后,却是一股颓废带着愤怒的感觉。

  我想也许是我的性格很奇怪,当心跳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就总觉得自己被人控制了,所以我很颓废。

  颓废之后,又夹杂一些愤怒,自己如此多的感觉,对方却没有任何的波动,这样不对等的关系,让我没有安全感,于是我潜意识的竟然开始抗拒凌如雪。

  在最初的惊艳过后,我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了,我似乎是在暗自较劲儿,我要比凌如雪更平静,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回一丝自尊,可一直就孩子气,那时更孩子气的我哪里知道,这样才是输到最彻底的表现。

  如月这傻乎乎的丫头,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短短几秒之内,我的心思起了那么大的变化,只是说到:“三哥哥,这是我姐姐如雪,她很厉害的,今天她帮你拔蛊呢。”

  “嗯,你好。”我平静,礼貌,疏远的给凌如雪打了一声招呼。

  而凌如雪也冲我一点头,然后说了一声:“坐。”没有什么毛病,可是平静礼貌的疏远,才是最疏远的距离。

  我又暗自恼怒,可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变化,房间里只有两个类似于蒲团的垫子,我尽量不在意的,潇洒的,大喇喇的坐在了其中一个垫子上。

  如月觉得可能这样的表现不像平日里的我,在她眼里,我是一个不服输的,嘴上有点儿扯淡的臭小子,今天这表现太正常了,反而不对劲儿,所以如月投过一丝儿诧异又带着抱歉的表情。

  诧异我知道,抱歉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但估计是因为如雪在房间里,如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从我怀里接过了慧根儿,然后对我说到:“我和慧根儿在外面等着,你拔蛊完以后,记得找我啊,很多话说呢。”

  我一愣,想着想和凌如雪单独相处,没由来的心慌了几分,不由得问到:“如月,你怎么要出去啊?”

  如月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红,恨恨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到:“臭小子,拔蛊是很忌讳有人在场的,我和慧根儿不出去,难道还要留在这里捣乱啊?”

  至于慧根儿又呵呵的傻笑,说了一句让我觉得很没面子的话:“痛咧包(不)要哭鼻子咧。”

  臭小子,我一咬牙,就要去捏这小子的脸蛋儿,可如月一个闪身已经抱着他出去了,这又让我心里暗自颓废了一下,陈承一,你干嘛要在意一个小孩儿的玩笑话?

  于是,我悄悄咽了一口唾沫,一副淡定的样子,毫不在意的看着窗外,也不晓得自己这形象有没有了三分江湖豪客的气质。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声息,我只感觉到空气一阵儿微微的流动,凌如雪就已经坐到了我的面前,和我相对而坐。

  两个垫子的距离很近,相隔不到半米,凌如雪忽然就这样坐到了我的面前,让我粹不及防,我尽量不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却能感觉她的呼吸轻轻打在脸上,痒痒的,就如一片儿鹅毛飘在了脸上。

  这种感觉让我的手有些不自觉的颤抖,我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干脆把手抱在胸前,装出一副我很无聊的样子。

  凌如雪好像根本不在意我的任何情绪,任何动作,她目光很直接的盯着我,我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就一阵儿不自在。

  就这样,沉默的对坐了十几秒,凌如雪忽然说到:“上衣脱掉。”

  我一惊,差点就绷不住,本能的觉得这话不对劲儿,可心思一转,却知道,是我的想法不对劲儿,我中蛊的地方在肩膀,不脱掉上衣,她怎么看,怎么拔蛊,总不能从我的脸上拔吧。

  不过,她的一个女的既然都无所谓,我一个男的,怕什么,我很干脆的脱掉了外套,脱掉了衬衣,就留下了一件儿白色的背心。

  凌如雪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她的右手轻轻的抚上了我的肩膀,那里纹着一把黑色的小剑,她也一点儿都不在意,也不好奇。

  当她的手接触到我的肌肤,我的心根本不再是心跳了,而是一阵儿心乱,说不上的乱,我只是感觉她的手有些冰凉,触摸在我的肌肤上,却像带起了一阵儿火花,那一片的肌肤都在发烫。

  摸了一阵儿,凌如雪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起身离开了坐垫。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有表情,只是一皱眉,就让我跟着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可我却无意探究自己的行为,也顾不得凌如雪做什么去了,只是心里有点失落!

  可失落什么呢?失落失去了那冰冰凉凉的触觉,还是失落没有那轻柔的呼吸落在我的脸上?

  凌如雪背对着我,不知道在架子上找些什么,我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的背影,看她忙碌,莫名心安。

  过了一小会儿,凌如雪抱着几个罐子忽然转身,我赶紧收回了目光,一副无聊在四处打量的样子,而凌如雪根本什么都不在意,抱着几个罐子就坐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对我说到:“我不能肯定是那种血肉蛊,所以要试试。”

  什么意思?是在征询我的意见,还是她自己的肯定句?我有些无奈这个女人的话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非常干脆的点头,说到:“试吧。”

  “好。”凌如雪只是简单的说了个好字,就不再言语,手一翻,也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几根细小的铜针,然后打开她的那些罐子,开始在铜针上涂涂抹抹。

  我已经习惯了,蛊苗都是小叮当,也懒得问什么,只是盯着那些罐子看了几眼,那些罐子里有的装着膏体,有的装着粉末。

  装着膏体的,倒是很好处理,直接涂抹在上面就是了,如果是粉末就麻烦一点儿,凌如雪会加些水,搅拌成糊状,再抹在铜针上,那样子倒是像个在做实验的科学家。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几种了,开始了。”说话间,凌如雪的手一抖,我看见一把细细的,小小的刀子滑到了她的手里。

  这样的刀子我在六姐的手中也见过,没想到凌如雪也有一把,这是什么刀啊?可惜我对凌如雪有隔阂感,也不好意思问什么,也就懒得再问了。

  我知道刀都拿出来了,我少不得又要挨痛,因为同样的手段六姐用过一次,我以为凌如雪会像六姐一样说些什么,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刀就朝着我的肩膀捅了过来。

  那刀虽然小,结构细长,可也是刀啊,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锋利了,这样捅进去一刀,我竟然没什么感觉,直到凌如月拔出刀,我肩膀上那处印记特有的有些暗沉的血迹流了出来,我才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然后才是越来越清晰的疼痛,我暗自佩服,就凭这一手,凌如雪只怕捅了别人十几刀,别人才能反应过来。

  因为这一手,不仅要刀快,更要手快,干净而利落。

  拿起一块洁白的布,凌如雪帮我插掉了肩膀上的血迹,然后拿起一根铜针,毫不犹豫而又异常准确的插进了我刚才那个伤口,并且轻轻的搅动了一下。

  这疼痛,让我几乎惨叫出声,这女人怎么回事儿啊?什么事儿都不打招呼,也不嫌弃这些事情血腥,冰冷的就像一块石头!










  昨天有事儿,没给大家更新,当然磨铁也没有更新,但是照例,应该补上,今天加昨天的,四更为大家补上。

  另外,不是我不和大家交流了,我的心没变过,只是去了那边以后,我发现时间真的不够用,除了要写东西,还有群聊会什么的。

  不能像在天涯那样,随心所欲的,想写多少多少了,而且每章还规定了字数。


  我在天涯的更新,只是为给大家表明一个态度,我没忘记你们。


  到我连载到结束时,我会尽量和大家茄子,握抓的。

  另外,我送实体书的活动,也会放一大半在天涯的,这是我的回报。

  这本书写了,我的原意是封笔不写了,但以后我想写点什么小东西,我还是会来这里,我记得最初就是大家陪伴我一起走过的。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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