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江南女纸讲述诡异亲身经历,那一年我被一群神秘人掳走进了深山…

  在接下来漫长的返程当中,我昏昏沉沉的大脑一直在拼命的捋清蓬莱跟北极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离奇的关系。

  提到他们之间的联系,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梁阿婆留下的那本名叫《列子.汤问》的小册子。

  上面说的挺明白:原本固定在东方海面的五座仙山,两座失去了巨鳌的支撑后,顺着水流漂向了北极,沉入海底,而犯了大错的龙伯人也被罚到北冥之地世代守护着仙山。

  当时我也推测过:终日看不到阳光的“北冥之地”,应该就是指处在极夜时间的北极圈区域,在太阳照射到南半球的半年时间里,北极的确是看不到任何光亮的。

  如果海神的祖先是龙伯人,他们在远古就千里迢迢的从蓬莱来到了北极;我们几个现代人,从虞渊消失,神不知鬼不觉的也出现在了北极;两座恢弘的巨大仙山从东海消失,居然也能翻山越岭的也沉入了北极海底!

  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可以让我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和唯一的推论:

  所有事物的远距离转移,都发生在海水里。

  蓬莱那片海域下、归墟里的水流方向,就是直接通向北极的!
  我倒抽一口气,感叹着这个世界的连通性,我看了看窗外,那儿缓缓经过的冰山和融水,都是千篇一律的白色,我这个稀里糊涂的小屁孩,居然还能通过海洋离开了中国疆域,出现在了这么遥不可及的北极海域!

  机会难得,这里的景色是绝对不能错过的。我伸手活动了几下回过暖来的手指,感到身上潮湿的衣服也被电暖热片烤干了,便抓过旁边的毯子披在身上,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阿嚏!”

  瞬间涌进领口和袖子的寒意让人觉得特别突兀,巨大的船身穿梭在白色的海洋中,它左右摇晃的幅度很轻微,上下的幅度却大了一些,这和在广阔的渤海中行进的感觉有着明显的不同。

  我扭头看看自己所处的这艘船,它的造型挺独特的,纵向距离比较短,而横向就很宽。无论从颜色、体积、质感、设备上,它都与之前见过的任何一艘船不同,它既不是熟悉的鲨鱼号,也不是卷毛的小货轮。

  我在冻的像石头似的甲板上走了几步,顺着延伸向上的几级台阶,找到了坐在透明船长室里的小卷毛。

  “不醉君活过来了啊。”他黑色的皮手套上,夹着的一只香烟也是黑色的,他把烟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朝我挑了一下眉毛说道,“进来玩会儿呗?”

  我裹着毯子哆哆嗦嗦的钻进门里,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后面的钢板墙上,挂着的一张写满了英文和看不懂字符的大纸。

  这好像是个行驶执照之类的东西,上面印有这艘船的全貌,下面还写着一串字母:

  Jotunheim11.


  

  银烛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街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船比卡伦号帅多了吧?”小卷毛搭话道,“哦对了,卡伦号就是我原先的那艘货轮,它太迷你了,来不了北冰洋,所以只好开着这艘破冰船过来了。”

  “‘破冰船’就是可以破开冰面的船喽?那这艘船的名字是什么?”

  “上面不是写着么,Jotunheim 11啊!”他看我一脸迷茫,拍了拍脑门,“恩……这船的名字发音不好学,它是‘冰霜中的巨人国’的意思,你可以简称它为J-11。”

  从大照片上的全貌图可以看出,J-11的船头是尖三角型的,而且翘起的比较厉害,放在这样的冰海之中,它就如同一把可以劈开冰面的利刃!

  船长室位于J-11的左右正中间位置,站在这里就可以明确的感受到,这艘破冰船不仅仅是依靠利刃劈开冰层行驶,而且是要靠着船身的重量,把周围的冰面给压碎的,我们在船上感觉到的上下起伏,就是船体重量和带动的海水一起,正在粉碎浮冰,为前方的海面开辟航道!

  “幺妹幺妹!”

  我正惊叹于这种特殊船只的奇特设计,冬煌就特别紧急的冲上台阶来,一把拉开了船长室的门:“你从蓬莱把什么东西带过来了?”

  他眉毛紧皱在一起,眼睛瞪得很大,好像发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似的。

  我挠挠头想了想,拍了一下手,赶紧从破烂军装的口袋里,摸索出了极其重要的一枚玉石——

  那是从公麒麟胸膛里流出来的物件,也是死去的谋反者们,梦寐以求的宝贝:仙丹秘方!

  冬煌看了一眼,又问道:“还有吗?”

  “没了啊……”我摸了摸其他的口袋,“公麒麟死前给了我这块东西,咱们在离开的时候,不是猜测这应该是秘方的半边吗?”

  冬煌也把手伸向他的口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摊开在手心,和我的手并列摆在一起。

  我伸头一看,吓了一跳:

  那里也有一块玉石秘方!
  我一摸,货真价实的质感啊!我想了想,颤抖道:“你把母麒麟杀了?不对啊,你是和我一块儿跳下来的!”

  在青鸟大门前等待密道出口开启的时候,我把这个东西的来历告诉过队里的几个人,当时大家一致猜测,这和刘注的玉佩,以及怪人的脚链相似,都是一枚“符”的半边。

  而这半块玉石的造型有点像八卦的一半,所以我们都认为,公麒麟给我的,是象征着阳气的石头,另一半差不多在与它对应的母麒麟体内藏着。当麒麟双双死去,阴阳两块玉石都出现的时候,它们是能够拼合成一个整个的圆形玉八卦的,那样的话,刻有仙丹秘方的宝贝,才算是真正的第二条长生法则!

  可是母麒麟没死,直到我们队里的人全跳下虞渊,它也是活生生的和小尾巴小妖童站在一起的,冬煌手里这个玩意,不是来自母麒麟体内!

  “有点儿意思啊,似乎挺眼熟。”小卷毛很有兴趣的把他卷的乱七八糟的脑袋伸了过来,仔细的观察着。

  我特别希望这个神人能说出点什么缘由,可是等了半天他还是啥都没想起来的样子耸了耸肩。

  即使在这样的气候里,冬煌脑门上都有点要冒汗了,他摈住呼吸,把两块玉石轻轻的往一起拼接——

  但是对不上号啊,虽然两块都有一点起伏的弧度,可是无论正着拼,还是反过一面拼,两块玉石都是无法像我们想象中那样,完美无缝的合成在一起的!

  “看来我们的推测是错误的,这东西不是符。”冬煌把两枚玉石小心的放回口袋里,说道,“可我的这块,也是从你身上找到的。”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再说你又没搜过我的身!”

  “那你知道你身上粘了几块别人的骨头吗?”

  我一惊,诧异极了,连连摇头。


  @小手妹纸 9720楼 2013-08-13 15:50:00
  松花小姐,七夕快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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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ql_yyf 9723楼 2013-08-13 19:21:00
  楼主出去过七夕没?七夕快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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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乐同乐,我蹲在家里呢~
  冬煌拉着我,从船长室离开,一路小跑的又回到了休息舱,地面上湿哒哒的,那都是从我身上掉落的冰块融化出的水。

  “你看这个。”他蹲下来,指着水渍中的一块白色物体,“这肯定是你衣服里掉出来的,这是一块骨头!”

  我急忙把它捡起来看了看,这个东西好像很脏,大小、形状和三分之一个香蕉差不多,掂量起来很轻,里面是空心的。

  我把它翻了过来,看到了底下不平整的截面。只有从这个角度才能看出来,它确实是一小截断裂的骨骼!

  “不对啊……我没偷吃过什么肉骨头,也没接触过尸体吧?”我放下骨头觉得那东西特别渗人,“就算蓬莱死了很多人,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我怎么能身上有枯骨呢?”

  “那玉石就是附在骨头上掉下来的,我踩上去差点滑了一跤!”冬煌随手一指桌子上的另一块小骨头,然后仔细看着我身上的衣服问道,“这是团座给你的衣服吧,难道是他先找到了一块,然后藏进了衣服里?”

  “不可能,如果衣服里有那个东西,他才不会给我穿呢!”

  我了解虫友想称王、想得到长生的野心,他的衣服里绝对不会藏着什么好东西!

  “但是,咱们队里的人在集合以后都见过你,我反正是没发现你衣服外面粘着骨头,那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疑惑着,赶紧把伴随着我多日的军装给脱了下来,它经过我各种各样的折腾,脏兮兮的不说,还破开了好多条口子。

  我在进入蓬莱大龟壳的时候,全身上下就只有林医生的一件大衣,然后被玄蜂逼到蜂巢前,又裸奔过一次,后来我是撕下了老童子的一件白袍,当做裹胸似的胡乱缠在身上的,胳膊和半个后背都露在外面。

  所以如果不披上军装,我身上就是一块破布而已,真不知道那骨头还能藏在哪儿?

  我抖了抖衣服,确实再也没什么掉出来了,倒是冬煌在我后背裸露的皮肤上,发现了一条暗红色的伤口!
  “我靠!痛死了!”

  冬煌轻轻的在伤口边缘按压了几下,我马上就痛的尖叫起来,那种感觉,不是普通的皮外伤,而是像要把你的身体穿透一般!

  “你后背受到过严重的伤?”冬煌赶紧帮我在伤口吹了吹气,“伤口的皮肉是朝内翻的,你给谁挡过子弹吗?”

  我想了想,不对劲,如果说背上有伤,也应该是出现被搓衣板搓过那样的青紫瘀痕,在赤金楼阁里下楼梯的时候,我是用背抵在台阶上往下跑的。

  “我日……幺妹啊,你这伤口……”冬煌突然感叹了一句,拿出一枚玉石,放在伤口上比划了一会儿。

  “看这大小……伤口是长生秘方造成的,还记得蓬莱的人是怎么说的吗?秘方非得藏在身体里不可,第一块是在麒麟的胸膛里,这第二块虽然不是在你身体里,但看着趋势,它好像是想往你背部钻的!”

  我想着公麒麟撕裂的胸膛,浑身冰凉冰凉,我庆幸冬爷发现的早,我还没有成为那个秘方的容器。

  可是我他妈什么时候接触过玉石啊,它是怎么就钻进我身体里来的?!

  第三章 养玉人




  “我先给你上点药吧,看这通红一片挺吓人的。”

  冬煌拎出一个小药箱,用酒精帮我擦了擦,我一直以来也没感觉到异样的后背,这会儿痛的简直是撕心裂肺的!

  这痛感倒让我的脑子闪过一个混乱的画面,我摆摆手让冬爷停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几块断骨,往背上按了一下——

  这样的触感……我接着披上一件衣服,将骨头贴着我的背,包裹在衣服里面。我爬下床小跑了几步,终于是豁然开朗了:

  “冬爷,我知道了!第二块玉石原本藏在赤金楼阁二层某个老大臣的身体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死了,还变成了一具枯骨,玉石就粘在他的骨头上没被取出来,然后我在二楼拉了他的白袍子披在身上过一次,玉石肯定就是那个时候到我身上来的!”

  我脑袋一下子清楚了,那个时候正是静谧之城发生暴乱的紧急时刻,海神和谋反者一块儿来袭,我想用白袍裹住我的黑头发和怀里的小尾巴,根本没注意到其他的问题。当时我感觉到袍子里的什么东西顶在了我背上,还有些零散的物件从袍子下摆就掉落了出去!可那时命都快没了,紧急的要死,我根本没有时间回过头去检查,现在看来,那袍子里包着的,就是那个老大臣的骨头!

  我的军装破了那么多口子,而且又肥又大,一枚小玉石当然很容易的就穿过衣服的阻隔,贴到我的皮肉上去了!

  “你掉到海里,身上全是水,然后就被这边的气温给冻成了冰块。”冬煌思忖着,“到了屋里,冰块就滑落到地上,把玉石带了下来,你整个人都被冻僵了,这才没觉得疼痛吧!”

  我点点头,老老实实的趴到床铺上歇着去了,这该死的玉石,凭什么会往人家的身体里钻?


  冬煌找出了一支手电,挺在行的照了半天,结论道:“原来那些人说的‘秘方一定要藏在身体里’,其实是为了养玉啊!”

  他把两个东西排列到我的床单上,分别用手电照射了一下。

  有了这样的比较,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其中的一枚晶莹剔透,里面刻入的纹饰都比较清晰,而另一枚透光性就差了不少,纹饰也很模糊。

  “咱们中国自古就认为‘玉’是最有灵性的物质,经过抛光打磨后,这样一块特殊的石头还必须和人待在一起,才能算是真正的玉石。”冬煌坐在我旁边,给我盖上了毯子,像讲故事一样说道,“家里的老人会教导孩子把珍贵的玉制品长时间配在身上,这样的目的是就是‘养玉’,就比如我的这个小挂件——”

  他从脖子上拽出一条红绳子,下面垂着一个菩萨样貌的小玉坠。

  “原本呢,这块玉不值钱,就是很一般的新疆白玉。”他用手电给我展示了一下这个菩萨的通透光泽,“我戴上它以后,皮肤分泌的油脂和流出来的汗液,都无时无刻不滋养着白玉的材质,时间一长,它就被我改变了,性质越来越温润、越来越透亮,现在你看到的这个菩萨,如果再送去鉴定,档次一定会有所提高的,这已经变成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了。”

  “所以,和人在一起,吸收人体分泌的一些油脂物质,玉石的材质就会越来越好,这就是‘养玉’?”

  冬煌点点头,指着晶亮的那枚玉石秘方说道:“这个是刚从你身上掉落下来的,而另一个应该是一直被你放在口袋里的,它们的透光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改变,我想这种玉石就算是‘特别特别有灵性’的那种吧!”

  “差不多,你看这些石头里,刻着的那些小纹路应该就是秘方,如果没有人体的血肉供养着它,等它变成了普通的石头,里面的东西可就看不到了……”说着说着,我眼皮就有些打架,干脆就那样抓着冬煌的衣角,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冬爷,我想睡一会儿,催一催小卷毛吧,快回去看看道哥和林医生有没有先到。”

  “放心,大家肯定都平安。”

  J-11的上下起伏就像是摇篮一般,我还能听到外面白色的世界里,传来的各种奇特声音。是冰山在运动?还是海底动物的鸣叫呢?

  让我醒来好好的会会你们吧!


  我在北冰洋的海上进入了梦乡,却浑身是汗的被热醒了。

  睁开眼,床前正对着一个发红的暖气片,我怀里抱着暖手炉,脚底蹬着热水袋。

  船舱内的室温已经很舒适了,我被这些个供暖设备又包围了一圈,简直有种夏天来临的感觉!

  我掀开棉被想坐起身,却发现小腿那儿被什么东西紧紧的压住了,一回头,居然是耗子哥缩在那里,他两手牢牢的抱着我的腿,感受到我的活动,从棉被上把头给抬了起来——

  “耗子哥?你啥时候醒的?”

  “我操!老子的小六一啊,想死你哥我了!”他直接扑了过来,把我抱的差点窒息!

  “咳咳,耗子哥,你……你又认识我了?”我努力从缝隙间呼吸几口,满心欢喜的喊道。

  “什么话,怎么能不认识你呢!”他放开我,摸摸我的脑袋,“我还以为你掉进海里淹死了呢!”

  我想到他在蓬莱的转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搭他的话了,只好敷衍了几句,扭头寻找着冬爷。

  冬煌和小卷毛两人有些神色凝重的坐在桌子前,一边抽着烟,一边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爬下床去,借着喝水的间隙偷偷问道:“他是……好了?”

  “好了,他忘了。”

  我愣了一会儿,思考着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忘了”是什么意思?

  耗子回到蓬莱,他吃了仙丹,见到了小妖童,忘了的是我们这些队友。

  已经死去的那个双胞胎王亮的出现,又迫使他回忆起了自己遭受的背叛和屈辱。

  在我们一块儿跳下虞渊的时候,他的思维像崩溃的静谧之城一样,是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的。

  可现在,他喜笑开颜的坐在那里,不仅记得我,记得我跳了海,而且情绪、动作、说话的语气都和原来的他一模一样!那么他“忘了”的,是在蓬莱所发生的一切吗?

  “我命大,没淹死呗!”我想了想,顺着他的话接着说道,“但是头有点痛,耗子哥,我掉下水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你不会傻了吧……掉下水前,咱们是从蓬莱逃出来的啊!

  我心说不会吧,他这不是明明记得蓬莱吗?

  “我可能失忆了……那你帮我想想,咱们这一年多的时间都是怎么度过的?我头好痛!”我捂着脑袋演着戏,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

  “行行行,哥帮你重拾记忆:咱们上了鲨鱼号吴锦城的船,为了找到晨雾之海的蓬莱,一边打渔一边探索,后来终于发现了那么一个地方!”耗子的心情好极了,他生怕我冻着了似的,又把大棉被裹在了我身上,“虽然说蓬莱风景不错吧,可是咱们下去就出不来了!那叫一番折腾啊……咱们花费了好多好多时间,才发现出口就在海里!这不就带着你跳海了吗?谁知道刚跳下来就遇到了大卷流,咱们的人全冲散了!啧啧,真是不好玩,再也不去了,那么危险!咱们是命大出来了,可鲨鱼号上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这……这就完了?好吧……”

  我听得目瞪口呆,大体的过程他都记得呢,可重点情节全被他简单一句话带了过去!

  “呃……老子其实也被呛了不少水,脑袋这会儿也不是太灵光……有些事情只有模糊的印象,具体是什么倒记不得了!”耗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哥也头痛,过去的事情等以后写回忆录的时候再叙吧!”

  我有些犹豫的笑了笑,他到底还是遗忘了很多东西的,现在的他恐怕是和好几年前,从精神病院走出来的思维差不多了,他知道自己出过海,去过蓬莱,但不知道在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那么多伤害了他的人,静谧之城的变故也那么大,耗子如果新仇旧恨一块儿回想起来,不能不让人担心他会受到的何等的创伤。我转念一想,现在,那些不好的事情,再次被他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对于耗子哥来说,自欺欺人,就是一种救赎。

  但愿他的记忆,再也不要恢复了吧!
  我这么想着,站起身来,顾不得一身的汗水,紧紧的拥抱着耗子:“哥,咱们再也不去渤海了,再也不用见到鲨鱼号上的那些人了!”

  “呲——”

  我们俩正享受着难得的温存呢,小卷毛从桌子底下扛出来一箱酒,特别麻利的开启着瓶盖:

  “庆祝一下吧,不醉君!”

  我接过酒瓶,满心欢喜的灌了几口,却又有点不安,耗子是暂时没事了,可怪人和林医生还没着落呢!

  “一杯倒还活着。”小卷毛看出我的担心,举起酒瓶和我碰了一下,“他在北冰洋以北的某个地方打猎呢,你睡得太熟了,我们一个小时前刚刚收到他发来的讯息。”

  第四章 锦夜客栈



  “那这船是不是在往北开?是在去接朝闻道的路上吧?”听到怪人的消息,我一激动,酒瓶都差点滑下去!

  “不是,我们在返程,要先回去一趟。”小卷毛很淡定的说道。

  “啥?干吗返程!不是有了道哥消息了吗?再往北走就是了!”

  “咱们必须先回去,这里不是渤海,北冰洋是别人的领地,J-11的航向都是设定好的,不可能想往哪开就往哪儿开,硬闯过去船只一定会被扣住。”冬煌抿了一口酒,语气有点沉重的说道,“而且,你是新人,要见一下大掌柜的才行,咱们还得回去请求一趟支援,光靠我们这点信息和装备,去了北方也没什么用,朝闻道算是没问题了,但事关另一个人的生死,林哲宇出事了。”

  我心里一紧,林医生那么聪明,他能出什么事?

  “你道哥说他应该还没死,不过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他的,道哥那里的通信特别不方便,只能告诉我们这么多了。总之咱们必须尽快回去,申请一下船只装备什么的,尽可能快的跟朝闻道汇合,然后往北冰洋以北再走走,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林医生!”

  “林哲宇那家伙总是遮遮掩掩的,我觉得他多少有点问题!”耗子嘟囔道,“不过他人应该不算坏……”

  “就算是尸体,咱们也得给扛回来!”冬煌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哪儿能啊,他死不了的!”我焦急的坐都坐不住了,“要不报警?不是有国际救援队吗?”

  “你以为你的身份是科考队员?”

  我想起来,我们这些人所做的事情,都是绝密的行当,怎么可能求助救援队来暴露隐秘、介入其中呢!我看了看窗外的漂浮的海冰问道:“抓紧时间啊……咱们这是到哪儿了?从北冰洋能回中国吗?”

  “前面是白令海峡,通过以后,J-11就进入北太平洋了,然后咱们经过日本到达东海,就回到国内去了。”小卷毛用手比划了几下,示意我老实的坐着。

  我一听就觉得路途远的不像话,真恨不得一秒钟飞回去,让那个大掌柜的派出一队精兵强将,早点把林医生给找出来!


  本来我还兴致满满的想看看沿途的冰雪风景呢,可现在知道了林医生危险的消息,我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睡都睡不踏实!

  小卷毛已经下令用最快的速度行驶了,接下来的几天返程变得十分煎熬和无聊,由于我们三个人没办理任何手续和签证,也只能躲在船舱里逃过巡航船的检查了。

  J-11里存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图书画报,我便接着这个机会,整天泡在各种文献百科中,像个海绵一样疯狂的吸取着新鲜的知识。我知道在以后的生涯中,我将会以保密人的身份亲眼目击许多被时光所埋藏的秘密,而我的身手很一般,只有记忆力和阅读面是格外出众的,要想为冬爷的小队做出贡献,我必须对得起“故事大王”的称号,我需要懂得的更多更多更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家心里越来越焦急,我们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几天只能看书喝酒睡觉的日子后,J-11总算是进入了中国的海域!

  我们带着满心的焦虑和疲惫,等船只一靠岸,就再次告别了小卷毛,在海湾港口随着货物下了船,立刻马不停蹄的奔赴大掌柜的所在的城市——

  北京。

  在我原先的想象里,这个保密人的机构应该是特别庞大、特别有势力的某个大集团,李副官、梁阿婆、冬煌,这三个人随便哪一位拉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物。那么,能培养出这些牛逼人物的地方,少说也得有个气势恢宏的办公大厦吧!

  结果呢,冬煌打了个出租,从伟大的天安门广场经过,七拧八弯的穿过了繁华的王府井大街,把我带到了一片安静的民宅区前停下了。

  京城的春天风比较大,气温高。我感受着老北京的一砖一瓦,看着它们之间滋生的青苔,跟随着冬煌一头扎进无比曲折的胡同里,稀里糊涂的敲响了一座标准四合院的大门。

  这扇门上贴着掉了色的对联,旁边一块剥落了油漆的铁牌子上,写了四个正楷小字:

  锦夜客栈。

  “冬爷……你所说的总部,不会就在这里面吧?”我看到穿着马褂的伙计“嘎吱”一声打开了快要散架的木门,心里突然很不甘心,“就一个小四合院啊……”

  冬煌没说话,拉着我径直往里面走,朴素的水泥地上养了几条特别精神的土狗和一窝到处乱跑的母鸡,枯萎的葡萄藤有气无力的耷拉在竹架子上,悄悄的冒出了几片绿色的嫩芽。

  耗子哥虽然跟在冬煌的队里好多年,但我没想到他和怪人朝一样,也没有经历过宣誓仪式,不是正式的保密人!他自觉的停下脚步,退到庭院的角落里席地而坐,猥琐的从鸡窝中掏了两枚鸡蛋,安静的等着我们。

  冬煌带着有点紧张的我,一拐弯绕过了满架的蔷薇,我才发现这里还有个后院儿呢!

  从后院儿正中间的那扇拱门走进去,又绕过了一座小假山,我们才走进了一间平淡无奇的屋子里。

  这儿其实只是个空空的房框子,除了大梁以外,屋里啥都没有了。

  但是我走在地板上,脚下的回音特别大,这儿显然是个幌子,真正的房间应该在地面之下!

  果然,冬煌撩开珠帘,带着我从隔壁房间露出来的洞口,直接就走到地底下去了!

  一步步踩踏着台阶,耳朵听到的喧嚣声越来越大,我看到前方有一扇大门,声音和光线的秘密都从门缝里拼命的向外泄露出来。

  “一旦进入这扇门,你就要像个成年人一样,有担当有气势,明白?”

  “好……”

  虽然不知道门后会出现什么,但我觉得冬煌的语气一下子变了,他对我说话的感觉没有了原先叫我“小幺妹”时的宠溺了。

  突然我们旁边亮起了一盏昏黄的莲花灯,有个老人的面孔显露出来,他看看我又看看冬煌,然后戴上老花镜,差点就把脸贴在冬煌胸口上了!

  “是我啊!”冬煌无奈的耸了耸肩,“罗大爷您眼睛还能用吗?赶紧退休吧……”

  “噢,小冬子回来了。”他慢吞吞的挪动了几步,伸手推开了前面的门扉,“请进吧,老板娘当家呢。”

  我晕头转向的踏进地下的那扇门里,碰杯声、吆喝声、笑闹声,还有铺天盖地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就把我吞没了。

  我好像突然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吧!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冬爷吗!”

  一回头,拎着茶壶的伙计一脸夸张的表情,扑了过来,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你小子,我赶时间呢,老板娘当家吗?”

  “当,我去给您通报一声!”

  他放下茶壶,把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掀开一块破布帘子,嚷嚷着什么就走了进去。

  冬煌让我随便找个小茶桌等一会儿,他跟着后面也去面见老板娘了。

  我挺局促、挺僵硬的坐在了陌生的小板凳上,这间大厅很像老电影里的大茶馆,中间的空地上排列着三十来张木头桌子,桌面上摆放着茶杯茶壶、花生米茴香豆之类的小吃。

  在坐着和站着喝茶的人群中,既有满头白发的糟老头,也有风华正茂的小年轻,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我又偷偷抬眼看了看四周,无论这里的男女老少有着怎样古怪的打扮,我出现在这儿都显得挺突兀的,因为这儿根本不会有我这么矮的小孩儿进入啊!

  既然这里是那些保密人的总部,按照他们的规矩,不满18岁的青年是无法加入的,而不退休的保密人也不能结婚生子。

  恐怕这个地方,是没有几个小孩模样的人进来过吧……

  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深吸一口气,顶着这些目光的压力,硬是喝了一壶茶吃了一碟点心,我反正已经是这儿的保密人了,就算实力再弱,也不能让人瞧不起,最重要的是不能给冬爷丢脸啊!

  超级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冬爷可算是满头汗的走了出来,跟着后面的,还有一个化了妆的女人,她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的,还伴随着一阵子呛人的烟雾。

  她停在了柜台前,单手叉腰看了看我。

  “幺妹,这是我们老板娘,快问个好。”冬煌推着我站了起来。

  “呃……老板娘,你好,我叫刘一!”我踢开板凳起身,慌乱的给她鞠了一躬,既然“大掌柜的”是他们的老大,那老板娘肯定是他的媳妇了!

  “嗯,坐。”

  老板娘点点头,在柜台上敲了敲长烟杆,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看着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心里感叹着真不愧是老大的老婆,这气势,这姿态,绝对是让那些身份平凡的女性望尘莫及的!

  她穿着一袭猩红色的开叉旗袍,上面绣满了精致的暗花,还有一条黑绒披肩慵懒的搭在肩膀上,整体看起来,她把女性阴柔的曲线美诠释的淋漓尽致。

  她举着长烟杆的那只手上,佩戴着一枚碧绿碧绿的翡翠戒指,向上看去,她的双耳上也有两枚翡翠耳坠和戒指遥相呼应着。

  红色加绿色,如此对比强烈的搭配放在她的身上,非但没有恶俗的感觉,反而是成了恰到好处的大胆点缀,如果没有老板娘这么强大的气场,如此一番造型,可真是太让人难以驾驭了。

  她的头发向后挽起,扎了个简单的马尾,但额前的刘海却聚拢起来,在正中间梳成了一个弯钩的形状。老板娘的长相算不上漂亮,但从她目空一切的自信神态中看来,又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女王魅力。

  头一次见到这样一位独特的女人,我整个人都看呆了,要不是冬煌起身把我按到凳子上,我都不知道全大厅的人都在笑话我的反应!

  长时间盯着一个女人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我红着脸干咳了几声,在一片哄笑声中猛灌了一杯热水。

  “该说的和该注意的事情,冬煌应该都告诉你了。”老板娘喷出一个小烟圈,轻声道,“掌柜的晚上才当家,你现在见不着,而且他人不在北京,两三天内是赶不过来的,你既然宣了誓,名字我就给加到实习生名册上了,在这个期间内,我包你吃饱、不保证死活。所以希望你好好表现别死的太快,等下一次掌柜的开大会的时候,会给你个正式露脸的机会的。”

  我心说保密人还真的像个正儿八经的职业似的,我这个身份还得等实习期过去,才能看看成绩和表现,才能考虑转正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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