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土豆——Alex和我的六年

  作者:shiqingqin 回复日期:2008-2-3 21:46:51 
    看到自拍的猪蹄了~真是不可想象,这手曾经长满冻疮过~~~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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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相信科技的力量^^
  
  
  
  
  46,
  
  
  次日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
  
  先醒的是我。我是被热醒的。我被紧紧裹在被子里,上面是财主家的蚕丝被,底下是张人形肉垫。饶是我小Tim是冰肌玉骨的真仙,也经受不住Alex这火炉汹汹的烤。早晨醒来的时候,竟然满头满脖子的汗,睁大眼看见咫尺之间他的脸。
  
  他头天连坐一日飞机然后又与我一夜纠缠,体力透支,此刻还在熟睡。我趁机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他睡觉的样子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眉头舒展,戒备全无。如果我要文艺点形容,我会说,“他的睡容纯洁无瑕,象婴儿,象天使,象精灵,象××,象××(以下省略港台类文字若干)”,如果要我煞风景地说句老实话,其实就是,“他睡得像个白痴、像个智障一样。”
  
  Alex总是说,tim你为什么睡觉总是皱眉头?
  
  我说是吗?我不知道。
  
  有时候,我在半梦半醒间,朦胧意识里感觉到他用手轻轻揉我的眉头,想是要把抚平它。我总是醒不过来,只有一点模糊感觉,他揉着揉着,我就又沉沉睡过去了。
  
  刚刚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我还总是做噩梦。不记得都是些什么梦,总之我自己都能感觉到不安定。然后第二天Alex就会问我又梦见了什么,为什么我在梦中总是那么难过,有时候会哭喊会又踢又闹。
  
  和他生活久了以后,现在我已经不大会在夜里做噩梦。但是Alex说我依然经常在梦中皱眉。所以,至今他依然经常在我睡着的时候揉我的眉头。
  
  
  
  
  但是他的睡容总是很平静,脸上神态有一种心满意足的空白,有一种智障儿的无忧无虑。我真嫉妒他。
  
  
  
  
  那天我醒来,头天夜里没看清,到那时我才借着天大亮仔仔细细地、近距离地看他的脸。
  
  他的五官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眉,那样的眼睛,那样的鼻子,那样的嘴巴。他的嘴唇湿润柔软。此刻他睡着,不损我也不刺我不和我抬杠,不扮酷不骂娘,所以他的嘴唇看起来也很可爱。我知道当他醒来的时候,这张嘴巴里不知道又要蹦出来怎样一些打击我的话,所以,还是他睡着的时候比较不可厌些。
  
  Alex的皮肤是男生健康的肤色,是白种人千方百计上沙滩下油锅想要烤出来的麦子色。
  
  而看过我们俩在一起的人都知道,我在他旁边,整个人是非常的白,苍白,惨白,雪白,怎么形容都可以。总之就是没有血色,不健康的白。
  
  虽然我很嫉妒Alex的皮肤颜色,但是我嘴上当然不肯承认他的比我的漂亮。所以我经常会在早晨出门前,我们一起在镜子前换衣服的时候伸出手,和他的比比,然后得意洋洋地对镜子里的自己点头:“嗯,很嫩,很白。很水灵。”
  
  Alex以前一直对自己的小麦色皮肤非常自豪。但是俗话说,谎言说过100遍就成了真理。因为我几乎每天都要自恋无比地欣赏一通自己的肌肤,顺便要拖上他给我做个对比,言下之意就是,现在流行的白皮青涩小帅哥,不是你这种黑皮猛男。我每天这么念叨几句,渐渐地Alex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江山又要易主风尚即将变色。
  
  所以现在,他有时候就非常不自量力地想跟我比白。比如说在炎热天气,因为血液活络或者日光照射的原因,人的肤色有时候会暂时浅一些,这时候要是我在身边,他就会献宝一般地伸出手来哼哼:“看,白吧。”
  
  每次我都瞅瞅他,然后慢悠悠地伸出自己的手。Alex一看,立刻泄气,老老实实地把手收回去了。
  
  
  
  
  那天早晨,我的鼻子离他的只有一寸地看他。他的鼻尖上都是汗,黑发湿湿地贴在额上耳朵上。头天我吃了很多巧克力,又睡了一个好觉,心情很好,健康状况甚佳。此刻是正当假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忘却学校里的正经事;室内温度适宜;床也很舒服,完全不是宿舍那束手束脚的单人架子床可比;面前的人也皮囊甚好,眉目可喜皮肤光滑,肌肉锻炼得恰到好处,骨骼虽说不上是什么武林奇才的清奇,但是抱一抱摸一摸用来上床却是正当其用。
  
  此刻,还在沉睡的Alex好像是已经端上盘腌入味了的大盘鸡,我就是那蹲旁边早一步醒来的黄鼠狼。我要是还不扑上去,我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理上有什么问题。
  
  所以,我侧身看着他,看着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帘直射进来,落在他漆黑的头发上和光滑的肩膀上,浅浅镀着一层金。我主动吻了吻他。
  
  他没有反应。我再吻他。
  
  他还是没有反应。
  
  他肩膀上有一根头发。
  
  我拿起来,想一想,把头发往他鼻子里伸一伸。挠一挠。
  
  他喉结一动,眼都不睁地伸手在脸上晃晃,企图驱赶掉那个痒痒的东西。
  
  我很耐心地接着拿头发挠他。。。。
  
  他终于醒了,无比火大地睁开眼。
  
  在他暴怒之前,我赶快尽可能表现和蔼表现温柔地向他微笑。然后主动吻吻他。
  
  Alex的一股怒气被那个吻硬生生堵了回去。他睁着眼睛看我,没话找话地说:“醒了?”
  
  我微笑看他,用手指抚摩他下巴上长出来一层浅浅胡茬。他觉得不爽,一把把我的手抓住拿开。
  
  我锲而不舍地又摩回去。我问:“原来你怕痒?”
  
  Alex:“我不怕痒。”
  
  我怀疑地:“不会吧?”手往下去挠挠他的腰侧。眼睛紧紧叮嘱他。
  
  他半阖着眼睛,面无表情。真的不怕痒?我又怀疑地想。接着挠。
  
  他终于有反应了。脸上肌肉一抽。
  
  我暗笑,接着上下其手。
  
  Alex终于憋不住,咧开嘴,露出好看的牙齿,一把在被子下把我的手抓住,笑着说:“好了、好了。”
  
  我得意:“你怕痒。而且怕痒的部位在腰上。”
  
  (知道这点,以后在打架的时候非常有用)
  
  Alex还在笑。他闭着眼睛,嘴唇弯成一道弧。光穿过玻璃落入卧室。落在他的脸上,照上他的皮肤、皮肤上细小绒毛和微微的汗,漂亮的侧面和流畅下巴。虽然他总是喜欢扮酷装深沉,虽然他总是喜欢黑着脸吓唬人,但是我最喜欢的永远是他笑的样子。他在凌晨醒来时的微笑,他在球场隔着藤蔓爬满的铁丝网看我的微笑。还有那些我挠他痒痒时,他无奈的悻悻的笑,他在床上折腾我时阴险狡诈的奸笑。我都喜欢。
  
  冬日下午的阳光穿越了雪洗过云层,再透过了玻璃流进卧室,被下垂的薄薄窗帘一片、一片,细细碎碎地切割成无数清澈光影,密密地染上了被子和床,染上了汗水覆盖的身体。我把手指放在他嘴唇上,被他轻轻地咬。
  
  我心中有暖融融的痒痒,象有小松鼠的尾巴毛茸茸地扫来扫去。
  
  冬天里空气干燥,卧室开着暖气却忘了开加湿器,他的嘴唇有点干燥。我凝视他的脸,轻轻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我怎么可以这么幸福。幸福到我觉得心里震痛,幸福到我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这具疲倦的身体,我会怀疑这温暖冬日和柔软大床,面前这微笑的人和汗湿躯体都不过是春梦一场。
  
  我轻轻吻他干燥的嘴唇,身体紧贴住他的。他很快回应,我们再次纠缠在一起。
  
  
  
  空气稀薄而温暖。
  
  他和我彼此都在对方身上耗尽了力气。我伏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喘息。刚才有一刻我的心脏几乎有点承受不了,我差点以为自己会壮烈牺牲在这张床上。
  
  我闭着眼睛,轻声说,“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我迫切想要了解他。我不信他从来都象而今这样镇定且从容,我不信他从未有过言行幼稚的儿童时代,青涩可笑的少年岁月。
  
  每颗鸡蛋都有它易碎的部份。每个人都有他防线脆弱的地方。
  
  我想要在他身上找到这样的地方,以安慰我自己,以此给自己一些信心,以此证明,我和他之间也会有相似之处,我们的距离并非是两条平行线的距离。
  
  游云在空中飘浮,我想要是飞鸟可以穿越云层。不想自己是水中鱼,只能在水中捕捉那白色的虚幻倒影。
  
  他给我讲他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他们总是搬家。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镇搬到另一个区。从一个房子搬到另一个房子。他总是交不到同龄的朋友,因为在哪个学校都呆不长。
  
  “最郁闷的是,差不多每搬一次家,换一个学校,我就不得不换一个女朋友。”Alex非常郁卒地说。
  
  我被自己开启的话题搞得心情不爽,冷笑说“你不换学校的时候也在换女朋友”。
  
  我逮住这个不放,逼迫他回忆他过往的那些女朋友身高体重肤色相貌家庭状况性格爱好。
  
  Alex非常头疼。他追溯了高中的和初中的几个,大部分已经连名字都忘了。
  
  我就象那养鱼鹰的渔夫,逼迫他一口一口、一条一条地把过往里交往过男男女女都吐出来。
  
  他被我严刑逼供地挤出了几个,苦哈哈地说:“差不多就这些了。再往早就是小孩子了,亲亲抱抱算不得真恋爱。”
  
  我在被子下恶狠狠地抵住他命根子:“小孩子时候的也要说。”
  
  于是Alex迫于淫威,不得不认认真真地梳理了一下自己过往情史。
  
  不回忆不知道,一回忆他自己都吓一跳。他喃喃地说,“……原来我以前交过这么多女朋友……”
  
  
  
  
  我的小心脏被一肚皮醋腌得噗噗直冒泡。
  
  
  
  而且,我心理非常地不平衡。一想到我自己,当他已经开始满脸口水地和童版小芭比搂搂抱抱时,我正傻乎乎地捡了一堆石子儿,每天无聊地往奶奶家后院学精卫填小池塘。当他已经约会高年级金发小辣妹时,我却还在上下学路上被同龄无良小孩一推一个倒。当他转战首都开始残害祖国少女和少男时,我却正满手冻疮地蜷缩在长江某条支流旁一个天寒地冻没炊火没暖气的公寓里又笨又傻地抄排列组合定律和辨证唯物主义基本原理。
  
  啊啊啊小tim心理不平衡不平衡极度地不平衡。
  
  我那点争胜好强的虚荣的心被刺激得一收一缩,看着身旁这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陶醉在自己过往辉煌战绩的某人,几乎要恶向胆边生一脚踢断他下半生幸福。
  
  我揪住Alex正因花花往事独自微笑的脸,拼命往两边拉,把那张拉斐尔前派的阿多尼斯脸扭曲地拉成毕加索的多拉玛尔。他吃痛,把我的手拽开,说“我本来都忘记了,你非逼我想起来”。
  
  我酸溜溜地“想起来是不是很爽?”
  
  Alex仰头目视天花板,做出津津有味回忆往事的神情,还故意舔了舔嘴唇,咕噜咽了口口水。
  
  我恨~~~~`
  
  我:“和女人爽还是和男人爽?”
  
  Alex做出踌躇的样子:“这个……还真不好定论。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真话好听还是假话好听?”
  
  Alex“当然假话比较好听”。
  
  我:“那就说假话吧”。
  
  Alex微笑:“就象你吃香菇菜心和奶油泡芙,各有各的滋味……这两样你都爱吃对吧”
  
  我很郁闷,想到他并不反感女人,没准将来对女人的感觉会死灰复燃,心情非常低落。我悻悻说:“是这样。。。。。”
  
  Alex看出我想什么,失笑说:“我开玩笑的。以前和女生交往不过是跟风,大家都交女友,我当然没理由不交。后来……”
  
  他顿一下,“……后来成熟一些当然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人了。”
  
  我问他,“要不是Ian,你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吧?”
  
  Alex摇头说:“倒也不是。这是我自己的事,要是我本来就喜欢男的,早晚都会喜欢男的。”
  
  我说:“就是说,只要你本来就喜欢男的,那么这世上就总会有个人做Ian,不是那个人,就是另一个人,对吧。”
  
  Alex说:“对。精辟!!”
  
  
  
  尽管我和Ian之间有那些芥蒂,我也受了他的伤害,但是我对Ian从来恨不起来。甚至都不讨厌他。我觉得Ian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有些人的魅力是无法用笔墨记录和形容的。他的魅力在一举一动,言谈行止里。或者是我一直留恋那一年,拥挤火车上的寒冷夜晚,任性地伏在我腿上呼呼大睡的任性少年。那一年,空荡荡的家里我与他共度的七天。我与一个兴高采烈的同龄男孩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店吃饺子,在泥泞的街边摊吃烤鱼蛋和年糕串。我一直记得,在冰冷刺骨的夜晚,他靠在扑满灰尘的床头,悠悠闲闲地用玻璃杯喝香槟,甜蜜蜜地啃蛋糕。那双深褐色的漂亮眼睛在黑暗中扑闪,满脑子坏主意骨碌碌乱转想方设法要将我入套。
  
  他当时抱着我的感觉我依然记得,有点象我自己抱着自己。
  
  他给我讲他认识的人和经历的事。他没心没肺地、完全象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地讲,我安静地听。他总是讲着讲着,突然叹口气,毫无预兆地说一句:“我现在好想吃×××的烤年糕。”再接着讲下去。
  
  那时候我只是在困意中安静地听。我那时从未想到,他口中曾与他纠集过的这些人,竟然会在后来一个又一个走进我的生活。
  
  这算不算我和他也有点缘分?
  
  
  
  
  我对Alex说:“讲讲你和Ian的事吧。”
  
  Alex漠然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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