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犯过罪,我有恋尸癖,我有我的过去,可以讲出来么?

  ************************* 8月23日 更新开始 *****************************



  我从银行柜台上取了钱,那柜员小姑娘很好心地一遍遍告诫我,这年头骗子多,千万不要把钱交给陌生人,也不要相信什么中奖或者恐吓电话。
  虽然很感激她的好意,但是我并不想把实情告诉她。而且,我刚刚摆平了一个组织里的双料间谍,如果我也会被骗,那恐怕这骗子也太过犀利了吧?
  提着一袋子钱走出来,丢在后备箱里,我问明莹要去哪?她说既然还有很多时间,不如我回家一趟,收拾些东西,今晚就住到你隔壁去,找机会查查那个C28的邻居,到底是什么来头。
  当我晚上8点半到了外滩十六铺的时候,车里已经装上了明莹收拾好的行李。话说回来,她之前住的那个居民区,虽然很隐蔽,但是仍然被李宇波走漏了风声,暴露在敌人的爪牙之下。为了安全,住到我那个别墅里,也是好的。
  只是有个问题想不通:我这个别墅,之前的住户,很可能就是明莹。她是在苏楚君除了事情之后,才被组织招入麾下的,这么算来,最早也只是4月20号。那么算到现在,她在那个别墅里没住多久就搬出来了,为什么要搬出别墅,住进居民区的老公房里呢?
  还有,别墅里的那只猫,我注意到,那别墅的木头楼梯和木头家具,有猫抓的痕迹,有些爪痕细小,而且是在比较低矮的位置;有些爪痕比较粗深,位置较高,说明这只猫在别墅里生活了许久,按照猫的生长速度来说,肯定比明莹住在别墅的时间要久得多。那么,在明莹住进去之前,是谁在养它,又是为什么,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这些问题,我没有去问明莹。当我从种种迹象上推理出那个别墅的前一个住客的一些特质时,她的反应很激烈。所以我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的好。
  这么想着,十六铺到了。
  没想到,每天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外滩,只是向南一公里左右,到了十六铺这边,竟然完全没有人迹。十六铺这个地方,以前是上海滩大佬杜月笙拥有的码头。现在已经修建成了沿江观景平台。但是除了少数晚上跑步的人偶尔经过之外,基本没有人往这边来。
  我拿起手机,拨了灏灵的电话,响了8、9下,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道:“准备好钱没有?”
  “准备好了。”
  “有没有报警?”
  “没有。”
  “很好。你到了十六铺了?”
  “到了。”
  “看到松鹤楼了么?”
  “看到了。”
  “从左边的台阶上去,到江边的台子上,松鹤楼后门的前边有个垃圾箱,你就把钱放在垃圾箱里。然后走远一点。我拿到钱,自然会放了胡灏灵,否则……”
  “你不必说了,”我打断他道,“让灏灵听电话。”
  “不行。你就照我说的办,否则别想再见到那娘们了!”
  我立刻回答道:“如果我不能确定灏灵的安全,绝对不可能把钱给你!你给我放聪明点!”
  “你TM少废话,咋个做随便你。不照做,等着收尸!”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我顿时觉得一阵奇怪,看了明莹一眼。她也用怪异地眼神看着我,道:“怎么了?”
  我愣住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实际上,我接到绑架的威胁后,之所以没有报警,唯一的原因是我根本就怀疑这次绑架事件,是组织搞的一次乌龙。
  因为,我跳下寒穴泉洞之后,手机一直是在杨滔那里。他如果能看到我和灏灵之前约着去海底世界游玩的短信,多半会以为灏灵是我的女朋友,之一。如果他或者其他人,比如明莹,把这个情况报告给组织,这个一贯神经兮兮的组织,多半又要搞个什么测试,检验一下我对灏灵的感情。
  至于为什么要检验,当我看到这辆宝马车遮阳板上夹着的那张单晶,也就是组织给我派出的女助理的照片时,发现她长得和令空非常像。我就猜测,这个单晶,是不是令空的女儿?把她叫来给我当女助理,是不是组织要给我创造个“政治联姻”的机会,用令空的女儿,把我彻底拉拢进组织里去?
  这也许是我的自作多情,但是只要看看组织给我安排的这个阔绰的别墅,还有这辆十分拉风的宝马车,就不难发现,经过这次荒岛事件,组织对我的评价和拉拢力度,上了一个层次。
  既然令空连女儿这种底牌都舍得亮出来了,对我之前的感情纠葛进行一下摸底,也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我那天在医院里,曾经给银行打过一个电话,问的不是别的,正是我那张黑卡。我虽然不知道卡号,但是我问了银行,有没有可能,银行卡的汇款取款情况,都实时地以短信形式发送到一个特定的手机上去。银行给我的答复是,现在他们刚刚开通了这项业务,这是可行的。
  没错,在手机银行大行其道的今天,这种短信通知业务很常见。但是在2007年,这个业务确实刚刚开始普及。
  因此我就怀疑,为什么这个绑架灏灵的人,不多不少,让我交10万块钱。组织给我那张黑卡的时候,卡上不多不少正好是50万。而我从万寿寺拜会续建大师出来之后,曾经在银行里取出了40万,存到我另一张卡上,寄回家里。如果这个卡的取款情况有短信通知到组织某个人,比如令空,的手机上,那么他一定知道,我这张卡上还剩10万块钱。
  组织也从明莹这里听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屌丝,没多少钱。要多了,我也拿不出,要少了,又不够检验我对灏灵的重视程度,所以才刚好要了10万块。
  说的再直白一点,如果是个路人甲嫖客,恰巧遇到了正在站街的灏灵,绑架了她,怎么就会凭着她给我发了一个“救我”的短信,就管我要10万块钱呢?这未免太儿戏了吧?灏灵怎么说也只是个站街女,又不是有钱人家的闺女,这年头,谁会信有人愿意拿着10万块钱,去救一个站街女?
  此前明莹反复问我,为什么这么重视灏灵,还在不经意间问了我是不是喜欢灏灵,这些言语,都让我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所以我打算,配合着组织演完这场戏,交出10万块钱,反正这钱本也是组织给我的,只当是还回去而已。然后,如果能见到灏灵,我一定会装出十分冷淡的模样,让组织认为,我和她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纠葛。正如我之前对明莹说的那样,只是普通朋友。我交钱,并非是出于对灏灵的“喜欢”或者“爱”。这样也就保护了灏灵,让组织不要再找她麻烦。
  但是,刚才和这个绑匪通完电话之后,让我对自己的判断,重新起了怀疑。这样的口气,这样的手段,不像是明莹背后的组织能做出来的事情。
  首先,这个绑匪第一次给我发短信,竟然没有说出索要的钱数,竟然是等明莹发短信问他之后,才把钱数说了出来。其次,现在的绑架,交赎金的时候,为了避免警察的追踪,都是要变换好几个交钱地点,特别是在上海这样有地铁的城市,打电话让我在地铁站里等着,等地铁快要关门的时候才突然命令我上地铁,这样就很容易摆脱警察的跟踪。最后,在交赎金之前,绑匪一般都会让交钱的人听一下受害人的声音,这样就能使得交钱的人既知晓受害人还活着,又心里焦急,在这种心态之下,才会乖乖地把钱交出来。
  但是,上面说的这些,这个绑匪竟然一条也不符合。这样看来,这个家伙根本一点也不专业,不像是明莹这样的组织里的人,所应该具备的“职业素养”。
  如此一来,我顿时乱了方寸。
  这个绑匪,莫非真的只是个临时起意的愣头青嫖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绑了灏灵,见她给我发求救消息,就蹬着鼻子上脸地问我要10万块钱?
  我正想对明莹说,你悄悄下车,到松鹤楼后门附近帮我盯着点。却没想到,电话又再响起。那男人的声音道:“那个宝马车,是你的吧?看来我真是碰上有钱的主了。赶紧下车去交钱,要不然……嘿嘿,你等着吧!”
  我心里一阵茫然。真是失策,判断失误!这次的绑架,竟然真的就是个巧合,这绑匪,竟就是个瞎猫,碰上了我这只死老鼠。我之前的所有信心,在这一刻都瞬间烟消云散。林佑节奏,也顿时没了节拍。
  没想到,我能不动声色地解决一个处心积虑的双料间谍,却落在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混混绑匪手里!
  我对明莹道:“我下车之后,你就在这里看着,如果有人拎着袋子逃跑,我又没给你打电话的话,你就开车追上去!”
  正说着,嘭的一声,车子一震。我连忙从倒车镜看去,一个手里拿着小刀的街头混混,戳破了车胎,正在掉头撒腿狂奔!
  我心里大怒,正要下车去追,刚跑了两步,电话又响了起来,那个男人道:“刚刚我兄弟路过,不小心爆了你的胎,对不住啦!嘿嘿,你追什么?赶紧把钱放过去!”
  我对着电话吼道:“你TM到底是什么人?”



  ************************* 8月23日 更新结束 ***********************


  今天又是好声音。应广大朋友要求,提前更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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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我是你祖宗!妈个巴子的,赶紧交钱,不然老子对你和那娘们不客气!”电话那头的人毫不客气,张口就骂。
  我毫无办法,只能开了后备箱,拿出装了钱的袋子,向台阶走去。
  刚刚上了台阶,绕到松鹤楼后门,两个穿着T恤衫牛仔裤街头混混模样、手里操着钢棍的家伙就突然从墙后跳出来,朝我直冲过来。
  我见势不对,正要回头跑,却见那个扎我车胎的小混混竟然折返回来,拉开左后侧的车门,拿着喷雾器,朝着车里狂喷不止。
  明莹还在车里!这是什么东西?毒气么?焦急之下,我刚要奔下平台台阶,背上已经挨了一棍,幸好我跑得快,这一棍没有打实,否则我非得滚下台阶不可。饶是如此,这一棍还是打得我步履踉跄,背上钻心地疼。
  就算我能逃脱背后两根钢棍的袭击,奔回车里,那里面也都是毒雾,根本没法进去,更遑论开车逃跑?而且,明莹竟然没有逃出车来。难道那毒雾竟如此厉害,一沾上就马上晕死过去了?
  此刻的情形,我已经完全处于下风。对方这般凶残地拿钢棍追我,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我那点搏击术,此刻根本派不上用场。眼下对我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跑!
  又是一根钢棍挥来,呼呼生风,这速度力道,要是砸在脑袋上,非得脑浆迸出不可。
  朝车里喷毒气的家伙,此时已经哐当一声把车门摔紧,把毒雾全封在里头。又掉头跑开。
  我三步并作两步奔下台阶,生怕那两个混蛋把钢棍向我丢来,刚踩到地上,却见明莹竟然已经坐在驾驶座上朝我招手。我大喜过望,连忙拉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按下锁门按钮,装钱的袋子便丢在座位下。
  这车里,弥漫着杀虫剂的味道。空气甜腻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真不知道明莹刚刚是怎么撑得住的。空调已经打开到最大风力,哗哗作响。跑在头里的钢棍男,已经在猛力拽着门把手。明莹见我已经上车,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车身上砰砰两下,两根钢棍已经砸在车的后备箱上。这些穷凶极恶的小混混,已经完全不管不顾,见拉不开车门,竟然直接开始砸车。
  明莹怒火中烧,拿袖子一抹左脸上的杀虫剂,油门轰下,发动机扯着嗓子嘶吼起来,当即拉起手刹,狂抹方向盘,一个180度调头,被扎了胎的车子经不起这般折磨,猛烈晃动几下,犹豫了半秒钟,还是在油门的指挥下,冲着两个混混直撞过去。
  那两个混混正要分头逃跑,却没想到明莹到了两人跟前,方向盘一旋,车身横着推了过去,把两个家伙全都撞得飞了起来。两根钢棍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明莹叫到:“后座上的包!”说着又是一脚油门,车子轰地一声向前冲去,照着那个喷杀虫剂的小混混飞驰。那小混混见状不妙,正要往台阶上跑,车子猛地一刹,我早已把后座上的包取了过来,摸到一把电击枪,此刻正用胳膊死死顶住手套箱,免得惯性之下,头撞上挡风玻璃。车子还没停稳,我就飞奔下车,一枪过去,那家伙立刻抽搐着满地乱滚。手里的小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我用袖子裹着手,捡起一看,哪里是小刀,根本就是个冰锥!脚下刚好飘过个塑料包装,上面写着“马蒂尼短冰锥”。
  此时明莹已经开着车子倒回,我跑过去,顺手捡起地上的杀虫剂瓶子,里面几乎已经空了。明莹已经下了车,对着倒地呻吟的两个钢棍男脖梗后面就是一脚。两个家伙登时动弹不得。明莹一阵眩晕,脚步不稳,估计是因为吸入了不少毒气。我把杀虫剂瓶子递给明莹,她怒得朝那两个家伙脸上又喷了几下。我连忙制止,让她手上裹点东西,捡根钢棍。说罢,便蹲下搜这两个家伙的身。
  从其中一个家伙身上,搜出了灏灵的电话。口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摸出来,也来不及细瞧,就奔上台阶查看四周,却不见灏灵踪影。
  此番争斗,动静过大,虽说这里僻静,但仍有行人经过,此时已经有个人摸出手机报警,上海警察还是很不含糊的,从报案到出警到场也就十几分钟。我怕倒时再多聒噪,便将明莹扶上了车,一溜烟开走。
  先找了个药店买了瓶炉甘石洗剂和维C片,让明莹洗了下脸和脖子上的杀虫剂。洗了几遍,清水冲净,又漱了口,脸上灼烧感才基本消失了。她吃罢维C片,对我道:“看你自信满满的,还以为有了计较,没想到被人算计得这么惨!”
  我连苦笑的精神头也没了,只道:“我还以为又是你们组织搞的什么测试……”
  估计明莹还是头脑不清醒,拍拍脑袋,道:“什么测试?”顿了一顿,明白过来,道:“你就这么喜欢把简单事情复杂化?你以为我们都吃饱了撑得没事做啊?”
  一阵抢白,搞得我哑口无言。我心道你若是真不知情,之前我和你说这事的时候,你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干吗呢?明莹见我脸色难看,道:“罢了,赶紧想办法把灏灵找出来吧!”
  我看她神情真切,确实事先并不知情。点头道:“刚刚那人讲电话,称呼灏灵作‘那娘们’,这个‘那’字,更说明他们根本没带灏灵过来,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说着,拿出那堆从绑匪混混兜里掏出来的东西瞧去。
  除了灏灵的电话之外,还有些三张皱巴巴黑乎乎的10块钱和三个1元硬币,一张公交卡,一张对折了的公交卡发票。
  明莹瞧了瞧公交卡,道:“这些家伙还是坐地铁过来的?”
  我摇摇头,见四下无车,便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轮胎搞定再说!”说着,打开后备箱,掀起备胎箱的盖子,把备胎取了下来,拿出扳手、防盗螺丝头和千斤顶。摸了摸左侧车的底盘,找到可以受力的地方,把千斤顶塞进去,开始转把手,车的左后部分渐渐被顶起。
  明莹看着我做这一切,讶道:“你这是跟谁学的?”
  我没抬头,把防盗螺丝头按在扳手上,道:“大部分男人都会,就等着啥时候遇上个爆了胎的妹子,可以借机搭讪不是……”说着,猛一用力,防盗螺丝就被我拧了下来,“这办法,泡妞一泡一个准。”
  明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卸了防盗螺丝,再卸下其他几个螺丝。朝着轮胎猛踹两脚,那轮胎便松了下来,我把备胎装上,螺丝拧紧。
  明莹不无心疼地道:“新车欸,就这样了。”
  此时正有一辆出租车经过,我抬手拦下。进了车子,须臾又出来,对明莹道:“上车,走!”
  把车子发动起来,道:“现在那几个家伙差不多进了局子了。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把灏灵找到,不然她就危险了!”
  明莹冷冷地道:“上海这么大,你去哪找?”
  我一踩油门,道:“林佑节奏,走起!”说着,把方向盘打足,车子很快就消失在路灯的尽头。
  明莹道:“这是要去哪?没头苍蝇一样。”
  我不假思索地道:“两个绑匪拿着那么长的钢棍,怎么坐地铁?肯定是打车来的。这种小混混,根本不会留着租车或者公交卡发票。那张公交卡没有呲边,很新,再加上那张公交卡发票,这说明他们是这次出来的时候才刚刚买了卡——售卡员会把卡和公交卡发票一起递给你,很多人都会顺手接过来塞进口袋。
  我刚刚在出租车里的读卡器上读了一下,这卡里还有15块钱,假设他们花了50块买卡,卡本身要20块,卡里面余额就是30,现在还剩15块,说明打车用掉15块。现在出租车是3公里起步价12块钱(2007年价格,目前起步价14块),一公里2.4元,再算上等红灯的时间,15块的路程正好是4公里。
  4公里,绝对不是从浦东打车过来的。哪怕你走离十六铺最近的复兴东路隧道过黄浦江,打车费都在20块以上。所以,他们的出发地,就是以十六铺为中心的4公里半径圆周上。”
  明莹听完这话,道:“头疼。你还是这么啰嗦。另外一个家伙,裤脚上有白色涂料。他们肯定不是搞装修的,那就是曾经经过什么施工的地方。”
  我点头道:“他们的钢棍上有锈迹,杀虫剂所剩无几,肯定都是旧货,但冰锥有个塑料套皮,应该是刚买的。可以推断,他们从住处出来,提了钢棍,到某个五金杂货铺买了冰锥。按照零钱来看,这个冰锥应该是17块钱。这途中还经过一个外墙翻新的脚手架工地。我们只要沿着半径4公里的圆弧去找,就能初步摸到他们的地址。”
  车子先开到了中山南路西藏南路路口附近,慢慢向西北方向开去。遇到个比较大的五金杂货店,旁边恰巧有个脚手架。我便下车去问老板:“老板,天热呢,我要买个冰锥做冰沙,有没有?”
  老板摇摇头,这年头还有谁还用冰锥啊,买个豆浆机不就解决了?
  我一连问了几家,都没有。有些外墙刷的不是白色涂料的工地,附近的五金店就我就直接略过了。车子绕来绕去,我突然一拍脑袋,自己骂自己道:“我TM二了,他们刚买了公交卡,肯定是在地铁站买的!我们去附近的地铁站找找去!”说着一抹方向盘,朝着2号线地铁站开了过去。
  明莹不解道:“为什么他们会特意到地铁站买个公交卡,却又不坐地铁?只是因为带着钢棍?这恐怕说不过去。”
  我略一思索,道:“我明白了。约定时间是九点,他们一开始是想要坐地铁,但是八点半多我们就到了,他们接到了我的电话,就匆忙打了车过来。所以我打了电话没多久,他们就问我那宝马车是不是我的。”
  明莹微微点头,却见前面有一个脚手架,正在做外墙翻新。2号线地铁站指示牌也已经出现在附近,再往前开,果然有家五金店,老板正在拉动门帘,准备打烊。
  我连忙停车走上去说要买把冰锥,多少钱?那店老板盯着我看了片刻,道:“17块一把。额……我已经要打烊了。”
  我说我出双倍价钱,就卖我一把吧。他回店里找了一番,道:“卖光了,不好意思。这东西平时没人买,进货不多。之前最后一把不久被人买掉了。”
  我听到这价格,看了看他那黑乎乎、带着润滑油还是什么油的手,想起从那绑匪兜里掏出来的三张同样黑乎乎皱巴巴的十块钱纸币,便知有谱,连忙道:“那算了,谢谢老板!”回到车上,对明莹道:“你驾照呢?”
  明莹瞪着我道:“要驾照干嘛?”
  我说你拿着驾照塞在上衣口袋里,冒充便衣女警去问那个五金店老板,知不知道刚刚买冰锥的人住在哪里。
  明莹冷哼一声,在后座的一个袋子里摸了摸,竟然摸出个公安证,道:“你当人家是傻的?还用驾照糊弄人家?”
  我看这公安证,上面还有个扎眼的警徽,真是惟妙惟肖几可乱真,忙道:“这玩意,得空给我弄一个。”
  “卢湾区有个公安博物馆,门口大把摆着卖,还要我给你弄个干嘛?”说着,明莹便下了车。
  我看着她修长的身材和干练的马尾辫,心想就她这冷冰冰的傲娇气质,估计老板不会怀疑这是个假公安。
  不一会,明莹回到车上,道:“问了。这老板说不知道他们住哪里,只知道是附近的小痞子,听其中一个喊另外一个叫‘三猴’,都是徽帮的。”
  “徽帮?”这个名字我略有耳闻。外地来上海打工的人,往往按照老家所属,拉帮结伙,各据一处。只要在势力范围内,很多工作,比如房产中介、保安(也包括镇场打手)、保洁、月嫂、小买卖、摆地摊,以及各种赚点小钱的买卖,同乡人都会受到照顾。当然,这也要给帮会里抽成才是。黄埔区这一块,多半是安徽人为主,到了老沪闵路上海南站那附近,就是山东人的天下。
  人类社会就是这样,不管是旧中国还是新中国的上海滩,帮会,总是存在的。
  这么说,我们是要闯一闯这个帮会了?
  我对明莹道:“帮会据点在哪?”
  “老板说,在四牌楼路上的一个叫“胜盈棋牌”的棋牌室里。”
  一听到四牌楼路,我不禁想起了那晚去夜探王永顺家,曾经路过这条路。一条逼仄的小路,两边房屋十分破败。但是谁都知道,任何地方,都可能卧虎藏龙,一个不小心走错了路、踏错了门、说错了话,断根手指那是分分钟的事。
  “你要去?”明莹看着我道,“这些帮会,不好惹。我们刚废了他们三个人,这时候去人家地盘摸老虎胡须,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到时候你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我苦笑一下,道:“人命关天,除了闯一闯,只怕也没有别的办法。”
  明莹摸出手机,打起电话。听她说话,显然是打给令空的。
  像令空这样的组织,对于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做什么事,是很少会过问的。除非捅了大篓子,或者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平时组织里的人应该也比较自由。只是,那些地区性的帮会,成立起来是为了保护同乡打工人,抽点成。虽然成员众多,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令空这样的组织,成立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只相信,组织成立的目的,一定志不在小。只看他们用车房来拉拢我这样一个还没正式加入的“新人”,就可见一斑。
  我没有理会令空说了什么,只是担忧那灏灵的安危,脚下加速,朝着四牌楼路开去。


  **************************** 8月24日 更新结束 ***************************
  ************************* 8月25日 更新开始 ***************************


  四牌楼路十分狭窄,车子开进去很不方便,我把车停在复兴东路上,把后座上的十万块钱分成出两万,作成一捆,揣在身上。便走下车子,要向四牌楼路里走去,明莹也下了车,我让她留在车上,不要乱动,以作策应。她只不听,非要和我一起去。
  两人到了胜盈棋牌室。一楼是一排住户,顺着阴暗的楼梯走上去,二楼楼梯口被玻璃门封住,上面歪歪扭扭贴着“胜盈”两个字,两边是一副对联,上联是“梅兰菊竹四时清一色”,下联是“东南西北三更大四喜”,横批的上面一半已经破落,依稀辨得是“任来莫去”。
  “任来莫去”?好大的口气!这他nia的是个吃人的黑店么?来的人一个也走不了?
  我拉开玻璃门,大步走了进去。
  这里面烟雾缭绕,所有小房间里的人都在大声吆喝着“吃杠碰”、“三饼幺鸡”,走进厅堂,见那头顶供着财神爷的神龛,几张破桌子上,一群一群汉子,光着膀子打扑克。牌桌边摆着啤酒和烧鸡,打几圈牌,撕下一根鸡腿,就着啤酒撕咬大嚼。
  也正是这般爽利的生活供养着,一旦有起事来,这班壮汉便拚效死力,把对方的人往扁里揍。我们刚走进去,几个壮汉抬头望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几乎能把人脸上的肉剜下几块。
  一个发了福的五短身材、脸上带着许多麻子的伙计走上来,见我们两人铁着脸,赔笑道:“两位这是要等人还是来找人?”和气生财,谁都懂得这道理。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是帮派混混,也不会轻易在老板地盘闹事。
  我淡淡地道:“找人。”
  “找人,那是已经来了?在哪个房间?”
  “最里面的房间。”
  “那就是竹字号房了。”
  这棋牌室,虽然下面是一间间的老弄堂的螺狮壳破房,上面这一层却早就被打通,成了一个南北狭长的大通户。我听他此说,便道:“不是打牌的房间,是老板的房间。我们要见老板。”
  坐得离我们最近的几个壮汉把牌往桌上一甩,啪的一声,倒是响亮。转动身子,目光都朝我和明莹盯过来。坐在我们对面的两个家伙,手已经摸在桌子底上。
  那伙计腆了腆肚子,虽然脸上仍然带笑,此时已经十分不自然,哑着嗓子道:“两位是什么来意?”
  我也不看那些莽汉,只对伙计道:“路过贵宝地,来拜个码头。顺便给老板带些见面礼。”说着,把两万块红票从兜里摸出一角,也算是厚厚一叠。
  伙计见了,便道:“若两位是有事,略坐,老板一会儿就回来。”
  我点头谢过,和明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一群莽汉瞅着我们盯了一会,估料我们也兴不起啥风浪,也便不再搭理,继续打牌。我看了一眼那破八仙桌,只怕那桌子底下,也都是粗如拇指的钢棍。随时抄出,分分钟就能把我们两个夯到一楼去。
  坐了约摸十五分钟,我被这厅堂里的压抑气氛正弄得非常紧张,几乎喘不上气来。此时一个穿着西装,头发一根根都用发油发蜡向后梳着的中年男人,叼着根烟走了进来。他年纪约摸40来岁,脸型倒是颇为俊朗,只是眼皮向下耷拉着,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衬衫袖口,不是扣子,却是袖钉,倒是十分讲究。
  刚刚那伙计见此人进来,忙迎了上去,在我们面前也不多言,只等走到里面的走廊,才低语几句,估计是在说我们到访的事。那袖钉男人没有回脸来看,只歪头说了句话,便往里继续走去。
  那伙计道:“大龙,来摸摸。”说着,示意我们站起来。
  一个精干消瘦、面无表情的汉子走过来,手脚利索地在我身上摸了个遍,又去摸明莹的腰。后面几个家伙见了,不免一番起哄,说张哥好福气,今天有这么美的妞儿摸。
  那叫“张大龙”的,却非惹事之人,没有对明莹下黑手,只摸了腰间和裤脚,便站起身,朝那伙计点了点头。
  后面几个家伙还在聒噪,说这妞胸肉不少,咋不来上一把过过瘾。那张大龙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几个人一眼,虽然那几个家伙比张大龙壮了许多,却被这一眼瞪得不再做声。
  那伙计堆起笑来,道:“见面礼我便收了,两位走到最里面的太公房就是。”
  太公房?这地方果然是用梅兰竹菊春夏秋冬这麻将花牌给房间命名。有些麻将花牌里还有姜太公和鱼。老板在太公房里,岂不是取了那姜太公钓鱼之意?这般说来,我和明莹今晚就是那愿者上钩的鱼了?我不禁咽了口唾沫,这架势,这场面,我还真是第一次玩啊。刚才为了救人的一点莽撞英雄气,早就被这里的气氛吹得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不过此刻已然骑虎难下,我领了明莹,向着乌漆墨黑的走廊里走去。
  那太公房果然在最后一间,我敲了敲门,里面女人声音传来:“请进。”
  推门进去,那个袖钉男人仰面靠在老板椅上,手边放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墙边一溜拐角沙发,一个穿着短旗袍、梳着发髻的美艳女子,翘着二郎腿,手指夹了根女士细烟,正在喷云吐雾。
  那袖钉男人坐直身子,手掌向沙发一摊,道:“你们俩找我有什么事?”
  我和明莹顺着他的手掌指向,坐在沙发上,道:“今个来贵宝地,拜个码头,还有一事相询。不知老板贵姓?”
  “横竖丁。”
  “丁老板,幸会幸会,”我尽量压制着那颗快要蹦出喉咙的心脏,装着一点江湖气,拱手道。
  “甭废话,说事。”这丁老板见我们都是年轻面孔,涉世未深,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您这边有没有个叫三猴的弟兄?”
  “有,怎的?”那丁老板是老江湖,一听这话,便知道定是下面的人和我们起了纠纷,我们此行,不是下战书,就是来和事。
  “三猴和他两个朋友,把我的一个朋友带走,和我们要钱。不知丁老板知不知道这件事?”
  “笑话,我手下的要做什么,我哪知道?”
  “既然丁老板不知此事,那就好。我们这次只是想请丁老板卖个人情,帮我找回我那朋友……”
  “三猴人在哪?”丁老板打断我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三猴来取赎金时,意欲行凶,被我们两个放倒了。”
  丁老板突然一拍桌子,道:“三猴现在是死是活?”
  “当然是活。我们只是正当防卫罢了。”
  “既然三猴被你们摆平了,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的朋友,现在音讯全无,只希望丁老板能把三猴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把我朋友找到。”
  “你想得太简单了吧?小子!”丁老板完全不买账,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看都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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