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神 契 约 --《白泽图》与《山海经》隐含的绝世

  走下顶峰之前,我拍了几个方位的景观图片。胡莉找到了一条往下流淌的涧水,水的流向为下山提供了方向。
  下山途中,我们在丛林里发现了一簇簇结满果实的野生桂圆树。这种树普遍不高,枝叶茂盛,所结的果实皮薄肉多核小,吃起来满口生津,非常解渴。
  在一个涧水分流的地方,我们意外地发现了一条人为开拓的路径。顺着这条掩映在枝头树叶间的路走,怡如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避免了树藤草叶的牵绊与石头的阻碍。甚至,涉水的沟沟坎坎,都有石头或木头铺垫。
  走了一段路,我的疑惑越来越深: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谁开辟了这样一条便于上山下山的路呢?
  胡莉看出了我的疑惑:“经书上记载,有一种非常擅长模仿人的动物名叫狌狌 ,又能爬行又能直立行走,并且跑起来飞快。这条路会不会就是这种动物修筑的?”
  我看着路面:“不能肯定。一路走来,我没有看见类似于人的十分明显的足迹。”
  胡莉推了推鼻梁上的茶色眼镜:“也有一种可能,招摇山附近居住着人类,也就是传说中的土人。”她看了看表,“时间还早,我们不如在这儿打埋伏,观察一下究竟是狌狌还是土人会经过这条路…”
  我想了想,采纳了她的建议。
  我们在路边土坡上的一块岩石后放下背包,潜伏起来。
  胡莉想到什么,从背包里翻出一瓶酒和几只香蕉,匆匆绕过岩石放在路对面的草丛边,溜回来靠在我身边,脸上泛起恶作剧的笑靥。 在我们望眼欲穿的时候,山上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
  我和胡莉连忙伏下身体,一左一右从岩石两边窥望。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了,令我们大吃一惊。
  这是一个披头散发嘴叼香烟的女人。她穿着一件肮脏的划破几个口子的圆领汗衫,斜挎着一个背包,紧身休闲裤上布满尘土,脚上穿着的旅游鞋开了口。整个人看上去颓废沮丧。
  胡莉调头爬到我身边,轻声说:“伙计,这是…狌狌吗?”
  我咧了咧嘴:“看起来是人。”
  胡莉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是人的话,怎么可能一个人在荒野里游荡…”
  我们观察着这个女人的举动。由于头发遮盖了她的大半边脸孔,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但我透过她残破的衣服,看到了她饰戴的紫色胸罩。继而我看到了她残留着指甲油的手指。为此我确定她是人,并且是现代人。
  这个女人发现了胡莉放在路边的东西,四下张望之后背对我们俯身拿起酒瓶,偏头吐掉烟头,用牙咬开瓶盖仰头喝酒。
  这时,传来了人语声。
  女人连忙抛下酒瓶,踩灭烟头,匆匆窜入草丛中躲了起来。
  @南砚曦 3楼 2013-06-12 04:34:00
  二 中国有多少个民族
  1979年,对于世居于地处中国西南横断山脉末端丘陵地带的一个民族来说,具有非凡的意义。这一年的6月,这个民族获得中国政府的正式承认,被命名为基诺族,与包括汉族在内的其他55个民族并列于中华民族之林。至此,继辛亥革命提出的五族共和后,在民族大团结和大融合上,中国又前进了一大步。
  但并不是所有民族都恰如基诺族一般幸运。八十年代初期,一个以奉行远古走婚制而闻名于世、世居仙境般......
  -----------------------------
  @寓动与静 103楼 2013-06-15 22:32:00
  楼主写作之前是不是要先让我们觉得以前的都是错的
  -----------------------------
  并非如此。只是用另一种观念重新看待历史。
  @半边秋月凝玉露 105楼 2013-06-15 23:15:00
  关注,支持楼主!
  -----------------------------
  谢谢关注。
  @谁会在乎你2008 95楼 2013-06-15 20:45:00
  顶
  -----------------------------
  问候
  @volksforest 96楼 2013-06-15 20:48:00
  图比文好,顶一个
  -----------------------------
  哈哈,谢谢。
  @腿上的猫爪印 106楼 2013-06-15 23:24:00
  好快的速度!辛苦了!
  -----------------------------
  不辛苦,周末好
  须臾间,我们看到两只约一米二高,类似人但身上长着金色毛发,耳朵雪白的雌性动物象人一样交谈着从坡下走上来。左边的一个戴着一顶遮阳帽,右边的一个扛着一根挂着一条紫色三角裤的棍子。 “……回去非得赶快告诉大伙,最近出现的这个动不动满山遍野嗷嗷乱叫的女妖怪已经疯了…”走在左边的说。
  右边的晃了晃乳房:“不是疯,是发情了。据我观察,那女妖怪大屁股,大奶子,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喜欢光着身子仰面朝天躺在水边,会吃火还会吞云吐雾,八成是想配种。”
  左边的摇头:“不对,春天才是发情期。”
  右边的晃有小尾巴的屁股:“那女妖怪与那些可恶的土人有些相似。土人不分时间地点都会发情…这是什么?”
  它们发现酒和香蕉,停了下来。
  左边的想去拿酒,右边的捡起地上沾有口红印的烟头摇晃:“快看,这是那个女妖怪吞云吐雾的武器,别上当。”
  右边的一哆嗦:“赶快跑!”
  左边的扔掉烟头,追随同伴一溜烟跑上坡,眨眼不见了。
  那个女人从草丛中钻出来,冲着坡上骂:“臭狌狌,你们不停地偷姑奶奶的东西,连最后一条内裤都偷了,还抵毁姑奶奶。这是什么鬼世道!还我首饰!还我化妆品!还我内裤!”
  胡莉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个女人霍然转身,撩开了头发:“谁!”
  我和胡莉直起身,拎起背包,走到了女人跟前。
  她凑上来瞅了瞅我的胸牌,嘘了一口气:“你也是检验师…据我所知,拥有博士头衔的多半是只会缩在屋里东拉西扯写自鸣得意的论文的小白脸。连玩女人都不在行,更别提野外作业了。”
  我淡淡一笑:“可能。不过放眼天下,值得玩的女人真不多。”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能说这话,有种。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你…想起来了,我在一期自然科学杂志上见过你的讣告…”
  胡莉挤过来:“嘿、嘿,怎么能跟博士这么说话?”
  她瞥了胡莉一眼:“导航师?破机器,我没说博士是鬼魂,你倒真不是人。”
  两人如斗鸡般对视。
  我把胡莉拉到一边,对女人说:“你怎么一个人在招摇山上?”
  她闭了一下眼睛:“我也是检验师。在此之前,我是民俗学家。”她从我拿出的烟盒中取了香烟,凑头与我一起点燃火,仰面喷出一口烟雾,“我叫康仪,几天前和七名检验师一起出航。一路上那帮自诩是君子淑女的体面专家听不惯我讲真话,看不惯我抽烟、裸泳、裸睡…反正我一身都是毛病。连担任导航师的那头蠢熊都在我面前卖弄非人类的优越感。”她做了一个手势,“就这样那帮狗娘养的把我甩了。你们能否搭载我回去?”
  胡莉搭腔:“很抱歉,康小姐。博士的旅程才刚开始。最乐观的估计十年后才会返航。”
  康仪拭了拭头发,抽了一口烟,用烟屁股刮了一下下嘴唇:“何时返航我不在乎,只要离开这鬼地方就行了。”
  我看了看胡莉,点了一下头。
  胡莉颇不情愿地走到康仪面前,挤出一笑:“那么,康小姐,请让我看一看你的胸牌。”
  康仪做了一个手势:“被那群臭狌狌偷了。小妞,真要较劲的话,你让博士验证一下我是否是女人就行了。”
  胡莉白了她一眼,从胸前取下眼镜戴上,去收拾放在地上的酒和香蕉。
  @牧野弓长 114楼 2013-06-16 09:44:00
  期待继续!
  -----------------------------
  谢谢支持。晚上更。
  康仪冲我一笑:“与非人类开玩笑真无聊。博士,你这一组几个人…”
  我抖了抖烟灰:“遇见你之前,就我一个。”
  康仪似乎有些讶异:“…你检验几个场景?”
  我据实回答:“全部。”
  康仪几乎叫起来:“我原来的组那么多人才勘验三个地点,你却要…真不公平。”
  我无所谓地笑了:“人类制订的规则从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何况雇佣我们的人视用生命冒险为游戏。你这几天吃什么?”
  康仪把香烟叼在嘴上,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类似黄花菜的植物:“这就是《山海经》上介绍的吃了能充饥的祝馀,很好吃,你尝尝。”
  我从她手中取了植物放进嘴里,一嚼之下,感觉酸甜可口。
  康仪招呼背上背包站在一旁的胡莉:“小妞,别苦着脸,你也来尝尝。”
  胡莉走上来扁了扁嘴:“这东西真好吃的话,你就留在这儿吃个够好了。”
  康仪不怒反笑:“我取了样本,在哪儿都可以培植。呆板的机器就是不如人的头脑灵动。”
  胡莉沉下了脸:“你非得对我冷嘲热讽吗?”
  康仪把祝馀塞在她手里:“也不是。在异性面前,同性相斥是自然反应。等磨合期过了,相信我们会成为好姐妹。”
  胡莉看了我一眼,把植物放进衣袋里:“我知道在野外团队成员之间起内哄是大忌。康小姐,既然博士应允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从此时此刻起,我就把你当成情同手足的姐妹。”
  康仪转动了一下嘴上的香烟:“小妞,看在你通情达理的份上,我送你一点见面礼。”她从背包里抓出一把五颜六色的宝石,递给胡莉,扬了扬眉,“那些臭狌狌偷我的东西,我也偷它们的东西。”
  胡莉捧着珠宝,颇为激动:“经书上说招摇山多美玉,原来是真的。”
  康仪取下嘴上的香烟:“没有特别值得炫耀的东西,怎么称得上招摇呢?”
  胡莉小心地收好珠宝,走到我身边:“博士,这一趟如果不是在检验神话,而是在发掘历史,您身上的担子就重了。”
  我背上背包,看了两个女人一眼,默默地向前走去。
  每个人承袭着源自祖先的血脉,珍视和捍卫历史真相是天道。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跋涉,正午时分我和两个女人来到了丽(鹿/旨)河畔。
  阳光下的山光水色如一幅立体的风景画,倒映着两岸群山绿树的宽阔河面上水流平缓。从岸边裸露的大片鹅卵石可以想象出在涨水季节河水汹涌澎湃的景象。
  距我们几十米远,有一座雄浑的山矗立在水中。河水从光滑的山体两边分流,水花四溅,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泻而下。
  我们在河岸上选择了一个地方野餐。胡莉把仅剩的一盒方便米饭加热给康仪吃。我和她喝茶,吃甜食。
  用河水沏的茶喝起来回味悠长。
  吃了东西,康仪脱了鞋,卷起裤腿去河里梳洗。漂亮女人总是对水有特殊的感情。碰巧她是一个成熟的漂亮女人。
  胡莉兴致勃勃地采集散落在鹅卵石间的五彩缤纷的贝壳和螺丝壳。这些东西给予人惊喜的同时,也激发人的无穷遐想。她尽管在严格意义上说不能划入人的行列,但不失为是一架感性的机器。
  我拍了几张照片作为日后的参考资料,然后坐下来点燃一支香烟,望着不远处分流的河水,陷入了沉思。
  在我的意识里,这不是一条普通的河。因为对这条河的误判,中国人误解了历史一千七百多年。
  康仪头发湿淋淋地走到我身边坐下,脱下一只鞋抖了抖沙子,穿上鞋,放下裤管,从我摆在石头上的烟盒中取出一支香烟,点燃火,玩弄着打火机:“我看出来了,你凝望着这条河的表情,就象在面对一个久违的恋人。”
  我从沉思中挣脱出来,瞥了她一眼:“这是一条神奇的河。”
  “那当然。”康仪翘了翘嘴,“只要谈到有关《山海经》的话题,我总是听人说这是书上记载的唯一一条倒淌流入西海的河。”
  “持有这种观点的人,不是受了误导,就是在哗众取宠。事实上,《山海经》里记载向西流的河不止一条。比如说崦嵫山下的苕水,騩山下的淒水,都流入西海。”我抽了一口烟,“汉朝时,汉武帝派遣寻找昆仑山的官员,在大西北发现倒淌入青海湖的一条河,想当然地认为就是传说中发源于招摇山下的丽(鹿/旨)河,结果错误地把昆仑山定位在西域。连带把黄河的源头都指认错了。这种不计后果的定位,一是要刻意渲染和粉饰黄河文明;二是混淆地理概念,彻底颠覆长江文明。”我指了指手表上的指南针,“在《山海经》中记载的时代,是按南西北东中的五区方系法定位,以北斗七星的指向辩别方向,所以古人发明了指北针。如果用东南西北中的五行八作分位法看待《山海经》,等于南辕北辙,不仅看不懂,也意味着触摸不到远古的真相。”
  康仪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抿了一下嘴,扭头向胡莉招手:“哎,小妞…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胡莉把一个漂亮的螺丝壳放入背包,拎着包走过来:“我的闺秀都昵称我梦露。随便称呼好啦,我不介意。有什么需要吗?”
  康仪放下手中的打火机:“我想和博士探讨一些问题。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什么时代…”
  胡莉摇了摇头:“难说。不过应当是史前洪荒时期。处在这个时期的女人有一个好处,即使裸露也不会被指责有伤风化。”
  康仪扯了扯汗衫,笑了:“少在我面前含沙射影。博士,我提起过曾看到过你的讣告,获悉你长期在野外考察。那么在现实世界里,你认为哪座山是传说中的招摇山呢?”
  我深沉地说:“我认为是地处广西兴安县境内,被称为华南第一高峰的苗儿山。”我指了指河水,“这条河就是漓江和湘江的源头。在先秦时秦国为统一中国,大兴水利工程,称为灵泉。与都江偃和郑国渠并列著称于世。”我揿灭烟头,“曾经,为寻找昆仑山,我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以苗儿山为起点,一路辗转进入云南,沿哀牢山脉跨越到横断山脉。我们发现怒江也是一条向西流淌的江河,因此几经考证,测定了高黎贡山就是传说中西王母采灵药炼仙丹的崦嵫山。根据这个推断,我们继续深入,推测出碧罗雪山应是传说中的昆仑山。为了验证推断,我们去攀登碧罗雪山,结果遭遇了大雪崩。颇有戏剧性的是,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我的大名也出现在了讣告上。”
  “无论好歹,你的人生并没有虚度,这就够了。”康仪莞尔一笑,“博士,你的理想如今又通过另一种方式展开了。我本人不相信命运和缘份的说辞。不过既然阴错阳差地遇上了你,我倒愿意与你一起经历这趟旅程…小妞,别瞪着我,我没功夫勾引博士。要调情,直接上床就行了。博士,依你刚才所说,我可不可以认为,在《山海经》上不止一次出现的西海,就是现实世界中泛指的世界第三大海域南海?”
  我点了点头:“你很精明。”
  康仪偏头吐掉嘴上的烟头:“这要看是哪方面。我糊涂时也随随便便就丢了内裤。”
  胡莉忍住笑:“康小姐,回航行器后,我为自己准备的服饰任你挑。”
  康仪挑了挑眉:“小妞,你真好。但我认为先不忙回航行器。既然来了,我们何不试试能否找到当地的土人…”
  我和胡莉接受了她的提议。
  我们背上背包,沿着河床一路往上走。
  “博士,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一道菜…”康仪拢了拢头发,调侃地问。
  我笑了笑:“是泡椒墨鱼仔吗?我看见水里有很多小墨鱼。”
  康仪努了努嘴:“其实我想说经书上记载这条河中有许多可以治病的育沛,指的会不会就是墨鱼的骨头?”
  胡莉眼睛一亮:“对啊。墨鱼骨头能治很多病,特别是能消除生活在河边经常吃贝类鱼类的人体内的寄生虫。康小姐,你真有见识。” 康仪轻描淡写地说:“也谈不上。我研究民俗,从前经常跟居住在南方的多个少数民族打交道。很多民族有个特点,就是在语言上喜欢使用倒装句。这类词汇和语句在《山海经》中屡见不鲜。所以我认为这部非凡的书多取材于中国远古时的南方,与长江文明有莫大关系,跟后来居上的黄河文明基本上沾不上边。博士,你觉得呢?”
  我点头:“长江文明最显著的特征是崇拜天地,推崇山水,祭祀鬼神,敬奉生殖。不补上祭祀文明这一环节,华夏文明史就找不到源头。”
  我们在赏心悦目的境地里一路走一路交谈,忽略了旅途的艰辛。
  不经意间,一座被山水环抱的村庄梦幻般地呈现在我们眼前。
  我们在一棵香樟树下停住脚步,眺望着掩映在花木间颇具古老而独特的干栏式建筑风格的一间间茅草屋,心中涌起久违的莫名的亲切感。
  康仪放下背包,莞尔一笑:“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去村庄里探下究竟。跟乡野村民打交道,我有经验。”
  胡莉赶忙放下背包:“我也去。”
  康仪瞅了她一眼:“好吧,美女无论去什么地方都受欢迎。但先把武器摘了。”
  胡莉解下枪套,摘下眼镜和帽子递给我,挽着康仪的手说笑着向村庄走去。
  我把行装归拢,在河边小解后回到香樟树下坐下,点燃一支香烟,看着康仪和胡莉渐行渐远。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村庄里。
  我臆想着她们和土著居民沟通,便能真切地了解远古时期许多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不禁很欣慰。
  猝然,一声狗吠声打断了我的臆想。紧接着,各种狗吠声此起彼伏传来。
  我连忙站起身,看见康仪和胡莉在一大群狗追逐下,气急败坏地从村庄里狂奔而出。
  我抛了香烟,从枪套中抽出左轮手枪迎着她们跑去。
  眼看即将被狗追上,胡莉拉着康仪跳进了河里。
  一只只狗沿河床追击。
  我一面跑一面朝天鸣枪。
  群狗被枪声震慑,停止了追逐,可仍引颈吠叫。
  我把手枪别在腰间,几次弯腰假装捡石头投掷,待看到群狗退却,狂吠变为畏惧的呜咽,折转到河边,分别拉起了两个落汤鸡似的女人。
  喘息一番后,康仪忿忿不平:“进村去人影都还没见到,就招来一群恶狗。难道我的形象象个连狗都厌恶的疯女人吗?”
  我无言以对。
  胡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突然笑了:“我知道那群狗为何对我们穷追不舍了。”
  康仪把头发拢成一束滤水:“因为你的香水味太好闻…”
  胡莉做了一个鬼脸:“因为我是一只魅力四射的狐狸。”
  我啼笑皆非,瞥见一群裹着红黑黄相间布毯,披散长发,一律袒露右肩的男男女女赤脚拿着弓箭标枪聚在村口,虎视眈眈看着我们,赶忙拖住康仪和胡莉的手,埋头匆匆向前走。

  附《山海经》原文:  
  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有木焉,其状如谷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谷,佩之不迷。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丽「鹿/旨」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海,其中多育沛,佩之无瘕疾。



  
  第四章 穴窟
  填补空洞想象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行动。
  我在资料室里查了一上午资料后,得出这个结论。
  一尘不染的资料室设置的书柜里摆满琳琅满目的书籍,几台电脑里也分门别类储存着名目繁多的资料。可是,由来别人的想法和经验只能是一种借鉴,而不能成为行动的指南。
  当然,把别人用行动和行为换取的经验当作消遣看待,无疑也是愚蠢的。
  我关了电脑,起身走出资料室。
  胡莉身着一套警察制服坐在过道上的休闲椅上打盹。一个红色的狐狸头配上一具女性凹凸有致的躯体,看上去显得很滑稽。
  我刚想笑,胡莉睁开了细长的眼睛:“有何不妥…”
  我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没什么。你看上去总是显得…与众不同。”
  胡莉反应过来,晃了晃脑袋,变成一张冷艳的面孔。她取下大盖帽放在桌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掩饰地说:“我从来都认为在所有旅行中,空中旅行是最乏味的出行方式。瞧瞧,徜徉在蓝天白云间,很多时间却只能闭目养神。因此,我对那些貌美如花的空姐的同情大于倾慕。”
  我走到她对面坐下,偏头瞅了瞅液晶屏幕:“非要感慨的话,我认为鸟飞翔在空中是为了欣赏山水,人类搭乘空中交通工具充其量只为了赶时间。生存的竞争和压力让很多人失去了欣赏的功能。”
  胡莉短促地一笑:“进化有很多优势,可丧失自我无论如何都是悲哀。”
  @UCV140676 129楼 2013-06-17 01:10:00
  必须收藏啊,值得一看

  -----------------------------
  谢谢
  @rbu7486210 121楼 2013-06-16 21:55:00
  这个还是挺正常的吧

  -----------------------------
  感觉不正常时告诉我
  @jnzsz1974 134楼 2013-06-17 08:25:00
  有点意思。收了!
  -----------------------------
  谢谢
  @3822723 136楼 2013-06-17 08:41:00
  觉得开头像小说,但是越看越好看
  -----------------------------
  心情不好时当小说看。心情好时当资料看。

  @南砚曦 139楼 2013-06-17 09:44:00
  心情不好时当小说看。心情好时当资料看。
  -----------------------------
  @刈人 140楼 2013-06-17 10:11:00
  我梦中见过很多壮观的场景跟景象哦,俯视辽阔山河大地,漫天星辰银河。。。
  梦中那些山河大地啊,哎哟喂,现实中旅游的,看3D魔幻电影的都没法比。。。
  就是还没看过《山海经》。。。
  继续继续!
  -----------------------------
  那好吧,我们一起爬几百座山,一起游荒山大漠,一起看江河湖海,看看与你梦中的有多大差距
  这时,身着紧身运动装的康仪从健身房走出来。她的胸口被汗水打湿了一片,映衬出丰满的乳房轮廓,别具女性魅力。
  胡莉仰头看了康仪一眼:“康小姐,你的身材真好。”
  康仪走过来,咧了咧嘴:“得了吧,别口是心非。我裸睡时你没少朝我翻白眼。比起打鼾、磨牙、说梦话、梦游,还有尿床这些毛病来说,我的睡眠习惯不应该成为我们同处一室的困扰。所以,小妞,我想给你提个建议。”
  胡莉瞥了我一眼,对康仪启了启唇:“你说。”
  康仪做了一个手势:“我不反对你改变形象。你变成淑女或荡妇都会是一道风景。可是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你最好不要装扮成警察。别让我和博士认为是呆在空中监狱。”
  胡莉腾地站起来,忍了一忍,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身着透视装的性感模特儿。她侍弄了一下戴在胸前的项链,对康仪一笑:“满意了吗?”
  康仪双手交臂:“真漂亮。但这身打扮适合下厨吗?好象已经到午餐时间了。”
  胡莉瞪了她一眼,扭着腰肢下了楼,走进了餐厅。
  康仪递给我一个恶作剧的笑:“你似乎无视两个漂亮女人在你面前争风吃醋…”
  我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彬彬有礼地说:“我是色盲。”
  在餐桌上,康仪和胡莉握手言欢了。女人之间的关系比天气还难以捉摸。但了解女人也有规律可寻。通常只要把女人善于打情骂俏的天性当成业余爱好,就能看到她们具有的非凡的闪光点。在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任其发挥的状态下,女人的忍耐力、创造力和应变能力其实远远超越男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读懂女人,便读懂了整个世界。
  然而,肤浅地自以为了解女人的男人,都是傻瓜。
  下午,我坐在大厅里听康仪和胡莉分析各种零食的优劣时,航行器在堂庭山降落了。
  这一站,迎接我们的是一场磅礴大雨。
  透过液晶屏幕,我们看到堂庭山笼罩在苍茫的烟雨之中。
  天黑前,雨仍没有停息的迹象。我们只好脱下冲锋衣,暂时放弃了出舱的打算。
  胡莉操纵设备,把本来停在一条小河畔的航行器移到了地势稍高的开阔地带,以防山洪暴发或发生泥土流,没有机会转移。
  晚上,我们又再次检查了外出考察的行装,往背包里增加了登山设备,讨论了一番考察过程中的应变计划,最后觉得都是云里雾里的扯谈,只有回到卧舱,在雨点敲打舱壁的奇妙响声中倒头睡觉。
  夜里胡莉反复起来了几次。她固有的责任感促使她时刻把我和康仪的安危放在心上。
  睡在我前面舱位的康仪半夜也起来打开床头灯抽烟。她在光晕里裸露的背曲线动人。似一幅优美的油画。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欣赏着她的丰姿,心里没有一丝亵渎之意。
  尊重异性同伴是野外生活应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
  在雨点有节奏的敲打声中,我闭上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
  次日中午,雨停了。一个群山与峡谷纵横交错的清鲜世界在液晶屏幕上清晰呈现。
  离开航行器涉足堂庭山之前,胡莉特意为我和康仪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并且用水泵为航行器加了水。
  鉴于《山海经》记载的南方山系,是以招摇山为定位,往东延伸,所以我们看到的堂庭山,具有典型的喀斯特地形地貌特征。这种特征决定了我们在旅途中不仅会看到高山、峡谷、丘陵、平坝、湿地和箐沟,还有机会探访千姿百态的各种溶洞。
  在传说中,堂庭山多水玉。古人一般把水晶称为水玉或白玉,而宝石之类的物质则称为璧。
  水晶通常生长在洞穴里,有时在深渊从洞穴流出的地下水中也能发现。这是常识。
  我们达成共识:拜访堂庭山,主要寻访洞穴。
  我们背着行装离开航行器,站在被雨水滋润的土地上,呼吸着带有湿味的空气,观察着眼前的奇丽山水,选择最佳的行走路径。
  没有太阳,但天空极其透亮,纯净得宛如映照心灵的镜子。
  我们都穿着一样颜色的冲锋衣和防水裤,足蹬耐磨的登山靴,选择了一条峡谷,心情舒畅地展开了徒步旅行。
  很快,穿越峡谷所产生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在峡谷中看到的天空缩小为V字型。悬岩绝壁下涌动的流水声震耳欲聋。滋生苔藓的石头和横倒的树木无一例外地湿滑,而潮热的空气令人不知不觉中便汗流浃背。
  我们穿过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瀑布群,扑面浇头盖脸的水不一会儿就干了。
  尽管有登山手杖作为支护,但摔跤还是成了家常便饭。如果不在乎路途的艰难,生长在峡谷中的奇花异葩绝对是瑰丽的景观。
  空谷幽兰是古人念念不忘的景致。可是古人并没有提及进入这种景界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置身于峡谷中很容易让人迷茫。往往拐一个弯,流水突然消失了。等怀着类似被抛弃的心情向前搜索,流水又会魔幻般闪现。然后在水流越来越窄的地方,一座座冷峻的山便挡住了去路。
  翻山越岭是穿越峡谷必须进行的运动。这种运动给人的感受截然不同。在峡谷底部,体会的是闷热,爬到半坡上,时常遭遇突如其来的雨袭击,待攀上山顶,如刀的风又冰冷地割着人的肌肤。令人嘴唇打着颤,心中充满莫名的对耸立于云天的山的敬畏。
  在无路可走的状态下,下山是考验关节和牙齿的技巧活儿。不学会小跑,必然会摔跟头。在这方面,我始终认为用四肢行走的动物比直立行走的人类,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我们翻越了峡谷沿线的几座山,找到了七、八个洞穴。有的洞穴比较浅窄,有的洞穴栖息着无数蝙蝠,有的洞穴暗洞和暗河遍布,显然都不适合深入探究。
  接下来的旅途给我们带来了惊喜。首先我们在一个山坡上发现了一大片褐色的树林,很多被风雨打落的番茄般大小的红色果子散落一地。经用银针测试无毒后,我们坐在树下开怀享用果实。熟透了的果实皮很薄,汁多鲜甜,没有一丝酸涩,果核象一棵小青果,极其可爱。这种树,就是传说中的棪木树,它的果实却没有名称。
  我们吃东西的时候,附近依稀传来了猿猴的啼叫声。可是我们穿越了整片树林,除了看到鸟儿的身影,根本没发现猿猴的踪迹。
  隔一座山,我们在石灰岩形成的叠层瀑布间穿行时,看到清澈的水中透出晶晶点点的亮光。这一发现令我们兴奋不已。待从水中捧起一捧沙石时,才看到杂在沙石间的不是水晶,是金灿灿的黄金。
  有的金子如米粒般大小,有的则有小指甲盖大。不知道曾经和以后,为淘金历尽艰辛的淘金者发现这条瀑布时,会如何命名?流金子的天水?还是来自天上的圣水?
  我们采集了十足的沙金样本后,继续前行。
  还有比金子更稀罕的东西在前方。古往今来的探险者都这么说。对于励志于探索未知世界的人来说,比金子更具吸引力的,永远是不可磨灭的理想。
  黄昏不期而至。
  当我们寻思着找地方露营时,无意中在山腰的矮树丛里发现了一个洞穴。
  这个洞穴口如卡车轮胎般大小,并不引人注目。但在强光电筒的照射下,里面却异常宽敞。
  简短地交换意见后,我们决定进入洞穴。
  我们从背包中取出绳子和安全带,戴上了头灯。
  我先拖着绳子进入洞穴。下滑二十多米后,我稳当地站在了地上。
  接着康仪也顺利地攀爬下来。
  胡莉先吊下了我们的行李,然后攀爬下来与我们汇合。
  在强光电筒和头灯的照射下,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大型的天然博物馆,众多造型奇特的石笋、石花和钟乳石令人叹为观止。
  我们在洞穴里搜寻。有的地方十分干燥,有的地方则在嘀哒滴水。偶尔能见到蛇和蜥蜴类的穴居动物,间或也能看到被我们的脚步声所惊动上窜下跳的老鼠敏捷的声音。不过我们与穴居动物都相安无事。
  不恶意进行挑衅和攻击,其实是在自然界中存活的生灵达成默契的法则。当然,喜欢恶意扩张,为填充私欲不惜中饱私囊,到处烧杀抢掠的人类在书写文明史时把这个法则更改为弱肉强食了。这样一来,狼吃羊就被视为歹毒,人吃羊、甚至人吃人就天经地义了。
  一番搜寻后,我们发现了至少七个可以深入的探洞和两条地下河。
  为了避免疲惫不堪,我们选择在一条地下河旁休整。
  摆好几盏聚能灯后,胡莉忙着烧茶弄饭,我和康仪得以短暂放松,坐靠在一个大石笋上抽烟解乏。
  “我发现今天很多时候你选择了沉默,”康仪叼着香烟,摘下头灯,解开冲锋衣,露出白色背心衬托的大半个白皙丰满的乳房,“你是不是担心旅途中我会拖你的后腿…”
  我毫不回避她的目光:“从何说起?”
  康仪舒展双腿:“在城里的交际场合,男人寻欢作乐少不了女人。在野外跋山涉水就是另一回事了。男人选择旅伴时除了考量体质和胆识,对体形也充满挑剔。比如探洞,在幽闭的空间里弯腰或贴壁女人倒不成问题,遇到必须伏爬蛇形的路段,女人一贯引以为荣的乳房和臀部都成了累赘。瞧,我和小妞都是大胸翘屁股,生孩子倒有优势,探洞就勉为其难了。”
  胡莉端过来两茶缸热茶,扭了扭腰:“康小姐,我对生孩子不感兴趣。探洞的话,遇到狭窄的地方我可以很轻松地变成一只狐狸钻过去,你恐怕得缩胸收臀。不想受罪,你就在这儿搭帐篷睡觉,上天入地,有我陪着博士。”
  康仪取下嘴上的香烟,喷出一口烟雾:“小妞,你对人类还是不太了解。有时自讨苦吃也是一种乐趣。”
  胡莉看了我一眼,转身去弄饭菜。
  康仪捅了桶我:“吃了饭,我们挑一个探洞去一探究竟。就这么说定了。”
  我突然意识到,女人比男人具有好奇心和冒险精神。这些潜质一旦转换到死气沉沉的环境里,就变成了勾心斗角,无事生非。
  喝过茶后,剩进餐前的空隙,我和康仪观察比较了几个探洞,选定其中一个作为深入探索的目标。待转回来时,我们看见胡莉卷着裤脚,仅穿白背心,把她的丝网胸罩当做鱼网,兴致勃勃地在地下河中捞鱼。
  吃饭时,我们的食物中多了一锅鲜美的鱼汤。这种银白色的鱼泥鳅般大小,无鳞,奇特的是没有眼睛。肉丝非常细嫩,鱼刺相当软,完全可以嚼碎咽下去。
  晚餐结束,我们再次检查了装备。在野外,忽略了这个程序就等于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准备停当后,我们把头灯绑在安全帽上,打开灯,顺序向选好的探洞走去。
  走入探洞,我打开了测距仪和探测器。若空气稀薄,氡子气体浓度过高,探测器会示警。这样能保障我们不会遭遇在洞穴窒息而死的厄运。
  在洞穴里摸索,恰如在一个怪物的肚子里穿梭,时间和空间概念相对模糊。经水千万年冲击形成的通道宽窄不一,高低交错,弯曲之间没有规则可寻。
  处于幽闭状态,唯有克服恐惧心理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肢体功能。洞穴探险极其适合作为讲鬼故事的素材。但历来胡说八道的人,极少有过在湿滑冰冷的洞穴中蹲走、侧行、仰爬、卧扑和倒头蛇行的经历,甚至没有体验过出现幻觉的奇特感受。谈到诡异,在极度寂静的境地里,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如流水般清晰。看着后面投来的灯光把自己投射在岩壁上的扭曲影子,过于沉重的呼吸声都能把自己吓得毛骨悚然。
  时间根本不允许我们恐惧和停留。在阴冷的洞穴里体温如抽丝一般分分秒秒下降,不运动肢体便在不知不觉中僵硬。等发现自己失去疼痛的感觉时,基本上死期就到了。
  我们沿着探洞的延伸不断向前搜索。全身的肌肉和骨头在阴冷气息的侵袭中酸痛得要命。途中遭遇了几个岔口和岔洞,在扔荧光棒探路后,我们都选择往右侧方前行。不知道洞穴有多深,不知道前路有什么际遇的感觉很奇特。就恰如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爬上一个乱石成堆的斜坡后,我的眼前突然一下子异常开阔。我调亮头上的远光灯,豁然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洞天。对面有流水从石壁中涌出,似洒珍珠般向下溅落。使人疑是进入了奇异的洞天福地。
  我支撑好身体,把后面的康仪和胡莉一一拉上来。
  我们往洞天里抛掷了几根荧光棒,仿佛神话般,随着荧光棒的不断堕落,地洞中亮起了七彩斑斓的光亮。这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迷人的景象。
  然而我们暂时顾不上激动。我和康仪放下背包,拥在一起掀开对方的衣裤,互相搓揉着彼此的身体。胡莉也过来帮忙。这种抚摸与情欲无关,与生死有关。
  待双方的肌肤泛红,体温逐渐回升,我和康仪穿上了衣裤,似顽皮的孩子依靠在一起打亮强光电筒向洞天里照射。我们看见岩壁上丛生着一束束、一簇蔟纯净透亮,千姿百态的紫水晶。仿佛黑暗中的精灵,散发着梦幻的绚烂光芒。
  胡莉不失时机地用酒精炉煮了咖啡。
  喝咖啡时我们加了炼乳,并吃了巧克力,借以补充身体的热量。
  抽了一支香烟放松精神后,我和康仪选择了一个位置,放下绳索,系上安全带后往洞天里下滑。
  随着下降,我和康仪犹如在水晶构成的梦境里遨游。但在感受到来自洞天中的温度逐渐上升后,我们操纵滑轮,先后在一块凸出的水晶丛生的大岩石上降落。
  等胡莉下来与我们汇合,我用地质锤采集了一块水晶作为样本,宣告这次旅程结束。
  这一夜,我们没有搭帐篷,仅挂起聚能灯,互相依偎在一起,在水晶反射的迷人光泽中入睡。等一觉醒来,我发现康仪头枕在我肩上睡得香甜,而睡在我俩怀中的胡莉在睡梦中变成了狐狸。
  我不忍吵醒她们,闭上眼睛,心中泛起了温馨之意。纷繁的人类世界再难有什么安宁。能不带一丝烦恼和遗憾入梦,是一种幸运。不是吗?
  由于有所收获,归途有轻车熟路之感。我分别拍了洞穴内外的多幅照片,当成资料也当成日后可以回顾的美好记忆。
  我们来到停驻航行器的山洼时,一大群浑身发色雪白,眼睛似葡萄般漂亮的猿猴包围了航行器。这些身手不凡的家伙在航行器上上蹦下跳,有的更自作聪明地拿着青草试图给航行器喂食。
  见到我们,猿猴群发出呼叫,刹那间争先恐后消失了。但我深信,短暂的邂逅,会给彼此间留下非同寻常的记忆。


  附《山海经》原文:
  又东三百里曰堂庭之山。金棪木,多白猿,多水玉,多黄金。


  
  第五章 秘境
  “…小妞,我不是象一个爱唠叨的家庭妇女那样总是抱怨,但按现在的航速,走完全程我和博士恐怕都行将就木了。”康仪身着一套绣花浴袍斜靠在大厅的长沙发上,对变成一个妩媚的护士正给她挑脚上的水泡和血泡的胡莉调侃,“你倒轻轻松松就能改变形象,不用担心脱发,脸上起皱纹,乳房下垂,屁股松弛,身材雍肿,更年期…哦,还有老年痴呆。可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在岁月的摧残下日渐老去。你就不能把时速调快一些吗?”
  胡莉莞尔一笑:“我倒随随便便就能把时速调到上万公里,但一天游历几十个地方,你的体质恐怕不能承受。何况只有头脑简单的游客才会走马观花,并且一味像野驴埋头往下一个景点赶。我们是在检验和考察,性质不一样。康小姐,我已经向导航中心汇报过了。你要是不愿意与我们一路同行,到了中转站可以搭其它航行器返回基地。”
  “我没有信口雌黄,动不动就指天发誓赌咒的臭毛病。既然上了这趟贼船,博士去哪儿我去哪儿。”康仪偏头对我扁了扁嘴,“你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那当然。”胡莉把康仪的脚放上沙发,收拾医疗器械,“至少博士不会象我们一样无聊。”
  @IHl9022767 159楼 2013-06-18 03:21:00
  这个还是挺正常的吧

  -----------------------------
  哈哈,暂且先说两句,山海经从这座山,即第三座山开始一直到第三百五十三座山,都不正常了。
  康仪倾身从摆在茶几上的烟盒中取了一支香烟点燃:“好吧,那谈点不太无聊的事。没有人会否认《山海经》是一部彻底颠覆人类想象力的书。我认为这部书的诡异却是从我们正在前住的猨翼山开始的。记载中的这座山十分凶险,不可攀登。山水树木,鱼虫鸟兽都怪异得难以想象。使猨翼山成为《山海经》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座山。”
  “诡异而不可攀登的山不止一座,”胡莉背起药箱,翘了翘嘴,“比如西山经中记载的峚山。我认为没必要一惊一乍地小题大作。否则就是浪费智慧。”她瞅了瞅液晶屏幕上显示的暗淡星空,“博士,除了昆仑山,你最感兴趣的是哪座山呢?”
  我合上手中的书本,在单人沙发上挪了挪身子,换了一个坐姿:“甘枣山。”
  胡莉冲康仪挑了挑眉:“这才是聪明人。只有先准确定位了中山经记载的薄山山系的首座山甘枣山,《山海经》的所有秘密才能迎刃而解。不然的话,把这部书翻烂了也枉然。你们先聊,我去检查一下风机房。对了,康小姐,你的脚暂时不适合涉水,别去裸泳。”
  待她走后,康仪把香烟叼在嘴上,扯了扯浴袍:“我在哪儿都被当成是随时会出轨的女人,偏偏没人会记住我是民俗学家。博士,按你的理解,要是把招摇山作为起点定位在广西境内,沿招摇山一路往东的话,猨翼山恐怕是在贵州境内了。”
  我点了点头,用手指在茶几上比划:“沿广西折转贵州,在转入云南,沿乌蒙山脉跨越哀牢山脉,延伸至横断山脉,是南山经的系列路线;沿横断山脉以西纵横中南半岛,是西山经的系列路线,往北延深至青藏高原,是北山经的系列路线;往东延伸至川藏高原,跨越四川盆地,抵秦岭是东山经的系列路线。中山经则以横断山脉和哀牢山脉的交汇点为中心和起点,向四方扩散。弄明白五藏山经的走向,在解读海内经、海外经和大荒经就不太难了。”

  
  注:上图为参考借鉴图片。
  康仪取下嘴上的香烟夹在手中,神色凝重:“以我从前研究中国古老民俗,包括各种崖画、巫术、图腾和丧葬习俗的经历,我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就是以横断山脉为中心,呈扇形分布着我国众多的少数民族及支系。全世界只有这条山脉能延续几千年汇聚人气,持续着古老的民风民俗。用当今的眼光看,许多少数民族地区贫穷和落后,但是上溯几千年,能一直持续民风民俗和生产生活方式不变更的民族,无疑是伟大的。”她做了一个手势,“还有一个现象,以云南为中心,凡自元朝起实施土司制度的西藏、贵州、四川、广西和湖南湖北的很多地区,历史上从来没有在正史中详细提及,哪怕野史也多半记载的是有关少数民族叛乱与平叛的事件。但土司世袭制度是典型的奴隶制度。这个制度催生了中国第一个王朝夏朝的诞生。迄今七百多年前,元朝统治者为防止中国分裂,正式承认了众多少数民族地区承袭数千年的奴隶制度,以至后来的改朝换代,直到中华民国时期土司制度依然延续。可是在土司制度下生存的众多少数民族依然不为世人所了解。而中国古老的众多习俗和神话恰恰在长期被世人遗忘的众多少数民族中流传。博士,《山海经》并不是一部内容完整的书。完整的神话或者说是完整的中国上古历史,在少数民族的口头传说中世代相传。”她抽了一口烟,把沾有口红的烟头扔进烟灰缸,“如果你象别人一样不喜欢有智慧的女人,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淡淡一笑:“涉及现实,我以为你会问我甘枣山在哪里。”
  康仪垂了一下头,抬起来时脸上泛起一丝笑靥:“民俗学的精髓是,洞悉历史是为了更好地创造和服务于未来。从这种意义上说,这趟旅行有助于印证和修正我们以前从不同角度对上古的历史与神话的认知。一旦回归现实社会,我倒指望摆脱浮躁的城市生活,与你一起走入甘枣山,在远古文明的发祥地终老一生。”
  胡莉出现在大厅里,看了看我和康仪,走到我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啧了啧嘴:“我以为你们在调情,所以关闭了身上的摄录功能。博士,以后不管你和谁归隐山林,别忘了带上我。一句话,已知的任何宠物都无法与我比拟。”她按了按丰满的胸脯,对我眨了眨眼睛,“博士,你认为在已知的中国上古神话传说中,谁最有资格成为创世大神?”
  我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康小姐比我适合谈论这个问题。”
  康仪站起来:“要探讨这么严肃的话题的话,我得先去换套比较体面的衣服。”
  说着挪步上了楼。
  胡莉轻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为自己精挑细选的服饰,全归她了。”她眯了眯眼,“博士,我还是宁愿把康小姐当成脑大无胸的傻女人。有知识的女人都又自负又难缠…我是例外之中的例外。”
  我点燃一支香烟:“无论男女,学到的知识用错地方都会产生灾难。有知识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见识。”
  胡莉咳了一声:“与理智的男人打交道真是受益匪浅。”她起身为我添加了茶水,摇身一变,变成一名饰戴昂贵珠宝首饰,身着一袭蓝色缀花长裙的高雅贵妇,在我对面的双人沙发上坐下,抿嘴一笑,“我重新调整了一下系统,能变100种以上造型了。糟糕的是,把一份制作甜品的食谱删了。”
  “没关系,”我瞅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你又不是整天只会在厨房里消磨青春的家庭妇女。”
  这时,康仪化了淡妆,身着一袭红色的低胸开叉长裙走下楼来,看了看胡莉,在我身边坐下:“小妞,我有些糊涂了,我们究竟是要讨论学术问题,还是要谈论风花雪月?”
  胡莉抚弄着手上的戒指:“要是谈什么莫名其妙的盘古开天地和颠三倒四的三皇五帝的话,还不如讲黄色笑话。我不爱听老掉牙的谎言。”
  康仪大度地一笑:“碰巧我要谈的事情,多多少少会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胡莉用一只手托住下巴:“那说来听听。”
  康仪娓娓地说:“相传天地之初,混沌朦胧。掌控天地的是三个大神。这三个大神一个管辖辽阔的南海,名叫倏;另一个掌控烟波浩渺的北海的大神,名叫忽;执掌中央大片陆地的神灵,名叫鸿,或称为姜。传说中的这个执掌中央大陆的神灵,有肥猪一般的身体,生有四只火红的翅膀,四只脚却是象脚。最奇特之处在于,鸿没有头,但是跳起舞蹈来姿态十分优美。”她做了一个手势,“想想鸿的形象,胖乎乎的很可爱,当宠物一定很好玩。”
  胡莉微微皱了皱眉:“鸿在《山海经》的记载里有几种说法。一种说法称它是居于昆仑山西面的一只神兽。也有说法称它是混沌大神,中央大帝。更有人将它归为黄帝的儿子或兄弟,列为五帝之一,称为帝鸿或帝江。不过它是歌舞的创始者,这一点倒没有异议。请继续。”
  康仪调整了一下思路:“话说倏和忽是鸿亲密无间的挚友,三个大神时常在混沌大陆上聚会。久而久之,倏和忽对没有感知欲望的鸿心生怜惜,经商议后决定为鸿凿七窍。于是,两个大神第一天为鸿凿了眼睛,第二天凿了耳朵,第三天凿了鼻子,第四天凿了口舌牙齿,第五天凿了肛门,第六天凿了生殖器,待第七天凿心时,不慎出了意外,把鸿弄死了。两个大神为鸿的死深感伤痛,各自返回了南海和北海。为了纪念鸿,倏和忽此后各自凿了一些七窍初开的人偶遣送到中央大陆上,专门祭祀鸿和为鸿守灵。倏凿的人偶阳刚,称为男偶;忽凿的人偶阴柔,称为女像。两种人偶阴阳相济,便一直繁殖下来,组成了人类这一特殊物种。但是由于开凿七窍中的心窍这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妥善解决,所以人的心脏一旦停止跳动,便死亡了。”
  胡莉展露笑容:“这个故事比模糊不清的所谓黄帝造人的头颅,上骈造人的五官,哦,也称五凿,桑林造人的肢体的传说动人多了。而且人确实天生具有歌舞天赋。至于女娲补天,抟土造人之类的传说,则过于悬乎和玄幻。”
  康仪眨了一下眼睛:“大神重和黎分天地的传说也很有意思。这个说法讲的是世界开创之初,天与地是相连在一起的。神灵与人类共处,互有交住。后来人类的领袖蚩尤与神灵对抗,挑战神至高无上的权威遭到镇压,为了防止人类彻底颠覆神权,天帝命管理天罡的大神重和管理地支的大神黎把天地一分为二。因而大神重拼命把天宇抬高,大神黎竭力把地幔踩低。所以地球从南向北倾斜,从此人类再无法上天,神灵倒可以随时下地。旧时把人民称为黎民百姓,就是这个典故。为了整顿人类秩序,在神与人之间,出现了一类既可以与神交感,又可以与人类沟通的执掌神与人生死大权的执法者,这类执法者就是法力无边的巫。担任这类职责的执法者,主要是趋利避害,维护善恶平衡。”她瞅了我一眼,“博士,你在想什么?”
  我抽了几口香烟,深沉地说:“你讲的故事给了我一种启示。我们曾经讨论过以横断山脉为中心,为何会世居着众多少数民族的问题。这些少数民族在高山、峡谷和丘陵地带世世代代生栖繁衍,交通不便造成很多村寨生活极其困苦。然而再艰难很多少数民族也不会舍弃祖宗开创的家园,更不会改变风俗习惯。从前我很困惑,现在我明白了。在很多少数民族之中世代相传的节日和歌舞,其实都源于极其古老的祭祀活动。很多少数民族秉承延续成千上万年的习俗,坚强地在险峻的环境里生存,归根结蒂是在为祖先守灵和护陵。因为,传说中的四帝八台,共工之台,后启,后稷,帝尧,帝舜以及帝丹朱的寝陵都在横断山脉一线。这其中还包括一生喜爱音乐的太子长琴的寝陵,也有埋葬夏王孔甲的长夜宫陵。”
  胡莉惊讶地张了张嘴,按住胸口,起身走到我身边,俯身在我耳边低呓:“博士,下次你发表这类比调情还令人血脉膨胀的言论时,记得先给我递个眼神。我不想让导航中心里那帮心怀叵测的家伙窃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天机。”
  我闭了闭眼睛。
  胡莉直起身子,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我诚心邀请二位去酒吧里喝一杯。有些很有趣的话题适合边听着有格调的音乐,边品着酒聊。”
  我和康仪对望了一眼,站起身来。
  在酒吧的朦胧光晕里,我和康仪坐在吧台前,听着轻松悦耳的古典音乐,喝着胡莉为我们调制的酒,颇有兴致地交谈。
  “我认为《山海经》最大的特点就是颠覆了帝王祟拜学说,尤其是藐视有关自汉朝之后渲染的炎黄济世的汉族沙文主义论调。”康仪抿了一口酒,“书中阐述了对天地、山水和神灵的祭祀和崇拜,却没有对帝王歌功颂德。这在流传于世的古典珍籍中十分稀罕。我注意到书中几乎没有记载炎帝的事迹,对黄帝的事迹也只有廖廖几笔。甚至,对大禹王的记载也明显存在后人杜撰的痕迹。这种现象令我十分困惑。后来我对照了一些古籍,发现歌颂炎黄二帝的文献多半始于大周王朝。在大周王朝八百年的历史中,天子姓姬,自诩为黄帝的后裔,王后多数姓姜,自诩为炎帝的后裔。姬姓和姜姓的联姻组合,把殷商王朝,夏王朝及其夏之前的历史彻底篡改了。”
  我从烟盒中取出一支香烟捏了捏,点燃火抽了几口:“有关长江文明和黄河文明的争论持续了多年,考古学家、人文学家和历史学家出于对统治阶级的效忠心态,都善于撒谎。民俗学家倒是能分辩出几分历史的本来面目,但又往往沉溺于民族主义的狭隘和偏执之中。种种有悖于历史的举动常让宗教投机主义者钻了空子。对历史造成最大污蔑和伤害的信徒,总是道貌岸然地在人世间极尽咄喝哄骗之下作之事。”我看着她的眼睛,“我认为在往后的行程中,我们应该剔除从前听过的道听途说,不要拿现实去强硬地印证历史。恐怕这样才会有收获。”
  “听你的,老大。”康仪玩弄着酒杯,“这样我反而会少了很多烦恼。比如从前我研究西王母,她最原始的形象是执掌世间生灵生死刑罚的众神之神,是天地间威仪万方、令众生心生敬畏的大神。她的宫邸除了昆仑山,还有崦嵫山和玉山。后来她的形象变成了一个四处偷情的荡妇,生育了23个女儿。再后来又有人给她配了一个叫东王公的丈夫,这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家伙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坐在天庭里接受众神仙顶膜参拜的玉皇大帝。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她瞥了我一眼,“你认为昆仑山在横断山脉末端与喜马拉雅山脉连接处的话,周边以黑虎和白虎作为氏族图腾的世居少数民族应是活生生的依据。西王母的形象是一个披着虎皮,咆哮苍穹,放牧太阳的女大神。她的后裔自称为太阳女。”
  胡莉从吧台内转出来,向我伸出手:“这么优美的音乐不跳一支舞,实在太可惜了。”
  我把香烟搭在烟灰缸上,起身牵着她的手走进了舞池。
  音乐声中,胡莉对我低声说:“博士,我不反对你和女人探讨学术,但要尽量避免和女人探讨人生。因为女人有一种奇异的原始冲动,没准探讨来探讨去,一扭头就跟你私奔了。”
  我笑了笑:“走在旅途中的男人几乎都臆想过这样那样的艳遇,但心里装着的是更宽阔的天空,绝不会是某个女人的容颜。”
  胡莉眯了眯眼:“你真是典型的浪子。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一夜,我们在酒和音乐的陪伴下消磨时光。
  当我和康仪从宿醉中醒来,航行器已经抵达猨翼山。
  我从酒吧角落里的沙发上爬起来,从沙发下找出康仪的高跟鞋递给她,扯了扯衣服站起来摸出一支香烟点燃,瞅着设置在酒吧里的液晶屏幕展示出的猨翼山局部景象。
  康仪穿上鞋,衣冠不整地起身看着我:“或者…我是说我们没有作爱吧…”
  我盯着屏幕,摇了摇头:“我记得没有扯下过你的内裤。”
  康仪整理着裙子:“那就根本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过了。”她揉了揉蓬松的头发,用肩膀碰了我一下,“我根本没穿内裤。”她嘟哝着往外走,“两个大活人睡了一夜也没擦出什么火花,都把对方灌醉了,小妞肯定幸灾乐祸……”
  我低头自嘲地笑了笑,揉了揉右太阳穴,移步走出酒吧。
  胡莉神情专注地坐在大厅里操作台前,盯着液晶屏幕,操纵着设备,正在寻找最佳的着陆地点。
  阴沉的天空下,连绵几公里的猨翼山犹如一只伏在一片沼泽地中的丑陋怪兽,山上布满没有枝叶的奇形怪状的树丛和狰狞的石头,无数溪流从山的各处涌出,岩壁上长满墨绿色的青苔。凸凹不平的山体几乎没有一块容航行器降落的平坦之地。
  胡莉努力搜索着,但液晶屏幕上不停闪烁出不明地带和禁区的警示标志。
  无奈之下,胡莉只好操纵航行器离开山体,超低空在沼泽地里飞行,搜索了半天,终于将航行器降落在距猨翼山约三公里远的一块如在尸体堆里凸出的坟冢的湿地上。
  胡莉转动转椅,面向我仰头一笑:“传说中这座山十分凶险,无法攀登,果然不错。”
  我靠在操作台上:“沼泽难以跋涉,山壁湿滑难攀,看来放弃考察猨翼山是最明智的选择。”
  “对于一般人来说是这样。”胡莉揉了揉手,“可冒险家的词典里根本没有‘放弃’这个词。”
  “这可不一定。”康仪用浴巾包着头,叼着香烟,身着一套睡衣走下楼来,“看外面的沼泽污泥浊水,乱草丛生,空气肯定污秽不堪。小妞,哪怕从空中跳伞降落到猨翼山,气候环境也不允许我们逗留。另外,穿着防护服,背氧气瓶进行野外考察在我看来是个笑话。特别是在我和博士宿醉刚醒的状态下。”
  胡莉站起身来:“我喝再多的酒都不会醉,这算不算一种悲哀?”她摆了摆头,“底舱里备有两艘我称为水妖的深水探测器和一艘我称为横眉的陆地推进器,按猨翼山的环境,可以乘横眉前往勘查。不过康小姐,我建议你先去睡三小时。往后真想勾搭博士,也用不着糟蹋美酒。”
  康仪瞪了胡莉一眼,转身向楼上走去。
  胡莉冲康仪的背影努了努嘴,对我嫣然一笑:“她是一个性感尤物,可惜个性太强,又不会刻意卖弄风骚。但她是好搭档。我煮了咖啡,弄了一些不太好吃的松仁饼。我们去餐厅边吃边讨论登猨翼山的事吧。”
  我接受了她的建议。
  @longjity007 176楼 2013-06-19 03:33:00
  非常不错,拜读了
  -----------------------------
  谢谢支持
  @zY66092 177楼 2013-06-19 03:37:00
  mark 回头慢慢看

  -----------------------------
  谢谢
  @悲伤时唱首歌21 181楼 2013-06-19 13:16:00
  楼主写的太好了,真想也带着自己的至亲也穿越到古代去,现代的人和生活,太腐败了,唉,好多感触啊。加油更新哦,顶起!
  -----------------------------
  我们在浊世中已经被无情地剥夺了太多东西。
  谢谢支持。
  康仪睡了几小时,起床后喝了胡莉特意为她煲的蔬菜瘦肉粥,气色好多了。
  我们一起去底舱观看了胡莉命名为横眉的陆地推进器。
  这款全密封的陆地推进器从外观上看象一支中间粗两头细的雪茄烟。采用高聚能蓄电池作为能源。配备了透明的防护罩,设置有氧气输送泵和空气过滤器。驾驶舱在中间,有两个座位,可以横向前进,也可以纵向运动。它的特点是可在空中悬浮;利用八只短抓手和四只摇臂长抓手,能在山道上和山峦间攀爬,并且在平地上可当成赛车驾驶。
  胡莉为我和康仪讲解了横眉的性能。特意提示遭遇攻击性危险时,启动电子脉冲防护装置。由于是电子程序化系统,操作推进器简单到按一按操作台上的按键就行了。
  我们进行了分工:胡莉留守航行器,随时作好接应准备。我和康仪驾驶横眉前往猨翼山考察。
  待我和康仪换了防护服,手捧头盔转回来,胡莉已经替我们在驾驶舱里放了饮料和两支防身手枪。她有些忧心忡忡地侍候我们坐进舱内,分别替我和康仪系上安全带,取下了康仪叼在嘴上未点燃的香烟:“康小姐,虽然我不认为抽烟完全是坏习惯,但此行你得暂且放弃这玩意了。”
  康仪咧了咧嘴:“小妞,含着母亲的乳头就一定是在吃奶吗?”
  胡莉挤出一个假笑:“第一,我没有母亲;第二,淑女不应该动不动就在男士面前用女性的生育器官打比喻。”
  康仪一拍大腿:“真他妈说得好。小妞,别一再提醒我,我们都不是见到一只老鼠就吓得魂飞魄散的淑女。”
  胡莉瞪了她一眼,折断香烟扔进垃圾桶,放下横眉的防护罩,走出了底舱。
  康仪戴上头盔,扭头看着我:“我发现我和小妞伴嘴时,你从不插话…”
  我淡淡一笑:“对牛弹琴牛还能多产奶,与女人讲道理却只会徒增烦恼。”
  康仪取出一副墨镜戴上,坐正了身体:“看来奶牛要比张牙舞爪的女人顺眼得多。”
  我扶了扶头盔,打开空气过滤器,取出一支香烟点燃抽了一口,递给康仪,然后按下了启动按键。
  仪表板上的各种指示灯闪烁。
  一个监控探头从我们头顶上移动过来,徐徐退回去。接着,一道舱门开启。
  康仪叼着香烟,手指灵巧地叩击键盘,横眉滑出航行器,暴露在乌云翻滚的天空下。
  透过防护罩,沼泽地在我们眼中象一幅阴森的黑白照片。
  康仪操纵着横眉,在沼泽地上空忽高忽低飘移,往猨翼山方向移动。
  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令我们惊愕不已。
  有一只五只脚的青蛙,把中间一只脚当椅子,老气横秋地立在一丛水草上。它的头上长着一只犄角,身上雪白,脸和肚子却是透明的,能清晰地看到骨胳和内脏。它抿着嘴,鼓着眼睛看着我们,表情极为傲慢。
  有一些藻类,在污水中时而聚集,时而扩散。仔细一看,原来是千千万万麻线粗细的绿蚂蟥。这些吸血虫在水面上弓驰蠕动的情景让人脊背一阵阵发凉。
  有一种鱼,头部似画了八字胡的小丑,有类似鸟的爪子,脊背上披着类似芦花的羽毛栖息在芦苇上,听到响动,先向空中一跃,然后箭一般钻入水中,姿态优美得令人咋舌。
  有一种鱼,头顶仿佛高举着一盏灯笼,忽明忽暗,待有虫子前去看究竟,鱼突然窜出水面张嘴一口吞下猎物。
  有一种鱼,会把尾部抬出水面喷出珍珠般的丸子。一旦飞鸟掠过水面啄食丸子,几条鱼便会从四面把飞鸟扑入水中,鲜血随后随震荡的水波震荡开来。
  有一种鱼,宛如饰戴着螺丝形的尖角帽,游动时喜欢把头露出水面,咋一看好象一顶顶花枝招展的小帽子在水中飘浮。
  有一种喜欢依偎着水草的生物,形状象一堆牛粪,中间却嵌镶着一只宝石般湛蓝的大眼睛。一旦有猎物,这种生物就会张开布满全身的无数张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有一种生物,看似象一堆倒扑在水上的杂草,冷不防一个嘴上叼着尚在挣扎的鱼的凶恶鸟头露出,这堆草便水花四溅地飞上天空。
  有一种生物,有类似猪的头,长着狗的长耳朵,身体却恰似企鹅。喜欢在水面上笨拙地追逐跳跃。
  眼花缭乱之际,一大片异常艳丽的花毯魔幻般地出现在我们眼前。
  在阴沉压抑的沼泽地带,突然冒出一片花海无异于海市蜃楼。
  康仪表情讶异地看了我一眼,操纵横眉下降欲看过究竟,猝然,花毯一阵扭曲抖动。刹那间,亿万只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蝴蝶腾空而起,涌起的气浪使横眉倾斜,几乎坠入沼泽地中。
  我和康仪赶忙稳住横眉,让推进器悬在空中不动。
  遮天闭日的蝶群包围了我们近十分钟,不断有蝴蝶撞在防护罩上,留下各种颜色的粉末。
  待蝶踪散尽,我们透过被蝴蝶的粉末涂抹得花里胡哨的防护罩,看着沼泽地里泛着气泡的污水,半天回不过神来。
  半晌,康仪摘下眼镜,偏头递给我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从前,我很喜欢蝴蝶。以后不知道这种美丽的精灵,是否会成为我一生中最可怖的噩梦…”
  我控制住情绪,平静地看着她:“要不要再抽支烟压压惊?”
  仪表板的视频上出现胡莉的影像:“博士,不知前面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我认为你吻一下康小姐,更能让她的情绪恢复正常。”
  康仪戴上墨镜:“在沼泽地里卿卿我我是我听过的最馊的馊主意。”她拧开一瓶饮料递给我,又打开另一瓶喝了几口,“小妞,你喜欢蝴蝶标本吗?”
  “不喜欢。”胡莉毅然决然地说,“历来只有活着的生命才是最美丽的!”
  康仪盖上饮料瓶,启动刮雨器擦拭防护罩:“不错。可是在野外不要跟我提与生命有关的事情。”
  胡莉的身影在视频里消失了。
  我们继续向猨翼山挺进。
  越过沼泽地,我们来到了猨翼山脚下。
  康仪让我操纵横眉。对于山体结构,她认为我更了解。或许她错了。山和女人对男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可真能透彻地洞悉这两者的男人几乎没有。因为有无数的诱惑与迷惘,总是遮蔽着视野和心灵,让人难以选择。
  然而活着必须选择。纵使有的选择是错误的,也要去尝试。
  经过选择,我操纵横眉沿着山体的中段缓缓往上升。我选择这个位置,除了爬上山后能权衡左右,主要是我看到一股从上往下泻的瀑布里,夹杂着一块块一段段的白色水晶。由此我判断猨翼山的生成年代相当古老。简单地说,任何一座山体内形成的洞穴,没有数万年的地下水冲刷和来自地层深处的高温烘焙,凝结生长不了纯净的水晶。
  上升过程中,水晶随水花在空中漫舞的景观格外迷人,但我和康仪同时也领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倾浅_ 192楼 2013-06-19 22:53:00
  不是小说??
  -----------------------------
  其实真不是小说。但不要按书中的路线图轻易去冒险。
  @莲蓬 194楼 2013-06-19 22:56:00
  好文章竟然给漏了……
  -----------------------------
  谢谢版主鼓励,在下会倍加努力。
  @longjity007 196楼 2013-06-20 01:44:00
  又看完了,顶起
  -----------------------------
  抱歉,我在更几段。君睡醒就有看的。
  在青苔覆盖的岩壁中,蜷伏着一条条粗细不一暗褐色的蝮蛇。这些全身有白色圆形斑点的蛇有呈三角型头型的有毒标志。短尾体粗显示着这类蛇崇尚攻击。它们警觉地仰头不断向我和康仪吐剪刀式信子的举动充分说明这一点。
  岩壁上生长的树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上也缠绕着另一种蛇。这种蛇全身呈墨绿色,头似乌龟,却有诡异的紫色鸡冠。我倾身想仔细观察,一条蛇张嘴喷出了一股毒液,溅在防护罩上。
  我收身靠在座位上,发现康仪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快接近山崖时,一丛盛开的红色杂黑斑的花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待横眉上升到花的跟前,我才看清所谓花原来是一条盘踞的有几十个泛着白沫的饭铲头的怪蛇。
  过度的恐惧终于使康仪忍不住吐了我一身。
  我将横眉降落在山崖上,眼前的景象使我们犹如置身地狱。
  到处是褐色的与青色的奇峰怪石;到处是盘根错节的树,一节节光秃秃的张牙舞爪的树枝宛若恶魔从地下伸出的枯手。间或有几个不规则的水潭,蓄有酱黑色的水。各种颜色诡异的蛇在石头与树之间游动;各种造型恐怖的飞禽起起落落。
  蛇与鸟的战争此起彼伏。不是鸟被蛇缠在树枝或石头上而死,就是蛇被鸟的尖锐啄子和利爪撕裂而亡。羽毛纷飞,残肢断体,鲜血四溅,嘶吼与哀啼并存于同一个残酷的世界。
  康仪擦拭了吐在我身上的秽物,然后与我一起抽烟。过于残忍的场面反而使我们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互相杀戮可否也属于鸟与蛇彼此提供食物的生存方式。抑或残杀只是为了世代延续的仇恨。但禽兽与人类还是有所区别。禽兽多数时候是在攻击异类,人类多数时候是在构陷谋害同类。并且,在人类的眼中,世间一切生灵都可以成为精致菜谱上的菜。然后人类酒足饭饱之后,用餐巾文雅地拭着嘴和手,温文尔雅地谈论仁义道德。
  我看着眼前原始的赤裸裸的杀戮场景,内心感慨系之。但我马上把人类世界自古以来以文明和正义之名到处烧杀抢掠的历史抛之脑后。因为文明是一座监狱,盖监狱的被禁锢的都一样可悲。
  所谓文明的框框套套是一条条绳索,只有摆脱了,才有自由。
  我把烟头扔进饮料瓶中,操纵横眉,进入血腥之地。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