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着我,微弱的说:“我知道,你是老天爷见我太可怜了,指派下来搭救我的。狗狗啊,谢谢你陪我这半年的时间,如果没有你,我坚持不了这么久,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要是能说话多好啊。”
老人伸出枯枝一般的手给我擦眼泪。
他又说:“我在大去之前,想见见我的孙女儿。”
好,你等着。我飞快的窜出桥洞,跑到市中心的小学,那个门卫正坐在房间里,被炭火熏得眼睛半闭着,他没看见我溜进了学校。
正是课间,我站在操场上,用眼光到处搜寻,但孩子太多了,我找不到老人的孙女。
还是小姑娘先看到我。蹦跳着过来,道:“狗狗,那天在会场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又想吃火腿来找我啦。”
我用嘴叼着她的衣角将她往外拉。
她用小手打我的脸:“你干什么呀,我还要上课。”另外一个小女孩却对她说:“狗很通人性的,它肯定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跟着去吧。”
小姑娘也好奇了,就由我牵着她,径直的去了桥洞。
小姑娘一见到老人,立即扑了上去,哭道:“爷爷你怎么再这里,爸爸说你早回老家了,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老人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道:“妞妞啊,将来好好的孝顺你爸妈。。。。。”
老人死了,小姑娘哭成泪人,一直的守在爷爷身体旁,不肯离去。
也好吧,就让你替你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爸爸守守灵。
老人既然已径去世了,我便可以实施我蓄谋已久针对阿荣的报复计划了。
这个计划有很多步,我来到大街上,准备实施第一步。
今天的气温还不错,太阳照在身上也能感到一丝暖意,我在大街上慢慢的走着,心里很哀伤,毕竟和自己相处了那么长的一个老人就这样去了。
突然,我看到自己的皮毛一根根的往外炸开,心里也突然升起一股子巨大的恐惧,我不知道恐惧从何处来,身上也突然没了体温,如置冰窟。
据说狗见到老虎的骨头会情不自禁的嗖嗖发抖,会不会是有人拿着虎骨从我身旁经过呢,我努力扭转着僵硬的脑袋,四处查看。但我又想,我是一只有思维的狗,不可能被虎骨这样单纯的死物镇住。
来来往往的人流,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征兆,我知道自己碰上了我生命里最大的克星,但我还不知道,我的克星j究竟是人,还是一条狗,或者是什么其它更可怕的生物,我只是感觉到了它,适才就在我的五米之类。
随着那个可怕的东西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四肢才逐步摆脱僵硬,便得灵活起来。
我首先想到的是地鼠哥,就是县大队的那个打狗队队长,我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觉得这个人会给我带来非常巨大的伤害,果不其然,他误杀了红妞。
我又在仔细回想刚才的感觉,还没看看到实物就已经完全的把我给镇住了,先假设它是一个人吧,在大街上行走的除了我,都是人了。
那么我为什么会畏惧这个不经意间靠近我的家伙呢,他所带给我的那种恐惧似乎来自地狱。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以后我能再见到他吗?我突然觉得我未来的命运开始诡异难测起来。
我心里盘算着,竟然认定了他会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克星,那么下次再遇到他,我必须得跟踪他,我要搞清楚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身上会带着这么一股子煞气。
更重要的是,我要逐步克服对他的恐惧,变被动为主动,唯有这样我才有战胜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目前来讲,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还没对我产生实实在在的威胁,所以我决定暂时抛在一边,我要集中精神对付阿荣。
我看到一家店铺里有个秀气的小姑娘,看其年龄只在十七八,正趴在柜台上写着什么。我对她狂吠起来。这是我计划的第一步。
姑娘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头去,根本不对我不加理睬。
我持续狂吠,她却依然纹丝不动,专心致志的写自己的东西。
你耳朵聋了吗!有点反应好不好,我嗓子都快叫哑了。
所以说坚持就是胜利,姑娘突然站起来捂住耳朵道:“烦死了,吵死了,小哈,小哈。”
咦,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姑娘,我们从前认识么?我正在诧异的时候,姑娘风风火火的跑进里间,揪着一只睡梦惺惺的大狗往外拖。
她揪得是那只大狗的耳朵,耳朵是狗比较柔软的部位,分布的痛感神经也比较多的。可即便如此,大狗还是半闭着眼睛,还没彻底醒过来的样子。
姑娘将大狗拖到门边,才用手指着我道:“小哈,替我赶走它,吵都吵死了,烦死了。”
哦,原来这狗也叫小哈呀!
我仔细观察了起来,只见它脸十分宽大,脸上的肉都起褶子了。这应该是一条正宗的哈皮狗了。
哈皮狗我只在图片上见过,我想起了红妞,她一直希望养只哈皮狗,却阴差阳错的收养了我。
想到红妞,我一颗泪掉落了下来。哈皮狗醒过来了,它也呆呆的望着我,似乎也从没见过土狗。
那个姑娘狠狠的踢了它肥嘟嘟的屁股一脚,道:“死小哈,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睡觉,我现在命令你,打败它,赶走它。”
小哈抬起个大脑袋,茫然的望着主人。
姑娘又用手指将耳朵塞住,才狂躁的喊道:“死小哈,我叫你赶走它,赶走它。”
妈呀,这分贝,这高音,能吓死个人,难怪她要事先堵住自己的耳朵了。
看来姑娘已经被我的持续不断的叫声搞得快要崩溃了。
这正是我要追求的效果。
那个小哈似乎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晃悠悠的向我走过来。我从它的眼神里看出,它不想开战。
它通过眼神对我说:“看吧,我的主人都快要被你搞疯掉了,你还是走吧,你不走我真不好交差。”
我用眼神告诉它:“要我走是不可能的,我就是要要激怒她,让她失去理智呢!”
哈皮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么说真的得打上一架才能解决问题吗?”
是的,我将脑袋抵在地上,长长的尖牙齿露了出来,并发出低沉的吼声。哈皮明显害怕了,我看到它的脚都在发抖。
它用眼神再次和我交流:”除了打架,我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我告诉它:”滚回你的窝里去,这就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好吧。“我看见它把尾巴夹起来,灰溜溜的缩回里屋去了。姑娘跟在后面追它,骂道:”养你有个什么用呢,胆子怎么这么小,还没打就被吓退了。“
她又揪着哈皮的耳朵,死命的往外拽,哈皮呲着牙,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但它就是不出来了,它已经在心理上彻底被我打垮!
姑娘拖不动哈皮,从店里的货架上取下一根火腿肠砸向我,道:“赏给你吃的,快滚!”
怎么这个样子呢,你给我吃火腿肠怎么也得先把包装先给撕了呀!但我还是用嘴将从空中飞过来的火腿肠接住。我在爪子帮忙下,很快将皮剥了,几口吞下,我舔舔嘴巴,又向她狂吠起来。
这下,她真的疯了,用手拼命的撩着头发,很快,她原本柔顺的头发被她撩得象鸡窝一样。
她尖叫道:“我偷你家的菜了么?”
当时我没听明白她这句话,我一只流浪狗,你怎么还和我说起偷菜的事呢,我也没个主人,更谈不上种菜了呢。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姑娘气糊涂后说出的话,指得是网上偷菜那种虚拟的游戏。
做人不能太过份,做狗也不能太过份啦,我看她真急了,也怕把她气出个好歹,那就不是我的初衷了,我决定先离开她一会儿,让她先缓口气。
我慢腾腾的向前走十多米,趴在地上休息,五分钟后,我又向店铺走过去。
姑娘应该是个高中生,平时也应该很用功,你看,帮着父母守铺子也不忘做作业。
我看她咬着笔杆沉思的样子,应该被一道数学题给难住了。
真是一个好姑娘哎,我都有点不忍心打搅她了。
我轻轻的叫一声,她没听到。还在皱着眉头沉思,我又汪汪的叫两声,她还是没听到。
真的是太投入了哎。但是姑娘,我的确得让你发狂,只有你发狂了,我才能顺利的完成对阿荣实施惩罚的第一步。
我索性大叫了起来,声音之大,震得卷帘门嗡嗡嗡的响。
本来,姑娘的紧紧皱着的眉头已径舒展开了,她应该是想到了答案。正要低头写下,被我这突然的一吵,她似乎又把答案给忘记了,呆呆的瞅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睛里装满了委屈的泪水。
继而,她眼睛里喷出了愤怒的火焰。
来呀,来呀。我心里喊着,决定再给她添一把火。
我更加卖力的叫开了,汪,汪,汪,一声比一声还要大。
路过的一个男孩停了下来,饶有趣味的看着一条狗和一个女孩在对抗着。
我偏过头看看男孩,抖抖身上的毛,心里对男孩说道:“看看这个人,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要说女孩虽然已径愤怒到极点,但她还是有自制力的,换成其它女孩,早在桌子上乱抓一气,抓到什么物件就把什么物件拽向我了,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决定来给她来一段沉默。
我不叫了,姑娘胸脯本来是被我气得上下起伏着的,我这一安静,她稍微的克制了下情绪。
突然,我又惊天动地的大叫了起来。
火山终于爆发了呀,女孩抓起柜台上的笔向我拽过来,我腾空跳起接住,她又把作业本向我拽来,我再腾空再接着。
哈哈,我要的就是你的笔和纸,我当年和红妞一齐念过学堂,我会写字,我要把阿荣虐待老人的事实写出来找媒体曝光。
我含着笔和纸小跑了起来。姑娘吓坏了,追到街上,边追边喊:“你把本子还给我,我一个寒假的作业全部在上面,完不成老师会把我吃了的。”
“哈哈,这么严重呀,那就得看你能不能追上我喽!”我开始喜欢这个女孩了,记得当年红妞识破我是土狗的身份后,就叫嚷着要活埋我,脾气和这个女孩多么的相似。
我虽然不会还她的作业本,但我仍然可以逗逗她的。我承认我有点缺心眼。
所以我调整着奔跑的速度,和她的距离一直保持十米左右。她追累了,停下休息时,我就把作业本放在地上,蹲坐着看她,等她一起身,我又把作业本含在嘴里。
姑娘追了我三条街,实在跑不动了,手按在肚子上喘气,我照列把本子放在地上,就差这几米,她就可以拿到她的本子,可她一直拿不到。
看上去垂手可得可就偏偏得不到,这会让她多纠结啊!
姑娘说话了:”我看出来了,这一大早上的,你就是专门来逗我玩耍的,好吧,现在耍也耍够了,该把作业还给我了。“
我汪汪的对她叫两声,意思是:”这就要看你的本事咯。“
姑娘突然用手指着我身后,大叫道:”快看你背后。“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偏过头。
后面没有什么状况呀,不好,这姑娘是在声东击西。我飞快的含起本子,女孩也几乎在同时扑上来,她的手直取作业本,她几乎就要成功了,指尖到作业本的距离可能只有一颗米的长度。
跟我玩计谋呀,我后退到安全距离后,对她不满意的大叫两声。
姑娘想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牛肉干,道:“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给你喽。”
她把牛肉干向我抛来,我一口含住,她又在同时向我扑过来。
你怎么就不肯认输呢,我迅速的垂下头,又把放在地上的作业本含在嘴里,我不但爪子灵活,嘴也灵活,所以我现在嘴里共有三样东西,一袋牛肉干,一只笔,一个作业本。
女孩又扑空了,她最后是苦苦哀求我了:“狗狗,求你还我吧,我在家里写了二十多天的寒假作业呢,你要不还我,我就得重新做,你看呀,春节也快来了,作业做不完我连春节都没得玩。”
我叼着作业本听她说。这次不能放地上了,这姑娘鬼精鬼精的,专搞突然袭击。
姑娘又道:“我们老师好凶的,完不成作业就会用竹片打手心。”
我又想起了红妞,有一次红妞没完成作业,就真被老师打过手心。我为此还翻进老师家的菜园子,把老师种的菜全部拔了起来,有辣椒苗,还有西红柿苗,算是为红妞报了仇。
我不能想红妞,一想我就得流泪。
姑娘小心的道:“你看看,我刚说起要被老师打手心,你就眼泪汪汪的了,看来你是一只心底善良的狗狗。就把作业本还给我吧”。
我清醒过来了:“还给你是不可能的,还给你,我不是白忙活了嘛!”
女孩又大声叫了起来:“狗狗,快看你的背后。”
我气鼓鼓的望着她,你真是太低估我的智商了,玩过一次还玩,来点新鲜的好不好?
我脑袋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这次姑娘没骗我,真的有情况。我仰起头一望,妈呀,冤家路窄,是那个胖子大哥,他瞪着一双牛眼吼道:“我的金链子呢?”
我飞快的从他腿边跨过,跑了几十米才回过头,咦,这一次胖哥哥没带马仔呢,那我怕他作甚,一个腿短的家伙和一个小姑娘,就凭你们两个也能追到我,做梦吧,逗一个玩耍多没意思,我决定俩个一齐逗了。
所以我蹲下,等他们两个过来。
胖子才跑多远呀,就喘起了粗气,大哥,你真该锻炼锻炼了。
两人站在距离我十多米处不动,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一动我就会跟着动,这个叫敌动我动,敌不动我不动,嘿嘿,有点绕口是吧,能把意思说明白就是了。
胖子喘着气问姑娘:“它怎么你了?”姑娘喘着气道:“它骗了我的寒假作业,我都写了差不多一个月了,眼看都要完成的了。”
胖子道:“你这个算什么,这只土狗骗了我一条金项链,十万元钱买的呀,十万呀!”
“啊!”。姑娘瞪大了眼睛道:“这是一条他妈的什么狗呀!”
姑娘,看你秀秀气气的样子,怎么说起粗话来了。
就这样,胖子和姑娘追了我整整十八条街,他们都是太过于执着的人。最后是姑娘首先放弃了,站在十米开外对我说:“我认栽了,我这就回家去重做作业。”嗯,我和他们的距离其实一直都只有十米。
胖子不认输呀,钱就是他的命根子,所以他又多追了五条街,最后他也放弃了,哭丧着脸对我说:“我也认栽了,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
其实我有那么一瞬间想将金项链还给他,钱对我有用,金子对我无用嘛,一只狗总不可能含着金子去金店兑换钱是不?
但我现在有要紧的事去做,我心下决定:如果还有缘再见,我一定还给他。
(又写了点,眼睛太痛了,明天继续写,亲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