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量子江湖 第二部 姑苏城

  周远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静静地听季菲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完,才开口问道,“你觉得林记发生的爆炸,和那天沧浪亭的像吗?”
   “啊,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有点像。”季菲睁大了眼睛说道。周远总是有这种神奇的把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联系起来的本事。可是她随即又迷惑地问道,“可是沧浪亭不是因为你情急之下打出了降龙掌法吗?”
   “唔,林记的事情和量子内力一定有关系,不过我总觉得并不是单纯由降龙掌法引起的。”周远说道,“自然力中蕴含着远比阴阳差力更为巨大的力量,我已经找到了运功的方法通过丹田把这种力量激发出来,但是或许在丹田之外,通过某种物质,在某种条件下也可以把这种力量释放出来……”
   周远的这个猜想在他几天前躲在仓库里时就已经萌芽了,实际上已经开始触及有关自然力最为深刻的认识。季菲并不能理解,但是和袁亮不同,她对这些本质问题并不反感,甚至喜欢听周远谈论这些深奥的话题。
   “那这种力量如果可以被随意释放出来,不是很可怕吗?”她问。
   “没错。不过应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最好能找到那三位同学,问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安好……”季菲焦虑无助地说道,“那个方詹事还有谭领班这几天里一定会在姑苏城里到处搜查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找他们。我们是不是还是应该先设法去见叶大人?”
   “他们一定会在叶府附近埋伏的。”周远说,“单枪匹马去硬闯太危险了。也许……袁亮可以帮忙。”
   季菲把头一低。姑苏城乃至整个江湖的安危自然远比个人的感情重要,但是要她这样和袁亮、周远牵扯到一起却总觉得很别扭。
   “他武功已失,又能帮上什么忙?”季菲轻声说。
   周远摆一摆手,把自己将量子内力的运功方法和转换公式教给袁亮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这几日一直苦练,发力的窍门已经越来越纯熟,原先燕子坞的武功招式已经都可以使用了。”
   季菲一听立即说道,“那你也把量子内力教给我吧,在学校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武功很高,这几天下来,才发现根本不够用。”
   “我教你是没问题,”周远说,“可是却不一定比你原来学的武功更强……”
   他于是又把关于量子内力和丹田通径关系的猜想跟季菲简要地解释了。季菲听完当然又是遗憾又有那么点不甘心。小时候去测丹田通径的时候武师们都是惊叫连连,把她称为难得一见的练武好材料,长大后华山、峨嵋还有燕子坞这些著名武校都给予了免试录取。可是到了量子力学的框架下,她一直引以为豪的天赋竟反而成了先天不足。
   “听你刚才讲,除了林记和方詹事以外,三山堂、兴吴帮这些帮派也在策划什么阴谋。”周远道,“就算你的武功大进,凭我们几个人还是无法和他们对抗。”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季菲有些着急了。
  周远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袁亮不久之前带着我一起加入了‘彼淮轩’。他刚刚在城南立了一件大功,已经被晋升为了督运,手下管着二三十号人……”
  “你们入了彼淮轩?”季菲惊诧地叫起来。
  这“彼淮轩”当年也是一个势力遍及中原的大帮会,控制着两湖、运河以及江、淮中下游的航运。但是四十年前扬州事件发生时,整个帮会各地的大小首脑人物正好都在位于扬州闹市的总部开会,结果全部惨死于“金蛊毒王散”。偌大的一个帮会一下子群龙无首,逐步被各水系的小船帮蚕食瓦解。虽然名号仍保留至今,却物是人非,势力已退到最初发迹的两淮流域,成为一个二流帮派了。
  周远笑了笑,“袁亮跟我说过,‘彼淮轩’这样的小帮会,季姑娘一定是看不上的……所以他不让我透露,说是要等到做出一番成就后再去找你们……”
  袁亮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去年夏天“彼淮轩”去燕子坞开招聘会的话,季菲肯定是去都不会去看一眼。
  “我倒不会因为帮会小而看不上,”季菲说道,“可是我听说‘彼淮轩’这几年一直想在姑苏城重新占得一席之地,所以路子比较野……”
  “季姑娘你放心吧,我想袁亮他会有分寸的。”周远道,“《武林史》里面说丐帮当年起家的时候也做过许多不检点的事情呢。‘彼淮轩’现在急需人才,袁亮很受器重,等他树立些威信以后,说不定就可以反过来改变帮会,使之按照我们的想法来发展壮大……”
  “这些话都是袁亮跟你说的吧?”
  周远点点头,“不过我觉得有一定道理啊。我以前就和张塞争论过这个,我觉得手中拥有力量总比没有要好,只要有足够的信念和能力,就可以驾驭这力量,做成很多事情……”
  季菲叹了口气,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一时也说不出周远的话有什么不对。袁亮的才华她是很清楚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对他倾心。如今他恢复了武功,也找回了自信,加入“彼淮轩”这样发展中的帮会一定马上可以鹤立鸡群。如果能好好把握,只怕比在人才济济、稳定成熟的丐帮有更大的发展。
  “那你现在……是不是还是尽量不要抛头露面比较好?”季菲问。
  “袁亮也是这个意思。”周远回答,“他帮我弄了个新的身份,我现在是他的弟弟袁耀。”
  周远说着拿出身份牌来亮了亮。
  “虽然入会时间不长,但是眼见得就有许多益处。”周远又接着说道,“昨日一个兄弟已经通过关系打听出了张塞被押在哪里,或许可以想办法通融解救。帮会在姑苏城里有不少隐蔽的落脚点,到时候也许都会用得着……”
  季菲知道这话倒也不假。俗话说龙有龙道,鼠有鼠路,丐帮、海生平这样的大帮会可以有资本走上层路线,“彼淮轩”这样的小帮会却也有自己的路子。
  “那……大概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见得到袁亮了?”她问,神情里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些厌恶。
  周远有些心虚地避开季菲的目光,打了个哈欠说,“恐怕是的,不过我们正好可以趁机研究一下这本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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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一阵刺眼的光亮照到张塞身上,让他蓦地惊醒过来。他睁不开眼睛,也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时日已经流逝了多久。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移动,就像是在半空漂浮一样。等到他的神志继续恢复了一些以后,他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躺在一张窄窄的,底下安装着木轮的平板上,被人推到了一间有窗户的房间里。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沐浴在阳光下了。
   他被人扶起来,坐到一张椅子上,有人在他的左臂上扎针,有人朝他的嘴里灌下无比难闻的草汁。他渐渐地感到身体慢慢变暖,一丝微弱的能量开始贴着他的前胸和后背舒缓地流转。
   他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好一阵才觉得真正回过魂来,最后他终于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睁开了眼睛。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官服的人。张塞发现自己记得他是苏浙府的詹事叫宋嵘,这至少说明他的脑子并没有受损。他还记得自己被拘捕后来回移了好几个地方,然后一连几天有许多巡捕连番地对他进行讯问。最后就是这个宋嵘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里对他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现在把什么都说出来,就不用受苦。张塞那时候已经疲惫至极,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血性,大义凛然地摇头说道:“我都跟你们说了几百遍了,我也不知道我表弟在哪里。”
   于是他就被拖入黑漆漆的刑房里,之后就是纯纯粹粹的地狱。
   张塞以前曾经从一些跑刑狱新闻的同行那里听说巡捕府里一直有一种非常有效的刑讯手段叫做“三魂七魄针”。一共有十种针法,每一种都是先用若干辅针扎在背后的一套穴位组合上,然后再用一根极细的主针深深插入脊髓里。据说引起的痛苦无与伦比,完全无法忍受。普通人根本熬不过一针,即便是再顶天立地的硬汉也很少可以捱过第四套针法的。
   那位同行用开玩笑的语气对他说,“三魂七魄针”在施刑人当中其实很不受欢迎,因为缺乏虐待的快感。一针扎下去看不见血,受刑人因为过于痛苦往往连叫都叫不出来,这绝不是那些专业施刑人所喜欢的。他们要的是一鞭子抽下去回勾起一串血花,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过这种针法在一些特殊的情景下却很有用,因为这种刑罚尽管是那么的痛苦,施完后却完全不留伤口,服用一些特殊草药后,受刑人的身体神志可以恢复如初。
   这至少有两个好处,一是不会把受刑人搞废掉,万一突然想起还有什么忘记问了,还可以再来一趟,不用担心流血过多突然死了。二是不会把受刑人搞残掉,因为有时候审讯是秘密的,不希望留下刑讯逼供的痕迹。
   张塞就是属于第二种情况。他毕竟是因为造谣诽谤被抓进来的,到时候审判那一天发现他血肉模糊或者缺胳膊少腿的话就不太好。
   张塞熬过了两轮针法,这对于他来说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到第三轮的时候他无论如何无法再忍受。这种疼痛已经超越了想象的极致,因此很难形容,如果一定要他表述的话,那么就是被一根烧红的铁棒从嘴里插进去,一路捅到底,从身子后面穿出来,然后再把这种痛苦乘上一千一万倍……
  他于是求饶,然后呻吟着把知道的一切都供了出去,幸好他是真的不知道周远在何处,否则他也一样会如实招来。
   “张采记,感觉好些了吗?”宋嵘仍是皮笑肉不笑地问。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做作的轻柔,就好像张塞只是在拘押期间偶感了风寒,他是专门来慰问似的。
   张塞虚弱地靠在椅背上,瞪着他没有说话。他已经什么都招了,不知道这个宋嵘还要搞什么鬼。
   “想不到张采记在帝京城还有些朋友,失敬失敬。”宋嵘习惯性地捏着自己左手的手指,语调变得更加恭敬。
   张塞不知道宋嵘到底在说什么,他想不起自己在帝京城认识任何人。难道是章大可的父亲张太医帮他疏通了?还是杨教授找了关系?
   宋嵘见张塞一言不发、目无表情,心里有些没底。
   “这个……误会已经消除啦。”宋嵘继续道,“翠玲珑那边我去说过了,他们决定不再追究,可能还会适当地给张采记一些补偿,不过呢也请张采记把这件事情揭过算了。”
   张塞虽然人还是很酥软无力,但却听得懂宋嵘话里的意思。
   “那我可以走了吗?”他不带任何表情地问。他已经无力去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可以。当然可以。”宋嵘说,“如果张采记愿意,可以先洗个澡,我已经吩咐手下帮你备了一套衣服……”
   张塞用热水冲了一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在狱卒的带领下步履蹒跚地出了苏浙巡捕总部的后门。那是凤凰街后面的一条小路,有不少行人匆匆地往来,许多小贩路两边吆喝着各种生意,平静祥和。
   姑苏城总算还是好好的,张塞想。
   他想过周云松或者章大可他们几个会在外面等他,但是却一个都没有看到。张塞并没觉得特别失落,毕竟是他主动刻意疏远他们的。
   然后他看到一辆两座的马车停在街角,车帘突然拉开,一个穿着淡蓝长裙黄色丝围的美丽女子朝他招了招手。
   张塞很有些纳闷,他并不认识这个女子,难道就是她通过关系将他保出来的吗?
   张塞走过去,艰难地爬上车,坐到女子身边,然后他整个人猛地呆住了。他终于认出来,这个女子竟然是谢雪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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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张塞只觉得她从头到脚都不对劲。谢雪莹从来不会打扮成这样,她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原本的那种侠客气质隐藏得无影无踪,但是浑身上下却荡漾着十足的女人味,不仅是她的着装和发型,连神情目光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让张塞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你的气色比我猜想的要好很多。”谢雪莹一提缰绳,驱动马车。
   她这种冷冰冰的语调总算稍稍让张塞回想起他所认识的那个《江湖周刊》采记。
   “可是你的气色……”张塞说到一半,却接不下去,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是你保我出来的?”他改口问道。
   谢雪莹摇摇头。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
   “从岳衡那里听说的。”谢雪莹说。
   周云松他们去“林记”调查的那个夜晚,谢雪莹趁他们在外面和洪掌旗缠斗的时候逼问了那三个研生,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她只觉得如五雷轰顶,不知所措。她从石门冲了出去,茫然地回到中庭,正碰上姑苏巡捕奉命撤岗。
  谢雪莹之前出去采访时常常会连着消失十天半个月,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踪。岳衡见到她立刻像往常一样殷勤地邀她同行,她便和姑苏巡捕们一起离开了林记。
   “你又去找那个岳衡了?”张塞皱着眉头说道,“你最好少去见他,虽然他出了名地惧内,但我总觉得他一直想打你的主意。”
   “那又如何?”谢雪莹转过头来幽幽地问,“这关你什么事?”
   张塞愣愣地回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用这样的语气。
  “我们只是互相利用、互通消息而已,你又何必管这么多?”
   张塞明白过来这是自己上次见到谢雪莹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心里一阵难过,那天他这么说,只是因为急着想带周远离开姑苏城,同时也不愿让谢雪莹卷入这件危险的事情。可是他此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不是真的那么想的。”他轻轻地说。
   谢雪莹看着前方的路,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你保我出来的,那你来这里是有事找我?”张塞又问。
   谢雪莹仍是沉默不语,直到马车拐入一条偏僻的小弄后她才问道,“你想找到周远吗?”
   张塞吃了一惊,听她的意思,似乎是知道周远的下落。他盯着谢雪莹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必要再抵赖了。
   “我当然想找他,但是苏浙府多半会派人在暗中监视我。”
   “我知道。”谢雪莹说,“你看那辆马车又跟着我们拐进来了。”
   谢雪莹伸手一指右前方悬着的一面小小的梳妆镜。张塞靠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篷盖的马车在离他们十来丈距离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
   “周远现在在哪里?”张塞压低声音问。
  “我不知道。”谢雪莹摇摇头。
   “啊?”张塞已经彻底有些晕了,不知道谢雪莹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知道他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会在某个地方出现。”
   “未来的某个时刻?”
   “对,谷雨节。”谢雪莹道,“到那一天,全天下人就都会知道他没有死,而姑苏城和整个江湖也会正式陷入浩劫。”
   “这……你怎么会知道?”张塞张大了嘴巴,惶恐地看着谢雪莹。尽管谢雪莹向来喜欢故弄玄虚,喜欢将他蒙在鼓里,但是刚才她说那番话的语气却完全不似是在陈述一条普通的线索,倒像是手执着《慕容家书》在宣读一段古老的宿命,让人感到深深的寒意。
   谢雪莹低下头,“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周远在谷雨节会正式变成魔头?”张塞脸上写满了绝望,难道说一切真的都是天意?
   “我不知道,反正我们要等到谷雨节才可以找到他。”谢雪莹说,“我已经让岳衡在那天加强戒备,不过我想姑苏巡捕未必有能力挽救什么。周云松和他的朋友们都失踪了,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你是周远的朋友,也许只有你可以阻止姑苏城的这场灾难……”
   张塞愣在那里。他可以吗?
   谢雪莹正要再说什么,突然从前面的巷口转过来一辆同样是黑色篷盖的马车。巷子很窄,仅能容纳两辆马车交汇而过,可是那辆马车却不但不减速,反而加快了速度从路中间朝前疾驰。于此同时,跟在后面的马车也提速逼了上来。
   谢雪莹眼疾手快,一拉手中的缰绳,两匹马发出嘶鸣,撒蹄朝右一拐,冲入了一条横巷里。
   “快,下去!”谢雪莹对张塞轻叫道。她意识到这两辆马车上的人突然发难,应该不是在跟踪张塞,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我不要……”张塞想出言反对,但是谢雪莹已经捉住他的衣领一提,又向外一甩。张塞被凌空抛了出去,到地上滚了两圈,正好落到一棵大树的后面。他轻轻哼了一声,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而两辆黑篷马车已经一左一右冲入了横巷,呼啸着从他的旁边驶过。
   当张塞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时,三辆马车已经在前面转过弯,不见了踪影。
   他正想着该怎么办,却猛听身后风起。张塞知道背后有人偷袭,他想往右移步,却发现膝踝绵软无力,根本使不出轻功。一股强劲的力道一下子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朝上拎起来。张塞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越过了身后的围墙,然后那力道突然一撤,张塞便又一次被扔到地上,滚了两圈。
   他强忍痛疼,顺手从地上抄起了一块石头,转过身来就朝袭击他的人掷去。这石头当然是内劲全无,两丈之外一个人影轻盈地一闪,避过了石头,然后落到园中的一段枝杈上。阳光从后面照过来,勾勒出一道带着金边的婀娜剪影,竟是一个苗条修长的少女。
   张塞手上已经又捏了一块石头,但是他朝那窈窕的剪影仔细看了一会儿,便啪地将石头丢了开去,然后筋疲力尽地赖倒在地上。
   “吓死我了……”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喘息着。
   “我好心把你从牢里救出来,你就这样对我吗?”枝杈上的少女冷冷地说道。
   “原来是你保的我……”张塞说,“那……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丁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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