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幻风云录【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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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这时便听红叶咯咯一笑，说道：“这位师弟倒是稳重得多。”

　　杜奕衡忍不住插嘴道：“他可比你大。”他本想说“我也比你大”，但见红叶向他横来一眼，顿时将后一句话吞进肚里。

　　红叶道：“凡是你的狐朋狗友，我统统叫师弟，怎么着，不乐意了？”

　　杜奕衡道：“乐意，非常乐意，只是我乐意，别人未必乐意哟，师父的老友黄龙道长与我交情可不轻，私下当我是结义兄弟，黄龙道长与师父一般大的年纪，若是师姐你也称他师弟，那这辈分可就……可就有点说不清了。”

　　红叶眼一横，嘴唇微动，便要回击，终也未出声，眼珠却溜溜转动。

　　杜奕衡素知红叶精灵古怪，这时见她眼珠滴溜溜地转，知她心中正盘算主意，若让她想出刁钻的主意来，接下来怕要应付好一阵，连忙岔开话道：“二位师姐莫非有未卜先知的法术，怎么知道师弟我也在这里？”

　　红叶道：“上一次你从长安回来，说起‘望月楼’那可是三日未绝，师姐我还不知你的那点鬼心思。”

　　杜奕衡连忙点头道：“师姐果然神机妙算，师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红叶大为得意，故作老成道：“杜师弟，别看你平常有些小聪明，若是比起师姐我来，那还是差了不少。”

　　杜奕衡忙凑前道：“那是那是，师姐，那个……，师弟我与两位师姐不小心走散的事，就不说与师父听了吧？”

　　红叶咯咯笑道：“那要看我心情。”

　　杜奕衡嘻嘻道：“师姐的心情一定会像山花一样好看。”

　　红叶道：“看在你嘴甜的份上，那这笔帐先记着，暂时就不说了。”

　　绿珠这时已掩住脸上羞涩，也道：“杜师弟，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你的东西可是交给了黄龙道长没有？”

　　杜奕衡连忙点头，道：“师姐放心，已经送到。”稍顿又道：“两位师姐赶紧坐下，咱们再叫几个小菜来，好好吃上一顿。”

　　此时已是正午，酒楼里来往的食客更渐多了，红叶坐在木凳上，不住地在酒楼里四处张望，过了一会说道：“这‘望月楼’果然有些气派，听说那个甚么‘天下第一论武大会’便是由这里举办，依我看却是多余了，我爹便是天下一高手，这还用争么!”

　　她话音刚落，便听邻座传来一阵戏笑，一人道：“这位小姑娘模样倒是好看，不过说话的口气也当真不小。”

　　红叶霍地起身，向那人怒目瞪去，只见那人身形颇壮，一脸的络腮胡子，身上穿了件玄色皮袄，半截刀柄从背后露出来，颇有些威武壮。

　　红叶向那人怒目瞧了一会，脸色突地一转，缓缓向那人走去，笑嘻嘻道：“你怎知本小姐说大话？”

　　那人见红叶虽笑嘻嘻向他瞧来，却瞧得他浑身不自在，想着红叶终究不过是个小姑娘，心中暗骂一声，胆气一壮，道：“当今天下没人敢称天下第一高手，是不是天下第一高手，那得比过才知，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小姑娘自称你爹是天下第一高手，那可真是笑话了，少说也要赢了我‘座山雕’柯百豪……。”

　　他话还未说完，突见眼前剑光一闪，急忙后退，伸手便要往后背的刀柄摸去，他这一用力，便听“嘶”地一声响，身上的皮袄一下子从胸前敞开，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绒毛来。
　　柯百豪大惊失色，急忙往后疾退，将刀拔出横在身前，向红叶望去。

　　只见红叶一脸讥笑，手中握著剑柄，剑已归鞘，酒楼里一阵哄笑。原来红叶在一瞬间拔剑，出剑，收剑，一气呵成，更厉害的是她的剑恰好将柯百豪皮袄上的三处纽扣刺中，只留一丁点的细布连着，待他用力时，便自然扯断。

　　这一剑虽有偷袭之嫌，可运剑之精妙，着实令人惊叹。

　　柯百豪自知难敌，脸色涨得通红，道：“小……这位姑娘好厉害的剑法，不知令尊大人尊姓大名？”

　　红叶不屑道：“凭你这点微末本事，还不配知道我爹的大名。”

　　这时从旁边走来一人，缓缓鼓掌道：“好剑法，这位小姑娘真是好剑法。”

　　那人手指比一般人修长得多，手掌与手指间的骨节处高高隆起，五根手指好似从手骨里伸出的五支锋利的刀锋，他身材枯痩，身上穿了件寻常富商的衣服，那衣服有些大，像似将他包裹在其中，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酒楼里没人敢笑，因为他枯瘦的头颅上，两颊的太阳穴高高鼓起，眼里透着精光四射的锐气。

　　旁边便有人小声惊呼道：“‘金手指’葛青木。”

　　又一人小声道：“‘武林榜’中名列第六十四位的‘金手指’葛青木便是他了。”

　　“金手指”葛青木脸上带着淡淡微笑，道：“这一招‘一剑落英’乃是‘九州剑客’颜云奇颜先生的剑法招数，听说颜先生壮年乃得两女，而这位姑娘将这一招使得如此纯熟，如果葛某猜得不错的话，姑娘应是颜先生的闺女了？”

　　红叶道：“正是家父。”

　　葛青木道：“原来如此，难怪有这等剑法，不过颜姑娘还是不该在这‘望月楼’里动手，若是惹出大祸端，即使是令尊亲来，怕也收拾不住。”

　　红叶道：“这人出言不逊，还容不得我教训他了。”

　　葛青木闻言眼里精光一闪，向前踏出半步，李文成三人坐在凳子上，只觉一股沉重的压迫感直向他们涌来，俱是大惊，红叶这时脸色更是急变。

　　李文成直觉此人武功非同小可，便要起身，这时只听杜奕衡朗声一笑，站起身抱拳一礼道：“多谢葛前辈指教。”说罢将红叶胳膊一拉，说道：“那‘座山雕’不过是井底之蛙，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师姐，坐下来吃点菜，消消气。”

　　绿珠却有些惊吓，她自小也未与人有过争执，只觉此时气氛凝肃，便有些慌乱，愣了片刻，连忙向葛青木道：“葛前辈，我这妹妹年纪小，有些任性，还望前辈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葛青木见红叶落了座，脸上露出笑意，道：“葛某也是一番好意，‘望月楼’有‘望月楼’的规矩，酒楼里绝不允许闹事，要动手须得到外面的广场去，葛某身为这里的三管家，自是不能不管，还望颜姑娘见谅。”

　　他脸庞枯瘦，这一笑有些难看，不过却透出一片和善之意，杜奕衡也朝他爽朗一笑。
　　这时葛青木转头向“座山雕”柯百豪道：“柯兄请坐。”

　　柯百豪怏怏地回到座上，葛青木走上前去，从桌上倒了一杯酒，道：“来，我敬柯兄一杯。”

　　柯百豪端起酒杯，与葛青木干了一杯，这时葛青木道：“柯兄是从西北来的吧。”

　　柯百豪忙道：“是的。”

　　葛青木道：“那位颜姑娘说她爹爹颜云奇是天下第一高手，倒并非虚言。”

　　红叶原本坐在凳子上闷闷不乐，闻言顿时有些得意，柯百豪这时也不敢说话，只连连点头。酒楼本就热闹，一众食客见有人起事，都往这边聚来，这时听葛青木之言，不禁俱是诧异，“九州剑客”成名甚早，众人多数也都听过，只是他从未参与过“望月楼”的论武大会，若说天下第一高手是他，众人谁也不会信服。

　　这时一个身形健壮的中年汉子走上前来道：“葛老哥安好，好久不见老哥露面了，还以为老哥仍在江湖漂荡，想不到老哥竟安下心来做了‘望月楼’的三管家，今日相见，胡某甚感欣慰。”

　　葛青木道：“原来是胡兄弟，来，坐下来喝口酒，这桌酒菜算作我请客了。”

　　那人也不客气，一把坐到桌子边喝了口酒，道：“刚才听见老哥说，‘九州剑客’是天下第一，小弟不敢苟同，小弟我是个直性子，有话也都直说，‘九州剑客’颜前辈在江湖上虽然成名已有不少年头，但是若论武功却未必胜得过老哥你。”

　　葛青木闻言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像似拿齿刀锯木头发出的声音一般，笑了几下，自觉沉闷难听，便停了下来，脸上挤出几丝微笑道：“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当下自然该是空着的，不过说‘九州剑客’是天下第一高手，却是有些由来。”

　　那人大感兴趣，说道：“甚么由来，小弟我却没有听说过，老哥快些讲来听听。”

　　葛青木四下环望一眼，道：“今日不算太忙，诸位愿意听，葛某便说上一说。”顿了一顿，又道：“诸位可知‘天下第一论武大会’因何而来？”

　　一旁倾听的众人均是摇头，葛青木道：“二十多年前，那时还是武宗皇帝在位的时候，武宗皇帝颁布灭佛法令，天下间的寺院被灭被禁者十之八九，那时候不仅佛教遭殃，其他外来的教派也纷纷被灭，其中一支源自遥远西方的教派‘光明教’也在其列。以前‘光明教’在京城与各地还颇有些兴旺，自灭佛令颁布之后，‘光明教’便被称作魔教，也不知是甚么原因，武宗皇帝对‘光明教’尤其狠辣，京城里教中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与大多数教众纷纷遭到屠戮，只逃出了少许人。

　　因此次事件，却引得后来江湖上一阵血雨腥风，原来‘光明教’还有一位教中头领远在西方游学，被称作‘圣明泰法王’那若，当他回到中原时，才发现‘光明教’已被屠灭。”

　　“二十多年前，在座的诸位想必都还是小孩子或者根本未出生，那若这个名字诸位恐怕都还没听过吧？”葛青木道：“可是在那时，这个名字却可称得上威震武林，名传八方，自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令狐秋归隐之后，那若便是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了。

　　据说那若原本颇有仁慈之心，自从教众被屠，那若便性情大变，在江湖上胡乱杀戮泄愤，还曾三次潜入皇宫意图刺杀武宗皇帝。因他在江湖上杀人太多，结怨甚广，江湖上黑白两道的高手聚集在一起，发誓要将此人擒拿诛杀。那时江湖各路人马到处搜捕，曾在华山将此人堵住，却被他以高超的武功逃脱。

　　那若逃脱之后，江湖中人都以为他要隐匿起来，哪知他竟然再一次闯入皇宫，一口气杀了宫中侍卫三百多人，最后终因寡不敌众，被一位御前侍卫一剑刺死，那侍卫便是如今的‘九州剑客’颜云奇。颜云奇杀了那若，顿时天下震动，武宗皇帝非常高兴，便钦赐御匾，封他为‘天下第一高手’。”

　　葛青木一口气说出这江湖旧闻，众人听得大是过瘾。绿珠与红叶也知道家中有个“天下第一高手”的御匾，一直便认为她们的父亲便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知御匾由来，这时听了却有些将信将疑。

　　葛青木嘴唇沾了沾酒，又道：“武宗皇帝将颜云奇封作‘天下第一高手’，江湖上的各路英雄却不服了，认为颜云奇不过是以众击孤，趁那若疲惫时才将他杀死，算不得天下第一高手，他们齐聚端门街‘望月楼’前，要各凭武功决出谁是当今天下真正的第一高手。

　　这消息立刻风传江湖，更多的武林高手向‘望月楼’涌来，‘望月楼’前几乎集聚了当时江湖上黑白两道所有的顶尖高手，端门街前所未有的热闹，那一次的论武决胜还不是‘望月楼’所办，但‘天下第一论武大会’便也因此而生。”

　　旁边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那当时决出的天下第一高手是谁？”

　　葛青木道：“当时有三位高手技压群雄，但是三人的武功不分伯仲，也没有决出天下第一高手来，那三位其中两人一位是令东楼，一位是吕师道，二位如今已是闻名天下的大宗师，另外一位则是江湖上呼风唤雨的黑道霸主，‘风云龙霸城’城主东方元极，想必大家也都听过。”

　　那个姓胡的中年汉子这时道：“这三位在江湖上已被传作神话，虽说当今天下的第一高手无人敢当，不过依胡某看，真正的第一高手必在这三人之间，何况第一届‘天下第一论武大会’便是由大宗师令东楼摘得，那时虽然我还小，却听得叔伯辈们大加谈论。

　　那一届的论武大会一代剑术大师吕师道因故没有参加，而东方元极则在江湖上大兴征伐，结了众多仇家，也不能前来，第二届论武大会却是吕师道摘得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令东楼也因故未来。

　　如今的‘镇武七星’虽然都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顶尖高手，但是若论武功造诣，只怕也要逊于这三位。听说‘龙麟公子’在成名之前曾前往‘洗剑园’向吕师道挑战，吕师道念其剑术不凡，将他迎入园内，二人在密室里论剑一天一夜，待出园时‘龙麟公子’便承认败了，后来他剑术大进，在‘天下第一论武大会’上一举成名，位列‘镇武七星’之一，当别人再次问他若与吕师道相较，谁高谁低时，他只是摇摇头，闭口不谈，所以我认为真正的第一高手必在那三人之间。”

　　葛青木也点了点头，这时旁边一个扎着发髻身背长剑的青衣人忽道：“我说这世人皆是虚妄，天下第一高手不过是个虚名，世人争强好胜，难免动刀动剑，徒伤和气，道家言，水利万物而不争，不争便是强于争，争来争去，又有甚么意义？”

　　杜奕衡正听得大是兴奋，那人如此一说，杜奕衡忍不住道：“阁下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不过既然无甚意义，那阁下来这里却又是为何，难道是来观花逗鸟的？”

　　众人一阵哄笑，那青衣人道：“这位小兄弟口舌倒是锋利，愚以为天底下的人生下来便尊卑已分，天资已定，愚钝的人再怎么争也争不过聪慧的人，卑下的人再怎么争也要在尊贵的人面前匍匐，所以我劝世人平和，各安天命，不去争名夺利，便得天下太平，有甚么不对？”

　　杜奕衡闻言嘻嘻一笑，道：“劝人平和，当然是好，可是阁下的言论，我却是大大不同意，何况阁下身背长剑，显然是个好武之人，却为何认为比武争胜不是好事？”

　　那人道：“我身背长剑，只是为了防身，况且我家传的剑法早已名扬天下，却不屑争那虚妄的名头。”

　　杜奕衡本要问他是甚么家传剑法，又见他脸上露着自负的神情，便道：“你认为那是虚妄，别人未必这么认为，人生在世，总要找些有盼头的事情来做，好多人习武一生，若是不与切磋交流，争个胜负，那还有甚么趣味，又练来作甚么？

　　何况光明正大的比武总比私下里偷偷摸摸的讥讽来得好，小弟我年纪小，讲不出甚么大道理，只知道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常听张家说张家的拳好，李家说李家的剑妙，平日里也只见他们在自己亲朋好友面前显露武功，真正要比武争胜的时候却又纷纷推辞，说甚么武者练心，不争名利，等到别人分出个一二三来，却又在一边冷嘲热讽，说甚么不屑争胜云云，阁下以为如何？”

　　这一番话说得那人脸色霎时涨红，一时间哑口无言，过了片刻便怏怏离去。

　　李文成在一边也听得大是惊讶，平常听他说话总是没个正经，未曾想竟能说出这番道理来。

　　那姓胡的中年汉子这时道：“这位小兄弟能将道理说得这般明白，佩服佩服。”

　　杜奕衡朝那人哈哈一笑，那人也哈哈一笑，笑毕转头向葛青木道：“听说‘无琴公子’前日曾来此间饮酒，不知今日可曾来过？”

　　葛青木道：“‘无琴公子’风无归，你找他作甚？要与他比武切磋么？”

　　那人忙道：“非也非也，去年的‘秋之战’我与他相斗，三招即败，武功实在相差太远，怎敢再找他比武。只是自去年‘秋之战’后，他便很少露面，胡某对这年轻人甚是钦佩，却一直无缘结交，所以今日特意过来瞧瞧，如果能有幸与他同桌喝酒，也是生平一大乐事。”

　　这时杜奕衡忍不住插口道：“这人称作‘无情公子’，那便是心中无情了，无情之人，那有甚么好玩的。”

　　那人哈哈笑道：“非也，琴乃琴声之琴，而非无情之情。”

　　杜奕衡朝他嘻嘻一笑，葛青木这时道：“不仅你在找他，有一人也一直在找他。”

　　那人道：“老哥说的是‘花剑郎君’寇玉秋？”

　　葛青木点头道：“正是。‘花剑郎君’自负琴剑双绝，而‘无琴公子’不仅剑术高超，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声尚在‘花剑郎君’之上，‘花剑郎君’一直心中不服，总想找‘无琴公子’斗琴斗剑。”

　　那人道：“‘无琴公子’与‘洗剑园’的少主吕少陵，以及来自江南‘烟雨杏花庄’的柳乘风都是当今武林的后起之秀，有望进入下一届‘天下第一论武大会’‘武林榜’前五十席，而‘花剑郎君’寇玉秋在今年的‘秋之战’上与入围三甲的‘横刀’曲千傲战至百招之外才以微弱的劣势败北，如是他们二人相遇，必然是场精彩的决斗，不过二人只怕难分胜负，胡某也曾在‘花剑郎君’手下三招即败。”

　　葛青木微微摇了摇头，道：“葛某虽没与他们二人交过手，不过他们二人的武功我均也见过，对你来说他们的武功一样是高山仰止，实际却是强弱分明。这便像面对重逾万斤的石壁与铁壁，于你来说，他们一样的坚不可摧，可是事实上它们的坚硬却相差甚多。”

　　那人道：“老哥说的是，若他们二人相斗，老哥以为谁能胜？”

　　葛青木道：“无琴公子。”

　　那人哈哈大笑道：“老哥眼光精准，小弟也希望他能胜，因为小弟我非常喜欢他。”

　　葛青木道：“你若想找他，那也容易，明日晚上，户部郎中欧阳明镜将在‘清泉居’招待‘百妙仙子’，江湖上都知‘无琴公子’苦恋‘百妙仙子’，明日晚上必定会去‘清泉居’露面，到时你也可去瞧上一瞧。”

　　那人哈哈一笑，大喝一口酒，道：“多谢老哥。”

　　葛青木笑了两声，又聊了片刻便起身道：“诸位抱歉，葛某有事，帐房里还有些账目待查，就恕不相陪了，诸位请便。”

　　说罢便往楼上行去，葛青木一走，红叶原本郁闷的脸色顿时好转，她的眼睛在酒楼里溜了一圈，回头望见杜奕衡兴奋的脸庞，立刻眼一横，道：“杜师弟，有甚么可喜的？”

　　杜奕衡笑嘻嘻道：“有好玩的来了。”

　　红叶道：“有甚么好玩的？”

　　杜奕衡道：“‘无琴公子’要去‘清泉居’，那定是有热闹可瞧了，师姐你想，那‘花剑郎君’寇玉秋一直想找‘无琴公子’决斗，‘无琴公子’去了‘清泉居’，这一下江湖中人都会知道，那么‘花剑郎君’必然也会知道，定也会赶到那里去。”

　　红叶嘿嘿冷笑，说道：“怎么？你想去？休要管他热闹不热闹，不许去。”

　　杜奕衡苦起脸道：“师姐，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无琴公子’、‘花剑郎君’这些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是何等模样，还有那‘百妙仙子’，听说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我倒要去瞧瞧究竟有多美，想来也比不过我的两位师姐美貌。”

　　红叶故意绷着脸不去理睬，过了一会见杜奕衡脸色难看，心中却自高兴，便道：“若是要去，那要问问姐姐才行。”

　　杜奕衡顿时雀跃起来，红叶将头转向绿珠，却见绿珠与李文成在一旁闲聊，便道：“姐姐，明日晚上咱们去‘清泉居’瞧瞧，你说好不好？反正回华山也不急在这一两天？”

　　绿珠向李文成瞧去一眼，这时杜奕衡拼命向李文成使眼色，过了片刻，绿珠道：“好，明晚咱们去瞧一瞧，只要不是太晚便好。”

　　四人吃饱饭菜，李文成前去付了帐，四人便往外行去，行了几步，杜奕衡落到李文成身边将他的肩膀撞了一撞，嘿嘿笑道：“这下可有好戏了。”

　　李文成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言的好戏是指甚么，绝非去甚‘清泉居’瞧热闹，便低声道：“老杜，别胡说。”

　　@寒凝夜紫 3178楼 2013-09-09 23:27:01
　　又来新的姑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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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知鱼之苦 3179楼 2013-09-10 00:00:07
　　莫非你还想尝个鲜？
　　楼主，李文成这一去数年，光自己在江湖上晃，也不跟小杜、山庄的妹妹通个信、抒个情、报个平安什么的？难道再见到山庄妹妹，只能靠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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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提得好啊。
　　其实在李文成出了五梅山庄之后，原先是准备加几句话描述下 他给梅妹妹写过一封信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回信不了了之 的。
　　不知道怎么给忘了，不过即使没写信觉得也说得过去，李文成觉得混得不好，内心稍有自卑，又居无定所不想写信来解释了。
　　小杜是因为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啊。

　　@lexmark 3215楼 2013-09-13 22:11:55
　　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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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易_横刀立马 3224楼 2013-09-14 16:31:23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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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剑叹初妆 3227楼 2013-09-15 17:02:27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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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圳小王 3213楼 2013-09-13 20:20:59
　　还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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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寒凝夜紫 3178楼 2013-09-09 23:27:01
　　又来新的姑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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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知鱼之苦 3179楼 2013-09-10 00:00:07
　　莫非你还想尝个鲜？
　　楼主，李文成这一去数年，光自己在江湖上晃，也不跟小杜、山庄的妹妹通个信、抒个情、报个平安什么的？难道再见到山庄妹妹，只能靠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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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之瞳 3212楼 2013-09-13 18:58:14
　　这个问题提得好啊。
　　其实在李文成出了五梅山庄之后，原先是准备加几句话描述下 他给梅妹妹写过一封信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回信不了了之 的。
　　不知道怎么给忘了，不过即使没写信觉得也说得过去，李文成觉得混得不好，内心稍有自卑，又居无定所不想写信来解释了。
　　小杜是因为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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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重楼 3214楼 2013-09-13 21:09:51
　　看来跟梅妹妹有缘无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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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mm还会出来的，女主的二分之一啊

　　@爷光光 3217楼 2013-09-13 23:41:02
　　我看到红叶怎老是想到笑傲江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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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会想到笑傲江湖，好像没什么关系

　　@公子麟 3221楼 2013-09-14 12:40:13
　　杜奕衡的那番话很精彩啊，道尽了各种自欺欺人的怪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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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张子彦 3225楼 2013-09-14 18:03:57
　　挺有才的。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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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呵呵，其实也说不上有才，只是有点小聪明

　　@LY弦歌 3226楼 2013-09-15 13:08:20
　　很有感觉的 武侠 小说，潇洒大气，和以前看过的女孩写的很不一样的风格呢，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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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夸奖，不过我是大叔呵呵

　　杜奕衡又嘿嘿笑了几声，四人出了“望月楼”，杜奕衡装模作样道：“到了长安，便是到了我杜奕衡的老家，文成，两位师姐，可愿去寒舍一坐，两位师姐若来，寒舍必将蓬荜生辉。”

　　红叶向他斜了一眼，道：“真没正经，好好说话。”

　　杜奕衡嘻嘻一笑，李文成便道：“我也正想拜会杜伯伯，自从那年一别，便一直未曾见过杜伯伯了。”

　　绿珠这时也道：“杜师弟，我还没见过杜伯伯呢，咱们就去你家拜会杜伯伯。”

　　四人骑马上了路，在长安城里穿行半日，行到一处宅院门前便停了下来，那宅院正是“宜人轩”。杜博正在院内书梅画竹，见杜奕衡与李文成到来，又有两位年轻女子相随，既是惊讶，又是高兴，便吩咐老仆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四人在“宜人轩”住了一晚，次日起床时，天空竟飘起雪来。杜奕衡迫不及待地打听了“清泉居”的去处，吃过午饭，便拉着李文成三人向杜博告别，直往“清泉居”行去。

　　“清泉居”在长安城外四十里的地方，据说那里山岚起伏，山里有一座“清泉谷”，即使到了冬天，泉水也不会变冷，谷中依然翠绿如春，“清泉居”便是建在这“清泉谷”里。

　　一路上雪花纷纷扬扬，将大地也涂成一片白，远眼四望，只觉天地间一片朗阔。四人心情愉悦，一路说说笑笑，行得倒也不快，当赶至“清泉谷”时，日光已呈黯淡，雪花也渐歇止。

　　谷口前已然聚集了好些人，有羽扇纶巾的文人骚客，也有身负刀剑的武士壮汉，谷口边立着两个身形壮实的汉子，一副家丁模样的装扮，身前摆了一张桌子。

　　四人在谷口外站了好一阵，听人群吵吵嚷嚷，似乎被那两个家丁堵在谷口不让进去，红叶便道：“这‘清泉居’主人好大的架子。”

　　杜奕衡笑道：“这么多人，怕是他也招待不来。”

　　红叶往谷里瞧了一眼，道：“‘清泉谷’那么大，也不光只有一个‘清泉居’，凭甚么不让别人进去。”

　　杜奕衡倒不在意，眼睛山谷间四处张望，嘿嘿道：“没想到瞧个热闹还要这般麻烦，我可不愿白跑一趟，若是不让我进去，我想法子也要进去瞧瞧。”

　　正说话间，便见谷内走来一个劲装青年，那青年走到谷口向众人道：“诸位对不住，不是咱们大人待客不周，实在是今日来人太多，不能一一相请，我想诸位都是因仰慕‘百妙仙子’的美名而来，‘百妙仙子’向来看重才学之士，诸位谁若是能露个两手，显些水平，我便放他进去。”

　　谷外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杜奕衡眼里却露出喜色，这时有人便道：“若要考较，那也总得有个考较的法子吧？”

　　那青年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随便露一手便行。”

　　过了一会，一个手执羽扇的单薄书生走上前去，道：“那小生就先献丑了，为睹‘百妙仙子’芳颜，小生吟诗一首。”

　　他清咳一声便摇头晃脑道：“美人舞云裳，红艳露凝香，花想近芳泽，我为伊癫狂。”

　　那青年瞧了他一眼，道：“文饰太过，马屁露骨，‘百妙仙子’定不喜欢，不允！”

　　那书生气得脸色煞白，拂袖离去，这时一个灰袍大汉踏着大步向那青年走去，拴在腰间的铁链哐当哐当直响，那大汉大咧咧地走到青年面前道：“考较个甚么劳子，咱家大字也不识一个，听说‘百妙仙子’美貌，咱家就是过来瞧瞧，瞧她是个啥子美貌法，你们这般刁难，咱家不服，这便要进去，看你又能怎样？”

　　说罢便硬往谷里行去，那青年脸色一冷，逼近大汉伸手抓去，那大汉将臂一定挡，哪知青年的手法极是巧妙，竟晃过那大汉手臂一下子将他前胸抓住，那大汉顿觉手脚乏力，身子已腾空而起，耳边呼呼的风声直响，随即便觉有些晕眩。

　　原来那青年竟将大汉的身躯抓起在双手间转了几圈，青年一边转圈一边道：“如此粗野，莫说‘百妙仙子’不喜欢，连我也忍不住要踢你的屁股。”

　　他话音一落，那大汉只觉屁股一痛，人便飞了出去，在空中斜斜划过，“啪”地一声摔到地上，过了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

　　谷外众人见那青年轻而易举将大汉制住，又轻轻松松便将大汉扔出，本领实在高强，一时大惊，也无人再敢莽撞行事。

　　这时杜奕衡向李文成三人道：“瞧我的，一定能行。”

　　说完便往谷口踏步走去，李文成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知他一向主意极多，便也跟在一旁行去，红叶与绿珠见状也跟在后面。

　　杜奕衡行到谷口朝那青年嘻嘻一笑，道：“我们这四人，红绿相间，文武有全，文饰不过，质朴恰当，才华够了吧？”

　　那青年只笑了一笑，看也不看道：“才华足够，四位请进。”

　　杜奕衡向李文成三人招了招手，大摇大摆地往谷中行去，三人也跟在一旁行去，心中却直感愕然，杜奕衡只是说了几句，才华也没显露，那青年便让四人通过，这实在有些奇怪。

　　行了几步，李文成忍不住道：“老杜，你刚才说的话，非诗非词，急智倒是有些，才华那也谈不上啊，怎么随随便便就能让咱们四人都过了？要是这样，那刚才二人倒是有些冤了。”

　　杜奕衡哈哈一笑，故作神秘道：“我有项本事，你们可不知道了，只要我瞧谁一眼，便可让谁相信我说的话，我说我们有才华，你看，他便相信了吧。”

　　李文成却不相信，知他多半胡诌，只也想不破其中缘由，这时红叶与绿珠也睁大了双眼，红叶虽然有些佩服，嘴上却不饶人，道：“定是又拿胡话唬人。”

　　杜奕衡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四人在谷中行了一会，只见里面有几处清池，泉水自谷底平稳上涌，水面散着热气，因刚刚下过雪，谷中到处都有白雪覆盖，四处又草木青翠，山花朵朵，竟有不少鸟儿停在枝头，与谷外的万物萧条绝然不同，实在是一片奇特而又盎然的景象。

　　再行一阵，便见地上铺了一条青石板路，两边长满青竹，沿着青石板朝前望去，只见前面亭台楼榭，极是雅致，里面隐隐传出一阵丝竹之声。

　　四人循声往里寻去，两边一些覆在细脆绿枝上的雪堆随枝头一颠一抖上下起伏，四人稍一走动，白雪便沙沙地往地下洒落。

　　丝竹之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四人寻到一处空地，便见面前很是热闹，满眼都是人，本来空地上有些石凳，显然不够坐，不少人干脆站着。

　　人群前有一座亭台，亭台四角点了四支花灯，里面有个女子正抚琴而作，琴声叮叮珰珰，煞是好听，李文成不禁向那女子仔细瞧去，但见她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插着一只玉钏，上面镶了两粒莹然生辉的明珠，此时她低头弹奏，秀目微垂，似全神抚琴，浑身却又散发千百媚态，琴声虽好，却不及她的媚态动人。

　　那女子旁边有五个中年文士正坐在椅子上凝神赏听，那四人衣饰华贵，显然都是达官贵人。

　　杜奕衡这时小声道：“难怪谷口要设关堵住，这里人也实在太多了。”

　　待那女子一曲毕了，正中的一个中年文士开口道：“仙子好琴艺，本官今日可是饱了耳福了。”

　　那女子轻启樱唇，柔柔软软道：“欧阳先生过奖了，小女子琴技稚嫩，不足一耳。”

　　旁边一个中年文士似乎已经神魂颠倒，眼睛紧紧盯着那女子全身上下不曾移开，这时道：“仙子太谦虚了，仙子琴技高超，此曲应比天籁，仙子又美艳无方，下官今日能有此耳福，少活十年也甘愿。”

　　那女子樱唇含笑，美目流转，道：“张大人真会夸人。”

　　那姓张的文士神色更是迷醉，亭台下不少人为那女子姿神所迷，眼里露着倾慕神色，红叶在一旁却露出嫌恶的眼神，低声道：“真有那么好听？”

　　杜奕衡嘿嘿笑道：“琴声好不好听不重要，人好看才重要。”

　　红叶瞪了他一眼，道：“好看么？比我好看？”

　　杜奕衡忙道：“这女子虽美，怎么比得上师姐美貌。”

　　红叶见满场男子瞧着那女子几乎都是痴迷的神色，心中自是不信。

　　那女子这时向亭下众人道：“想必诸位都知百妙的规矩，百妙素爱音律，刚才已奏琴一曲，权当抛砖，不知在场诸君谁愿作那玉石？若有人能让百秒倾心，腊月十日百妙将在‘百妙观’恭候大驾，与君共度良宵。”

　　“百妙仙子”这么一说，下面顿时一阵骚动，便有几人同时站了出来。绿珠与红叶闻言不禁有些面红耳赤，这女子实在大胆开放，这么露骨的话在众人面前丝毫也不避讳，她们还是头一遭见到。

　　亭下站起来的几人正为谁先谁后争执不下，这时，只听半空传来一串琴音，穿透嘈杂的人声，犹如飞凤惊鸟般，直入众人耳里。

　　众人俱感惊异，不禁往头上望去，只见一人轻如飘絮，缓缓从半空落下，紫色的披风在空中飘飘欲飞，宛如天上神仙一般。

　　那人落到地上，手中稳稳托住一具琴，只见他脊直肩张，双目斜飞，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形相极其俊美，紫色的披风下轻裘缓带，背后悬着一柄花斑长剑，俊美中丝毫不显文弱，却是带着一股逼人的锐气，他向那争执不下的几人徐徐扫过，眼神突如利剑出鞘的锋芒。

　　那几人为他眼神一扫，脸上像似被刺扎过一般，心神也为之一抖。

　　“花剑郎君！”有人惊呼道，“唉，看起来今日是没戏了，在场诸人，能让‘百妙仙子’倾心者，非此人莫属。”

　　这时红叶在一旁小声道：“这人可比李师弟都要俊了。”

　　李文成听红叶赞他俊俏，脸上微微一笑，心下却有些无可奈何：“我这个师弟的称呼怕是生生让她给落实了。”

　　这时争执不下的几人悄然退走，“花剑郎君”脸上显出傲然神色，缓缓转过身，向“百妙仙子”道：“‘百妙仙子’人间绝色，美玉向来只有英雄配，所以寇玉秋今日特来与仙子探讨琴艺，以期琴瑟相合。”

　　三十七.

　　“百妙仙子”嫣然一笑，道：“寇公子过奖了，江湖传言公子琴技高超，百妙今日能听公子一曲，实乃三生有幸。”

　　“百妙仙子”说罢款款起身，衣袖一摆，作了个请的姿势，便退到一边空着的石椅上。

　　“花剑郎君”纵声一笑，道：“寇玉秋向来不爱循规蹈矩。”

　　说罢身形已轻飘飘掠上一支斜出的树枝，众人的惊呼声中，便听一串琴音流出，接着嘎然而止，“花剑郎君”的声音传来道：“这一曲‘梅花三弄’，献给仙子。”

　　他手指一拨，挑动琴弦，琴音再次在谷中流荡。只见他一人一琴，高高端坐树枝，便似凝在上面一般，纹丝不动，紫色披风随意逶迤树梢，王孙贵族般的衣饰配合其身，霎时光彩流溢。

　　“花剑郎君”虽然行事狂傲，不过这一番作风，确姿神迷人，底下顿时有人忍不住惊呼尖叫起来。

　　杜奕衡这时也不禁道：“这‘花剑郎君’倒也骄傲得紧。”

　　他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道：“‘花剑郎君’骄傲归骄傲，不过琴技武功，的确令人叹服。”

　　那声音落入杜奕衡等四人耳里，均不禁回头张望，只见一人笑吟吟站在他们身后，却是刚才守在谷口的劲装青年。

　　杜奕衡呵呵一笑，道：“欧阳兄，如今怎么做起守门的活了？”

　　那青年笑道：“今日人实在太多，只好由我替伯父出面先挡住一阵，杜兄弟甚么时候回了长安？”

　　李文成三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与杜奕衡竟是熟识，难怪轻易放四人进来。

　　杜奕衡嘿嘿一笑，忙将那青年与李文成三人互相介绍，那青年叫欧阳彬，是这“清泉居”主人欧阳明镜的远房侄子。

　　这时“花剑郎君”的琴音由轻转亮，呈现明媚之态，渐渐将众人带入曲调之中。

　　李文成心下暗道：“这人的琴技的确高超，竟然能在乱哄哄的杂声中将人的心弦挑动起来，我的琴技与他相比，实在差之颇远。”不由凝神听去。

　　琴声渐由明媚转至轻松，节奏也变得生动活泼，使人心神也为之一松，好似欣欣向荣的初春美景近在眼前。

　　众人沉浸在这轻松明快的琴音之中，听音调来回变转，更觉有松弛中有种奇变之美。

　　琴声琤琤流淌，轻松的节奏渐过，旋律扩充开来，好似有一轮明月随潮涌生，曲调变得开阔壮观，众人沉醉其中，只觉月光荡涤了世间万物的五光十色，将大地染成梦幻一般的银辉。

　　众人正听得入神，琴声突然止住，众人突如梦中醒来，只觉意犹难尽，一时间谷中静谧无声。

　　过了一会，便听“百妙仙子”道：“寇公子好高超的琴技，为何只弹半曲？”

　　“花剑郎君”端坐树枝，悠悠叹了口气道：“我在等一个人，江湖传闻此人如何了得，我多次明言向他挑战，他却避而不见，我听说此人对仙子极其爱慕，所以今日前来便是要会一会他，眼见我便要抢了他的心爱女人，哪知他却迟迟不见现身，我很失望。”

　　“百妙仙子”原本巧笑嫣然，这时脸色也不由一变。

　　“花剑郎君”这话说得骄傲，似乎“百妙仙子”必定倾心于他，但众人听在耳里，却一点也不觉夸耀。

　　就在此时，亭下突然多了一个人，那人好似缓缓而来，又好似突然而至，众人谁也没能看清，他便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群中便有人叫道：“‘无琴公子’，是‘无琴公子’来了。”

　　“花剑郎君”这时纵声大笑，众人也不由向那人望去，那人一身淡黄色的中衣，长身玉立，相貌说不上有多英俊，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种闲雅的气度，他背上负着一具琴，此时神情萧索，眼里有些淡淡的忧郁，也不理会“花剑郎君”的大笑，向“百妙仙子”道：“瑜君，为何总是躲着我？”

　　“百妙仙子”这时脸上笑意全无，似闪过一丝烦乱，道：“你这又是何苦？”

　　“无琴公子”凝望“百妙仙子”，微微叹了口气，这时“花剑郎君”高声道：“风无归，好歹你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便如一个俗人一般，却为一个女子所累？”

　　“响当当的人物？”“无琴公子”喃喃自语道： “我宁愿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俗人。”

　　“花剑郎君”不屑道：“你是俗人也好，是英雄也罢，如此颓废，又有谁人瞧得上你，我今日便要夺得你意中人的芳心，你若有胆，便与我在琴艺上分个高下，不然腊月十日，你的意中人便要躺在我寇玉秋的怀里了。”

　　“无琴公子”闻言身形剧震，过了少顷，脸上神色一振，走进亭里石桌前，将琴轻轻解下，安放桌上，便向“花剑郎君”道：“你既要与我斗琴，那便斗上一斗。”

　　他缓缓坐下，手抚琴弦，吟道：“冬去春将来，万物始复开。”手指一勾，一拨，琴音霎时荡开，在空中星星点点飘散。

　　他只是那般端坐着，手指挑拨琴弦，却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味道。

　　李文成瞧得入神，不禁道：“以前我也有一把琴，只可惜在战乱中丢掉了。”

　　杜奕衡呵呵笑道：“你倒有这心思，这样的玩意我可学不好，还是舞刀弄剑来的爽快。”

　　“无琴公子”的琴声似乎有种魔力，刚才还吵吵囔囔的人群，片刻之间就安静下来。琴音在他手指的一拨一挑之间，平静委婉，触人心神，众人只觉似乎不是身处谷中，而在一处江边，夕阳投映江面，和风吹拂涟漪，一片熏暖之景。

　　平静委婉的琴音持续一阵，这时，“无琴公子”手指在宫弦上一沉一松，众人便觉有大鼓在耳边轻声滚奏，时近时远，直显幽深意境。

　　“无琴公子”手指变幻不停，琴声仍然流畅舒缓，却是换了一个景象，便见江风习习，花草摇曳，水中各色倒影，在层迭恍惚中，渐渐远去，这时琴音变快，好似渔舟破水，掀起波涛拍岸。

　　众人正沉醉之时，一丝琴音突然插入，此时“无琴公子”琴下宫商角羽四弦正被他挑入，向内拉紧弹出，恰是弦劲绷满之时，那琴音突然而入，便听“玎玎”四声响，宫商角羽四弦应声而断。

　　“无琴公子”抚住琴弦，向“花剑郎君”望去，琴音正是由他弹出，只见“花剑郎君”一边弹奏一边道：“我还有半曲未弹，此时正是时机。”

　　亭下众人顿时哗然，有人不岔，有人惊惧。

　　原来“花剑郎君”见“无琴公子”琴技出神入化，心生嫉妒，便手中含劲，待“无琴公子”琴弦绷满，也是最易断裂之时，恰时挑动琴弦，弦音突然间入，两力相激，将“无琴公子”的四弦绷断。

　　以琴音破断琴弦，在亭下诸多人看来，简直神乎其技了，都想这琴音若是用来伤人，实在防不胜防。

　　李文成在一边却听出玄妙，暗想：“这‘花剑郎君’只是运劲巧妙，琴弦终是外物，他这琴音若用来伤人，比起我运劲发声的威力，还是差得远了。”

　　这时“无琴公子”道：“阁下琴技高超，很让我佩服，只是这等手段，却让我佩服不起来。”

　　“花剑郎君”闭口不答，只将余下半曲弹开，待一曲终毕，向“无琴公子”道：“我曲已完毕，轮到你了。”

　　众人这时均感不平，便有人大声鼓噪起来。

　　这时“无琴公子”眼里精光闪动，朗声道：“莫说我手中还剩三根琴弦，就是一根不剩，照样可以弹出曲来。”

　　他挥了挥衣袖，高高抬起手，口中道：“一弹山花开，二弹鸟飞尽，三弹空余音。”

　　便听三声琴音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在谷中嗡嗡作响，此时覆在山花与绿枝上的白雪被琴声震得沙沙落下，露出枝身来，枝头上的鸟儿也被震得簌簌扑飞，不一会便盘旋飞走。

　　忽然之间，万籁俱寂，人息鸟啼似乎都蓦然消失，流淌的时间似乎也停滞不前，只余木叶香味在空气里微微流动，那颤动的琴音仿佛就在“无琴公子”手指间起起落落，好似他正飘飘然倚绿漫弹，姿身如神，不觉魂飞。

　　过了好一阵，众人才回过神，不禁欢呼沸腾起来。

　　“百妙仙子”静默不语，这时坐在正中石椅上的欧阳明镜朗声道：“两位的琴艺令本官大开眼界，今日真是见识了，尤其是风公子的最后三弹，实称得上真正的天籁之音，论琴技，两人旗鼓相当，若论境界，风公子当更胜一筹。”

　　此时“花剑郎君”洒然之态全然不见，已拔剑在手，遥指“无琴公子”道：“寇玉秋再来领教阁下的剑术。”

　　“无琴公子”端坐不动，缓缓道：“如此良辰美景，打打杀杀，岂不大煞风景，明年的‘秋之战’上，我必与你一决雌雄。”

　　“花剑郎君”将剑一收，道：“好，明年秋天，我等着你。”说罢飘然下树，几个起落，消失在谷中。

　　最近的几段，极尽炫耀之能事，后面的文字应该会收一收了。

　　那个百妙仙子，大致是依唐朝女诗人的行迹写的，那时候的风气，很多女诗人往往以修道为名，过着无拘无束的浪漫生活，其宕逸纵情者几入娟妓一流。

　　@石之瞳 3248楼 2013-09-17 10:32:28
　　最近的几段，极尽炫耀之能事，后面的文字应该会收一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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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凝夜紫 3256楼 2013-09-17 15:02:29
　　确实渲染得非常漂亮。另外上面有一楼说梅姑娘的事情，个人感觉即使李公子不写信，至少心里也该想一想她吧。。好歹人家为了救他，甘愿违背父亲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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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确实有问题啊，以后修改的时候会注意的。

　　感谢各位朋友的顶贴，因为今年是我工作上重要的一年，有很多时候其实是忙不过来的，好几次都想暂停更新，朋友们的顶贴是让我一直坚持更新到了现在的动力。最近发现顶贴与点击比以前少了很多，不过这样很好，更让我很清楚地意识到了当前的状况，工作还是最重要的，由于现在实在太忙，此贴一年之内不会更新了，各位朋友们，非常抱歉了。
　　对于长久以来一直支持的朋友，我真的很感谢，尤其几位老朋友，@倚剑叹梳妆，虽然老兄你只有一个“3”的回帖，却几乎是我有段时间里更新的最大动力；@白色伤疤，老兄是支持我最久的；@安知鱼之苦，真不容易，好帖子总是被你顶起来，还有@公子麟，还有几位经常上来顶贴的朋友。
　　对我来说，持久恒定的的支持远比一时兴起的评论重要，所以常来顶贴的朋友我是非常感谢的，如果以后工作生了一个台阶，能有多的空闲，我会再来更新的，再次谢谢各位朋友。

　　@寒凝夜紫 3273楼 2013-09-22 14:12:36
　　石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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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啊

　　@天怒人怨鬼见愁 3274楼 2013-09-22 14:55:44
　　看完了，几个建议啊！
　　这几段江湖气不重，脂粉味有点浓。古时穷文富武，隋唐科举以来，文、武其实就是两个并行的阶层，习武的人要么是世袭军户，要么是捕衙镖护和绿林；而读书的仕子，正常是要考科举或掏银子举贡生总之是要当官的。就算是不缺钱花的世家公子，成年后也是要有份正当职业的，所以我觉得，在现实的古代社会，是不存在博才多学而又武功高强、且无正当社会职业的年轻人的。小说中出现的那两个会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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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兄说得极是。
　　只不过我写这段也是有平衡考虑的，这几个段落都是我临时加进来的，主要是因为写的时候发现武侠真的全是打打杀杀，我写着写着就觉得有些疲惫和单调，所以穿插了这些文戏进来，一来是为了增加文字的丰富度，二来调和气氛，希望文章有够松弛有度。
　　而且我个人觉得武侠全按现实来写，未免失去了些趣味，毕竟成长，武力的yy是武侠的一方面，如果是写冷兵器战争，这样的人是不会出现的。
　　写文的时候我是一直在思考的，情节该怎么构思，文字该怎么写，才能让文章具体可读性和一定的深度。
　　那两个公子哥武功厉害，也只是比武的武功厉害，杀人的技巧那就不一定，就好比当今的拳击与站立式格斗，在上面拿冠军的人，在战场上就未必厉害。我写这两个人，他们后面出场的次数也不多，主要是为了衬托比他们更厉害的人，因为有些人我不想正面来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