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怪录——听子规讲古代志怪故事

  我来了,今天有点晚。
  
  天不知不觉已经亮了。
  儒士家中的人听仆人回去这么一说,大骂胡闹,又把仆人狠狠训了—通,仆人委屈不已。这不,一大帮仆人在这个仆人的领头下去接儒士。挨家换户把那些人都寻了来,他们自知理亏,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脸都没洗,一行人骑快马赶往凶宅。
  打开院门,本想一间厢房一间杂房去找,却发现只有一间开了锁。
  敲了大半天却没人应声。
  仆人透过破败的窗户往里一看,只见席子在左,被子在右斜拉成团,空气中有股尿臊味,还混杂着不知名的气味。仆人暗叫不好,莫非公子已遭不测?若真如此,老爷还不把我打扁!
  众人也在寻,却没有寻着。

  天色大亮。
  有人忽散惊倒在地,口中发不出一言,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他指的是墙角下的一个半掩的圆洞,那人边指边往后退。众人低头一看之后,也是惊骇不已。
  那不过是一个狗洞。
  可是,洞口却布满了血迹,似乎已有很长时间了,混合着尿溺味…
  "难道胆大兄台被吓溺之后被女婢吃了。"一个儒生结结巴巴道。
  仆人一听都痛哭不已。
  
  儒士终于被一大帮人吵吵嚷嚷地惊醒,准确地说,是被外面的号丧声弄醒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起身,一起身就闻到一股尿味,才知自己溺了。
  他又费了好大劲移到门前,开门的时候钥匙都掉了好几次。
  门开了。
  众人见门开,他从屋里出来,几个胆小的吓得立马回头就跑,嘭地撞在房柱上或树上。仆人见了以为白日见鬼,那个昨天陪他来的竟然跪地求饶。众人也惊惧不已,有几个想学仆人状。
  "尔等做甚,我是某某。"他大吼一声。
  说罢坐在门槛上,把自己将昨晚同二个怪物
  大战的情形,不加任何夸张地跟他们说了一遍。
  众人皆信服,听了儒士的话,也有吓得出声的。
  "这不可能呀,不会的。"借他房子的那人方才一直没任何动作,也没出声。突兀地来了一句。
  "你她娘的说啥,不可能,在下昨晚差点死了,要不是列祖列宗保佑在下,在下早…早…。"儒士刚开始是极度愤怒,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老兄遇此险未死,弟先恭喜一下,只是你道你昨晚击落一只巨鸟样的怪物吗,既然那怪物已遭重创,又不见扑出,如若死矣,必然还在此屋,我等就此一搜,不就明了了吗?
  众人鼓掌,叫好。
  儒士狠狠地盯了众人一回,众人于是左右手皆停在半空几秒,才缓缓放下。

  人多胆豪
  众人四下搜查,找了半天,没啥收获,倒是让那股人人皆知的味道差点熏死。好不容易在在墙角发现顶破败小帽子。那个提供宅院的
  儒士看了一眼帽子,突然一拍脑袋,大叫:

  “我说老兄,老…兄,这,这就是你昨夜砍死的那只巨,巨大的怪鸟吧?"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接着道:以前这顶旧帽子是搁在衣架上,一旦为风所吹,帽翅就会如鸟的翅膀扑腾扇动,所以哪有什么鬼怪呀,哈,哈,哈哈哈哈!”
  他开始笑得前仰后合。
  儒士本就吓得够惨,要是杀人不犯法,他恨不得剁了他,眼下气愤至极,冲上前去就是一重脚,疼得那人呲牙咧嘴。

  "好,好,就依你。"儒士愤愤然:"那那个从狗洞钻进来的怪物,这个怎么说。"

  "看剑!"一个仆人叫道。
  众人下意识一退。
  "仆是说看那把剑。"
  众人顺着仆人手指处一看,狗洞不远处,赫赫然有把剑,剑尖有血。

  众人顺着那狗洞外的血迹四下寻找,找了近二刻钟的样子,才在一个地方停下。
  那地方有头驴,趴在地上,毫无活力,正在痛苦呻吟。

  
  驴嘴似乎遭受重创,正往外滴血。
  这下,连仆人都发出了不可抑制的大笑。
  如此,这,就是那个要从狗洞里爬进来的怪物了吧。
  儒士手持家传宝剑,几近昏厥。


  真相大白。
  众人松了口气。
  儒士应该也要舒缓下才对。
  可是,大家回想下,在出发前一晚,他恶梦连连,就可知他的胆量有多大了。
  现在又经这么一吓,刚刚没虚脱已经万幸了。
  他脸色铁青,目光呆滞,像个木偶,站在门前。

  玩笑开大了,众人一见他如此模样,连声骂借房的人阴险。大家止住笑声,让仆人把他扶上马车,一路护送,回了城里的家。

  经历这一番在他看来九死轮回的大劫之后,他吓得不轻,在家中病了很久才好。按原文说是"旬日方愈。"


  数月之后,众人又一次集结,不过没敢叫儒士。
  酒过三巡。
  "喂,我说兄台,那凶宅到底怎么回事…"
  "…"
  "你她娘…"有人拿起酒杯就要砸,"快讲。"
  "一无妖,二无鬼,三无怪。实非凶宅,但空耳。亲戚准备择吉日清扫一番,入住矣。"那人说完嘱咐:切记不要让他知道。

  "那,那个婢女死在溷桶之上呢?"
  "乃…乃在下所妄造之言也。"
  众人一拥而上,一顿胖揍。
  "莫打脸…"
  "敢言莫打脸?那日令吾溺了裤子,被内子取笑。闪开。"那天吓尿了的仁兄提起他的衣领就是一拳,然后一脚踢出。
  众人见动真格了,连忙拖住,皆劝。那人道,罢了罢了,也算在下替"包天"兄讨个公道。

  说罢拂袖而去。

  (出《原化记》)


  

  附上原文,稍微做了点加工,希望诸位也^不要打脸。


  近者京都有数生会宴,因说人有勇怯,必由胆气。胆气若盛,自无所惧,可谓丈夫。座中有一儒士自媒曰:“若言胆气,余实有之。”众人笑曰:“必须试,然可信之。”或曰:“某亲故有宅,昔大凶,而今已空锁。君能独宿于此宅,一宵不惧者,我等酧君一局。”此人曰:“唯命。”明日便往,实非凶宅,但暂空耳。遂为置酒果灯烛,送于此宅中。众曰:“公更要何物?”曰:“仆有一剑,可以自卫,请无忧也。”
  众乃出宅,锁门却归。此人实怯懦者,时已向夜,系所乘驴别屋,奴客并不得随。遂向阁宿,了不敢睡。唯灭灯抱剑而坐,惊怖不已。至三更,有月上,斜照窗隙。见衣架头有物如鸟鼓翼,翻翻而动。此人凛然强起,把剑一挥,应手落壁,磕然有声,后寂(“后寂”原作“役寝”,据陈校本改)无音响。恐惧既甚,亦不敢寻究,但把剑坐。
  及五(五字原缺。据陈校本补)更,忽有一物,上阶推门,门不开,于狗窦中出头,气休休然。此人大怕,把剑前斫,不觉自倒,剑失手抛落,又不敢觅剑,恐此物入来,床下跧伏,更不敢动。忽然困睡,不觉天明。
  诸奴客已开关,至阁子间,但见狗窦中,血淋漓狼藉。众大惊呼,儒士方悟。开门尚自战栗。具说昨宵与物战争之状,众大骇异。
  遂于此壁下寻,唯见席帽,半破在地,即夜所斫之鸟也。乃故帽破弊,为风所吹,如鸟动翼耳。剑在狗窦侧,众又绕堂寻血踪,乃是所乘驴,已斫口喙,唇齿缺破。乃是向晓因解,头入狗门,遂遭一剑。众大笑绝倒,扶持而归,士人惊悸,旬日方愈。(出《原化记》)

  
  @林间煮鹤

  这个是关于苏轼与佛印前世的故事,我本来也想改的,既然发了原文上来。大家一起看看吧。
  谢谢了!
  
  前来。。。。
  
  @酆都异闻录 2377楼 2013-11-04 07:20:00
  子规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没有掌纹的人的故事?我正在想下一个故事写什么,感觉没有掌纹的人是一个不错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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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掌顺娘?
  我听过这么一个清朝故事。
  
  @千川小羽 2378楼 2013-11-04 07:22:00
  回复第2372楼(作者:@林间煮鹤 于 2013-11-04 06:52)
  早,上,好。
  [来自Android手机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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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ˉ﹃ˉ) 我已经两天半夜没醒来了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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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是好事。睡眠好才是真的好!
  
  正在想故事。
  
  @红苕尖儿 2387楼 2013-11-04 08:08:00
  好看好看!露珠大大千万别弃楼,洒家看的正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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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姑娘好。
  
  @soconan 2388楼 2013-11-04 08:16:00
  回复第1272楼(作者:@子规引月 于 2013-10-22 16:00)
  以上就是我弟弟在外游历的经历。
  弟弟在长安逗留了几个月,就去往河东了。
  隋炀帝大业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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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龙见首不见尾,走的好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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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好。
  
  74陪了夫人又陪妹
  明朝福建。
  蒋孝廉的儿子蒋子廉,幼年就和舅舅的女儿鱼嗣订了亲。后来蒋家逐渐变穷,舅舅鱼渊开始有了悔意。
  为了养家糊口,子廉不得不行乞活母。日子自是过得无比艰辛,常常上下顿无继。 以致于近于乞讨过活。
  鱼渊认为这是奇耻大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儿嫁给一个乞丐,于是召集鱼家上下商议。
  鱼渊的妹妹说:"哥,你看不如这样,市场上有棺材铺,我们买来一口棺材,然后盖棺钉订,就说鱼儿得暴疾突亡。然后妹我再这么一哭, 蒋家一听也必然绝望。但是这事情要做得极为隐秘。待风头一过,到时候把鱼儿许配给一个好人家。 "
  鱼渊一听,觉得妹妹的话所言甚是。大为赞赏。于是买来棺材并置棺于庭,让妻子守着女儿,就算天塌了地陷了也绝不能让她下楼。

  这天,鱼家女在阁楼窗外绣花,突见姑妈母来访,正想下楼,又听见庭中有哭泣声,姑母在嚎啕大哭而去。
  此时母亲又不允她下楼,她问母亲姑母为何作如此泣状。母佯装回答不知。
  鱼嗣侧耳倾听,逐渐知道了父亲和姑母的想法,心里愤恨不已,但是自己无法改变事实,没办法,她只得改从于家境殷实的韩忠。

  和韩忠订婚没多久,这天黄昏,寒风瑟瑟,街上行人逐渐稀少,她看见一衣衫褴褛的乞丐从前经过,她听得母亲大骂乞丐之音,介听乞丐的求饶声,像是蒋廉,她急得连鞋都没穿,待到母亲进屋后,光着脚丫追到蒋面前,约好在后门相见。
  蒋廉一见她,吓得面无人色,四下张惶,以为自己进了地府,茫茫然问:"是人还是鬼。"
  "人也,去后门等妾,妾穿鞋立来"

  子廉依约,转到鱼家后院。
  "汝未死耶。"
  "死生乃是小事,你饿了,先吃饱再说。"
  吃饱之后,鱼嗣又给他寻了一身新衣裳换上。

  楼上有两个新柜子,是鱼嗣的陪嫁物,鱼把两个柜子的衣服放于一个柜子,说:"我母亲刚才出去了,等下就回来了。你先躲在这个空柜子里吧。"
  过了一段时间,她的姑姑和母亲来到,商议婚前的准备工作。
  鱼嗣因为柜子里面有人,假装答应两人。又假装说:"今晚我信水突至,则不用母亲陪伴了。"母亲与姑母俱去。
  嗣倾听了一阵后,然后开柜迎子廉,两相欢寝,及至天明。
  
  第二天清早,两人再次缠绵后,子廉依然藏在柜中。
  到了接近晌午,邻居有女假装说自家买了一些珍品果脯,一定要鱼嗣去尝一尝。嗣拗不过,就答应了。这边厢,鱼家急忙将嫁妆打包送往韩家。鱼嗣在邻居家坐立不安,邻居调笑说是她想早日出嫁,便笑着说骚妮子想男人乎,那回去吧,归宁时记得来看嫂。她诺诺而去。等到回家时,嫁妆都已经到了韩家,连同那个柜子 。

  嗣叫苦不迭,心里那个悔呀,心想早知如此,不如早嫁韩家。又跑到蒋家对蒋母说,我没有死,但子廉已经在韩家了。又把事件和盘托出, 。她"婆婆"说那这怎么办才好。她说为今之计,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当是时,韩忠有一妹,尚未字人。
  忠因另有他事,夜不能归寝,于是在收到鱼家的嫁奁之后嘱咐妹妹,守好房间,把钥匙交给妹妹就走了。
  这天晚上,客人都散去了,婢女也都歇息了。韩忠妹想要看看新人有些什么嫁妆,于是上楼开柜。
  点起蜡烛一看,里面竟然藏有一个人,大骇不已,蜡烛坠地。廉以为是鱼氏,抱起就欲成事。
  韩女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廉说:"别闹,你不就是鱼嗣么?"
  "我姓韩。"
  "咦,你不是鱼儿。我就方才说怎么感觉轻飘飘的,如坠云雾,原来是到了你这儿。"
  "我知道了,你是我嫂的旧丈夫。"
  "然。"
  "我就知道此事不靠谱,哥哥也真是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也罢,算我们有缘。"


  事毕,韩女道:"一夕之恩,我已经渗入肌肤深入骨髓。要是我哥哥回家看到我这样,我还有什么颜面,不如到你家去,这样,如果鱼氏归家,我奉她为嫂嫂,你多了一个妻子,如果不来,那么我也允许你再纳一房。可好?"
  这时子廉已经毫无主张。一切听凭韩女吩咐。韩女收拾金银细软,两人前往蒋家。


  却说这边两女是一夜未成眠,鱼氏女在蒋家,大清早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正待和"婆婆"说柜中人怎么还没有消息,一抬头就看见了韩女和子廉一前一后走来。便说:"哎呦嗬,竟然有人不嫌弃我的乞丐丈夫,真乃咄咄怪事。"
  事情讲清晰以后,几人相得益欢。

  唯一一点,韩忠又失妹又失妇,知道两人都归蒋了,愤恨鱼渊不闻不问,跳脚在鱼家前问候鱼家上辈女主。说要告官,鱼氏夫妇把妹妹大骂一通,说尽出馊主意,鱼渊之妹理亏,屁都不敢放。鱼家又许诺许给韩忠两美貌及笄女婢作为补偿。韩才恨恨作罢。

  子廉因为有了韩家的金银财物,日子大为改观,而且鱼与韩两人亲如姐妹,时常三人共寢,有时独寝,另一女也不妒。两女对待婆婆也也至孝。蒋母常常笑得合不拢嘴。众乡邻艳慕不已。后来子廉经过努力终得进士。

  至于韩忠。得了两美婢,想必心也甚美。

  (出《益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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