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怪录——听子规讲古代志怪故事

  我来了。
  
  外面奔进来数十只虎豹豺狼,这些猛兽在室内不住奔腾咆哮,张开碜人的血盆大口,露出阴森森的牙齿,朝终无为的方向奔来。
  无为痛下决心,那怕就是成为它们的美餐,也绝不发出一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狼吟虎啸渐渐淡去,他睁开了双眼,看见了自己过世的祖父母和父母,那些亡故许多年的长辈次列排在他面前,母亲拄着拐,佝偻着腰,走前来抚摸他的头发:"无为,我是娘亲呀,见了娘亲怎么不说话呀?"。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严厉。祖母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小时候的过往如同一场悠长的梦,梦里有他的双亲和祖母。如今一一呈现眼前,纵是八尺男儿,无为也不禁潸然泪下。

  亲人们连连摇头叹气,看起来失望之极。慢慢的,就好比逐渐进入夜色的傍晚,和那团黑交织在一起,融合在黑暗中了。
  无为拭去眼角的泪水,看着安然无恙的丹炉,心底舒了一口气。

  正待舒缓下发麻的腿。
  窗外,一团黝黑的气体迎面扑来,气体中有个面目可憎,丑陋不堪的夜叉。身近三尺,目光如炬,红发竖起,张着一张布满亮银银牙齿的血盆大口,还在滴着涎液。手中挥舞着银叉,对着无为的胸就这么一刺。

  无为镇定自若,就好像当年萧洞玄第一次看见他那般。
  那银叉刺到他胸前,刺骨的冰冷。在他的皮肤上轻轻碰了下,无为便感觉置身冰窖。
  吾命休矣。
  无为心里想到。心跳开始加速。
  可是那夜叉只是用银叉挨在他皮肤上,并没有动他,接着就是如何来如何去了。

  无为的心跳开始平复。

  室内发出异常的光彩。
  一个黄衫人,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满面寒霜,似乎从很远的地方而来。
  "我们大王叫你过去。"
  说完又意味深长地说:"实话告诉你,那可不是一个好去处。如果无为兄不想去,我们也不勉强你,但是你得说明原因,我们回去也好交差。"
  这下无为动都不动。
  岂有此理,分明是瞧不上我!

  黄衫人怒不可遏,叫随从将终无为带走,那两个人力气出奇的大,不管无为如何挣扎,两人的手似铁钳一般,他索性放弃抵抗跟这几个人走。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他来到一个衙署前,进去门之后,有人在后面推他,说殿上坐着的是平等王,见了之后问他为何还不行礼?
  无为于是拱手作揖而不言。
  只见平等王面南背北,坐在一巨大几案之后。大手一挥,颇有帝王之仪。他见终无为从外面走来,他一拍几案,叱道:
  "无为,你本不应该到这个地方来的。只要你能为你自己申辩几句,不管说什么,本王都放你回去。"
  可不管平等王劝诱也好,威逼也好,无为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平等王感觉自己的威严遭遇了挑战,气愤不已,也没耐心僵持下去了。

  "来啊,把他带到地狱,领他好好参欢参观。"
  役卒押着无为而去。


  
  一阵阵的阴风从耳际飘过。
  无为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地狱之中,眼看着那些生前有罪的人,被鬼卒拖拉着:在油锅里烹着,刀山上鲜血淋漓,火里发出烤肉的怪香,四处都是残肢断臂,肚肠满地。惨叫声,求饶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来回荡漾。
  无为两股战战,有好心的鬼卒劝道:"年轻人,你还是最好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也像这些人一样受这般苦。"

  无为经历了三四重考验,早已把这一切看得淡然。虽然惊惧不已,但始终记得和萧洞玄的约定。所以不管鬼卒如何说,他就是不发一言。
  平等王听了鬼卒之言,来回踱步,然后说:"
  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也休怪本王了。把他找地方托生,不必放回去了。"
  "诺。"

  此时,两个面相狰狞的鬼卒不知从何地冒了出来,架起无为,不由分说就往轮回台里塞。

  黄泉路,路漫漫。
  悠远绵长的黑暗。
  无为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以前的过往俱已尘封,他的心智在慢慢减退。
  等他好不容易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依然昏沉的世界里,这是再生时母亲的子宫。

  
  @子规引月 805楼
  一阵阵的阴风从耳际飘过。
  无为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地狱之中,眼看着那些生前有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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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ff12345abcde 815楼 2013-10-19 11:21:00
  君子重信诺。不错。人人想成仙,只是仙又比人好多少呢?照样也是三六九等,也要吃喝应酬。虽有长生不老,犯了天规也要受处罚。还是人好,活个几十载,酸甜苦辣尝遍。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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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一下这么多重复的
  我来了。
  
  京城长安。
  王家这几天热热闹闹的,因为家中少夫人产下一子,带把的。王家是京城最大的珠宝商,家资巨万。前来贺喜的人接踵而至,络绎不绝。
  这就是无为转世投胎的地方。王家从此香火可举。
  上上下下一片欢腾,把少夫人当成神一般对待。

  无为在母腹时,虽心智未开,但脑中尚有一念。在生死轮劫中,他还记得当初与萧洞玄的约定。
  是的,我都经历了轮回,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就算海枯石裂,纵使桑田沧海,哪怕日日星辰再换。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对誓言的铭记于心。这誓言好比他身上不可缺少的一双眼,随着他来到这一世。

  孩子在人们的喜闹中出生。
  亲爱的小孩,身体健康四肢无缺,虎头虎脑的。相貌周正。胖乎乎的小手一见生人便使劲拍掌。嘴角流着着口水,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唯一的一点就是不会哭。
  稳婆按照传统习俗在他屁股上拍了几下,拍得乌紫也没见效果。老夫人见了心疼不已,连忙制止,接过小孩对着屁眼一阵吹气,也没啥反应。

  算了算了,活着就好。
  不哭,那就不哭吧。
  老夫人叹道。

  满月摆酒。
  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连日理万机的宰相大人也亲自送上厚礼前来祝贺。家中的乳娘把小家伙带出来,无为张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些陌生人。众人竞相争抱,小孩也不闹,一见有人作出要抱的姿势,小手就伸了过去。掌相把他抱在怀里,用厚厚的唇髭在他脸上逡巡,他也不哭,伸出小手就是一巴掌,大家都乐了,宰相也哈哈大笑:此儿日后必不简单。
  虽然不会哭,但是在普天下的父母眼里,就算儿子生来是个哑巴,他也是天底下最优秀,无人可匹的孩子吧。王氏夫妇很是开心,王氏笑着说借大人吉言了。我儿日后必为贵人。

  "夫人身子虚弱,还应多多休息才是!老夫看人可是从来不会走眼的哦。"

  既然日后必然金贵,如此,那就叫贵郎吧!


  (无为你满不满意?)

  贵郎聪慧异于常人,但是从小到大从来未曾哭过,哪怕跌倒了,站起来拍拍衣裳继续嬉玩。
  二岁就能走路,三岁已经可以到处跑了。但从不滋事,也不和其他小孩玩。到四五岁时,虽然不能说话,但举手投足间,像极了一个沉稳的男子,来往王家的客人们都大为惊讶:王掌柜,这孩子简直就是你的现在啊。

  八九岁时,他写文章已经可以做到文不加点一挥而就。每当玩累了,他便会找来纸墨写文章。神情专注,目光坚毅,时而皱眉,时而沉思。众人已经找不出更好的词语来夸赞他了。

  及至弱冠,贵郞长得是一表人才风度不凡。京城各个富户争相要嫁女儿给他,甚至还有提前送往王家说先做丫鬟的。宰相女儿哭了半天,宰相被她吵得烦不胜烦,答应去上门提亲。

  "老夫不会看走眼的,老夫看中的人,必成大器。老夫定鼎力载培。"

  可贵郎还是知道的,自己不能说话,不管宰相怎么劝怎么说,成亲可,出官入仕不行。

  不做就不做吧!
  反正我王家开珠宝店的,有的是钱。足够好几辈子了。
  孙儿,奶奶不勉强你。


  
  @cff12345abcde 820楼 2013-10-19 12:32:00
  @林间煮鹤 818楼
  @cff12345abcde 815楼 2013-10-19 11:21:00
  @子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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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删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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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的,不过没事啦!
  
  @林间煮鹤 825楼 2013-10-19 13:44:00
  上来看看,终于投胎做人了?
  下一步应该结婚生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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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千川小羽 827楼 2013-10-19 15:29:00
  来了来了,子规赶紧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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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什么茶。我爱红茶。
  
  @岁月花草 829楼 2013-10-19 16:53:00
  不是早过了五更天了吗?无为怎么还不说话?好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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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关未过,
  好比打完Boss,后面有个隐藏BOSS,打死他才能通关。
  
  家中就这么一个独苗,三代单传。老夫人是疼爱的臻生化境,也就随他去了。

  二十六岁。
  父母张罗着为他议婚,妻子是城中钱绣庄杨掌柜的独女,美丽绝伦,姿态容貌无不上乘,精于女工及琴艺,诗词也属中等。还有一手妙绝天下的刺绣手艺。
  无论从相貌、品行、才学、家世各方而来看,两人都是非常般配的,可以说乃是天作之合。
  婚后两人相濡以沫,如胶似漆,硬是羡慕得那些未出阁的女子牙痒痒。


  宰相的女儿已经十九岁了,还是想嫁贵郎,这下看是绣庄家的千金得了头彩,自己又不愿做小,便把老父大骂一通。宰相道:"胡闹,这就你这脾性,能及人家方氏十之一就不错了,明日就把你送入宫中!"
  "爹!"

  贵郎的全名叫王慎微。果然人如其名,处事谨慎细致,注意微小的差异。从小到大,从不敢弗人意,除了入仕以外。
  二十七岁这年。
  方氏产下一子,此子聪妙无比。 举止慧黠,慎微的母亲,如今的太夫人都说孙儿比贵郎小时候更俊,要是老夫人还在就好了。王掌柜说是呀!话又一转,对着母亲灵位说:"娘,您重孙儿来看您了!"
  慎微对孩子的爱,甚至连方氏都感到一阵醋意,真心拿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融了。
  孩子跟他也异常亲密。
  宰相来贺,他也不避,宰相摸摸胡须道:"让老夫来扎扎小贵郎。"这下一扎,小贵郎也是一巴掌,然后哇哇大哭。宰相道,老夫仿佛回到二十六七年前哩,只是一个不哭一个哭。众人一笑。小家伙见众人笑,在乳娘怀里哭得更欢了。

  一生何求,得此贤妻,有此美子。上天何其对我垂怜。如此终老一生。幸甚。

  (无为,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这天,慎微和妻子来到后花园玩。
  花园假山林立,上面流水潺潺。园内各式奇花异卉,吸引着各式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
  风淡云轻,青草的气息混合泥土的芬芳。
  在园内树荫下,不时有蚂蚱跳出,树上的蝉也好似在比赛似的,扯开嗓子拼命叫着。

  庭院之间有一块巨大的磐石,很大,被打磨得光滑细腻,坐上十三四人也不会拥挤。方氏坐在上面抱着孩子,低声地吟诵着曲子。
  起风了,树上的叶子随风飘落,小孩伸出胖胖的手去接落叶。

  坐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氏道:"妾也读过一些书,知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夫君对我这么好,但是我虽能感觉到,却不曾听夫君亲口说,今日夫君要是再不开口说话,休怪妾心狠了。妾要摔死此子。"
  说完举起孩子,就要往石头上摔。

  慎微心知妻子爱子如宝,也绝不会和自己吃醋说自己爱孩子胜于她,以为她在和他取笑,不会动真格的,再说一个成天用针钱的小女子,举着一个孩子,太久了手也没劲。便连忙伸手想去抢。
  不料妻子虚晃一枪,一个猫腰晃过他,朝他诡异地笑了下,拿起孩子用力往石头上一摔。
  自己竟然还抢不过她。
  只见那孩子发出一声碜骨的喊叫。脑浆迸裂而岀,四肢抽搐一阵,死了。

  慎微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刺入了他的胸口,他已不能呼吸,心如刀割。
  他痛苦地不能自已,他跪在地上,连连捶地,不禁痛呼出声。

  就在这刹那之间,在他张口的瞬间里,他仿佛记起了一件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可是又模模糊糊,不太真切。似乎在轮回台时,那一切便已忘却了。

  他拼命地想,眼前突然什么也没有了。他还是在丹炉前。


  妻子,孩子,祖母,父母,够几世用之不竭的家产。庭院,那流水潺潺的假山,可供十余人坐的磐石,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
  那块磐石,不过是那丹炉所化。


  已过五更。
  萧洞玄施法完毕。丹香四溢,他上前正要准备揭开盖子,听到了那一声叹息。
  眨眼之间,丹炉已不知去往何处。


  两人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萧洞玄苦寻二十余载,如今却在丹成那一瞬间,功亏一篑。

  两人抱头,恸哭不已。 

  然后两人拭干泪水,决心重新来过。
  他们离开了王屋山,从此,不知所终。

  道士炼丹,往往要经历多重考验,数次磨难,才有可能得以羽化升天。

  终无为没有在最后关头把持住自已。多年修行,毁于一叹,是因为他心中有欲心中有爱。
  心中有悲情心中有怜悯。

  是谁在讲存天理,灭人欲的?混蛋呀!
  也许神仙真的能够做到。
  是吗?
  既然这样,这样的神仙做来何用?我还不如安安心心本来分分地做一个农二人,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抑或一名医者,悬壶济世,普渡苍生。
  让我抛弃人世间的情和爱,我做不到!

  
  @cff12345abcde 844楼 2013-10-19 20:06:00
  妈妈说我是大鼻孔。。。。。第一次传照,勿人肉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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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好看,鼻子不大。
  林间说得对,大美人一个,可为我的帖子长人气。哈哈。
  
  @公子姓吴 841楼 2013-10-19 19:29:00
  肃观前来顶贴。子规兄文笔颇佳,小生钦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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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肃观过奖了。
  
  @cff12345abcde 851楼 2013-10-19 20:47:00
  @子规引月 847楼
  @cff12345abcde 844楼 2013-10-19 20:06:00
  妈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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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错了,是我的荣幸。。。不是我的福气。。。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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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可爱的姑娘。
  
  今天这个故事是完结了的,出自《河东记》。
  
  @林间煮鹤 869楼 2013-10-19 22:04:00
  步非烟,红线,定婚店,这三个故事不错,
  个人觉得是亮点。
  今天的这个故事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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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林间。
  
  好冷,今晚不码字了,明天更吧,基本上一天一更。如果故事短,那么二更。
  
  明天更第六十个故事。。。
  终于写了一个甲子了。
  庆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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