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拿知道坏了,他看不见嫣儿,意味着嫣儿也看不见他了,嫣儿找不到石柱落点,根本没法过来。
正当大拿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刻,嫣儿却从雾气中出现,她没有办法,继续在石柱上等待显然不行,所以干脆跳了过来,但落点显然偏离了石柱。大拿伸手去捞,抓住了嫣儿的衣服,嫣儿扣住大拿的手腕,翻上了石柱。
两人来不及感慨和后怕,朝峭壁跑去,那里有一个隧道入口,进入入口后,里面是向上的台阶,两人连滚带爬的往上奔跑。
背后通红的光亮照见前路,大地震荡,火山喷发的岩浆引燃沿途的地底植物,朝他们追击,硫磺味和热浪灌满隧道,将后路全部堵死。
两人竭尽全力奔跑,一路跌撞,不知道撞伤了哪里,但谁还顾得上自己的伤,也顾不上前面是通往何处,当后方的光逐渐暗下去,两人才发现自己半个身体已经淌在水里。
他们进入了一条倾斜向下的隧道,再往前,就要被淹没在水里。
两人想停下来休息,然而岩浆没给他们停歇的机会,火光暗淡片刻又立即亮起来,这一次大地的震动更加强烈,隧道竟然发生了坍塌。尘屑抖落,或大或小的石块开始从隧道顶坠下来,并在隧道里跳跃翻滚。这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整个地底环境,进入到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似乎面临崩坏。
大拿率先跳进了水里,嫣儿跟在后面,两人进入水道,朝着前方游去。
水道幽暗,大拿摸着光滑的石壁,感觉跟之前游过的水下管道差不多,没有多大,一人通过刚好。
大拿正在不顾一切的向前游动,突然感到前面有什么东西,刚反应过来,脑门上就挨了一下,眼冒金星,他扶住岩壁才稳住,没有丝毫停顿,他立即扑了过去,缠上了那东西的身体。
大拿摸到对方的身体,发现是个人,那人力气很大,拼命挣扎,用脚猛踹。大拿的脑门刚被狠狠的砸了一下,鼻梁骨疼得要命,估计是被砸断了,心里憋着一肚子郁闷,也不管对方是谁,把他死死压住,一通怒打。
对方的身体硬梆梆的,大拿砸了几拳跟砸在石头上一样,手骨疼得厉害,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这他娘不是水鬼就是僵尸,总之都是不好对付的东西。
大拿砸的那几下,丝毫没有留余地,都是用了力气再打,但对方丝毫没受到影响,反而身子一转,扼住了大拿的脖子。
大拿连呛好几口水,双腿蹬在石壁上,用后背去顶对方,将他在石壁上拼命撞。
那双扼住他的手缓缓松开,不再动了,大拿把他推开,忍不住拿了矿灯朝他照了下,发现这是个熟悉的面孔,竟是海盗教会的神父冈萨雷斯!他内脏应该是被顶破了,口鼻里往外渗血。
大拿回头照了下嫣儿,嫣儿自己掐着鼻子,快要憋不住气了。大拿做了个手势继续往前,过来一会儿,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他心中一喜,循着光亮快速游去。
两人从水洞里冒出头来,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这里竟然又是一处水晶洞穴,空间虽然不大,但非常热闹,具体来说,这里有两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物。
个头小,速度快,有些还戴着水晶头颅的无疑就是这地下的主人,水鬼!
而另一拨,则是身体干瘪,但动作也同样不慢,而且还很能耐揍的干尸。
这两拨生物你来我往,正在酣战,地上还倒了不少双方的尸体,看样子这打了蛮久,并且还会继续打下去。
大拿和嫣儿将头缩回一点,仅留鼻孔在外呼吸,让他们感到值得庆幸的是,两人冒头的水洞,是在水晶洞穴的角落里,比较隐蔽。其它靠近战场的位置也有不少类似的水洞,时不时从里面钻出一两个水鬼参与到战斗里。
“索菲亚在那……”嫣儿轻声的说道,目光望向某处。
大拿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索菲亚猫着身子躲在一根巨大的剑状水晶后面,瞄准机会就移动一两米,她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被衣服给盖起来,鼓鼓的,应该很重,她抱得有点吃力。
“会不会是黄金太阳盘?”大拿问嫣儿。
嫣儿没有回答,一骨碌翻出水洞,朝索菲亚追了过去,刚跑了两米远,一个水鬼发现了她,疯狂朝她扑过来。
大拿爬出水洞,一个鱼跃冲顶,把那水鬼撞飞,冲嫣儿说,“你去追她,我掩护。”
索菲亚也发现他们出现,转身跑到水晶柱后面,不见了踪影。
干尸和水鬼与一切异类作战,嫣儿和大拿的出现同时引起它们的注意,嫣儿双眼只盯着索菲亚,大拿把干尸和水鬼都挡开,嫣儿很快跑到索菲亚刚才待的地方,又沿着斜立的水晶柱一路狂追。
大拿抡起一大块水晶砸向追上来的干尸和水鬼,却又被另一个从上方扑下来的水鬼压翻在地。
大拿对准水鬼的面门砸了两下,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水鬼疯狂的挠他,舌头伸出来,跟蛇信一样探来探去。
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具干尸走过来,一刀砍掉了水鬼的脑袋。
大拿被溅了一脸热血,这些干尸里面,竟有几个是带了刀的。这些带刀的干尸,个子都比较高,头发干枯,但样式很奇怪,头顶上几乎没什么头发,和其他赤手空拳的干尸截然不同。
“契丹人?”大拿想起来了,在虎符镇的时候,他见过耶律齐奴带来的镜面人中有这种发型。
那具干尸砍死一个水鬼,用刀指向大拿,眼珠动了动,活灵活现,跟活人差不多。
周围冲过来三四个水鬼,围住这具干尸,摆出了攻击的阵型,显然他们觉得不好对付,将主要的战力用在它身上。
大拿没打算跟他们混战,趁着水鬼和干尸对峙,朝嫣儿追去。有其他的水鬼和干尸发现了他,继续朝他追击。
整个场面很混乱,水鬼们跟疯了一样,从各个角落里出现,人数不停的增加。
大地又开始震动,水晶洞穴里小型水晶柱纷纷倒塌,大拿左闪右避,那些水晶柱一块块的从他身边砸落,将追击他的水鬼砸死不少,血溅得到处都是。
在前方,嫣儿追上了索菲亚,两个女人在那争斗,不过因为地震的缘故,站稳都比较困难,但两人都在拼命争抢一个黑色的物体。
两人势均力敌,物体落到一人手里,都保持不了几秒钟,又被另一人抢掉。
嫣儿抢到这物体,朝大拿所在的方向抛过来,但没有抛多远。索菲亚脱身出来追,被嫣儿从后面一扑压住,两人在地上翻滚,继续缠斗。
大拿跑过去,将东西抢到手,这是个只有十来厘米长宽的正方体,摸上去很凉,有金属的色泽,重量比外观看上去要重很多,应该是某种金属物质。
看清不是黄金太阳盘,大拿有些失望,但还是立即塞进了背包里。这玩意儿是索菲亚从地底得到的,不管是什么,肯定跟黄金太阳盘有关联。
将东西放好后,大拿跑上去帮嫣儿,见到帮手出现,索菲亚摆脱了嫣儿,飞快的钻进了水晶柱群里不见了。
“我们也快走。”嫣儿爬起来后,顾不上检查身上的伤势,对大拿说。
两人都不知道哪里才是生路,只能朝水鬼少的方向跑,跟着索菲亚钻进水晶柱群里。
地底震荡越加剧烈和频繁,开始时只有些小的水晶柱在倒塌,现在,连直径超过一米的大水晶柱都在断裂。
大地在分离,岩层发生皲裂,朝两个方向撕扯,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大裂痕。
大拿和嫣儿很快陷入无路可走的境地,前方是悬崖,后路则因为地壳变化消失了。
水鬼在裂痕旁的悬崖上像猴子般奔跑,谁都顾不上嫣儿和大拿,只是逃命,干尸们没办法在这种地方站稳,纷纷摔进裂痕中去。
裂痕下面竟还有岩浆,干尸还没落入其中,就亮起火光,在半空里燃烧了起来,整个身躯都成了炭火,火星四溅。
上方,大块的岩石滚落,没多久,又开始落下沙尘。在无尽的沙尘之中,一缕阳光透入,整个地底猛然亮了起来。
无数向上攀爬的水鬼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凄厉的叫声,惊慌失措的一通乱跳,他们常年在地底生活,适应不了阳光,不少失足的水鬼,跳进了岩浆里。
大拿从背包里抽出一条绳索,捆在腰上,然后他朝嫣儿爬过去,将另一端捆在她身上。
有阳光透入,意味着上方就是出口,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然后要在这种情形下爬上去,成功的概率非常小。
“你自己爬上去,不用管我!”嫣儿朝大拿大声的喊,沙尘飞进她嘴里。
大拿假装没听到,开始朝上方爬,每一步都很艰难,他没有把精力浪费在怎样躲避乱石和沙尘上,只顾埋头往上爬动,偶尔会停下来休息。
嫣儿也不再多说,在他下方跟着,她以前在神偷身边卧底的时候,跟他学过怎样徒手登山,以及攀爬数百米高的摩天大厦,然而眼下的环境要比那些凶险百倍。
慢慢的,她发现大拿的停顿休息有一种奇妙的用途,那当他停下的时候,上面就会有一块乱石砸在他头顶不远的地方,如果他不停下来,那块石头很有可能会砸到他。
越往上爬,乱石在逐渐减少,沙尘则在增多,它们不再是分散的飞落,而是倾泻的流沙,大拿半个身子都被埋在了流沙里,承受着它们的冲击,这无疑为他攀爬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嫣儿已经筋疲力尽,流沙更是贴覆在岩壁上,让她没有可以抓捏的地方,终于,她脚下一滑,整个人顿时悬空,吊在了半空里。
绳索陡然绷紧,大拿被带动,朝下方滑动了数米才稳住身形,他的手穿过厚厚的流沙贴在岩壁上。
嫣儿知道完了,她成了累赘,大拿就算再有力气,也没办法拖着四五十公斤的她继续往上爬,更何况那些流沙冲撞在她身上,这样算下来,大拿需要承担上百斤的重量。
大拿的牙根咬出了血,他试图往上爬,但只要有一只手离开岩壁,整个身体就好像要从岩壁上脱开,这让他只能停在原地,没有办法继续动弹。
嫣儿明白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摔到裂缝里,她伸手去摸索腰间的绳索,想将它解开,可是大拿系了死结,拉紧之后毫无可能解开。
离地面差不多只有十多米了,他们能感觉到阳光的温度,然而这十米的距离,成了不可跨越的天堑。
墨西哥湾
“大拿,快把绳索解开!”嫣儿在下方带着哭腔喊,“你不要一根筋好不好!”
大拿不理她,抬头望向上方,只有十米了,这在平时几秒钟能爬上去的高度,现在他无能为力。
他再努力了一把,结果还是一样,他的手开始变得僵硬,使不出多少力气。
沙尘里,一道绳梯落在他的身边,大拿犹豫了下,抓住了绳梯。
绳梯往上滑动,拖拽着两人爬上地面,并在沙地里滑动了二三十米才停下。
大拿仰面躺倒在地,脑袋一阵眩晕,远处有汽车轰鸣声,接着又有人的声音在喊,朝他快速的围跑来。
大拿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不过他还是努力的睁着眼,想看清了那些人影,很快,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是索菲亚。
她几乎是扑到他面前,去拽背包,从里面拿出那个黑色的金属立方体,然后虔诚的捧在手里,双眼流下泪水。
在她身后,很多人影逐渐变得清晰,他们有的身穿教士的服装,有的则是武装份子。
大拿的视线变得模糊,陷入昏迷。
大拿迷糊中感到一阵阵颠簸,他努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地方,只有一道缝隙透进来一点风和光亮。汽车的发动机很响,不用猜测,他知道自己躺在车斗里。
他的手脚被绳索死死拷住,动弹不得。
“嫣儿?”大拿喊道。
车内没人回答,他又喊索菲亚,同样无人理睬。
在汽车的颠簸中,大拿再次晕了过去。
之后,大拿醒醒睡睡,交通工具在变化,有时是汽车,有时换成了轮船,因为他听到了轮船的汽笛声。他没办法确认,一直被关在阴暗的房间里,关押他的人,担心他逃走,虽然解开了绳索,却又用皮带将他固定在一架铁床上。
在这期间,有个陌生的中年人会来给他身上换药,并喂些食物吃,却从来不跟他交谈。
每回吃过东西,大拿都感觉很舒适,不到一会儿工夫又会再次睡去,等他醒来,又是到了吃饭和换药的世间,那个中年人总会恰时出现。
大拿无法判断自己被关押了多久,他也懒得去理会,有吃喝的日子让他很满足。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意识到不对劲,当那中年人给他再次喂饭之前,他提出要求要见索菲亚,否则拒绝进食。
尽管不知道这样有没作用,但大拿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抗争,最终的结果是中年人叫了几个人进来,强制性的给他完成了灌食。
大拿一次次的抗争,得到的都是粗暴的回应,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成了精神病人,被关押在精神病院里。
这样的日子,仿佛没有终点,比在阴暗的地底世界更加难熬。
直到有一天,中年人解开了他的束缚,让他站起来,大拿才意识到自己全身虚弱得连一阵风都能吹倒,别说反抗,就连走路都成问题。
在中年人的指示下,大拿慢吞吞的登上了一艘小型游轮的甲板,在海平面的尽头,他看见了一座海岛,雾气弥漫之下,显得神秘而恐怖。
索菲亚站在甲板前端,短发被海风吹起,她回过头来,说,“冈萨雷斯,我们回家了。”
大拿愣了下,暗想冈萨雷斯难道没死?于是他扭过头左右的打量了一下,发现甲板上除了他和索菲亚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存在。
“冈萨雷斯。”索菲亚走过来,用手在大拿眼前晃了晃,“你不舒服吗?”
大拿摇头说,“我没事。”当他说完这三个字,感到一阵眩晕,扑倒在了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