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大全》——在这里,读懂江湖

  刚才看到一本日本人写的书,《谢谢您生下我》,刚刚看了第一段,眼泪就流下来了。
  书的文笔非常朴实,但是非常感人,用一个孩子的口吻来写自己的感受,写给自己的妈妈。我边看边流泪,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哭过了。
  中国那么多儿童文学作家,为什么就没有这么感人的文笔?可能与从小教育有关。我们的教育是先有国后有家,爱党爱国爱政府,而很少说要爱自己的家人,爱自己的父母。
  中国教育是政治教育,缺乏人文教育,所以就不会有这样的作家。
  爱自己的孩子,爱身边的每一个孩子,爱自己的父母,爱身边的每一个老人,这样的社会,才会是和谐社会。
  

  帖子里参加高考的同学们,你们都接到了哪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请在这里告知,大家一起来分享你的快乐。

  那一年,我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一个人在月亮下行走了二十多里,走着走着,我就睡在地上,看到月亮,感觉自己的命运就要改变了。后来,我在一个三岔路口坐了很久,自己对自己说话,庆幸自己终于考上了大学。
  那个年代,对于农村孩子来说,考大学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我没有考上大学,我就要回家当农民。现在,我当年的很多同学还在农村,皮肤黝黑,申请木讷,生活的重担已经把一个个人变成了闰土。我一直很庆幸自己当年能够考上大学,否则,现在也是一个农民。我没有丝毫看不起农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社会对农民的盘剥达到了敲骨吸髓的地步,农产品价格总是受到控制,而物价却翻着跟头上涨,农民为了活命,只有打工,而打工又不能享受城市人的种种待遇福利……
  西北农村很穷,在西北当了农民,就坠入了社会最底层,每天拼命劳动,只是为了满足最基本的生活。
  第二天,丽玛的父亲收到了一封书信,信中说莫耶教的教主要来拜访他们家。
  丽玛的父亲非常高兴。莫耶教教徒广众,实力雄厚,教主只手通天,呼风唤雨,平常人想要见到教主一眼,都不可能,而现在教主要亲自来他们家,利马的父亲感到这是莫大的荣耀,他安排仆人打扫庭院,栽种花木,粉刷房屋,准备迎接教主。
  几天后,他家门前锣鼓喧天,来了一十六名女子,左边八个,右边八个,个个美若天仙;左边的八个穿红,右边的八个着绿;左边的八个金发碧眼,右边的八个乌发黑眼;在广袤的西域地区,想要找到一个金发碧眼和乌发黑眼的女子并不难,但是想要找到一个金发碧眼和乌发黑眼的漂亮女子就比较难,想要找到一十六名这样的女子,泽则就难上加难。
  一十六名女子过后,接着来的是一十六名阿尼。在西域的藏传佛教中,人们把女喇嘛叫做阿尼。一十六名阿尼体态丰腴,慈眉善目,左边八个,右边八个,左边的八个身穿杏黄袈裟,右边的八个身穿绛紫袈裟。一十六名阿尼尽管年岁较大,但仍然能够看出来,他们风韵犹在,风姿绰约。
  阿尼走过去了,接下来的是一十六名黑袍骑士,他们穿着黑色铠甲,骑着黑马,手持长枪,显得威武雄壮。黑袍骑士走过后,走来了白袍骑士。白袍骑士穿着白色铠甲,骑着白马,手持长刀,刀光映着日光,显得极为剽悍。
  白袍骑士走过去后,一顶轿子抬来了。轿子布置得富丽堂皇,四周挂着流苏,帘布上绣着飞龙。轿子停下来,几名极为膀大腰圆的壮汉,匍匐在轿子前面,教主从轿子上走下来,她踩着这些壮汉赤裸的背脊,走到了地面上。旁边,有一名侍女在扶着她。
  教主已经很老了,老态龙钟,她的脸上涂抹着代表富丽堂皇的金粉,但仍然遮不住满脸的橘子皮一样的褶皱。教主穿着金线绣成的长袍,但仍然遮不住她步履的苍老。
  所有人看到教主走出来,全都跪倒在地。阿尼口中念念有词,少女一齐唱起了圣歌。那种场面,充满了神圣与肃穆。
  丽玛和父亲也跪在地上。按照莫耶教的教义,所有人看到教主,都要跪倒在地,不能直视教主,否则就是对教主的大不敬。在这边土地上,教主权力无边,教徒像种子一样洒遍了这里的每一片森林,每一座村庄,每一粒沙子,朝堂之上,有人是教徒;陇亩之间,有人是教徒;贩夫走卒中,有人是教徒;引车卖浆中,有人是教徒;就连军队中,都遍布教徒。教主是这些人的精神领袖,是他们心中永不落的金太阳,只要教主一声令下,他们排山倒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教主权力无边,法力无限,所以,只有这片土地上最美丽的那个处女,才能做教主。几乎所有女人一生的终极追求,就是成为教主。
  但是,这个所有女人不包括丽玛。
  丽玛曾经在沙漠中用波斯语告诉我说:我只要尘世短暂的爱,不要天堂永恒的生,我不要做教主。
  可惜那时候我听不懂。
  那日,老教主走进了丽玛家中,她向丽玛和她的父亲提出,让丽玛做教主。
  丽玛的父亲知道,只要女儿丽玛走进西域那座辉煌的圣殿中,女儿的一生就会交给了莫耶教,此后,女儿就不是自己的,她是莫耶教的,女儿连他也不能相认,女儿连一丝自由也没有。
  无数女人幻想着走进那座圣殿,是因为那座圣殿是一个金丝笼,一生享受着最精美的食物,最好看的衣服,仆从成群,有求必应。但是,她唯独不能有尘世间的男欢女爱。
  丽玛的家庭不缺少最精美的食物,也不缺少最好看的衣服,丽玛从小就生活在所有人的呵护中,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贫穷和忧愁。
  丽玛的父亲不愿意让女儿走进那座金丝笼中,丽玛同样不愿意走进那座金丝笼中。尽管这时候的丽玛,只是朦朦胧胧得到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
  但是,他们都不能当面拒绝。莫耶教的权威不容侵犯,更不容挑战,教主看上了哪个女子,让她继任,这是莫大的恩赐,是几乎所有少女梦寐以求的。无数少女只要答应了教主的要求,就完成了一步登天的愿望。
  丽玛的父亲对老教主说,请容许他做好安排,三日后把女儿丽玛送进圣殿。
  老教主离开后,丽玛的父亲立即遣散奴仆,隐埋家产,准备带着女儿丽玛一起逃走。他不想让女儿当教主,他只想让女儿找到一个好人家,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当两个人都老了的时候,看着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丽玛更不愿意走进那座黄金砌成的圣殿,走进被所有人侍奉却一成不变的生活。我不要你的黄金满屋,我只要你的相濡以沫;我不要你的权倾天下,我只要你能够陪伴在我的夜晚。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金钱,不是权力,而是家庭,而是亲人。
  三天后,他们在奔逃的路上,被老教主带人抓获。
  老教主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老教主的命令就是圣旨,没有人敢反抗,没有人敢违背。如果说在这片土地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凌驾在所有人之上,可以对所有人行使生杀予夺的大权,那就是老教主。
  老教主把丽玛的父亲赶出了这片土地,赶到了腾格里沙漠的另一边,而把丽玛带进了圣殿中。
  时光如同春蚕,它一丝一丝吐出了老教主残存的生命。老教主知道自己去日无多,她在悉心培育着丽玛,让她继承教主的衣钵。丽玛就像一株长在房屋里的树木一样,她压抑自己所有的个性和蓬勃的欲望,来适应这个低矮的房檐。
  老教主告诉她,圣殿里有一支军队,名叫圣殿骑士。圣殿骑士又分两种,穿黑袍骑黑马的,是保护教主安全的;穿白袍骑白马的,是对所有人行使执法权力的,包括教主。
  在莫耶教中,教主的话还不是最高权威,最高权威是历代教主留下的法规。没有人敢于触犯法规。教主犯法,与教徒同罪。

  半年后,丽玛的父亲穿越了腾格里沙漠,来到了圣殿门外,然而圣殿深深深似海,圣殿门口站在黑袍骑士,丽玛的父亲怎么能够进去?
  丽玛的父亲化装成乞丐,他日日在圣殿门口乞讨,他唱着戏词,希望女儿能够听见:
  他把那血书字谜说出唇,果然是姣儿到庵门,我有心上前把儿认,忽想起我是佛门修行人,苦只苦出家人不准恋红尘,恨只恨尼姑不准有儿孙,今日我若把儿认,大祸立刻要临身,大街小巷都谈论,施主们乱棒赶我出庵门,那时我手拿讨饭棒一根,东藏西躲难容身,后跟儿童一大群,他指着笑着说我尼姑有情人,我若不把姣儿认,怎奈我儿太伤心,儿到眼前怎不认,十六年想儿到如今,今日我若把儿认,儿在世上难容身,私生的儿子被人笑,尼姑的儿子丑十分,亲戚朋友不理睬,徐家不让他进门,考场不准他去进,枉在寒窗读诗文,我儿才高前程大,认儿反倒害儿身,罢罢罢咬紧牙关狠狠心,满腔热泪痛在心,非是为娘不认你,儿呀,为的是我儿在世好做人。
  这段戏词是秦腔《庵堂认母》的唱词。
  《庵堂认母》讲的是一段凄婉的悲欢离合的故事。尼姑与秀才相爱,指望能够走出空门,结为夫妻,然而秀才暴病身亡,尼姑生下孩子后,就写血书,包在襁褓中,丢在路旁。
  儿子被人捡拾,十六年后高中解元,解元指的是乡试中考取第一名的人,相当于今天的全省高考状元。儿子偶尔看到血书,知道自己身世,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尼姑,他决心寻找亲生母亲。儿子只要见到尼姑庵,就去拜访,这一日来到了母亲所在的尼姑庵,通过互相试探,母亲终于知道了面前这个英俊少年,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然而,她不敢相认。
  丽玛的父亲在圣殿外唱了三个月,引来很多人围观。三个月后,消息终于传到了丽玛耳中。
  丽玛觉得这个老头有什么隐情,要不然他为什么三个月里翻来覆去只唱这一段唱词,她让骑士把老头带进圣殿里。
  丽玛一看到走进圣殿的那个人,就知道是父亲。父亲来接她离开。父亲已看到那个穿金戴银的丽人,就知道是女儿,他同样不敢上前相认。
  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丽玛的一举一动。
  丽玛问:“来者何人?”
  父亲说:“行乞至此,请求容身。”
  丽玛问:“你能干什么?”
  父亲说:“我是花匠,能修会剪。”
  丽玛将父亲留在了圣殿里,做了一名修剪花草的花匠。
  每天,父亲都能望见女儿,他看到女儿从自己面前走过,愁眉紧锁,他不能相认。他看到女儿窗口的灯光直到夜深,看着女儿的身影倒映在窗口,他不能相认;他看到女儿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然而女儿一点也不开心……她能够看到女儿,但不能上前相认。他距离女儿很近很近,然而却有深远很远,远到遥不可及。
  那一晚,老教主升天了。
  在圣殿里,老教主升天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圣殿里里外外忙成一团,父亲带着丽玛,趁机从圣殿里逃走了。他们挖出埋藏的部分财产,穿越腾格里沙漠,来到了一个叫做阿依拉的村庄。
  阿依拉,阿依拉,这座偏远闭塞,与世隔绝的村庄,生活着这片土地上最美丽的女人,和这片土地上最慈爱的父亲。世界很大很辽阔,他们相信,没有人会找到他们,父亲等待着女儿丽玛能够过上一个普通人应该拥有的生活,男耕女织,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代代相传。
  然而,女儿丽玛长得太漂亮了,没有人敢来提亲。女孩子不能长得太漂亮,自古红颜多薄命,长得太漂亮的女孩子,身边总会有无尽的是非和麻烦,总会有各色男子在身边出现。女孩子,只要长得中上就足够了,就能够拥有一个女孩子应该拥有的所有幸福。
  教主丽玛逃走后,圣殿骑士布下天罗地网,查找丽玛的下落。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丽玛敢于穿越亘古无人、比野兽更凶猛的腾格里沙漠,去往沙漠的;另一面生活。
  三年过后,丽玛和父亲都认为圣殿里有了新的主人,所有人都会将这件事淡忘,他们决定穿越腾格里沙漠,挖出埋藏的所有财产,一起回到沙漠东面,继续生活。
  他们回到了沙漠西面,挖出了所有珍宝,然后启程回阿依拉。可是,沙尘暴来了,沙尘暴整整刮了十多天,沙丘被刮平了,沙窝被填平了,他们迷路了。
  更让人绝望的是,父亲病倒了。
  丽玛宰杀了最后一匹骆驼,也没能救活父亲。她将价值连城的珠宝美玉丢弃在沙漠中,找了一根绳子,拉着父亲,向着阿依拉的方向。
  后来,丽玛遇到了我们,遇到了我。
  丽玛不要天堂永恒的生,只要人间短暂的爱。我们在一起,我们走在荒凉恶劣的沙漠中,胜过坐在堆金砌玉的圣殿里。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一天夜晚,在沙漠边缘的客栈里,我喝醉了,扯下了丽玛的面纱,被圣殿骑士的暗探发觉了。这一切,从此发生了改变。

  瘦子派来的那个人讲完了丽玛的身世后,我一夜没有入睡。
  世界上有一个莫耶教教主,教主只有一个,然而世界上有一个行走江湖的呆狗,呆狗也只有一个。我不管丽玛是什么权力无边的教主,也不管她有什么显赫的家世,我只要丽玛,那个在沙漠中和我一起相依为命,一起和我挫败死神的丽玛。
  我不要天堂永恒的生,我只要人间短暂的爱。
  我一定要救出丽玛。

  天亮后,村中来了一个人,他一走进院子,镖师们全都愣住了,豹子和我也都愣住了。
  这个人居然是念家亲道长。
  念家亲是响马安排在道观里的眼线。他用算命骗术,诱骗我们在沙漠边缘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耽搁了时间。而在那段时间里,瘦子完成了调兵遣将,他将所有人马都聚集在贺家岩,准备对镖局发出最后致命的一击。
  念家亲说,他奉瘦子之命,前来帮助搭救丽玛。
  瘦子和镖局是仇家,但和豹子是朋友,和我是朋友。瘦子也是一个快意恩仇的汉子,爱憎分明,为朋友两肋插刀,换命都可以。
  念家亲说,他知道丽玛现在在哪里,也知道圣殿在哪里。丽玛是莫耶教的教主,白袍骑士带着丽玛,只会想着西北方向走,穿过长城,越过大雪山,就能找到圣殿。
  念家亲还说,他愿意陪着我一起去,去往圣殿的道路,只有他才知道。

  我和念家亲很快就上路了。一人骑着一匹马,念家亲的马鞍边,挂着一个硕大的皮包,那里面放着我们的盘缠,和我们的衣服。
  念家亲是西北的百科全书,各地的风土人情,典籍掌故,他全都知道。为了逗我开心,他一路都在给我讲着故事,可是我心中有事,笑不起来。
  有一天,我们住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里,念家亲讲了一个故事,他说:
  从前,有一个丑女,一直嫁不出去,很着急。一天,来了一群土匪,把丑女抢走了,塞进马车里,丑女坐在车里兴高采烈,以为终于可以做一回女人了。谁知道,到了山寨,土匪们一看,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丑的女人啊!他们就又把丑女塞进马车,送到了丑女的家门口。丑女一看土匪又把她送回来了,很失望,坚决不下车。她想,我不下车,你们就没办法,又得把我抬回去。土匪一看,丑女不出来,就说:“我们走吧,不要马车了。”
  念家亲说完,我还没有笑,突然听到隔壁有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念家亲说:“隔壁的朋友,睡不着就过来聊聊。”
  隔壁想起了鞋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接着,房门打开,走进了一个个子瘦小的少年。
  短暂的寒暄过后,少年问我们去哪里,念家亲说我们去西域,少年说:“正好同路,我们搭伴一起走。”
  此后的几天,我们同吃同住。少年性格开朗,能说会道,他很喜欢和念家亲在一起聊。我因为心中牵挂着丽玛,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这几天,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个少年怀里抱着一个布包,吃饭睡觉的时候,都抱在怀中。我们没有问他,他主动给我们说:“我身上藏着十两银子,这一路上很不安全,能不能把我的银两和你们的放在一起。”
  念家亲答应了。他打开皮包,解开包裹,把少年的十两银子,和我们的盘缠放在了一起,然后又绑好包裹。
  我们又在路上行走数日,相安无事。
  有一天夜晚,天降大雨。少年从炕上爬起来,对我们说:“吃坏肚子了。”
  少年跑出去,走回来,跑出去,走回来,来来往往好多次。我看到少年这样子,感觉到厌烦,就转过身想睡觉。
  念家亲推醒我,他说:“今晚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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