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大全》——在这里,读懂江湖

  终于拿到《老兵口述抗战》三本书了,实在不容易。这一刻,真有一种想要大哭大骂的感觉。
  采访了15年,写了一年,等待了4年,现在终于出版了,拿到书了。
  期间,辗转了几十家出版社,经历了道道审核,前段时间,我已经绝望了,没想到绝处逢生,拿到了准生证,能够生产了。
  这是我写得最用心,花费心血最多,费时最长的一套书籍,希望各位朋友能够喜欢。
  

  签名本在我的书店里有。
  淘 宝 店 铺里搜索“李幺傻签名”,就有这套书籍。
  谢谢各位一直支持我,让我能够走到今天的朋友。

  今晚更新,朋友们久等了。
  按照帮会的规程,从来不与官府结仇,关西帮肯定不会得罪警察局的。大少爷那么好的一个人,更不可能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而现在警察局抓关西帮,杀大少爷,而且是在警备旅旅长刚刚离开的时候,就这样做,会不会是挟私报复?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抓了日本特务,警察局就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对来人说:“你先回去,告诉二当家的,我今天再晚,也会赶回去。”
  来人从马鞍上接下了一个布袋,放手捧着,放在我的脚边。从清脆的声音中,我就能听到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来人说:“二当家说,这是留给家里的。”

  骑马的人离开了,我和爹拉着架子车,车子里坐着我娘,放着那个沉重的装满了银元的布袋。
  我爹惊恐地看着我,问道:“没啥事吧?没啥事吧?”
  我说:“不要紧。”我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告诉爹娘说我又要离开了。
  我爹说:“没啥事就好。”然后又用嗔怪的口吻说:“你咋能拿人家的钱呢?平白无故拿人家的钱干什么?”
  我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他是我得朋友。”
  我爹说:“是朋友,更不能拿人家的钱。朋友要处好,银钱少打搅。”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爹说,就干脆不再说话。

  回到家后,安顿好我娘,我爹就要去厨房做饭,我按住我爹的手臂说:“今天我来做。”
  灶房里,我点燃灶火,拉动风箱,风箱踢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我的心跳一样,我既牵挂着关西帮,又舍不得离开爹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对爹娘说,我又要离开了。
  吃完饭后,我掇张杌子,坐在院墙的墙角,看着西斜的阳光照在院子里的槐树上,又从槐叶间的缝隙丝丝缕缕筛下来,铺满了半个院落,我突然想到,大当家的他们在监狱里,肯定受尽了折磨,我一定要赶紧救出他们。
  我鼓足勇气走进屋子。屋子里,我爹坐在椅子上,我娘盘腿坐在炕上。我爹一口一口吸着旱烟,辛辣的烟味在屋子里飘飘散散。
  我对他们说:“爹,娘,我得出门了。”
  我娘没有说话,我爹轻声问:“几时回来?”
  我说:“说不上个准儿。”
  我爹说:“外头的事比家里的事重要,我娃要走,爹也不拦。我娃在外头可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家,知冷知热,甭敢和人家闹事。”
  我听得一阵心酸,强忍住才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我走出房屋,我娘抖抖索索地走出来送我,她的双脚一跨出门槛,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抓得很紧,好像害怕我丢了。小时候我娘带着我去十里外的集市上的时候,就是这样抓着我。
  我牵着马走出了院门,我爹说:“把外头的事办完了,就回来,爹和你娘在家里等你。”
  我跨上马背,没有敢回头,我担心我的眼泪流出来。
  一直跑到了村口的树林边,从这里就要转弯了,就再也望不到村庄了,我回头望去,看到爹娘站在家门口,用衣袖抹着眼泪。

  回到西安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在西郊的一间房屋里,我见到了二当家的和帮中几个人,他们说:“事情很糟,后天警察局就要枪毙大当家的。”
  我问:“警察为什么抓人?”
  二当家的说:“说大当家的和日本人勾结。”
  月光透过木格窗户照进来,照在房间一盏如豆的灯光上,昏黄的灯光照着房间里的人,让每张脸都显得虚幻而不真实。我站起身,望着窗外,看到月光从近到远,渐远渐迷蒙,远处的楼堂馆舍融化在无边的黑暗中。突然,一阵疾风从窗前掠过,我看到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从天而降,地面上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叫声,然后,黑影张开巨大的翅膀,翩翩远去。那是一只夜晚捕食的猫头鹰。
  那一刻,我的心中想到了世事如烟、人生如梦这样的话。每个人在巨大的命运面前,都如同蚂蚁一样无能为力,如同蚂蚁一样无法预知,谁也不知道死亡会在什么时候张开黑色的翅翼,将他笼罩,将他协裹,将他带走。再多的财富,再显赫的地位,总有失去的哪一天,而唯有亲情和友情、爱情,才会永驻,才值得珍惜。
  我一定要想办法营救出大当家的郭振海,即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就劫法场。
  我转过身问二当家的亮子:“大当家的被关在哪里?”
  亮子说:“不知道,我们找了所有可能关押所有大当家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我又问道:“大少爷怎么死的?”
  亮子叹口气说:“旅长所在的这支军队,叫做十七路军,基本上都是咱陕西人。日本人进入山西后,十七路军就渡过黄河,开往山西战场。后来,大同、太原先后失守,十七路军就占据黄河东岸的中条山脉,与日军对峙。中条山脉如果丢失,日本人就能够渡过黄河,来到咱陕西。所以,十七路军的口号是:守中条山,就是守陕西,就是守父母妻儿。十七路军泼出命和日本人打仗,死的人太多了,没人了,就回咱陕西叫人,有一年,刚刚征集了一批学生娃,来到中条山前线,娃娃们还没领到枪,日本人就突然袭击,把这群娃娃包围了,要他们投降。娃娃们宁死也不投降日本人,最后被逼到了黄河岸边,娃娃们叫着大呀妈呀,扑了黄河,这就是‘八百冷娃跳黄河’。”
  我听得心中一阵阵发酸,耳边响起一片啜泣声。
  亮子揉揉鼻子,接着说:“咱的主力部队本来都从日本人的包围圈突围出去了,回头一看,娃娃们没有跟上来,再一打听,才知道娃娃们都跳了黄河,主力部队当时就气坏了,扭回头又杀入包围圈,泼出命和日本人打,硬是把日本人赶出了刚刚占领的中条山。后来,这场仗就叫做‘六六血战’。”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陕西人在抗日战场上和日本人厮杀的情景,我听得热血沸腾,手指在啪啪抖动。
  亮子接着说:“咱陕西人的军队在中条山守了三年,后来换防到了河南。前段时间,日本人占领了中条山,渡过黄河,来到河南。咱的人继续在河南和日本人打,伤的人太多了,旅长就被紧急调往河南,带着他的人和日本人打。旅长走了后,我们关西帮的天字辈坐在一起开会,几十个警察就突然闯进来,拿着枪,把咱天字辈的人都抓走了,说咱的人和日本人有勾结。大少爷当时也在场。大少爷当场据理力争,他们殴打大少爷,一起被带走了。”
  我沉吟着说:“这伙警察肯定是有备而来的,一下子就出动了几十名警察,肯定背后有头头脑脑在指挥。”
  亮子说:“你分析很对。我当时出去了,没在现场。回来后,才知道咱的天字辈都被抓走了。前几天,咱的人都被关在西关的土窑里,我托关系找人营救,人家说,有人举报关西帮通敌,谁也不敢出来担保,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大少爷要求见警察局长,看守的警察一直不让见。后来,警察单独提审大少爷,说大少爷不但通日本人,还通共产党,把大少爷秘密枪毙了,把告示贴在城门口。”
  我听得气愤不已,问道:“现在呢,现在咱的人被关在哪里?”
  亮子说:“托关系放人行不通,我就组织咱的人劫狱,可是警察防守很严,咱白白搭进去几条人命,警察把大当家的带走了,现在不知道关押在哪里?我没办法,就派人赶紧去你家找你回来商量。”
  我挥舞着拳头说:“想不到我回了一趟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警察局长的支持,谁也不敢这么干,狗日的局长,老子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我在房屋里转着圈,想着对策,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明天,大当家的和天字辈就要被押到刑场枪决了,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怎么办?怎么办?
  窗外传来夜鸟的叫声,声声凄厉。叫声过后,四周又陷入了沉寂。我走到屋外,看到月色朗润,万籁无声。刚才,可能是月亮突然穿过云层,惊动了宿鸟。
  我打开院门,向远方望去,望见远方黑魆魆的城墙,我一下子有了主意。
  我走回房间,对亮子他们说:“我去去就来。”

  西安的城墙是用厚厚的城砖累摞而成,我攀着砖棱,就能够爬上城墙,然后又沿着砖棱溜下城墙。我溜到城内,径直来到天主教堂。
  天主教堂里有神行太保和菩提。神行太保沉溺赌博,但我相信他的手艺没有丢下。那一年,为了找到那个玩嫖客串子的,神行太保发挥出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潜能,翻山越岭,摆脱了黑骨头手下人的追踪;菩提是窃贼行当里的高买,行踪诡秘,现在他尽管金盆洗手了,但是他的手艺同样不会荒废。
  每座城市里的天主教堂都修建得高大气派,要找到它很容易。西安城方方正正,街巷道端南端北。明亮的月光下,我朝着那家高高的十字架行走,就很容易找到了天主教堂。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