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猎鬼人 我当猎鬼人的十四年生涯

猎鬼人系列小说 归路 前阵子,有个新闻闹得沸沸扬扬。 河南封门村事件, 我看了那个专题片, 像那种地方其实出现点奇怪的事情倒变得不奇怪, 既然能让人去到那里, 鬼又凭什么不能。 我也爱旅游,也是背包客。 不过我要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09年夏天,我在户外圈子的一个朋友来我家, 跟我聊到一个诡异的事情。 那年6月,我这朋友在重庆组织了几个驴友, 到贵州遵义附近一个叫湄潭的地方, 据称那里有个叫做“八面水”的自然风景, 尚未被开发,而且只有晴天才能看到清澈的水, 于是他们一行7人晚上从重庆出发,第二天才到达。 在下车后徒步了大约几个小时, 看天色也不早了,于是就征得当地百姓的同意, 在一片玉米地里扎营。 而6月正是应该玉米开始成熟的季节, 那篇玉米地,却割得只剩玉米桩。 当下他们也没在意太多, 搭好帐篷以后,大家开始合影,疯闹, 晚上生火弄了点东西吃,也挺累,也就早早的睡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发现其中一个队员睡在帐篷外, 而且睡姿极其难看,还怎么叫都叫不醒。 其他六人都起来了就他还在睡。 大家取笑他可能是晚上梦游, 然后现在睡得死了, 就打了点水淋在他头上, 这才醒过来。 早饭后,大家提议要去寻找八面水, 却只有昨晚睡在外面的那个队员说不去, 他头疼。就说自己在这里守营地, 然后就钻进了帐篷。 其余6人自己去八面水,一路疯疯闹闹, 玩到快晚上才回来。 回营地以后,发现先前的那个要守营地的队员不见了, 大家四处寻找, 最后他自己从玉米地附近的竹林里走了出来。 看上去人很不舒服, 大家看人回来了,也就没多问, 当晚又生火,休息一晚后, 打算第二天就开始往回走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后发现那个队员又睡到了户外, 姿势还是和头一晚一样, 扭曲着,很是不雅。 再一次叫醒他,然后就开始收拾营地, 然后开始回程。 本来这一切大家就当做旅途中的小插曲, 也没觉得怎么样, 直到回来后的一个周末, 这群队员相约在其中一个队员家里开看片会, 就是分享这次出行拍摄的照片, 我这个细心的朋友偶然发现, 在两张不同人拍摄,但是是同一个角度的照片里, 其中的一张,在合影背后的一颗小树的树梢上, 挂着一件白色的衣服。 而另一张却什么都没有。 他察觉到那张有白衣服的照片非常诡异, 于是偷偷把这些照片保存了下来。 然后找到我。 我打开电脑插上他的U盘看, 果真看见那件有点模糊虚影,白色的衣服。 作为我长期奔波贵州地区, 我认得。 那是贵州农村给死人穿的寿衣。 这种寿衣和常见的不同, 更像是我们看电视剧里那些民国时期的长衫。 那张照片若是不仔细看, 还真是有点不容易发现那件衣服。 灵异照片我见得多了, 一般来说都是在一些不容易发现的地方出现那么个人影 或是鬼影, 有些运气好的,拍了个全貌, 拿出来给别人看, 希望在吓到自己的同时也吓到别人, 却往往落得个被人取笑的下场。 我这朋友就比较聪明, 他谁也没告诉, 就偷偷带来给我看了。 我打算让他把我拉进他们的那个团体, 我也能好好多打听些情况。 第二天,他上班的时候, 就把我拉到了他们的QQ群里。 他告诉了我那次参加驴行的那些网友的QQ昵称, 我特地问了问那个连续两晚梦游的驴友叫什么。 我刻意问的,我承认, 因为我总觉得他和这个事情, 似乎多少有所关联。 那个网友叫“叮叮猫”, 这种名称在重庆和四川, 是蜻蜓的喊法。 在接下来的接近一个礼拜时间里, 我一直在和他们大家胡啦海扯, 也寻机问问当日的情况, 倒是那个叮叮猫, 说话非常没有逻辑, 即便是在群里随便聊天, 我也很难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一会说他在泰国曾经抓到过一条龙, 一会有奉劝所有人要回归大自然, 一会又说地震的时候他也在,只是没震死, 一会又说大陆台湾航班通航有他的一份功劳, 总之, 毫无逻辑,莫名其妙。 数日后,这个QQ群组织聚会, 我看了看, 那次参加八面水驴行的几个网友都要参加, 于是我也参加了。 我告诉我那朋友, 席间尽量多提提那次活动的事情, 让大家自己回忆自己说, 或许从他们的聊天里我们还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聚会那天约在解放碑的一家火锅店, 围了两大桌子人, 但是那个叮叮猫并没用来, 席间打听到,他精神压力过大, 已经在医院治疗了。 大家都觉得非常意外, 于是整个吃饭的过程就自然把焦点集中在了这个人身上。 我觉得很诧异, 这种诧异就好像早晨还在跟你兴致勃勃聊天的人, 到了晚上突然重病住院, 已经不是有点意外的程度, 应该说是感到不可思议。 酒过三巡,我那朋友开始说: 给你们说嘛,那次其实在湄潭, 我晚上做了个怪梦, 我梦到有人一直在扯我的脚。 你们说是不是有鬼哟。 我想他说的不是假话, 因为当他说完, 其他队员纷纷开始回忆当天的事情, 不少人都遇到了奇怪的事情, 只是一直没人提,也就没当回事。 其中一个女队员说, 那天晚上她一直做梦, 整个梦境相当没有内涵, 就是听到一个男人在叹息, 然后一群女人在呜呜呜的哭泣。 另一个队员也站出来说话, 他说当天晚上他起来撒尿, 因为走得比较远, 听见风从竹林里刮过, 呜呜的怪叫, 有点吓人。 人就是这样,当一个话题开了个头, 他们就会自动把很多情况联系上, 也许根本就不是, 但他们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 这就是!这就是!
在当天饭后, 我对他们说的话进行了总结梳理, 他们说的一切只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那一晚都遇到些平时不曾遇到的怪事, 虽然并没有刻意联系上鬼神, 想来也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罢了。 我决定亲自去一趟湄潭, 当然,由于不认识路, 我这朋友也算是这次的委托人, 所以我们俩一起去。 几天后我们出发去了湄潭, 因为不是去玩,所以除了帐篷外也就只带了点必备的工具, 到了之前的露营地, 我们还是打算就在这里扎营。 我们出发得早,到达得也早, 于是乘着天色还亮, 我们就准备四处走走。 我记得我朋友告诉我他们上次临走前一晚, 叮叮猫曾短暂失踪了一段时间, 最后看到他是从竹林里面走出来, 虽然我的直觉一向谈不上多准确, 我还是决定到竹林里查看查看。 这个竹林比较广阔, 非常壮观, 走进去以后,好像整个世界包括空气都成了翠绿色, 若非联系到之前的闹鬼和相片里的寿衣, 我还真希望能好好在这个地方玩几天。 我来说明一下那里的地势: 我们扎营在一片荒芜的玉米地里, 玉米地的一侧不远处,有一条很小的河沟, 从时间和水面折射阳光的角度来看, 小河沟的方位应该是玉米地的西南方。 在玉米地的东北方, 就是那片竹林, 玉米地和竹林之间还间隔了一些灌木丛和其他荒芜的农田。 就在进入竹林后继续往东北面走大约200米, 我发现了4座并排而立的石头坟。 从各自墓碑上的字来看, 其中两个是兄弟,另外两个是父子。 看样子,这个墓也算是立了比较多年了。 贵州多山民, 特别是乡下人有些有把逝去的亲人埋葬在有树荫遮住的地方的习惯。 原本我想也许是个巧合, 直到我发现其中那个儿子的坟, 从墓碑到墓顶, 歪歪斜斜的裂了一条不大不小的口子。 俗话说, 坟裂口,狗发抖。 这句话是说,狗本来是辟邪的, 但从裂口处爬出来的鬼魂, 连狗都会害怕。 对于坟墓裂口,各地的说法不一, 但每一个是好事, 也就是说,这个坟墓裂口, 或许就是凶兆, 也或许就是这次驴行闹鬼的原因。 沿着原路退出来, 我渐渐预感到这次可能事情不妙, 于是告诉我朋友今天万万不可在玉米地里扎营。 因为从竹林出来的时候, 我从另一个角度观察了我们扎营的玉米地, 只有正西方有个豁口, 有条河沟从那个方向流出来, 其余的地方都是山, 且都长得郁郁葱葱, 这个地势在风水上来看是属于阴地, 靠近水源后更显得潮湿, 而不少鬼怪是钟爱潮湿的, 尽管还什么都不能确定, 我还是觉得收拾下离开的比较好。 我朋友说不远处有村子, 我说好吧那我们到村子里借宿。 于是我们找到一家农户, 典型的贵州风格的民居, 木质两层楼, 一楼养猪及其他牲畜,有个大坝子, 二楼主人,还有个专门晒玉米棒子的小露台。 那家人同意我们在露台那里搭帐篷。 贵州山里夏天蛇多, 我们在扎营的时候,还在帐篷周围撒了一圈雄黄粉。 不是都说蛇害怕雄黄吗? 虽然我也害怕蛇, 但我知道一招绝对有用。 当你不小心遇到蛇的时候, 你只需要打把伞站在边上, 蛇就不会咬你了。 因为它会把你当成许仙。 当晚我和我的朋友在底下的坝子里跟农户聊天, 顺道打听点消息。 在聊天过程中, 我照旧轻描淡写的把话题引导了那4座并排的坟上, 我也不能确定他们就有必然的联系, 但是我始终感觉会有所关联, 也许是多年的职业习惯, 或者是我人品爆发后的直觉判断。 我不知道这个老人姓什么, 是他告诉过我但是我觉得太难写也就忘了, 他说那四个坟都是88年的时候修的, 4个人是一家的亲戚, 那年都死了, 只剩下点老幼妇孺, 目前都搬到邻村去了, 现在还在村子里的,还有一个, 就是那对父子中的儿子的老婆的弟弟, 简称舅子。 再细问的时候,老农就开始含含糊糊装听不懂我的话, 我知道肯定有些话不便开口, 便话锋转向,问他那个舅子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老农告诉了我, 于是我们抓紧时间睡了, 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拜访舅子。 舅子姓胡, 他没有像先前的老农那样含含糊糊, 看上去40多岁, 他听我们是来打听关于坟的事情的, 于是请我们到院子坐, 然后自己进屋找旱烟袋去了, 院子里有条狗对我似乎不太友好, 幸好我犀利的眼神告诉了它不要挑战我。 不一会胡舅子出来了, 一边抽烟,一边把坟墓的故事娓娓道来。 关系有点复杂,我得慢慢说。 那个开口的坟墓,埋的是他姐夫, 姐夫左边是姐夫的爹, 姐夫右边是姐夫的爹的两个外侄子, 也就是姐夫的表弟。 87年的时候他们四个连同胡舅子一同外出在贵州某煤矿挖煤, 简单的说就是期间遇到到矿难事故, 另外4个都死了,只剩他活了下来。 除了姐夫的尸体,表弟一的尸体, 另外的都没挖到, 于是矿上赔了些钱以后,就打算让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舅子就负责把表弟一的尸体运回了家乡, 姐夫和姐夫爹以及表弟二由于找不到尸体, 就只能把一些生前的物件和衣服带了回来。 下葬的时候, 家里人扎了3个稻草人, 把没找到尸体的人的衣服给穿上, 在套上寿衣, 这才下葬, 农村的石头坟大家都知道, 正面是个半圆,比较大, 背后就比较窄小, 按照当地的习俗, 脚在大的这头, 也就是对着墓的正面。 而墓的正面是朝着当时矿难时的那个煤矿, 这是习俗中脚朝着那个方向, 是在给客死他乡的人指明方向,让他们找到回家的路。 打个岔,多年后我查询,自1980年至今, 全国矿难死亡总人数,已经非常之高, 我国的矿难死亡人数荣居世界第一, 并多年来令各国望尘莫及, 达到世界先进水平。 不过分的说,我们还很低调, 这只是官方数字罢了。 我国很多地方对客死他乡又无法找到尸体的人,
都会采用衣冠冢的形式, 这并不稀奇, 在听完胡舅子的讲述以后, 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张照片里会出现白色的寿衣。 但是还有一件事不够明白, 我问胡舅子, 当时找到表弟一的尸体的时候, 是什么样的, 他用烟斗在地上画了个人形, 扭扭斜斜的死亡方式,身体很不自然, 他有点伤感的说,是他亲手挖他出来的。 我朋友在我耳边说, 当时叮叮猫的睡姿就是这个表弟一死的时候的姿势。 于是我基本确定了。 正是这4个坟出的问题, 在鬼怪现象里, 有一种叫做“鬼踩人”, 就是说如果附近有坟墓, 你尽量不要在坟墓正对着的方向上过夜, 因为在那条直线上, 鬼也许会经过,也许会从你身上踩过去。 既然当初建这4座坟,就是为了让他们找到回家的路, 所以驴友们做奇怪的梦,遇到奇怪的事, 包括叮叮猫那诡异的睡姿, 就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不想吓到山民们, 我打算夜里再带路, 可当我在坟墓周围拉好红线, 准备开工的时候, 表哥那个裂口的坟墓里突然飞出一样东西, 我不知道是蝙蝠还是蛾子, 挺大一只, 围着我扑腾了好久, 我完全没有料到, 期间还吸入了很多那玩意身上的粉末, 当下我觉得事情不妙, 于是我放弃了,夺路而逃。 不敢再呆,临走前我叮嘱胡舅子, 务必要在正对坟墓的玉米地中央种上一颗黄角树, 这一方面是为了挡路, 不是不让他们回家,只是不让他们再莫名其妙踩到人。 另一方面,黄角树生长迅速,生命力强, 多少能与阴魂制衡。 胡舅子看我说的很严肃,也就诚恳的答应了。 我拉着我的朋友连夜出山,回重庆的路上我连开车的力气都消失了, 头疼欲裂,眼冒金星。 要不是我一直习惯性的自己给自己念咒, 恐怕我就要去跟叮叮猫做邻居了。 于是全程由我朋友在开车, 我抽空在路上给别的同行打了电话, 请他们多来点人,帮我收拾一下烂摊子。 我曾经遇到过这种鬼病, 这是最严重的一次。 回重庆以后,整整修养了一个多月。 几个月后,我得知了叮叮猫出院的消息, 真心替他高兴, 同时也明白在这种高兴背后, 有我的其他同行默默的替我们解决了一个问题, 我第一次站在他人的立场上看待自己的职业, 突然,觉得骄傲。 (猎鬼人系列小说 本段完) 另外: 遇到蛇打伞是逗你们玩的。 你们都当真我还真怀疑自己的幽默感了。
断翅 虽然自己没有证实, 但小时候听过一些老人说, 每个生命的出现都是经过千锤百炼, 杀猪的人,下辈子会投胎成为猪, 过完猪的一生,以此赎罪, 尽管未有证据, 我却始终相信任何一条生命是可贵的。 师傅也常常告诫我, 要尊重生命,不管它是什么样的形式。 不管轮回之事究竟如何, 我们都有理由去相信, 当我们变成一个有思维的生物, 这之前我们是经过了无数次磨难才能在天地间存在。 而所谓生命,难道不是本来就是值得珍惜和重视的吗。 所以我要说的是去年, 2011年出现的一个女人。 她姓杨,我只能称呼她为杨小姐。 28岁,已婚。 她是我老婆念大学时的师姐, 从她找到我开始, 至少花了半个小时在哭。 在我老婆的教导下我深刻明白一个女人在哭的时候, 最好的办法就是递纸巾, 而不是劝她不要哭。 也让我明白不论对面美丽动人的女人, 哭起来的姿势都是一样的, 也同样都会呼呼的醒鼻涕。 在半包抽纸都阵亡以后, 她才开始把她遇到的事告诉我。 她是2008年结婚,之后有了一个小孩, 现在小孩已经快3岁了, 原本生活一切都好好的, 可是直到最近,家里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让她开始害怕, 她找到我的时候,看上去很憔悴, 憔悴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岁数比我还小的女人。 通常我形容一个看上去憔悴的女人, 无非就是皮肤苍老,黑眼圈重等词语, 而杨小姐的憔悴, 即便是丢到大街上让一个普通人来看, 也会觉得很扎眼, 有种痛苦却又说不出, 无奈、无助、又渴求解脱。 我向来是要先了解情况, 再判断是否真的是我能够帮上忙。 所以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她结婚后很快怀孕, 随后生下一个健康漂亮的男孩, 由于丈夫长期在外地做生意, 家里就只有杨小姐和她的母亲一起照料小孩, 家境殷实。 为了带好孩子,省去丈夫辛苦打拼的后顾之忧, 杨小姐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 可直到最近,孩子和母亲包括她自己身上, 都出现了一些怪异的现象。 最初是她母亲, 岁数也不算大,也就50多岁, 有天早上不小心绊倒摔倒了, 但是却没有受伤, 事后母亲在谈起自己摔倒的事情的时候, 说是好像跌下去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反着推了她一把, 也就减轻了她摔下去的力度, 所以丝毫没有受伤。 起身之后也一直有点恍恍惚惚, 也说不出是被惊着了还是被吓着了。 再是她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 由于觉得天气很热,就把被子扔到沙发上, 自己穿着睡衣就睡了, 可是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发现被子好好地盖在自己身上, 还有个枕头压在被子上。 她曾努力回忆,加上自己并没有梦游的情况, 所以她确信不是自己把被子拿过来盖上的, 至于为什么被子会盖在她身上, 以及那个枕头, 她自己也没想明白。 这些事情都没能引起她足够的重视, 直到有一天,她在沙发上逗她的孩子, 叫到:“XX(孩子小名),过来跟妈妈玩。” 孩子突然一脸天真烂漫的说: “妈妈,我叫小贝”。 瞬间杨小姐就吓坏了,因为她开始联想到一些往事, 从此后的一段时间,她开始密切注意孩子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 当孩子反映出一点点的异常, 她都会惊恐万分,并且开始钻牛角尖, 一直往坏的地方去想。 我打断她,我问她, 她孩子说的小贝是谁, 听我这么一问,她又开始哭。 于是又是一轮递抽纸的运动。 她告诉我, 小贝是她和结婚前的一个男朋友怀过的一个孩子, 怀孕的时候准备生下来, 于是就在心里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小贝。 但是本来准备结婚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的时候, 那个男朋友却突然抛弃了她。 迫于无奈,她只能将孩子打掉。 婴灵,又是婴灵, 不用过多的证明, 那一声“我叫小贝”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有一点值得疑惑, 婴灵是不会说话的, 至少在那之前我没有遇到过会说话的婴灵。 我问杨小姐,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是一直这样怪怪的还是偶尔, 她说孩子现在外婆带着在小区里玩, 并不是常常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只是偶尔一两个特殊的契机下,才会变成那个他口中的“小贝”。 一是我事先判定了这是婴灵, 但是我目前并不能将我的猜测告诉杨小姐, 至于第二,虽然可能性极小, 也不得不加以考虑,也许是一个路过附身的鬼,
至于怎么知道小贝这个名字, 很多鬼怪之所以能够乘虚而入, 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你心里面装着一个你始终不肯说的秘密, 也许那是在每个人内心最隐蔽的地方, 当我们每个人以为守口如瓶就能够将它保护的好好的, 可是鬼怪们会看到的。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婴灵作怪, 就可能只是个迷路的小鬼。 对于婴灵和小鬼, 我也算是胸有成竹, 多年来积累的经验, 虽不能说是万无一失, 也至少可以保证能够解决。 我知道杨小姐家离我并不远, 我提出去看看她的孩子。 她家住在洋河体育场附近, 虽然不常常去那边, 但是我对那边的夜啤酒和烤鱼是非常有感情的。 以前有时候在那附近的海派打完球, 顺道就在附近整一点, 惬意啊惬意。 到他们小区的时候, 杨小姐给她母亲打了电话。 得知母亲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家, 我们就直接跟上了楼。 一进她家里的门, 我立刻开始观察环境, 那种氛围非常奇怪, 大白天却把窗帘拉上, 我低声问杨小姐为什么不把房子弄敞亮点, 她说“小贝”说的, 光线太强。 孩子正在睡觉, 我在门缝的地方张望了一会, 虽然杨小姐是我老婆的朋友, 和我也见过几次面, 但是毕竟不熟, 她的孩子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白白胖胖一个小男孩, 外表上看,非常正常。 我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到孩子床边, 仔细看了看孩子的指甲。 也非常健康。 可是当我取出罗盘在孩子身上比划的时候, 罗盘一点动静都没有, 却在这时孩子突然睁开眼, 有点恶狠狠的盯着我,罗盘指针也在这时开始疯转。 我惊了一下, 首先我确定了此刻控制孩子的正是那只鬼, 于是我微笑,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收起罗盘,慢慢退出房间。 出门以后,我用手势按时杨小姐把门锁上。 然后没再说话,专心在房间的角落里拉红线, 先让房间形成了一个阵,这才让外婆进去哄哄孩子, 我则把杨小姐拉到阳台上, 告诉她情况。 杨小姐原本就怀疑自己的孩子是被以往死去的那个孩子附身, 听我这么一说, 更是有些崩溃, 幸好我当时身边没有抽纸, 否则我将再重复一次递抽纸的工作。 尽管对于婴灵为何会开口说话的问题尚没有答案, 所以我还是决定先问路。 在孩子的房间门口投了骰子以后, 点数及角度计算后, 对照罗盘进行判断, 得到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个屋子里不止一个灵魂, 还有好几个, 而且全是婴灵。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多婴灵打堆且同时附身在一个孩子身上的情况, 于是我赶忙问了杨小姐, 是不是之前还堕过胎, 杨小姐犹豫了很久才承认, 其实在小贝之前,她总共还流产过3次。 这下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不止是因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多的婴灵, 就杨小姐和她母亲遇到的奇怪现象来看, 这个小贝并不像是想来报复母亲对她的放弃, 但是从我刚刚在他身上比划罗盘时的眼神来看, 他确实带着敌意的, 至少对我来说是。 由于不知道怎么一次性应付这么多, 我寻思还是先按照传统的办法, 试试看能不能将这群孩子们带走。 我需要出门去买只公鸡, 取鸡血,因为婴灵害怕鸡血, 而且对鸡叫非常反感。 在离开之前,我在拉好红线的房间里转了转, 将那些能够反光的东西都用布遮起来, 婴灵怕光, 这时候遮起来也是为了让它不害怕。 等我杀了鸡回来以后, 我请杨小姐把孩子抱到房间里, 我剪了一段缚灵的红绳,请她把孩子的两个大脚拇指绑在一起。 这期间孩子并没用醒过来。 最早跟着师傅的时候, 我是用手按住那个被婴灵附身的小女孩的, 这次没有人帮我, 我只得取下皮带, 把杨小姐的儿子牢牢实实的固定在了他的婴儿车里。 我要开始驱灵了,这时候杨小姐又开始哭了。 我告诉她别做声,外婆在我出门期间从杨小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她也默默流着眼泪,却在安抚着杨小姐。 我附身在孩子耳边,他仍然在熟睡, 我轻声对这个孩子体内的4个未曾出世的婴灵说, 这里不是你们该呆的地方, 我现在要让你们出来, 回去属于你们的地方, 路上或许不好走,但你们多少有个伴。 我声音很低,杨小姐是不可能听得见的, 我想她此刻除了对自己孩子的担心以外, 也对那些逝去的生命感到内疚。 说罢我蘸了点鸡血, 给孩子的手心,眉心,人中,脚心, 人体的四个气血最连通心脉的地方各点了一下, 从口袋里取出坟土,撒了一点在孩子的头顶。 这除了是因为坟土有灵力以外, 还是为了让他们在出体以后第一时间接触到坟土, 因为灵魂离开肉体是从头顶开始。 一般情况下, 他们会知道这是在给他们带路。 婴灵带路的方法相对繁琐, 因为你面对的不是一个经历过成长的灵魂, 他甚至连小孩子都算不上, 就像是一个婴儿, 哪怕他睁大了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你, 你却永远猜不透它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手心里倒了点酒,将鸡血混入手心, 我走到婴儿车后面,隔着婴儿车的篷布, 伸手用鸡血那只手按住了孩子的头顶, 接着我用力大喊了一声。 这是为了把孩子体内所有的魂都叫醒, 他开始用力挣扎,由于脚趾被拴住, 他是挣脱不了的, 克数由于数量有4个,整个婴儿车也被摇得快要翻到了。 我一只手紧紧抓着婴儿车,一只手牢牢按住孩子的头顶, 直到手心里的酒开始感觉有些发烫, 孩子也跟着渐渐安静了下来。 然后开始大哭。 他这一哭,杨小姐更是无法自已, 于是母子相拥而泣。 随后杨小姐跟我讲了一个早前一段时间她做过的梦。 她梦见一个小女孩,很小的那种, 嘴巴里吱吱呀呀的,一边悲伤地看着她, 一边向她伸出手,好像是要索抱。 她当时在梦里就拥抱了那个孩子, 只是她可能没想到, 或许那个孩子就是小贝。 事后我在想,或者说, 我在我的内心虚构了一个关于小贝的故事, 尽管无法求证, 但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也许是几个没有出生的孩子的灵魂聚集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个比以往更强大的婴灵, 从而影响到杨小姐的儿子,使得它能够以自己的身份说话,
可是想说点什么却有说不出来, 于是就只能默默的存在, 我相信小贝是爱妈妈的, 才会在外婆摔倒的时候离体扶了外婆一把, 好让她不会摔伤, 在夜里担心妈妈冷到,特意取来被子给她盖上, 还放上一个枕头,甚至也许是在哪里陪着妈妈睡觉。 尽管被母亲抛弃,但它还是渴望母亲的爱, 而显然这样的爱战胜了恨, 却造成了他们都不肯离去的情怀。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想。我也希望如此。 哪怕我永远都无法得知答案。 就当是一个愿景吧, 我们活着的人总是对逝去的人寄托思念, 却总是忘记这些曾短暂的存在, 又迅速消逝的生命。 在写下今天的文字前, 我查了查,在我们国家, 每年的堕胎手术竟然达到了1300多万, 其中18岁以下孩子就有250万, 这是怎样一个让人惊讶的数字, 我们到底是应该责怪男人们太不负责还是女人太过随便? 激情之余埋下了因, 可曾想到过这一切将带来的果? 如果说计划生育的政策是造成堕胎案的激增, 倒不如在令女人怀孕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来抚养小孩, 婴儿在母体里形成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成为生命, 这种生命和你我是相同的, 仅仅为了自己一时之快,然后事后后悔, 任由一根冰冷的管子进入体内,然后将这个生命搅碎吸出, 原本被我们视为天使的孩子, 像是鸟儿断了翅膀, 无法飞翔,只能默默死去。 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说, 是不小心,是意外,还没打算要,没钱养。。。 诸多理由,都是苍白的, 也许你们会在堕胎后心中闪过一丝内疚, 觉得对不起小生命, 又或许你会暗暗松了一口气, 觉得去掉了一个麻烦, 可是曾几何时,堂而皇之的杀人却成了开脱的理由? 更可恨的是,居然还有人将已经7个月大的孩子强制引产, 扪心自问,这是人干的事么? 辞别杨小姐以前,我告诉她, 自己造的孽,你得自己来还。 即便以前你遇到的全都是些不负责任的男人, 但是最终的决定却是你做的, 我希望你能够去庙里给你逝去的孩子们好好忏悔, 虽然被带路了以后,他们可能再也听不见你的祷告和悔恨, 但是作为你种下的因,你必须来偿还这个果。 杨小姐哭得像个泪人, 让我看了难受。 出门以后,我才发现我竟然忘记了收费。 不愿意再回去,并不是不好意思, 而是害怕再面对杨小姐那种眼神。 对待生死,作为我来说, 原本应该是见多了,多少有点麻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是不能忍受别人悲伤的表情。 现在很多男孩女孩,对待感情和性, 确实太过随便, 虽然社会在发展在进步, 但是作为一个人基本的节操是应该有的, 即便你是生性洒脱豪迈, 也不该如此不负责任, 作为男人, 或许我永远都无法想象一个女人为我怀上孩子时的心情, 而作为女人, 当你把你最宝贵的东西当作了一种负担, 即便你嘴上不说,脸上也不表露, 但你要知道,在你们内心的某一个地方, 这件事会永远像一根长了倒钩的刺, 拔不出,即便拔出了, 也将撕破伤口。 我多少有些不能理解那些打着广告堕胎的医院, 或许就像有一次, 白岩松在某个大学演讲时, 遇到一个大学生提问, 说崔永元说过:不负责、不作为、不要脸,您能说什么, 白岩松说: “我就说两个字:杀人” (猎鬼人系列小说 本段完)
兄弟 在重庆,和我一样喜欢喝酒的朋友绝对在划拳的时候, 都一定会喊到下面这句话: “七星岗闹鬼”。 这其实是行酒令,表示数字“七”, 而这句行酒令,其实是有由来的。 七星岗的位置在现今重庆古城门“通远门”外, 从古时候一直到解放初期, 附近都是属于乱葬岗, 相传以往城里死了人或者打仗死掉的将士, 甚至包括当年张献忠屠城的时候杀掉的老百姓, 都会清一色的运到通远门外的七星岗埋葬, 而“七星”原本作为道家的一个术语, 而道家又是抓鬼特别厉害的门派, 我猜想这可能就是这个地名的由来。 所以基本上在重庆,大家都会以为七星岗一带长期冤魂不散, 死的人太多,以至于怨气太重, 光是这个名字已经不足以镇压, 于是在1929年重庆第一任市长请来了西藏的大法师, 在七星岗附近的观音岩修建了一座藏传佛教的佛塔, 起名为“菩提金刚塔”,专门用于镇压七星岗的鬼魂。 而在几年前,重庆广为流传了这么一个鬼的传说, 说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半夜在通远门处拉到一位女性客人, 她提出要去白马凼。 白马凼是重庆另一个地名, 那里有重庆最老资格一批的殡仪馆, 所以很长时间里, 当人们提到白马凼,就容易想到死人。 通远门到白马凼距离不算近, 而且夜班车的收费有所涨幅, 所以司机也就欣然载了她前去, 下车结账时, 女乘客给了司机一张100的钞票, 司机刚找好零钱准备还给女乘客的时候, 发现这个女乘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下那个司机并没有太当回事, 认为自己捡到个便宜, 可拿着钱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冥币。 司机寻思这事太 过蹊跷, 于是断定自己今晚撞邪。 很快这个事情就在重庆传开, 各种版本,难辨真伪。 我今天要写的,和以上提到的只有一个地方是重合的, 就是同样都发生在七星岗。 那是2006年,那一年恰好是我生意做得最红火的一年, 几乎没断过, 被我帮助过的人口口相传, 也为我带来了很多新的业务, 其中也不乏很多因为一些无知的原因找到我的人, 而对待这样的人,我通常会先开导他们, 如果开导无效, 我就立马开始自毁形象, 说我办不了,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不会再来找我。 这次找到我的, 是在重庆朝天门做服装生意的一个单亲妈妈。 因为他的儿子遇到点大麻烦。 于是挂完电话,她就来了我这里。 对于朝天门的批发市场,我是常客。 我不太喜欢到解放碑或者步行街等地方买东西, 一是因为太贵, 而是人太多, 朝天门虽然人也很多, 但是东西都是批发的价格, 非常便宜, 也正是因为是做批发市场的缘故, 所以我想这个单亲妈妈也一定非常辛苦。 据我的了解, 他们通常要凌晨4点钟就开始铺货, 忙到中午才能休息。 她姓王,看上去比我大不少, 他儿子都上高中了,所以我得称呼他王姐。 招呼王姐坐下后,我给她泡了茶, 她开始跟我讲他儿子遇到的事情。 王姐说她本来有2个儿子, 但是大儿子上高中那年,正好是小儿子上初中那年, 大儿子在滨江路上骑车的时候被一个酒驾的司机撞死了。 原本活泼开朗的小儿子在哥哥死了以后就开始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 本来成绩不错的他中考失利, 就跟王姐说自己不想念书了, 可王姐苦口婆心劝说很久, 又出钱出力地给孩子联系了一所赞助高中念书, 可是孩子上学以后总是被学校的其他孩子欺负, 这令王姐非常生气, 也多次跟学校沟通解决, 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 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的她又因为工作太忙对孩子无法更多关心, 那段时间, 她儿子一回家就钻进房间, 晚饭都是在房间里自己吃,家里尽管有两个人, 却还是冷僻清清的, 在最近一次,儿子因为和其他同学发生了矛盾,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人家的手给弄断了, 于是学校以顽劣和影响严重等理由, 把她儿子开除。 辍学后王姐看儿子依然不快乐, 就在一天乘着孩子洗澡的空隙, 偷偷进了孩子的房间, 在床上的一本相册里, 王姐竟然发现了整整一本相册收集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冥币。 我一听到这里,脑子里就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 你说一个人的心理到底该有多扭曲, 才会发展成为有收集冥币的癖好? 于是我细问了王姐, 孩子是否还有其他方面的异常。 王姐说,她自从发现冥币以后, 也试过和孩子沟通, 甚至打骂过,也抢夺过那一相册冥币, 想要丢掉, 而这个时候,孩子就突然变得非常暴躁, 甚至跟她对打, 现在的王姐有些不敢跟儿子讲话, 有时候晚上隔着孩子的房间门, 会听到孩子自言自语在说些什么, 说是自言自语,却又感觉不像, 因为在她听来,有些话好像是在对别人说,
但是儿子自从哥哥去世之后, 就性格怪诞孤僻,根本没有什么朋友, 所以王姐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精神有异常, 加上先前的冥币事件, 王姐就找到了我, 因为她凭她对儿子的了解和自己的认知, 她认为她儿子中了邪。 我能够理解一个关心自己孩子的母亲的心情, 我答应她我会好好调查这件事, 在问到了孩子的姓名和以前的学校后, 我便开始调查。 我先去了位于重庆两路口的一家中学, 王姐孩子是在这里念的初中, 根据王姐所说,他的变化也正是从这个学校开始。 学校不算大,几番打听后, 我就找到了当年王姐儿子的班主任老师。 我告诉这个老师我是她儿子现在高中的老师, 想来了解下这个学生中学时期的情况, 那是个上了点岁数的女教师, 也许是看我长得眉清目秀, 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从她那里了解到,这个孩子在刚刚上初一的时候, 活泼大方,还很爱笑, 参加了班级里的篮球等活动, 算是个很开朗的孩子, 成绩也还不错。 自从他哥哥死了以后, 他的情况就变得很糟糕, 显得非常内向, 好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刺猬, 把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 成绩也开始一落千丈, 逃学旷课更是常事, 请过无数次家长,也罚过无数次站, 甚至还被学校劝退, 都依然没法改变。 老师们都喜欢成绩好又听话的乖学生, 这一点我自己的经历让我深信不疑, 想当初我还在念书的时候, 如果有成绩好且乖的同学上课小声讨论老师的题, 老师就会把他叫到讲台上, 要他大胆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全班同学, 讲完后还兴奋得如同打了鸡血般感动的鼓掌, 有时候甚至还说出你就是我们班升学的希望一类恶心的话。 可如果是我上课小声讨论题, 就一定会被罚站, 这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我并非对老师有所偏见, 我说这些的意思只是在表明, 王姐儿子在老师眼里的情况, 我是完全能够设身处地的体会的。 从中学里出来我又去了他儿子退学的高中。 从高中老师包括校长口中得知, 这个孩子最初的时候看上去很老实, 一声不吭, 于是就遭到了很多同学的排挤, 甚至有些坏学生还对他下暴, 每次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总是默默承受, 但是在事情发生后没几天, 他就会有些惊人的举动来报复同学, 例如在别人的书包里放死掉的昆虫或动物, 又或者在起立坐下的时候突然在人家板凳上放一把小刀。 学校多次劝说无果, 只能开除。 当听到这一切的时候, 坦白说我非常吃惊, 我顿时对这个孩子的性格产生了一种畏惧感, 短短3年, 他几乎变成了3个人, 一个活泼开朗,一个闷声闷气,一个胡作非为。 回去的路上我给王姐打了电话, 我说第二天想去她家里看看, 希望她先暂停生意一天, 并把孩子支到外面去玩。 王姐答应了。 第二天我按照王姐提供的地址找到他们小区, 位于观音岩和七星岗之间的一座相对比较老的小区房。 那莫名其妙连下4层的车库令我非常头疼, 不知道是我情商低还是为什么, 我始终没能找到电梯, 于是我只得一步步走到平街层, 再从小区大门进去。 我在她家楼下等候, 直到9点多钟, 一个头发有点长有点乱, 穿着衬衫却没有把袖子卷边, 瘦瘦高高,有点怂着背的男生从我身边经过, 走出小区, 我便接到了王姐打来的电话。 所以我猜测刚刚从我身边经过的男孩就是王姐的儿子。 我挂了电话上楼, 进了他们家。 他家还算宽敞, 除了装潢略显老气, 三室一厅,儿子和妈妈各住一间, 另一件却堆满了衣服。 客厅的皮沙发似乎是新换的, 因为有股子皮革的臊味。 王姐反锁上门, 招呼我进了他儿子的房间。 王姐从孩子的床头柜里拿出那个相册, 打开后我触目惊心, 我虽然猜测接触死人和灵魂, 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印的花花绿绿, 又没有一张重复的冥币。 那种感觉,有点渗人, 因为我实在无法将这种怪异的收集癖好, 跟一个16岁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而且这时候, 我注意到这个孩子房间的墙上, 贴了很多画。而大多数画都是一些比较阴暗的, 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 有些符号我认识, 有些我却见也没见过。 而我见过的那些符号, 有点类似于北方某个门派请神时候刻的咒, 而这些东西出现在一个孩子的房间, 我不寒而栗。 我问王姐, 她的孩子在房间里贴这些东西难道都没曾引起过她的注意吗? 王姐说她还以为现在他们这一代的孩子, 都喜欢这样的东西。 我委婉的告诉了王姐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基于先前那么多阴暗的符号、冥币, 让我联想到一种邀神请鬼的“巫术”, 于是我对王姐说, 你儿子估计现在不只是精神有问题, 我甚至怀疑他在跟鬼神打交道。 王姐一听就吓着了, 这个结果显然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 虽然我也知道时下的年轻人, 崇拜吸血鬼、僵尸、迷恋哥特式文化等, 其中绝大多数也只是当作一种兴趣, 但是王姐的儿子如果真是在和鬼魂打交道, 他就已经叫做玩过了头。 于是我跟王姐开始在他儿子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寻找其他黑暗的东西, 最终在孩子的床板和床垫之间的夹层里, 找到一张纸,和一只有点渣毛的老旧毛笔。 打开那张纸一看, 密密麻麻写了绳头小楷, 而且几乎每一个字都有毛笔淡墨画圈的痕迹。 于是我断定了,这孩子请了笔仙。 而且不止一次两次, 搞不好还根本就没送走。 笔仙文化一直属于一种边缘文化, 无法考证是来自中国还是来自日本, 但是自古以来都有召灵的说法, 而这一只毛笔和纸, 几乎能够充分说明, 这个孩子请的笔仙并非一般人请的那种, 而是比较古老的,而且非常邪恶的灵术。 这就类似于古时候的富贾商人会请神棍来请珠子先生一样, (俗称算盘仙,目前几乎已经失传,极少人懂) 根据这种宣纸加毛笔的请法, 这次的笔仙,至少是100年以上的老鬼。 我们继续在房间里搜寻, 相继又找到一些非常另类的东西, 诸如兔毛,蛇皮,还有猫骨头等。 我非常惊讶,
因为我能百分百肯定这个孩子已经走上了歪路, 能不能救他,看我的实力, 救不救得回来,就要看他的造化和所陷的深浅了。 我让王姐打电话给他儿子, 电话接通后,王姐叫她儿子快回家, 可是听王姐的语气, 似乎孩子还不想回来, 我就示意把电话给我, 拿过电话,我告诉他, 你的秘密我们全部发现了。 他先是在电话里骂了几句脏话, 然后挂了电话,我猜是在往回赶, 果然,不到10分钟, 他便已经心急火燎的闯回了家。 看到自己房间里被我们搜刮出来统一放在床上的东西, 他非常恼怒, 恶狠狠的盯着我和他妈妈, 我能够理解, 也许当有一天我最隐秘的秘密被人挖掘出来, 放在阳光下暴晒, 继而接受其他人质疑和惊讶、失望的眼神, 我想我会同样恼怒。 我直接大声问他,你是不是请了笔仙? 他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会知道,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于是他大声对我说, 就算是又怎么样,我想我哥哥了, 我请的是我哥哥! 这次轮到我愣住了。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要告诉他, 你请的不是你的哥哥, 而是一个100年前的亡魂。 他开始不信,他坚信自己请的笔仙其实是自己的哥哥, 无奈之下, 我取过那张宣纸,和他一起握住毛笔, 我们再请一次。 笔仙出现以后,由于我们不能直接问一些问题, 于是我便发问,你生于哪一年。 我并没用和往常一样使用敬语, 相反的,我倒是种责备的口气。 笔开始移动, 最终画圈后,我清晰的看到, 1904年. 这次小孩才相信了, 他这才明白原来和自己沟通联络了这么久, 自己深信不疑是哥哥的笔仙, 竟然是个100多年前的亡魂。 我感觉到他在发抖, 于是松开了笔, 任由那支毛笔顺势倒下。 孩子这时也松开了手, 一屁股坐在床上,瑟瑟发抖。 我不需要多问什么, 送走笔仙的方式其实不止一种, 为了惩罚它这种不负责任的欺骗, 也不用管他到底做过什么, 我折断了笔,把宣纸揉成一团, 将笔和纸用红线捆住, 取来一只瓷碗, 直接烧掉。 这个方法是我和我师傅这一派独有的, 和普通送灵不同, 通常普通送笔仙等,往往是一种以下敬上的姿态, “请”它离开, 而我觉得这个笔仙显然有点不怀好意, 所以我直接用“让”它离开的方式, 虽然可能暴力了一点, 不过这也是需要它尝到自己犯下的恶果。 送走笔仙后, 我请王姐出去一下, 我要和这个孩子单独谈谈。 于是在交谈的过程中,我得知了这个孩子的动机。 几年前哥哥的死亡对他的打击极大, 从小哥哥虽然一直是那个把玩具和好吃的让给他的倒霉鬼, 但是哥哥一向对自己的弟弟保护有加, 由于单亲家庭,父亲在生下弟弟后不久就跟妈妈离婚, 于是哥哥就成了弟弟精神上的依托和支柱, 哥哥死了,弟弟就觉得自己的天也垮了。 一开始只是变得沉默寡言, 也许这就是他寄托对哥哥哀思的方式, 可在妈妈给她赞助念高中以后, 由于他性格已经开始不习惯和别人接触, 就常常遭到其他同学的歧视和欺负。 16岁,叛逆的高峰期, 他需要找一个突破口来宣泄, 偶然情况下,他得知请笔仙的事情, 就开始固执的以为自己能够请出自己的哥哥, 而那个笔仙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他, 并教他怎么样去作恶伤害报复那些欺负过他的同学, 血气方刚的少年思考能力本来就不够成熟, 他甚至还以为这是哥哥的亡魂继续保护他的另一种方式。 之后笔仙要求他供奉纸钱, 为什么要供奉也没告诉他, 但是我知道,这意思是我将会慢慢收走你的命跟灵魂, 这个纸钱,是提前给你准备的。 很可怕,我知道, 若非如此,我还真有心原谅它。 这样一来,一个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笔仙给活人留纸钱, 这说明这孩子身上有结了, 所谓的结,就是给孩子下了咒了, 走到哪跟到哪, 直到暴毙和死于非命。 幸运的是,我知道这样的咒该怎么解, 如果有人在和人买卖东西的过程中收到冥币, 却又对冥币的提供者是人是鬼无法确认, 为保险起见,你们也可以试试这个办法。 取碗一只,碗底粘上一根白蜡烛,至少一指长, 将碗倒扣在头顶,人呈跪姿, 心里默念脏话,直到蜡烛自己燃尽。 然后取下碗,正放在面前, 将收到的冥币放在碗里烧掉, 如果此时碗底的蜡融化了, 就起身,用脏水泼脸, 咒法当解。 这个办法是在于大多数鬼爱干净, 顶烛长跪是为了向其表达一个尊敬, 骂脏话是在告诉它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怕你, 烧纸就是消灭你们之间的关联,
脏水泼身就是把身上的脏东西彻底带走。 所以在我对孩子做完之上的步骤后, 在没收了他所有阴暗的工具, 这事才算了结。 随后我给孩子和王姐做了很多思想工作, 一边叮嘱孩子不用害怕, 怀念哥哥的方式就是要快乐的活下去, 否则哥哥的灵魂也会不得安生。 另一边也告诫王姐, 别老是忙着做生意, 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孩子, 特别是叛逆期的孩子。 王姐付了钱给我,到是爽快。 离开她家以后, 我总感觉我似乎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再三思考下, 我长途跋涉下了车库, 直接开车去了先前被开除的高中。 由于头一天去过, 我直接找了校长。 我告诉了他一个学校不仅仅应该教人知识, 更应该教人懂得做人的道理, 尤其是现在的高中生, 他们本来是没有吃苦的一代, 从小过着我们羡慕的生活, 以至于现在有些学生性格上的偏差,暴戾, 常常欺负人, 我如果没记错,几乎每年都会有一两段欺负虐待自己同学的视频出现在网络上, 我们当中用些人, 甚至会因为一个人的相貌,名字,甚至出生地的不同, 就能够作为理由来歧视他人, 如果这一切在他们价值观树立的同时得以扶正, 是不是会少了很多伤害,多了一份包容呢? 校长显然不会听我的。 也罢,我也只能说说。 虽然王姐孩子灵异上的问题解决了, 但是心理上的问题还是需要自己来克服 后来几次给王姐打电话得知, 孩子事后去接受过一些心理辅导, 目前也转学了,渐渐开始找回从前的自己, 王姐在电话里一直感谢, 其实我很希望能够告诉她, 说再多次的感谢, 也比不上听见他一天天好转的消息时, 来得更愉快。 (猎鬼人系列小说 本段完)
道童 当你跟一个地道的重庆老百姓聊起古镇, 第一个印象就是磁器口, 磁器口算是重庆民俗文化的瑰宝, 尽管就是那么一条狭长的青石板路, 而且目前已经被各大民俗商业占据, 原汁原味的川东古镇,早已透着浓烈的钱味。 磁器口在重庆的人文历史上地位举足轻重, 如果和人聊起, 必然有人会提到两个人, 一个是当年成功逃脱的华子良, 另一个就是曾经在现在的宝轮寺里避难的建文帝。 建文帝在历史上是个传奇, 也绝对是个苦逼。 作为朱元璋的嫡孙, 却在继承皇位后仅仅做了4年的皇帝, 便没有天理的遇到了靖康之变, 于是开始了漫漫逃亡生涯, 期间曾在磁器口的一座寺庙里隐居, 于是该寺庙后改称“龙隐寺”, 直到十多年前才更名为宝轮寺。 可是在几年前,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还有一个地方,是关于建文帝的。 那个地方叫龙兴,今天的故事就发生在那里。 第一次与龙兴结缘是在2004年, 而最近一次去却是在两个月前。 龙兴地处在现今的渝北区, 原名隆兴。 是重庆难得一遇的清幽的古镇, 与磁器口的嘈杂和喧闹相比, 这里的人似乎更喜欢打麻将和聊家常, 相传建文帝逃难时经过此地, 也躲进了当地的一座小庙的佛龛底下, 从而逃过了燕王追兵的追杀。 也许他对庙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否则为什么总往庙里躲。 此后隆兴就更名为龙兴。
龙兴古镇的街上,有家打铁铺。 打铁铺的对面,有家豆花饭。 本来我以为我不会再与这个地方有所交集。 除了那青辣椒和红辣椒组成的太极阴阳油碟, 以及那种原汁原味的疍水弄出的豆花, 令我吃得热泪盈眶。 2004年,我接到一个道上朋友的电话。 说是龙兴有家大户人家,请他到他们的祠堂里“看墙”, 我这个朋友是在较场口十八梯附近一个比较有名的水碗师傅, 而“看墙”在他的专业里来说, 就类似于我们的问路。 而需要请他看墙,想必是遇到些奇怪的事, 而他邀请我和他一起去, 则说明他觉得他一个人是搞不定的。 这次的委托人是当地世代的望族。 由于当地不止一个望族, 所以我也不方便透露他们的姓氏。 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这家人聚集了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子孙, 一起来为一个家族里的一个老人祝80大寿, 按当地的民俗, 大家在长街上摆流水席, 菜肴丰盛, 但是就是这期间,却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先是整整一个上午,米饭总是蒸不熟, 由于人多,蒸子饭也比较快。 其次是回来的后辈有些带了小孩来, 而那些小孩一进祠堂就狂哭, 怎么都劝不住。 当时我这朋友一听, 就赶了过去, 他告诉那家人, 饭总算蒸不熟,其实是因为家里办喜事, 却没有上香告知祖宗, 于是祖宗有点生气。 而小孩哭,也是祖宗在逗小孩子玩, 由于有些孩子眼界很低, 对老祖宗苍白的脸给吓着了, 于是就狂哭不止。 我这朋友说,其实解决的办法非常简单, 饭不熟,那么就赶紧给老祖宗供香供饭就可以了, 而小孩哭就相对比较麻烦, 必须得立个水碗。 所谓立水碗, 就是取碗一只, 碗底撒下米,倒上小半碗水, 然后取3只筷子,呈敬香的样子用手扶住立在碗里, 然后告诉老祖宗们, 是家里的孩子回来了,求老祖宗不要吓孩子们, 然后从筷子顶端淋水,然后松开扶住筷子的手。 如果筷子倒了,就说明老祖宗没接受, 如果筷子直立起来,就说明老祖宗答应不再吓唬小孩了。 于是我这朋友按照道上规矩替他们做了, 祖宗也答应了,本来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 却在他离开龙兴的当天晚上, 族人里有人起夜上厕所的时候, 经过二楼的走道时, 低头看见楼下堂屋的太师椅上, 坐着一个穿青布长衫、手拿一本书, 摇头晃脑在念文言文的老人。 上厕所的人以为是家里那个嫡子嫡孙在回味自己家族的过去呢, 于是客气的打了个招呼:这么晚还读书呢? 却见那个老人转过头来, 张着嘴,歪着下巴,脸色苍白, 直勾勾的看着2楼上的人, 接着忽闪几下,就消失了。 于是这一惊就不轻了, 高烧、卧床、还胡言乱语, 有些人信了有些人不信, 不信的人嘲笑他是昨晚喝的太多,清醒了就没事了, 信的人就联系到先前的怪事, 觉得是我那朋友没处理干净, 于是电话里骂了他一顿,并要求他立马过去, 还不能让街坊邻居知道。 于是我朋友叫上了我,跟他一起去。 之所以叫上我, 是因为鬼现行了, 这说明这只鬼必然是有道行的, 他不抓鬼,也只能我来办。 那是我第一次去这个地方, 路特别不好走, 我不是建文帝,不要担心有人追杀, 但却被那家人一次又一次急促的电话催得有些心烦。 到了那家人的祠堂里, 免不了让我朋友挨上一顿臭骂, 说什么招摇撞骗之类的, 我那朋友也是老江湖, 他能体谅这家人的心情, 也就没计较。 我遣散了不相干看热闹的人们, 关闭祠堂的大门, 在头一晚他们说见到鬼的那张太师椅上, 开始罗盘问路。 结果是令人悲催的, 这里果真闹鬼, 并且这个鬼能力很强。 是好是恶还无法判断, 但是能有如此大力量的鬼魂, 很难让人相信是怀着善意。 于是当晚我和我朋友就住在二楼的厢房, 打算一睹这只鬼的真身。 在那之前, 我让这家人的带头人,取来了族谱和一些家族老人的相片, 最后才得知这家人从清朝光绪年间就已经在此定居, 历任农民、长工、小地主、大地主、地方名门。 看了那些照片, 感觉没有多大的价值, 因为那些照片几乎都是民国时期才有的照片, 而且基于照相技术等原因, 很模糊。也分不出谁是谁。 到是一个带着小毡帽的人, 穿着黑布长衫,挽着袖子, 从1899年的那张照片到1928年的照片里都出现过, 看样子是个仆人, 虽然岁数上看上去是在逐渐苍老, 却能够分辨出是同一个人,因为下巴都是有点歪。 应该是一个世代为仆,侍奉了好几代的老爷。 有他出现的最后一张照片, 背后写着民国十六年,也就是1928年。 我指着照片问家族里的人这个人是谁, 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也许是身份仅仅是个仆人, 能让他一起照相都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仆人就跟当年宫里的太监似的, 没有地位,低声下气, 所以这就是人的命运不同, 吃着同一种米, 喝同一种水, 却因为际遇与自身的修为, 导致完全不同的人生。 当晚住进二楼厢房, 我不知道这家人是刻意的还是怎样, 房间里的床竟然真的是以前那种古床, 我虽然胆大, 但是睡这样的床我却是怎么都不能睡着的。 于是夜里一直在玩手机, 大约到了夜里2点半的样子, 一阵之乎者也、悠悠荡荡的念书声让我听到了。 于是我踢醒我身边睡的很沉的朋友, 我俩本来就没脱衣服睡, 立马起身,在门边轻轻开了一个缝, 朝着楼下张望, 却只闻读书声,未见读书鬼, 太师椅上什么都没有, 但能够辨别出,那声音确实是从一楼传上来的。 我们蹑手蹑脚的打开门,伸头到栏杆边张望, 读书声传来,太师椅上依然什么都没有, 我感觉念书的声音非常近, 近得似乎就在我的脚底下, 想到这里, 背上冒起一阵冷汗, 地头从地板的缝隙里张望下去, 一个青布长衫的老人直挺挺的站在我的正下方, 张大了嘴巴,下巴还是歪的, 抬头望着我。 我吓得退了几步, 靠在柱子上, 离开了那个缝隙,也就看不到, 继而念书的声音戛然而止。
也许是今天玩够了,也就回去了。 从歪扭的下巴来看, 我几乎就能断定是他,唯一的区别是, 这个鬼看上去要老很多。 在目前我们经历的看来, 有两个问题是我怎么也没想通的。 第一个是如果他是一个仆人, 为什么会念书?那时候的仆人能有口饭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哪来的时间念书呢? 第二个问题是,从之前的遭遇来看, 这个鬼似乎根本就知道有人在二楼等着他, 他念书, 好像就是故意在引我出去。 想到第二点,我就害怕了。 从来都是鬼绕着我们走, 这个鬼若是顽皮也就罢了, 兴许还藏着一段什么故事, 如果要是个对自己的鬼力很有自信的, 根本不用害怕我这个年轻人, 玩死我都当不了下饭菜。 吓得不轻, 于是当晚不敢再睡, 硬生生把家族里的另外两个人叫来我们的厢房,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晚麻将。 第二天一大早, 我和我朋友开始拿着照片在古镇里的茶馆中穿梭, 渴求能有一两个对这家人比较熟悉的老人, 能够给出一点点线索, 最后路过古镇里唯一的一处道观, 寻到一个老道士。 道士告诉我, 他认识照片里的这个人,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他60多年的修道, 也正是为了这个人。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 我把自己腾空, 交给了这个道士。 道士的名讳,我不敢提及, 他告诉了我自己修道为此人的原因。 那是1934年的时候, 四川各地混战, 粮食歉收,很多人也被抓去做了壮丁, 凡是有山的地方,就有土匪, 那年道人才10岁, 是被这家人家的祖宗从缙云山上请来修道的小道童。 至于为何要请他来修道, 就要从头说起。 1898年的时候, 康有为和梁启超发动了戊戌变法, 可是最终失败, 于是当年一些饱学之士为了躲避清廷的追杀, 分散逃亡各地, 在那一年, 这家人的老爷出门的时候, 遇上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像讨口子似的乞丐, 一把抱住老爷的大腿, 一边哭喊,一边求老爷的收留, 还号称自己是禹王的后人, 是因为变法的失败不得已逃到川东僻地。 说到禹王,这家人也长期自称是禹王的后代, 谁都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 而大禹的故乡就是重庆, 大禹的夫人叫做涂氏, 重庆至今还有一座山是以大禹夫人来命名, 几年前在长江里被炸掉的“呼归石”, 也正是因为涂氏呼唤夫归的传说得名。 这家人不知道祖上哪个祖先说了句我们是大禹的后人, 于是世世代代以禹王子孙自居, 甚至在家族最得势的时候,在当地修建了禹王庙。 老爷一听这个人的身世如此可怜, 加上他自称禹王后人, 于是就收留了他, 让他做了家里的仆人。 侍奉了几代主人以后, 这个仆人开始有了小动作, 他因为收到当地一些传教士的教唆, 偷偷从老爷的家里偷钱, 把钱给传教士, 传教士就会给他很多外地的书籍。 于是久而久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老爷发现了, 巧的是发现的那天, 正好是镇上几大望族齐聚的日子, 于是老爷觉得在外人面前丢不起这个人, 便当众宣布对这个仆人执行家法, 那个时候,这个仆人58岁。 我问老道人, 他们家的家法是怎么样的一种方式。 老道人叹了口气, 割舌头,活埋。 我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想象当时的那个年代, 或许这也是维持一个家族在一片区域内的影响, 所采取的一些逼不得已的措施。 道士接着讲, 当时活埋了这个仆人以后, 那家人边隔三差五的闹点小毛病一类的, 今天狗又死了,明天孩子又发烧了, 家里人议论纷纷, 于是很容易就把话题扯到了那个前不久刚被活埋的仆人, 一些女眷开始烧香念佛, 甚至有人提出,要挖出仆人的尸体, 进行厚葬, 当老爷最终同意挖尸的时候, 却发现尸体早已经不见了。 附近有野猪和狼, 埋人的地方也有些动物的皮毛和血迹, 于是大家猜测, 这人是让野兽给拖出来吃掉了。 命丧人手,尸入兽口。 这在任何一派的行家来说, 都是永不翻身的典型。 人说丢命不丢魂, 现在连尸首都不完整, 如要成鬼,必是恶鬼。 老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捐了很多钱,修了一个小小的道观, 并从缙云山请来一个道童入观修习, 并以此来镇压埋在道观后山的那个冤魂。 眼前的这个老道士, 就是当年的小道童。 道人显然也是懂得玄术之人, 否则他是不可能镇得住的, 但是他告诉我, 自从重庆解放以后, 国内开始了对外来宗教和本土宗教的大肃清, 儒释道唯有道家不失本宗的留存。 他60年清修, 这个镇上的每一个人他都了如指掌。 听到这里, 我想我应该开口告诉他, 他奉命镇压的那个野鬼, 非但没有被镇压住, 现在反倒出来吓人了。 老道士一听, 脸色就变了, 于是他立刻从房里取出木剑铃铛, 换上道袍, 拉上我就直奔了那家祠堂。 道家的法术有他们自己的玄妙之处, 我是旁门左道, 对方式方法我不便多说, 我只能说他摇铃喊魂后, 看样子是喊出了那个仆人, 别门派的招数我们也不太方便在场, 但是好奇心驱使我躲在门后偷听, 却意外听到了道士隔空喊出的一段话。 文绉绉的, 但是大意如下: 我们认识有60多年了, 虽然人鬼殊途, 我知道你喜欢读书, 我还常常在观里读书给你听, 找不到你的尸体, 我也在你的旧坟前给你烧了不少典籍, 你我虽然从一开始就是对立的, 但是多年来我早已把你当作挚友, 如果你安身立命,好好修炼, 我还和以前一样对你, 如果你破了规矩,出来吓人, 我就只能把你收走。 说了很多,但大致内容就是这些, 而且说了很久,让我感觉好像是他俩人鬼在语言上对峙, 我却全然听不到那个鬼的声音。 就这么过来差不多快要1个小时, 道士才来敲我们的门。 进门时,我注意到他的中指上缠着一圈红绳, 道家的手法我多少还是见识过一些, 他们炼绳的方式和我们大致相同, 不过我们野门野派, 不如他们讲究些架势, 看他缠在手上的绳子, 我知道他已经说服了这个仆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 这个仆人的鬼魂搞不好正站在他的身后, 被红线牵着, 准备辞别带回道观。 我问道长,已经完了吗。 他说是。 然后我问他, 需要我们帮你送他上路吗? 道士摇手拒绝了, 他说,他会把仆人的鬼魂待会道观, 正式问名立牌, 终日长香供奉, 盼他有一日修成得道,升天为仙。 我不是道家,升天为仙我到是不信。 不过我佩服这个道长的心境, 也许这才是真的上善若水与世无争, 为了师傅的嘱托, 为了别人的一次求助, 他竟然将一个承诺苦守了60多年, 并打算继续下去。 于是我跟我朋友陪着道长,慢慢走回了道观, 这一路上我才惊讶的发现了一个东西,
原来从祠堂到道观的路上, 每家每户的窗户上都雕上了一些道家的符号, 还有八仙过海图, 不用说,肯定是这位老道瞒着人干的, 想必正是因为害怕仆人回去祸害那家人, 故意在沿途的路上弄了些引导他的符号, 于是此时我对他的敬仰油然而生, 我觉得, 我和我师傅一生度鬼无数, 却难得有这样让鬼魂自己回头、自己悟道的胸怀, 我们却往往为了解决麻烦而制造一些新的麻烦。 想到此处,我非常惭愧。 辞别道长和那家人后, 我很久没有回去龙兴古镇, 却在2006年年底的时候, 听说了老道长去世的消息, 由于老道长在镇上虽然少言寡语,一心清修, 但是毕竟德高望重, 于那个家族也有大恩, 2007年的时候, 他们号召各方捐资, 重建了道观, 并收留了一些居士, 在观内清修。 两个月之前,我故地重游, 却发现什么都变了。 原本想要进殿缅怀一下那个曾经在路旁给冤魂指路的道长, 却在踏进观门的那一刻被一个自称居士的人上来请我捐钱, 而这个人是从观门内的一个小卖部里走出来的。 我瞬间什么都懂了, 于是拍下一些相片, 对着三清殿肃然鞠躬, 然后默默离去。 (猎鬼人系列小说 本段完)
快更嘛^_^ (夏目瑜子)
快来看
笙泪 2007年5月28号 对于这一天我记得非常清楚 因为那天我一个高中同学找到我。 说她撞了邪。 于是我将不得不花点时间来介绍我这个老同学。 16岁的时候,我们刚刚升上高中, 年少懵懂,无法无天。 这姑娘是我的同班同学,且同桌。 不仅同桌, 她的宿舍也和我的宿舍仅仅一墙之隔。 她在我人生中的出现, 成为了一个女人的智商和胸部大小是成反比的铁证, 而她也是我初恋的对象, 我指的是暗恋。 也许是我表达喜欢一个人的方式相对另类, 所以我常常用吓她的方法来引起她的注意, 例如往她文具盒里放只青娃, 抽屉里放双臭袜子等恶劣的手段, 最恶劣的一次, 我把拖把倒立, 挂上一个衣架,衣架上挂一件白衬衫, 然后看她进了厕所门, 就把拖把伸到窗户那里去, 像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继而我享受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很恶劣,我知道。 她也因此跟老师提出不再与我同桌, 于是直到我辍学, 我们都始终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所以这次找到我, 我除了回味当年的青涩以外, 作为一个男人, 我也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了她的胸围。 她说,她在2006年的时候撞了鬼, 之后一直恍恍惚惚,精神不振。 工作和生活都受到了影响, 找了很多师傅看过, 医院也去过, 却始终元法解决。 后来听别的同学说我目前在干这个, 也就找到了我。 我们约在江北阳光城的一家茶餐厅, 在说了一些好久不见的口水话以后, 她便开始告诉我整个事情的经过。 她大学毕业以后 不知道为什么 就成了一个一个资深夜店妹 我倒不是说她喜欢泡夜店乱来 至少她是个贪玩的人 对于个人的人品 我也不多做评论 对于她撞邪的经过 我还是听了个明白 06年6月 她从较场口得意世界的某个夜店里玩了出来 准备打车回家 刚出了夜店门口 就感觉后脑勺一阵凉风 一丝凉气像是从脖子窝里被抽了出去 于是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莫自己的后脑勺 然后回头看 发现身后没人 地上却有个人的影子 她的家庭是非常传统的家庭 所以和一般人相比 她也更信鬼神 看到一个无端就出现的影子 她吓得在路上狂奔大叫 因为从夜店里出来的很多妹子 都多少因为某些娱乐节目的影响 显得有些许奔放 早已见怪不怪 对于上邪,我是遇过到过不少的 这区别于鬼上身 而鬼上身,则大多数的表现和万州吉婆婆一样 指的是让一个灵魂附身在一个活物身上 而原本这个活人或多或少是不被本身意志所控制 若非专业人士,被鬼上身就绝对不是个好玩的事 所以上邪 是指一个人被鬼怪的力量所影响 继而产生一系列无法找到原因的身体影响 如莫名发烧,口干舌燥,周身乏力等 就是我们通常说的 撞邪 我这个老同学 在看过医生以后查不出任何原因 却依旧身体不适 这就是典型的上邪 而对于她这种莫名的上邪 旺旺是非常不容易辨认和区分的 我问她 你是在得意哪个场子里玩的 她说某某某 我说当天还有谁是和你一起的? 她说没谁了,就她一个人独自去玩的 看来从她身上是别想再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于是当晚我决定亲自去一趟得意
夜晚的解放碑商圈, 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我算是个方向感不算太好的人, 我也不喜欢逛街, 站在解放碑中间, 我觉得那四个豁口看上去是一样的。 所以来解放碑基本上除了买书和音像制品, 看就是去好吃街吃东西, 鱿鱼须、章鱼丸、大肉串、撒尿牛丸、肠粉、麻辣烫等, 所以当你认识一个味觉动物的时候, 就千万不要怀疑他曾有过非常彪悍的人生。 得意位于解放碑的南侧, 紧邻十八梯和中兴路, 十八梯曾是重庆奇人异士最为聚集的地方, 就像是古时候的酒馆, 中兴路则是一个跳蚤市场和旧货市场, 任何你感兴趣的老物件, 你都能在那里找到, 至于真伪就很难说了。 而得意坝坝作为重庆夜店的聚集地, 生意红火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我蹲在得意夜场聚集地的街对面, 那里有个轻轨站的入站口, 仔细观察从那些店里走出来的形形色色的人, 有人吵闹着打电话, 有人为了争出租车而大骂, 有人低着头哭哭啼啼旁边总站着个一个一副今晚有肉吃的嘴脸的人, 有人开心的拥抱,亲吻, 有细心的男士把车停下然后来给女士开门, 有门童在打呵欠, 有挑着冰糖葫芦的大妈大婶, 有默默坐在台阶上发短信的眼镜男, 有喝醉的也有装醉的, 有老男人带着小女孩的, 也有老女人带着小帅哥的。 似乎眼前就是一个城市夜生活的缩影, 而曾几何时, 吃完晚饭守在15寸长虹牌黑白电视机跟前, 一遍又一遍的看西游记红楼梦, 连个广告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就是最大的幸福。 实话说,很怀念当初那种泛黄的岁月, 而自从我学会了上网, 家里的高级彩电就成了个装饰品。 我甚至也开起了夜店。 解放碑是个不夜城, 人气非常旺, 而通常这种人气旺的地方, 鬼却成了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守到夜里快三点, 睡意渐渐也就来了, 于是打算今晚放弃, 然后回家。 第二天我没再去得意夜场, 因为我感觉我的收获会和头一晚一样, 我打电话给我的老同学, 希望她能够细细再回忆一些片段给我, 例如是几月几号,这样我能看看那天是不破日, 又例如晚上喝酒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等等之类的。 她说她先翻翻那几天自己的QQ日记, 没一会就回了电话给我, 说那天是6月5日, 2006年的6月5日。 我不是万年历, 所以我不能准确记起那天的黄历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我开始在网上查询, 在搜索框里输入了“6月5日”正准备再打上“黄历”的时候, 一条相关热搜出现了, 于是这一天我才想起, 是重庆大轰炸事件的纪念日。 轰炸嘛,死人嘛。 死人嘛,变鬼嘛。 看上去似乎还有点逻辑, 于是我还是先查了查当天的黄历, 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就静下心来仔细回味了当年那场大轰炸。 在1941年的6月5号这天, 日本鬼子对重庆进行了轰炸, 投弹多达2万多枚, 官方报告的死亡人数有1万多人。 官方嘛,你知道的。 而事实上当时在轰炸过程中, 较场口一个能容纳4千多人的防空洞里就挤进了1万多人, 最终因为空气不流通, 大多数被闷死了。 至于怎么会有人活活闷死, 各方说法不一, 有人说日军投下的是毒气弹, 有人说燃烧瓶之类的东西堵住了防空洞出口。 从那以后每年的6月5号, 重庆的上空都会习惯性的响起那种鬼哭狼嚎的空袭警报, 提醒着人们不要忘记这样一段过去。 而作为一个有故事的城市, 任何一个事件有几种版本都是能够理解的, 例如某年3月某个部队枪支被抢哨兵被杀, 坊间版本多大几十个, 却没有一个能够说服老百姓, 悬案悬到了今天, 也许最终的结果照旧是不了了之。 而当年那个防空洞的旧址, 正好就在得意坝坝的正对面, 也就是我头一晚蹲点的轻轨站旁边。 于是我产生一种想法, 若是当年大轰炸留下的鬼魂, 只在死亡当日也就是6月5号出来作怪, 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看看日历,今天是5月29号, 再过几天就又到6月5号了, 也许到了那天,一切都将会有答案。
尽管是我的猜测,但是我还是决定冒险一等, 一来我那朋友已经被缠了一年了,也不差这几天, 二来我得证实我的想法,如果错了,再另寻他径。 当下我便打电话给我的老同学, 我说也许我找到点线索, 但是要等几天。 心想反正她也不用跟着我一起出现, 所以过程对她来说原本就可以完全忽略, 她需要知道的,仅仅只是结果罢了。 挂完电话后,我又给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生打了电话, 这个女生天生阴阳眼, 她就是小娟。 小娟在我帮助她处理好灵缺的事情以后, 常常会跟我打电话, 会聊到今天又看见什么了, 昨天又看见什么了, 原本很排斥这种特殊能力的她, 也渐渐习惯了自己的体质。 这种东西是天赐的, 尽管它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你用这能力作恶, 将下场很惨, 但相反你如果用于帮助该帮助的人, 甚至做个普通人, 它便是有价值的。 而我邀请小娟跟我在6月5号当日一起去得意看看, 她犹豫了片刻, 想来是多少还有些心理上的障碍, 毕竟是个女孩。 不过她最终是答应了我。 于是中间接近一个礼拜的时间, 我都在做了些侧面的调查, 也研究了一些二战陪都事情关于较场口的一些正史野史, 同时也不断在给小娟做做工作, 我并不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个以鬼魂来营生的人, 如同我一样, 于是这次请她帮忙, 也是为了在第一时间能够把事情处理妥当, 毕竟一年只有一天6月5号。 到了6月5号当天, 我约了小娟下午早点来解放碑, 于是在罗汉寺附近吃了鸡汤铺盖面, 我被那碗面感动了。 然后我俩就这么聊天打磨时间, 很快晚上9点了, 夜场也开始了, 我和小娟就站在头次我观察路人的轻轨站门口, 请她开始仔细观察有些看上去很不一样的人。 到了快接近11点钟的时候, 小娟突然激灵了一下, 略带恐惧地凑向我, 低声对我说, 在对面的报刊亭后面, 好像站着一个人。 我看不到,就请小娟跟我说下那个人的长相。 她说,长得很像是个叫花子, 衣服黑黑破破的, 没穿鞋,是个女的。 说到叫花子, 我只能想起一个蓬头垢面, 蹲在地上,对面前的小孩说你骨骼惊奇, 然后手里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的人。 而这个人我很难将他想象成一个女人, 我知道小娟看到的就是鬼, 因为我没有看到。 当我正准备过马路, 照准小娟说的那个位置抽一绳子, 抓住了再说的, 小娟拦住我, 对我说别急, 她现在跟着一对男女走了。 我问是哪对男女, 她指了指我看,然后说, 她看见那个女鬼把头凑到那个男人的后脑勺上, 吸了一阵烟出来。 坏了,这只鬼是吃阳气的。 我赶紧拉着小娟过马路, 朝着那对男女走去, 突然小娟使劲拉了拉我, 对我说, 这只鬼好像察觉到我们俩是对着它去的, 跑掉了, 小娟还特别跟我形容了一下这个鬼跑的方式, 不知道我有没有理解错, 在我听来, 好像那只鬼动作很快, 移动的时候会有那种拖拽感, 想到这里,我又是好气又好笑, 到手的鸭子飞了,还被惊着了, 这下要再抓它,恐怕是困难了。 然而我忽然想到, 我可以找到这个鬼的一些残留的灵体, 然后用召唤的办法把它给叫出来啊, 于是我追上那对男女, 慢慢的悄悄的跟在那个被女鬼吸了阳气的男人身后, 然后伸手拔了他后脑勺的几根头发。 这个男人显然对我这无礼的行为非常恼怒, 我赶忙赔笑脸道歉, 说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于是那个男的见我也道歉了, 转过头,低声骂骂咧咧的走了。 他到底在骂我什么我没兴趣知道, 手里扯到一些他的头发, 这就足够了。 虽然已经是大晚上, 但是附近人还是很多。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和小娟步行下了得意的地下车库。 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将缚灵绳围了一圈, 圈中央撒下米, 再在四周撒了些硫磺粉, 然后念咒喊魂。 由于不知道这个女鬼姓什么叫什么, 我只能大致按照小娟的描述拐弯抹角的找到这个灵魂, 试了比较久才成功。 我让小娟代替我来问话, 于是从问到的话里, 我们得知了这个女鬼的来历和身世。 和我猜测的一样, 她真的是当年大轰炸时候死在防空洞里的冤魂。 不过从她口中说来, 我又得到了一个和各方解释完全不一样的版本。 当年日军空袭,来得突然, 解放碑一带自古以来就是重庆城最热闹的区域, 人流量很大,而且人很多, 大家一听到空袭警报拉响, 就开始慌忙涌向离自己最近的防空洞, 于是较场口那个仅能容纳最多5000人的防空洞, 硬生生的被塞下了1万多人。 由于挤了太多人, 最先进入防空洞本来该庆幸的人们反而成了最倒霉的人, 在拥挤途中,不少人就已经被踩踏致死。 最可恨的是当时的警察害怕防空洞里的那些人逃窜到大街上, 就将防空洞的铁门锁了起来。 而就在关闭大门后不久, 日军已经不再投放炸弹, 开始改扔燃烧弹。 看过电影的人都知道燃烧弹的威力, 漫漫的汽油, 烧起来没完没了。 浓烟弥漫,很快就灌进了防空洞里, 这使得原本就呼吸困难的防空洞里的人变得更加窒息, 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人被活活呛死。 而眼前的这个女鬼, 是和其他人一样在洞里避难的老百姓, 她还抱着她几岁大的孩子。 她的个子小, 抱着孩子蜷缩在洞壁边上, 躲过了重重踩踏,却始终没能躲开烟雾的攻击, 于是窒息昏迷。 可是并没有死去, 至少这个女人没有。 然而最可恨的是, 轮番空袭之后, 当时的国军开始出动救援, 看到洞里死了这么多人, 竟清一色当作死人拉到朝天门烧掉了, 而这个女人原本只是昏迷, 却被当成早已死去的人,活活烧死。 这叫死于非命, 按佛家的话讲,这种死法是不能够超生的。 于是她并没用像其他死去的人的鬼魂一样。 去自己该去的世界, 而是回到当年的事发第, 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出现, 却只是为了寻回自己失散的孩子。 由于死前因为窒息被误以为是尸体, 所以她才迫切的需要那么一口气, 正因为需要那一口气, 她才在每年这个时候出现, 挑一个路过的陌生人, 吸上他们的一口阳气, 却没有想过这样会给一个活着的人带来伤害。 我从来都不会去责怪一个鬼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因为它原本就是亡魂, 如果要求一个亡魂去做这做那, 那是撒子的行径。 我显然不是个傻子。 在听完小娟转述了这个女人的故事后, 我竟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对待这个鬼魂。 它害过人,可恨, 但是同样它自己也是个可怜的亡魂, 因为战乱流离失所, 怪国家弱小受欺负, 因为避祸却被锁上窒息, 怪当时的警察, 被误当作尸体然后活活烧死, 怪自己没有醒过来, 于是死后它仍然责怪自己没能找到自己的孩子, 从此游荡人间,年复一年。 从小娟的话里, 我听出了她对它的怜悯。 对于一个早已超过了49天清醒期的鬼来说, 将它彻底打散和带路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最终我在停车场里找到一个空的油漆桶, 将事先画好的送鬼咒文连同念咒一起, 略加惩罚,送走了她。 同情她是一个有所牵挂的母亲, 我没有将她灭掉。 最后我在油漆桶里烧了咒文, 包好烧尽的灰, 第二天带给我的老同学, 让她冲水喝下。 事后我明白了, 重庆众多夜场, 却只有得意做成了气候, 莫非是因为这里发生的这些故事? 而那些夜夜笙歌游戏人间的人, 也许一辈子也无法听到这个女人如泣如诉的故事。 我知道,也许那附近还有一些在那次事件中死去, 并至今还在游荡的亡魂。 我却没法一一找到它们。 2008年6月5日, 我约上小娟, 爬上得意的楼顶, 将很多事先印好的、 用繁体字写上“对不起”三个字的小纸片, 在空袭警报响起的时候, 从楼顶洒下。 (猎鬼人系列小说 本段完)
2222 (jade婷)
好了!我来了
更!TAT (夏目瑜子)
快打我! 我被我们领导弄哭了
黄鳝1 2004年 我一个同行的师傅60大寿 由于是老前辈 所以很多行内的人都去祝寿 我师傅身体不好没能来参加 为了不折了师傅的面子 我也不得不自掏腰包备了份大礼 作为晚辈 礼数得当也就是了 这个师傅有四个徒弟 其中一个跟我平时有联络 也是见面必醉的酒友 跟我也挺谈得来 所以我特地提前一天到了当地 给他打打下手 他师傅的寿宴在湖北恩施举办的 当天喝了很多酒 回到酒店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被电话声音吵醒 就是我这同行打来的 他算是个苦命人 从小是孤儿 12岁就开始跟着他师傅闯荡江湖 自立门户后就离开了恩施 他打电话来显然是因为头一晚跟我没喝够 打算留我多住几天 好好聊聊 好好喝喝 恩施的土家米酒对我来说诱惑是巨大的 温润熟口 酒味虽然不浓 但非常纯正 入喉后 几分钟就上头 那种被撞击的快感 非常过瘾 那几日在恩施这座我从没到过的小城里 我尝遍了众多美味 尤其是那沁人心脾的油茶汤 至今都还回味无穷 第三日我打算回重庆了 却在收拾好东西下楼打算退房的时候 再次接到了他的电话 电话里他说 希望我陪他一起办个案子 在他们的术语里 办案子和我们做业务是一个意思 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出“办案子”三个字的时候 结合他比较猥琐的相貌 我总觉得自己成了个犯罪分子 好像正要想法去干点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他 在我们这行 别人有求于你 你不帮忙那是不道义的 于是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但是人场是不能丢的 于是当下退房后我便打车去与他会合 由他开车 向宜昌开去
黄鳝2 他本来也不是宜昌人 不过分的说 他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宜昌离恩施不算太远 选择这样一个城市来立足 他说是 一是为了不抢到师傅和恩施当地前辈们的生意 二是不算太远 对师傅多少能有些照应 逢年过节 看望师傅也算方便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行的人大多都挺重情义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孝字当头 当然这里必须要排除一些当年欺负过我的学校老师们 我还依稀记得我小学的时候问了老师一句 鸟为什么可以边飞边大便 而人却不能边跑边大便? 那位老师竟然回答我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鸟 所以直到遇到我师傅之前 我对那些人生的导师们基本上是没有多大好感的 或许是我太偏颇 才导致我成为了一个资深的大龄愤青 在去宜昌的路上 我这朋友简单跟我说了下情况 大致上的意思是 他有一个哥们 是农村出来的 在宜昌打拼奋斗好多年了 也算生活得滋润 于是产生了把父母接到城里来养老的念头 但是他父母始终不肯来 说家里的农田长得很好 不能就这么荒了 直到最近 他母亲身上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他觉得这一切可能跟鬼有关 就拜托我这同行抽时间和他一起回一趟农村老家 帮忙看看 也给他家消消灾 于是我听懂了 这家伙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没钱赚 或者赚点是点 再者他的酒还没喝够 我还得继续喝 到宜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我们俩还没吃午饭 顾不上找什么美食 在街边随便吃了点炒菜 我还是很不客气的点了个鸡汤 但喝上去始终有股羊骚味 不知道这只鸡生前是不是曾经跟羊发生过什么 吃饭的时候就给他的哥们打了电话 于是饭后我们就开车出了城
黄鳝3 他的哥们姓迟, 似乎在中国不算个大姓, 比我大十几岁, 我得叫他迟哥。 他的农村老家在距离宜昌夷陵区以北的一个小乡, 叫小峰乡, 玉米和高粱勉强能算是当地农家的特产, 他家里有好几亩地, 前些年湖北气候不错, 一直风调雨顺, 粮食的收成也非常可观, 雨势他到城里打拼以后, 老母亲老父亲尽管都60好几了, 想乘着自己还能动弹, 迟哥还有个大哥也在农村, 帮着父亲母亲中的, 一家人凑合凑合,日子也过得清闲, 也就不愿意跟到城里来。 前几日他大哥打电话给他, 说老母亲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眼看玉米都要成熟了, 老母亲却半夜起身悄悄地把地里的庄稼全割了, 这意味着今年就没有收成了, 而最离奇的是, 老母亲第二天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干过这个事。 有天晚上洗脚的时候, 还突然站起来, 叽里咕噜的胡言乱语, 眼神呆滞, 还踢翻了脚盆,然后在水渍里打滚。 听到他说的这些, 我很惊奇, 不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个招鬼的人有如此症状, 还因为我甚至判断老母亲就是得了神经病。 神经病和看到鬼是有很大区别的, 神经病病人通常是精神紊乱, 他眼里是另一种世界宏观的逻辑, 客观的讲,神经病和天才的差别并不大。 而看到鬼的人却不同, 他们的错乱往往是被鬼或是自己心理的按时给吓坏的, 而在他们的世界里,鬼显得很狭义, 但却是真是存在的, 所以很多见鬼后被吓得疯疯癫癫的人往往被当作神经病, 而很多神经病却被看作了天才。 我们这行的规矩, 没亲眼看到的事情, 即便心里有结论,也不会随便说出来。 所以赶到小峰乡的时候, 他大哥老早就在村子口等着了, 继而我们就直接去了他家里, 时候不算在哦啊,天已经开始黑了。 迟哥的大哥示意我们轻声一点, 说把老母亲绑在床上一天了, 才刚睡着不就, 于是才松绑让她翻身, 出来的时候拿大门闩把房间门给从外面闩住了, 至少老母亲再发狂的时候不至于出到屋子外面去。
黄鳝4 我问迟哥的大哥,家里的田在什么地方, 他说在屋子后面的坡上, 天色晚了, 也去看不到个什么究竟, 也累了一天,迟哥就拿出家里酿的米酒, 还有些藏在床底下的老腊肉, 简单弄了弄款待我们。 我喜欢这种农家院子的感觉, 喝着小酒吃着肉, 耳朵里听着蛐蛐叫, 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销魂的狗叫声, 近处则偶尔有草丛被拨动的声响, 我想那是田鼠。 空气里夹杂着新鲜的泥土味和牛屎味, 抬头看见木质的屋梁悬挂着厚厚的蜘蛛网, 各种大小的蜘蛛占据了屋子的顶部, 门外院子里的鸡鸭由于白天过度兴奋已经睡了, 除了一两只被凌辱过的母鸡还因为下蛋在叫着, 物资的枪毙一半是土一半是木头, 挂了打斗和簸箕, 以及一些诸如镰刀斧子一类的管制器具, 屋子里的灯光很有情调的忽闪忽闪, 5瓦的白炽灯看上去用了很久了, 灯的上半部分已经积攒了挺厚实的一层灰。 屋顶铺了瓦, 依稀能够从瓦缝间透过, 看到湖北特有的深蓝色的夜晚天空, 因为空气质量的原因, 我已经很久没有在重庆的夜晚看见蓝色的天了, 我看到的都是低压压的不知是云还是废气, 城市夜晚的灯光照射下, 红色的一滩一滩的, 很像在吐血。 可这并不是我的生活, 尽管我很向往。 很晚很累了, 于是当晚凑合着睡了。 打算第二天一大早, 先到玉米地那里去瞧瞧。 第二天一起床, 就着凉爽的泉水洗了个脸, 感觉特别精神。 迟哥的大哥已经早早的跟老父亲一起把老母亲绑在了床上。 吃了自家做的炒面, 老父亲留在家里把老母亲给守着, 反正都被割了也没什么好种呃。 其他人包括我, 就一起从屋子后门出发, 去了那块玉米地。 黄鳝5 路不远,就是难走。 我从小不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 所以我还是多少很不习惯, 尤其是在整晚与农村特有的牛蚊子斗智斗勇以后, 爬坡上坎就显得有点气喘吁吁。 尽管如此, 这种小地方的山清水秀也在爬坡的过程中被我尽收眼底。 清晨的山间和林中总是那么应景的弥漫着一点雾气, 越远的地方就越淡, 本来我以为这样的场景只能在CCTV的纪录片里看到, 而今亲眼所见, 还是非常欣慰的。 我是个性情中人, 当眼前的乡村景色让我感到喜欢和快乐的时候, 我情不自禁的叫喊出来, 啊—————————— 虽然没有引来对面坡上砍柴的少年郎, 到时让走在我前头的几个人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在收获了一句神经病以后, 我还得继续爬。 到了玉米地里, 我按照习惯,先用罗盘嫂嫂, 兴许能扫到点痕迹。 我的同行师承湖南大派四相道, 严格来说属于道家, 与武当同出一脉, 他们善于用火, 所以我在用罗盘扫的时候, 他也取出油灯。 这只油灯是特制的, 铜质的灯座上密密麻麻刻了些他们门派的咒文, 点亮油灯以后, 有一个圆柱状两头空心的玻璃罩子, 这样就能保证火焰不受风和空气流动的影响, 上下通气,火也不会熄灭, 他们习惯用火焰的走势来判断鬼魂的位置或痕迹, 方法较之于我更为简便, 我除了看针还得算位置, 不过他们也有缺点, 一旦你做的事情是不愿意让人家知道的, 这明晃晃的火焰就立刻出卖了你。 从逻辑上来看,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是没有任何理由, 在半夜三更这么麻利的爬上坡, 且在黑漆漆的夜晚里一个人割掉一整片玉米地的, 这片地不算小,如果让我来割,估计至少得一整天。 从罗盘和油灯上来看, 必然是有鬼无疑, 而且如果不是一个厉害的家伙, 也肯定是个怨气极重的鬼。
黄鳝6 在别门的同行面前, 再吃惊也得装作没事一样, 我知道,我两都在硬着头皮撑, 我们只确定是鬼在作怪, 而且这只鬼还挺厉害, 却对这个鬼的来历和怎么对付一点法子都没有。 迟哥的大哥说, 要不是这几天把老母亲死死管住, 恐怕上边几块地里的庄稼也要遭殃。 说完他朝着比玉米地略高的一片地指去。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好像是水稻。 下坡以后,我跟同行又爬到了这个坡对面的坡上,试图站远点能观察得更全面, 发现玉米地里倒下的缸子几乎是朝着一个方向的, 这说明老太太当时是从田的这一头一刀一刀砍到另外一头的, 且手势都一样。 线索掌握得差不多, 我们也就下山回了迟哥家里。 一进家门,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惊住了, 赶紧循着叫声跑去, 看到老父亲侧卧着倒在老母亲的房里, 两个儿子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把老母亲架起来, 但是老母亲悬在半空还在拼命蹬腿挣扎, 不是还发出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我和同行见状不对了, 赶紧上去帮忙, 四个人七手八脚才把老太太重新捆在床上, 她在被捆后依然还在挣扎吼叫, 我把老大爷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的右边眉骨已经在地上撞了条口子, 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过来好一阵子, 老太太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沉沉睡去。 同行摸了摸老太太的额头, 说是一阵冰凉, 通常只有发烧烧坏了头, 才会有这样子的癫狂症状, 而额头冰凉显然就是非常不正常的现象, 于是我凑上去翻开老太太的眼皮, 满布血丝,眼仁已经有些不像我们常人的黑色或者琥珀色, 而是有点红色, 不知道是不是充血的缘故, 她的眼仁在我翻开眼皮后并非像常人睡着一样是朝上翻的, 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 我取出骰子和罗盘, 问了三次, 然后确定,老太太百分之百鬼上身。
黄鳝7 我们闩好房门,回到堂屋。 儿子们早已打来干净水让老大爷擦洗了伤口, 我告诉老大爷,你老婆生鬼病了, 你得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全告诉我们, 我们才也许有机会能够救她。 老大爷沮丧的说了那些老太太身上的怪异现象, 大致上和迟哥告诉我们的差不多, 只是多加了两点, 一是那晚老太太出门砍玉米的时候, 他是醒着的,没能把自己老婆拦住, 反被推到地上, 岁数大了,等他起身追出去的时候, 老太太已经回到了屋里, 把镰刀往地上一扔, 直接上床睡了,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给人感觉很像是在梦游。 当下老大爷怎么叫都叫不醒老太太, 于是也含恨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去地里的时候才发现庄稼全被砍了, 联想到头一晚老太太的举动, 他认定是老太太做的, 原本打算回家揍她一顿, 却在问起的时候,她什么都忘了。 听说了庄稼全被砍了以后, 老太太甚至还伤心的哭了一场, 她一哭老大爷就没辙了, 于是和儿子商量,仔细观察老太太的举动。 另一点是第二晚老太太踢翻洗脚盆在水里打滚的时候, 突然像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张大嘴巴却喊不出声音来。 这两点其实听起来似乎没有太大意义, 一阵沉默以后, 我问老大爷, 家里之前是否死过人? 老大爷说,他父母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死了, 就留下这宅子和土地给他, 但是他家里一直都挺顺的, 没有再另外死过什么人啊。 说到这里, 老大爷突然停顿了, 半张着嘴巴, 好像陷入了沉思。 然后有点面带难色的对我们说, 以前邻居家倒是死过一个人。 黄鳝8 我问他,邻居? 我看这大院子就你们一家在这住呀, 他说西厢的柴房和猪圈以前就是邻居家的屋子, 后来他们全家都离开了这里,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于是就拿来用了。 都用了好几十年了。 我请老大爷讲讲那个死掉的邻居是怎么回事, 于是老大爷就说, 那年大概是60年代末, 那时候他才10来岁, 刚刚好是要长身体的时候, 却遇到了全国大面积的“灾荒”。 家家户户都没什么存粮了, 所以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他也老喊不够吃, 他们邻居家更惨, 常常是一天只是一顿, 一顿就喝点粥吃点野菜。 邻居家有个小孩, 是从村子口捡来的, 是个哑巴, 见他可怜就收养了, 却在闹灾的时候家里实在拿不出东西来吃了。 这个小孩每天吃饭的时候, 都会蹲在迟大爷家门口, 哪怕只是闻闻他们家的饭香味, 迟家人有时候见他可怜, 也会多多少少的给他也弄一碗吃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 家里实在没吃的了, 迟大爷的父母就没有再给那个哑巴小孩多余的吃的, 装作没看见他。 而老大爷说, 他很清楚的记得当晚, 那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爬那么高, 在那个窗子那里,手抓着栏杆, 露出头的上半部分, 直勾勾的盯着我们桌上的饭菜。 说到这里,老大爷又伸手指了指那个窗户, 我转头一看, 那是在墙上离地大约有1米7左右的一扇小窗户, 窗户中间是竖着的木条, 我想象这老大爷的形容和那个孩子的长相, 不由得有点毛骨悚然。 黄鳝9 老大爷接着说, 结果那天晚上当晚, 那个孩子就死了, 活活饿死的。 迟家人跑去邻居家慰问时候, 那家人说就是饭点的时候死的, 这句话让迟家人非常害怕, 因为他们最后一次看到小哑巴, 也正是那个时候, 最关键的是, 现在他们根本就不确定自己那时候看到的是人还是鬼。 第二天迟家人很是害怕,就闭门不出, 第三天的时候,发现邻居家已经人去楼空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开, 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也许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的缘故, 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孩子的尸体, 甚至没有埋葬, 就让那个孩子直挺挺的躺在几张凳拼成的简易床上。 迟家人发现孩子的尸体以后, 心里觉得可怜, 就把孩子的尸体带到自己家的地旁边埋了, 寻死反正闹灾也长不出庄稼。 听到这里,大家突然都觉得这是个线索了。 于是我提出要老大爷带我们到那个孩子的坟去看看, 老大爷突然说, 看不到啦,前阵子水稻地里的水渗出来了, 把那个坟给泡出了,后来请村子里的人帮忙堵水的时候, 在坟上踩来踩去,这个孩子的坟早就踩得跟田坎一样平整了, 我问老大爷, 当时是埋了怎么一个坟啊,竟然还能被踩平。 他说当时他们家也没钱, 也不是自己的小孩, 出于道义就随便磊了个土坟。 这么多年来,也没认真仔细给孩子上个香什么的。 有时候甚至都忘了这地方还埋过人的, 直到那次水稻田里渗水。 我问老大爷,为什么会渗水? 老大爷说,让黄鳝给钻出来的。
黄鳝10 一般来说, 夭折的孩子,先是暴尸, 再是埋了没人上香, 三是坟被水淹, 无论是哪一条都是绝对的大凶。 因为孩子可能跟大人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 他只能够从眼睛里看到的分析东西, 而每个孩子对待同一个东西的看法又都不相同, 就像看图说话, 同一张图片, 100个小朋友能够说出100个不一样的故事, 再者, 这个孩子是个哑巴, 其实天生的哑巴很少, 一般都是天生的耳聋, 由于耳聋,从而无法接受外面的声音讯息, 也就渐渐失去了这个语言环境, 久而久之,自己也变成不会说话的人了。 这个孩子的遭遇比较特殊,即便有人上香说话, 估计他也很难听到, 说到这里, 我们特别怀疑就是这个哑巴孩子的鬼魂在捣鬼, 因为水淹坟是绝对的大不敬, 足以让任何一个亡灵愤怒。 这也相应的解释了为什么老太太发疯起来, 张嘴喊不出声音,又故意在水里打滚了, 到底是不是这个孩子的鬼魂干的, 我们还是得先确认一下才可以商议对策。 于是我们让老大爷带着我们去了那个小孩的坟墓。 我必须得说, 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是个坟墓, 我真觉得它就是普通的田坎, 不由得对这个孩子有了一丝怜惜, 我的罗盘在之前跟老大爷谈话的时候放在屋里忘了拿, 所以探灵的工作就只能是我这个同行来做了。 于是他依旧拿出油灯, 油灯在靠近坟包的一刹那竟然熄灭了, 在无风的情况下, 这说明我们的确找着根源了。 这个小村闹的鬼, 就是这个几十年前饿死的小哑巴。 黄鳝11 收好油灯, 我们俩花了大约10分钟来商量该怎么给这个事情善后, 最终一致决定, 要把尸骨挖出来,找块干燥的高地,重新埋葬。 并且迟家的子子孙孙,必须世代上香。 最后一条是我加的, 因为我觉得这样这个孩子也许会欣慰一点。 找来铲子后,同行准备开挖, 我先是找了些木棍, 插在坟的周围, 然后将红绳围着木棍们绕了一圈, 再交叉绕一圈, 这是为了待会挖坟的时候, 不要被强大的鬼魂给影响, 所以才缠了两圈, 同行开始打坐念咒, 喝了一口水, 喷向坟墓, 很像跟华安对对子输掉的那个师爷。 接着我们就开挖。 我手里始终拿着红绳, 打算见机不对,就立马套鬼。 好在我们感觉这个孩子似乎也觉得埋在这里好象挺憋屈, 于是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就挖出了一具有点发灰, 个子小小,蜷缩在坑里的骨骼。 我们小心翼翼地把每一片都捡起, 用衣服包好, 交给迟家人。 他们承诺,会修好新坟,并代代供奉。 接着我们回到屋里, 我们的同行朱砂画了个道咒在老太太的额头上, 然后一手托着老太太的后脑勺, 一手在额头上用二指决指指点点的念咒, 过了一会, 老太太开始冒汗, 然后咳嗽一声, 便自己醒了过来。 在迟家人的感谢声中, 我们离开了他们家, 回去的路上我和我同行聊了聊关于60年代末期的那场“灾荒 ”的事情, 他说他只是听师傅说起过一点点, 也不是很了解。 我打算坐船回重庆的, 正好也看看三峡风光, 船票是第二天早晨的,当晚我便有些无所事事, 于是找了家网吧,上网查了查关于那场“灾荒”的事情, 据称不到万人, 我显然不相信, 却又找不到证据,于是就此作罢。 第二天等船以后, 也许是心里反复琢磨这事, 我竟然在船舱里睡觉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我看见夏桀、秦始皇、成吉思汗四人围坐在一起, 好象在聊天, 我凑上前去,问他们, 各位前人,据说“灾荒”死了不到一万人,是真的吗? 于是他们笑了, 商纣更是朝旁边一指,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一个穿着中山装梳中分戴眼镜的胖子, 我认识他,他来自长白山外, 当我问了他同样的问题后, 他怒道:不可能! 我知道了,他们都知道,但他们不敢说。 于是我笑了。
父子 1 2009年的时候, 一个男生偶然与我结缘。 他姓徐,是重庆某大学大一的学生, 虽然没有上过大学, 科我对大学的生活从小还是很向往的, 也许是自己没那个命, 在社会的磨砺过程中, 我也渐渐忽略了念书的重要性, 当然这是不可取的, 自来我都深信, 读书或许不算是唯一的出路, 但是一定是最好的出路。 所以我从不觉得读书无用, 哪怕人生是需要感悟的。 我叫他小徐, 他的一个同学的母亲曾找我帮过忙。 于是在他遇到问题的时候, 他的同学也因此仗义了一把。 当他直接来到我这里, 手里捧着4000块钱, 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才知道了他的故事。 在重庆靠南的一个山区,叫南川, 在南川有个更小的乡镇,叫北固。 他家就住在这个小镇里。 他的父母都是农民, 他在2006年考到了重庆主城区上高中, 但是高昂的学费迫使他父亲不得不放下家里的农活, 跟着他一起来到重亲, 在重庆城里打工, 当起了“棒棒”。 棒棒是重庆独有的一种职业, 因为是山城,地势起伏不平, 而重庆自古以来就一直是长江上游, 重要的水码头和货物集散地, 所以很多人提着大包小包上坎就特别吃力, 于是就衍生了棒棒这么一种职业, 他们手里拿着一根扁担或是粗竹棒, 套上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绳索, 专门替城里人提拿货物, 以此来赚取劳力费。 当大家遇到重物不想自己抬的时候, 只需要对着人群中大喊一声:棒棒, 便会有三五成群的棒棒围涌过来, 然后挑选其中的一个或几个 问题便轻松解决, 他们吃的简单,穿的简单,住的简单, 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一群人 他们用自己的肩膀加一根棒棒, 扛起了一个城市。 父子2 小徐平时是住校, 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回去跟他老爸一起住, 不过由于老爸住的是棚屋区, 过了一段时间, 小徐也不爱去老爸那里住了, 在他看来还是学校的宿舍更舒服。 直到参加高考的时候, 他父亲说希望他能够在学校好好温习, 为了不打扰孩子,父亲决定暂时先回南川老家, 一方面给家里帮帮忙, 另一方面也让孩子能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高考我是没参加过, 不过每年铺天盖地的新闻我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我能够想象得出那种高度压力下的孩子们, 不能说是可怜或可悲, 至少他们非常辛苦, 常常看电视里说高考学子什么什么的, 好像都集中在说学校的升学率多么高, 学生多么刻苦, 或是老师有多么负责任, 他们却一直忽略了每一个孩子桌上那堆的像小山一样的书, 我记得我还在念书的时候, 不知道是国家还是市里提出一个 “给书包肩负”的活动 当时我满心欢喜, 以为从此我的功课可能就轻松很多了, 但是好像没过多久, 这种现象非但没有改善, 到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感觉上当受骗的我, 渐渐就开始跟着一些不良少年厮混, 最终导致了我的退学。 于是当小徐告诉我他的父亲为了他能顺利升学, 就给他创造一个无需打扰的环境的时候, 我一面为这个父亲的奉献感到伟大, 一面又替孩子的升学压力叹息。 小徐接着告诉我, 考试头一天, 他实在是有点紧张, 就偷偷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通了, 但是一片安静,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他猜想也许是父亲是不希望给他制造什么压力, 于是也就没在意, 他其实在乎的并不是爸爸的几句鼓励和安慰, 而是需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 父亲都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小徐的考试很成功, 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庆的重点大学。 在考试完了以后, 小徐并没有先打电话给家里人报喜, 而是约上同学,三三两两的在重庆玩了几天, 才收拾行礼,回了北固。 可是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 堂屋桌上父亲的遗像, 让他愣在当地。
父子3 这时候母亲才哭着告诉他经过, 原来在小徐考试前大概半个月, 父亲就给家里打电话了, 说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 自己在重庆多少会让孩子有些牵挂, 所以就打算回家去, 正好赶上家里的农活也需要人帮忙, 就先回去了, 可是夏天天气太热, 父亲在地里劳动的时候, 突发心脏上的疾病, 邹然猝死。
父亲有心脏上的毛病小徐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他从来不会去惹父亲生气, 在外人看来, 他们一家非常和睦, 儿子也孝顺, 家里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母亲原本应该告诉儿子, 回家奔丧的, 可是母亲也考虑到儿子寒窗苦读非常不易, 硬生生的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考试结束后, 母亲也许是因为觉得孩子也应该适当的去疯狂玩闹一阵, 也没急着打电话让孩子回家, 母亲说, 在农村火葬是奢侈的, 而固北当地那时候对土葬的说法一直都有所保留。 母亲深爱着父亲, 在下葬的时候, 还特地把手机放在了父亲的衣兜里。 因为父亲去世前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还在跟她说, 晚上给孩子发个短信,鼓励鼓励孩子。 母亲知道电话是唯一跟孩子联系的渠道, 所以连同那个手机,也一起下葬了。
小徐还算是个孝子, 在听了来龙去脉以后, 尽管心里责怪母亲, 但还是理解了她的苦心, 于是穿上孝服, 在父亲的坟前,跪了一天一夜。 向父亲道歉, 向父亲道别。 不过始终有件事缠绕在他的心头, 久久想不通, 他问过母亲了, 父亲是下午3点的样子下葬的, 他也翻过那天给父亲打的电话记录, 恰好是那个时候, 既然父亲的手机是随着棺材一起下葬的, 那会是谁接通的呢? 他突然之间感到很害怕, 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 多到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下。
父子4 开学后小徐去了学校, 但是这件事始终在他心里怎么都解不开, 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 却又一次次自己将它推翻。 最后在精神和身体上折磨自己, 他总是感觉当时就是父亲接的电话, 而且父亲似乎有些什么话想要跟他说。
在得知他的一个同学的母亲曾经找过我帮忙后, 他没有事先打来电话, 而是直接来找到了我, 见到我的一刹那, 说:大哥,我只有4000块钱, 求求你帮我。 原本他觉得父亲有话要对他说, 那也仅仅是他的猜测, 而现在他似乎把他的猜测当成了一种证据。 通常对于这样的要去我是不予理睬的, 因为人死了以后, 若非有不得不办的理由, 我是不会赞成再打扰亡灵的, 因为无谓的打扰,是绝对的不敬。
我扶起他来, 正打算拒绝他, 他却抢在我之前说了上面自己的故事。 我听完以后, 不知道是该感慨还是该无奈, 因为我觉得,为了孩子隐瞒父亲的死讯, 表面上看上去好像是在为孩子着想, 但是其实这是一种非常自私的行为, 尽管我能够体谅小徐母亲的初衷, 但我若是小徐的话, 我是无法释怀的。 在我们中国的传统里, 父辈过世而灵前无孝子的话, 福荫就没有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 或许只是为了提醒中华子孙不要忘记父母之恩, 记得要送最后一程。 我看他说的真切,而且哭得可怜, 再者对这孩子的遭遇也是打心底的同情, 于是我决定帮他, 并暗暗祈祷希望不会帮错。
父子5 从他父亲去世到那天已经过了大半年, 我思考过几种方式, 要么就是喊魂, 但是这样一来,对他父亲是没有好处的, 会折阴寿。 要么就是请碟仙笔仙一类的来问, 但这玩意实在比较邪, 每次弄完以后我都要倒霉一段时间。 要么就是走一次阴, 走阴还的找黄婆婆, 毕竟重庆现在还在世的走阴师傅, 就数她算是最给力了。 我先是宽慰了小徐几句, 说了些开导的话。 然后带他到外面吃了点东西, 我挺喜欢眼前这个新鲜的大学生的, 虽然我比他大不了几岁, 其实也说不上是喜欢, 倒是在他的面前, 我感到有那么一点自卑, 是的, 他虽然家境不好, 但他上进好学, 都说考大学将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 很明显,他抓住机会了。 而就凭这一点, 他就活的跟我不一样, 但我也必须按照目前的生活方式继续生活着, 用我自己的方式, 来赢得尊重。
既然决定走yin, 我就带着小徐去了趟大渡口。 大渡口公园的侧门外, 掰哥牛肉面依旧屹立, 而附近那栋摇摇欲坠等着被拆迁的老旧房子里, 黄婆婆在接到我的电话后, 已经等候多时。 我带着小徐进了黄婆婆的房间, 屋子里那种闻上去像鸦片的味道依旧还在。 小徐恭恭敬敬的给黄婆婆打了招呼, 黄婆婆丢给他一张黄纸和一支笔, 让他把自己的sheng辰8字和父亲的名字写下, 然后喝了一口水, 接着就沉沉睡去。 在小徐看来,黄婆婆可能是真的睡着了。 因为她开始打鼾, 但是以我对黄婆婆的了解, 这已经是走下去的表现。 大约过了20多分钟, 黄婆婆醒过来。 他先是用毛巾擦了擦脸, 然后叫小徐到外面客厅等着, 让我留下。 小徐出去以后, 黄婆婆拉着我的手坐到一边, 开始跟我说她下去后看到的情况。
父子6 黄婆婆说,这孩子的父亲是个不用带路的鬼, 因为他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只不过现在还有些许心愿未了, 所以还暂时没有离开。 我问她现在魂在哪, 她说在南川北固。 我发誓我完全没有告诉过黄婆婆关于他爸爸老家的任何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 我才对走阴这项民间绝技感到佩服万分。 黄婆婆接着说, 她走下去以后感觉很累, 因为你进入到任何一个鬼魂独立的世界里的时候, 你会相应感觉到那种压迫和窒息的感觉, 我猜想徐爸爸是死于心脏问题, 黄婆婆觉得累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说下去问过判官(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特有的喊法), 很快就找到了徐爸爸, 核实了身份以后, 徐爸爸就把自己想跟儿子说的话和要求全部都告诉了黄婆婆, 黄婆婆是走阴的不是带阴的, 带阴是吉老太拿手的, 不过她们都是在直接和鬼魂对话, 若非特殊的体质和天分, 普通人是很难办到的。 黄婆婆说, 这孩子其实是他们两夫妻从一个外地人手里收养的, 他们自己并没有儿女, 于是也就把小徐从小都贴心贴肝视为己出, 甚至笔照料亲生儿子还要细致。 他们从来都不曾告诉过小徐的身世, 因为小徐是个男孩子, 他们害怕一旦说了以后, 孩子会离开他们。 当孩子考上城里的高中, 一家人仿佛看到了希望, 觉得孩子或许是块读书的料, 于是母亲主动承担起了家里的脏活重活, 让父亲陪着儿子来到城市里, 开始辛苦赚钱给孩子上学和买书, 一开始儿子还每周都出租屋里陪着父亲过个周末, 到后来就不去了, 也许是学习紧张,当然我宁愿这么相信。 儿子开始不去父亲住的地方过周末, 是因为这样一件事, 那天下了大雨, 又是个周末, 父亲担心孩子淋雨, 也想着反正也没多少业务, 就去学校门口接孩子, 当他看到自己孩子从校门口走出来的时候, 他开心地跟儿子挥手, 却忘了自己穿着军绿色的粗布衣服, 肩上还挂着一根扁担。 于是他明显感觉到儿子似乎不愿意跟他走在一起, 说好听点,好面子, 说难听点,嫌他爹丢人。 于是徐爸爸默默在回家路上相隔十米一直跟着小徐走, 直到回家。 其实我知道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私的, 所以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心结也是很容易就能解开的, 但是那一次,徐爸爸是真的受伤了。 不过他也从来都没有说, 但是他比谁都明白。 从那以后, 他也不会每周刻意让孩子跟他一起过, 也渐渐知道了,当孩子身边有人的时候, 自己就尽量不要出现。 父子7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有点气愤。 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 人年轻不懂事可以理解, 但有谁想到过这么一件小事却成了一个豁达父亲心里的结呢? 然后黄婆婆请我去叫小徐进来, 说是有话要告诉他。 于是我退出房,让小徐进去。 过了一会,小徐出来了, 从他的表情我不难看出, 他在里面哭过, 尽管黄婆婆一边陪着他走出来, 一边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然后对我示意点点头, 我就知道,接下来的工作就该我来了。 黄婆婆说, 当时下葬的时候, 先是挖了个大坑, 然后放进棺材, 最后才开始掩埋土, 就是在掩埋土的时候, 小徐的电话打来了。 于是正在掩埋土的仵作们当时愣住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母亲偷偷把手机放进了父亲的寿衣口袋里。 但是这个时候停顿下来是不祥的, 所以他们即便听到了电话铃声, 也不敢做什么, 随后电话铃声停止了, 这更是吓到了他们, 于是慌忙的掩埋了土, 砌上了石头。 可是由于父亲的灵魂按了接听键, 却无法说出心里想对儿子说的话, 也就成了执念, 至今也不肯去该去的地方。 对于那个我一直说的, 该去的地方, 在我们南方喊来, 不叫阴间,也不叫地府, 而叫“祀”,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宅院, 有个看门人,我们称之为“道子”, 有些人称为阎王或判官, 起身是一样的, 这个“道子”是虚无的, 但是却存在, 各类古书对它的描述几乎都非常狭义, 说它是一个吝啬的,刻薄的, 真替它喊冤, 虽然不曾见过,也不知道它具体的形态, 但是我每次带路几乎都能够顺利到达, 这说明它若是真的存在, 也是和蔼的,博爱的。 接纳亡魂,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做到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 假如一家人,生活非常和睦融洽, 突然有一天一个他们敬爱的人去世了, 作为活下来的人, 不管对它是多么怀念, 也不希望它的亡灵一直在身边。 我不知道该说这种畸形的情感到底是自私还是虚伪, 我只知道,它们的留下必然有留下的理由。 而我这种人,就是不让这样的理由成为执念, 阻碍了它原本该走的“道”。 小徐随后跟我说, 他父亲的其实接电话的时候只想说几句话, 让他好好考试,好好照顾好家人, 自己瞒了他这么多年没告诉他是养子的事情, 很是抱歉。 父子8 或许是我没有失去过亲人的缘故, 我实在很难理解这样的几句话竟然成了一种执念, 导致父亲徘徊,不肯离去。 直到我成为了父亲, 我才意识到这种对孩子的爱竟然可以是无穷的, 而这种无穷的爱会带来无穷的力量, 使得我倍加关注他的人生, 也许我将比小徐的父亲更理智, 但那一切又是谁能够说的准的呢。 我把小徐拉到一边, 对他说了他父亲因为他的嫌弃而难过的事情, 我没有任何立场来教育他, 但是我直到,这些话我必须得说。 因为在我身边有很多这样的人, 自己生活比以前好了, 就突然开始觉得以前的不叫生活了。 父母的穿着打扮老土了, 好一点的会给父母买些新衣服, 差一点的甚至会在人前装作不认识父母, 并不是他不认,而是害怕认, 也并不是认了之后会觉得丢人, 而是无法忍受他人投射到自己身上那种鄙夷的眼神。 凭什么? 为什么我们会从别人的穿着或是出生情况, 就要随便瞧不起一个人, 当棒棒怎么了, 他们是这个城市的脊梁,很多都是因为耕地被占, 而自身又无其他长项, 就只能进城当苦力,替人负重,减轻别人的负担, 这样的职业, 哪怕他穿得再土, 谁又有资格来说一句他们并不高尚? 小徐听我说完后, 久久没有做声。 我不知道是我的话语太过严厉, 还是因为他真的自己在反思。 我宁愿相信是在反思吧, 尽管是养父, 却也替他流过了二十年的汗水。 我得去一趟北固, 小徐坚持与我同去。 从界石上了高速公路以后, 车内气氛尴尬。 按理说我没道理要觉得尴尬, 于是我打开车内的CD, 医院的BEYOND, 小徐这个年代的孩子或许还不知道这个乐队对我们这辈人的影响, 当我正准备开口给小徐介绍下这个影响了我一生的乐队的时候, 他却开口说, 我错了。 然后开始抽泣。 我扭小音量,但没关完, 默默让一首《真的爱你》就这么安静的唱完。 父子9 到北固后,我让小徐换上孝服, 跟着我一起去了父亲的坟前。 没敢让母亲跟来, 因为实在不必再让她受一次刺激。 到了坟前, 我对小徐说, 从我点上香起,直到香熄灭, 你可以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要大声说出来, 让我听到,让你的父亲听到。 其实我是骗他的, 我带路念咒, 起身也就那么短短数十秒的时间, 却要他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跟父亲说话, 只是因为我知道, 他想说的话绝对不止这一炷香, 而在带路以后, 想说的却永远只能在心里说了。 只不过我觉得, 这种善意且略带惩罚的谎言, 也许会让小徐心里好过一些。 写到这里, 我又要嘴贱了, 为了升学,就真的这么玩命吗? 为了升学,就真的可以对周遭亲人不管不顾了吗? 前几日看了一个电视台的节目, 就说今年高考遇到给老师下跪,瞒着家里人去世的消息, 甚至抛下车祸现场的母亲去考试, 学生们为何要如此疯狂, 把这样一次验收性的考试, 看得比一切都要紧, 是不是因为多年前有人说了一句, 十年苦读只为高考, 于是高考成了每个人想要改变命运的基石, 从而丧失心智,成为一个个戴高度近视眼镜的书呆子? 中国有个著名的陈姓数学家, 他的专业造诣高于现世任何一个数学家, 但是他却生活无法自理, 得到了还是失去了, 自酌吧。 当我们一天天长大,父母也随之一天天老去。 到最后变成小孩的性格, 想想当初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父母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吧, 这也是因果, 这一切都需要偿还的, 虽然一辈子都还不清。
真的爱你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 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 纵使罗嗦始终关注 不懂珍惜太内疚 沉醉于音阶她不赞赏 母亲的爱却永未退让 决心冲开心中挣扎 亲恩总可报答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 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 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 爱意宽大是无限 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仍记起温馨的一对手 始终给我照顾未变样 理想今天终于等到 分享光辉盼做到
4年猎鬼人 Part47 特别篇 彩姐 今天接到一个老朋友的电话, 她总算嫁人了。 20多年来没少给我制造点头疼事, 从小就跟我厮混在一起, 性格像个男人。 直到26岁那年照镜子的时候, 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 于是开始八方拜托亲朋好友棒她找男朋友, 相亲无数, 最后在去年认识了大坪医院的一个医生。 不知道那个医生是不是以一种慰问病人的心态, 俩人交往不到半年, 突然没有天理地决定结婚。 其实老朋友大喜, 我是真心替她觉得高兴, 我和她从小在一个楼里长大, 一直拿她当个哥们, 勉强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如果排除她最初性别模糊这一点的话。 在她订婚的当晚, 大家都喝得有点大, 我把她拉到我跟前, 像小时候一样,摸她的头,捏她的脸, 直到弄出一个我觉得好笑的模样后, 我爽了, 才对她说祝福你。 这是我的劣习, 也许是性格的原因吧, 时常会莫名其妙的无厘头起来, 不过祝福确实是真心的, 我看着她回归女人角色的这些年, 男朋友从来都是口中的夸夸其谈, 看得出她多么渴望早点嫁人。 那种饥渴的模样跟我06年前后非常相似。
说到这里,今天就不得不来说说我自己的感情了。 我算是个很晚熟的人, 青春期的时候, 台球室和电子游戏机对我的诱惑大于女人。 自从暗恋同桌被冷落以后, 我直到2002年才交往了我第一个女朋友。 被她吸引是因为一只猫。 她是沙坪坝的大学生, 那天下大雨, 我路过师范大学侧门的时候, 看见她蹲在地上, 地上有个豁了口的窨井盖, 她打了把伞,遮住窨井盖, 却忘了自己背上已经被淋湿。 出于好奇,我偷偷绕到她的身后, 想看看井下到底是什么, 顺便也欣赏了一下她的背影。 抱歉,这只是我悲哀的反射行为。 当我看到井口后, 心里瞬间被温暖融化, 井下的踏板上,有只小猫。 是只很小的猫儿, 被雨水淋湿后,毛贴着肉, 看上去更可怜。 我不免善心大发,于是想下去把小猫给救上来, 也可以借机搭讪, 实乃一举两得之好办法。 于是我问那姑娘, 掉进去好久了,为什么不叫路过的人帮忙呢, 她说掉下去不知道多久, 她是听到猫叫才蹲下来给它打伞的, 都蹲了半个小时了。 她还说她先前也求助过路人,但大家都不肯帮忙, 没办法只能这样。 看得出她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说不通她倒宁肯不说, 于是我请她替我打着伞, 然后我下到井里, 把小猫给救了出来。 她微笑着跟我道谢, 眼里看着我递给她的手上的小猫, 尽管衣服和头发都被淋湿, 却也显得美丽动人, 于是那一瞬间,我就中箭了。 她连连道谢, 猫就比较没礼貌了, 居然连谢谢都不跟我说一声。 于是我接下来说了句愚蠢的话, 为的是能和这善良的姑娘做个朋友,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 她才成了我的第一个女朋友。 我说我是兽医, 以后猫病了,我能给它看病。 现在回想起那句蠢话, 想死的心都有。 但是因为那句话, 我俩成了朋友, 继而成为男女朋友。 可是在和她交往的一年里, 她多次对我的职业产生害怕和反感, 当然我无法说服她, 甚至没有任何立场来这样做, 原本我干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事。 于是2003年夏天的时候, 有一次骑车带她出去玩, 在路过华新街的时候, 看到马路中间的栏杆处, 有个穿着超短裙的姑娘正在翻越栏杆, 于是单车打偏, 撞到了花台。 我和她虽然都没有受伤, 但这却成了她提出分手的理由。 于是我第一段恋情就这么悲催的结束。 在之后的几年里, 我忙于工作,接触的女生不多, 自己也不是个嘴巴很油的人, 所以一直没交女朋友是可以理解的。 直到2006年,我在上网的时候加了一个QQ群, “重庆本地交友”。 说来可笑, 这个普通的交友群, 却让我彻底告别了单身,结婚生子。 那一晚在家无所事事, 没什么电影可看, 自己又不爱玩游戏, 于是就加了那个群, 进群一看, 三三两两的男女聊得热火朝天, 据说100个成员有70个在说话, 还有30个在私聊。 那些打情骂俏的言语实在有些让人受不了。 于是我就发了一条征友启示: 本人男25身高175未婚品貌佳有车房无疾病除烟酒无不良嗜好孤单寂寞的我像是大海里的一叶孤舟等着你来打捞电话XX本人接拒游戏 于是很快就有个姑娘跟我说, 觉得她的一个朋友很适合我, 于是就把那个姑娘介绍给我,让我和她私下聊。 她叫彩姐, 虽然她小我4岁。 但我必须得这么喊她, 因为遇到了她以后, 我才知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我, 也会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来她也对我挺有意思, 我并没有对她遮遮掩掩, 而是在接触过程中把我真实的职业身份告诉了她, 最开始的时候,她很不相信, 直到有一次她跟别人一起玩笔仙出问题了, 然后我解决掉以后, 她才相信了我。 和之前的那个女朋友不同, 她虽谈不上喜欢我的职业, 但是她至少不反感,至少在尊重, 这一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也不知道我是吃这一套还是自己真贱, 她对我凶的时候我觉得很可爱, 看她发火时候的样子, 心里还是真的很害怕的, 具体要说怕什么,我还真说不上来, 大概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她害怕鬼,我抓鬼,她收拾我。 在重庆这个地方, 民风强悍,美女如云, 重庆男人性格豪爽直率,脾气火爆, 但是在重庆, 男人被称为“趴耳朵”, 非但不是件丢脸的事, 倒还是件挺骄傲的事情, 趴耳朵和妻管严同义, 指的是害怕老婆的男人。 然正如叶问老师所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怕老婆的男人, 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 如此说来, 我对彩姐的尊重已经达到了极致。 我俩交往了3年多, 才开始见面的时候还是很拘束, 因为我确实是个对女人没多少办法的人, 除了吃饭看电影, 我几乎找不到别的方式来约会, 偶尔开着那1万2买来的二手车兜风, 还非得给车起个“很好开2005”这样的蠢名字, 彩姐也算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也就任我自由发挥了。 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 她陪着我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 开心的不开心的, 我们总是能够找到同样的调子共同进步, 这很难得, 而渐渐的我也总结出来了, 当一个女人肯在你面前将自己的全部缺点展示出来, 其实是说明她对你是完全的信任, 也把你当作跟她的生命最为接近的人, 于是单凭这一点, 我也在心里默默保证, 绝不负她。
2010年年末, 那天是圣诞节,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哥们跟我约好, 在这一天我俩一起求婚。 于是我们早早地去买好了戒指, 然后商量着怎么求婚才能让对方接受。 我们选择那天晚上到洋人街去看烟花, 在洋人街吃了肉串鱼丸和酸辣粉一系列美食以后, 我们到花山等烟火。 原本我和我朋友约好, 回家跟自己的女朋友说,今天晚上是帮对方求婚做见证, 于是她们都想不到是要给自己求婚, 四个人坐在花山那个巨大的“LOVE”灯箱字下, 各自心里等待着。 本来我是打算先求的, 但是由于过度紧张, 也就虚了。 把这个大好的机会让给了我那个朋友先。 他比较浪漫是真的, 因为换成我一定想不出这样的方法。 他特地准备了52颗水晶之恋的果冻, 用一个小礼盒装着, 等音乐响起的时候, 他缓缓起身, 拿出那个礼盒,对他女朋友说,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拆开来看看。 那女的有些惊讶,她大概在想今晚不是要来帮这我求婚的吗, 怎么到送起她礼物来了, 当她打开盒子,我那朋友又叫她数了数果冻的个数, 她说,52个, 这时我朋友闪电般的单膝下跪, 然后摸出那个闪闪发光的钻戒, 深情款款的对他女朋友说, 前面是52,这个戒指圈就是一个0, 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女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讶到了, 然后开始感动的大哭, 久久无法停歇, 恭喜你,你成功了。 彩姐在一旁看着,她也许真心觉得今晚的见证很成功, 我猜想她没有料到我也打算对她做同样的事情。 我没有特别的准备什么, 就是在电视里学了一招, 把大小不一10多个小盒子从小到大的装在一起, 最小的那个盒子里装的戒指。 这招很土,我知道, 没办法,我也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了, 莫非要我学陈坤老师拉两条横幅示爱, 我还真是办不到。 可是,由于彩姐和我哥们两口子都还沉浸在刚才的幸福里, 我这时候的求婚就显得有点奇怪了。 当我把盒子送给彩姐, 告诉她,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彩姐一开始还是很高兴的, 但是由于盒子数量太多, 她渐渐有点不耐烦, 继而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的神色, 我看不对了,然后手忙脚乱的帮着拆盒子, 顺便也在骂自己干嘛要包这么多层。 当拆到戒指盒的时候, 彩姐愣住了,她显然是没有想到, 于是我学着我那朋友一般,单膝下跪, 正准备把背了很久的求婚宣言喊出来的时候, 我却发现, 由于紧张,我忘词了。 不过不怕, 我口袋里有做好的小抄, 反正都忘词了, 风头也被枪尽了, 急中生智下,我从裤子包里拿出了那张小抄, 开始故作镇定地念着。 念完后,偷瞄到彩姐, 她并没有出现我预料之中的那种激动地哭, 却只是淡淡地笑, 也不知道这种笑是否有嘲讽的含义。 不过好在她还是答应了我, 所以不难看出要成功一件事小抄的重要性。 很快我俩就办了结婚证, 然后11年的6月结婚。 婚后没多久,我就退休了。 关于爱情, 来了要争取,不来别强求。 关于工作, 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客户, 关于求婚, 某种程度上来说跟自首没有区别。 关于结婚, 不可儿戏,赌幸福,谁都输不起。别老说着离了一样过,那是在骗自己。 关于孩子, 他是我的天使,他使我的生命更完整,期待我们的新作品问世。 最后奉上十四哥求婚小抄实拍, 与君共勉。 看来我还是适合写点鬼东西, 写自己的感情太辛苦了。 爆料仅此一次,此生再无机会。
14年猎鬼人 Part48 琳琅 2002年的时候, 我刚回重庆不久, 为了自己的事业能够顺利起步, 我联系了一些对我来说比较可靠的朋友们。 在这期间我的一个老同学, 在他的陪同下, 我们一起见证了一个案子。 当时我们都是21岁, 青春年少,飞扬跋扈, 他是我从初中到高中辍学前的同学, 我习惯性的叫他毛儿, 仅仅因为他姓毛。 他在重庆南山上的重庆邮电大学念书。 那一日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有问题, 深更半夜跑去了黄角垭, 死皮赖脸的硬要拉他出来陪我喝酒吃鸡。 南山泉水鸡举世闻名, 咬一口在嘴里, 汁香饱满,此生无求。 尤其是在夏日的夜晚, 耳里听着蛐蛐叫, 嘴里喝着冰镇后的老山城, 筷子上夹着撒了芝麻粒的泉水鸡, 无需在乎餐馆电视里喧闹的节目到底在演些什么, 约上几个老朋友, 往看上去旧旧脏脏的餐馆里一坐, 神吹胡侃,大聊人生, 那种感觉相当愉快。 毛儿是少有的在我离家这几年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系的朋友, 尽管我们走的路不相同, 当他还每个月问家里要生活费, 还在校园里骗吃骗喝骗炮打的时候, 我已经在为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而奔波。 2002年, 中国冬奥会终于有金牌了, 老美在阿富汗总算有点消停了, 在棒子跟倭寇做东的情况下有一群中国爷们总算过了把世界杯的瘾, 犹太人和阿拉伯人又打起来了, 台湾飞香港的班机坠毁了, 小布什正跟一群中东骆驼为了杀伤性武器剑拔弩张准备开整, 多事的一年, 我们原本可以有很多聊天的话题, 却偏偏扯上了我的职业, 还越聊越起劲, 最后他说到了他们学校的一个传闻。 传闻向来都是会不攻自破, 但却没有任何人敢拍着胸膛说传闻就等于空穴来风。 所以我对待任何所谓传言的态度, 向来都是听一半信一半, 直到我有时间和精力来证实另一半, 否则这件事在我看来就是胡扯。 毛儿跟我说,前段时间他们学校的一些人就在流传这样一个故事。 因为邮电学院在黄角垭, 到黄角垭有一条必经之路, 就是在爬到南山山顶后, 再有一个下行约200米,才能转到邮电学院。 之前有一段时间晚上, 一些从南平上南山的小型面包车司机不约而同的说到一个问题, 就是他们在翻越那个最高点时, 有一个长上坡和长下坡, 就在上下坡交界的地方, 当地管理部门为了避免和减少车祸的发生率, 特意在路的两边加上了一个凸面镜, 方便来车能够清晰的看到对面坡上的情况。 而好多司机却在夜晚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 都在凸面镜的反光里,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常连衣裙的女人, 看不清脸, 当车一翻过那个坡, 能够正视来路的时候, 却又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 久而久之, 这就成了一个怪谈和传言, 而地处附近的邮电学院的学生, 显然也受到了这个传言的影响。 甚至传出了这个女人是邮电学院之前的一个女学生, 由于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在那个坡上被面包车给撞死了, 于是就只有这些面包车能够看到她。 传言从来都是越传越凶,越传越神, 传到最后, 连始作俑者都认为那是真的了。 于是面包车运营公司就开始迫于压力出面辟谣, 因为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 然而这样的辟谣是徒劳的, 人总是会有选择性的来听取一些他觉得匪夷所思或者新奇的东西, 然而一些看上去似乎是真的的事情,就反而成了谎言。 毛儿说这些,说得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基于从小到达他口中所言的真实性, 我还是不敢轻易去搞的, 只是唯唯诺诺,不置可否, 吃完以后,眼见已经是深夜, 想要让他会宿舍似乎和主动要求夜不归宿记过处分是一样的, 而我显然也不可能跟这样的一个男人单独在酒店里共处一晚, 于是他再次提出带他一起去见识见识那个传说中的女鬼, 顺便也领教一下我这么些年在外面学到的手艺。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抱着一种“傻子你上当受骗了”的幸灾乐祸的心态, 从黄角垭步行, 走到了那个路口。 也许是来的时候没曾仔细观察, 这时候映着昏暗的路灯, 我才仔细看了看那个地形。 一段上坡加一段下坡, 不爬到坡顶根本是无法看到对方来路上车辆的情况, 就交通状况而言, 这样的路段的确是事故的高发地。 坡顶两端的凸面镜也正是因为这样而设置的。 但是令我注意到一个情况, 当我走到坡的一半的地方, 从凸面镜的反光里, 能够清晰看到一条垂直与这个坡的道路, 一头通向邮电学院,一头通向各种各样的度假村。 在我站的位置上看来, 刚刚好,形成了一个一半虚一半实的十字路口。 通常情况下,十字路口在我们行内来讲, 是最容易招鬼的地方。 并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些, 可以做法,召唤之类的, 而是鬼魂本身这种东西就跟人类不同, 它不能够说成是有思维, 大多数情况下,只能讲它是在遵循一种自身的本能。 而造成这种本能的,就是我们所谓的执念。 没有任何理由说鬼魂一定要按照人类走路的习惯来移动, 也许你上楼是坐电梯, 或许它们直接就飘了上去, 当然也有一部分会觉得好玩或者淘气或者无厘头的出现在电梯里。 我只是举个例子, 既然它们并没用固定的活动方式, 所以一些稀奇古怪另类的出现方式, 在我们看来也许很吓人, 在它们看来,也许再正常不过。 而之所以说十字路口是最容易招鬼, 正是因为他们往往走到这里的时候, 会找不到路。 迷路后的它们,聪明一点的迷糊一会也就走了, 傻一点的就会在原地呆很久。 所以如果说这个传说中传白色连衣长裙的女人真实存在的话, 或许不会太聪明。 所以我要说, 今后路过十字路口, 看到道路边有香烛, 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一类的保佑口诀, 自己默默离开就好了, 尽可能的少逗留。 我看到这样的情况, 开始渐渐察觉这事情不该只是空穴来风, 即使传闻和事实有所出入, 那个女鬼可能还是真的存在的。 于是我像是勘探石油一样, 拿着罗盘在马路上东穿西穿, 时不时会被呼啸而过的车辆吓得一声怪叫, 然后结果是,真的有灵魂的反应。 由于刚刚出事不久, 对于一些现在看起来小事一桩的案子, 当时的我稚嫩了许多, 拿到一个问题的时候, 首先假想出无数个可能性, 然后一一说服自己来排除, 到最后只剩下几个选项的时候, 才来证实。 当我证实到这里绝对有灵魂出没时, 习惯性的紧张了一把, 然后转头朝着毛儿使了个“还真是被你说中了”的眼色, 他显然很兴奋, 从初中开始就跟我混迹市内各大录像厅, 只为了在林正英叔叔的片子结束以后能够看点促进血液循环的片子, 那种突如其来的刺激感, 想必我和他都是心领神会的。 当下时间已晚, 我身上除了红绳和罗盘等必备的东西外, 什么都没带。 于是当晚痛苦的决定, 找家小旅馆凑合一晚, 第二日再想办法。 毛儿显然是为了看我出丑, 于是就坚持第二天旷课一日, 陪着我一起来抓住这个鬼。 我告诉他你还是该上课上课去吧, 我要回市里去准备一些东西, 而且也不可能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下干这些招魂引鬼的事。 他总算答应, 自己回去上课, 我则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学田湾。 重庆的旧货市场, 除了中兴路, 就数学田湾。 学田湾是重庆市府所在地, 恢宏气势的大礼堂, 成为重庆一日游的必到景点, 虽然我看上去除了彰显气派以外并没用觉得有多大的用处。 倒是大礼堂旁边的跳蚤市场, 一定能够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相对于中兴路市场来说, 这里的假货充斥得更多, 当然这些是对付那些不懂行不识货的人, 而对我来说, 这个地方虽然有大量赝品, 但如若找到一个真东西, 就绝对是硬货。 我需要找一个硬币。 不管哪个年代, 一定要是方孔钱, 并且一定要是从坟里挖出来而非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找到这样的钱对于我来说并不困难, 倒是店老板或许会对我恨得咬牙切齿。 方孔铜钱是铜质的, 我记得我以前说过, 铜质的东西有很强的感灵能力, 它不能对灵魂构成任何伤害, 不同于金银, 它甚至在某些程度上来讲,和鬼魂的频率是接近的。 相信大家都听说过铜钟自己嗡嗡嗡发出声音的故事, 至于为什么,想来也不需要解释了。 我需要这样的铜钱,因为我要请到这个鬼魂的钱仙。 钱仙类似于笔仙等, 都是一种非常古来的招魂术。 不过钱仙的形成和笔仙是不同的, 笔仙能力有强有弱,性质也有好有坏, 钱仙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它似乎只是一个回答问题的角色, 并不能轻易对人产生任何奇怪的影响, 但这并不绝对, 在我之前遇到过的有些请钱仙的孩子, 不但要求回答了问题, 甚至还被钱仙问了问题, 这就非常危险, 于是钱仙笔仙这类招魂活动, 在我看来,平常人之间是应该完全禁止的。 我画好一张图纸, 标注了方位和一些字符, 字的大小和钱孔差不多。 然后找来一根桃木锥, 在锥子厚实的一头挖了一个小孔, 便又打车上了南山。 这次经过那个坡的时候, 我特意让司机放慢车速, 方便我仔细观察。 如果以上山车速60计算的话, 反光镜里出现来路的路面大概只有3秒, 然后翻过就能直视,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女鬼的影子让人看见, 也最多不会超过5秒的时间。 下车后我给毛儿打了电话, 于是他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 那时候大约下午5点多吧, 于是我们开始四处在邮电学院门前的路上搜寻美食, 总算在邮电大学大门对面的另一家只有四张圆桌的小餐馆里, 找到一家巨犀利的鱼锅, 要说有多么系列, 我当下腮腺里分泌的唾液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一次的酒足饭饱, 时间还不晚, 于是我们开始蹲在马路边打望路过的姑娘们, 我指的是以一种欣赏的心态。 就这么一直挨到了半夜, 已经过了邮电学院的门禁时间, 烟也抽没了,我们才又一次朝着坡上再走去。 我在头一晚找到鬼魂的位置, 用红绳拴住下午找到的铜钱, 将铜钱放在路的中央, 红线延伸到路边, 钉上桃木锥, 将红线从锥上的小孔穿过, 拉高后挂在路边堡坎上的树枝上, 绳子的末端栓上一个拇指大小的小铃铛, 开始静静等候。 师傅教过我, 这种固定地点出现的鬼魂, 要想硬喊,是喊不出来的, 只会造成它从此躲起来, 直到它认为安全了,才会重现人间。 而这个方法就是为了让施过咒的铜钱在感应到鬼魂的时候, 能够第一时间传达到铃铛身上, 这样我就能迅速拉回铜钱, 因为有桃木佐阵, 所以这样说来, 这个鬼其实是被我用类似钓鱼的方法给钓了起来。 我和毛儿就这么干等着, 不久后, 一辆面包车驶过, 铃铛开始叮当作响, 我见势便开始拉回铜钱, 连同红线一起,紧紧攥在手里。 我们步行到附近一个加油站的岔路口里面,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铺图,点蜡烛, 打算在还没被人发现的情况下, 请钱仙,并送走。 在念完请神口诀后, 我们明显感到铜钱震动了, 说的具体点,就跟手机震动是一样的感觉。 然后我开始发问, 我问它为什么在这里游荡, 它说等人。 再问它等的什么人, 它沉寂了挺久, 在我都打算收功放弃的时候, 铜钱直接移动到了“夜景”。 在当时看来, 我并不能很快想到这两个字的含义, 而就现在来看, 从这个字我想到了一个看夜景绝佳的地方。 就是南山一棵树。 而在2002年的时候, 那里仅仅只是一个健身步道, 并没有现在这样景观台的规模。 我拿不准主意, 我问你毛儿知道哪里看夜景比较好, 他说山下不远处有个健身步道的风景非常不错。 这时铜钱又震动了一会, 就碎成了两半。 一般来讲, 请笔仙的时候笔断了, 请镜子仙的时候镜子碎了, 请碟仙的时候碟子破了, 这些都是不好的征兆, 钱仙也是同样的, 我感觉到这只鬼可能有点恼怒我们问了太多, 但可能也意识到我并不怕它, 所以碎了铜钱,与我一拍两散。 值得一提的是,那枚铜钱价值高达人民币5元。 看来当晚又不能继续下去了, 黑灯瞎火两个寡男人一起到健身步道欣赏夜景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再住一晚后, 打算一早便去那个健身步道。 第二天早晨在邮电学院混了一顿早餐, 油炸糍粑块和豆浆吃得我心满意足, 连打嗝都分外有力。 随后为了赶时间,便打车去了那个步道。 清晨的重庆是美丽的, 尤其是从高处俯瞰整个渝中半岛。 特有的过江缆车那时候还没有被当作“危险交通工具”而取消, 而今它只能成为几代重庆人的记忆。 因为想要再花两块钱从江北嘴坐到小什字, 或者从上新街出发体验那种横跨长江摇摇欲坠的刺激, 恐怕只能在回忆里找感觉了。 头一晚钱仙给出的“夜景”两个字, 让我和毛儿认定了和这个步道有关, 第一是因为相距不远, 第二是因为重庆再没有别地方夜景比这里更好。 于是我从进入步道开始就一直在用罗盘看路, 路上遇到不少晨练的老人, 见我一个20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竟然拿着一个罗盘在鬼鬼祟祟的走, 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被我的贸然出现打扰到兴致, 也不会无聊到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我背上刺上一剑。 就这么摸索着找了很久, 总算发现了痕迹, 循着痕迹继续找, 最终在一株普通的树下, 发现了强烈的灵魂感应。 说这棵树普通, 它也算上了点年岁, 粗壮的树干, 由地下长出两根树干, 是典型的连理树, 形状很像小时候玩的弹弓。 所谓连理树, 就是同一个树根发源的两个或更多树干, 对于中国人来说, 是喜庆和吉祥的, 对于一些不了解中国文化的棒子或倭寇来说, 他们也许会借此联想到双头怪蛇等。 罗盘告诉我, 在树底下的土壤里, 埋了点东西。 这个地方视野开阔, 我能够轻易看到锻炼的老人们。 所以他们也能够轻易的看到我。 想要瞒天过海的挖东西, 想来是有点困难。 于是从来馊主意最多毛儿此时立了大功, 他竟然跑到锻炼的老人群里,问了其中一个老人, 爷爷,这里的泥巴里面有没有曲蒜? 曲蒜是重庆话,意思是蚯蚓。 令人恶心的是他竟然能装的像个出来踏青的小学生。 老人看他这么可爱也就笑呵呵的说, 这里的泥土里多得很, 于是就这样, 我们找到了一个开挖的理由。 埋得不深,很快我们就挖到一个拳头大小的小铁盒。 我把铁盒擦干净, 绕到树后, 让树挡住那群锻炼的老人们。 然后叫毛儿过来坐下, 打开铁盒。 铁盒里, 有一束头发,看上去像是女生的。 有一个草编的戒指, 还有一把钥匙,和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写给亲爱的张琅 我想张琅是个人, 尽管跟蟑螂同音。 我知道这样做非常不道德, 但是事关重大,我还是私自拆了信, 映入眼睛的是一排排娟秀的字体, 应该是个女孩子写的, 因为署名是“琳”。 信的内容其实很普通, 就是这个叫“琳”的女孩对张琅表达自己的爱意, 从语言词汇上来看, 还是真切动人的, 不过从字面上看, 两人似乎是没有走到一起。 看完信以后, 毛儿突然说, 他们系上就有个叫张琅的老师。 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碰巧, 或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张琅这个名字的发音上是有歧义的, 所以这两个字组成的名字应该不算很多, 所以毛儿口中的老师,有可能真的是这个信中人。 于是收好铁盒, 我跟着他一起混进了邮电学院, 毛儿毕竟还要念书, 这样的场合我想他还是不必跟随了, 在再三保证一定会告诉他结果后, 他才带我在办公室找到了那个叫张琅的老师。 这个老师看上去大约40岁的样子, 看上去很是干练, 我不知道他是教什么的, 我只是敲门进去,然后和他低声说了几句, 他便脸色大变, 拉着我就除了办公室的门, 看样子还真是找对人了。 我把铁盒里的东西给他看了, 然后隐晦的告诉了他那个路口闹鬼的事情, 他意识到我其实是希望来了解点情况, 然后帮助他解决问题的。 于是在学校的花台前, 他告诉了我这个故事。 他正是“琳”信中的张琅。 琳是他20年前还是学生时期的时候交往的女朋友, 两人非常相爱, 时常在先前的步道哪里约会, 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修建这个步道。 先前挖出这个铁盒的那棵树, 见证了他们的爱情故事, 因为他们曾经挂了一把小锁, 上边刻着两人的名字, 挂在了树梢上, 然后钥匙一人一把。 想来就是铁盒里的那把钥匙。 毕业后,两人原本打算结婚, 琳却查出患有严重的血液疾病, 无法生育不说,连活下去的希望都很渺茫, 在这样的情况下, 张琅的家人宁死不肯答应婚事, 而琳最终因为不希望张琅为了自己左右为难和家里闹翻, 便主动提出了分手。 分手后琳非常伤心, 明明相爱有不能在一起厮守, 即便厮守日子也无法长久, 这样的折磨是非常令人绝望的, 张琅也明知自己深爱这个女人, 却碍于种种压力只能将这样的爱拒绝在外, 渐渐冷漠。 之后不久,这个叫琳的女孩去世了。 张琅伤心欲绝, 他痛恨自己没能陪她到最后, 也正因为突然间实质意义上的失去, 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有多爱这个女人, 不过一切都晚了。 于是张琅至今未娶,也算是对爱情的一种交代。 说道这里, 张老师拿出那枚草编的戒指, 说这是我编给她的, 没想到她一直留着。 然后眼里闪过一丝悲恸, 一个大男人在校园的花台前, 竟失控痛哭。 我很快安慰好他, 再仔细告诉了这个铁盒的来历, 和我对目前为止这件事的认知和看法, 最终张老师决定跟我去那个他们曾经爱情的见证地看看。 我知道当一个人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过去, 甚至走到自己的过去中去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于是在进入步道的时候, 我由着他刻意的放慢了脚步。 走了许久, 走到那颗我挖出铁盒的连理树前。 张老师站在树前, 抬头找, 在枝繁叶茂的深处, 找到了个铜锁, 因为树枝的生长, 铜锁已经有一部分嵌入了树干中间, 犹如爱情, 坚定而刻骨。 张老师没有取下那把锁, 所以我想那把锁至今还在。 当他回过神来,望着对岸的渝中半岛, 我不忍打扰到他的追忆, 也许他追忆的不再仅仅是一个人,一份爱, 或许是他多年苦守在心里最深处的那个让他执着的理由。 就好像尽管我并不知道琳的鬼魂反复出现在坡顶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她每次都在那个地方等着坐面包车上山来看她的张老师, 我没有求证,即便猜错, 我也宁愿相信是真的, 这是我的执念, 一厢情愿的执念。 我问张老师, 我可以给你们搭个桥, 让你跟你的琳说说话, 但是机会仅此一次, 因为我还得带她上路。 张老师问我什么叫上路, 我告诉他那是带琳去她自己该去的地方, 流连在这里, 最终成为野鬼,化为灰烬。 张老师犹豫了很久, 说不必了, 早在心里说过了。 我将铁盒交给张老师, 只取了其中的几根头发, 开始承人没发现的时候, 给琳带了路。 带路的方法以往已经讲得非常仔细, 殊途同归,同是为了让亡灵安好, 又何须在意方式方法的繁琐与否? 2003年,我听说以前的那个步道要修建成“南山一棵树”景区, 张老师为了保全那颗见证了他毕生爱情的树, 多次对管理方提出各类方式的申请, 最终让自己的爱情打动了管理方的高层, 他们将这颗连理树用白玉石头围了起来, 作为景观的正中央, 命名“一棵树”。 张老师在2005年离职, 去向不明。 但是每年的某一天, 如果凑巧, 你都会在南山的一棵树花台前, 看到一个中年男人, 一边欣赏着重庆的山山水水, 一面时而开怀时而悲伤的自言自语, 随后抬头, 满眼眷恋的望着开枝散叶的一棵树。
蛊惑1 2000年年初的时候, 我还在跟着师傅学艺. 那一阵子忙倒是很忙, 但是基本上不算是什么大单. 但是师傅是个善人, 不管大小的事情总是会亲力亲为, 我虽然也能在边上帮上师傅一点忙, 不过师傅对我的期许大概是希望我只要不捣乱可以了.所以我也就当成是跟着师傅长见识了. 那年师傅接到一个委托, 是一个40 多岁的男人打来的. 说他的妹妹突然不正常了, 发疯的时候就拿头撞墙撞门, 或者原地打滚 稍微清醒点的时候, 又一个人自言自语,哭泣不止. 大部分时间处于一个昏迷状态, 有时候还呕吐, 离谱的是, 呕吐物里有时候还会有类似蛆一样的虫子. 当地找过很多人看过, 都说是撞上了“草鬼”. 无奈之下,只得离开当地在昆明这样的大城市找师傅来化解,通过别人的介绍, 这才找到了我师傅. “草鬼”是云南贵州等地特有的一种喊法,说得简单点, 就是中了苗蛊. 当师傅听说了呕吐物里有蛆虫的时候,我知道他其实就已经这么判断了.于是师傅要我收抬些必要的东西,跟着他一起去了委托人的家里. 这家人住的地右离昆明不算很远, 就是路比较难走, 在昆明南边,叫做蒙自. 是个苗族自治的地方. 当我们说起苗族, 大多数人想到的都是些美丽的神话故事,或者那种银饰挂满全身的民族服装, 坦白说我一开始也觉得苗族的衣服真的很好看而且从看到他们服装的那一刻起, 我就知道这个民族的人一定非常淳朴善良,绝不会有小愉. 因为如果要愉东西, 这一身叮叮当当的银饰一定会暴露目标的,非常之不科学. 在去蒙自的路上, 师傅告诉我,他对付下蛊一类的事情, 其实自身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于是他在路上给一个他的朋友打了电话, 那个人是黔南一个非常有名的蛊毒师, 可以说是一个世外高人, 如果不是跟我师傅的交情匪浅的话, 请他出山是非常困难的. 在电话里,这个姓符的蛊毒师傅告诉我们. 要我和我师傅想尽办法先把蒙自那边的情况尽可能的拖住不要让它有什么其他变数发生, 他第二天就飞到昆明然后赶过来. 蛊惑2 到了蒙自村子里以后, 那个哥哥激动地到村口迎接我们 . 他姓石,44 岁,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的妹妹38 岁, 老公目前在沿海一带打工, 家里只有他妹妹和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进了他家门,便听到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石大哥对我们说, 他妹妹又开始发狂了. 每次一发狂,就开始拿头撞东西. 扯掉自己的头发, 外观上看跟疯子几乎没有两样. 石大哥带我们进屋, 我们看到一个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正哭喊着拉住石大姐, 但是她毕竟岁数小, 感觉力气也不够, 另外一个看上去不到10 岁的小男孩站在旁边不知所措,大哭大喊. 石大哥赶忙上去帮忙把石大姐按住, 然后掐人中。 好一会以后,石大姐总算安静了下来, 静静地坐在一边.披头散发. 小姑娘和小男孩都停止了哭喊,师傅让石大哥抓住石大姐的双手,然后翻了翻石大姐的眼皮, 和普通昏迷的人一样, 眼仁上翻,口吐白沫. 突然哇的一声, 吐了一滩好像稀饭一样的东西在地上,像是在故意表演给我们看. 我特意循着师傅的目光看去, 地上的呕吐物里, 有无数细如发丝,大约1 公分长的小虫. 在见到这些东西以前, 我从师傅嘴里的描述上, 我感觉她吐出的应该是那种类似厕所里的蛆虫,亲眼看到以后,发觉其实这种小虫更像是污水沟里“摆头蛆”不仔细看,其实是不容易发现的. 师傅皱紧了眉头, 从他的脸色我不难看出, 他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 对于苗蛊,是自古以来便在民间流传的一种巫术,起初只为了行医治病, 直到后来有人发现苗蛊之术能够使得一些阴暗的目的达成,于是渐渐开始有人动了歪脑筋. 很早以前有人发现, 谷仓里的谷子在经历一定的湿度后, 会发热并产生霉变, 继而生出很多小虫. 好事之人将这些小虫收集起来, 放入器皿,后封闭, 任其互相厮杀, 当最终留存下来的唯一一个, 视为虫王,命名为蛊. 蛊的生命力极强,也非常难得, 配以苗王家族及民间土巫的咒语, 使得后期所炼制的“蛊“并不纯粹以实体存在,例如虫蛊, 真正用于下蛊的或许是用咒牵制住的灵体, 而蛊王也许只是读了谨慎的虫子或者虫身体上的一部分。 渐渐到近代, 尤其是发展到明朝末期, 云南当地兴起一个特殊教派, 专门以炼制蛊毒维生, 他们行事非常诡秘,但大多却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苗蛊在那一时间段几乎发展到最高峰, 而现今所存的苗蛊术, 大多零散流传于乡间游巫, 真正的高人多自由散漫, 且在悟道之后更不再以蛊谋取自身利益, 却也不会刻意去除恶行善, 他们生性洒脱, 但若是遇到不平事, 除非学艺不精,否则也必当拔刀相助. 清朝民初战乱前后,苗蛊的精髓得以被一些优秀弟子留存,后期逐渐演变成为各种蛊毒, 从昆虫到猫狗,皆可炼蛊.
蛊惑3 这些当然都是师傅告诉我的, 这次这个石大姐显然就是中了虫蛊, 呕吐物里的虫子就说明了一切。 但是无法解释她发疯的情况, 所以师傅只得再度打电话给哪位黔南的蛊师, 向他请教。 那个蛊师说,对于任何蛊, 在没有办法解决的时候, 就用声音引, 大部分蛊都会对清脆响亮的声音有所反应, 于是叫我师傅去村里借来凿石头的毡子, 加上一把铁锤,教了我师傅一句基本的口诀, 反复不停地在中蛊之人身边开凿, 以此来拖延时间。 师傅得留在屋里帮忙稳住石大姐, 于是去村子里借东西的任务也就自然交给了我。 这个村子并不算大, 但是当地人几乎都是使用方言, 而且苗家村寨的石头路, 走得让我脚很疼。 先是语言沟通就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于是我只能连说带比划地跟他们借来了毡子和铁锤, 急急忙忙回到石大哥家里的时候, 看到石家的女儿坐在门口哭泣, 远处的鸡窝边, 有一只死掉的公鸡, 大概是她觉得自己家已经遭遇了太多的变故, 现在连鸡也被人蛊死了, 想不过来吧。 依我的当年个性, 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独自哭泣我是一定要安慰安慰她的, 当然这其中有搭讪的目的, 但是我是真受不了女孩子在我面前哭泣。 可是当时毕竟是在帮人消灾, 所以我也不敢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浪费什么时间, 进屋以后, 我看到师傅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正用自己的指血在昏迷的石大姐的脸上画着符号。 在我看来,师傅这样的举动是绝不正常的, 师傅曾经告诉过我, 一个跟鬼长期打交道的人, 我们的命道在一定程度上来说, 是被自己带着走了歪路, 也就是说, 我们原本是好端端的一个人, 却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 被迫进入了一个不属于我们的世界里。 蛊惑4 对我们活人而言, 鬼魂是不属于我们的世界里的, 而对鬼魂来说, 我们的出现同样形成了打扰, 所以说我们的命道在人道与鬼道之间, 我们能够接触到大多数人无法接触的一个世界, 却也在渐渐离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远,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我们不是救世主, 我们是生存在这样一个夹缝里, 为两个世界默默贡献的人, 每次师傅跟我说起这些, 眼神里总是有些无奈,却又闪烁着骄傲。 而我之所以觉得师傅在石大姐恋上涂自己的血显得不正常, 是因为我和师傅这类人的血, 好比佛家的金粉,道家的朱砂, 因命道的接近,对二道苍生都有震慑的功用。 与其说是震慑,到不如说是在威胁, 是警告。 当师傅肯自己破指放血, 更是说明了这次事态的严重。 我太年轻,严重没经验, 除了跑腿打杂,似乎也干不了别的。 当师傅看我拿着工具进了屋, 便后退到石大姐面前大约一丈不到的位置, 然后在地上开始用毡子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 一边敲打一边对我说, 要我在房间的所有地面的角上钉上钉子, 然后用红线相连。 将打毡子的师傅和石大姐,以及我一起关在线圈里, 然后师傅要我跟他背靠背, 把蛊师教给他的那句口诀传授给了我。 要我盘膝坐下,反复念诵。 师傅后来告诉我,其实在房间四角打钉子连红绳, 只是他自己心理上求个安稳而已, 他并不知道我们传统的方式方法对付蛊毒是否管用, 喊我跟他背靠背念诵口诀,是因为人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背, 面积最大的也是背, 我们彼此能够很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是否不对劲。 我就这么念诵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 整个环境里除了我年口诀的低吟声和师傅敲打地面的声音外, 没有任何声音, 刚开始还好,到了后面这种重复单调的声音让人联想到事情, 然后发自心底升起一种恐惧。 大概是屋里奇怪的声音引起了邻居的注意, 于是有人开始在门外围观, 在墙上的小窗里, 我看到石家的女儿站在窗口张望。 就在这之后没多久, 我感到师傅突然背上一阵颤抖, 然后传来毡子和铁锤掉落在地上的撞击声。 蛊惑5 我赶忙转头, 看到师傅歪歪斜斜的倒下。 表情痛苦。 我一下吓住了,赶忙把师傅扶起来, 师傅双手捂住肚子, 皱紧眉头,我问他怎么了也不回答我, 看得出他正在和痛苦对抗, 而捂住肚子,显然这样的痛楚是在体内。 我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时手足无措, 师傅侧坐在地上,腾出一只手来支撑身体, 然后非常艰难地说了一个字 “蛊” 说完开始咳嗽, 还咳出了血。 继而师傅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赶紧把师傅的身体放平, 开始掐他的人中, 希望能帮助他恢复过来, 却偏偏正在这个时候, 石大姐突然大叫一声, 开始挣扎。 因为之前是把她捆在凳子上的, 我倒并不害怕她会挣脱, 因为我师傅打的绳结是谁也解不开的, 只是石大姐摇翻了椅子,恶狠狠的望着我, 面目看上去狰狞可怕, 我没管她,因为这时候把师傅就醒才是最重要的, 但我丝毫办法也没有, 正在我急的快想死的时候, 有一个留着长胡子,穿着一身好像黄飞鸿般的唐装的中年男人冲了进屋, 在我师傅和石大姐嘴里放了一粒好像泥巴丸子一样的东西, 然后一把把我推到墙边, 从背着的一个大大的布口袋里取出一些像碗一样的器具, 放入一些奇怪的粉末, 然后咬破自己的中指, 将血滴进去。 然后开始闭眼念着, 念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清, 在短短2天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我思绪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又过了好一阵, 师傅悠悠转醒, 那个中年男人才对我招手, 我过去扶起师傅, 师傅睁开眼看看, 有气无力的对眼前的那个中年男人说 符师傅,你来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师傅从贵州请来帮忙的蛊师符师傅, 他是个苗人,他的姓氏已经说明了他的民族。 蛊惑6 50多岁, 在12岁那年研习祖上传下来的蛊方, 由于年轻大胆,又天资极好, 很快有所小成。 15岁那年恶作剧, 蛊死了全村的牛, 被村长请来师傅将他查了出来, 随后被赶出了村子。 此后流浪江湖,拜师学艺, 最后在贵州定居, 不收徒弟,但侠义心肠, 但凡与他有缘成为朋友的人, 就知名相待。 我师傅就是其中一位, 事后听师傅说起符师傅, 在他们俩都还年轻的时候, 因为某些原因接下了一点矛盾, 至于什么原因, 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是因为女人的。 而且这个女人最终跟谁也没成, 两人才觉得各自犯傻, 于是相聚喝酒,成为知己。 符师傅跟我一起扶我师傅到椅子上坐下, 然后把石大姐也连同凳子扶了起来。 我担心还有什么变故, 开始有点疑神疑鬼, 直到师傅对我说, 既然符师傅已经到了, 就不用担心了。 符师傅说,他接我师傅电话的时候, 从口气中听出事态估计比较严重, 于是提前了半天赶了过来, 我出去找毡子铁锤的时候, 他跟我师傅又通过一次电话, 那时候他以及快到村子了, 师傅告诉了他具体的位置, 他这才直接在紧要时刻找到了我们。 听上去非常悬, 因为我从没见过师傅遭遇如此大的挫败, 说是挫败似乎不妥, 毕竟隔行如隔山, 我师傅不懂蛊,不知道该怎么来化解, 也是情有可原的。 师傅说,当时跟我背靠背的时候, 突然感觉腹痛如绞, 像是有尖利的东西从体内往外用力戳, 痛的他话都说不出, 还吐血晕了过去, 他是这行的资深人士, 虽然不懂,但是他知道这一定是被人下了蛊。 符师傅说, 他进来后给师傅和石大姐吃下的药丸不是解药, 只能稍微减缓这种蛊毒,并不能根除。 从他口里我得知, 原来蛊毒是无药可解的, 中了蛊的人, 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找到施蛊的人,求他收回蛊, 二是找到施蛊的人,用更厉害的蛊弄死他, 否则蛊主健在,蛊就一直存在。 直到被害人死掉,蛊才会消失。 我听得背心发凉, 虽然一直都知道苗蛊的可怕, 却从来没想到过竟然阴毒到这样的地步。 而从符师傅说的情况来看, 我师傅和石大姐身体里的蛊毒只是暂时被抑制, 并没有被消除, 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性。 符师傅对我师傅说, 他查看过了,石大姐中的是一种低级的蛊毒, 就是普通的虫蛊, 最严重的症状就是让人癫狂,然后自残, 身体调节达不到合理的值, 长期下去人还是会死掉。 我一惊, 这么狠毒的招数居然在他看来是低级的蛊术。
蛊惑7 我师傅中的叫做“公鸡蛊”, 体内像是被公鸡反复用力啄食, 疼痛难忍,不及时解除, 会死得很快。 听到这里, 我背心冒汗, 因为我想到了一件事, 就是在我拿着毡子铁锤进屋的时候, 看到了那只死掉的公鸡。 然后,旁边坐着石家女儿。 于是我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符师傅, 符师傅问我,那个女孩现在在哪, 我便开始在屋子外面寻找, 天色开始渐渐暗了下来, 我找了一会没找到, 只在邻居家找来了我们要求回避的石大哥。 符师傅又问我这个女孩当时我和师傅在背靠背的时候在做什么, 我回想了一下,说我几乎全程没有看见她, 只是在师傅倒地前才在墙上的窗户那里看到她探出头来, 我以为她只是在看而已。 符师傅一拍大腿, 就是她,错不了。 我很难把这样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姑娘和下蛊的人联系到一起, 而且一开始她还在帮着我们控制石大姐, 所以当符师傅这么说的时候, 我并不是很相信。 直到符师傅把我师傅拉到地上坐好, 然后他让石大哥站在堂屋门口盯梢, 接着他取出一个好像法海的钵一样的器皿, 让我师傅张嘴, 然后用指甲在我师傅的舌头上刮下一些舌苔, 放到钵里,再拿出一个小瓦瓶子, 从瓶子里拿出一根食指般长短的蜈蚣。 好在蜈蚣是死的,因为以及干得只剩壳了, 否则我看到这玩意一定会吓得大叫起来。 他把蜈蚣也放到钵里, 叫我走到师傅身后把师傅双手抱住, 然后盖上钵,开始念咒。 过了一会, 我看到师傅开始冒汗, 然后他似乎在想挣脱我, 那时候的我19岁,身强力壮, 师傅被我箍着,想挣脱还是没那么容易。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约10分钟, 师傅恢复正常, 符师傅转身对门口的石大哥说, 要他务必在2个小时内把石家女儿找来。 因为如果不找来, 石家的女儿就只能活2个小时了。 石大哥一听,觉得怎么孩子就能活2个小时了? 赶紧应声去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 他才呼天抢地的抱着石家女儿进了屋, 身后跟着跑进来石家的儿子, 怀里的石家女儿嘴角吐着血, 已经昏迷不醒。 石大哥说, 她是在石家女儿的房间里找到她的, 当时桌上正收好了大包小包几包东西, 这也相对证明了石家女儿见到事情败露, 准备逃跑。 结果中了符师傅的蛊, 昏迷倒地。
再更9分钟。。。
蛊惑8 符师傅没有喂她吃那个药丸, 而是直接念咒收回了蛊, 等到石家女儿醒过来的时候, 她对屋里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当然,也包括我。 符师傅开门见山的问她为什么要对石大姐下蛊, 她先是什么都不说, 直到符师傅严厉的喝问她, 为什么对自己的母亲都能够下毒手的时候, 她才大声反驳到, 她根本不是她母亲。 这是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打从进门起, 我就一直认定了这家人就是普通人家母女母子的关系, 却一直没想到原来不是这么回事。 石家女儿冷静了下来, 她说,她和她弟弟姓周, 不姓石,只不过我们一直认为她就是石大姐的女儿, 她和弟弟的生母几年前去世了, 父亲为了两个孩子, 就再娶了一个继母给两个孩子, 希望家里有人照料, 自己才能够安心在外面赚钱, 谁知道这个石大姐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直对两姐弟不好, 打骂都是小菜一碟, 有一次弟弟晚上起身上厕所, 还撞见了石大姐跟村子里另一个苗家汉子偷情, 小孩子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弟弟回屋后告诉了姐姐, 姐姐是大姑娘了,自然懂得这些, 就第二天打算带着弟弟去找爸爸, 还没出门就遇到石大姐和那个苗家人的一顿毒打, 威胁她不准把这个事情说出去, 不然就要下药药死她弟弟, 此后的日子,这个苗家人更是明目张胆的出入她家, 有一次两个大人喝醉了酒, 叫弟弟来唱歌给他们听, 弟弟不会唱, 就挨了几耳光, 那天晚上打雷下大雨, 石大姐和那个苗家人竟然让孩子在院子里罚站, 仅仅因为孩子不会唱歌。 从那以后,弟弟一遇到打雷下雨就大哭大闹, 两个孩子都是上学的岁数, 却都没去学校。 姐姐的际遇也不好, 常常被两个大人差事到山上砍柴放牛, 还经常莫名其妙遭到毒打, 有一次她偷偷带着弟弟跑到后山, 姐弟俩默默坐在山上的僻静处哭, 遇到一个路过的采药人, 这个人听说了姐弟的遭遇后, 便教了几手下蛊的术法给了姐姐。 由此看来,姐姐在山里遇到的那个人, 定然是个高人。 不过这位高人在处理问题的方式上有所偏差, 并非正道。 即便他也是为了给姐弟俩出气, 这样的方式也非常不妥。 姐姐在学会了虫蛊之后, 先是对家里的一些牲畜试验了一下, 发现管用, 就把目标指向了她深恶痛绝的两个大人, 先给石大姐下了蛊毒, 当石大姐发起疯来的时候, 那个苗家汉子吓到了,夺路而逃, 在出门前也被姐姐下了一蛊。 符师傅打断她,问她下的是咒蛊还是药蛊, 她说是药蛊, 将炼制好的虫蛊粉末夹在指甲缝里, 找准机会,洒在两个大人身上。 后来我才知道,咒蛊和药蛊的区别, 就好像一个时期的进阶阶段和初级阶段, 但是苗蛊自来就诡秘非常, 下蛊害人,从来不会计较方式手法, 一个人若是动了杀念, 就好像一个小孩拿着一把手枪, 开枪打人的威力和一个成年人开枪是没有区别的。 坦白说,我个人是非常同情这个姐姐的, 因为我最恨的也是欺负弱小, 而且还是在自己原本丧尽天良的前提下。 我相信那个时候我师傅和符师傅都是这样想的, 不过道义归道义, 害人始终都是不对的。 符师傅显然非常心疼这个姑娘, 于是他苦口婆心的做这个姐姐的思想工作, 最终说服她,让她解了我师傅的蛊毒, 说解了石大姐和那个苗家人的毒以后, 他会带着姐弟俩离开当地, 要么做他的徒弟, 要么就去寻自己的父亲。 小女孩毕竟是小女孩, 心肠软,也就答应了。 当她解了石大姐身上的蛊毒后, 石大姐却突然跪在了她跟前,请求他的原谅, 并希望她别把这事告诉她父亲。 我们几人此刻对这个石大姐说不出的厌恶。 姐姐也是冷眼看着石大姐, 然后突然扬手, 给了她的继母一个大耳光。 蛊惑9 清清脆脆,让我心里非常痛快。 我师傅也原谅了姐姐对他下蛊差点害死他的事, 因为他直到姐姐是因为害怕师傅撞破她的报复, 才想连同我师傅一起除掉, 因为知道我师傅是有道行的高人, 才杀了公鸡,取了鸡冠里的血炼蛊, 好让我师傅快点死。 行为虽然可恨,但是凡事皆有因。 既然我师傅都不再追究, 我这个当徒弟的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 符师傅要求姐姐给那个苗人解蛊, 并保证她解了以后,他会代替她给那个苗人留点纪念。 至于是什么样的纪念,我们都不知道, 但是以符师傅的为人,言出必行。 想来那个苗人虽然绝不会有生命之忧, 但日子也一定好过不到哪去, 也就当作是姘头和虐待儿童应有的惩罚。 我们已然对石家人全然没有了好感, 石大哥是 ,虽然是石大姐的哥哥, 但他至少算个好人, 从他担心姐姐死掉的时候就能够看出, 于是我们没有收石大哥一分钱, 倒是对石大姐狮子大开口, 几乎要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这个可怜可恨的女人, 必须为自己的恶行收到惩罚。 临走前,师傅送给石大姐和小姑娘各自一句话. 他对小姑娘说,一辈子很短,好好对自己。 他对石大姐说,好好对别人,你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遇见。 符师傅兑现了他的承诺, 带着姐弟俩离开。 我们也一起上路。 路上各自想着心事,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 我才明白,原来心魔竟然如此强大, 恨意竟然可以如此荒唐。 当我渐渐明白, 原来我们需要战胜的, 不仅仅是那些为非作恶的邪门歪道, 最根本的是要战胜我们内心深处的那种可怕的报复欲望。 在昆明分别时, 师傅把从石家收到的全部钱都给了姐弟俩, 路上姐弟俩也决定不跟从符师傅学蛊, 因为那玩意毕竟有点邪乎, 遇上符师傅这样的好人也就算了, 遇上了坏人, 实在是太可怕, 而姐姐的岁数正该是享受青春快乐的岁月, 她不该走这条路, 很高兴的是她自己想明白了。 她打算带着弟弟去找他的父亲, 分别前,师傅借手机给姐姐打电话给他父亲, 电话接通后, 姐姐沉默了很久, 也许是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个一直默默承受压力的小姑娘, 几近崩溃地坐在火车站门口, 嚎啕大哭。 事后,没了事后了。 我试想过一种结局, 当然,那只是我的猜测: 姐弟俩找到父亲, 告诉了父亲继母干下的恶事, 于是父亲回到家乡, 在家将继母毒打一顿,然后果断休妻。 嗯,这才应该是最完美的结局。
Part50 樽情 2010年年初, 多年的工作让我有了一些积蓄, 于是我琢磨着想要换台车。 我开始花了好几天时间游走在重庆各大4S店, 最终跟彩姐一合计, 选定了赛拉图07款, 对于一款售价不到10万且经济实用的车来说, 这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于是我告别了那台二手的“很好开2005”, 5年下来,它已经被我折磨得有点不好使了, 全身上下, 除了喇叭不响之外,其他全响。 好在桑塔纳还算保值, 转让之后发现和当初买它的价格差距不到5000的时候, 我欣慰的笑了。 接到新车后, 迫不及待地载着彩姐和她的爸妈出去兜风, 在路上,彩姐妈也就是我现在的丈母娘, 跟我说了一件事, 为我开启了我换车以后的第一桩业务。 我得介绍一下彩姐的妈妈。 知书达理,性格温和,心态极好,非常安静。 当外面的世界枪林弹雨一片哗然的时候, 在她的内心始终是竹林深处小桥流水, 甚至还会传来悠扬的长笛声。 她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将电视停留在湖南卫视一整天不换台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烧牛肉让我吃隔食的人。 不到50岁的人,依然还在企业上班。 当别人得知我的职业后, 先是惊异错愕,再是怀疑不信, 等到真正信的时候,如同大梦初醒,哗然人生, 觉得自己肤浅,从未相信过竟然有这样的职业。 但是在我第一次跟彩姐妈坦白自己职业的时候, 她只是报以淡淡的一笑, 接着就跟我聊起我们的行内事, 那口气似乎是丝毫不觉得这职业有什么奇怪。 她的默默认可, 也是后来我跟彩姐最终能够走到一起的基本支持。 彩姐爸性格外向,整天乐呵呵的, 没别的爱好就爱下下象棋, 于是这几年下来我的象棋技艺突飞猛进, 早已达到了当年去云南火车上那个瞎子的水平。 当彩姐妈在我新车上一边看着我得瑟一边用平静的语气说出那件鬼事之后, 我换车后的第一笔业务就轰轰烈烈的开展了。 事情是这样的, 彩姐妈公司的一个年轻女同事在春节假期结束后回到公司, 几个女性闲聊的时候无意间说起一件她自己家里发生的奇怪事。 她是长沙人,在重庆上完大学后, 留在重庆参加工作,继而认识了一个重庆男人, 两人干柴烈火很快结婚, 她跟着男人定居在了重庆, 之后几年都没有回长沙老家, 直到2010年春节的时候才带着丈夫回家过年。 据她所说,她老家的房子虽然在城里, 但是是那种以往的老房子, 没有电梯,一楼两户的那种。 今年回去的时候,夜里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喊了几声后那声音就停止了, 她还以为是老鼠或者风吹造成的。 当下并没有在意。 第二天晚上又听见那个声音,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开了条小门缝朝外看, 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而且那声音很快就停止了, 次日早晨起床后,发现饭桌上放了个玻璃的酒杯, 里面空空的,但是拿起来闻,却有酒味。 她和她老公都是不喝酒的人, 家里的老母亲也不喝酒, 家里泡的枸杞酒都是用来招呼客人的。 于是她觉得很奇怪, 当晚睡觉前特意拖延了时间, 打算睡晚一点把事情搞搞清楚, 结果当晚先是听见母亲房间门打开了, 她就起身在门缝里看, 看到母亲像是在梦游一般,取出一个玻璃杯, 漫漫地倒上酒, 也不喝,就默默回房了。 她还以为自己母亲真是梦游症发了, 正打算开门去找母亲说说的时候,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传来了, 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正是桌上的酒杯发出来的, 而且酒正在一点一点的减少, 她才听明白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是喝酒的声音。 但是她看不到人, 于是她断定,母亲不是梦游,而是被鬼给迷住了。 她告诉了她老公这件事后, 俩人决定找母亲说说, 找个师傅来化解一下, 却被母亲一阵突如其来的痛骂, 母亲还扇了她一巴掌, 话题就被扯到她这么多年都不回家之类的。 她委屈归委屈, 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 眼看假期即将结束,他二人得赶回重庆, 临行前放心不下母亲, 就嘱托邻居和自己的姨妈代为照顾。 这才回了重庆。 彩姐妈跟我说完以后, 我告诉她,如果你那同事的精神没有问题, 且确信那晚看到酒杯里的酒自己在减少, 那毫无疑问是有鬼魂在作怪。 我在彩姐妈眼里,就是这行的专业人士, 所以当我这么一说, 她也就完全信了。 就好像电视里经常演的什么民间鉴宝一类的节目, 拿在手里都像真的, 但是真是假还得站在电视机前让那些专家们审查后才知道, 专家的话常常是伴随着绝对性的, 于是很多人明明不肯相信自己手里的是赝品假货, 却又对专家的话深信不疑, 在两种情感相互矛盾的时候, 干爹就成了最好的挡箭牌。 我告诉彩姐妈, 可以安排我跟那个女同事见个面, 有必要的画可能还要去当地解决一下。 彩姐妈虽然冷静非凡, 但也是个热心人, 她很快帮我和那位小姐安排了一次见面, 也希望我能够直接面对客户, 或许了解的东西会更多。 这个小姐姓田,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岁数, 身高也和我差不多高, 这让我顿生很强的挫败感, 好在我们是坐着谈, 否则我会找借口开溜。 她跟我仔细说了些情况, 而这些情况跟彩姐妈告诉我的几乎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她早已认定是鬼, 就等我这样懂行的人出现。 我被她对我的夸赞和吹捧激得心花怒放, 于是就以不高的价格答应了她去长沙家里看看。 约好第二天她跟公司请好假,就跟我一起回长沙。 她是坐我新车的第三个女人, 这一点彩姐十分不爽, 在反复跟彩姐解释了春运尚未结束各种票都难买的道理后, 她才勉强答应。 其实我心里知道, 真正让她不爽的理由是因为我要单独带田小姐一起去长沙, 为了让她宽心, 我主动要彩姐陪着我一起前往长沙, 以证明我绝无歹心。 彩姐答应了。 也幸好他答应了, 因为第二天接到田小姐的时候, 发现他老公也跟着了。 我暗暗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庆幸, 如果彩姐不跟着, 我就要在重庆到长沙的漫漫路途中, 不间断的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两人调情的场景了。 早上出发,到长沙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6点了, 当晚田小姐夫妇俩跟我们商量, 今晚大家都住酒店, 现在时间晚了回家没多大意义。 我们答应了, 于是我跟彩姐有了那么几个小时在长沙这座大城市游玩的时间。 虽然离重庆不算太远,但我却是第一次来。 作为一个湖南卫视忠实观众的准女婿, 我想能够采购点当地特产带回去给准丈母娘是个不错的想法。 于是我顾不上整天开车的辛苦, 开始带着彩姐游走在长沙市区各大美食聚集点。 不知道是不是当年一首浏阳河的缘故, 我发现很多美食都被冠以了浏阳的名号, 浏阳糯米粽,浏阳回饼,浏阳这,浏阳那, 吃到是非常好吃, 我还特别买了豆鼓一类的当地特产, 尤其是在五一广场一侧的街边吃到的福寿螺, 红油滚滚,辣力非凡, 湖南的辣和重庆的辣, 有得一拼。 当晚在市里逛到深夜才回酒店休息。 第二天一早,准备好必要的东西, 我们四人一起去了田小姐母亲的家里。 在早前听彩姐妈和田小姐自己的描述, 我在脑子里对他家的楼房建筑和屋内设施有了些初步的描绘, 而真正看到的时候,却又有些不同。 尤其是那一层楼18步的梯坎, 连上6楼,令人心碎。 田小姐敲开门以后,跟他母亲说, 我们是她的朋友,一起自驾游路过长沙, 顺便回家看看。 她妈妈很热情的宽带我们, 进屋后我注意观察了一下这个老式的三室一厅的房子。 进门是客厅,正对着房门的地方就是母亲的卧室。 母亲的卧室一侧就是客房, 想来田小姐他们之前就是住在这个房间。 而这个房间正对着大门这一侧又有两扇小门, 一扇是另一个客房,一扇是厨房。 我进门的右手侧便是阳台, 这是个L字形的阳台,通往母亲卧室的后门。 作为一栋90年代初期修建的楼房, 这样的格局和大小的房子, 在当时应该算是相当气派, 而且是在顶楼, 这说明当时田小姐家里一定是当官的或者非常有钱。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田小姐的母亲聊天, 她却不知道为何对我家彩姐产生了极大兴趣, 一直问这问那,从彩姐的表情和我对她的了解, 我感觉得到她很不自在, 却又必须得装出一副很知性的模样, 真是苦了她了。 随后,田小姐尝试着再次提起了春节期间家里发生的怪事, 老太太脸色先是渐渐阴沉了下来, 但至少还是陪着笑脸搪塞, 说田小姐是睡晕了看错了, 田小姐继续追问, 老太太就彻底马下了脸, 开始发火。 我看到事情有点不能控制了, 赶紧站起来, 跟老太太说出了实情。 我告诉老太太我是来自重庆的, 我擅长灵异方面的事情, 如果真是家里闹鬼, 我出面才能给你解决, 否则人鬼殊途, 共处一室难免会发生危险。 我苦口婆心的说了很久, 老太太开始沉默了, 许久以后, 她站起身来, 走到餐桌前, 拿下倒扣在茶壶边的杯子, 漫漫地倒上了一杯, 然后放在桌上。 就在这时, 我们全部人亲眼目睹了酒一分一分的减少, 耳朵里还伴随这窸窸窣窣喝酒的声音。 田小姐吓得站起来,拉住自己老公退得离桌子远远的, 老太太回头,眼神带着失望, 看了田小姐一眼, 对着杯子说道: “你个死老头,慢点喝嘛!” 我突然好像明白了, 这么几天以来, 田小姐从来没有说起过她的父亲。 而听她母亲的口气, 好像是在跟他父亲说话, 而且早已习惯。 酒喝完以后,房间里又回归宁静。 此刻的我不知道该问田小姐还是该问老太太。 我看着老太太黯然神伤盯着酒杯的神情, 突然不希望打扰到她。 于是我对田小姐是乐观眼色, 我们走到阳台上, 我问她,她的父亲是不是去世了。 她说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所以她才没有想到是她父亲。 显然她从刚刚自己母亲的语气中判断到, 这个喝酒的鬼, 就是自己的父亲。 我暗暗责怪他居然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说明。 难不成要我当着他们母女女婿的面, 把逝去的父亲的灵魂弄走吗? 那也太残忍了。 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回到屋里坐下,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 田小姐的母亲开始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首先她证明,那个喝酒的鬼, 正是她的老伴, 多年前去世的田小姐的父亲。 她跟她老伴都是57年属鸡的人, 早年因为社会原因没考大学, 高中一毕业就上山下乡当了知青, 老太太当年在一个乡村中学给孩子们当代课老师, 田老头就比较倒霉, 几年里当了个生产队里彻彻底底的农民。 国家恢复高考制度以后,两人都考上了大学,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了同学。 很快相识相恋, 大学毕业后就结婚, 那时候是1983年。 随后他们有进了当地同一家国有机械企业, 最初是在车间,随后就成了办公室职员, 由于两人文化程度在当时都算比较高, 待遇也就比较好, 田老头甚至还当上了厂里的副厂长, 只不过没干几年就光荣退休了。 两口子长期吵架拌嘴, 理由大多是因为田老头嗜酒, 而每次一吵架,田老头似乎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摔门而出, 找家小店, 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喝酒, 直到过瘾了才回家。 正因为酒喝得太多, 在女儿还没上高中的时候, 就因为肝癌去世了, 女儿高中和大学都不是在长沙念的, 女儿一走, 家里就冷冷清清。 虽然还有个女儿, 但是老太太过的和孤寡老人一样的生活。 直到田老头去世后的第二年, 他的忌日, 女儿在外地上学, 老太太心中对丈夫思念, 从不喝酒的她就拿出酒杯倒上两杯酒, 默默陪着自己过世的丈夫, 却不胜酒力,一杯就醉了去睡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 发现给丈夫倒的那杯酒的酒杯里空了, 起初是以为酒精挥发的缘故, 可在后来反复出现了连密封酒瓶里的酒都会莫名其妙的少一大截, 老太太才开始察觉家里可能有东西。 当时还没曾联想到是自己丈夫, 直到找到长沙一个很有名的神婆, 才知道自己的丈夫一直没有往生, 一直陪着她。 感动也好害怕也好, 最终老太太还是习惯了自家老头还在身边的感觉, 渐渐每天也养成了一个习惯, 睡觉前都会倒上一杯酒。 有时候还会跟老头还在一样, 骂骂咧咧的,说死老头少喝点, 有时候也会对着空酒杯说说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 但常常都说着说着掉下泪来。 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她一直不敢告诉自己的女儿, 因为女儿是学科学的人, 她也不希望因为这事而让女儿产生对加的排斥, 总感觉家里有过世亲人的鬼魂什么的。 我听到这里, 还是不免有点动容, 转头看去,田小姐和彩姐都在默默擦眼泪。 这样的场合, 如果我不挤几滴眼泪出来好像显得非常不应景, 可惜的是我也不是爱装的人。 对于他们的故事,我也只能感叹罢了。 在我看来,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生死之道,是不该有任何超常的现象的, 而我们这样的人存在, 也正是为了让这种不正常的现象终止。 我问老太太,老头子去世后, 家里是否留下了什么他生前喜爱的东西, 老太太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块松紧表带, 壳已经磨得有点花纹且发黄, 鲜红色大头指针的解放牌手表。 她说,这块表是老头的父亲给他的, 他去世后她自己就拿来戴上了, 前后几十年, 一天都没有让表停止过。 我明白了,也许人的一些感情就跟不断走动的表是一样的, 也许中间会有些偏差, 总是莫名其妙的或快或慢那么几分钟, 但是方向却永远都是一致的。 而且我也确定了, 老头的灵魂留了下来, 绝非是贪恋那么一口酒, 而是眷恋这个家。 虽然很感动,但是我还是要告诉老太太,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走老头的灵魂, 让他安生去该去的地方, 不管是轮回也好,还是升天也好, 总之都比留在人间好。 老太太说不必了,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本来家里剩她一个人就孤独得很, 现在连老头的灵魂也带走, 那家里从此连点喝酒的响动都没有了, 于是她坚决不同意。 这时候田小姐蹲在母亲身边,哭的像个泪人, 她反复说自己不是个好女儿, 念高中开始都没有能够好好多陪陪妈妈, 说过段时间就把妈妈接到重庆居住。 我想我能够体会田小姐当时的心情, 毕竟女孩子的心思总是要细腻许多, 也更感性, 幸运的是她总算明白了, 不管父亲的灵魂在不在, 不管父亲的灵魂有没有陪伴着老母亲, 她自己对母亲的关心是不够的。 而她从来没有想过, 母亲对于自己的孤独从来不会跟女儿提起, 正是因为希望能够给孩子一个自在幸福的生活。 就像那句很有名的词, 任你远在他乡,我只求你平安幸福。 是的,我违规了。 我没有带走老头的灵魂, 不过我对老太太说, 如果今后老头的鬼魂出了任何一点不好的事情, 我会立刻带走它。 同时我告诉田小姐和她母亲, 如果今后假如母亲也过世了, 我会连同他们二老一起带走。 老太太看我同意了不带走老头, 非常高兴, 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给那个空杯倒了一杯。 我明白她的意思, 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随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酒也少了下去。 田小姐看到这一切,不再是刚刚那种惊恐, 而是一种会心的笑容。 但是我必须为这一杯酒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当天我们无法赶回重庆, 因为酒驾是危险的。 事后我跟彩姐和田小姐夫妻成了很好的朋友, 常常一起吃喝打麻将, 之后听说她终于把母亲接到了重庆来养老, 于是我自告奋勇去火车站接老太太, 那是夏天了, 老太太穿着短袖花布衬衫, 手腕上还带着那块解放手表, 看我来接她, 很是高兴。 看到老太太精神很好,人也很快乐, 我也替她高兴。 上车后她对我说, “重庆的酒好喝吗?” (猎鬼人系列小说 本段完)
14年猎鬼人 Part51 字条 2009年夏天, 我和彩姐终于拍了我们俩在一起后的第一套照片, 对于影楼的摄影质量我不去评价, 选择拍摄的地点到是让我感觉不错。 在沙坪坝歌乐山附近一个叫做“海石公园”的地方, 据称这个公园全是城堡式建筑,清幽自然, 是国内某个糕点大王兴资修建的。 不知道起初是不是因为希望修建给自己做个别墅什么的, 后来发现地方虽然很美, 但是路实在太难走。 于是索性对外开放成为公园, 给诸如我一类的装逼青年们提供一个可以肆无忌惮摆造型拍照的地方。 认真说的话,我确实算是一个挺肆无忌惮的人, 从小便是如此。 记得小时候放暑假, 父母怕我在家里不老实, 就把我送到单位组织的暑假活动班去, 跟一群孩子们玩。 我却在那里没呆几天就被值班老师一顿痛骂, 还踢了我几脚, 从此记恨在心, 于是终于被我逮到机会, 夜里翻窗进了活动室, 满满当当的在他的凳子上拉了一泡屎, 然后第二天很早就去了活动室, 就等着看好戏。 当起立坐下的一瞬间, 她那种让人非常愉快的惨叫声沁人心脾, 一只恶魔在我的脑海里狂笑, 谁叫你要惹我呢。 长大以后也是如此, 由于我这一代人,深受香港某不良影片的影响, 我不能说那部片子是古惑仔, 它的出现, 算是彻彻底底得打乱了我们这一代人原本安稳的生活, 那几年我算是给国家的VCD事业做了很大贡献, 租碟买碟都花了不少钱, 结果人没学好, 一身劣习离开了校园。 所以当现在有谁敢说自己肆无忌惮的话, 我就会立刻肆无忌惮给他看。 话说回来, 那天在海石公园拍照的间隙, 我跟彩姐坐在树荫底下歇息, 彩姐提出她想去厕所, 于是我陪着她去。 彩姐是个狡黠的女人, 当她想去厕所的时候, 她不会问我厕所在哪里, 也不会自己默默就去了, 她一定要用陈述的语气告诉你, 她想上厕所了, 而这时的我总会很明白的告诉她, 我陪着你去。 于是在她上厕所的时间里, 我默默站在厕所门口, 附近打扫卫生的大婶们说的话, 引起了我的兴趣。 也许你们会注意到这样一个情况, 但凡有大婶出没的地方, 你是一定能够听到一些八卦消息的, 或许这些消息对于茶余饭后的人们来说, 也就是道听途说的一些传闻, 大不了也就再在茶余饭后跟其他人提及一次, 而对于我来说, 却是一种现象,一种情况, 这个世界上,经常会有与我们擦身而过的讯息, 对自己是否有用, 在于听的人是否用心而已。 她们说到我当下所处的地方不远处的一个村子, 过程我实在没有听明白, 大致的意思就是说那里闹鬼了, 现在整个村子都在谈论这个事情, 却总也找不到个答案。 干这个这么多年, 对鬼这个字我是相当敏感, 乘着彩姐还没出来, 我问那个说话的大婶, 那家人大概在什么位置, 想来那个大婶也是道听途说, 之告诉我在什么什么村, 具体哪一户她也不清楚, 于是我暗暗记下了村子的名字, 等到彩姐出来后, 我们返回继续拍照, 结束回家吃完晚饭, 我上网查了查那个村子的具体位置, 打算第二天到那里去打探打探。 第二天我沿路去了那个村子, 一路上路况极好,畅通无阻。 除了拉石头的铁马车跟我不到20公分多次擦身而过以外, 也只不过挂了几次底盘而已。 在村子里走走看看, 四处找人打听, 我惊讶的总结。 在我问到的每一个人里, 当我问起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的时候, 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跟我说到这么一个情况。 前阵子有一群从广东来的人, 说是要回村子里祭祖, 祖坟恰好埋在半山腰上, 是个不大的土坟, 当他们给坟翻新立碑的时候, 山上到山下几乎所有的水田水突然一下便浑浊了, 特别是立碑的时候, 水更是奇浑无比,还刮来阴风阵阵。 于是当地人在他们这群广东人三天祭祖的时候, 派了几个村民上山找到他们, 说不能修坟立碑, 水变浑浊,山上刮阴风, 是因为坟的位置在地龙王的眼睛上, 弄痛了地龙王,龙王发怒了。 一开始那群广东人还不相信, 没有理睬那些村民, 等他们离开了以后,村子里的人就跑去把那块墓碑给推到了, 留在村子里的那家族人发现了, 又把碑给立了起来, 没过几天又被村民们推到了。 于是产生了矛盾, 那家人还跟当地人打了一架。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还在继续, 一边有人立碑,一边有人推到, 奇怪的是每次当碑一立起来, 整个山上的水田都会一片浑浊。 对于龙王之类的传说, 我说实在的,我不相信。 首先龙跟鬼不同, 一个是活物一个是死物, 一个是灵物一个是邪物, 之所以强调我不相信, 是因为我从不曾见过龙, 而鬼到是很常见。 我问那个村民,那家守碑守坟的后人住在哪那个地方, 他给我指了路, 于是我顺着他说的地方, 找到了那户人家。 刚走进那家周围, 附近不寻常的景象引起了我的注意。 先是挡在小路中间一块上宽下窄的石头桩子, 然后是道路两边歪歪斜斜被砍倒的树桩, 再是一路上经过的每一个电线杆上, 都密密麻麻贴满了黄色的符咒, 非常怪异和矛盾, 符咒是用来封印某些东西的, 虽然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而那些七倒八歪的树和莫名其妙的石桩, 显然却是用来诅咒的, 所以显得非常矛盾。 于是我带着惊讶的心情,走到那户人家门前, 开始敲门。 门上想必也是被人贴过符咒, 因为那扇铁门上满是撕了又贴贴了又撕的痕迹。 不一会门打开了, 是一个看上去40多岁, 黑黑瘦小的男人。 我知道他现在正在和怎么样的事情纠缠, 也就不必隐瞒自己的来意, 我如实告诉了他, 说我是来替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 不是来给你制造麻烦的。 许久后,他才让我进了屋。 从他口中,我得知了事情更详细的说法, 他说那个坟里, 埋的是他的太祖父。 66年的时候就下葬了, 后来他家里的后代大部分去了广东, 只有他一家留了下来, 世代守候祖田。 后来去了广东的大部分人都发了家, 然后大家都觉得是自己家的祖坟埋对了位置, 于是产生了一个回老家祭祖,翻新祖坟的想法, 却在这次回来的时候遇上了这个怪事, 人总是自私的, 为了自家的事情不被他人侵犯, 于是他们选择了不顾及别人的利益, 这样一来,矛盾就自然产生, 起初发生怪事的时候,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可能是祖先显灵了, 但是一个个都没有任何证据, 也找不到丝毫解决的办法, 也就不了了之, 祭拜祖先,也就成了一种形式罢了。 这个中年汉子告诉我,他姓古, 是太祖父的妾所生的后代, 他这么一说,倒引起了我的注意, 看眼前古大哥的岁数, 他的太祖父应该是旧社会时期的人物了, 在那个年代, 虽然没有要求一夫一妻制, 但是能够有能力纳妾的,必然是个大户人家。
于是我问他,他的太祖父是干嘛的。 他说是个地主,这里整片山的地都是他的。 说到地主, 我先想到了半夜鸡叫的周扒皮, 剥削长工,压榨农民。 留着难看的8字胡, 鼻子和嘴巴之间还有颗巨大的黑痣, 甚至黑痣上还长了一撮毛, 走起路来摇头晃脑, 拇指和食指不断在那根黑痣上的毛来回搓捏, 好像从小到大的教科书里, 地主的形象几乎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我不知道这是刻意定向性教育的缘故, 还是地主们原本就是那样的人。 不过古大哥这么一说, 整片山上的田都是他家太祖父的, 就勉强能够将所有水田的水突然浑浊联系在一起。 但是这远远不够, 我继续追问,我问他, 自己家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吗? 他沉默下来,我看有状况。 我没有打扰他沉思, 直到他后来自己慢吞吞的说了他最近才发生的怪事。 正值夏天, 有天他看到碑倒了, 于是骂骂咧咧的上山想把碑扶起来, 回来的路上天色已经晚了。 偏偏还下起了雷雨。 重庆的夏季雷雨是常有的事。 在农村有一句话, 夏天的雨越大,来头越猛, 秋天的收成就约好, 所以对重庆这种长期被称之为火炉的城市来说, 一场雷雨意味着一次降温,一场消暑, 对于山里种地的农民来说, 也是丰收的吉兆。 可是就在当晚, 古大哥遇到了人生当中, 最为惨烈的一次惊吓。 那晚雷打得很大, 古大哥本来已经上床睡了, 突然想起自己家院子里还有衣服没收, 于是起身想去把衣服收进屋。 打开自家铁门的那一刹那, 看到一个身穿白衣,脸色苍白, 眼圈发黑,且面无表情的人, 抓在铁门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而且铁门在拉动下,缓缓朝着门里打开, 那个人就一直挂在门上, 脑袋随着铁门开合的方向, 依旧配合着古大哥的方位, 死死盯着他, 像向日葵盯着太阳一样, 身子不转脖子转。 用他自己的话形容,很像是83版射雕里的梅超风老师。 不过是个男的,而且脸色更白。 所以那应该是变异版的梅老师。 这一下古大哥吓得倒退几步, 一下跌倒撞在桌子上, 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白天, 他发觉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 那些没收的衣服也整整齐齐的摞在床头, 于是他赶紧问他老婆, 他自己是怎么到床上来的, 还有衣服是谁收的, 他老婆说不是你自己进来的吗? 衣服不也是你自己收的吗? 于是古大哥开始怀疑自己精神有点问题, 或许是做梦了, 谁知道第二天晚上, 依旧是下着大雷雨, 他迷迷糊糊中被雷声惊醒, 虚着眼睛看,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按道理说,即便再晚, 一丝光亮还是应该有的, 绝不至于完全不见物。 于是他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手机, 想要照照看, 还没等他拿出手机,又是一个闪电, 就着闪电的光亮, 他发现头一晚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幻的鬼, 正骑坐在他身上,鬼脸和他的脸相距不到一寸, 和先前一样, 直勾勾的盯着他。 于是又是一场惊吓和尖叫, 幸运的是这次他没再晕过去, 到是叫声闹醒了身边的老婆。 老婆赶紧开灯,因为灯的开关在老婆那一侧, 发现古大哥正在胡乱挣扎, 于是不客气的给了他几耳光, 石大哥看灯亮了,才慢慢睁眼, 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一次他确定自己头一晚绝对不是在做梦了, 于是那天一整天, 他都跪在自家供的观音像前, 念经念了一整天。 又到了晚上了, 他不敢睡, 于是央求老婆不要关灯, 但是他老婆说开着灯她睡不着, 还警告她今天晚上别在“发梦冲”了, 于是他不敢违抗, 哪怕心里再怎么害怕, 还是只有默默关灯睡了。 我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欣赏这个男人, 好!美德! 我真想与你合影! 但是古大哥当晚还是睡不着, 一直捱到了下半夜, 即便忍不住睡着了,也常常自己把自己惊醒, 然后突然, 耳朵边传来一阵声音: “王X,张XX,韩X,朱XX••••••” 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我最怕的也是黑暗中有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 我打断古大哥,我问他,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在说, 于是他开始跟我模仿那晚他听到的声音, 在我听来,很像是有人在你耳边说悄悄话那种感觉, 区别在于那种声音的语调拖得很长, 而且像是被痰塞住了喉咙, 也就显得非常诡异。 我发誓如果有人敢在我耳边这么说话, 我会打破它的头的。 我再问古大哥,那几个人的名字, 你认识吗? 他说不认识,从没听说过。 我又问他,村子里有这几个姓的人家吗? 他说除了姓朱的, 都有。 请原谅, 这是我一向办事的风格, 我总是会把自己的感觉当作一种线索, 然后去求证它,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反射行为, 幸运的是我的感觉来自于我的经验, 所以正确率还是挺高的。 又继续跟古大哥聊了一阵, 发现他先前提到了他的老婆, 我却从进屋到现在也没见到过, 于是我问他你老婆哪去了, 他说白天他老婆到山上去守坟去了, 害怕有人又去把碑给推到了。 我问他能不能指我一下那个祖坟在哪里, 他说沿着屋后的路上山, 转过一个小坳就能看到, 新修过的,很容易认。 于是我给了他几段红绳,要他围着屋子缠一圈打结, 我则起身打算去那个坟看看。 这个村子按地域来说, 应该是属于歌乐山一带。 对于歌乐山, 任何一个重庆人应该都是再熟悉不过, 白公馆,渣滓洞,中美合作所,戴笠, 江姐,小萝卜头,杨虎城,陈然, 我的自白书,把牢底坐穿等成了它的关键词。 自打重庆解放以来, 这里就成了大中小学的老师带着学生们头部干洗的地方, 集中营嘛,死个把人不算稀奇, 老蒋时期的时候, 死的人何止千千万万? 说那里怨气重,毫无根据, 而和这世间的妖魔鬼怪比起来, 这么区区几百烈士的冤魂,又算个什么。 我沿着古大哥说的路走, 不一会就到了那个坟前, 一个看上去跟古大哥年龄身高肤色都差不多的女人, 甚至连相貌都有些相似, 想必那是古大哥的老婆, 我猜想原来夫妻真的会逐渐越长越像, 否则我也不会每天都被自己帅醒了。 这个大姐看我站在坟前, 以为我又是哪家派上来推碑的人, 一脸敌意,问我要干撒子。 我说我是来帮你们一家人的, 刚刚才跟古大哥聊了很久, 就上来看看坟。 大姐才半信半疑的放下防备, 我仔细观察了这个坟, 刚刚新修过, 坟的后半截连着山壁, 山壁上的泥土看上去还是新鲜, 显然没有动过很久。 墓的正面是群山叠峦, 我虽然不懂风水, 但是也能很轻易区分出这里的确是块宝地。 咱们中国人,讲究一个祖坟的埋葬方式, 试图让过世的亲人即便是死后, 也能福泽后人。 所以当后人有所成就, 在总结自己来路的时候, 往往会对自己已故的祖宗报以感激, 这种理由好像是在说, 嘿,谢谢了哦, 你的坟埋对头了! 墓主人叫古天生, 不知道跟古天乐老师有没有亲戚关系, 或是拥有那种风骚的黑皮肤。 名字到是起得很有味道, 但是联想到是当年的大地主, 我还是决定到村子里问问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年人, 或许还有对当年这个地主的事情有些许了解的人。 古大哥的老婆或许是看我来看一眼坟就走了, 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聊, 也就没有理我, 正好,我也不希望在她身上耽误什么时间。 回到村子里时间还早, 于是买了一包烟,开始四处转悠。 走着走着听到一阵唱腔, 发音并不标准我听不出是哪里的腔调, 顺着歌声望去,看到一个老者, 坐在自家院子里的长条凳上, 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旱烟, 地上放了一个搪瓷茶杯, 脚跟着自己的唱腔一摇一晃, 黑色的布鞋,蓝色的类似中山装的衣服, 如果加上一顶帽子, 还真有点像赵本山。 看样子这个老人怕是有80岁上下, 如果一直在本地土生土长, 他应该能够知道一些当年这个地主的事情。 我向来跟老人打交道是比较拿手的, 因为老人大多豁达而知天命, 很多道理, 他们其实都懂, 甚至比谁都懂, 而他们往往选择什么也不说, 一来是因为说了不一定有人要相信, 二来他们早就看破, 说与不说,变或不变, 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嘴上绝对的安静,这才是真正的智者。 我凑上前去,没几句就跟这个大爷聊熟了, 发给他一根烟,他高兴的收下, 我眼见是时候了,就开始向他打听当地的故事。 于是在聊到那个地主的时候, 这个大爷先是把村里人都知道的情况重复了一次给我听之后, 还讲了些他自己知道的故事。 他说他从小就一直在这里生活, 解放前的时候由于老蒋席卷全国的白色恐怖, 他家里不准他外出,那时候的他已经十多岁了, 但是他总是偷偷溜出家门, 跑到白公馆附近跟那里的守军聊天, 顺便也骗点香烟抽。 但是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一个少尉, 于是被当作共军遭到搜查, 当他逃回村子的时候, 不敢回自己家,害怕连累到家人, 于是就偷偷藏到古地主家的柴房里, 不巧的是那天古地主不知为何也进了柴房, 看到他躲在里面,就喝问他干什么, 当时年轻,也害怕, 就把一切情况告诉了古地主, 这古地主虽然是个地主,但是还算很有良知, 于是这颠覆了地主长期在我心目中的负面形象。 那个地主非但没有把他交出来报官, 反倒是替他打掩护, 当宪兵搜查到附近的时候, 他默默的保护了这个大爷。 解放前后,掀起了一股打到土豪劣绅的热潮, 于是作为当地的大地主, 被亲爱的党没收了他全部的家当和土地, 只留下了现在古大哥所住的地方的宅基地, 以及少得可怜的几块农田, 古地主心想变天了,没办法的事, 遣散了家仆,自己一家人竟然老老实实也当起了农民。 但是这样的光景也只持续了10来年, 一场轰轰烈烈的文革运动开展了, 那时候,人人自危,六亲不认, 谁有异议,谁就是反革命, 谁就要被打到。 古地主由于之前地主的成分不好, 于是在一场莫须有的批斗当中, 他的家庭被卷了进来, 到是他唯一留在身边的大姨太, 和几个儿子商议着, 就把古地主给拱了出去, 让他去承担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一个早年风风光光有权有势的大地主, 竟然被一群毛头小子戴上高帽子, 挂上耻辱的牌子, 在光天化日下,没有任何根据的遭到人的批斗, 最后因为其曾经是地主的身份, 被当地红卫兵滥用私权执行枪毙。 我对于那段历史还是很畏惧的, 在那样一个年代, 几乎没有人是心理健康的。 身边的每一个人,也许这一秒还是亲人, 下一秒就成了敌人, 注意,是阶级上的敌人。 而就连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婆也能为了自己的安危不惜出卖丈夫, 真情如狗屁, 批斗也没批个什么名堂, 一个活生生老实巴交的人, 就这么被一群脑子里全是屎的小混蛋们枪毙了。 我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变鬼的。 这个大爷继续说, 那些枪毙完了以后, 就把尸体带到现在坟的那个位置, 那地方其实以前本来就是个坟, 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人给挖了, 尸骨不见了, 就剩下一个早已腐烂了一大半的棺材, 那群红卫兵图省事, 直接把古地主的尸体扔到了那个前人的棺材里, 连土都没有掩埋, 就离开了。 时候古地主的老婆心里害怕, 因为是她把自己老公给拱出来的, 她是个怕鬼的人, 于是她写了张纸条,上面有枪毙他丈夫的人的名字, 然后看丈夫生前对这个大爷还算不错, 那时候大爷都30多岁了, 就拜托他去把纸条放在古地主的身上, 这样复仇就不会找错人, 老大爷其实对地主的死很是难过, 但是他也明白是这个女人这么做是为什么, 还是决定帮一个忙, 于是连夜上山,把字条放在了地主摊开的手心里。 结果第二天他集结了一帮人, 准备到山上把地主的尸体掩埋了的时候, 发现地主紧紧把那张只攥在了手里。 当下大爷有点害怕, 还以为自己遇到诈尸了, 跟大伙一起很快掩埋了地主, 这就成了最初的那个土坟。 我问大爷那纸条上写的名字可是王张韩朱四个? 他说是。 于是我就知道了为什么古大哥会听到如此耳语。 我看了那个地主的墓碑, 死的时候已经是个老人, 所以应该跟古大哥嘴里说的那个白衣鬼不是同一个, 难道那个出现的白衣鬼, 是最早之前那个丢了尸骨的墓主人吗? 想到这里,我再度上山,去了那座坟。 我猜想的果然没有错,墓的周围有鬼魂, 而且真是两个。 根据古大哥之前所说, 那个白鬼虽然可怕, 但是似乎不是要害他, 所以对待这种善恶不明的鬼, 我不敢轻易乱来。 跟守坟的大姐讲好厉害关系后, 我用红绳把整个露在外面的坟围了起来。 正准备缠墓碑的时候, 我亲眼看见,山下水田里的水正在渐渐变得越来越浑浊, 我心想这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是高兴还是不爽, 不敢冒险,于是加快速度, 眼看天要黑了,我得赶紧才是。 我把栓好的红绳拉起一截, 用两根木棍顶着, 这样这之间的一段绳子就跟地面悬空了。 我在悬空的绳子两侧各栓了以个小铜铃, 念咒给与了其中一个是,其中一个否, 要开始问鬼,无法区分两个鬼到底谁是谁, 我可不想天黑才干这活,只能问是否了。 我不能细说怎么问的,因为有专门的咒文, 不过问到的结果和我猜想的是一致的, 老地主的鬼魂一直都在, 因为他睡错了棺材, 所以没有人带路也就无法离开。 而之前的墓主因为自己的位置让人给占了, 所以每次有人来立碑却发现碑文跟自己没关系, 估计心头有点想法, 就把水给搅浑了,以此来表达不满, 我问过它为什么不离开, 他说是因为自己的尸骨已经找不到了。 这个我知道,如果尸骨无存, 这样的鬼魂连带路的方式都跟普通的不同。 所以它很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够把地主的坟给迁一下, 就在古大哥耳边耳语, 希望能够帮他知道点线索。 因为对于一个鬼来说, 墓的存在是为了表示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痕迹, 尽管往生,也得要给自己留个在尘世间的念想。 这下我全明白了。 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的如实告诉了古大哥, 古大哥又将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广东的那群亲戚们。 广东人向来都要比我们内陆人民更相信这些, 于是大家听我这么说, 也都决定迁坟, 而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 离我得知真相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 迁坟的时候,古大哥邀我一起去。 我答应了, 一来是坟落地后, 了解地主心中的念想, 安然送他上路。 二来是亲眼看看, 对这个改变我对地主看法的老地主, 致上一份敬意。 一切都很顺利, 我依样送魂, 我原本可以跳过这所有的过程直接走到最后一步, 可我实在不愿意, 因为如果这样, 我就又错过了一段故事。 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 他的故事是不会因为人的离世而离开, 只要能好好听,用心听, 都会在别人的生命里找到精彩。 (猎鬼人系列小说 本段完)
苹果 2008年的一个清晨, 我被一个电话吵醒, 虽然我向来睡眠质量很好, 但是电话铃声一响我还是绝对会醒来的。 因为我设定的铃声是MC热狗的《母老虎》。 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 对于大清早接到男人的电话来说, 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因为我的哥们基本不会这么早叫我去喝酒, 家里人也不会打我工作时候的手机号码, 所以只能是客户。 电话那头那个男人声音浑厚有力, 让我第一时间想起我中学时候的历史老师, 当我破天荒的举手问老师为什么北京人要学会用火的时候, 他回答我是因为北京人长期吃生东西心里有想法。 尽管我知道他是说着玩的, 但是他那种浑厚的男中音, 似乎在引导我把这个当成一个真理。 他说他家里遇到麻烦事了, 我说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找到我了。 他说他老婆好像让鬼给缠住了, 现在整天整夜睡不好吃不好,也不敢出门。 我说要不这样吧,你到我这里来我们聊聊。 挂了电话以后, 大约1个多小时, 他就到了我附近, 我告诉他具体的门牌地址, 然后稍微把屋子收拾干净, 就在客厅等着他。 他进门的一瞬间我就自卑了, 这是个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人, 相貌英俊,而且很高。 典型的高富帅, 因为我并不高, 所以没有人投票给我其实是正确的。 他声音洪亮, 虽然是遇到灵异事件登门拜访, 却还是在第一时间伸出手来跟我握手。 这让我非常的不习惯, 因为一般找上我的人,都几乎是苦着一张脸, 然后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就好像我是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玩了命的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自己有多么可怜的样子。 起初的那些,我的确很同情, 但随着接触和认识的人越来越多, 我开始渐渐喜欢上了鬼。 即便作恶,也算是恶得真诚。 我给他泡了杯茶, 然后坐下,让他仔细告诉我遇到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说他姓洪,今年35岁, 已经结婚8年了。 这次找到我是因为他老婆, 而他老婆姓刘。 他老婆没能亲自来是因为现在老婆在家里已经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自己的丈母娘在家里照顾。 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说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天他老婆晚上打完麻将回到家问他, 为什么要把吃剩下的苹果核扔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被他老婆问得很错愕, 就说不是我放的啊, 然后他老婆就说,白天不是你开车出去的吗, 今天一上车就看到那个苹果核, 不是你还能是谁。 于是洪先生又争辩了几句, 说真的不是我,两口子为这事小拌了几句嘴。 时候也就忘了, 洪先生说他之所以要先提出这件事, 是因为后来老婆遇到的一个事情, 让他们两口子陷入了恐惧和怀疑中。 他说,半个多月前他老婆晚上开车出去找朋友喝咖啡, 从车库里出去的时候, 开到车库出口的收费处那里, 因为他们住了很多年了, 收费处的那个老头也混的比较熟了, 那个老头一边给她刷卡开门, 一边说了一句, “哟,这么晚还出去玩呢?” 当下他老婆也没在意, 就随便附和了几句, 就把车给开走了。 从那天开始,她老婆回到家以后就开始觉得身上不对劲, 他问他老婆到底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了, 她也答不上来。 就说自己的右手臂膀感觉酸胀酸胀的,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或是冻了, 说不上来, 他们觉得这可能是肌肉疼痛或者是风湿, 贴了膏药,也就没当回事。 直到几天前,她老婆买了菜回家, 把菜提出车库的时候手酸得不得了, 就放在收费处的小屋子里打算歇歇再走, 这时候那个收费的老头非常热心的来帮忙给她提菜, 并把他送回家, 在路上那个老头说的话, 从此彻底吓到了他老婆。 那个老头问, 看你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了, 还从来都不知道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呢。 他老婆心想, 我哪有什么妹妹, 于是对老头说,我没有妹妹啊, 你怎么说这个啊, 老头说, 那不是你妹妹吗? 我经常看到你开车出去的时候, 她都坐在副驾驶上, 一边帮你拿着包包, 一边吃苹果, 原来那个不是你妹妹啊。 洪先生告诉我, 他们家里就一台车, 白天洪先生就开车上下班, 晚上老婆要是要出去玩的话, 就自己开车出去。 所以那个老头说的看见他老婆的妹妹, 时间肯定就是晚上。 当天她老婆回到家里后就开始胡思乱想, 想来想去也觉得那个老头实在没有要骗她的动机, 于是自己越想越害怕, 到后来就不敢出门了, 现在精神也有点问题, 饭也不吃,觉也睡不好。 屋里白天不敢关窗帘, 夜里不敢关灯。 人已经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被折磨的非常憔悴, 期间也找了个师傅来看, 但是那个师傅第二天就借口说自己生病了来不了了, 于是迫于无奈下, 又才八方打听,这才找到了我。 我从洪先生给我表述的情况上看来, 既然有那个老头亲口陈述的事实, 这说明就必然是闹鬼无疑了。 正如我之前所说, 假设人的一生是一条直线, 那么初生的婴儿和上了岁数的老人, 就相应属于生命的两个端点。 而在这两个特殊的时间段, 能够看到一些我们青壮年人看不到的东西是很正常的。 所以这从一定层面上能够解释, 为什么殡仪馆里用毛笔写讣告和挽联的人, 绝大多数都是老人, 而且如果我告诉你们他们大都能够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你们也一定不会相信。 在我们民间的习俗里, 葬礼现场的咨客和写挽联的人, 通常一个是能看到一个是不能看到的, 不能看到的那个,就充当劳力, 能看到的那个,就是眼睛。 当葬礼现场有鬼魂出现的时候, 他们会由眼睛指挥, 然后劳力走过去, 做一个背人的动作, 想要把鬼魂被到后门外去。 这不是我在吹牛, 这种习俗和电影里演的几乎是一致的。 洪先生接着说,这还没完, 在老婆出这事情之前, 有一次他晚上开车出去, 收费处的老头也是一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 一边意味深长的跟他说, 老婆没在家呢,出去玩。 当时他不懂这个老头什么意思, 心想也许就是套个近乎吧, 也是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走了。 本来这事他忘都忘了, 直到几天前他老婆出事, 他才想到自己之前也遇到过这样奇怪的话。 我听了以后, 觉得这件事肯定归我管。 但是能否管下来, 还真是不好说, 我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 向来不肯给我的客户说非常确切的话, 因为我不能让他们对我的希望太高, 否则一旦失败,就遗臭万年了。 相反的,假如我并没有给他们预期过高的期望, 当我顺利解决了事情之后, 他们会觉得好厉害一类的, 心理嘛,其实我也懂。 我对洪先生说, 方便的话,我去你家里看一下, 再跟你老婆仔细聊聊。 于是我们坐出租车去了南平某个小区, 看来这两口子真是被吓怕了, 自己家有车都不敢开。 到了他家以后, 我一进门就被一种压迫感笼罩, 虽然房间非常亮堂, 但是进屋的隔断台上, 放了一个巨大的关公, 基本上拜关公拜的是个义字, 莫非这家人是道上的? 这些都是我的胡思乱想, 因为压迫感不仅仅来自于这个关公像, 还有正对屋门对角客厅的电视墙, 是深蓝色的镜子, 我想大概装修的时候是为了让屋子里给人感觉更宽敞, 所以才选择放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墙上挂了把宝剑, 宝剑的正上方是一个不大的八卦镜。 这家人肯定是比较“迷信”的人, 从他们家里的装饰上能够看出来, 而我非常确信这个屋子里不可能有鬼魂的存在, 因为就摆设和物品的属性以及房间窗户和门的朝向来看, 除非是大到不行的大鬼, 一般的鬼怪是不敢进屋的。 看得出他们家非常有钱, 高富帅嘛,这是必备条件之一。 我跟着他走进卧室里, 看到他老婆正蜷缩着腿坐在床的正中央, 他的丈母娘就坐在床对面一直看着她。 洪先生打了声招呼, 她老婆抬起头来, 不知道是因为这几日过度憔悴还是为什么, 她看上去年龄比洪先生大了许多, 而且体型也比较富态。 在去他家路上洪先生告诉过我, 他们夫妻没有小孩, 想要过很多次, 一次都没有怀上。 他老婆肯定知道我要来, 说不定就是她要求洪先生来找我这类人的。 我走到床跟前, 还是先礼貌性的跟她问好, 然后用一种斩钉截铁的口气告诉她, 你一定要放心, 你们家屋子里面是绝对不会闹鬼的, 在自己家里不用这么害怕。 我的话或许是起了点作用, 也许是因为我身为“专业人士”, 配以斩钉截铁的当面口述, 让她特别安心了, 人都是这样, 在某种情况下或者某一时间段, 自己给自己施加了一种巨大的压力, 整个人紧绷的像是一根用力拉扯的橡皮筋, 一点轻微的触碰就能够轻易让他崩溃, 而这个时候他需要的仅仅是可靠的人和一句安慰的话, 便能够释怀很多。 我担心洪先生表达的事情和他老婆自己遇到的表述上有误差, 于是一边宽他老婆的心, 一边请她把这件事给我重复一遍, 内容大致相同, 只不过她提到了一点, 之所以那天晚上看到苹果核就直接质问老公, 是因为老公本身超级爱吃苹果。 所以她先入为主的想到,绝对是洪先生干的。 此外她还告诉我, 她总是感觉有人动过他的包包, 因为在那之前她每次开车出去, 都是把手包随手丢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而那个收费的老头说有个女人在副驾驶上帮她拿着包包, 所以她现在连自己的包包都不敢翻了。 当你身边遇到一点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时候, 如果你不细心注意, 也许就能成为一件大事, 但是如果当你把一些奇怪的理由强行加在你所不能认知的一个世界里, 那满世界都是鬼了。 就好像前阵子有人到江苏卫视举报我, 说他家儿子看了我写的东西, 在家里灯泡坏了的时候,就大吼大叫说是闹鬼。 所以如果有人觉得这样的后果也是我造成的, 那我这样的人将会越来越少甚至不复存在, 没关系, 一个满是鬼魂的崭新世界正在前面对您招手呢。 我安慰了好一阵子他老婆, 然后对洪先生使了个眼色, 让他跟我出去。 走到门外他问我去哪里, 我说起哦没得去问问那个收费的老头。 他们的电梯是可以直通车库的, 于是直接电梯下去会比较方便。 出了电梯门走了不到200米, 遇到一个升降杆, 旁边有个刷了粉绿色的小保安亭, 洪先生告诉我那就是那个收费处。 我径直走过去, 里面那个收费的老头看上去60多岁, 还算矍铄。他看到洪先生走过来, 于是老远就开始打招呼, 洪先生对他说, 想让他帮忙回忆点事, 请他说说当时那次他开车出去的时候, 他是不是在车上看到了什么。 那个老头回忆了一下说, 哦,那天啊, 我看你带着个小妹妹出门, 以为你要出去玩, 看那女孩又不是你老婆, 就跟你开开玩笑罢了。 洪先生一惊,心想那天自己开车出去的时候, 车上果然也有脏东西。 于是他又问, 那个小妹妹当时坐在哪里, 老头说, 就坐在你身后的位置上啊, 还用双手搂住你的脖子呢, 人肉安全带啊,哈哈哈哈哈。 非常乐观的老头,我很欣赏他。 看得出洪先生有些恐惧, 因为当我试想如果当时是我在开车, 有个女鬼从我背后伸手搂住我的脖子, 而且我还不知道,旁边的人到看见了, 这该是多么恐怖。 我接过话继续问那个老头, 还记不记得前几天洪先生老婆车上的那个女的? 是不是同一人,长什么样? 老头说, 当然记得,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姑娘, 穿着一件好像婚纱还是礼服一类的东西, 头发很长很直,模样也很漂亮, 很乖的在那里吃苹果而已。 老头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眼神里开始闪烁着害怕, 于是我告诉他, 老人家,你看到的那个不是人, 是个鬼。 老头看我这么认真的说, 加上自己亲眼所见, 于是立刻就相信了。 我问他停车场有没有监控录像, 他说有,进出杆有一个, 车库门口还有一个。 我拜托他带我们到监控室调一下录像, 他很害怕,但是还是爽快答应了。 到了监控室, 一个年轻的保安正在玩手机, 也许是制服的颜色问题, 进门看见这个保安的背影时, 我一度认为这是一名井茶。 老头给那个小保安说了要拷贝几分监控录像, 说洪先生家的车被划伤了,看看能否找到点证据。 小保安答应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 我和洪先生还有老头一直坐在监控室, 反复寻找着他们夫妻俩撞鬼的录像, 终于先找到那天洪先生老婆开车出门的录像, 从录像里, 我们果然看到了一个瘦小的女人坐在副驾驶上, 但是由于角度的问题, 只能拍到驾驶室这一侧, 没有拍到副驾上这个女人的脸。 老头指着屏幕说, 就是她就是她,然后开始双手合十大念阿弥陀佛。 我让洪先生回忆他出门的那一天是几月几号, 他说了后我们直接跳到当天的录像里寻找, 这次找到了, 而且很清晰的拍下了那个女人的脸, 因为她坐在驾驶室这一侧。 看到脸的一刹那, 我察觉到, 洪先生有点恍惚,有点惊错, 甚至有点站不稳, 我正想问他怎么了, 他嘴唇发乌,额头冒汗, 颤抖着对我说, 我。。我认识这个女人。。 监控室里,我们三个人突然鸦雀无声, 安静得可怕。 我请老头是否能先回避一下, 待他走了以后,我向洪先生问起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一早没有告诉我。 他眼镜死死盯住屏幕上的那个女人, 然后告诉了我这么一件事。 这个女人是几年前应聘到洪先生公司的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名字叫小美, 长相甜美,性格文静, 而且家在外地,一个人租房子在重庆住。 洪先生常常会带她出席一些客户应酬, 希望她能够多露脸,建立人脉。 小美长久以来一个人居住,也没交男朋友, 洪先生就偶尔会找个借口送她回家, 渐渐的,两人的关系逐渐升温, 非常暧昧, 最后在某一次意乱情迷后, 两人发生了关系。 自此之后, 这个小美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小三。 他们在一起了一年多时间, 最终被洪先生的老婆发现了, 大闹一场, 要洪先生当着他老婆的面打了这个小美, 并且要洪先生保证和她永不来往, 这才慢慢把事情平息下来。 两年前, 这个小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到洪先生家门口, 穿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用铁棍撬开了电梯门, 于是电梯井就这么豁出来了, 她纵身从电梯井条了下去, 重重摔在电梯的顶上,当场死亡。 当时就有电梯里的人发现了, 立刻报警,于是很快找到了尸体, 通知了死者家属, 他们定性是一次自杀事件, 但至于为什么要自杀, 以及为什么要跑到这个小区里来自杀, 除了洪先生夫妇俩,别人都不知道。 他们俩当时也被这情况给吓到了, 决定谁也不说出去, 让这个事件永远成为一个悬案。 毕竟自己家养小三这种丑事, 说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小美的家人在洪先生家楼道的电梯口烧了几天纸钱, 也就再也没来过了。 夫妻俩打算就这么把这件事忘了, 在家在外面谁也不曾提起, 久而久之,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能忘了, 没曾想却在事发后的第三年遇到了这一系列的怪事。 才知道自己造下的孽是永远也不会被遗忘的。 我很生气洪先生竟然没有把自己牵扯到的一桩死人的事件告诉我,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我作为外人而且是拿钱办事的人, 是没有什么理由来多嘴的。 就目前了解到的全部情况来说, 这个女鬼就是小美, 而且非常有针对性的缠住了洪先生夫妻俩。 先前洪先生老婆说的右手发酸, 应该是被坐在右手边副驾驶上的小美影响或是其他的, 才造成的。 我继续找录像, 终于找到了洪先生老婆出车库门的时候的那一段, 放慢速度看, 发现小美正坐在副驾驶上, 手里已经没有了苹果, 而是从洪先生老婆的包里拿出口红, 在自己的嘴唇上涂抹着。 若在平时看到这一幕, 我会感言这是个美好的女人, 但是在确定了她早已死亡是个鬼魂的时候, 她的这些动作就让人非常毛骨悚然。 这时候,洪先生又跟我说了一件事。 有好几次他停车后从车库上电梯, 自己手里正在打电话, 直到电梯门关上了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按楼层, 他家住在28楼, 正醒悟过来想去按的时候, 发现28楼的灯是亮着的。 好几次都这样,本来也是没有引起注意, 今天扯到这么对鬼事, 他不得不想想了, 于是我和他有手忙脚乱的开始寻找电梯监控录像。 他翻了翻手机的通话记录, 告诉了我是哪一天, 在那天的录像里, 我找到了洪先生说的那一段。 果然不出所料, 监控里洪先生从进电梯钱就开始打电话, 电梯门关上以后, 从摄像头下方的盲区里走出一个女人, 按了28,然后紧紧贴在洪先生的背后, 直到他下了电梯, 她又倒退着回到了盲区里。 这一段录像,别说是洪先生了, 就连我看得都是毛骨悚然, 但是我依然看不出这个小美到底是要害人还是怎么样。 她不是这个小区的人, 要想找她的蜘丝马迹是找不到的, 于是我只能打电话告诉了黄婆婆, 要洪先生告诉了我小美的生日和全名, 请她帮我走个阴。 走阴的过程和之前说的一样, 等到黄婆婆回电话的后, 我才在电话里听到了小美死后的故事。 小美年轻漂亮,又充满活力, 在那次聚会上认识了洪先生后, 洪先生问她要了电话, 随后两人在接触过程中互生好感, 渐渐小美爱上了洪先生, 但是她心里知道,洪先生不可能给她幸福, 所以她宁愿自己默默装傻, 心想幸福一天就算一天, 她甚至为了迎合洪先生的习惯, 自己也开始吃洪先生喜欢吃的苹果。 之后就如洪先生自己说的那样, 被老婆发现了,然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婚姻, 他最终选择了伤害小美。 小美被殴打被抛弃以后, 心中痛苦难过,她很恨洪先生和他的老婆, 但是她对洪先生的爱却大过于恨, 两种极端的情感相互纠缠碰撞, 最终她选择了用死亡的方式来逃避, 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独自死去, 她想要让洪先生一家直到, 我是小美,我死了, 我死在你家附近, 这样你今后都能够常常想到我。 于是自杀的当天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来到洪先生家门外, 选择了从28楼跳下, 因为不希望自己死得很难看的样子被洪先生看到, 所以选择了电梯井。 当她纵身跳下的时候, 心里仍然提不起恨, 仍然爱着洪先生。 自杀的人没有人带路, 是无法离开的, 这我很早以前就说过。 于是这么长时间来, 她的亡魂无法进到洪先生家里去, 就一直跟着他们夫妻俩, 也许跟着洪先生老婆是有点恶作剧的心态, 但是黄婆婆告诉我她并没有想要伤害她。 看到洪先生忙于电话而忘了按楼层, 她也默默替他按了, 或许是在心存侥幸, 在双方无法正面沟通的时候, 给他一点讯息, 告诉你我还在你身边。 黄婆婆还告诉我, 当小美摔死以后, 遗留了一只绿色的高跟鞋在现场, 至今都还在电梯下面。 当我谢过黄婆婆,挂上电话, 再原原本本把这些话转告给了洪先生的时候, 他内疚的蹲在地上,痛苦的哭着, 高富帅的形象荡然无存, 这样也好, 你应该收到这样的精神折磨。 在收费处老头的协助下, 我们找到了电梯井里的那只高跟鞋, 有了实物, 带路就容易了, 原本我能够给洪先生和小美打个绳结, 可我一厢情愿的没有这么做, 尽管我知道小美深爱他, 但是他不值得爱。 当小美高跟鞋连同红绳一起被烧掉, 我直到她的灵魂也该安息了。 洪先生连连道谢,我也顺利收到了钱, 他送我到小区外打车的时候, 我对他说, 有些事情我们玩不起, 种了什么因,就会收到什么果, 已经错了,今后就别一错再错, 我要她想法找到小美的坟墓, 每年清明春节,忌日和情人节, 记得去给那个虽然不是被他杀害, 但是却因为他而死的女人烧香谢罪。 小美这样的女人, 虽然道德上是不被允许的, 但就爱情本身而言, 她有什么错呢? 有句老话, 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如果硬要说她错了, 之是她爱错了一个人。 但是她的爱在我看来, 是堂堂正正的。 是社会给了小三自由, 还是男人们默许了小三的存在。 对不起,我没有小三, 也没做过小三, 个中因果,还是自行分辨吧。
4年猎鬼人 Part53 脚绊 2006年春节, 我一群老朋友相约,要团年, 原本打算一起上仙女山上去, 一边赏雪一边喝酒聊天, 想来定是其乐融融。 不过那年的冬天实在太冷, 于是决定就近选择。 就这样我们抬着大量的酒, 来到离主城车程40来分钟的白市驿。 说到白市驿,算是离重庆主城最近的一个繁华地带, 那时候还没有纳入主城区范围, 于是当我们提起白市驿的时候, 不免会想到香喷喷的板鸭和那个神秘的军用机场。 对于板鸭,身为吃货的我提与不提都无法摆脱吃货的形象, 而对于那个机场, 却有着两段挥之不去的回忆。 第一次是念中学的时候, 跟几个伙伴偷偷跑进了停机坪, 打算爬到飞机上去玩, 而我那时候突然尿急, 于是瞄准了附近一颗看上去能够遮住我的树, 于是就先跑去方便去了, 但等我穿好裤子准备去找他们的时候, 却在一架飞机背后看见他们几个齐刷刷的立正站着, 他们的正对面是一个解放军战士。 只听得那个战士用军人特有的铿锵有力的声音高喊着: “看嘛!今天就让你们!看个够!” 然后问我那几个罚站的朋友, 还有别人吗,就你们几个吗? 他们发现我了,于是一个个很不够义气的齐刷刷指向我。 接下来的1个小时, 我也被罚站。 第二次,是我回重庆以后, 有一次路过白市驿机场, 当时正因为某个国际敏感时间, 大规模军演。 白市驿机场作为后备战斗力, 天上的飞机飞的刷刷的。 我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心生恐惧, 于是颤抖着拿出电话第一个打给了我妈: 妈,要打仗了!赶紧把手里的股票卖了! 身为独子的我, 好处就是无论我说什么我妈都会相信。 而不好的地方就是挨打永远都是我一个人。 我们一群朋友, 在山上找了一家农户, 他家附近有一大片竹林, 感觉不错,打打牌聊聊天, 也是惬意。 这个地方具体的地名叫做寨山坪, 是重庆少有的未经开发的纯粹山野。 而因为这一次偶然的老友团年, 意外的解决了一桩鬼事。 就在我们跟农户聊天的过程中, 我意外了解到, 离他们家半里路外的另一家承包鱼塘的农户, 说家里闹了鬼。 据这个跟我聊天的农户说, 他半夜起身上厕所, 没有穿鞋,在家里的地板上踩到了水, 于是开灯来看, 发现水迹是一个个脚印, 奇怪的是每一个脚印都只用右脚, 起初他还没觉得是什么灵异现象, 还以为家里遭了强盗, 就满屋找了找, 结果把自己的瞌睡给闹清醒了, 回到床上继续睡, 也就没太当一回事。 这之后不久,他到鱼塘给鱼撒食, 弯下腰打算就着鱼塘的水洗洗手的时候, 他看到睡眠之下有一张人脸正在望着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说他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住了脚, 给拉进了鱼塘里, 喝了几口脏水,他开始玩命呼救挣扎, 最后好不容易上了岸, 回家就害怕得大病一场, 再也不敢靠近自家鱼塘。 听这个农户讲完大致的事情, 我就知道, 如果排除那家户主脑子有病的话, 这是闹鬼了。 眼看他们打牌的打牌,调情的调情, 发愣的发愣,烤火的烤火, 我便打算步行去那家附近看看。 由于是出来玩,我身上除了红绳以外, 连罗盘都没带。 而且尽管这群老朋友知道我是干嘛的, 我也不好意思大过年的扫人家的兴, 于是独自前往。 顺着农户指给我的方向走去, 途中经过了一个黄土质地, 看上去很像是城门的通道, 穿了过去,便是下山, 沿着山路,远远就能看到那个鱼塘。 因为就那么一口鱼塘。 我不懂风水,也没什么情调, 站在那个黄土门远远俯视下去, 那个鱼塘就特别好认, 如果换我那一票朋友来看, 或许会说“深山里的一面镜子”, 或是“荡漾在群山间”一类特煽情的话, 在我看来,却更像是恋上冒出的青春痘, 无论你怎么遮掩, 它都在那里毅然决然的存在着。 走到鱼塘一看, 才发现水面上漂着一层难看的浮萍, 水成了那种绿得有些发黑的颜色, 也不知道这样的水里,怎么可能会有鱼。 鱼塘边上有个水泥露台, 露台顶上扯着一张红白绿条纹的遮阳布。 有个中年妇女坐在一张浅蓝色的靠背椅上打瞌睡。 我走到她身边,故意把脚步声放大, 为的是让她自己醒过来。 她转醒后,看我是个陌生人, 就问我是不是要钓鱼玩, 我告诉她: “不是,我只是想要跟你聊聊。” 也许是我表达的方式有误吧, 她竟然以为我是没有节操的无赖, 想跟她搭讪调戏一番, 人鬼殊途,怎么可能呢? 于是我不得不提前开宗明义的告诉了她我的来意, 待得她放下了我要非礼她的戒心, 才告诉我他是那个遭遇闹鬼事件男一号的老婆。 于是我开始跟她打听她家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开始说从腊月初开始, 他老公就经常说家里来贼了, 叫她们多留心,于是家里还特地多养了几条狗, 但是从那以后没有多久, 就遇到了她男人被扯到水塘里的事。 她男人回到家就立刻病倒了, 不仅如此,高烧不退, 还吐些绿色的水出来, 像是苦胆都破了似的。 随后他们家在白市驿当地找了个姓陈的师傅来看了水碗, 这个陈师傅我认识,也算是小有名气。 说是被“老格兜”缠身。 “老格兜”是重庆当地对一种古老事物的名称, 通常不是好话,就类似老不死一类的意思。 格兜的意思本来是树上的那种结巴, 皮厚,又难看。 所以那个陈师傅说的“老格兜”, 是在指那些死了很久, 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离开的老鬼。 原本我心想,既然有陈师傅出马, 我这样的晚辈是不该来插手这样的事情的, 直到我问了她老婆现在她男人情况怎么样, 她说是好点了,但是常常会跌倒, 用他自己的话说, 像是有人拉他的脚。 于是我听后, 不得不先赞扬下陈师傅手法的精良, 顺便也得说说, 送鬼不能以为送了就不管了, 还得跟进了解客户的近况, 这才是上策。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做生意,一锤子买卖, 那总是不妥的。 于是我决定踩着前辈的肩膀, 再去给他家里看一次。 当这个中年妇女带着我走进他们家的大门, 陈师傅的来过的痕迹就一览无遗了。 因为重庆在灶台旁用锅底灰下符的师傅也就他一个人而已。 陈师傅据称是山师传人, 前些年的确了结了不少天大的难题, 也曾一度因为手法好, 而参与了1995年的重庆民间事件。 当我还蹲在地上玩泥巴的时候, 陈师傅已经算是度人无数了。 只不过到了近几年, 却开始有点失去了热忱, 按我的话说, 看透了,释然了。 这家人的男人姓许, 许仙的许。 强调他的姓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许大叔祖辈几代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至于他为什么会撞鬼, 我替他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性, 例如是不是祖上有人是死于非命的, 或者自家开地的时候是不是动到了人家的祖坟, 又或者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都一一否认了, 于是我对眼前这个50多岁看上起弱不禁风的干巴小老头, 突然一筹莫展。 原本我觉得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于是我把他扶到院坝里, 端了个小板凳和他面对面的坐下, 请他在仔细跟我说说从掉进鱼塘开始发生的全部事情。 许大叔说, 出事的那天,他像平常一样到鱼塘撒饲料, 撒了一会发现当天的鱼不及往日活跃, 以往只要一撒,就立马在水面上围满了鱼, 那天却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鱼远远的翻腾在水面上, 他也没注意这么多, 由于鱼饲料有点臭,而且合了水以后, 很像是黏土, 手上沾了不少, 就跟平常一样蹲在塘子边洗手, 打算完事就回家去了, 却在洗手的时候发现水面下不远的地方, 有一张人脸在看着他。 我打断许大叔,是什么样的人脸, 形容一下。 他说,除了眼睛瞪得很大, 两个嘴角都朝下,看上起有点生气。 而且皮肤白的发亮, 个头似乎比一般人大, 其余的部分,看上起和水大棒没有两样。 水大棒是重庆对淹死后被水浸泡发胀的人的称呼。 我在脑子里勾勒那样一副画面, 起初我还猜想会不会是水鬼? 要不怎么在水下作怪, 随后我想到水鬼是通体黑色, 而且不会攻击站在岸上的人的, 通常是会模仿一些人的声音, 把人引到水里后再施害的。 那么也许就是淹死的人, 于是我问许大叔,这个鱼塘是吧是曾经淹死过人? 他说这个鱼塘从他祖上就一直存在, 从没听说过淹死人。 他思考了一下, 又说在他父亲那个年代, 灾荒之后打算重新开地挖塘, 在淤泥里倒是挖到过一具白骨, 后来好像还由村子里带头吧白骨送到半山上安葬了。 果然死过人, 这样一来,总算能够和他遇到的怪事稍微有些联系了。 他接着说,从那天起, 他回到家以后,就一病不起了。 送医院,找土郎中,各种方法都试过了, 他还是病得厉害,而且查不出任何毛病。 我问他当时是什么样的病症, 他说脸发红,嘴发白。 脸发白嘴发红这倒是很常见, 他这样的症状,医院查不出任何毛病, 于是他开始拜托亲戚朋友找个可靠的师傅, 陈师傅来了以后, 化了符水给他喝, 再屋里埋了鱼骨等物, 渐渐才开始有所好转, 能起身下地了, 但还是身体虚弱, 而且有时候常常走着走着就突然摔一跤, 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说感觉好像是有人在他的脚上拉了一把, 有时候又怀疑是不是自己下盘虚了, 而且每次都摔向一个方向, 他的左前方。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问他,第一次看到家里地上的水迹的时候, 那个脚印是左脚还是右脚? 他说是右脚。 于是我明白了,这次这个鬼, 一定是个独脚鬼。 所谓独脚鬼, 算是民间对一种以残缺姿态且死于非命的鬼魂的称呼, 如无头鬼、断手鬼等, 它们在某些程度上跟灵缺是一样的, 有些会害人,有些却只是游荡, 但是它的危害性在众多鬼怪里, 算是比较强的,也就是说, 遇到这样的鬼,除了自求多福不被缠身外, 找个可靠的师傅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听到这里,我想了想, 我觉得我应该要先确实这个鬼的身份, 再来计划应该怎么了解。 于是我问许大叔,他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了。 许大叔身体很虚弱, 但是他告诉我, 从他爷爷那辈开始, 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早些年重庆还算太平, 除了偶尔会有些军队的混战, 日本人打不进四川, 四川人却整天嚷着要出川抗日, 他爷爷就是其中一个。 后来他爷爷就留下家中妻儿, 跟着一群乡亲们, 跟着一些地痞流氓, 占山为王,做起了土匪, 准备等着国军收编, 为国抗日效力。 那时候的四川土匪, 大多属于哥老会。 而所谓哥老会,就是我们现在常常喊的“袍哥”。 看过《哈儿师长》的人就一定会记得一句经典台词,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意思哥老会的人做事爽快,从不拖泥带水, 而樊哈儿这个角色将国民党高级将领“范绍增”演得活灵活现。 而作为唯一一个敢明目张胆娶妻纳妾的国民党官员来说, 范绍增老师显然已经将袍哥的精神在军队里发挥到了极致。 对于袍哥,我想我不必过多来解释, 因为不管他的定性和土匪有没有区别, 至少在我看来, 保路运动已经使得这一群人在我心里成了英雄。 所以当许大叔告诉我他的爷爷是个袍哥的时候, 我肃然起敬。 许大叔告诉我,早年日本人投降, 国民党全面接管重庆, 却在当时的重庆会谈中排斥了共产党和民主人士, 造成他们山寨对时局的不满, 于是一直不肯缴械投降, 还偷偷潜伏到当时的机场, 炸掉了几架飞机。 大大小小的战斗跟国民党打了很多次, 国民党军队也始终没能攻下寨山坪这个小小的山寨。 而寨山坪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得名, 许大叔告诉我,先前我过来的路上经过的那个黄土城门, 就是以前寨子的城门。 我除了对他爷爷的故事感兴趣之外, 其实也希望能从他的故事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能够彻底解决他的鬼病。 因为我之所以这么确定这次是个断脚鬼,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许大叔在陈师傅搭救以后, 还是会常常跌倒, 而跌倒的方向看来似乎是左脚被人拉住, 而那个脚印是右脚的, 于是我大胆断言,这只断脚鬼, 缺的正是左脚,于是它想要抢人的脚。 至于为什么要出现,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目前还不得而知。 我要求许大叔尽量多的回忆一些当年他的父辈告诉他的故事。 他说他爷爷曾经说过一场战役, 当时也是国民党军队想要强攻山头, 甚至动用了大炮, 但是寨山坪的袍哥还是奋力抵抗, 挖陷阱,埋地雷,夜里偷袭, 什么不成章法就用什么法子打, 最终寨子死了10多个袍哥, 而国民党却损失不少, 于是退回白市驿机场, 准备重新纠集兵力再战, 却在这个时候, 他们收到了撤军的命令, 沿重庆南面撤退到贵州, 继而退去台湾。 在那场战役里, 许大叔的爷爷杀了10多个国民党士兵, 而且二当家被炮给炸死了, 于是在众人的推举和大当家的赏识下, 他爷爷顺利的做了二当家, 而且恰逢国民党撤退, 山头上下也开始过了一阵难得的太平日子。 后来的日子里,也许是过于安逸, 也许是对寨子里的袍哥属于管教, 却难免会出现几个败类。 其中一个, 早年长期在白市驿街头厮混, 偷鸡摸狗,欺善怕恶。 后来大当家的看他人机灵, 跑得快,就把他带上了山, 成了袍哥的一员, 这个人虽然成了袍哥, 但是对袍哥的轨迹似乎并不放在眼里, 还是常常跑到城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被人告发过多次,依旧不知悔改。 许大叔的爷爷新官上任三把火, 想乘着还算太平的时候, 整顿一下山寨,顺便也给自己树立威信。 恰好在这个枪口上, 那个家伙却又犯事了。 那天许大叔的爷爷听见山门有人哭天抢地, 就上岛寨子的城墙上看, 看见一个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跪在寨子门前, 要求当家的给个公道。 许大叔的爷爷问那一家人发生什么事了, 才知道原来头一晚, 那个痞子去了他们家, 喝酒吃肉了不说, 还打了他们老两口, 竟然还变态的把两个老人绑在床边, 要他们亲眼看自己的女儿被强奸。 许大叔的爷爷一听勃然大怒, 立刻要人打开寨子们,好好伺候乡亲, 另一方面,马上派人吧那个痞子抓了来, 一顿乱棒毒打,终于他承认是他干的。 虽然这个人是大当家找来的, 但是大当家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 谁都救不了他, 于是就默许了许大叔的爷爷动用他二当家上任后的第一个生杀大权。 许爷爷原本也没有想要他的命, 在那个年代, 对于袍哥这类义字当头的群体来说, 家法是非常严厉的, 于是他爷爷当下就当着全部弟兄的面说, 家规难逃,不杀头, 也要断手断脚! 说到这里,许大叔突然停住发愣, 我问他怎么了, 他激动的说我知道那个鬼是谁了, 就是被我爷爷砍掉脚的那个痞子!
是,我也想到了。 我接着要他说下去,说说那个痞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水塘里挖出来的那具尸骨到底是不是这个痞子的, 许大叔咽了口口水, 说当下他爷爷就下令弟兄按住他的手脚, 他亲手用柴刀砍断了他的左脚。 并赶他出寨子,要他自生自灭。 不过没多久这个人就死了, 因为有弟兄到白市驿采买东西的时候发现尸体躺在路边, 死去多时,应该是失血过多死掉的。 随后尸体是怎么处置的,许大叔说他也不知道, 他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于是我前后一联系, 尽管没有非常确凿的证据来正面水塘里的那具尸骨就是这个痞子, 却将前因后果一联系, 断定是他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而是与不是他, 目前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找到埋葬尸骨的地方, 富有感情的刨开坟, 检查下尸骨是否缺少左脚。 大过年的,我要是这么做了, 我才真的是个烧饼。 另一种方法也是找到埋骨的地方, 探查一下是否有灵异活动的现象, 如果有反应,结合先前许大叔被拉下水的可怕情景, 也能判断就是这个痞子。 很明显,我将选择第二个方法。 但是现在问题又出来了, 我出来和朋友团年, 并没有吧罗盘带在身上, 想了一想,决定用另外的方法探灵。 取玻璃杯一只,把口袋里的巧克力撕开, 取了一点锡箔纸。 把锡箔纸搓捏成一根针状。 在许大叔家里找到一块塑料泡沫, 挖上那么一小块。 在找来电池, 给锡箔纸过磁, 然后将针状锡箔纸刺穿那小块塑料泡沫, 将杯子里到入大约3分之2的水, 将泡沫丢进水里。 我请许大叔的老婆带我去那个埋骨的地方。 路上不太好走, 走到那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与其说是坟,不如说就是个土包。 如果没人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认为那是个坟墓。 我拿着水杯平缓得在坟墓周围晃, 锡箔纸的指针始终在泡沫与水的浮力下, 死死指着坟墓, 于是说明,就是他。 工具欠缺,我只能就地取材了, 因为超度这样一个亡魂, 我还真是没什么话好讲。 最为一个人见人厌的痞子, 也是我最痛恨的欺行霸市的人, 不带路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让他继续游荡害人吗? 可是对于他为何选择了此事出现, 我却仍然没有头绪。 山上多的是桃树, 随便弄了点桃木钉不算难事, 于是我用了6个桃木钉把墓围了起来, 木钉见彼此红绳相连, 然后将水杯找了个平整的地方, 放在线圈里, 开始给这个痞子带路。 随着念咒和被子里锡箔纸的动静越来越强烈, 最后杯子一炸,打完收工。 我想我得解释一下杯子炸的原因。 这种鬼,和普通的不同, 它会因为某种原因而出现, 也有可能是莫名其妙的出现, 而不管因为什么,他的出现都是以害人为目的的, 死于非命,怨念极强, 念咒带路常常会很不老实,会反抗, 炸了的杯子,就是它跟我对着干的表现。 我告诉许大叔的老婆, 这个桃木钉要保存7天才能撤去, 7天之后将尸骨挖出, 买一口大坛子,把骨头放在坛子里再安葬, 坛口一定能要用红布封住。 她答应了, 我顺便告诉他, 你男人的病是因为这个痞子造成的, 痞子去了,他自然也就好了,不必担心。 这个大婶连连道谢, 似乎已经忘了最初误会我要调戏她的事实。 再跟着她一起回了许家, 道别了许大叔, 许大叔说多谢了我的帮忙, 明年过年的时候欢迎我再来, 他免费杀年猪给我们吃。 回到先前我们团年的那家, 打算跟朋友们好好在这个时间聚聚, 路上再一次经过了那个黄土城门, 也许是故事的影响, 我仔细观察了它, 尽管长满了杂草, 却依然能够看到一些弹孔的痕迹, 寨山坪,土匪窝,袍哥哥老会, 也许这个故事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2007年,我们再去团年的时候, 听说当地开发修路, 老寨子城门,被无情的炸掉了一半。 于是现在只剩下半个城门, 站在山顶,孤独守望着来路。 那炸掉城门的一声炮响, 不知道会不会唤起那些, 当年在这里奋战的袍哥们死去的亡魂? (猎鬼人系列小说 本段完)
第五十二章 执魂 2009年,我接到一个老朋友的电话。电话里他非常焦急的说要我这次一定要帮他。我问他怎么了,他电话里胡言乱语说也说不清楚。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他一个很好的朋友,是个单亲妈妈,家里遭遇了火灾,现在两岁的儿子因为吸入烟尘现在昏迷窒息了,要我救人。   临挂电话的时候,他叫我在家别走,他带他那个单亲妈妈朋友来找我。   很快来了我家,我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他就心急火燎的说,他们打车来的,路上堵车,于是两人就下车一路跑到我家来,他还说路上医院打了电话给他,说是孩子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呼吸道等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昏迷,虽然声明体征是平稳的,但是孩子几乎就跟重度脑昏迷的人是一样的。   接着他才开始介绍,对我说,这就是那个孩子的母亲,不是本地人,朋友也不多,一出事就给他打了电话,是他安排了孩子的住院。
我愣住了。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告诉他,你先不要着急,现在立刻回医院去把孩子给照看好,要亲自照看,朋友既然找你帮忙,那是信得过你这个朋友,所以你不能让孩子有什么闪失,我收拾准备一下,就到医院来。   我这朋友喘喘气,说那好吧,我们就先回医院,你赶紧过来。我答应了。   送了他们出门,我默默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冷静下来后,我决定给小娟打个电话。如果那个孩子身体没有异样,我想也许是掉了魂。如果真的是掉了魂,那小娟能够帮我看到孩子的魂的。   我还是得简单介绍一下我这个朋友。初中同学,由于入学的时候个子比其他同学大,而且体型有点胖,所以全班统一给他一个外号“大汉”,作为一个穿西裤却配旅游鞋的少年来说,
他的品味还真是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上高中也跟我同班,情窦初开的年龄,几乎追过班上的每一个女生,痴心却不痴迷,多情而不滥情,直到我离校,也没见他身边有半个女生,   也许是我开化得比较晚,对男女感情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不如多点时间去打球打电子游戏,   而他却把身心都奉献给了班里的每一个女生,于是我亲切的称呼他为“妇女之友”。最夸张的一次,上历史课,班上有个女生轻轻咳嗽了一声,于是他立刻举手,大声说:“报告老师,我要上厕所!”   也许是声音过大的关系,老师一定认为他非常急,基于一种不愿污染环境的心态,同意了他去上厕所,而这个厕所一上就是整整两节课。   等我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满身伤痕,手里抓着一把奇怪的草,直挺挺的站在那个咳嗽的女生面前,温柔又耍帅的说,
“着凉了吧?来,这是我专门去给你采的薄荷叶。”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以他对女人的感情,在我看来显得特别的极端,而且他绝对是我所认识的人里面,最容易爱上别人的人,如果要说博爱,我想那就是他的代名词。   在我求师学艺的期间,大汉曾因为考上大学而给我写了一封信,信里面除了一张粉色卡通的信纸外,还附上了一张他阳光少年一般的照片,还有一张重庆大学建筑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信的内容更是让我大热天如入冰窖,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在那期间我甚至怀疑他成为一个同性恋,而下手的目标没有天理的选择了我。   于是这再一次坚定了我刻苦求学降妖除魔的决心。   给小娟打完电话,没要她来家里,就直接让她去了医院门口等我,我也带好必要的东西出了门。   这所医院位于重庆最繁华的渝中区,旁边有个老建筑,后来一度成为一个书市,再后来进驻各大商家,甚至连欢乐迪这样的娱乐场所也占据了一席之地。轻轨等交通四通八达,于是当我正在与漫漫车流搏斗的时候,小娟已经在那里等了我很久了。   停好车,我交代小娟,一会无论看到什么,都要镇定,不要惊动孩子的母亲,她已经非常难过了。
小娟在我看来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虽然那天戴了个很像康夫的黑框眼镜,但是依然遮挡不住她清秀的五官,因此也不会影响到她独有的阴阳眼。说到阴阳眼,我得把师傅当年告诉我的再告诉给你们。   阴阳眼在常理上,指的是能够看见人鬼神三道的人。我们活人所处的道,大家都能看得见,   而我们常人在没被特殊的念力影响下,是看不见鬼的。阴阳眼的出现有几种方式,一种是特殊体质,通常是农历7月出生的人最为常见,以为一年当中人道和鬼道最为接近的时间段就是那段时间,此外就是小时候8字较轻,且体弱多病,这一类人由于自身的命道不够硬,   换句话说,就是不太容易养大,在小时候比其他孩子更接近死亡。还有一类是得遇名师,   按眉骨咒开眼,这有别于“天眼”,天眼是通11灵的,非常神秘,比阴阳眼高级的多,世间阴阳眼的人并不算少数,而却极少有人能够正确认识和对待自己的特殊性,能以此来为世间出一份力的更是少之又少,因为当你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时候,你身上的责任就自然比别人多了一层,我很庆幸我自己不是阴阳眼,甚至说,我是个阳气极旺的人,从我郁郁葱葱的腿毛来看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而我也庆幸小娟能成为我的朋友,甚至是战友,更庆幸的是她能够正确运用自己的能力,来为世界做一点好事,尽管她还是个孩子。   我给大汉打了电话,他告诉了我科室和病房号。我便带着小娟上了楼。
我一直对医院有种别样的排斥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地方见惯了生死,而所谓生死,生的喜悦,死的伤痛。却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必然要经历的过程。当你路过一间病房,听到里面传来新生儿的哭声和家长开怀的笑声,会觉得原来世界终究是有希望,希望正被我们抱在手里;而当我们路过另一间病房,听到有人呼喊着亲人的名字,伤心大哭,或许也会动容的捏紧双手,想要快些走开,即便我们并不曾认识。   所以在医院里我总是特别的不自在,囚服似的蓝白条纹衫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胸口的压抑不言于表。   到了病房看到大汉,他正焦急的坐在床边,满眼慈爱的抚摸着孩子的头,若非知道他天生热心肠,我还真要误会这孩子跟他有血缘关系。   这是一间两张病床的病房,中间是一道布帘子相隔,正对病床的墙上挂着一个大约23寸的电视机,电视里一个男人的声音正阴阳怪气的说到:“一座重庆城,嘿多好心人,今天要说哪一个也?”   是,我相信这是个充满爱的城市,从你们把好好的一档新闻打造成慈善节目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小娟毕竟是个孩子,他偷偷拉我的衣角,用那种带着害怕的眼神向我传达一个信息,孩子的魂的确不在身体里,在病房里游荡呢。   我知道那种状态,想走,无路可走,想回去,却不知怎么回去。迷途最是可怜,这样的孩子如果不帮他的话,可能会从此有身而无魂,眼看自己的身体衰竭,自己也将成为野鬼。   我跟大汉打了招呼,让他跟着我到门外去一下。于是我带着他和小娟走到门外,我问他,孩子的情况现在医院是怎么说的,他说医生说检查后的身体指标都是正常的,所以现在考虑是孩子之前受到惊吓,导致脑休克,眼睛虽然是闭着好像是睡着了,但是已经失去了意识,不同于植物人,这种病症他们医院之前也接诊过不少,但是最终的结果都是家属把孩子接回家,   每天陪孩子说话,这样保守治疗,至于有没有孩子因此而苏醒,就没人知道了。   我跟大汉介绍了一下小娟,说她是我找来帮忙的,她能够看到小孩的魂目前不在孩子的身体里。   如果孩子身体本身没什么大的问题只是受了点惊吓的话,那倒是有办法把孩子的魂放进身体里,让孩子立刻就能够醒过来,不过你得先去问问孩子的母亲,在火灾发生的是是不是出了别的什么事?还有火灾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们才敢给孩子还魂,否则如果疏漏了其中的一些关键原因,害怕会造成反效果。   大汉答应了,我告诉他,他母亲是你的熟人,还是你去问的比较好,我们去问的话,多少会让她回想起一些可怕的东西。   于是我跟小娟就在过道里等着,让他进病房去跟孩子母亲打听清楚,过了一阵他就出来了,然后经由他的转述,我在脑子里还原了一场火灾中发生的一切。   前一天的半夜,孩子的妈妈打算弄点牛尾巴汤,小火炖一整晚,想必第二天将会是满屋飘香,于是就开着小火炖着,自己洗澡后去睡觉了。   说到这里,大汉打了个岔,说这个女人叫王XX,几年前曾经确实跟他在一起过,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而分开了,之后这个王小姐就怀孕了,大汉曾问她这个孩子是不是她的,被她矢口否认,但是大汉内心一直觉得孩子是他的,因为他从来不曾见过这个孩子的亲生爸爸。其实我也觉得不是,因为那个孩子长得很漂亮,跟他一点都不像。   他接着告诉我,这个王小姐当时去睡觉了以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突然停气了,火苗熄灭后不久,气又通了,直到王小姐在睡梦中察觉到天然气泄漏了,才赶紧起身,用杯子捂住床上的孩子,打算跑去厨房把气关掉,却犯了一个很蠢的错误,她冲进厨房的时候,第一件事不是去关闭气阀,而是打开了厨房的灯,按道理说灯有灯罩,是不应该引起火花的,偏偏她家里厨房的灯是那种带蓝色裸露灯管的灭蚊灯。   于是一下整个厨房就陷入火海,王小姐最初尝试扑救,但是一个女人毕竟能力有限,眼见无果,火开始蔓延到客厅,偏偏在这个时候,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在床上娃娃大哭,由于母子俩在熟睡的时候就已经或多或少的吸入了天然气,于是他们在开门逃生的时候,发现孩子以及窒息昏迷了。   于是王小姐冲出门外下楼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打电话报警,第二件事就是给大汉打电话,希望他能够帮忙来把孩子接到医院去。由于大汉一直都对这个王小姐心存幻想,他甚至固执地以为孩子就是他自己的骨肉,一听到出事就立刻赶了过去,整晚对孩子的抢救还是算比较成功,孩子的身体并没有异样,应该只是最初设想的天然气中毒和受了惊吓,毕竟两岁大的孩子见到这一切,除了哭喊和等死以外,他是有权利害怕的。   大汉和王小姐看医院说人是好好的,但是没办法救清醒,就觉得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于是就抱着一试的心态联系了我。   听大汉把全部事情,我很庆幸他在孩子出事的第二天就想到了我,因为从描述上来看,孩子的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只需要引路让孩子回到身体里就是了。于是我告诉大汉,放心,这件事我会办的很妥当的,你现在先进病房去,把帘子和窗帘都拉上,然后把其余能反光的东西都遮一下,我跟小娟随后就进来给孩子还魂。   他听我说能救,欣喜若狂,高兴的进了病房。我看他进去了,就带着小娟走到护士站前。开始仔细看挂在柱子上的入院记录。小娟这时候用手肘碰了我一下,对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回答小娟,还不是时候。我在那个台本上并没有找到我想要找的东西,于是我问护士,请你帮我查查王XX是在哪个病房。   从大汉走进我家后,开始对着空气介绍这个王小姐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撞鬼了。我只是不希望在这个孩子生死的节骨眼来刺痛他。而且在后来询问事发经过,也是为了确认王小姐是否还活着,小娟从一进病房就看到了母亲和孩子的魂,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两个处于同一平行世界里的母子并不能看到对方。这也是一种执念,因为王小姐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其实也灵魂出窍了。她的念力直接影响了大汉,于是大汉这个不是阴阳眼的人也能看见她,还当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幸好根据我的判断,王小姐也并不是死了,大概也是重度昏迷。原因不必去深究,至少人还活着,这就有办法。   护士挂了电话以后告诉我,在ICU病房。   10多年前卡梅隆老师的泰坦尼克号,让所有人记住了那句深情的“youjumpIjump”。2009年的卡梅隆老师的阿凡达,又让所有人记住了那句人兽恋中经典的“Iseeyou”。   不过我想这里的ICU和电影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知道了病房号,也知道ICU病房是需要申请才能探视的,于是我们还是打算先救了孩子再说。   按照通常的手法,让小娟告诉了孩子的灵魂,要他一会就睡到自己的身体上,2岁的孩子,虽然会说的话并不多,但是他至少能够听明白。于是我在孩子的脚趾上扎了针孔,放了点血,等到小娟告诉我孩子已经睡上去了,我将血涂抹在了孩子的嘴唇上。然后我低声念咒,过了一会,孩子开始慢慢醒了过来。   他还小,他不需要记得这期间发生的一切,醒过来,一切都好了。看见孩子醒过来,大汉非常高兴,我想在一旁的王小姐也是一样,高兴之后,我再次把大汉叫到门外,一番心理建之后,我告诉了他实情。   他非常难以接受,我留下小娟呆在病房照顾孩子,我则带着他去申请ICU的探视,于是在ICU病房里,我们见到了王小姐。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非常漂亮,孩子长得比较像他。   大汉有点不能自抑,开始抓着我追问到底能不能救之类的话,我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能,但是我们得先把这件事告诉给她自己的灵魂知道。   回到孩子的病房后,我让大汉在门口呆着别进去了,因为要他再一次面对一直认为是人却偏偏是个灵魂的王小姐,想来是非常艰难的,于是我站在门口给小娟发了条信息,要她带着王小姐的灵魂出来。孩子醒过来以后,以及在小娟的安抚下睡着了。医生也来看过说既然醒了就休息两天出院吧。等到小娟跟王小姐出来以后,我让小娟委婉的把真相告诉王小姐。   从后来小娟告诉我得知,王小姐当时也是很惊讶,最后才回想起自己在出事当晚给大汉打了电话以后,就先带着孩子去了医院急诊,等到孩子送到抢救室抢救的时候,她自己也因为吸入天然气加上心力交瘁而昏迷了。不过她的情况就没孩子这么乐观,属于重度中毒昏迷,医生在没看到家属的情况下,就先把她收治进了ICU病房。她的身体虽然进去了,但是灵魂却留了下来,直到我们告诉她这期间的接近20个小时,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灵魂。   既然有办法救,她自然还是要回去自己的身体,于是我留下大汉照顾孩子,打算带着小娟跟王小姐去ICU还魂的时候,大汉突然对王小姐说,   “我知道你醒来以后就会完全忘记这一切,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么久以来我还是很喜欢你。等你好起来,我还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孩子是不是我的。”   小娟说,当时她和王小姐,都流泪了。   还魂很顺利,王小姐只需要在继续恢复治疗就可以了。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这也是我唯一的一次瞒着人帮灵魂,这其实是在冒险,因为我起初并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也不能预见结果是好是坏,也许是一厢情愿的相信,或者是不能抗拒这份拯救孩子的热忱,更加不能质疑母亲保护孩子不顾一切的勇气。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我算不上是在救人一命,可于我来说,良心与良知,我都过得去了。对于小娟来讲,这次的事情或许只是她漫漫人生中所见的无数鬼魂中,最无害的一次,尽管并不希望她真正卷入这样一个世界,我却忘记其实她早已身在其中。   那件事后不久,我接到一份喜糖。打开请柬,开心微笑。
第五十三章 玉璞   2004年12月,我去吃了一场喜宴。正值我的斋月,面对着满桌大鱼大肉,无从下手,令人痛心。原本这场婚宴跟我没什么关系,之所以也邀请了我,是因为在那天之前的一个礼拜,曾帮助这家人化解了一段孽缘。   那天一周之前,我接到我妈打来的电话。说是跟她一起跳坝坝舞的一个阿姨家出了点麻烦事,但是那个阿姨却不愿告诉我妈,于是请我妈转告我,看我是否方便,能够去替他们家看一看。当我妈告诉我以后,其实我是没有丝毫问题的。看看就看看吧,这本来也没什么。倒是我妈转告给我的时候,这个阿姨似乎态度有些傲慢,带着对我和我妈的不信任,找到我,只怕也不敢保证是在结善缘。   我妈是信佛的人,她深信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助人原本就应该是我们每个人安身立命的本宗,既然知道了,能帮就帮,况且这跟我自身信不信佛毫无关系,至少我还是在做生意,有了金钱作为底线,任何一切似乎在他人眼里看来,就成了夸夸其谈,而即便人家不理解我的职业和我的态度,那我就真当是送上门的钱,赚了就是了。
于是我按照我妈给我电话打了过去,就是那个阿姨接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有偏见或是怎样,我往往习惯性的从一个人的声音和初次的态度来为她树立一个在心里的样子,或亲切或生分。或真诚或虚伪。但是那只是我的初次判断,不过这会给第一次接触留下一种独特的印象。这个阿姨的声音,听上去是比较傲慢,而且冷冷的,于是我在心里为她勾勒了一个形象,更年期、有钱、看不起人、自以为是。   不过这样的人,我一辈子见得太多,有些固然是生性恶劣,有些却是在保护自己。   在电话里,阿姨告诉我了事情的大概,其实是她替她的侄女打求助的,她侄女下礼拜就要结婚了,却在最后这几天变得有点不对劲了,她妈妈都有时候不能相信这是自己的女儿。于是他们全家商量后觉得这个姑娘大概是被鬼上身,想要请个端公跳跳大神,却找了个冒牌货,于是无端损失了些钱。继而得知这位阿姨跳坝坝舞的时候认识了我妈,然后我妈也曾经热心肠的帮我在这群中年妇女群体里说起过我的职业,于是他们觉得反正都这样了,病急乱投医,大不了再被骗一次罢了。于是才找了我。   也就是说,直到这通电话,她也对我有所怀疑。
我问她,能不能告诉一下我那个姑娘的具体症状?她说,电话里怎么说的清楚,你要是真的能够帮忙,就来我们家吧。   虽然不爽,还是客气的道别后挂上电话,闷在房间锤了一阵枕头后,就收拾好东西按阿姨提供的地址去了他们家。于是在渝北区的某个高档小区里,第一次出现了我这种平头老百姓的身影。   进入她家门以后,我发现她和我预想的模样其实相差并不多。除了那一头酒红色烫得很像方便面的头发和在油黄皮肤上纹上的眉毛,表情显得眼里不苟言笑。她不给我好脸色看,我也有意无意的给她点钉子碰,没办法,那时候年轻,没谈恋爱,无法无天,缺少一个女人的管教,性子总是比较张扬。   她家是那种跃层式的商品房,我和她坐在楼下交谈一阵之后,我得知原来那个被“鬼上身”的姑娘是她姐姐的女儿,她们的老家在重庆万州,这次上来准备婚事就暂住在她家里。因为按照他们老家的习俗,结婚酒席前一个礼拜新人是不能够一起过夜的。而新婚当日新郎是要带着亲友一起到女方家里找鞋子抢新娘的。原本小两口自己有地方住,知道婚礼前的一个礼拜,才住到自己的姨妈家里来。   我问阿姨,我能看看那个姑娘吗?她说晚点吧,刚刚在我来之前又发了一次疯,现在她妈妈正在房间里照看她呢。我问她发疯是什么个情况,而且是怎么表现的。她说有时候她突然开始化妆,画的非常浓,然后走到镜子前,一会哭一会笑的跟镜子里的自己说话。而且每次发病的时候,都有一个共同现象,就是头会固定偏向右侧,走路的时候也总是踮着脚。   如果单单只是前面说的那些情况,我会觉得这姑娘也许只是疯了,应该去看看医生,但是最后那句踮着脚走路,却让我很是心中有谱了。因为这是典型的被鬼上身的症状。   所以当身边有人无缘无故性格大变,做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关键是他若是踮着脚走路的话,请注意,也许中鬼了。
我听到这里,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也基本上能够判断得八九不离十,于是我对阿姨说,我还是得先看看人之后再说,阿姨你能带我上去看看吗?阿姨再一次告诉我,等等吧,等她安静下来了来。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恐惧。   不熟,有些话不方便多问,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陷入了一阵尴尬。尴尬是于我,她在自己家里没有理由要尴尬,我却是因为不知道要再找点什么话来说而尴尬。于是起身走到阳台,从包里摸出售价高达人民币七元的龙凤呈祥香烟,不好意思,我那时候口味重,正打算要点一根的时候,又是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小伙子,我们家里不许抽烟。   好吧于是我退回屋里,无奈坐下。   这个时候二楼传来声响,是那个女孩的妈妈。她从二楼张望,当她的眼睛看到我的时候,我点头向她打招呼。我想她妈妈应该是早就从她妹妹口中得知我要来的消息,于是下楼,告诉他妹妹,现在孩子已经睡着了。然后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几度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憋了很久,潸然泪下。   哭了一会,她妈妈才缓缓对我说:“希望你这次能够救救我女儿,本来好好的快要结婚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中了这个邪,送医院要被当作神经病,请端公又被骗了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几天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我宁肯自己受罪也不想看着孩子受罪呀!你看她都要结婚的人了最后几天这可该怎么办啊!”   我问她妈妈,在她第一次出现这些怪事之前,是否发生过什么事?她说没有,只不过是在发病的前一晚,他们订好酒席后叫上双方父母一起吃了个晚饭,算作是订婚酒,席间也一直是开开心心的,什么怪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一晚是小两口分开的头一晚,回到家以后洗洗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看到她坐在梳妆镜前化妆,起初还没觉得奇怪,直到她开始站起来,自言自语,而且怪就怪在她一个女孩子力气突然变得很大,怎么都拉不住。   她妈妈接着说,孩子的爸爸去世得早,母女相依为命很多年,却眼看女儿就要开始过幸福日子,发生了这样的怪事。   说完,她妈妈再一次开始哭泣。
我对她妈妈说,让我上去看看那个姑娘吧。这是我第三次这样要求了,我不是要去看人,我只是要去看看是不是因为房间阴宅的关系,或是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会招鬼之类的。   她妈妈擦干眼泪,带着我上楼,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对着我做了个嘘的动作,意思是要我放轻声音,因为她担心现在任何一点惊扰都会引起另一场疯狂。   我看了看房间的布局,虽算不上阳宅,但也算不上阴宅,墙上挂了张韩国组合的海报,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房间原本是房主阿姨的儿子住的,他孩子去了英国念书,房间就空了出来,自己姐姐和侄女来借住几天,就又把这个房间给收拾了出来。此外这个房间就看上去非常普通,除了那个梳妆镜。   这是个男孩子的房间,原本有梳妆镜也不奇怪,谁让现在的女孩子头发越来越短,男孩子的头发却越来越长?而且青春期的少年们,总是会望着镜子意淫自己,摆帅给自己看,却刻意忽略了自己脸上的痘痘,要不然你们以为我会告诉你们,我也有过这样的青春吗?   那个梳妆镜有点仿古的样式,但是古铜色的喷漆出卖了它的年代,仅仅是个工艺镜罢了,而它放在房间里却显得非常不伦不类,相当不搭调。若不是阿姨她们告诉我这个镜子一直都在的话,我一定会以为这只是孩子妈妈房间里放不下,故意放到孩子房间来占地方的。   我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的窗户,把窗帘拉开一个小缝,好让光线透进来,我也顺便看了看床上那个姑娘的模样。   她算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排除她憔悴的面容的话。我相信这样的女孩子化妆之后一定很美丽。自从小时候被我妈强迫化了一次印度浓妆,且在眉心用口红画了一个点,再被逼穿上天鹅裙跟厂里的其他小朋友一起跳舞以后,我便发下毒誓如果这辈子我再化妆的话我就一定是个烧饼。而对于化了妆很漂亮的女孩子,我还是一直挺喜欢欣赏的,而且结婚是大事,我想床上这个姑娘一定是希望自己结婚的那天,要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而现下她的模样,却很难保证她能否走上婚礼的地毯。
我转头问了房主阿姨,有没有别的房间可以住人,如果有的话,我希望能给她换一个房间。虽然我无法确定屋子里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摆设和这个姑娘的8字犯冲,我也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房主阿姨说,就你隔壁那件也可以,但是她现在睡着了,你怎么去搬她啊?   说的也是,于是我告诉这个姑娘的妈妈,先把她的东西收拾到另一个房间去吧,完了我一直在这里等着,等她醒了,我们在把她弄到那边房间。于是我们开始收拾东西,我帮忙提她的箱子等重物,她妈妈就开始收拾衣柜里的衣服和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却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姑娘突然一蹬腿坐了起来,我正蹲在床边拉箱子,她这么一坐,披头散发,吓了我一大跳,   在我还没来得及惨叫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表情狰狞张牙舞爪的扑向了她的母亲。   母亲被她扑到在地,嗷嗷喊痛,手里收拾的东西也散落了一地,房主阿姨站在门口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后腿了几步,想来是打算见势不对,就立刻开跑。   姑娘扑到母亲之后,也就没有再继续攻击母亲,而是在散落了一地的东西里,翻来翻去的寻找,最终找到一个红色灯芯绒质地的盒子,她如获至宝的将它抱在怀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呜呜呜的哭泣。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于突然,完全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而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好像又平静了下来,而目前值得肯定的是,此刻的这个姑娘一定是醒过来了,但是值得怀疑的是,装在这个身体里的到底是人还是鬼,那个她视为宝贝的盒子里,究竟装了什么。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箱子,把她的母亲扶了起来,站在一边,一时不知所措。   她坐在地上哭了一会,突然哭声停了,缓缓站起来,歪着脑袋,踮着脚,捡起地上的口红,很诡异的走到镜子前坐下,开始给自己化妆,一边画,一边跟镜子里的自己说话,内容大概是,妆花了,我得补一下,你这么喜欢我,我要画的漂漂亮亮的,这样你就不会不喜欢我,就不会离开我了。   尽管她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在那种安静的环境下,尤其是因为大家都是被吓到而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特别恐怖,我见过神经病,也接触过重度自闭症,但是他们的病态都十分明显,你能够轻易区分出他们是因为生病而干些怪事,而眼前的这个姑娘,全身上下,无一不透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我的经验告诉我,她一定是被鬼上身!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为了证实,我尝试着像趁她不注意,去抢夺桌上的那个红色灯芯绒盒子,因为我感觉到这个盒子里装的东西和她有莫大的联系,虽然她的妈妈也许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如果这个盒子离开这个姑娘,也许就能成为救回她的一个关键。于是我架好势,猛地冲到她跟前,一把抓住盒子,正准备退回,她突然凄厉地一声尖叫,站起身来,踮着脚,披头散发的向我冲来。   惭愧的说,从来都只有我追着鬼跑,这次被鬼上身的美女追着跑,倒是另类到了极点,关键是我还很害怕,至于害怕的是什么,我还真是说不上来,我知道这当中肯定牵扯到一个力量强大的亡魂,而此刻的我却没有头绪,更没有收拾它的办法。   我体力算是不错的,高中的时候百米冲刺我能跑到13秒多,再加上我是个男人,男人本来是一种令人自豪的职业,但是在当我被一个踮着脚的弱小女子追赶上并扑到在床上,紧紧压着我我却挣脱不了,这对我是一种伤害和侮辱,幸好理智和意识还在,于是被压住的时候,我挣扎着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只翠绿色的玉手镯。只看了一眼,我就放弃了挣扎,任由她从我手里抢过了盒子,她才从我身上爬起来。我感到肩头一阵火辣辣的感觉,撩开衣服一看,五根深深的抓痕,在我洁白细嫩的皮肤上撒野。   我滚下了床,站到一边喘气,顺便思考。   从打开盒子看到镯子的那时候起,我就知道那是翡翠镯子。在云南呆过几年,真货假货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从镯子温润的程度我基本能够判断,这个镯子不是新买的,而是已经被人养过很久的。   我们中国人对玉器向来都有种偏爱,从古时候的完璧归赵,到08年的奥运奖牌,玉的使用几乎贯穿了整个文明。中国人讲究玉要靠养,因为我们相信玉能够吸收人的气血,从而变得温润细腻,也能够从玉的温润程度对应看出一个人的身体是否健康,新买的玉器往往比较粗糙,而在经过佩戴后气血的滋润,就渐渐变得透亮了许多,中国人爱玉,因为玉不仅仅代表了中国的文化和涵养,也包涵了古人的谦逊。   我喘了一阵气之后,那姑娘也跪坐在床上,一摇一晃的,样子很像咒怨里的那个姐姐。不过到是渐渐安静下来,手里还死死地攥住那个盒子。我猜想这个玉镯一定有来头,于是我问她妈妈,这个玉镯是怎么来的,她妈妈告诉我,就是发疯前一晚,跟对方父母一起吃订婚酒的时候,男方的妈妈送给她女儿的,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是传家宝,儿媳妇嫁进门,要用家里的宝贝来欢迎。   又是祖上传下,这意味着要想了解真相,我必须得再向男方的母亲打听一下。我突然想到,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关于姑娘的老公的事,但转念一想,也许是习俗问题,他们不能见面,但是总该要打电话的呀,于是我问她妈妈,男方现在知不知道你女儿的情况,她妈妈叹了口气说,还不知道,因为每次打来电话都是她代接的,都说习俗是不能说话什么的,她妈妈坦言,在结婚前夕发生这样的事,传出去被人笑话倒也罢了,如果因此而让男方家庭对她们家产生排斥,那就断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了。   是,你想得的确是周到,但是你却忘记了他们是夫妻,理应一起承担,而不该刻意隐瞒。   我想了想,告诉她妈妈,没有办法,要救回你女儿,他们男方的家人不可避免的会知道的。起初她妈妈坚持不同意,在我的劝说下,最终还是摇头叹气的答应了。不是我在刻意刁难,而是我要向对方家人打听玉镯的来历,我必须得有个理由。   不过我打算只告诉姑娘的老公,请他帮忙问问,不要让婆婆知道了,上了岁数的女人,谁都知道是什么样,搞不好婚结不成,问题也解决不了。   我向她妈妈要来了她老公的电话,走出房间,下到阳台去,还是点上一支烟,算是压压惊。然后给她老公打电话。   我自认为在解释问题的逻辑上,自己还是算有条有理通畅淋漓的,于是她老公听我阐述完事情的全部经过后,决定立刻打电话问他妈妈手镯的来历,并拜托我,一定要替他照顾好他老婆,我答应了。   过了一阵,他回了电话给我,他说他妈妈告诉他,手镯是她的母亲的姐姐的。后来人死了,无儿无女,家里人就每人分了点东西,算是对故去亲人的思念,他母亲的母亲就是得到了这个玉镯,然后等到他母亲出嫁的时候,就把玉镯给了她,再待得她自己孩子长大成人,娶儿媳妇的时候,又传给了这个姑娘。但是这个镯子具体是有什么故事,他妈妈就不知道了。   于是我正在准备陷入再一次的苦恼,他突然说,“我妈不知道,我外婆一定知道。你现在到我这里来一趟,我带你去问我外婆.”   他的外婆就是手镯主人的妹妹,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是姐妹情深,或许她还能记得。   我上楼告诉房主阿姨和姑娘的妈妈,我要去把事情弄清楚。便赶了出门。于是在毗邻江北盘溪附近的一所养老院里,我们见到了他的外婆。   外婆看上去怕是有80岁了,看到外孙来看她,她很开心,我无暇去研究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一个思维清晰的老人,有儿有女却进了养老院。于是暗示姑娘的老公可以开始问了。   问到的结果,让我大吃一惊,也让我茅塞顿开。   当跟外婆说起玉镯,外婆就好像陷入了回忆一般,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娓娓道来。   这个玉镯是她姐姐最喜爱的一样东西,从不离身,因为这个镯子是姐姐在念私塾的时候,一个南洋商人追求她的时候送给她的。   那个年代的情感质朴到我无法想象的地步,而面对那个年代的高富帅的追求,姐姐也不免动心,于是两人很快先是书信往来,再是经常约会,当时的重庆,大概约会的方式只有去国泰看电影,或者是到茶馆听评书。两人虽然相爱,但考虑到姐姐当时不到20岁,一直相敬如宾。但是当45年内战爆发以后,这个商人便对姐姐说,要回去广东老家,安排好家人,就立刻来重庆接她走,临走前,就送了姐姐那个玉镯子。当时的蹉跎岁月,这么贵重的礼物,和定情信物一样,坚守着爱情与信念,姐姐说会一直等着他来接她,但是商人这一去就完全没了音讯。   解放以后,姐姐曾经希望乘着时局好转,南下寻找这个商人,辗转打听到这家人的信息后,上门拜访,出发前还特别梳妆打扮,希望能够给未来的婆家人一个美好的印象,却在进门后,得知了那个商人根本没有回到广东,而是在半路上被炮弹给炸死。死无全尸。   姐姐起初不相信,直到他在祖宗灵位的佛堂里,找到了自己爱人的灵牌。   姐姐伤心归伤心,却还是当自己是对方没过门的媳妇,在他们家里干活帮忙了好几年,直到那家人举家迁往马来西亚,不能带她走,她才一个人回了重庆,而那个时候,她也发现自己再一次一无所有。   姐姐从收到手镯的那天起,就一直从未离身。回重庆后,妹妹和亲戚们也都给她介绍男朋友相亲一类的,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她随着岁数的增加,一些女人的年龄毛病就开始浮现,于是精神上就渐渐有点不能自主,开始一个人跟手上的手镯说话,情绪变得很不稳定,一会哭一会笑的,心理的折磨是很容易击倒一个健康的人的,尽管多年来姐姐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但是她这样的精神状态却持续到了她去世,她活得不算长寿,却比长寿之人更加受尽折磨。为了他的承诺和她的爱情,她终生未嫁。   外婆说到这里,也许是心有感触,默默泪流。   我一直深信,这就是个美好的故事,直到我听得鼻子发酸,而鼻头酸楚的那一瞬间,就好像闻到一种气味,在我闻起来,似乎就是那个纯真年代,青砖白瓦和美好爱情的味道。   断定了,姐姐的灵魂一直附在手镯上,不是不愿离去,应该说是不舍离去。我问外婆你和你女儿戴过这个手镯吗?她说都没有,因为这是宝贝,是一种纪念。   所以我想那个姑娘一定戴过,否则她没有理由被附身,说到此处,或许我不该再用附身来说了,执念,还是执念,当爱情没有完美归宿,就如同一个健康的人却不能寿终正寝,伤痛也许只在一时,遗憾却能伴随一生。   我们辞别外婆,一道去了房主阿姨家里,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习俗了。   按照常规的办法,我应该将玉镯打碎,激怒这个姐姐的鬼魂,然后抓住它,带它走。但那是下策,我打算试试,若它尚有一丝温暖,应该是能够奏效的。   上楼以后,我先不让她老公去看她,请房主阿姨拿来纸笔,我念一句,要他写一句,用他的口吻,写给他的外婆的姐姐,一家人的血脉想通,他写的东西烧过去,姐姐才能收得到。内容大致就是希望姐姐能够明白这是自家人,不要继续执念了。写完之后,我将其折成六边形,然后找来红绸包成伏包,点上白蜡烛,把伏包放在地上,用米粒将伏包围绕了一圈,再滴蜡将米粒连起来,念完咒,烧掉伏包。   这时我把罗盘放在姑娘跟前,也许是那个姐姐知道我们是在跟她以一种商量和敬重的态度,罗盘疯转了一会后,渐渐平静。   我尝试再去拿那个盒子,姑娘这次没有任何反应了,打开盒子,我取出玉镯,发现上面裂了一条小丝。于是我知道,姐姐没有要我带路,在收到伏包以后,是她自己想通了,自己选择了离去。因为有蜡烛和米粒,她才能找到路。   几个小时候,姑娘醒了,也回复了正常,她完全记得这些天发生的事,但是她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用她自己的话说,外婆的姐姐已经在她的心里对她讲过了她的故事。我很欣慰,除了肩膀上的抓痕还在惨叫之外。   房主阿姨也终于松开了她那张麻将一样的脸,开心的笑着,很像一碗正在荡漾的方便面,感谢却是不必,反倒是我该谢谢他们,若非他们,我永远都没机会听到这个故事。   几日后的婚礼,我如约而至,看着他们经过磨难而得到的幸福,我由衷鼓掌,虽然我们不熟,但是祝福你们,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
2014年5月19日16:00:18 再见~~~~~~~~~~~~
第五十四章 女舍 很多人都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深夜到公共卫生间上厕所,却发现没有带纸。正在发愁的时候,隔壁蹲位从隔板下面的缝隙处递过来一张手纸,然后用一种幽怨的声音说着:   “要纸是吗?”   如果此刻你正在拉肚子,我保证会一下拉空,说不定还会吓得便血。当然这仅仅是多年前流传于坊间的一个故事,但是长久以来,人们往往会把厕所当作是一个遇到灵异现象的高发地。   也许我接下来要说的会让人感到害怕,但我必须要说,厕所的确相对比其他地方更容易招鬼,因为脏,因为臭,因为潮湿。鬼魂尤其是一些迷途的鬼魂往往会比较偏好这样的环境,但是极少数是有害的。   通常我们判定一个鬼魂的性质,是有害或是无害,并不在于它的死因是如何,而是死后干过什么。而作为我这样的人,在原则上原本是不允许任何与人道无关的东西存留在人间,无论生前是善是恶,死后终该殊途同归,不止是肉体化为灰烬,而是该让自己的灵魂去属于自己的地方。   于是2005年的时候,我送走了一个灵魂,就发生在厕所,流连人世20年,最终还是去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那年我接到一个重庆某高中打来的电话,来电的人自称是学校的保卫科科长,电话里简单说了下情况,大致是学校的女生宿舍公共厕所里,有女生半夜起身上厕所的时候晕了过去,被后来进厕所的同学发现了以后,通知了校方,学校联系了120急救,把女生送到医院救治,却被医生诊断说孩子是受了刺激,精神出了点问题。一开始学校方面都以为是高中生学习强度太大,导致这个女生胡思乱想,给自己施加了大量的精神压力,于是心理上承受不了,开始有点精神失常。   事后校方还在全校大会上通报了此事,但是学生之间的传闻却不是这样,也许真是因为学习的压力太大,于是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些茶余饭后聊天的话题,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件事瞬间就成了焦点,而一些平时和那个被吓出精神问题的女生私交很好的人,开始流传开一个关于鬼的故事。   渐渐学校发现自己无法控制住流言的蔓延,而且在自己的教职工之间这个传闻也传得很厉害,导致整个学校都对这件事情感到压力很大,那个女生宿舍楼的女孩子甚至已经不敢去上厕所,校方领导察觉到事情是有必要控制控制了,但是又无法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证明那只是谣传,而且他们领导对这件事也报以将信将疑的态度,于是透过人的介绍和打听,这才找到了我。希望我尽快赶过去,早点把事情解决了,有或没有,只是需要我这样的人一句话而已。   这种事情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人都是这样,但凡遇到一点自己觉得蹊跷的怪事,总是会想方设法的扯到鬼怪身上去,哪怕自己明明就不相信,却强迫自己认可自己说的是真的,而且说得比谁都真,就像是亲眼看见的一样,好事之徒,劣根性啊!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鲁迅先生当年要写下阿Q正传,正是把我们中国人的种种劣性展露得赤裸裸,谁敢拍着胸脯说在阿Q身上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呢?   来到这所高中,立刻感到一阵不自在,对于我这样一个顽劣的人来说,校园是一种束缚。保卫科在教务楼的二楼,途中我得经过一所看上去非常漂亮的教学楼,上课期间,教室里传来朗朗书声,听在耳里,有种说不出的自卑感。于是情不自禁的向教室里张望,一个班大概装了6、70个学生,青春的脸庞却遮挡不了稚气,也遮挡不了青春痘们在他们的脸上肆虐。他们跟我活的不一样,走出学校以后,他们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而我却像是被提前设定好剧情的电视剧,别无他长,只能靠这个过生活。也许我一辈子都没有他们一节课的认真劲,所以我一辈子也无法成为在老师眼里那种对社会有用的人。   来到保卫科,我说找梁科长,一个30来岁梳着奇怪发型的男人站了起来,为什么要说奇怪,因为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小时候痴迷的电子游戏,街霸里的那个丢口香糖打人而且爱梳头的烧饼。除了眼前的梁科长并不拥有他那犀利的金发和肌肉背心。从我进屋开始,整个科室里的五六个人就齐刷刷的把眼神投射向了我。   保卫科在我的理解就是保安和保安头子的聚集地,突然被这么多阳刚的男人盯住,还是有些心慌,真担心他们会不会是把我骗来组团污辱我的。直到梁科长要我坐下,然后对科室里的其他人说,要他们先行回避一下,他要跟我谈点要事。我才算放心。   等所有人出了办公室,梁科长关上门,点上烟,坐到我对面,递给我一支烟,也不见外,眼看就剩下我和他,他也开始皱着眉头跟我说起了大实话。于是我们开始接着电话里没聊完的话题聊。   我问他,现在流传的最广的一个版本是怎么样的,他想了想告诉我,有学生在说,那个疯了的女生那晚上厕所的时候,蹲下以后,无意识的看着地面和门的缝隙,接着就看到一个影子走到她蹲位的门前停下了,本来她以为是别的同学要来上厕所,因为这时候那个影子开始拉门,于是这个女生就说了句,有人了,去旁边吧,然后有点不耐烦的继续低着头上自己的厕所,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头倒着从门和地面之间迅速的插了进来,还在面带笑容。于是那女生被吓得向后退,却没站稳,脑袋撞到了水管上,就晕死了过去。   说完这句,梁科长突然停了下来。于是整个办公室就只有墙上挂钟的声音,这突然的安静显得那么可怕。如果他说的学生们传闻中的鬼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实在是没把握能够收拾这样的鬼,因为我也害怕。   如果之是纯粹的传言,我却不得不深深佩服这群孩子的想象力,用鬼把猎鬼人吓得一身汗毛树立,这恐怕是很难的。   我问梁科长,根据学生们描述的那个女人,您有什么印象吗?他说完全没有,那栋楼住的全是高中生,宿管老师都是上了岁数的中年人,平时也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宿舍,所以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女人”。   说到宿管老师,又勾起了我的伤心回忆。早在98年我离校前,曾对我的宿管老师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时候正在热播一部宫廷剧,讲的大概是一个皇帝和一群小姑娘的故事,而且一拍就拍了好几部。那一晚宿舍无聊打牌,打到连打牌都觉得无聊的时候,我们宿舍8个帅哥就一起决定要去整整我们的宿管老师,谁叫他每天早上都要那么早来敲门把我们闹醒。于是我们找出宿舍里所有的“盅盅”,(重庆话,大概就是不锈钢平底碗的意思,用来食堂打饭用的。)一起走到宿管老师的寝室门前,然后敲门。老师问,谁呀?我说,老师,我们寝室全体人员为你点了一首歌,动力火车的《当》。   然后一个眼神做号令,我们全部开始当当当当的敲盅盅,那种声音,极其刺耳,于是第二天我们集体被带到德育处接受批评,在那以后不久我便退学。   我也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这么讨人厌,不知道是过度的想要证明自己,还是纯粹的调皮捣蛋。   我对梁科长说,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带我到那个女生晕倒的地方去看看。梁科长看了下墙上的钟,说现在上午的课快结束了,等下午学生上课了再去看吧。人多眼杂,要是看到你出现在那个出事的女厕所,肯定流言要传得更凶。   他说得有道理,这种敏感的时候,就不要去刺激学生们了。   梁科长告诉我,女生宿舍旁边的男生宿舍结构是女生宿舍的镜像,如果我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他们厕所的构造。我说好,于是我们就朝着男生宿舍走去。   脏乱差,这三个字毫不夸张的应该是男生宿舍的标签,这种结构的宿舍和筒子楼有点相似,区别就是过道两旁没有灶台而已。通道的尽头就是厕所,而另一头是一个栅栏式的铁门,铁门的另一边就是女生宿舍。这也是宿舍的消防通道,一旦男舍或女舍着火了,这个门就会打开给学生们逃生。   我朝着厕所走去,和普通的宿舍厕所没有区别,除了门上赫然写着的“严禁随地小便否则没收工具”的字。我走进厕所里,只有4个格子间,我一一推开格子门,却发现最后一间是锁上的。   我问梁科长,这一间是坏了吗?他说不是,那里面放的都是杂物,例如拖把扫把之类的,只有清洁工能打开。   我开始回想起我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几乎都遇到过联排厕所的最末一个蹲位是锁上的事情,这也迫使我养成了从来不到最后一个格子去方便的好习惯。而在坊间长期以来对于厕所的最末一格的传闻从未停止过,后来很多人发现原来最末一间反正没人来,于是可以做点别的事,例如供香养鬼啦,偷偷藏点东西啦,甚至还有激情男女会在这个格子间里做点令彼此都愉快的事情。   我又上了几楼,发现每一层楼的厕所都是一样,也同样都锁上了最末一格。梁科长对我解释说,不但男生宿舍是如此,女生宿舍也是一样的。这多少让我有点心生疑惑,我渐渐开始觉得,这似乎有点奇怪,莫非是每层楼都请了一个清洁工?然后每层楼都配发了一把钥匙吗?   一时想不通,也就暂时不去想。当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想起,我提醒梁科长,该吃饭了。   梁科长显然是个会来事的人,听我这么一说,就带着我去了食堂。   那时候的学生比我们当年的伙食简直好多了,我记得我当初偶然在菜里面吃到没有洗干净的泥巴,悲愤之下我去找打菜的师傅理论,他却异常冷静地告诉我:“菜本来就是长在泥巴头的撒,没得泥巴难道还长的出来菜迈?所以有坨泥巴有个撒子好奇怪的嘛?”他的一句反问,我瞬间无言以对。而现在这些学生孩子,吃的东西干干净净,样式做得还好看,闻上去也香喷喷的,我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地上沟里的油。一份套餐才6块钱,而且特别好吃。   饭后我和梁科长随便在学校里走走逛逛,也顺便打听了一下这所高中的历史。学校始建于50年代,多年来一直狠抓教学质量,所以年年考试该校都能名列前茅,而几十年间这所学校也为国家输送了大量优秀学生和人才。闲聊间我问起梁科长这学校师傅曾经死过人,梁科长说他并不是很清楚,即便有,也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看到操场上有群孩子在踢球,还有些在边上站着观看,在感叹青春岁月逝去的同时,我也打算凑上去询问下关于厕所闹鬼的事情。场边站着的几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的,兴奋地向我说完了这个鬼故事,大致和梁科长告诉我的情况差不多,而且她们特别提到了那个厕所里被锁上的门,据说女生晕倒的格子就是最后一个被锁住的格子,但是她上厕所的那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   这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我对梁科长说,学生呆会一上课,你就立刻带我去那个厕所瞧瞧。   2点,学生们差不多都去了教师了,女生宿舍的老师也锁上了底楼的铁门,梁科长对宿管老师说要她打开门,我们要上去看看。   女生宿舍就是跟男生的不一样,连走道都是干干净净的,空气里还有股子洗衣液的清香,我如果是个青春期的少年,也许我会被这样的气味吸引,继而成为一个有着怪异偷窥癖的变态。   事发的厕所在那宿舍的三楼,据说那是高三学生的楼层。走到那层楼的厕所前,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整个厕所外的洗衣槽上方,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内衣内裤,有的还在滴水,看上去很像是个丝瓜篷,没敢在那个地方多做停留,我便在厕所门口喊了几声有人没有,见没人回答,我和梁科长就走了进去。   女厕所和男厕所的区别就在于没有小便池而已,其余都是一样的,我直接走到了最末一格,用手推了推,发现锁住了。来不及等清洁工来开门,我就从上面翻了进去,从里面一脚把门踹开了。走出来以后,我才开始仔细观察这个传说中闹鬼的厕所最末一格。   这个格子和其他格子相比,似乎要略微的小那么一点。并没有发现什么拖把一类的清洁用具,蹲便器也是旧得有些发黄,抽水箱早已不知道到哪去了,一根断掉却没有滴水的锈蚀铁水管竖立着,瓷砖是乳白色的,瓷砖上面赫然有一处血迹,血迹的下方,就是一处裂痕。   我心想这血迹多半就是那个撞到头的女生留下的,但是把瓷砖都给撞出裂痕了,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撞成这样的程度啊。我转身把格子门开到最大,让梁科长走开别挡着光,仔细的寻找着,终于在格子门开合的活页那里,找到了一些夹在缝隙里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刻意迫使自己这么去想象,只是眼前的血迹和莫名其妙出现在夹缝里的头发,似乎一切都在佐证那个传闻。不敢大意,于是我取出罗盘,开始问路。   问路的结果是,这里有鬼。而且是个执念很强的鬼。   于是我再一次问梁科长,学校里的最老的教师还在不在?我们必须去向他打听下当年学校里有否死过人的事情。   走出厕所,梁科长开始四处打电话,终于联系到一个老教师,好在这个教师就住在学校的教师楼里,早已退休,整天下棋逗鸟为乐。于是事不宜迟,我便要梁科长带着我去找这个老教师。   到了老教师家里,我没有欺骗他,而是直接问他,这个学校曾经有没有死过人,我特意告诉这个老教师,就是现在女生宿舍三楼的厕所。这个老教师显然也是知道学校里最近闹鬼的传闻的,只是他大概没有回头去想过鬼究竟是哪里来的,他们做科学的人,似乎总是或多或少的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有鬼的事实。于是这个老教师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他说20年前学校曾经死过一个女学生,是自杀的,死亡的位置的确是现在的女生宿舍的位置,不过那时候还是老房子。具体情况是为什么,他却不知道了。   线索到这里再一次中断,我不甘心,我又问老教师,那是哪一届学生发生的事?他回忆了一下,那是84级的学生,名字记不清,班主任是个姓刘的老师。   这时候梁科长说,前几年学校刚刚搞了50周年的校庆活动,邀请了很多毕业校友回来,还特地制作了一批校庆纪念册,里面就有从建校起每一届的学生和老师名,还有毕业照。于是我们又立刻赶到了保卫科,   梁科长找来那本校庆纪念册,我开始对照84级寻找,终于找到了这个刘老师教的班级,44个同学里,有两个的名字是用黑线框框住的,按照习惯,这应该是已经去世的同学,而这两人里面,应该就有一个是当初自杀的那位。我仔细看了两个名字,排除了其中一个名字一看就知道是男性的人,于是我确定,自杀的那个学生,应该就是这个被黑线框住名字的吴晓兰。   这是个重大的发现,纪念册里每个同学的电话和地址都有,我挑选了几个看名字像是好人的同学,打通了他们的电话,向他们询问吴晓兰的情况,他们大多都已经忘记了这个人,只有其中一个同学告诉我,吴晓兰啊,她的事情你问陈XX好了,读书那会他们俩玩得最好了。于是我按照纪念册上的电话号码,打给了这个陈女士。   说明来意之后,她一度挂掉了我的电话,这表明这段记忆对于她而言,是非常深刻的,而我也因此确信,这位陈女士一定知道点吴晓兰死亡的内幕。   当我正准备再次给她打过去,并打算如果她再挂电话我就直接按照地址去找她的时候,她却把电话回拨了过来,电话里她问我,为什么要突然打听那个人的事,为了让她帮忙,我委婉的道出了实情,并且告诉她,现在这事情如果不能很好的解决,今后也许还会有别的女生受到伤害。   百般劝说下,她总算答应,到学校来与我和梁科长见上一面。   中途等待的时间里,我给师傅打了个电话,师傅听我说完事情的全部以后,他并没有教我该怎么做,而是告诉我,你要处理好,要让活着的和死掉的都安心。   我生性叛逆,根本谈不上尊师重道,但是对我师傅,我确实有如神一样的尊敬他。师傅不仅仅教了我手艺,还教我怎么做人。天道人道鬼道,三道相辅而成,缺一不可,却不该混淆,我们只不过是指路人,而后收获一份感谢和内心的平安,不需要太多奇怪的理由,堂堂正正,对得起天地人鬼神,这就足够。   师傅总是会用他的话让我明白一些道理。   随后陈女士来了学校,打过电话后,她找到了保卫科。我并没有跟她客套和拐弯抹角,我直接告诉了她目前学校已经有一个女生因此而受到伤害,希望她能够告诉我事情的全部真相。   因为我知道她一定知道真相。   眼前这个30多差不多要40的女人,面色凝重,显然我的问话已经是触及了她最不想触及的地方,过了好一阵,她才开口告诉了我们。   20年前,她和吴晓兰都是高三毕业冲刺班的同学,高中三年,陈女士的成绩一直在班上算是拔尖的,而那个吴晓兰就恰恰完全相反。她性格怪异孤僻,不喜欢跟人讲话,也总是干一些别人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比方说大家都在认真上课,她却用笔在课本上画一些谁都看不懂的画,用陈女士的话说,吴晓兰画的画,让人感到压抑和难受,准确的说,她应该是有比较严重的自闭症,而自闭症的人群也拥有自己的一个世界,在她看来,不能融入的并不是她,而是除她以外的全部人。因为性格过于怪癖,很多同学都不喜欢她,甚至很多同学欺负她,但是她从来都不会哭,因为对她而言,她也同样看不起其他人。   到了高三的时候,老师为了让班上的每一个同学都能够考得更好,于是就找到品学兼优的陈女士,要她跟吴晓兰结成对子,成为朋友,帮助她应对考试。陈女士原本也算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从来不会去跟着别人一起欺负吴晓兰,既然老师这么说,她也就欣然答应了,原本帮助自己的同学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于是她主动要求调座位跟吴晓兰一起坐。在陈女士的关心下,吴晓兰渐渐对她也卸下了心防,于是她把陈女士当成全班唯一一个愿意做朋友的人,她便跟陈女士无话不说,人也开朗了许多,不得不说的是,在这件事上,我觉得陈女士和刘老师都做得非常不错。   可是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任何一段信任的建立都需要漫长的过程,而摧毁仅仅只要一秒钟。在高三的最后一学期,陈女士因为长期帮助吴晓兰,自己也要学习,精力就相当疲惫,加上考前的压力,导致她之的成绩严重下滑,她非常着急,于是就或多或少的把这种责怪加在了吴晓兰的身上,那天晚上下了自习课,陈女士原本打算在宿舍里好好温习,吴晓兰却一直缠着她要她跟自己聊天,于是长期以来的压抑终于导致了陈女士的爆发,当着整个宿舍十几个女生的面,狠狠的臭骂了吴晓兰一顿,而且骂的很难听。吴晓兰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好朋友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发火对待自己,一时想不通,却有不甘愿在其他同学面前哭泣,就从宿舍里出来,跑到厕所去偷偷哭。   而恰恰这个时候,陈女士和另外一个同学也去上厕所,另外一个同学对陈女士说,你怎么突然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呀,我还以为你们俩是好朋友呢。陈女士则没好气的说,什么好朋友,我都是可怜她,帮老师的忙,善待差生,她那个样子,谁会跟她做朋友。   陈女士说,当时她说的那些话,起身不是真心的,只是还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她却没想到,她说的一字一句,都被躲在厕所另一个格子里的吴晓兰听见了。陈女士上完厕所就自己回去温习了,也一直没在意吴晓兰去了哪里,却在当天夜里,听到别的女生尖叫,才发现吴晓兰用生锈的水管上的铁皮,割断了自己的动脉,死在厕所的最后一个格子间里。   于是我现在明白了,那个鬼魂就是吴晓兰,至于她为什么要出来害人我是无从考证的,在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我在心里想好了该怎么送她离开。   我想过,如果无所谓这段往事,我可以直接送走吴晓兰,但是这样以来,于她于我,都不免心有遗憾。乘着学生们还没有下课,我和梁科长带着陈女士,再一次去了女生宿舍。上了三楼以后,我告诉陈女士,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害怕,虽然不是你亲手害死了吴晓兰,但吴晓兰的死亡跟你是有莫大的关系的,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却毫不留情的选择了伤害她,她很绝望,很无助,这才选择了死亡,而死后的执念过于强大,她始终没有离开,甚至现在出来害人,也都是拜你所赐。   我对陈女士说,你欠她的不止是一份抱歉,你还欠她一份真诚的友情。因为至少她对你的友情是非常真诚的。   靠近厕所的时候,吴晓兰的灵魂大概是知道陈女士靠近了,令罗盘转的非常厉害,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也不知道她是否会现身,当我还没有走进厕所的时候,陈女士突然跪下,大声的说了一句,吴晓兰!我对不起你!   声音在空荡的通道里回荡,而这时候,罗盘上的指针渐渐平缓了许多。我得见机行事,我告诉陈女士,我知道你心里也很愧疚,不要紧,把你心理对吴晓兰的愧疚都说给她听,我知道该怎么给她带路。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陈女士一直在又哭又笑的回忆这当年她们两的事情,期间陈女士一直诚挚的表达了对吴晓兰的歉意,我在厕所的最后一格周围布好阵,点上蜡烛,等到罗盘指针完全平缓的时候,我知道她已经原谅了陈女士,打开了心结,自然也就无牵无挂。于是我给她念过安魂咒,问陈女士要了几根她的头发,缠上红绳,在带路的过程中一并带给了吴晓兰。   因为陈女士的头发,表示她一直是她的伙伴。安心上路,尽管还有个因为你而受到伤害的女生,你走了她自然也就会好起来。   事后我才知道,那栋宿舍楼是20年前就一直在的,只是近几年才稍微翻新扩建,尽管环境发生了改变,吴晓兰死去的地方却永远定格在那里。我也知道在此之后尽管梁科长他们能够堂堂正正的说出学校没鬼这样的话,但是关于厕所最后一格的传闻却绝对不会停息。   梁科长亲眼见证了全部过程,深信不疑。于是申请学校付钱,我拿到佣金之后就和陈女士一起离开了学校,在路上我告诉她,既然你对她有愧疚,希望你能找到她埋葬的地点,每年抽点时间,陪陪老朋友去,哪怕阴阳相隔,哪怕她再也听不见。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我正打算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却在脱下衣服的时候,听到了手机的声响。拿起来看看来电号码,轻松的心情荡然无存,背心一凉,心跳加速,全身冒起一阵鸡皮疙瘩,电话响了很久以后,我才鼓起勇气,按下了接听键。
第五十五章 椅子   “喂,是我,你在忙吗?”   他在电话那头,我接起电话他就说了这么第一句话。   他绰号叫“胖娃”,我一直称呼他为“胖哥”,以表我对他的尊敬。身高180,体重99.8公斤,满面红光,夜店之王。以为我之后开酒吧就是他的建议。初次见他的时候是在2002年,在一次朋友聚会上,那根脖子上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在夜光下耀眼夺目,虽然很胖但战斗力极强,曾赤手空拳在菜园坝与5名扒手搏斗且完胜,胖哥勇斗毛贼的故事在菜园坝一代广为流传。   他是大渡口人士,说话操农村口音,我之所以看到他的来电便感到一阵害怕,是因为此人是我人生中遇到的最高级酒神,每次打电话给我必然是要喝酒,而且必然是我醉得不省人事。他曾在山城啤酒节的时候独自一人短短时间就灌下一桶啤酒且不上厕所,也曾在杨家坪沃尔玛门前酒后怒踢一个正在殴打老婆的中年脱皮痴呆男,还有一次把我灌醉后,直接把我遗弃在了巴国城对面的草坪上便扬长而去,导致我醒来后钱包身份证手机等物统统不见踪影,损失惨重不说,人还接连晕乎呕吐了好几天。   我原本是好酒之人,但是在他跟前,简直是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所以每次我一看到他打来电话,心里就压力极大,惊起一身鸡皮疙瘩,惨痛的往事历历在目,却又无法不接电话,因为如果你不接他会一直打到你接为止。   我故作镇定和开心的跟他说,“怎么了胖哥,你又想喝酒了啊?我最近没空哦。。。”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他说我不是找你喝酒,我需要你帮忙,我们家附近有鬼的传闻出来了,你得来看下是不是真的!   这是我第一次接到胖哥电话而不是约我喝酒,也是唯一的一次。   我告诉他,现在已经很晚了啊,什么事这么着急?他说就是要晚上才好,人少,你调查起来才方便。   之前处理梁科长学校的事情我已经有些疲惫了,但是胖哥亲自打电话来找我帮忙,虽然我知道他分文不给,但我想我还是得去一趟算了,如果真是闹鬼,我能够帮得上忙,也算是一件好事。 挂上电话,还是打算先洗个澡才出门。   胖哥不是本地人,后来娶了个重庆本地的老婆,才在重庆扎了根。为了能就近照顾他老婆的父母,他甚至在他老婆父母家的附近买了套二手房,这等孝心还是非常可敬的。他家住在大渡口区茄子溪附近,我洗完澡,就立刻打车赶去了那里。   对于胖哥家,我是深有感情的,不仅仅是因为在那里曾经醉倒了无数次,而是因为他家附近有令我难忘的美食。在他家附近不远的地方,每到晚上就有一对夫妻推着烧烤车出来摆摊,女的负责在烤架上刷油烤,男的则专门负责打佐料,由于女的是短发,看上去五十多岁,又戴了一副黑框角质眼镜,于是各路吃客都称呼这家路边摊为“眼镜烧烤”。鱼皮、鸡腿鸡翅、苕皮、猪皮,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美味中的美味,炎炎夏日配上冰镇啤酒,与朋友坐在马路边的小桌子上,卷起裤脚,大吃特吃,非常惬意。   我算是个没什么品味的人,基本上我认为美食应该藏身于市井巷陌之中,而非变成一种艺术品,标上高价陈列在高档餐馆的餐桌上。而民以食为天,赐人以食物,怎么说都是件积德的事情。   所以每次我到他们那边,都会有意无意的玩到晚上,为的只是那一口美味的眼镜烧烤。   于是这次也不例外,我在路上给胖哥打了电话,他说他去眼镜烧烤点好吃的等我,等我到了那里我们在细谈。于是一股唾液从舌腺溢出,我情不自禁的催促出租车司机稍微开快点。   到了眼镜烧烤,胖哥早已坐在那里。当天的他穿着十分拉风啊,穿了一身老年人打太极拳的那种黄飞鸿服装,配上他的体型和发型,远远看上去很像是洪金宝老师。那根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依旧闪耀,暴发户,是这样的,我完全理解。   坐下后先开了一瓶啤酒,不过我开宗明义的先告诉了他,既然要查事情,就喝个两三瓶就可以了,要喝酒以后再喝。   于是吃吃喝喝之间,他告诉了我这次的事情。   这次的事情发生在距离眼镜烧烤不远的一个老厂区,在国家发展的过程当中,这样的老厂大部分都从兴盛走向了落寞,特别是在国有经济市场化以后,这些厂子更是只能靠着一些周边产业来生存。厂里的职工几乎都是住在单位早年修建的筒子楼里,虽然住宿条件并不算是很好,但是左邻右舍间的关系却都普遍非常融洽。老厂区的中间是一个篮球场,篮球场的旁边有一处类似小花园的休闲场所,人们下班放学以后也都常常围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闲聊。在这片空地的边上,是一栋不算太高的长条形的楼,那是早前的职工电影院,目前以及废弃封闭,而这次闹鬼的事情,据说就是发生在这个电影院里。   胖哥说,他最近在那附近投资了一家餐馆,有天在跟客人聊天的时候,别人说起了这么一件事。就是有几个厂里职工的孩子,大约也就四五岁,在附近玩捉迷藏,其中一个个子小的,就从铁链锁好的电影院的门的门缝里挤了进去。以为在那里面就不会被找到了。但是找了很久以后,都没能够找到这个孩子,他自己也没有出来。一直到天渐渐开始黑了,孩子的家长着急的到处寻找,才在路过电影院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小孩的哭喊声,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作为父母来说,辨认自己孩子的哭声还是比较容易的。于是循着声音找去,发现孩子是挤着门缝到了电影院里面,在一个角落里哇哇大哭,家长一着急,赶紧回家拿来虎头钳,夹断了门口的铁链找进去,好在孩子安然无恙毫发未损,于是家里人一边训斥孩子不该乱跑,一边把孩子带回了家。   可是事后没几天,家长们发现孩子经常趴在自家阳台上,望着对面的电影院,然后莫名其妙的自己笑出声来,有时候看着看着也出现一些惊恐的表情,然后被吓得大哭。家长才开始觉得孩子可能是不对劲了,于是在街坊邻居间打听孩子这样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那些岁数大点的街坊能够给他们点意见,至少弄明白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却没人知道。   作为这样一个老厂区,人们闲聊的话题自然离不开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在一天夜里的照常闲聊的时候说到了这个事,于是就说了句:“你们说娃儿是不是遭闯到鬼了哦?”也就是这么一句,一个“电影院有鬼”的传言就出来了。   我问胖哥,既然是传言,那你还叫我来干什么,时间久了这些人自然也就淡忘了,孩子也会慢慢好起来的。胖哥说,如果真的是传言到也罢了,关键就是真有其事。胖哥告诉我,在他得知这件事情后,曾经在半夜里到那个电影院门口去晃悠过,那个电影院的大门由于之前的铁链被夹断了,厂里还没来得及挂上新的,于是胖哥打算进去看看。我说他胆子也当真是大,废弃的电影院,光是想象我都觉得可怕,他居然敢半夜一个人潜到那里去打探虚实,或许他跟人打架算是一号猛男,但是如果真的有鬼,恐怕他还是应付不下来的。   他接着告诉我,当他看到那个们的铁链并没有拴住,于是就想进门去瞧瞧,谁知道他刚一推开门,就听到一声“呜~~~~”,胖哥告诉我,他非常肯定那是个女人的声音。说到此处,胖哥异常激动,身上的肥肉荡漾着。他接着说,听到那个声音后,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那个门就自己重重的关了过来,把他关在了门外,他再想进去,却怎么也推不开那扇没有锁的门。   由于关门的声音比较大,在宁静的深夜里,就显得特别响亮。引起了周围街坊的注意,于是大家高喊着抓小偷,胖哥知道没人会相信他是来找鬼的,于是拔腿就跑,话说他还是算跑得很快的,身体虽然笨重,但步履始终轻盈,我真怀疑他是否在青城山上学过轻功。可是由于他的体型在那一带实在太具有标识性,还是有人认出了是他,第二天他在自己的餐厅里被几个前来调查的民警带走,说他涉嫌盗窃,在他百般解释以后,民警们也找不到任何他的动机和证据,也就放了出来。
出来以后胖哥觉得自己很是冤枉,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好为自己洗清冤屈。   我非常痛苦地忍住笑,首先我觉得他的理由非常狗血,为了这么一件事情,竟然劳师动众。其次我也暗暗佩服他的侠义心肠,或者说是无脑的好心。于是我决定了要帮忙,分文不收。我说分文不收是有理由的,因为我知道在他手里肯定是没什么钱好赚,还不如卖个人情,帮一把算了。   吃完以后差不多是夜里9点了,我们付钱以后就向那个厂区走去。   我是第一次到这个厂区,这个厂子横跨马路两边,一边是办公生产的地方,另一边就职工住宅。胖哥说这个厂子听说从前效益可好了,职工区宿舍都修到了靠近河边的铁路旁。我有点糊涂,我问他什么铁路,他说这里有铁路经过,都是些短途车和货车,铁路的另一侧就是长江边,江对面就是鱼洞。   我对地理位置向来是没什么钻研精神的,他这么说得我糊里糊涂的,我也就含含糊糊的听了。走到那个厂子的职工住宅区以后,我仔细看了看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厂区。   和胖哥跟我描述的差不多,篮球场,小花园,筒子楼。也许是因为我是生面孔的关系,我和胖哥一走进那个区域就被周围聊天的人群投射过来异样的眼神,当然这也不能排除是胖哥曾经被当作是贼,而在他们之中留下了令人难忘的印象。于是突然之间我察觉到其实站在胖哥身边除了有点丢脸以外,或许也会被当成是贼。   胖哥指我,那个就是事发的电影院。我仔细看了看这个电影院,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印着路灯的灯光我还是能够看得清除的,看上去像是70年代的建筑,从地面到房顶有相当大的一片区域覆盖上了爬山虎,这就让这个建筑和其他建筑物相对比之下,特别有鬼屋的感觉。   我们通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鬼屋,要么就是残破不堪,要么就是从外表上一眼就能判断出这里有鬼,甚至有些导演害怕观众误以为这里没鬼,就不断的用一些音效来渲染烘托,制造一种认为的压抑。所以我敢打赌,很多拍鬼片的导演,尽管他相信有鬼,他也一定没有见过鬼。   而事实上,鬼屋和平常的屋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平常的屋子里住的是人,而鬼屋住的是鬼罢了。   电影院大门处的铁链已经换了一副新的,我远远就看到了。这是一扇对开的大木门,从铁链垂下的角度我基本上能够判断,这扇门能打开的最大缝隙也不过就十来厘米。这么点的缝隙,一个瘦小的孩子挤一挤勉强还是能够通过的。于是我突然想起了胖哥告诉我的那个孩子。   我说你认识那个孩子的家人吗?他说不认识。于是我打算跟周围的人打听打听。   我凑到那群聊天的人中间,默默的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直到一个大婶看我站在那里久久不出声,终于忍耐不住问了我一句,小伙子,你怕不是勒点的人哦?我说是的,我是过来看看这个电影院的。 很轻松,就把话题带到了这个电影院上面,于是这下就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根本不用我来多问什么,那些人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这个电影院来,说什么以前总是放些老掉牙的电影,如地道战地雷战各种战之类的,还说以前厂里举办什么表演,也总是在这里,不过后来电影院的经费实在比较高,厂子实力弱下来以后,就决定放弃了。聊着聊着,终于有人提到了一句,前阵子这个电影院有个孩子被吓哭了呢!   我听到这,于是赶紧接过话来,我说怎么回事呢?这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这群街坊平时都是相处惯了的,彼此家里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都能够相互知道得清清楚楚,于是他们看到我对这个话题突然有了浓烈的兴趣,于是有种骄傲感,那种感觉仿佛是在对其他人说:“你们看,你们聊的人家都没兴趣,只有我聊的人家才好奇。”于是那人开始滔滔不绝的跟我讲起了那个孩子的事情。   除了先前胖哥给我讲到的那部分以外,我还从这个街坊的口中得知,这个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当听到体弱多病这四个字的时候,我就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这样体质的人是比较容易见鬼的,况且他是个不到5岁的孩子,命道中人的部分还没有完全形成,于是说这样的孩子见到鬼,其实是一点也不稀奇的。   那个街坊继续说,这个孩子自从那次在电影院里面被吓哭了以后,他的家长就向这群街坊打听过,后来有人说是撞了邪,于是常常都请道士到家里来给孩子化符水驱邪,所以这些情况他们还是知道一些的,道士说孩子撞到的是个女鬼,这点跟胖哥说的完全一致,但是道士对那家人说这个孩子是因为天生带天目,所以才会看到,要等到孩子10岁以后天目不加训练自己退化,才能渐渐看不见。   从这个道士的说法看来,这个道士还是有点道行的。街坊接着说,但是那个道士的手法确实有点奇怪,经常给孩子做法的时候,孩子都会大哭。除此之外,街坊说的话都是些他自己的意见了,什么从小不好好带孩子让孩子自己乱跑一类的,完全不足以作为参考意见。街坊说了一阵后突然嘴巴一厥,指向胖哥,问我那是你朋友吗?年轻人当心哦,这个人前几天还来我们这里偷东西。   我干笑几声说其实你们误会了,是因为他很好奇才来看的。也懒得多解释,我渐渐退出了他们的话题,重新走到胖哥的身边去。   我把街坊们的议论转身给了胖哥听。顺便说了说他是贼这件事。胖哥无奈叹气了一声,我宽慰他,别灰心,谁没有个行差踏错的时候,改过自新,就是好人。   这句话的代价是屁股上中了一脚。   于是我跟胖哥说,现在时间还早,人还没有散去,趁现在我们去找一下那个小孩家吧,直接告诉他们家人我们的来意,并且告诉他们我们不收钱,他们应该会知道什么就告诉什么的。   胖哥答应了,于是我和他走到了电影院旁边的筒子楼里,根据之前那个街坊告诉我的楼层,找到了那家人。因为很好辨认,整个一层楼,只有那家的门上贴了黄色的道符,还挂了面镜子。   我敲门,开门的是个看上去30出头的女人开的门,她问我们干什么,于是我按照之前和胖哥说好的,直接告诉了她我们的来意,这时候她家男主人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把我们迎进了屋。   坐下以后,我开门见山的问了这个男人,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他说孩子其他倒还没什么,就是有事会莫名其妙的哭或者笑,问他什么也不说,道士来了就说是邪还没退,他们又不懂这些,于是就只能在旁边干着急,除了这个现象之外,孩子别的没什么异常。   很多和我一样刚为人父母的朋友都会发现,孩子经常会在半梦半醒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笑起来,看上去十分可爱,于是老人家们常常会说,这是送子观音在逗他。但是很多孩子望着一个地方莫名其妙的哭出来,就可能要稍微注意一下,因为中国有句老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初生的孩子,如果是因为什么被吓哭了,那一定不是好事。   不过这倒也不难解决,将大蒜捣成糊糊状,涂一点点在孩子的眉心和下巴上,然后把孩子的手心摊开,家长作势要打孩子的手心,但是不必真打,轻轻碰一下就好,这样一来,大蒜泥涂上后起初虽然可能有点热辣辣的,但是等到这个感觉褪去之后,孩子就不会再莫名其妙的被吓哭了。   民间的办法,在最关键的时候往往是最管用的。   我告诉那家男主人,带我去看看孩子,如果孩子是因为看到邪,用我刚刚的方法就不再会看到了,5岁以前都能够有效。但是如果孩子不是看到邪而是撞邪,那可能我要想法从孩子口中知道点什么,才能帮上忙,解铃还需系铃人嘛,从现象分析原因道士既然已经这么做了但是没有结果,倒不如换个方向,直接从根源下手。 男主人答应了,他把我们带进了他们夫妻的卧室。他告诉我,房子很小,而且孩子也还小,就没有单独给孩子分一间房。进屋后我看到,那个孩子正坐在写字台前专心的画画,看上去比较瘦小,但是孩子的稚气显得还是十分可爱的。我走上前去,想找个话跟孩子逗逗,看能否从他嘴里挖出点什么,瞟眼间,看到了他正用蜡笔画在纸上的画。   对于一个不到5岁的孩子来说,除了我要说一下他的确比我画的好以外,那幅画的内容让我很是差异。画中是一个女的,边上是花花草草,在女人的远处,有一个看上去很像是火车头的东西。于是我机敏的大脑又开始飞速旋转,联想起先前胖哥告诉我的这附近有铁路,这小孩撞到的是女鬼等,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这个孩子画中的女人就是那个他撞见的女鬼。而且这个女人是被火车撞死的。   假设自然可以随便乱下,如果需要求证,还是需要这个孩子自己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不管我怎么逗他,他都不肯理我。无奈之下,我又做了一个非常悲痛的决定。我摸出皮包,取出里面的钱,我问他,小朋友,你知道哪张钱最大吗?他看了一眼,指着那张红色印有毛老师的说,这张。   现在的孩子确实比我们小时候有经济头脑,你长大一定能够当个科学家。   然后我告诉孩子,叔叔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问完了以后叔叔就把这张钱送给你好不好。他双眼看着钱,然后很认真的点点头,说好。   我知道,这样的方法太烂,孩子不能让他过早的对金钱产生兴趣,但是请原谅,为了救助这个孩子,我也是无奈之举。庆幸的是这招非常有效,看来他父亲肯定很少给他零花钱,即便是给了,也绝对没给到100块。于是在我手里的100块钱,对孩子来说成了他生命当中第一个天大的诱惑。   我开始问这个孩子,你画的画是在说什么呀?他说是一个阿姨在过马路。我想他指的应该是铁路。我又问他,为什么你要画这个画呢?他说他听阿姨讲的,我说哪个阿姨,他说就是画上这个阿姨,我问他你在哪里见到这个阿姨的,他说电影院。   非常好,跟孩子沟通,只要撬开了他的嘴,比跟大人容易的多。   我问他,那个阿姨是怎么跟你碰到的呀?他才开始跟我说了那天在电影院里发生的情况。以下的内容是由儿童翻译十四老师翻译的。   小孩说,那天他跟伙伴捉迷藏,自己躲进了电影院,看到电影院里面什么都没有,地上有一大张朱红色的舞台幕布,还有一排联排的凳子。他就躲到凳子下面,不让其他孩子找到,想要进到凳子下面,只有一个入口,就是我们坐下后脚的位置的豁口。但是当他躲进去后不久,渐渐适应了里面黑暗的环境,也就渐渐能够看清一些东西,于是他发现有一个阿姨从椅子座位上倒挂着头,头发垂到地上看着他。孩子没见过鬼,没看过鬼片,所以他的概念里这并不是吓人的。他甚至还问那个阿姨,阿姨你也在跟人捉迷藏呀?那个阿姨对着他笑,招手叫他出来,他爬了出来以后,站在阿姨跟前,接着他听到了一阵汽笛的声音,就看到阿姨被什么东西给撞飞了,那汽笛的声音很大很刺耳,阿姨被撞了以后变得满脸是血,孩子先是被汽笛声音吓到,因为他家就住在这里,火车的汽笛声他是知道的,而且看到阿姨脸上的血,他也知道流血是很痛的,所以才被吓到,然后就跑开了蹲在角落里哭,然后那个阿姨看到他在哭,就慢慢坐在那排凳子上,然后慢慢又消失不见了。   听小孩讲完到我完全理解他的意思,这个过程是非常吃力的。于是我从他的话里基本上能够断定了我的假设,这个女鬼,是一个被火车撞死的人,至于为什么出现在电影院,目前还暂时不知道。   我接着问孩子,那为什么你常常无缘无故的又哭又笑呢?孩子说笑的时候是因为他能看到那个阿姨在对他做鬼脸,逗他。哭的时候就是看到那个阿姨又被撞飞了,然后满脸是血。   于是我明白了,这是所谓的“死亡残像”。   “死亡残像”跟之前隧道里的小女孩差不多,她在特定的时间,会重演一次,重演的内容,就是她死去的那一瞬间最直接的状态。这是很残忍的,但是通常因为车祸等意外死亡的鬼,在上路的时候是有“优先权”的,而电影院里的这个女鬼选择了留下来,这说明她心里绝对是有放不下的执念,如果能够找到这个执念的源头,说不定就能解开它心理的积怨,从而让她上路。而且从刚刚小孩说的情况来看,我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这个女鬼带有恶意,如果是恶鬼,孩子绝对不会安然无恙,她更不会要来逗孩子笑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谁说的鬼一定是害人的?它只是存在于我们的世界里而我们大多数人看不到而已,离开一个自己万分熟悉的世界本来就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它们大多数仅仅只是迷路,它们需要的也仅仅只是有人能够带着它们,走到自己的路上去。   出了卧室,我告诉那家男主人,我说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会尽力让孩子回到正常的。接着在他们的感谢中,我和胖哥离开了他家。   下楼以后,我拿着罗盘,在电影院附近走了走。罗盘里显示鬼就在电影院里,不过并不强,所以应该很好解决。 我再次走到那群聊天的街坊中去,这次我特意带上了胖哥跟我一道。这么一会时间,那堆聊天的人已经换了好几个了。我向他们打听电影院相关的事情,一个街坊告诉我,这个电影院是九几年才废弃的,还不到十年,当初拆掉了所有的椅子准备拿去卖掉,却有一排椅子怎么都卸不下来,工人说钉子打得太牢实,也就放弃了,厂里的领导也觉得剩一排就剩一排吧,等到今后要拆这个房子的时候,再一起拆也就是。于是就没管它,就此锁上了门。于是我知道,那个椅子一定不是拆不下来,而是有种力量在阻止他们拆下来,就如果那股力量阻止胖哥进到电影院里去一样。   我又问街坊,厂里是否有人曾经不小心在对面铁路被撞死过?我看这个街坊50多岁的年纪了,住在这里应该都是些老职工,死人的事是大事,如果当时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定是知道的。果然他告诉我,有一个,当时才分配到单位不久的会计。单位给她分的宿舍就在厂子的那边,要过铁路。说着他朝着铁路那边的方向一指。他接着说,那个女孩死后的第二天,厂里就有人说头天晚上才看见她在电影院看电影,肯定是晚上回家过铁路的时候,被撞死了。当时是他男朋友送她回去的,她男朋友可真不是个东西,看着人被撞死了,吓得自己跑掉了,再也没看到过了。   这样以来,所有的问题都串联起来了,我也因此而寻找到了答案。女会计的确是看完电影后回家途中被火车给撞死,而男朋友的抛弃成了她流连的执念,电影院是她在世的时候最后一段快乐记忆的地方,于是多年来一直未曾离去。   知道原因以后,我心里有点郁闷,对女会计的男朋友不由得深深鄙视,实在是因为现在已经没人找得到他了,否则我一定要好好给他点甜头尝尝。   时间已经很晚了,于是当晚我就在胖哥家里住下。他家也并不大,我也住过不少回。但是每次住在他家的时候我都是大醉酩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白天了。但是那一晚我却清醒异常,就自然免不了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我这样一个没谈恋爱的青壮少年,实在是非常难受。   第二天一早,胖哥开车我们先去了趟华岩寺,买了好多香烛纸钱,我还顺便扫了很多香灰。回到厂子里,大多数人都已经上班去了,剩下的都是带孩子的老人们。我给孩子家的男主人打电话,要他抽空过来一趟。于是等到他来了以后,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又一次很不厚道的夹断了电影院门上的铁链。我告诉男主人,待会香熄灭的时候,你就好好对这里的鬼魂说,放了你的孩子,早点超生去。记得要虔诚,要谦卑。   我用红绳把那排椅子里里外外缠了一圈,在正对椅子的空地上,用从花园里挖来的泥土磊了个小堆,点上香烛,开始一边念咒文,一边烧钱纸,一边还盯着罗盘。我刻意反复念咒,直到香烛即将熄灭,看到罗盘有所动机,于是递眼色给男主人,他开始按我的办法虔诚的告诉这里的女鬼。   我无法知道她的姓名,我只知道她是一个会计。所以我一直在念叨中,默默祝她安好。希望她能安心上路,去属于自己的美丽世界。   一切结束之后,我亲手教了孩子的父亲怎么炼制红绳,并把从华岩寺弄来的香灰给了他一些。我告诉他,红绳只能给自己的亲人,其他的赠与,都是只有纪念意义而已。要他给孩子做一根,再找个铜钱做成脚链,给孩子带上。   他坚持要给我们钱,我们拒绝了。对于这样一个看上去并不富裕的家庭,若非为了自己的孩子,钱这东西是不会随便乱用的。   离开那个厂子的时候,胖哥问我,要不要留下来,晚上一起喝喝酒?我说算了吧我可不想再在你家睡一晚,然后听到些不该听到的声响。他起初没反映过来,等到反映过来准备给我一记飞踢的时候,我已经提前跑远了。   小胖娃,要不是看在我打不赢你的份上,我早就打你了。   连续累了两天,回到家里,关掉手机,倒头大睡。
 第五十六章 大桥 2006年的2月,我接到一个邀请的电话,要求我去参加一个谈话会。由于他在电话里的语气显得并不是那么的友善,于是我也开始有点不想搭理这样的人。我问来电人,我只是一介草民,有什么话好跟我谈。既然不是业务,那我就挂了啊!他才慌忙说,老师,别这样,真有急事,电话不方便说,您还是抽空来一趟吧。   听到他的语气稍微好转,我才算勉强答应。 这通电话,来得有点莫名其妙,没有告诉我是因为什么或是要干些什么,只是给了我一个酒店的地址,还有房间号,要我尽快赶过去,除了手机什么都不必带,他们全部包干,替我安排好。   我原本心想,这样的待遇,一般都是些大业务。于是也觉得或许这也是个赚钱的机会。当天下午,仔细检查了家里的电源和天然气,也在客厅茶几上用烟灰缸压了一张纸条,上边写上了我要去的地方和酒店房间号,以免万一。我的工作虽然不算特别危险,但总算是在和各种未知世界的物质打交道,保不准哪天遇到个硬货,说没就没了。因为不知道要在那个地方呆几天,留神小心一点,总是好事。   这是家位于南滨路上的酒店。南滨路作为重庆窗口的其中一环,各式各样的江湖菜馆和琳琅满目的高档会所,以及熙熙攘攘散步的人群和那炫彩夺目的灯饰工程,非常华美。这家酒店虽然我是第一次去,但是之前在报纸杂志和电视新闻里都曾经听说过,相对比较高端。我出门办事几乎都住的是快捷酒店等,于是我身上拥有了全国诸如7天如家汉庭等的绝对VIP金卡,每次走到这样的酒店,出示这样的VIP卡,便有六扇门卫士出示虎符般的优越感,换来的就是那种彻底的宾至如归。   我至今依旧记得我的房间号是701。当我到前台等级的时候,柜台的小姐亲自带着我到了房间,中途上电梯的时候,我尝试着问她,你知道这次叫我来的是谁吗?她装作没听见,也不回答,一脸神秘。我也就不好意思继续多问什么。一到了7楼,我的房间在电梯一侧的尽头,沿途经过其他房间的时候,我不免吃了一惊。   因为作为一个商务用的酒店来说,在房间门把手上,大多会挂上些类似“请勿打扰”一类的牌子,或是有夜间工作者会悄悄从门底下塞进来几张“土特产”“学生妹”一类的小卡。而这次路过的这些房间,其中有好几个都在门口撒下了一层灰白色的香灰,有些甚至钉上了钉子拉上了绳,于是我断定,这些房间里住的人必然是同行。我开始有些担忧,同时聚集了这么些职业猎鬼人,莫非我是卷入了什么大事件之中吗?   虽然心里有点紧张,但是在这个漂亮的带路妹面前,我还是得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姿态。一进了房间以后,我立马一屁股坐在床上,掏出电话,打算打给我的一些熟知的同行,因为如果这次猎鬼人齐聚,必然是有什么大动静,他们多少理应知晓一些。   打了好几个人,都说没听说,于是我试图打给一些前辈看看,在重庆,我非常尊敬的一些前辈,除了黄婆婆以外,屈指可数。黄婆婆自然不会因为钱而受人指挥,这样的场合,她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她更情愿早上出门在路边多捡几个塑料瓶,下午卖掉后回家念佛,然后开门做生意。于是我拨通了另一个前辈的电话。   这位师傅60岁,道家人,复姓司徒。在重庆绝对算是两路口一代赫赫有名的符师,司徒这个姓氏在全国原本就不算多,而重庆自然就更少,所以当人们遇到麻烦事,想要求助我们这种职业的人的时候,常常会听到这样一句顺口溜:“退妖寻上官,抓鬼找司徒”。   上官是重庆另一个复姓的师傅,不过他介入的并非我们的事情,我们是跟鬼打交道的,而他却是和妖。妖和鬼虽然同被列为不应属于眼下世界的物种,但它们是有本质的区别的。这种区别自然不是妖是妖他妈这样的鬼话,而在于它们的形成。   在中国的古代,就有人对妖做了非常详细的阐述,鬼是生命消亡以后残存的一种具有能量的状态,而妖不存在死亡。它是靠修炼而成。千年王八万年龟,于是很多人认为老乌龟具有灵气。对于妖,我得说它其实也是存在的,南茅北马,指的是南面的茅山派,虽然行事乖张,神秘叵测,但在抓鬼一事上是绝对的顶级,尽管他们的手法一般相对稍微过于粗暴了。北方的马家仙,尽管抓鬼之事算不上入流,但捉妖的水准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大部分在中国的河北内蒙和东北山东一代,他们替人消灾叫做“出马”,对于一些动物的妖,非常得心应手。而那位与司徒并列的上官师傅,就是马家的传人,我此生也只与他仅有一面之缘。也正是因为那一面,才使得原本只信鬼不信佛不信神不信妖魔的我,在我的信任名单里多加了一个妖。   而对于神佛,我敬而远之,深信如若遇到,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哪天佛祖或上帝觉得我实在有慧根而打算破例收我为代发修行的弟子,而是我喝的有点大发了,产生了幻觉。   当时拨通了司徒师傅的电话,我问他知道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他反问我,怎么了你也在酒店里的吗?我就知道,他也来了。而既然司徒师傅出马了,我这样的小角色其实可以灰溜溜的离开,因为我实在没胆量敢去抢司徒师傅的业务,直到司徒师傅亲自要我留下,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些不安,而对于一个大师来说,他的忐忑似乎也在告诉我,这次咱们真的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纷争之中。   他告诉我他就在我同一层的716房间,一切静观其变,搞不定,就跑。司徒师傅连搞不定就跑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只说明,连他都没有把握。值得欣慰的是,我知道他跟我一起的,也就感觉有了个可靠的靠山,自然也没那么害怕了。   接下来的差不多5个小时里,一直没人来搭理我们,我想要下楼去买烟,却在底楼大厅被告知不得外出,一切物品都在酒店里消费,除了对霸王条款的愤怒和对非法拘禁的不满以外,更为我的此行蒙上了一层可怕的感觉。回到房间,打开电视,一个节目也没有,床头的电话想要打给前台希望他们看看,却被他们告诉我,电视信号是提前中断了的,为的是让我们有个清静的环境。到了晚饭的时候,我心想终于有吃的了,这么高规格的待遇,起码也得给我们每人搞个三菜一汤吧,谁知当服务生把饭菜送进来的时候,仅仅只有两碗米饭,一份紫菜蛋花汤,和一瓶没有开封的老干妈饭遭殃。我非常悲愤,却也找不出理由来质问,包吃包住,起码人家还是坐到了,蛋花算是半个荤菜,有荤有素,还有什么好说的。几下吃完,继续在房间里玩手机发傻。于是余下的时间里,整个房间只剩下我和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瓶子上的陶华碧老师。   到了晚上大约10点,我才再一次接到电话,要我到4楼的会议室,一起面谈。于是我猜,难道是要我们对某个大业务各自竞标吗?那我还是一会直接弃权算了,司徒老师在这里,谁还敢随便拔标呢。我出门下楼,路上遇到不少人,我知道,他们都是和我一样被同样的电话告知,且因为同样的事情而聚集到这个酒店的,其中有些人眼熟,有些人则是见过但是叫不出名字,同样的,他们都是猎鬼人。   四楼的圆桌会议室里,桌前已经坐满了人,我看到司徒师傅后,可以坐在了他的身边,一来是在向其他人表示,我跟司徒早就认识,而是一会有什么动静,司徒师傅逃跑的时候,我也更便于跟上他的脚步。看我们大家都坐下了,一个穿无袖马甲的中年人站起来,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然后坐下,声音不算大的跟我们说:   “实在抱歉了各位,这次我们遇到了大事情,不得已才叫各位业界的精英过来替我们处理处理,因为我们这次涉及的金额高达14亿元,没人敢马虎,如果各位不能解决,顶多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然后继续过自己的生活,而如果我们不能解决,撤官都是小事,我们会被判刑的。”   14亿元!这意思是全中国所有人都捐一块钱才能凑齐的数字。   那个看上去像领导的人接着说:   “这次冒昧叫大家来,首先是希望大家替我们分析一个情况,看看该怎么处理才能有效妥善的解决。前阵子我们在修建工程的时候,在山中间挖到一口石棺,工人们好奇在没有通知考古研究所的人之前,就自己撬开了来看,却从石棺发现了一只活生生的、轿车车轮那么大的一直癞蛤蟆,当时就报告了我们施工方和文物局,但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却发现那只癞蛤蟆已经死掉并且腐烂了,原本没人解释得清楚,但是随后的几天里,我们接连接到了很多奇怪的传闻,一是我们一个工人在挖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失魂,然后走到外面用刀子割下了自己的鼻子然后吃掉,再是我们的挖土机从那一晚开始,都不同程度的莫名损坏了,甚至还有一个看守工地的老人,说在巡夜的时候发现洞子里有很多人在并排走着,其中还有些梳着清朝的鞭子,于是开始大喊闹鬼。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想请问各位专家,是不是我们在开挖的时候,挖到了什么不该挖的东西,导致我们撞大邪了?”   他说完以后,会议室一片沉默,一会过后,我身边的司徒师傅问了一句,“你们修的是什么工程?”   那个领导模样的人回答到:“菜园坝大桥。” 领导这话一说出口,整个会议室就陷入了一阵窃窃私语当中。   菜园坝大桥,是重庆向全世界号称要让世界桥梁建筑师汗颜的顶级力作,不光是考虑造型和交通性,更在材质和结构上下足了功夫,2004年开始修建,我也非常关注这个桥梁的修建情况,毕竟算是重庆桥梁史上的一个王牌作品,于是我常常会到长江大桥上远远的望着正在修建的菜园坝大桥,从打基石到立好桥墩,我算是一路看着它的成型。而这次找到我们,我却从未敢想象过自己也会参与到如此伟大的工程中来,而看到司徒师傅这么发问,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打算留下看个究竟,我自然是没什么戏了,其他人也想来是识趣的人,自己自然会离去,于是领导问,谁愿意留下一起来解决这个事,留下的每人1万元,办成事情后,另外还有钱拿。   说真的,在利益的诱惑之下,没有人选择离开。直到那个领导打开幻灯片投影,显示了一张他们近期统计收集的大桥周边灵异现象的汇总图,面对如此大量的灵异事件,终于有人纷纷选择了放弃。司徒师傅侧身低声对我说,你别忙着走,你跟着我,如果做不下来,没人会记得你。但是如果这次我们把这事情做了下来,你就算是在这行扬名立万了,没人会忘了你的名字的。   这对我来说,无疑也是个诱惑。我在云南学艺,道上的师傅彼此不服是常常的事,但是由于辈分和他们各自的师傅多少有些私交,于是他们彼此件的勾心斗角都显得不是太明显,于是我们这些徒弟辈的,就常常被当作各大师尊比较强弱的棋子。早在我回到重庆的时候,也才20出头,在行当里绝对算是资历最浅年纪最小的,于是很多师傅包括他们的徒弟对我还是不看好的,更有些心胸狭窄的人,甚至还在期待我什么时候出个大丑,折折我师傅和四相道的名声。   我还算争气,而且比较低调,对于办好的事,我不会声张,办砸的事情,我也就让它自己随时间而过去,于是我在重庆扎根行道,也不算常常跟同行来往,一旦邀他们一起办事,人多力量大,事情也总是能够办得很好,我也算跟着沾光。所以在那几年,我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业务,   就像是空气,只默默的存在。   听了司徒师傅说的话,我便犹如打了鸡血那么兴奋,因为这单案子明眼人一看就是大事,能够把它办下来的人可谓屈指可数,司徒师傅这么说,想来他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而很显然,他想借机帮我一把,好让我这个在行内默默无名的小人物,能有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领导放出来的那张幻灯片里,在以本案为中心辐射大约3公里的范围内,密密麻麻出现了许多红色的小点,那每一个点都标注了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至于这个建筑公司是怎么绘制出这份图纸的我是不得而知,不过据我猜测,他们既然花了功夫在绘制这么一张“灵异地图”,这就说明他们在施工过程中已经遇到了足够多的事件,来迫使他们必须以此为依据而寻找解决的途径。   留下6个人,除去我和司徒师傅,剩下的人我都不认识,但看上去都是30岁以上的人,我这个小角色在司徒身边,更像是司徒的徒弟,区别只在于我没有司徒师傅那销魂的山羊胡和奶嘴一样的发髻。领导看着其他的人都走完了,于是再认真的扫视了我们6个人一次,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我身上,他略带轻蔑的问我,小兄弟,你也要留下来吗?前辈在身边,我的脾气也该收敛一下,于是我也很客气的告诉他,是的,我也留下,因为你们解决不了。   领导被我这一句冲得有点尴尬,也就没再理我,他开始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说,这就是最近3个月以来我们不管道听途说还是自己察觉的奇怪事件,而最近一周更是大规模的出现,说完他往本案的西边一指,光是这个地方,上周就出现了4次,在同一个区域内,本来如果只是有这样的现象倒也算了,正因为根据这个区域内所得到的线索,和我们第一次在工地上看到的情况非常相似,于是我们推测原本发生在我们这里的那些“鬼”,是不是移动到这些地方去了,现在这些地方的人很多都认为他们那里发生的灵异事件就跟我们工地的开挖有关,于是抗议投诉不断,我们自己工人也受到严重的影响,现在开工非常困难。今天把各位约过来,稍微低调了些,这件事,家丑不外扬,各位都是这个领域的专业人士,就拜托各位了!   说完他跟身边一个穿小西服戴眼镜正在笔记本上噼噼啪啪打字的美女做了个手势,那姑娘就起身出门,没一会就拿了个皮箱子进来,打开里面全是钱,先给了我们一人1万块,然后领导说,这里总共是40万,现在还剩34万,等到这件事完成,剩下的钱就都是你们的。看得出来,这次他们局里为了妥善处理此事,当真是下了血本的。   领导指着那片红点最密集的区域说,这里是一个新建不久的小区,接连几天接到业主的投诉电话,说是自己家底楼的可视门禁系统,经常故障,被人按响了,却看不到人。后来有一个住户在拿起话筒喂喂喂半天以后,突然看到有一个老廋的梳着清朝辫子的人笑嘻嘻抬起头,   脸离摄像头非常近,吓得那家住户把自己锁在家里很多天,直到后来家人打了电话到物管,要求严查恶作剧。而那期间,那个小区地下车库里的车常常莫名其妙的发出警报声,还有个别车辆的安全气囊也爆开了,于是一时间大家对小区里频繁发生的怪事众说纷纭,却也都没有个准信。年纪大一点的人说,是正在开挖南城隧道的施工方前阵子挖断了这一代的“气脉”,而导致那些多年来死去的鬼魂同时出现为患。好在目前还没有什么人员损伤的消息出来,否则的话,居民一定会聚众闹事的。   说到这里,我看到司徒师傅皱了皱眉头,我也不便多问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司徒师傅绝对认为这是件很难搞的事情。   领导了再说了几件附近发生的怪事,只不过那到是不算新鲜的故事,我们都还算处理过,也就不值一提。等到领导说,时候不早了,各位如果愿意,就在这里多多商议一下,具体什么时候开工,明天答复我。   说完和我们握手道别,很快会议室里就只剩下我们6人,和一个一直开着的投影仪。司徒师傅显然是认识其他4个人,因为他能够很清楚的喊出他们的名字,而我相信这四人几乎和我一样,正是因为看到司徒师傅留下来了,才毅然决然的跟着留下。司徒师傅望着投影仪上的那张“灵异地图”,沉默许久,开口问我们:“你们都知道这个红点最多的地方是哪里吗?”   我们七七八八的说,知道。尽管我们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司徒师傅还是叹了一口气说:是啊,铜元局。   这个红点最集中的区域,正是位于南岸区的铜元局。对于铜元局的理解和认识,在那天之前,我仅仅知道那里有很多老房子而已。而对于他的历史典故,我却并不怎么知晓。不过有句俗话是这么说的,每一个成功的科学家问的第一个问题都是幼稚的,于是我当下非常幼稚地问了司徒师傅一个问题,我问他,铜元局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司徒师傅说,铜元局是重庆目前现存不多的古老建筑集中地之一,之所以命名为“铜元局”,因为1895年中国清政府和日本帝国签订了马关条约,导致重庆成为最内陆的一个开放性商埠,大量的洋人和日本人都来到了重庆。使得重庆成为了继上海和南京之后,有一个完全开放的国际性的都市。铜元局原名“苏家坝”,在当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聚集地,而在1902年的时候,当时的光绪皇帝准旨创办了“川汉铁路公司”,本意是想要在这个到处都充斥着主权丧失的川蜀之地,能有挽回自己一丝主权的东西,哪怕这种东西只能是自娱自乐,而且只是象征性的。于是在1905年的时候,由清政府拨款,购入德国和英国的设备,在苏家坝开设了以制造“铜元”、“银元”为主的铜元局,为的是在当时的四川各地,掀起一股“即便你占领了我的土地我却还要发行我的货币”,这样垂死挣扎的举动。   铜元局,因此得名。   我有点吃惊,对于这个我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我熟知每一个地名,却不知它的由来,也不了解它的故事,非常惭愧,于是这也成为了我从此深深爱上重庆这座城市的历史的理由。   司徒师傅说,早在1992年的时候,他因为一个业务而来到了铜元局,在解决事情的过程中,也是和我一样,偶然得知了这样的典故。他告诉我们,今天看了那个领导说的事情,有清朝的鬼出现,这让他想到了当初一直困扰他的一个难题。我问他什么难题,他说,在早年的调查中得知,在1908年的时候,铜元局来了一个德国人,直接接掌了当时生产和发行的渠道,这从一方面来说,德国人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我们是来提供技术的,因为你们的设备就是我们德国生产的,另一方面也用这样的手段来遏制晚清政府对于货币复辟的的打算。而这个上任的德国长官,姓詹姆士,异常残暴,长期不把华工当人看,当时的铜元局华工背地里都称呼这个德国人为“詹母猪”,他在厂区内随意的辱骂和毒打华工,在1909年的一个夏夜里,当时的德厂发生了一场大火,熟睡中的几十名华工和正在德厂办公室里休息的詹姆士一起烧死,至今也无法考证那场火究竟是人为的故意纵火,还是由于意外造成的。   在当时那个年代,作为一个垂亡在即的封建帝国,人人可欺,而在一个重要的商埠城市死了一个外国的要员,这对铜元局当局和政府来说都是个大难题,于是他们伪造了一个“詹姆士因公猝死”的假新闻,选了个隐秘的地方,用石棺按中国将相的葬法,将詹姆士的尸体深埋。而剩下的烧死的几十个华工,则把尸体运到铜元局的水码头,把全部尸体丢进江里,顺江而逝。   我听到这里,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说到铜元局的时候,司徒师傅会有那么一声叹息。其实早在他听到那个领导说挖到石棺,里边有癞蛤蟆的时候,他就知道早年他曾经听说过的“詹姆士”的石棺,终于在100年后被人找了出来。   司徒师傅还说,当时下葬的时候,除了没有修建墓室,其余的都是按照封建王朝的习俗来办的,也请了当时民间的大仙来做法念咒,我猜测那就是这个癞蛤蟆的由来,因为癞蛤蟆在中国古代,一直是有种神通的动物,在我跟随师傅期间,就知道在云南某秘密教派,就供奉癞蛤蟆,至于这个癞蛤蟆到底是怎么而来,为何在密封的石棺里生活了长达百年,为何会长到车轮那么巨大,又为何在开棺后不久就迅速死去并腐烂。这些想必都涉及当年的施法者的法咒,不但我完全不懂,看来司徒师傅也是对此一筹莫展。   不过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就这个事件而言,司徒师傅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那些烧死的华工大概就是业主们在监控里看到的那些“清朝人”,但是由于华工们的尸体早已放到长江里,而且生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所以原本成为鬼魂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司徒师傅对我们判断,多半是因为当初埋葬詹姆士的时候,咒法里有能够让詹姆士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再度指挥工人,而无情的让那些死去的工人在死后也成为詹姆士奴役的对象,否则,实在找不出挖到詹姆士石棺后,却出现大量清朝鬼魂的道理。   灵异地图上的鬼魂出现点非常多,我们只能有选择性的去处理,我们在接下来的接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分别去了铜元局,长江村,和开挖的城南隧道。在对待詹姆士的石棺的时候,司徒师傅用他师传的“粉咒”,老老实实的打压住了詹姆士的鬼魂,在石棺被拉出洞里,放到太阳底下暴晒3天后,里边的那团烂成浆糊的蛤蟆尸体,也随之变成了一堆绿色的粉末。而后司徒师傅将粉末扫起来,集成一包,再度来到当年的铜元局水码头旧址,把这包绿色的粉末撒进了长江,用司徒自己的话来说,这样一来,算是告慰了那些莫名死去的工人,从此他们也不再会出现了。   可是虽然铜元局的大量冤魂事件解决了,剩下的其他星星点点的事情还是非常多,我们6人分工连续解决了其中的一些,却有一些怎么也都找不到了。后来我们6个人一合计,再查阅了大量的当地民俗史料,才得知当下正在开挖的城南隧道,在过往也是一个乱坟坡。说是乱坟坡也不尽然,当时的重庆南岸比较荒芜,很多铜元局的工人死后由于没钱能够送回家乡,往往都选择了在山坡上就地深埋,没有墓碑,没有墓志,仅有的就是百年来日日面对东流长江水,乱世岁月,生命轻贱,怪不得谁,只怪中华之弱小!于是百年后的大工程开挖,打扰了原本的灵魂,而这群社会最底层,最无知,也最没有意识的亡魂们,却再一次得到了重见天日的机会,不同的是,它们已经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些人,没有情绪,没有思想,就像是神经病,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给别人造成困扰,也不曾料到他们已然在无知中成为了我们的目标。   这次整件事情,让我们6个人忙活了整整一个月之久,由于冤孽太重,司徒和我们都对施工方表达了我们对这个工程的担心,因为菜园坝大桥和城南隧道等附属工程,都是国内一个著名的桥梁工程师设计的,他显然不会理睬我们这群神汉的建议,于是我们开始对施工方施压,又他们作为第三方反复周旋勾兑,最终同意做出一些细微调整。   司徒是道家人,也精通风水之道,在他的努力下,菜园坝大桥新增了两条道路,一条通往长江村,一条通往铜元局,长江村的前身便是管辖铜元局的长江电力,我明白司徒的用意,因为这条路,是为了给这两地以往的人们一个慰藉,而司徒刻意地把这两条悬挂在半空中的环形公路在俯视的视角上,设计成为了一个八卦的阴阳图,并在阴阳两半的卦点处的山坡上,用水泥重铸,深深埋下了两把桃木剑。   于是现在,当你打开电子地图,仔细观察这座大桥的时候,你将会隐隐看到一个巨大的八卦,镇守着当地,也镇守着这座举世闻名的巨型桥梁。   光是这还不够,在南坪通往茶园的路上,有一个地方叫“老鹰岩”,长期作为危岩半悬着,与其将之贸然炸去,不如让它做点实实在在的事,于是司徒师傅建议施工方,取危岩一角,立于城南隧道口,在石旁种上树木,给石头做法开光,描红写上“菩提”二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至此之后,南平八卦阵所覆盖的区域,再无鬼事。   
第五十八章 妖鲵   我对妖的理解,只能说是一知半解。   从入行到退行,仅仅接触过一次,那是在2000年的时候,我还跟着师傅一起学艺,还记得最早之前说起过的宁厂诅咒的事吗?当年我和师傅在那件事之后,再一次去了趟巫溪,不过这次纯粹是大西南的行家聚会,我这等毛头小角色,仅仅是跟着去凑热闹罢了。这次由武汉的一个老前辈发起,重庆的司徒上官都参加了,我和师傅当时正在贵州荔波,处理完事情以后,我们便直接去了巫溪跟大家汇合。   当晚到达后,大家在巫溪大宁河上的一个趸船上,吃了著名的烤鱼,打算所休整一晚,次日清晨,上山叙话,交流人生。   当年我19岁,这样的场合有了我的参与凭空增添了一些稚嫩的色彩,而对于我来说,我更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巫溪县城呆上两天,吃香的喝辣的,找个什么网吧上上网,看看电影什么的,倒也算是很容易打发时间。   第二天我们便去了位于巫溪附近的一座高山草场,叫做红池坝。沿途的景色我倒是觉得平平常常,不过作为一个在城市里生活了很久的人来说,山上新鲜的空气沁人心脾,高山草场,和仙女山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只在于人迹罕至,比之仙女山的热闹,显得清幽了许多。那几年我对高原的理解仅仅停留在缺氧的概念里,而到了红池坝以后我发现,这里虽然海拔高,但绝不缺氧,反倒更像是一个天然氧吧,由于地势比较高,于是云层就压得很低,走在没有路的草地上,倒是非常舒服。   当时的山上似乎还没有正式开发为旅游区,很多配套设施也都不完善,于是我们把过夜的地点设定在了山上一家养马的人家里。于是那是我第一次骑马,并第一次与一匹叫做“黑子”的小马驹成了朋友。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对马便开始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实在是因为城市里无法养马,否则我真想养一匹在我家车库里。   这次要说说上官师傅的事情了,上官师傅师承马家仙,是中国北方曾经一个叫做萨满教的教派分支,在北方地区,以喊仙家师傅上身赶妖而闻名。而由于气候的原因,南方的妖据说并不多见,多年时间也仅仅在南方的高山地区偶有发生,当然这些都是上官师傅告诉我们的,我和师傅一生与鬼相伴,而对于仙家的东西,并不了解,准确的说,在那次之前,我甚至根本没有相信过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妖”的存在。   我想我得根据上官师傅说的加以我自己的理解,来对鬼和妖做一个区分式的说明。鬼之所谓鬼者,表示它已经不以声明的形态而存在,是游离与现世的一种残存状态,可以说是有型,也可以说是无形。有人实实在在的目击到,而也有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不过也应了那句老话,你凭什么说你这辈子见到的都全部是人呢?在科学的世界里,人死如灯灭,死后是不存在灵魂的,而他们却无法来有力的证明,而且说这些话的都是活人,既然活的好好的,有什么立场来议论死后的世界?而对于妖,这个词其实在于对它们的定义,而在我看来,或许用“仙”会更加合适。   在我们的认知里,最有名的妖,莫过于白素贞老师。在上官师傅的眼里,妖和我们普通人的看法却又不大相同。他说,妖是同级别的生物中,发展得更为高级的一小群体。举个例子,人类历史当中,公认最聪明的人,是爱因斯坦,他的聪明程度比之我们普通人高出太多,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他就叫做妖,我没有丝毫污蔑的意思,我仅仅是在阐述,一个不同于同等水平群体的典范而已。同样的道理,当一个动物的智商已经发展到了比它这种动物原本还要高的时候,它就该称之为妖。和人不同,妖具有一些他们原本动物的一些灵性,而导致它们拥有一些我们认知里无法理解的能力。   这次在巫溪红池坝上,在我们借宿的人家口中,上官师傅偶然得知了一件妖事,于是我并不知道是否有炫技的嫌疑,那一次我和师傅以及其他众人倒是实实在在地见识了一把人和妖的对决。   事情是这样的,头一晚我们借宿的时候,山上很冷,而且没有电源,取暖的方式就是最原始的生起篝火,大家围着篝火,一边聊着自己行内的一些事情,也谈天说地,甚是愉快,我当时入行很浅,他们说的很多事情我大部分都觉得非常新鲜。渐渐大家逐渐散去睡觉,剩下我和我师傅还有上官师傅依旧围坐在篝火边,这时候我们借宿的那家农户,一个60多岁的老大爷,也坐到了篝火旁,参与了我们的聊天。在聊天的过程中,我们得知了附近几里地外,有另一家山民,家里遭遇了怪事。   那家人是母子俩,父亲早年放马的时候,坠崖摔死了。随后母亲也没有再嫁,就带着儿子在山上住了下来,母亲在家放马,儿子在长大以后,就在山里打猎和挖天麻为生。天麻算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植物,我虽然很小就听说过天麻炖鸽子是大补之物,却也只知道天麻仅仅是类似人参当归等药材一般的药物而已,却在红池坝的山上,我第一次新奇的知道,天麻竟然还分男女性别,而且功效大不相同,正因为扯到了这样一个怪诞的说法,我才对那家老农的故事分外感兴趣。   有一次他家儿子在山上采摘天麻后,当天回到家就跟他母亲大吵大闹,说是要自己一个人到山上去住,母亲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这么要求,而且怎么拉都拉不住。于是只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于是儿子就在第二天就搬了出去。一周以后,母亲实在是放心不下孩子,就把马拜托给我们借宿的那户人家代为看管,自己一个人带着水和干粮上山去寻找儿子,几天后,在山上一条河沟里,发现自己的孩子半裸着下身,下半身浸泡在水里,一个人自言自语。身旁的石头上,摆着一些树叶,树叶上有些泥土和野果,儿子一边笑嘻嘻的自言自语,一边把泥巴和野果放在嘴巴里吃。这样一来,母亲吓坏了,她认为自己的儿子发疯了,于是她上去拉他的儿子想要把他拉回家,但是他儿子看到母亲后,突然变得很狂躁,说什么都不肯跟母亲走,母亲没有办法,就在旁边搭了个小棚陪着孩子,可是看着孩子一天天消瘦和混沌,母亲实在是不忍心,就下山找了些山民,连拉带拽的把孩子弄回了家。回家以后,他儿子却卧床大病,直到有一天,儿子趁母亲放马去了,就偷偷逃跑了,这次跑了之后,就再也没被找到了。只是偶然有山里人传闻,说是在山上的一个洞里看到过有人生活的痕迹。打算就是最近几天,他母亲在次组织一批人马,去那个洞里寻找自己的孩子。   说道这里的时候,上官师傅打断了那个农户,问他,这山上还有洞?那家农户说,是的,山上有个洞子,很神奇,夏天结冰,冬天却很暖和,90年代初期才被发现,于是当地人称之为“夏冰洞”。   夏天结冰,这种事情我只在电冰箱里面见过,绝对没想过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颠倒季节,而且这个地方居然离我如此之近。   那家农户说,红池坝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它拥有很多违反常态的现象,原本红池坝的位置就在中国版图的正中央,中国的版图,大家都知道看上去像是一只雄鸡,而红池坝和巫溪的地理位置,就好像是在雄鸡的心脏上面。为此在巫溪大宁河的沿途,专门还有个怪异的山顶巨石,于是当地特别取名:鸡心岭,号称重庆最高点。而除了那个违反季节常理的夏冰洞,那家人母亲找到自己儿子的那条小溪,也是违反常理。   上官师傅问,怎么个违反常理法?农户说,那条小溪,叫西流溪,自西向东流,和任何一条河流的规律都不相同,而奇妙的地方就在于,西流溪的源头,就正是夏冰洞。   上官师傅看样子心理有谱了,于是思索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告诉各位师傅了得知的这个情况,大家也卖了上官师傅一个面子,打算跟着他一起,去看看马家仙的除妖之道。   我花了1个小时学习怎么骑马,而后跟着大家,一起去了那家母亲住的房子。告诉了母亲我们的来意以后,母亲跪地磕头,求我们一定要救救他家的孩子,上官师傅扶起她,并要她带路,带我们去夏冰洞。   夏冰洞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大约又有十里路,等到了那里的时候,我现场感受了一下这个神奇的洞穴。如果我没有去过乌龙的芙蓉洞或者丰都的雪玉洞,或许我要说这个洞穴给我的感觉真的神奇,高挂的钟乳石,各种新奇古怪的石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最神奇的莫过于我摸了一把悬挂的钟乳石,厚厚的一层,全是冰。当时正值8月,酷暑季节,虽然红池坝地处高山,但是结冰还是太罕见了。当我正在惊叹的时候,同行的其中一位师傅高喊到,快过来,这里有人!   我们赶紧跑过去,在距离洞口进去右拐不到300米的地方,我们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瑟瑟发抖躺在一条暗河旁边的男人。不断哆嗦,看样子以及是昏迷不醒了。   这时候他母亲一把扑上去,接着我们大家打火机和电筒的灯光,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地上的男人,然后开始哭喊,说:我的儿子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   看样子是找对了人,由于这个男人已经有些昏迷,当我们全部人七手八脚把他往洞口抬的时候,一阵非常怪异的风好似从洞口刮了进来,风力比较强,像是在阻止我们出洞,可是毕竟我们活生生的人,是不会被刮动摇的。出了洞口,我师傅脱下自己的衣服给那个男人盖上,却在此刻光线明媚,把男人放在地上以后,我们发现跟随着我们,从洞子里,爬出了一条像是蜥蜴一样,但是是黄呼呼的动物。   很快我们辨认出,这是一条娃娃鱼。学名叫做大鲵,我知道娃娃鱼是吉祥的动物,于是我想去捉它,却被上官师傅一把拦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副骨牌,和一个摇铃,左手把骨牌捏在手上磋磨出声音,右手拿着铃铛,开始摇晃。娃娃鱼开始似近似退,抬头望着上官师傅,张着嘴,开始“啊!啊!”的叫喊。上官师傅转头对我们说,找到正主了,这是只娃娃鱼的妖。   我听说过狐妖,听说过黄鼠狼妖,甚至连人妖我也听说过,娃娃鱼妖,还真是第一次。   事后上官师傅说,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有潜在的变成妖的可能性,小到一草一树,大到豺狼虎豹,只要它的生存过程中,思维方式在原本的群体水平中,跨度很大的上到另一个高度,那就叫做修炼,而这样的修炼除了让它们的生存期限更长更久之外,还能让他们有一定的特殊能力。对于很多动物,尤其是狐狸、狗、黄鼠狼、乌龟等原本就有灵性的动物,当它们经过修炼后,能够达到近乎人的聪明程度。它能够制造一些幻象,来迷惑它想要迷惑的人。很显然,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个例子。   上官师傅当下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那串珠子,那并不是佛珠,而是由300粒檀木圆珠串联起来,每一粒上都刻上了马家符的他们门派的法器。他取下珠子,一把朝着娃娃鱼丢去,直接套住。然后开始用一种,很怪异的姿势,跳起了舞。   我说怪异,其实是因为看上去跟发神经的人没有太大区别。并不是在嘲笑上官的姿势,虽然我看到的那时候,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他一边跳,一边在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娃娃鱼被套住以后,想要逃跑,却怎么都踏不出那串珠子。这个状态持续了大约2分钟,耳听上官师傅好像是一段唱完,他开始站定,双手合并胸前,双手食指和中指伸出并拢,其余手指相互紧扣,那姿势很像是倩女幽魂里面张学友念驱魔咒的样子。没过多久,那只娃娃鱼安静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官师傅很滑稽的打了个激灵,便开始用两种不同的声音,一人分饰两角,自己一问一答。但是讲的都是仙家的话,又有点像是文言文,所以我一句也没听懂,又这么自言自语了许久,上官师傅才又一个激灵回神,问我们找来一个口袋,把娃娃鱼恭恭敬敬的放进口袋,然后在附近草堆里摸索,最后找来几片树叶,一片贴在昏迷男人的额头,一片则撬开他的嘴巴让他含在嘴里,然后开始摇铃,那个男人开始转醒。   虽然醒了,但是还是比较虚弱,说不出话来,只是在看到他母亲的时候,用细微的声音,喊了一声妈。   我们把他扶上他母亲的马背,然后回了他母亲家,把男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让男人的母亲留下照料他,我们则都走到木屋外面坐下休息,上官师傅才把之前发生的我们看不懂的事,跟我们说了一遍。   原来当时上官师傅看见娃娃鱼跟着出来,也是处于经验判断而说它是只妖,直到磨骨牌摇铃当,才确信这就是只迷住男人的妖。于是用珠链套住,开始念咒请仙家师傅上身。这是我一直不懂的一点,方式大概是和吉老太喊魂上身差不多,上官师傅是把这只娃娃鱼妖喊到自己的身体里,让它能说自己能懂得的话,从而来查明事情的真相。   上官师傅说,据娃娃鱼妖的意思,事情是这样的。在男子吵闹要搬出去住之前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他在西流溪附近采摘天麻的时候,发现随便草堆里有只黄色的娃娃鱼,而它困在带刺的草堆里,没法回到水里,这个男人出于一片好心,就扯开了那些带刺的草,好捉起娃娃鱼把它放回水里。期间自己的手还被割破流血,血也滴到了娃娃鱼的身上。当他把娃娃鱼抱起,走到水边放下以后,就自己沿着河沟离开了,这只娃娃鱼却也一直跟着他走了很久,这男人原本是个善良的山里人,看见娃娃鱼一直跟着自己,他走就跟着在水里走,他停下就停下,觉得很有趣,也觉得万物有灵。当天他回家后,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可是在半个月后他在此来到西流溪边,却发现一个在河边哭泣的女人,走近一看,发现那个女人的脚上被带刺的草割伤了许多口子,于是男人就把那个女人扶到草地上,给她喝水,给她止血。上官师傅说,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这个娃娃鱼就开始用女人的幻像迷住了这个男人。我原本很希望请上官师傅把妖迷人的方式仔细说说,但是我想这或许涉及到他们门派的一些行当,眼看其他师傅都不发问,我也不能插嘴。不过在我的理解中,大概就好像是电影里,狐狸精制造一个虚无的环境,让这个被迷住的人产生幻觉一样。至于是否真是这样,我就不敢胡说了。   上官师傅接着说,随后的每天里,这个男人就常常上山到西流溪边找这个女人。渐渐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女人邀请他搬到山上跟自己一起住,于是才有了男人回家大闹这一出戏。娃娃鱼妖想必是给这个男人制造了一个他很向往,且很美丽的世界,于是他吃野果吃泥巴,就仿佛是在品尝美味佳肴一样。直到被他母亲发现,然后强行带回家,再偷偷跑出,跟着娃娃鱼妖一起住进了夏冰洞里,他所看到有关那个女人的一切,从吃的住到,到周围的环境,都是这个娃娃鱼妖制造出来的幻觉罢了。   我忍不住插嘴了,我说,这么说来,这个妖还真是可恶。上官师傅说,不算是这样,它其实只是在报恩罢了。于是我不再说话,上官师傅接着说,它毕竟是个畜生,哪怕已然修炼成妖,但是却没有分寸,它也只是在用她自己觉得合适的方式来报答它的恩人而已,却没有想过这样以来却害到了人,换句话说,它的动机是单纯善良的,但是在过程中,却用了我们人类所无法接受的生活方式。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杀掉它,而是收了它。   在我看的电影或电视剧里,妖怪往往是飞檐走壁,移形换影,法力无边,害人为患的,顶多也就是白素贞老师的出现,稍微扭转了我对妖的看法和同情。而自打每年暑假电视开始咆哮着千年等一回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要开始一年一度靠回味赵雅芝老师的美色来活着了。但是在电视剧里,虽然看了无数次,对剧情都快要能够倒背如流的地步时,我也每每看到那个混蛋老和尚的时候,都会破口大骂。可仔细一想,法海老师,其实也是在替天行道罢了。所以此刻我不由自主的把上官师傅跟法海老师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人妖不两立,但都难过自己的人情这一关。   于是我开始有点同情那个口袋里,静静躺着的娃娃鱼。我相信它修炼成妖,原本已经是很不容易,却因涉足人事,而被收服。理由,却是为了报恩。   我师傅问上官,打算怎么处理这只娃娃鱼,他说要送到峨眉山,找家大庙供养,令其终日听经近佛,盼其有日终成正道。   说完这话,我对上官师傅的尊敬,油然而生。于是从那时候起,我渐渐开始觉得我们的职业并非那么低级,我们救人也救鬼,杀妖也渡妖,有句老话,存在即有理,对于那种莫名的异界打扰,我们必然插手阻止,而对于一些在此过程中发现的美好,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来灭之大吉还喋喋不休呢?   那一刻,我似乎悟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师傅所不能教我的。   这是我唯一一次遇妖,我与上官师傅,也仅此一面之缘。不过经过了此事后,从我出师起,我便决心,尽我所能,让我生活的世界多一点温暖,少一点伤害。   哪怕我生活在阳光的阴影里。
第五十九章 邮魂   2010年的时候,那一年我很多朋友都陆续进入了婚姻的殿堂。因此在那一年我参加了特别多的聚会。在其中一次聚会上,我和同桌的朋友聊天时,得知了一个消息,我其中一个朋友的老爸最近好像遇到点麻烦事。他多次拜托我帮他,我起初并不想插手,一来2010年的时候我事情已经做了很多了,而且渐渐开始有点厌倦。二来熟人拜托的,也就不好意思收多少钱,只能象征性的收那么几百千把块的。   他父亲是建设厂的一名退休职工,建设厂是重庆最早期的工厂之一,连毛老人家当年都来访问过,作为新中国第一批国家直营的兵工企业,枪支、弹药、坦克、装甲都要生产,盛极一时,只是在后期的国有经济市场化后,恰好有遇上和平年代,这家兵工厂就暂时归于民用,开始生产一些汽车摩托车的零配件,建设摩托更是在整个东南亚市场和南美市场销量好得异常。   他父亲在职的时候,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虽然有满腹经纶,文化也不低,可是就是由于嘴巴不会说话,不懂得讨好领导,于是就默默的在车间里干了一辈子,到后来因为吸入有害空气过多,就提前病退。终日在厂里的职工房里和人一起,谈天说地,聊天下棋,逗鸟养鱼,日子也算是过得清闲自在。他父亲的老伴去世得早,据他说在他刚上大学那年就走了,而且他在外地念的大学,于是家里从他外出念书起,就只剩下老头一个人。说寂寞,却有那么多老邻居老街坊陪着,说不寂寞,自己的孩子却不在身边。   他告诉我,这次他父亲遭遇的怪事,跟他父亲退休后才开始的一个嗜好有关。我问他什么嗜好?因为当我听到嗜好这2个字的时候,首先就想到了烟酒,或者是茶叶。而这三样都是我所喜好的,否则我也不会连续这么多天都在医院里消磨大好的上午时光了。他告诉我,他父亲自从退休以后,就开始跟着院子里的一群老头,喜欢集邮。(差点打成基友了)   原本我觉得,集邮当真是个好兴趣,中国的邮票虽然做得一年不如一年,但是对于见证新中国邮政发展史的一代人来说,每一张邮票似乎都在述说一个故事,而集邮也不失为一种投资行为,据说有人靠卖稀有邮票成了大款,而且数量还不在少数。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相信这个老头对集邮真的之是出于一种兴趣爱好。我那朋友说,老头集邮开始,他是很支持的,可是到了最近,他父亲在一次他周末回父亲家陪老人的时候,听到老头无意间说了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本身对邮票起身也有那么一点兴趣,只是你若是要我坚持收集,我可能会坚持那么一阵子,然后不了了之。于是我问他,你父亲告诉你什么了,他说,他父亲说他前几天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做噩梦,说是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身上有东西,就掀开被子看,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见一个好像是老年妇女,正趴在他的身上,和他头脚相反,抱住他的脚,啃咬他的脚丫子,一边啃还一边说“性••••性•••”   我听到这里,确实没忍住,很不厚道的笑出来了,我朋友有点不爽的看住我,我也觉得尴尬,于是不知道那股筋没对,竟然接下来冒出这么一句话:“你父亲是不是做春梦了哦•••”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但是又找不到别的言语再来挽救一把,于是开始自暴自弃,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顺便奉献出一个响亮的酒饱嗝。   大概我真是无礼了,好在我这个朋友还算宽宏大量,而且毕竟也是有求于我,于是也没有真生气,他接着告诉我,他当时听他父亲说了之后,也是觉得很奇怪,父亲那么大岁数了,怎么会还做这种荒唐的梦。但是看父亲说得一本正经的,他也暗暗留了心,于是每个礼拜总是隔三差五的回家去。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故意跟他父亲聊起这个话题,还试探性的问老爸你是不是梦见我妈了哦之类的。结果他老头子白了他一眼,说我跟你妈生活一辈子了,她转过身我也认识她的屁股!   于是他也不便再多问。   作为儿子来说,跟自己的父亲讨论性这个话题总是比较难以启齿,更何况是上了岁数的父亲。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想当年我还是个梳着中分的少年时,我曾经在我老爸的抽屉里找到了几张光碟片,而光碟片里的内容总是让人热血膨胀,于是我亲切的称呼它们为“生活片”,以至于长大以后偶然在红旗河沟的地下通道里,看到几个穿风衣戴墨镜的男人,凑到我身边问我要不要来点生活片看看的时候,我总是会挣扎着扭头就走。那二年,青春期,谁都有过那种向往,我曾经逃学到校外,找了一家看上去也许会有色情书刊的小书摊,略带羞涩却又要装得很老道的问书摊老板,有没有那种书,老板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他总要先愣一下然后问我,什么书?我说,看着很刺激的那种。于是他进屋找了很久,最后拿给我一本《妇女生活》。于是那本《妇女生活》在我离家出走时,带上了火车,却在昆明永远的失去了它。   而当我偷偷在家里看色情光碟的时候,也难免被我老爸回家突然袭击。我不算是个反应很敏锐的人,听到走廊里钥匙声响了,我总是在犹豫到底是该先关了电视机还是先关了VCD,好不容易做出了决定,却在老爸进门看到我的同时,也看到了正从碟仓里弹出的碟片。   或许是我爸的教育方式跟我妈不同,他总是会用他的语言来让我明白一些事情,而我总是装作明白。在有一次被逮住以后,我爸先是到厨房冷静了一下,然后把我从卧室里喊到客厅,然后语重心长的告诉我,孩子,你现在还不必知道这些,等你长大了,你就全知道了。我猛点头,点头的原因是因为实在不想被我爸飞来的巴掌破坏我精致的五官,而从那以后我在家里能找到的碟片都变成了一些,被撕掉封皮,且在显著位置用胶布贴上,胶布上写上了诸如“技术与革命”“谁打响了新中国的第一枪”之类的字眼。   所以听到我朋友这么说,我完全懂得他的尴尬和担忧。   我问我那朋友,除了他父亲说的噩梦以外,还有什么事情不正常的吗?他告诉我,他根本不觉得他父亲是在做梦,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发生的,因为那天他在给父亲打洗脚水的时候,发现父亲的两只脚的脚拇指上,都有红红的,细细的齿痕。我想如果是那个老女人咬的话,那她的假牙一定是很高级的那种。朋友接着说,他觉得他父亲是不是缠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而导致鬼压床了。   我这朋友曾经有一次鬼压床,于是问过我,就他听到他父亲的口述,他觉得这大概也算是鬼压床的一种现象。年轻人嘛,总是喜欢拿到一点点的怀疑当成是证据,不过在他说来,他父亲遇到的情况的确和鬼压床很相似,但是基于他父亲这么淡定的表现,到底是不是做梦,也就无法判断了。   既然别人在拜托,我还是认真的答应了他,等到那场婚宴结束,午饭后,我们就动身去了他父亲家里。   在重庆的谢家湾,有一座具有地标性的建筑物,叫做弯弯大楼,当然这个名字是市民自己给起的,因为这个大楼的外形呈弧形,墙体的颜色和四周的环境完全不同,于是很远就能一眼看到,直到后来修了轻轨,人们过往的目光总是会停留在头顶呼啸而过像菜青虫一样的轻轨,也就渐渐的忽略的弯弯大楼这个见证重庆历史的建筑物。弯弯大楼是以前老建设厂兵工时期的职工宿舍,他父亲的家就住在弯弯大楼的背后,也是那种老式的单位职工宿舍。两室一厅,没有电梯,地板不是瓷砖,而是那种有点像停车场的地面漆。这种地板的好处在于防滑,非常适合独居老人,至少不容易跌倒。而缺点在于有了灰尘,不容易发现。   到了他父亲家里,他父亲正光着脚丫子坐在沙发上,脚平伸出,放在沙发前的一个四角凳上面,头发花白,胡茬也是稀稀拉拉的,带着老花眼镜,一边剥着花生,一边晕着小酒,一边看着电视。我像大概这是三十年后我的模样。看见他儿子带着我进了屋,先是把眼镜半挂在鼻梁上,仔细把我的脸辨认了很久,直到我朋友说我是他的老同学,他父亲日有所思的好像是想起我来了。   我曾经在有一年的家长会上见过他父亲。因为我的老师告诉他父亲,不要让他儿子和我这样的同学做朋友。于是我想他父亲对我的印象应该是比较深刻的。果然他哈哈一笑,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最调皮捣蛋的那个就是你了。我很欣慰我没有长一副人见人忘的脸,于是也跟着报以一个虚伪的微笑,说了声叔叔你好。   他父亲招呼我坐下后,便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电视上,从那句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我能断定他正在看西游记,只是他没搭理我,我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他年复一年看这部电视剧的心情。   我朋友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在我的身边坐下,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父亲聊天,于是我也跟着掺和,在此过程中,我优秀的视力再度立功,我很清晰的看见老头伸出的双脚大拇指的指甲盖上,有几个红红的小点,看上去就像是我朋友所说,是牙齿的齿痕。我还算是有点生活阅历和常识的人,因此我知道这样的痕迹绝对不可能凭空出现,更加不会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于是我借参观老头的房子为由,给我朋友使了个眼色,在每个房间转了转,我偷偷摸出罗盘,最终在老头子的床跟前,出现了比较强烈的灵异感应。我心想,这下坏了,还真是撞鬼了。乘着还没出房间,我拉了拉我朋友的袖子,然后轻声告诉他,这里真的有东西。   虽然是早就料到的结果,但是我朋友的表情告诉我他还是依然十分惊讶。不知道是对我的过分信任,还是他本来就咬定了家里闹鬼的事实,于是当我还来不及告诉他不要先惊动老人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卧室,开门见山的对他父亲说,爸,我要跟你再谈谈,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   俗话说,弦拉开了,就没有回头的箭。于是我只得跟着走出房间,回到我最初的位置上坐下,把我用罗盘看到的情况,老老实实一字不差的告诉了他家老头子。   起初他父亲并不是很相信,但是由于我是专业的,我用斩钉截铁的事实证明给他看,我带着他去到自己的床前,给他看了我的罗盘,我告诉他这里的每一个方位代表的是什么,这些综合起来,又在说明什么,有了学术和实践上的佐证,老头子终于相信了,回到客厅,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酒也不喝了,电视也不看了,看上去有些紧张,或者说是有点被吓到了,久久都没有说话。接着我朋友开始安慰老人,说其实他早就发现家里有点不正常了,今天带我来,就是为了要把这事处理一下,还告诉老人,其实前阵子他每天梦到的那个老婆婆啃脚,不是在做梦,而是父亲真的撞鬼了,说罢他指向父亲的脚指甲,他父亲探过头去看自己的脚,我朋友接着说,这就是那个鬼真实咬你指甲的痕迹。你要相信我,我朋友就是专门干这个的,他能够帮我们。说完就指向了我。   我告诉他父亲,这个现象加上床边的反应,根据我的经验来说,绝对是有鬼,不过反应并不是很强,这说明这个鬼应该不会太难搞,但是凡事都有个前因后果,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这个鬼给打散了,我必须得先弄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闹鬼,我才能替你把鬼魂带走。我朋友这时候开始反驳我,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直接做法把鬼灭了不久完事了吗,人鬼不两立,什么是大恶,见死不救就是大恶。   我听你在放屁,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因为他这种自保心态而坏了我的规矩,于是我一脸严肃且正气凛然风度翩翩的告诉他,这是我的原则。   拗不过我,又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也就只能顺着我来。这其实也算是我们这行的好处,不懂的就统统闭嘴吧,不管你是多大的官,既然求助于我,那你还真得全听我的。我突然明白了小时候看的一部电影,是王喜演的,他是一个杀人犯,也是一个理发师,他喜欢做理发师这个职业,也正是因为无论对方多么位高权重身价高贵,在他面前,也得乖乖的低头。   我开始问他父亲,他的那个恶梦最近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他完全没考虑就告诉我,就是昨天,不,应该是今天凌晨。我又问他,这期间多长时间发生一次?他说,几乎是每一天都会梦到,但是醒了以后就迷迷糊糊的忘记了,直到我提到这个事情,他才又回想起来。我再问他,当时那个老奶奶除了说•••咳咳••性以外,她还说没说别的话?他说,没有了,她翻来覆去就这么一个字。起初的几天我看她在我身上我还要挣扎一下,后来渐渐也就算了,反正也挣扎不过,就让她啃吧,反正我以为是在做梦。   对于一个混淆了梦境和现实的老年人来说,想要仔细沟通,还真是不太容易。   我又问他,这个情况第一次发生的日子您还记得吗?能不能跟我说说。他说是某月某号。我再问他那某天前后您都做过些什么事,你是否还记得。他回想了一下,最后说,还不是像平常一样跟院子里的人一起玩,然后回家做饭吃饭睡觉,哦,对了,那天的头一天,我从一个藏友手里,买了一张邮票。   说到这里,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点什么,但是我不敢确定,于是我问老头子,那个藏友是建设厂的职工吗?他说不是,是他在中兴路市场认识的一个邮票收藏爱好者。于是我突然回想起,我朋友在吃饭期间跟我说的,他父亲迷上了集邮。而在买了那张邮票以后,怪事就发生了,难道是那张邮票有问题?难道是有鬼魂附身在一张邮票上?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因为在我遇到过的几乎所有鬼魂附身在物体上,而那个物体或多或少的都会跟这个鬼魂有某种直接的联系,而邮票是由中国邮政发行的,一印就是成千上万张,难道是当时卖出这张邮票的是个老年且有啃脚癖好的妇女,然后不幸去世以后突然觉得这张邮票卖亏了然后回来念念旧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睡着的老大爷于是歹猫心肠横起想要反串非礼老大爷一把?   绝不可能!   实在想不通,于是我对老头子说,叔叔,你能不能把那张邮票给我看看?他有点不快的看着我,问我要干什么,我在内心里吐了一泡口水,然后对他说,我就是看看,放心我不会要你的。   于是他走进卧室,在他的枕头底下拿出那本集邮册,回到客厅,坐在我身边,一页一页的翻着,最后把镊子停留在了一张1991年发行的20分邮票上。邮票呈灰白色,上面有一丛绿叶和白花,花的右下方写着“棕背杜鹃”和“中国人民邮政”的字样。然后邮票的面上有半枚邮戳,只能看到“1.8.30”个“奇门邮政”。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邮戳应该完整的是“1991.8.30”“储奇门邮政”。有邮戳,这证明这张邮票曾经被贴在信封上寄过,于是这也证明,这张邮票曾经承载过一封信。   信?什么样的信?信••于是猛然想到了那个老太婆嘴里的“性”!   在重庆和四川人的发音里,是没有前鼻韵和后鼻韵之分的,有句俗话是在这么说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川人说普通话。实话说,川人还是太大范围了,在我认识的很多成都朋友里,普通话都是说得非常好的,倒是我们重庆,普通话水平实在太差,言语间总是流露出那么一股子椒盐味,“老板儿,来点蒜儿撒,没得蒜儿老!”“你恁个说我恩是人都焦麻老。”恼火,非常恼火。   所以我暂且大胆的猜测一把,那个老婆婆嘴里的“性”,其实是在说“信”,而且她可能就这封信的收件人或者寄件人。于是我再一次拿出罗盘,靠近那张邮票,同样引来了一阵旋转,于是我基本上能够断定,家里闹的鬼就是因为这张邮票。   我问我朋友的父亲,你能联系上这个邮票原来的那个主人吗?我是指卖给你这张邮票的人。老头子说能啊,我都在他手里买过换过不少邮票了。我说,那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找一找他,我得亲自当面问问那个人,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才能帮你们把鬼带走。于是老头子开始翻着电话本,给那个人打了电话。那人说他现在正在中兴路市场,让我们直接过去找他,于是挂了电话,我们便出发。   由于当天喝了酒,于是我并没有驾驶我的很愉快2010,好在谢家湾的轻轨站很近,而且一车就能坐到较场口,较场口下车后步行10多分钟,就到了中兴路的这个交易市场。这个交易市场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因为在我接触的很多客户里,不少都是因为搜藏了一些古老玩意,而招惹上一些鬼怪,所以我在路上也一直给老头子说,今后来历不明的东西,尽量别去沾,尤其是一些从墓里挖出来的瓶瓶罐罐或者铜钱什么的,这类东西原本就是用作祭祀的,有少部分会被一些灵魂给附着住,你买了它它就当你是它的主人,于是时不时出来跟你说个哈罗或者动不动就晚上现身给你互动一把,那你还真是会受不了。   中兴路市场进去后不久,我们就在老头子的带领下找到了那个收藏人。走进他的店铺里,我就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老婆婆的鬼魂没有在他卖掉邮票之前缠住他,是因为这人大概之前是学过道法的,店里挂了很多铜镜八卦宝剑一类的器具,想来这样一个收藏家家里的摆设也自然少不了这样类似的东西,于是我粗略判断,鬼魂之所以没有缠上他而缠上了老头子,是因为家里有实实在在的真家伙,而这个真家伙,恰恰就能够镇邪。   我无法到他家去求证,但我这样的判断想来也是合情合理的。当下我便问那个收藏人,当时卖给老头子的这张邮票是哪里来的,他说他在90年代的时候偶然得到的,已经搜藏了很久了,我再问他,你作为一个收藏人,为什么要收藏这么一个盖过邮戳的邮票呢?他就说这其实是一个偶然,当时他还在单位里上班,下班回家后在自家的邮筒里看到了一封信,是寄错了地址的,原本该寄到他家楼上的住户,却放错了邮箱,处于好心,他就上去敲楼上那家人的门,没人应答,一连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人。后来跟楼道里的住户一打听,才知道这家人几个月前就搬走了,是一个老大爷带着他的两个女儿。由于无法联系到这家人,于是他也只能把这封信就这么留下来了。但是当时眼看那张邮票的确好看,心想反正也找不到人了,就把邮票给撕了下来。继而好奇心起,就看了那封信。   虽然我很想说一句私拆他人信件是违法且不道德的偷窥行为,可是觉得还是继续把这事打听清楚要紧。于是我问他,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或者你还留着那封信吗?能不能给我们也看一看?   只见那个收藏人叹了一口气,说,留着呢,好几次都想扔,但是舍不得啊!于是他开始在他店铺的书柜里翻找,拿出一个早年大白兔奶糖的大铁盒子,打开后,取出了那封信,递给了我。黄色的牛皮纸信封上有点褪色的钢笔字迹写着,   “请送至,XX路XX号XXXXX收。”   从字迹上看,是个女人的笔迹,大概就是那个老婆婆,被撕掉的邮票边缘还有那个邮戳,果然是1991年8月30日,储奇门邮政。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怀着一种讲不明的情感,先是给信拍了照,然后读完了这封信。从信里,我读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在1955年的头几批知识分子上山下乡运动中,名字里有秋字的女人和名字里有华字的男人从两个不同的地方,都分配到了现今武隆县和南川区之间的一个地方,叫做水江,在那些年里,水江只是个穷困的小地方,秋是湖北人,而华是四川人,华在当地插队当了农民,而秋则因为文化程度更高,于是在乡村里当代课老师,秋比华大了8岁。两人的认识是因为华偷偷将学校里养的看门狗杀来吃了,而被秋带领着老师和学生们质问,却在后来两人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有些事情想来的时候,是怎么也阻拦不住的,于是这两个原本是冤家对头的人,却陷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中。当时的华刚好二十岁,而秋却已经接近三十岁了。很快两人的关系被各自的生产队知道,原本大家也觉得谈恋爱没什么,但是由于女方的岁数比较大,文化也比男方高,于是总是会有好事之徒闲言碎语,说什么老牛吃嫩草一类的话,华和秋当时虽然心中委屈,但是还是默默承受了下来。到了上山下乡的年限到了,知青们要各自会各自的政委那里去汇报心得,两人约好,等到汇报工作结束之后,秋会来重庆找华。分别后,两人都各自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于是秋就来了重庆,找到了华。当华兴致勃勃地带着她去见自己的家人,并提出要结婚的时候,却遭到了他们全家一致的反对,华的爷爷更是用死来逼迫他们分开,于是在那种情况下,华选择了带着秋私奔。   俩人离开了重庆,去到湘潭县居住,湘潭本是毛泽东的故乡,而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对毛主席的尊敬如同天神。俩人的小日子过了几年,有一天,华却耐不住对家里的思念,偷偷给家里写了信,得到的回信却是爷爷病危,临终前想要见上孙子一面,否则死不瞑目。华是个孝顺的孩子,于是借口出去忙活点事情,就偷偷回了重庆。回到家以后,爷爷却已经去世了。华懊悔不已,他虽然深爱着秋,却无法拒绝家人的挽留,而家里人把爷爷未能见上孙子最后一面的罪责加在了秋的身上。华最终咬牙决定留在重庆。   随后的几十年,秋也无数次来重庆找过华,却始终没能找到,在之前和华的生活里,偶有听起华说到他家住在储奇门附近,于是每次秋来重庆寻找华,都会在储奇门住上一阵子,多年找寻始终无果,于是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储奇门当年一个抓药的郎中,并留下了一笔钱,希望如果郎中打听到华的消息,就写信告诉她。她自己则伤心绝望地回了湖南。这期间,秋每逢思念起华,都会给华写信,却不知道寄往哪里。   直到那个郎中信守承诺,终于给了她打听到的华的具体地址,却已经是在1991年的春天了,那时候的秋,却已经快要70岁了。她是个执着的女人,带着三十年来自己默默给华写下的几百封信,以及自己全部的家产,只身来了重庆。当她按照郎中的地址找到了华的家里,却被一个比他小了一辈的华的两个女儿连打带骂的赶了出来,华眼看着这一切,虽然心疼,但也无能为力,因为他的余生,还要靠的两个女儿来照顾。而这么多年以来,秋却固执的以为华会跟她一样,一直恪守他们的爱情,忠贞不渝。她几十年来居然从来都不曾想过,华不辞而别,回重庆以后甚至还重新组建了家庭。于是秋顿时感到自己的一生实在太过悲惨,原本已经年近古稀,一生忠贞,却临到头时遭此打击。顿时万念俱灰,回到旅馆一病不起。她开始因为情感的打击而吐血,当她开始察觉到自己也许活不了几天的时候,颤颤巍巍的给华写下了这封信。   在信的末尾,除了对华依旧不变的爱意和负弃她的心碎外,还附上了一首诗:   “爱君腐至骨,垂亡方知休。   浮世本无华,怎奈几十秋。”   我承认,我虽然不是个有文学造诣的人,但是当我念到这首诗的时候,心中有如一个重拳猛击。这一拳是深深的击在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最为一个若干年后的旁观者,当着人来人往的买客看客,我再也无法抑制决堤的泪水,潸然泪下。   腐至骨,这需要多深的爱;垂亡方知,不该说是愚昧,还是长情;本无华,几十秋,华和秋,大戳泪点。   当然一个人哭,是不过瘾的,转头一看,我朋友跟他老头子也都在扁着嘴巴抹眼泪。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封信这位收藏家舍不得扔。扔掉一封信简单容易,但是扔掉一个故事和一段回忆,却是难上加难。我也算是明白了秋婆婆会鬼魂重现的原因,这是她写给自己爱人的最后一封信,一封知道地址的信,却没能够寄到,而在她看来,寄不到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华爷爷搬走了,而是因为邮票被撕掉,失去了邮资,从而也就收不到。这才在老头子家里夜夜大闹,虽然只是在机械的重复着生前唯一的夙愿,但想像得到,让华爷爷收到这封信,却成了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愿望。   我对收藏人说,我希望你能把这封信卖给我,我会替你找到这封信原本的收件人,他说,你拿去吧,这封信我送你,但是我不卖。   我明白他的意思,深深的明白。   带着信封和邮票,我们再次回了建设厂。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用了最高礼数的带路方式,因为我不但要秋婆婆走得好,我还要让她感受到,我这个陌生的晚辈,也一定会替她完成她的心愿。谢谢她的故事!送走秋婆婆以后,我告诉我朋友和他老头子,在他家阳台朝西的方向,要种上一株棕背杜鹃,以此告慰秋婆婆的在天之灵。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几度找到那个收藏家,我和他合力,总算八方打听到了华爷爷的消息,可惜的是,他在1997年的时候去世了。于是我抽了天好日子,带上我那朋友,来到华爷爷的墓地,把信装好,邮票也重新整齐贴上并封好信封,在他的坟前三炷香以后,将信烧给了他。   愿你们安息,若有来世,也请在一起。   愿珍重再见,莫别秋华。
第六十章 书包   在我认识的人里,涉及各行各业,无论长相身高还是文化财富,都是参差不齐。于是多年来我练就了一个良好的心态,遇到条件比我强很多的人,我不会嫉妒,也不会眼红,遇上条件比我差很多的人,我不会蔑视,也不会轻佻。所以说,混迹江湖多年,摸爬滚打,蹉跎中赢得一副好人缘,朋友多,仇家少,大家会关心我,我也同样关心他们,于是当我每年逢年过节发祝福短信都能够发到停机,我也就默默地为自己一生能够拥有这么多伙伴而感到庆幸。   在这群朋友里,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他是重庆某化工集团的董事长。勉强能算作是忘年交吧,因为他大我整整25岁,姓宋,我一直称呼他为宋大叔。   我和他的相识本是一场缘分。在2009年的时候,我带着彩姐,凭着全球通积分兑换了两张话剧演出的票,于是在洪崖洞的剧场里,我第一次附庸风雅的观赏了一场孟京辉导演执导的话剧,叫做《空中花园谋杀案》,进场的时候,我骄傲扬起手里的VIP票,于是我不由得在心里对全球通默默赞许了一下,而这种赞许,却在去年搭飞机的时候被VIP室的一个年轻姑娘给破坏了,具体原因无需多说,从那以后,我便毅然决然的投身了中国联通的怀抱。   话说那天尽管我和彩姐都身在VIP区,却丝毫拿不出点VIP的样子,整个话剧演出非常精彩,我却在跟彩姐讨论一个剧情猜想的时候,与身边的一位中年人发生了一点意见上的争执。这个中年人就是宋大叔。那天他也带着他的女儿来观看话剧,在剧情的认知上,我和他谁也不曾说服谁,直到话剧结束,他豪爽大方的邀我和彩姐一起喝酒,席间打听了我的职业,我没有隐瞒,因为我觉得可能我今后也不会再跟他见面了,却在那之后大概一个月的时候,我们重新相遇,而这次相遇,却是因为他的一位故人。   说是故人,其实也不怎么算的上。   2009年的冬天,宋大叔给我打来电话,约了我在北滨路俊豪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小坐,说有要事要找我谈谈,因为知道他是一家大企业的老板,而我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对我的业务是有帮助和起色的,多少怀了一点私心,我应约去了。既然是谈事情,也就不必做过多跟谈话无关的事情,点了一份羊排,一杯柠檬水,因为我实在是受不了那种羊屎味。   宋大叔显然是有事要请我帮忙,我能很轻易的看出来,老这么客客气气的我也觉得别扭,于是我就告诉宋大叔,既然当我是朋友,有什么话,就可以直说。   宋大叔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事情是这样的。   他已经50多岁的人了,对于公司的事情,他也仅仅之是挂名而已,公司的运作模式已经非常成熟,他已经不需要像从前那样,时时刻刻都把公司里的事记挂着,这样以来,他的每天也就过得比较清闲。他算是个有比较好生活习惯的人,不抽烟,偶尔喝点酒,晚上11点之前睡觉,早上6点就起床,因为家庭住址就在北滨路,于是他每天都坚持到江边上去散步,呼吸下新鲜空气,看看身边的江河。在一年前的一个早上,他在沿河堤坝的公路桥桥洞里,看到了有人住在那里,心里好奇,就凑上去看,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看上去是个乞丐流浪汉的人,正盖着报纸睡觉。   宋大叔看着觉得他十分可怜,他同样并不认为一个逻辑清晰思维正常的人,会这么凄凉的住在桥洞里,于是悄悄走到流浪汉的身边,在他的旁边放下了自己买来当早饭的茶叶蛋和豆浆。然后自己默默走开。   我对宋大叔这样的行为肃然起敬,我深信在任何一个大中小城市里,都有着若干数量的流浪人员和我们一起存在着。呼吸着和我们同样的空气,喝和我们一样的水。吃着我们丢掉的东西活着,只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身边的流浪汉,看上去总是比电影里那些外国的流浪汉看着更倒霉,他们总是显得更脏,更邋遢,跟令人嗤之以鼻,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大家都这么认为。他们当中大多数其实是因为精神上有疾病,也有少部分是那种过度好吃懒做的蛀虫,不过这并不重要,首先他是人,他应该享有和我们一样的人权,人的身份或许有高有低,文化程度也有深有浅,但是人格,到哪里都是一样平等的。   从那以后,宋大叔每天早上散步路过那里的时候,也都会有意无意的看看那个流浪汉还在不在,也都会不声不响的悄悄多买上一份早饭。大半年下来,流浪汉也算是和他混熟了。作为两个地位身份极其悬殊的人,却也能够在这样的际遇下,相互认识。宋大叔说,自从有一次他看见流浪汉醒着,坐在那里对着河水发呆,他走上前去留下早饭以后,此后每次宋大叔去送早饭,那个流浪汉都会用一种有点奇怪的笑声来作为对他的答谢。后来宋大叔也尝试这要跟这个流浪汉聊聊天,看看能否打听到他的身世。人上了点岁数就是这样,不管年轻的是做过什么,到了中年就开始想办法要多做点好事,于人于己,于天地于人心,都会让自己觉得好过一点,用宋大叔自己的话来说,这就是领悟,当日子稳定的时候,总是能想着要为身边的世界做点什么。可是在他跟流浪汉尝试沟通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流浪汉是一个聋哑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宋大叔虽然无法得知他的身世,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依旧没有改变,他还是每天都散步到那附近,给流浪汉带去早饭,直到有一天,他再次走到那里的时候,发现那里停着一辆警车和一辆120的救护车。他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于是凑上前看,看到一群医护人员用担架抬着流浪汉的尸体,上了车,他才知道,头一天的夜里,这个流浪汉已经死了。   宋大叔也算是心慈之人,于是他向身边那些围观的群众打听,想知道这个昨天看起来还好好的人怎么今天就这么死掉了,一个在桥洞附近守船的大婶说,头天夜里,几个在船上吃鱼的人喝醉了,出来以后看到流浪汉在桥洞里生火烤火,于是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顿毒打,周围的人大多冷眼旁观,偶尔有一两个声音在说别打了,也很快消失不见。当时乞丐被打晕了之后,几个醉汉就自己好像没事一样的走掉了。第二天早上,做卫生的清洁工发现了死去的乞丐,而那个时候已经死了有好几个钟头了。   我听到这里,非常愤怒,我猜想莫不是宋大叔要我帮着找到那几个行凶的人?这我可真是爱莫能助了,跟死人灵魂打打交道我还行,要我找几个活生生的行凶者,我还真是无能为力。虽然我也很希望能够找出那几个畜生,然后痛打他们一顿。当我正想告诉宋大叔,我可能帮不了他的时候,宋大叔接着说,奇怪就奇怪在这件事发生后的一周,他还是照往常一样清晨出来散步,虽然知道流浪汉已经死了,却还是出于一种纪念的目的,特别买了几个大肉包子,还有豆浆什么的,默默哀伤的放在流浪汉先前住的桥洞那里。但是在那天早晨,他却清清楚楚的在桥洞那里,看到了那个流浪汉,看上去是活生生的,在洞边悬着双脚一摇一晃的,冲着他笑,当宋大叔反应过来那并不是幻觉的时候,就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给吓到了,于是扔下手里的早饭,拔腿就跑,跑的过程中回头望去,看见那个流浪汉走到掉在地上的早饭前,蹲下开始吃。   我能想像得到当时的情景。大冬天的,天本来就亮得很晚,加上重庆冬季的天气始终是灰蒙蒙的,早晨只比深夜稍微亮堂那么一点点而已,在清晨睡眼惺忪的时候突然看到这一幕,绝对提神。   综合宋大叔先前所说,是在流浪汉死后的一周才撞鬼的,于是我宽慰他,你别担心,没关系的,头七都会还魂的,而且只有他在乎的人并且在他希望被看到的情况下,你才能看到。这么说来,他虽然是个流浪汉,但是对你的感激还是依旧存在的。他本身是聋哑人,而且精神可能多少也有点问题,所以你放心,他不会伤害你的,即便是没有离开,我去给他带上一程也就是了。   宋大叔说,起身他当时跑掉后自己回家也拜了菩萨,但是心想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其实完全没有理由要害怕,而他也知道头七要还魂,想说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鬼魂了,于是在次日早晨,再度买好早饭,忐忑的去了那个桥洞,结果还是看见了那个乞丐,不过这次宋大叔没有逃跑,而是和过往一样,沉住气走到他身边,放下早饭后才离去。这样以来,就轮到我觉得奇怪了。因为这并不符合常理,这就是说,流浪汉的灵魂在头七的时候回来过,却就不曾离开了。这事我得管,不能让它继续在这里游荡,因为对于一个精神有问题的鬼魂,长期放任,一定会惹出麻烦事的。   于是我问宋大叔,最近一次见到这个流浪汉是什么时候?他说,就是今天,早上见到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问题,于是就约你出来谈谈了。我问他到底是哪里让他觉得有问题,他说他看到那个流浪汉的时候,发现附近的栓船缆绳的石头上,坐着一个清洁工,正卷着裤腿在检查脚上的伤口,看样子是摔了一跤,看流浪汉的时候,发现他正警惕的伏身在地上,身体下面压着一个粉红色的小书包。宋大叔壮着胆子走过去放早饭的时候,流浪汉也一反常态的没有拿着就吃,而是警觉的看着宋大叔,眼神里满是矛盾。   书包?一个流浪汉怎么会有书包?宋大叔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忘了说,还不止一个书包,在他还没死的时候,他就在那个桥洞里收集了好几个书包了,各种颜色的都有,都是那种小学生背的书包,他死后到头七的那几天,由于桥洞的地方比较高,大家都没去动他放在桥洞里的东西。于是我猜想,大概这些书包对于流浪汉来说,是很宝贵的东西,他才会一直这么保护着,那些想来拿走书包的人,他就对他们做了伤害的行为。   我听完以后,觉得说得在理,因为这也有可能就成为一种执念了。我问宋大叔,除了早上,你还在别的时间段里见过这个流浪汉吗?他说他只在早晨散步到那附近,其他时候还不知道,于是我提议,不如我们现在去一趟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在此我想解释一下。宋大叔并没有阴阳眼,他之所以能看见流浪汉的灵魂,跟他自身的眼界没有关系,而是流浪汉自己愿意被他看到,这种疯癫的灵魂是最可怜的,可怜则是因为它的纯粹,毫无心机。而也是比较可怕的,因为活着的人就数疯子是最可怕,更何况是一个超常存在的鬼魂呢。所以无论如何,他尽管还没有伤害到别人,但是他依旧是个潜在的危险,因为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而对于这种呆在自己不该继续停留的世界里的鬼魂,我没有选择,必须带走,   迅速吃完剩下的羊排,连柠檬水也没有放过,我们出了门,很好开2005在北滨路上风驰电掣,像个突然发情的公牛,于是很快就到了宋大叔说的那个桥洞。   这是一个下河道的小路,大概是专门为了给那些挖河沙的大货车开辟的一条道路,顺便也为那些喜欢吃江鱼的人一个走到河边上船吃鱼提供了便利,人并不多,有一个守船的阿姨被我远远望见,我停下车,和宋大叔一起步行下到河边,那个桥洞就在河边不远处,我问宋大叔,那个流浪汉现在在不在?因为我并不能看见。他说,在,而且他看见我了。我对宋大叔说,我们过去看看,要是发生什么事,你记得提醒一下我。   这是个先前在修上面的公路,为了填平露面,也有防洪功能的一个桥洞,天色渐渐有点黑了,但是还是能够清晰的看到桥洞里那几个五颜六色的小书包,正如宋大叔说的那样,是些小学生的那种书包,于是我停下来,对宋大叔说,麻烦你上去给他说一下,我是来帮他的,但是我需要借一下他的书包,我才能喊到他的魂,才能好好给他带路。宋大叔答应了,于是他顺着那些八角形的堤坝砖走上去,我远远看到他蹲在地上,对着空气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然后对我招一招手,我猜想他可能是说服了流浪汉,于是我也爬上了桥洞,先是念叨了一句莫怪莫怪,然后深受起拿地上一个黄色的小书包,正要碰到书包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脚被扯了一下,然后被一个力量一推,我就从桥洞里跌了下来,实实在在的摔在离桥洞口大概1米高的地面上。   这一下摔得很是严重,幸好是背先着地,如果是脸先着地就完了,我毕竟还要靠长相吃饭的。我先是感觉有点背气,脑袋嗡嗡响,头也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宋大叔的叫喊声和一阵笑声。宋大叔在叫喊什么我是没听清楚,而那笑声我却清晰地分辨出正是那个守船的大婶发出来的。慢慢起身,歇了口气,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没有受伤,还好的是除了跌出洞口的时候胫骨被八角砖磕到,破了点皮以外,没有什么大碍,我从那个大婶有点生气的喊道,你笑什么笑啊,大婶说,怎么不笑啊,你已经不是第一个摔下来的人了,你们勒些娃儿哦,喊你们不要爬不要爬,恩是不得听••••   虽然她幸灾乐祸的行为非常令人鄙视,但是似乎她已经目击了好几个人从上面摔落,于是我也只得忍住气问她,那些人都是怎么才摔下来的。大婶告诉我,这些人都是爬上去捡上面的东西,然后没踩稳,就掉下来了。   她肯定是个不太聪明的人,难怪要一辈子守船。尽管这样,我至少从她口中侧面证实了一件事,大概这个世界上除了宋大叔,没人能拿到那个书包。流浪汉精神有问题,所以出尔反尔也是正常的,怪就要怪宋大叔无知的以为他是真的答应让我拿书包,也要怪我自己竟然烧饼到忘记了这个精神有问题的鬼是不用负责任的。于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坐在离桥洞不远处的一个石头上吹着伤口,我想当时那个清洁工的姿势应该是跟我一样的。   歇了好一会,我把宋大叔叫到身边,我说,还是你去拿书包吧,他信任你,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宋大叔有点犹豫,但是他还是这么去做了,事后他告诉我,当时他再一次向流浪汉的鬼魂表达他想拿书包的意图,直到他试探着拿的时候,流浪汉还是笑嘻嘻的看着他,那表情好像再说,拿去吧拿去吧,听他这么说,我瞬间想到了许三多老师。于是书包拿了下来,我们拿着书包,走到我的车后面,那里是一排梯子,直通河边。我们顺着梯子下去,由于脚受伤,我有点一瘸一拐的,步履竟然不如一个50多岁的中年人矫健,这让我十分受打击。   我对宋大叔说,我要开始做法喊魂了,一会喊出来以后,你能看见他,我让你问什么你就问什么,然后把他的话转述给我。原本我打算叫来小娟,但是我心想她一个女孩子,虽然绝对愿意帮我,但是总是要人家来帮我看鬼,多少还是有点不好的。正好眼前的宋大叔能够看到流浪汉,而且他俩关系多少还是比较熟,还是要他自己来好了。   喊魂进展的有点困难,我知道那是因为这个鬼魂迷失了的原因。喊魂在我们行内分成四种方法,第一种,就是我最常用的这种,需要有逝者生前的一些有直接关联的东西,从上面用引魂咒找到这个鬼的正主,从而喊出来,这样喊出来的魂我们一般人是看不到的,但是能透过一些媒介知道,例如一个有阴阳眼的或是笔仙钱仙之类的方式。第二种,是吉老太的方法,也就是俗称的下阴身,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媒介,让逝者的灵魂附身在自己身上,然后和活人沟通,这样以来虽然可以直接对答,但是这就像是在打电话一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是现在很多自称通灵的人最常用的方法,不过骗子多,真假难辨,而且必须是有特殊体质的人才能办到。第三种,是立水碗,就像黄婆婆那样,用走阴的方式,自己灵魂出窍,下到阴间去亲眼看,亲自问,然后把逝者的消息带回来反馈给活人,和吉老太的一样,这种骗子多,而且危险性比较高,因为所谓的“阴过去”,其实你的身体就只剩下一个肉身,而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你是不敢阴得太深的,因为发生过无数自称厉害走阴婆的人,阴下去就再也没回来过。第四种就是要画敷结阵,然后丢牛角牌问卦,继而用逝者生前的东西来做媒介,这能够召唤出实实在在的灵魂,大家能够看到,这种手法,说服力高,精准无误,而且喊出来的鬼魂无论生前死时是什么样的状态,都是有问必答,且绝无虚言,意识也很清晰。但是大伤元气,施法者稍有不慎,就会重病一场。我师傅喊藏地姐夫的时候,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乱用。   喊魂好不容易总算成功,宋大叔拍了拍我,示意已经出来了,于是我接着开始念安魂的咒文,念了许久,直到宋大叔告诉我他完全冷静下来,我才开始发问,于是渐渐地,我和宋大叔总算是了解了这个流浪汉的一生。   他姓苟,52岁了,是从重庆南边的綦江进城打工的农民,由于自己天生是个聋哑人,所以在嘈杂的工地上干活,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他干活卖力,却因为自己是聋哑人的关系,常常遭到工头和一些工友的戏弄和嘲笑,几年前眼看要过年了,他也想早早把薪水领了好回家去,却被老板用各种理由克扣了他的薪水,最后拿到手里的钱除去来回自己家的车费,连给孩子买一身新衣服都不够。由于老苟是个残疾人,没人愿意跟他一起过日子,40多岁才娶到一个老婆,但他的老婆也是个残疾人,在农村老家务农带孩子,他们夫妻还有个女儿,庆幸的是女儿非常健康,没有一点残疾,而且非常懂事,但是由于父母都是残疾人,于是家里非常穷,穷到孩子都上不起学。无奈之下,老苟决定到城里的建筑工地上当苦力赚钱,赚的钱就希望除去家用后,给孩子当成第一笔学费。   可是由于老板的无德,非但只给了他非常少的钱,还以他偷工地的东西为由,要把他开除,他不会说话,于是也就无法争辩,恼怒之下,他冲上去就想跟老板拼命,却被一群工地上的工头一顿毒打,然后赶走了。他离开以后,觉得自己的世界完全的塌陷了,对不起女儿也对不起自己的尊严,活不下去,却有没有寻死的勇气,终日恍惚游荡,终于活活把自己逼疯了,成了一个流浪汉。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忘记自己女儿还没有上学的愿望,于是疯疯癫癫的,在垃圾堆里在河道边的浮游物里,捡来了很多小书包,他以为自己还能给孩子一个学上,却早就忘了自己根本回不去从前了。   我见过太多令人动容的故事,这个流浪汉并不算其中一个。但是我见过无数个爱家爱孩子的父母,他们的心情和流浪汉是一模一样。   宋大叔黯然的转述完流浪汉的话,最后流浪汉还是对他说了谢谢,谢谢他这么长时间,给他早饭。他说宋大叔是个好人。我觉得你真应该谢谢他,如果不是他,你现在还在人世间游离。   选择了离开的方式,我带他上路。   随后我原本打算去殡仪馆领走已经火化的老苟的骨灰,然后送回家乡去,但是却被告知已经被警局的人领走并撒进江里了。也罢,这么多年住在桥洞里,最熟悉的,只怕也就是眼前的滔滔大江了。   原本我们还打算去找到那个欠薪的老板,借助宋大叔的人脉关系,但是后来一想,还是放弃了,找到又有什么用呢?要回钱来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畜生,还是留着他自生自灭吧,无间道里说得好,出来混迟早要还,我想当轮到他还的时候,滋味一定比老苟难受一百倍。   一年后我听说,宋大叔接济了老苟的孩子,孩子终于有学上了,自然也有了崭新的书包。此外他还在綦江靠近贵州的山区里资助了好几个贫困孩子。   谁说商人无德无良,这不就是个例子吗?
第六十一章 楚楚   在2007年的时候,我偶然接触了一个神秘的门派。它属于道教的分支,在国内是一个比较大的派别,主坛在江苏,而弟子却分布在全国各地,以南方为主。自古以来,这个门派就一向以神秘莫测而著称,先有遁地穿墙,后有点石成金,而历史上对他们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我是很小的时候就看过有关他们这个教派的纪录片和动画片,在师从师傅的时候,也常常听到师傅和一些前辈提起,于是我深知该门派不该无谓的打扰。   由于门派大,教徒多,分散各地民间,于是自然也有出过个别败类,自私自利,为祸世人。以控制鬼魂,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然不算是道家人,但是我深知,但凡行道者,若心有不轨,定遭天谴。而天谴似乎都来得比较迟,那一年,偶然的情况下,我有了我生平第一次实战斗法。而对手就是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妖道。   那时候是春节后不久,天气还比较冷,我是个比较懒的人,只要上床睡舒服了,尤其是冷天气,早上我是不会主动起床的。但是那天我头一晚睡觉的时候忘记关电话,于是很早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女人焦急的电话。电话那头,她带着呜咽的声音对我说,家里出事了,求我一定要救救她的女儿。我本希望安抚好她的情绪,让她慢慢仔细说,但是她始终无法停止哭泣,断断续续说了很久,我却怎么也听不懂。没有办法,只能请她到我家里来,当面说个清楚。   告诉了她地址以后,我就起床洗漱。彩姐已经去上班去了,不过她并没有忘记在家给我煮好鸡蛋,我知道那个打来电话的母亲一定十分焦急,不敢拖延时间,于是用很短的时候完毕早餐后,我就在家静候她的到来。   很快她也来了,敲开门以后,她直接在我家门口就跪倒在地。她说师傅,求你救我女儿,一定要救她,接着开始哭泣。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有很多次找上门来的人,都会在我打开房门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有几次还被一些邻居看到,于是我猜测估计在底楼大妈群里一定有关于我的风言风语,说不定还传的是我双性男女通吃,要不怎么会常常有人在我家门口下跪,然后哭喊央求,为配合我玲珑般的长相,面对诸多猜测与传闻,我冷笑一声作为回应,不置可否,既帅也酷。   这次这个是个看上去比我大几岁的姐姐,从她的年龄判断,我估计她的女儿大概也就只有4至7岁,我不能让她继续跪着而彰显自己有多么能干和了不起,于是赶紧扶她起来,请她进屋,进屋的时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岁数稍微大了点,大概40岁的样子,开门的时候他在门的一侧,我并没有看见他,我猜测她若不是这个姐姐的丈夫,那么也应该是她的哥哥。   他的表情显然要理智和冷静的多,甚至还带着一种不屑,于是我觉得他大概也是顺着这个姐姐才来的,而作为他自己来说,他估计对我们这行当还是不怎么相信的。其实无所谓,多年来我早已习惯面对各种人猜忌的眼神,多这一个不多,少了也不少,上门便是客,既然来了,只要不过分的不尊重我,我还是不会有什么偏激的看法的。   那个姐姐和男人坐下以后,为了稳定她的情绪,我给他们倒了茶水,然后在她对面坐下,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这样的焦急。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跟我说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她姓薛,30岁了,重庆渝北区统景人,25岁的时候结婚生下一男一女龙凤胎,两个孩子当下都是5岁了,本来一家人生活得和和美美的,但是在两个孩子不到3岁的时候,她的丈夫在外面跑摩托车的时候被车给撞死了,于是这给这个家庭带来巨大的冲击,幸好两个孩子还没开始有很强的记事,于是薛大姐就把孩子托付给在统景老家的父母带着,自己来了重庆主城打工,由于人比较年轻,而且工作刻苦,很快得到公司老板的赏识,渐渐被提拔为一个大片区的经理,身份得到了提升,也就相继的认识了很多人。其中一个人就是她现在的男朋友,说到这里,她指了指她身边的那个跟着进门的男人,说他姓魏,是个做配件生意的生意人。这个魏先生离过婚,但是没有小孩,而且愿意接纳薛大姐的两个孩子,薛大姐觉得这个人很可靠,于是就在07年的春节把魏先生带去了统景老家,一方面看看父母看看孩子,另一方面也换个方式告诉自己的家人,她找到一个可以继续爱她的人了。于是在老家那几天,大家都快快乐乐的,家里人对魏先生也很满意,两个孩子也都很喜欢魏先生,薛大姐也就心满意足打算找个日子就低调跟魏先生把婚结了,然后再把孩子们接到城里来,再次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是从老家回重庆后不久,老家的母亲就打来电话,说双胞胎里的姐姐,在猪圈上吊自杀了。死了整整一夜才被早上起来喂猪的外公发现。这更是一个晴天霹雳,于是薛大姐只得和魏先生一起又回了统景。悲痛欲绝的一家人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连续失去了两个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亲人,连我这个长期见惯了生死的人也觉得替她可怜。在他们老家农村,对于这种夭折的孩子是不能修坟立碑的,只能找一片荒地就地掩埋,或者是扎一个竹筏,下放到江里。当时魏先生说,让孩子的尸体在河里喂鱼,实在太残忍,于是就建议找个僻静的地方埋了,好歹地方不会改变,年年祭祀的时候,还能有个烧香的地方。薛家人认可了这个准女婿,也就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   统景在渝北区,以前是深山,后来开发了温泉和金刀峡等景区,显存的实实在在的荒地农田已经不怎么好找了,于是一家人请来道士法师,一路敲锣打鼓,把孩子的尸体用油布包好,送到离他们家几里地以外的背上向阳坡掩埋。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她来找到我之前的半个月。   那段时间薛大姐也没有回去上班,想来她的领导也没这么没人性。于是她天天在魏先生的陪伴下,痴痴地在埋葬女儿的地方,不停的望着女儿的照片痛哭,她说幸好那段时间有魏先生照顾着她,否则她可能已经疯了。   接下来她告诉我,之所以要来找我,是因为女儿死后第七天的早晨,她还是恍恍惚惚的来到埋女儿的地方,却发现女儿的尸体暴露在地面上,周围有些好像是狗的脚印,大受刺激,当场晕倒,直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家床上了,是魏先生把她带回了家,醒来以后发疯似的要去山上把女儿的尸体带回来,带去城里火化安葬,魏先生告诉她,孩子以及重新掩埋了,上面还夯实了,不会再被野兽拉出来了,于是薛大姐才稍微冷静,想起自己不幸夭折的孩子,再难控制,抱住魏先生失声痛哭。   但是这事还没完,就从那天重新掩埋了开始,怪事再一次降临,双胞胎中的弟弟突然晚上起来朝着屋外走,够不到门闩,就一个劲的拿头撞门,撞门的声音惊醒了家里的人,赶忙跑来看,在打开灯发现儿子的时候,儿子突然像是回神了一样,愣了一下,就晕倒过去,外公外婆又是用水敷脸,又是掐人中,好一阵孩子才醒过来,薛大姐此刻已经不能再受到任何一点刺激了,她哭着对自己的儿子说,孩子,你到底怎么了,妈妈已经很伤心了,你千万要在这个时候跟妈妈一起顶住,要懂事。儿子却告诉妈妈,他说他看见姐姐在窗外的树上挂着,姐姐说她身上很痛,要我去帮她。于是薛大姐突然意识到,自己家是不是被人下了咒了?因为在农村,下咒的事情虽然不算常见,但是都是有所听闻的,很多心胸狭窄的人,看不得别人比他自己过的好,就想法设法的算计别人,想到此处,薛大姐前前后后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于是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家肯定是遇到被人下咒了,于是接下来一个礼拜时间,就四处寻人打听,道法做了很多场,但是还是没用,她深信自己已经死去的女儿现在正在地狱受苦,女儿和儿子血脉相通,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所以她才用她的方式告诉自己的弟弟自己很痛苦。做母亲的,没人能忍受自己孩子的痛苦而置之不顾,百般化解无果,终于有人打电话告诉了她我的电话,说我在重庆的确还算做过不少这类事情,也许能够帮得上忙,于是薛大姐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信或不信先丢到一边,哪怕有一点点希望,她都要努力到底。   我完全能够体谅薛大姐的心情,作为一个女人,短短几年间遇到这么大的变故,若非还有一个孩子,我想她是一定倒下了。于是当下我就决定,这个忙我一定要帮,不管佣金是多少,我只想帮助这个可怜的女人和残破的家庭。但是我听完她如泣如诉的经历以后,却发现了几个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首先,统景虽然不在主城区,但是也勉强算是城乡结合部,哪怕有山林有农田,但是人烟绝不至于罕至,哪来的野兽野狗,刨出孩子的尸体?   其次,为什么偏偏在春节后,且是孩子去世第七天的时候,被曝尸荒野?   第三,按薛大姐所说,这个女儿才5岁,哪怕我们的电视内容再不健康,也不至于把一个5岁的小女孩教到去上吊自杀,而且一个小女孩把自杀的地方选择在猪窝里,明显是不希望人看到,这和她5岁的智力程度严重不符。   于是,我觉得事情非常蹊跷,在答应薛大姐的时候,我甚至非常没有把握。但是我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阴谋,而最可能的一种情况,就如薛大姐所说,被人下咒。   我觉得我必须要慎重对待这份信任,于是我对薛大姐说,走,现在就带我到你老家去。   魏先生是生意人,他开一辆价位大概在40万左右的车,于是我也就不好意思提议坐我的车去,再者他知道路,也省去了我开车走错路耽误的时间。上车后,我看到魏先生的反光镜上挂了个牛骨牌,上面刻了个类似符咒的东西,那个符号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于是我问他,这个牛骨牌上的符咒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这是他早年在江苏的时候,在道家山上求来的附身符,由于自己当初是去旅游的,也就不怎么相信这些,于是一直都没戴在身上。直到这次薛大姐家里出了这么件大事,他才又重新找出这个符咒,挂在车上。   从我家到统景镇,车程大约40分钟。从统景镇上到薛大姐的家里,大概还有40分钟,于是到了她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原本很希望常常统景农家有名的八大碗以慰藉肚子里的馋虫,但是这个时候提出要吃的似乎没有行家风范,反倒有点像个讨饭的。于是我痛苦地对他们说,现在就带我到你女儿埋葬的地方看看。我提出让魏先生带我去,为的是不再让眼前的薛大姐再受一次刺激。于是魏先生吩咐他的准岳父岳母照看好薛大姐,就带着我上了山。   这是座很小的山头,中间经过了一片松子林,有些松枝上还挂着黄色的好像铜钱的小纸片,想来是当时送孩子上山埋葬的时候,沿途洒下的,山里确实没有几户人家,松林遮住了大部分的天光,配合那些冥纸,走在林间的确让人刻意的感觉到阴森森的。转过那片松林,沿着小路朝东再走了10来分钟,魏先生在一块相对开阔的荒地上站着,说,就埋在这里了。   我低头看了看埋葬孩子的地方,不由得微微心酸。在几块大石头之间的一个小洼地里,突兀的隆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包,泥土都是新鲜的,也确实如魏先生所说,牢牢夯实了。   我蹲下身来,在那个小土包上撒了点米,然后用手指蘸水弹,接着拿出罗盘,打算看看这个孩子的魂到底是不是正在受苦。   这是有所判断的,因为一个鬼魂的情绪若是正面的,指针旋转的方向和频率和它愤怒痛苦是不一样的,但是奇怪的是,罗盘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不应该是这样,如果按薛大姐说的,孩子死后七天的夜里,晚上她家儿子在给她说姐姐在叫他,说她很痛,所以这说明已经有鬼的存在了;再者,那个情况发生在第七天的夜里,但是灵魂的停留是从第七天的子时便开始游离,持续49日,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49日内,即便鬼魂没有存在,灵魂也绝对是存在的。而我的罗盘竟然完全没有反应,这是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太不正常,于是我一头雾水,并且渐渐开始害怕,不知道自己到底卷入了怎样一场大阴谋当中。   于是我突然想到师傅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件事,在云南苗疆,也有一些地方习惯把夭折的孩子草草掩埋,没有墓碑也没有坟墓,并且这样的孩子表示他自身的修炼还不够,不能够完全做人,于是也就和我们这边不同,他们不能去烧香祭祀。这样一来,没有了香火,那些夭折的孩子就成了孤魂野鬼,无人认领,于是苗疆的鬼事特别多,大多数都是苗童所致,师傅说,如果我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记得要问清楚孩子的名字,然后把名字刻在木牌上,再跟孩子埋在一起。这样孩子就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就不会成为野鬼,也有阴司来带他们往生。师傅告诉我,这种方法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为了让孩子到了阎王爷那里,能够报上自己的名字,不会因为无名无份而下地狱。   想到这里,我转头问魏先生,这个孩子是穿衣埋的还是裸埋的?他说是穿了衣服的,我问他,穿的什么衣服。他说穿了一件红色的棉袄。   我心想,坏了,死人穿红是大忌,加之没有顺道埋下名牌,再加上这个孩子暂定她真的是自杀的,那要超度她,可就真的非常棘手了。于是当下我们折回薛大姐家里,我把我的看法和分析告诉了他们家里人,而目前已经不能再把孩子的尸体挖出来一次,然后换衣服刻木牌,再此掩埋,这是对尸身的大不敬,可怕不仅带不走她的魂魄不受苦难,我自己还要被缠住。   一时没了主意,这时候的我需要绝对的冷静,于是我告诉薛家人,今晚看来我得住在你们家了,你们都别管我,让我自己好好寻思下这个事。   在我的眼里,薛家人和魏先生是我的客户,也是我要帮助的有缘人,而在他们的眼里,我是救命稻草,是希望,于是他们没有怠慢我,立刻收拾了一间小屋子给我住,我被难题困扰,完全没有头绪,只得在此独自上山,在埋小女孩的地方附近来回绕了很多圈,拿罗盘拿到手发酸,却还是没有丝毫线索,而我又不能打电话求助师傅,因为师傅已经退休,他如果插手的话,会收到一些奇怪的干扰的。于是就这么在山上转悠,直到天黑,我才顺路回了薛家,一进院子,就听到薛大姐一边哭,一边喊着:“楚楚••••楚楚••••”   我心里一阵翻滚,我想,楚楚应该就是小女孩的名字。即便知道了,此刻的我也无法再次挖开她的坟墓,把刻好的名牌放下。我甚至无法找到他的灵魂,就好像一个走丢的孩子,着急寻找,越是想要找,却越是找不到。   为了避开薛大姐那种伤心欲绝的眼神,我从屋子的侧面绕进了他们为我收拾好的房间,连晚饭也不打算吃了,一个人在房间里反复思索。试图把全部找到的线索串联起来,却始终是一个个零散的片段,残缺不堪,就这么一直在脑子里纠结挣扎,直至深夜。我估计那时候大概是夜里1点多了,我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刨门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但我还是清楚的区分到就是我这个房间的门,我原本觉得可能是我把门锁上了,薛家人大概想进来拿什么东西,于是我起身开门,打开门以后,我看见薛大姐的儿子正面无表情两眼直勾勾地站在门口盯着我,我吃了一惊,正想问孩子干什么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糟了,这孩子一定是被迷住了,于是我本能的后退,孩子却一步步向我逼近,当我退到床头,摸到枕头底下的红绳,打算他再靠近,我就一下捆住他。   果然,他突然一声尖厉的怪叫,用那种孩子的童声,一下向我扑来,我赶紧拿出绳子,在他扑过来的同时,对准他的身上就开始绕。缚灵绳能暂时困住大多数的鬼魂,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还是被扯掉了一些头发。   小孩起初还是哇哇大叫,引来了他家里的人,当魏先生看我用绳子绑住孩子的时候,怒吼一声,你干什么!然后就一把把我推到在床上,作势好像是要上来揍我,因为他大概以为我是要伤害这个孩子,我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我罗哩罗嗦的话这一顿打一定是避免不了了,于是我大声喊了一句:孩子被鬼迷住了!   小孩在其他人冲进屋子的那一刻就晕倒了,魏先生听我这么一喊,才缓缓放下拳头,正在我为自己躲过一拳而赶到庆幸的时候,这个孩子醒了过来,魏先生见状,就蹲到孩子身边,一边给他解开身上的红绳,一边问他,穆穆,发生什么事了。看样子这个孩子的名字叫穆穆。孩子咳嗽了两声,有点惊魂未定的说,姐姐刚刚在床头吊着,他跟我说要我来打这个叔叔,是这个叔叔害她变成这样的。   我一听,很是莫名其妙,而薛家人也都知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孩子说的,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于是纷纷猜测,是孩子太过于想念姐姐,于是做了些稀奇古怪的被害妄想症的梦,   才导致有点梦游。我深谙鬼道,在我看来,这里边似乎总是藏着什么玄妙的地方,我却一时说不上来。   大家各自回去继续睡,这一次,外公外婆锁上了自己的房门,为了不让小穆穆再跑出来。我也开始平静下自己,准备还是先休息一阵,好明天继续调查,于是侧身倒在床上,背对着墙,开始酝酿刚刚被吓没了的睡意。正在酝酿途中的时候,我突然感叹道后脑勺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碰我,于是我睁开眼,准备等到下一次再有触碰的感觉时候就迅速回头,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过了一会,那种轻触感再次出现,于是我迅速转头。   在我转过头去,离我的睫毛不到10公分的距离的地方,我看到一双白得有点发蓝的小脚,悬挂在我脑袋躺下时的高度,顺着脚朝上看,看到一个披散着头发,抬着头但是眼睛朝下看着我,吐出舌头的小女孩,没错了,这就是楚楚!   我赶紧一下跳到床下,手里从枕头地下抓好了红绳,站定后我望向它,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她的脖子有点歪,脖子上有一根拇指粗的麻绳。这个姿势,除了眼睛是一直瞪着我且吐着舌头以外,我猜测估计和她死时是一个模样。   吊死鬼,在中国古代称之为“缢鬼”。因为死的时候极其痛苦,于是表情非常狰狞。在鬼神文化里,黑白无常的原型即是由吊死鬼而来。在蒲松龄老师的聊斋志异里曾经说道,“冤之极而至于自尽,苦矣!然前为人而不知,后为鬼而不觉,所最难堪者,束装结带时耳。故死后顿忘其他,而独于此际此境,犹历历一作,是其所极不忘者也。”便是用于描述这种鬼死相的可怕和遭受痛苦的可怜。而这类鬼魂通肠在死后若非归于正途,便势必化为恶鬼,而看见它们的人,往往都是有求死之心的人,或者是即将死去的人。我自然没有求死之心,但是我却看见它了,这么说来,看来我是快死了。   不过因为我是行家,虽然没有遇到过,但是处理方式我是知道的。于是我迅速将红绳结成绳套,就像吊死它的那根绳子一样,照准了向它套去,它害怕看到让它致死的东西,而同样不想再死死一次,于是在我丢向它的时候,他消散不见了。   我知道,我没有除掉它,它再来找我,只是时间的问题。我打开房间里的灯,迅速穿好衣服,睡觉,还睡个铲铲!我将枕头地下我所有的东西收好,放在我随手能拿到的地方,蹲坐在墙角,一边思考,一边防备,顺便等着天亮。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楚楚、穆穆、我,他们两姐弟自然不必说,但是为什么会跟我扯上关系,我和他加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这两个孩子尤其是楚楚的鬼魂会缠上我?难道它不知道我其实是来救她的吗?依旧想不出答案。在眼看天边开始出现鱼肚白,大约还有2个小时天就要大亮,突然我的背上、耳根、手心一阵剧痛,像是被尖利的东西猛扎一般,痛的我在地上来回打滚,浑身冒汗。慌乱中,一个清晰的念头在我脑子里闪现,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也能够把这一切串联起来了,只差来证实答案了!但是眼下发生的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提醒我,不要多管闲事,赶紧滚蛋,于是我挣扎着冲出房间,猛力拍打薛家人的房间,一边拍打一边大喊,薛大姐,魏大哥,这事我办不成了,抱歉啊,我先走了!!   说完我便开始朝着来时的路跑走,身上的剧痛在我跑到离他家大约两里地的时候骤然消失,于是我瘫坐在地,喘着大气。   我想我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但是我自己还无法搞定,但是我必须要立刻叫帮手来,如果再晚的话,下一个死的人一定是穆穆!   于是没错,我不能再让任何人死了,我不是什么君子,我弄不过你,我就找弄的过你的人来弄,别当我是个遇事就跑的小混混。   因为我知道,你就快完蛋了。
第六十二章 除道   我背靠着小路边上的泥巴坡,从包里摸出烟来,软盒的烟就是这点不好,稍微一点碰撞就能弯弯曲曲。于是我取出一支然后弄直,接着点上吸了一口。突然胸痛咳嗽,于是吐出一口痰。除了有些血丝外,痰却是无比新鲜和健康,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定然拥有俊朗的外表。也说明刚刚那种莫名的锥痛感却已经让我的身体有些受伤了。   我摸出电话,想都没想就直接打给了司徒师傅。因为在我认识的还活着且没有退行的人当中,我想也只有他才能有十足的把握一下把这件事给摁死了。   我来说说这件事我的看法吧。   在我最初提到的那个神秘门派里,若是细分,将分为“气宗”和“意宗”两种,前者是以修习气功,传播道法为主,后者则以修炼奇术,替天行道为主。起初只是道教的分支,师尊陶弘景,供奉吕洞宾。在汉朝末年到唐朝中晚期间,在中国版图内大为盛行,宋朝初年开始没落,到了宋晚期的时候,由于蒙古屡年侵犯,于是教派内有不少人弃道,剩下的少数人却分成了几派,各不相让,各求所道。元朝初年,蒙古人入主,对各地宗教势力进行整顿,顺应朝廷的那部分就以不反抗为条件从而得到发展,于是就演变为了如今的“气宗”,每天念念道法,修身养性,以无为之姿态视天下,却渐渐失去了一些道家人本应具有的忧国忧民。而因为不服从朝廷,而转入民间发展的哪一派,逐渐成了如今的“意宗”。由于要不断与外族势力对抗,意宗的道士们行踪变得诡秘,加上早在分家之初,便承袭了本门大量的奇功绝学,于是长期隐匿于大行大市之间,又各自衍生出无数的小派别,救人治病,降妖除魔,赶鬼驱邪。符咒术独步天下,远超当今武当道和全真道,不过历史上这些小派的人时常有为非作歹的事情出现,于是口碑渐渐有些不好,做100件好事人家记不住,做1件坏事人家就能记一辈子。但是在1970年的时候,由气宗掌门人号召,各道归宗,开坛祭祖,这一派又重新成为一个整体,但是游散在各地的小道还是很多,也没有认祖归宗,才在后来的几十年间,依旧无法改变世人对他们一种畏惧的感觉。值得庆幸的是,后来在民间的这部分意宗道,由于时间久远且开枝散叶过多,原本的武学几乎失传,留下的都是些画符点咒和人偶之术,而也正是因为可以暗暗伤人,很多心怀不轨的妖道,才让人觉得分外害怕。虽属道派,却并非道士,如果用门规来约束,显然是非常困难的。而这部分人往往神神秘秘,当你发现他在干坏事的时候,往往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穆穆之前在薛家扯了我的头发,于是我开始身上出现怪痛,这就是有人用我的头发放进泥人人偶里,对我施法下咒。这很容易区分,因为如果是有坏人对薛家下咒害得他们家破人亡,我并不是薛家人,我没有任何理由会受到伤害,于是我还活着,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施法的人道法不够,加上我自己也有符咒等物防范,导致他不能一下克死我;二是他并没打算真的弄死我,只是在让我知难而退,要我明白,有些事情我少插手。   我更愿意相信是第一种,因为这样一来,我报仇就更痛快了。   起初楚楚上吊,我就以及觉得很不对劲了,如我所说,她即便是死了,也实在是没有理由特意在第7天夜里迷住自己的弟弟,单从这一点上来看,她弟弟看见姐姐,如果那一晚他够着了门闩,估计第二天她母亲还要再崩溃一次。因为楚楚的死法是吊死的,看见它的人基本上也是离死不远的人。在楚楚死后14天的时候我出现在了她家里,而我的出现显然给这个幕后的施法者制造了很大的压力,于是在那一晚,先是弟弟再次看见姐姐,接着袭击我,扯了我的头发,这是一早便计划好的,为的就是后面能对我施法。再者楚楚的鬼魂出现在我的身后,并像吊死的人那样摇摇摆摆用脚来踢我的后脑勺,好让我转头发现她,这说明这个施法的人其实是对我下了杀心的,否则他大可有别的方法让我知难而退,根本不必指使楚楚的鬼魂来吓我。而我在中咒之后,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魏先生车上的那个牛骨牌,还有骨牌上面刻着的咒文。于是一下豁然开朗。   因为我曾经在广西见过这个咒文,那时候我还跟着师傅学艺,在从柳州到桂林两江的路上,替人解决麻烦的时候,在那家人院子里的胡桃树上,看到这个咒文。当时师傅给我讲了一个“鬼画桃符”的故事,并告诉我今后遇到这类符咒的人,一定要千万小心,因为如果一旦被这些人发现你在掺和,真是防不胜防。这个符咒本身的含义是驱鬼的,通常挂在家里或者戴在身上,而且能够驾驭它的人,仅仅这一派而已。我也是该打耳光,师傅的话竟然忘记。如果要说凶手的话,首先这派的意宗道是不收女徒的,薛大姐和外婆都直接排除,在外公、穆穆、魏先生之中。然而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前后顺序一接上,逻辑一整理,于是我非常肯定,这一切的阴谋策划者,不是别人,正是魏先生。他一定是个懂得道法的意宗人!   而我也知道为什么他会制造了一个楚楚惨死的假象,他一定是在春节期间偷偷留存了楚楚的头发之类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一定是有,这样就能用人偶术来控制楚楚的行为,而让楚楚吊死在猪窝,猪窝本来是脏乱的地方,阴暗潮湿,瘴气横生,这样死掉的孩子的魂魄被瘴气缠绕,无法自行离开,所以当得知孩子死讯以后,他就能够顺理成章的回到薛家,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一小会,就能收到楚楚的鬼魂。对于这种害死人收魂的做法,其目的无非只有两个,一是用鬼魂去做一些人不能亲自去做的坏事,二就是用来炼成小鬼,给自己续命添寿,而楚楚死了第7天,穆穆也见鬼了,这说明他不仅只要楚楚的灵魂,于是证明不是为了用鬼魂做坏事,因为如果之是做坏事,那么楚楚一个鬼魂就已经足够了。他一定是要给自己续命。这样一来,继而说明了这家伙一定曾经做过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导致自己的阳寿不齐,于是他才要找孩子来给自己添寿。我猜想他当初正是因为得知了薛大姐家里有2个孩子,才慢慢接近博得好感,从而得到下手的机会。   阴毒,太阴毒了。我的逃离希望没有引起他的怀疑。在电话里,我把事情的经过什么的大致告诉了司徒师傅,司徒师傅虽然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但是他好歹还是个有很强正义感的正道。于是他当下就告诉我,你到统景镇口等我,我很快就到。于是我起身,在村口找了辆摩托车,搭车去了统景等司徒师傅。   司徒多年来行道,积攒了不少钱,从他那台路虎车就能够看出他的霸气,不过他下车后,我发现他没有穿道袍,心想也对,避免打草惊蛇,我上车指路,带着他到了远远可以望到薛家的地方,司徒对我说,你现在先开我的车回重庆,找个中间点的位置停下等我电话。   纳尼?我就是想等着看你怎么收拾这个家伙你居然叫我回去。司徒师傅告诉我说,这个人根据你所说的,不是统景本地人,长期活动的地方在重庆市内,所以他在市内一定有一个地方是设了祭坛的,如果不找到祭坛然后毁了它,即便是小男孩的命保住了,小女孩的魂也永远走不了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事情相当严重了,于是我冒着危险一路狂飙到接近140,反正也不是我的车罚也罚不到我的头上。当我下了高速,开到快要到观音桥的时候,司徒师傅打来电话,说搞定了。我听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喘气,看样子我实在是错过了一场精彩的对决,司徒说,你现在直接去李子坝背后上峨岭的哪条公路,在XX路的XXX号,那里有个汽配零件门市,现在店里没人,把锁撬开,祭坛就在里面。我有点无奈,大白天的你让我去撬人家的门,恐怕还没撬开就已经被请到局子里去住单间配套了。   挂上电话以后,我还是迅速赶往了那个地方,巧的是那个门市的附近拐角处就有一家开锁匠,于是我上去对锁匠说,我是魏老板的朋友,他的钥匙掉了,人又目前不在,让我来帮他想法开门。锁匠一开始不相信,我才又告诉他,魏老板的女朋友姓薛,统景人,怎么怎么样,后来锁匠才相信我认识魏先生。在开锁之前,他还是非常专业地给了我一张身份证复印件,还有派出所备案的备案号。锁打开以后,懊恼的是这钱竟然是我来付,进屋后关上门,我打开灯,开始在门市里寻找。寻找途中我并没有忘记朝着墙角挂着的监控摄像头比出中指。   这是一间大约只有10平的小门市,从顶部的形状我能够判断这里在改造成门市之前,是一个防空洞。重庆在二战时期被日本人来来回回轰炸了很久,本身又是座山城,人口又非常多,于是大大小小的山上坡上,都密密麻麻的挖满了防空洞,有人曾经说过,重庆是一种中空的城市,因为挖洞太多。所以到重庆来的外地人,往往会感叹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多数量的防空洞,而李子坝一代,正好是当年抗战的旧址,连史迪威这样的人物都曾经在这里居住,于是这附近的民防工程更是搞得轰轰烈烈。   重庆的这种防空洞比较有意思,因为它往往在洞的尽头处,还会再挖一个小洞,这个小洞里可能虽然不一定有水源,但是一定是非常凉爽的,于是很多在夏天到防空洞纳凉的市民,喜欢带着一些啤酒,放到小洞口里,过不了多久,就成了冰镇的。而当我在门市里找到那个小洞后,我也找到了在里面陈设的一个祭坛。   小洞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白炽灯,点亮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边上是一个自己搭的厕所,正对着厕所的那面墙的墙角,就摆放着一个香案,香案上有三个小酒杯,左侧的一个里面放了谷子,就是没剥的大米,右侧的一个里面放了些朱砂,中间的一个杯子里,有一些指甲壳,而指甲壳的下面,是薄薄的一层好像绿豆糕一样的腻腻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在正对中间那个杯子、香案靠墙的一侧,摆放着一个铜制的香炉,里面没有供香也没有香灰,而是有一大把凌乱成团的头发,我捡起头发一看,长长的,是女孩子的。于是我想这一定就是楚楚的头发,在第7天尸体被刨出来的时候,被魏先生在薛大姐晕倒后扯下来的。香炉的边上躺着一个泥巴质地的小人,小人的手腕和脚腕以下的地方都掰断了,在每个酒杯下面的香案上,都压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歪歪斜斜的画了些符号,其中一个我是见过的,是用来驱使鬼的,这就像我们在林正英叔叔的片子里看到的,贴在僵小尸脑门上的那种。地上有一个小蒲团,香案地下有几个铁质的哑铃。香案背后的墙上,贴了张钟馗的画像,贴着墙壁围绕着香案的那个半圆型的反胃内,地上密密麻麻都是红色的蜡印,整个场面看上去阴森诡异,我仿佛都能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魏先生,一边点着蜡烛,一边在这里走来走去的念咒,想想就觉得可怕。   小洞里,手机没有信号,于是我走到外面来给司徒师傅打电话,告诉了他祭坛的样子,他听了以后,叹了口气,然后他告诉我,要我把符按左右中的顺序依次烧掉,将泥人用东西泡在水里,然后用手彻底搓成粉末,然后把左右两个杯子里的东西互换位置倒在香案上,再把酒杯摔烂,接着把香炉和中间那个酒杯一起给他带过去。此外,他还要我在临走前在蒲团上撒泡尿。于是我花了10分钟酝酿尿意,接着把香炉和中间那个酒杯用东西包好,出门后我直接上车,再次赶往统景。   到了统景的时候还不到中午,我知道司徒师傅已经收拾了魏先生,于是高高兴兴的走进了薛家。敲门进屋后司徒师傅立刻关上了门。我看见魏先生站在堂屋的桌子上,赤裸着上身,双手高举并拢地绑在房梁上,双脚也被捆住了,身上脸上满是泥污和伤痕,从伤痕来看,是女人的抓痕和咬痕,这么说来在我离开后,司徒师傅制服了他,也把实情告诉了薛家人,薛大姐自然是怒到极点,没拿刀杀了他都算是对得起他了。魏先生虽然萎靡着,但是人还是清醒的,我爬到桌上,狠狠给了他一耳光,算是报了咒我的仇。   屋子里只剩下司徒和我还有外公跟魏先生,外婆已经把薛大姐跟穆穆拉回房间里关住并照看着了,外公在一旁老泪纵横,他自然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我从桌子上下来以后,司徒师傅就告诉了我,我离开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显然魏先生是没有想到我会带来一个这么厉害的帮手,他以为我早就落荒而逃不敢过问了,于是当司徒师傅假意到薛家问路的时候,顺道借用了薛家的厕所,在厕所里,司徒就对魏先生下了法咒。至于具体是什么方法我不懂也不能问,总之是让魏先生身上跟我一样疼痛,当他意识到有高人在这里打算跑的时候,司徒师傅就喊鬼缚足,让他跑几步就摔倒,也就跑不了了。   喊鬼?你把楚楚的鬼喊出来了吗?司徒有点得意的笑了一下,说不是,他喊出了几年前车祸去世,楚楚和穆穆的父亲。我大吃一惊,如果要我来喊他父亲的话,必须是要先找到他父亲的坟墓或者有他父亲生前的东西,且在他父亲没有被安然超度的前提下,我才能喊得出,而且喊出来也只能问问事情,完全不能请它替我做任何事,更不可能要他来帮我收拾坏人。瞬间对司徒师傅继大桥事件后再一次肃然起敬。   司徒师傅没有跟我细细解释,毕竟不是一家子人,这些跟我说了也完全没有意义,于是至于他是怎么把楚楚父亲的魂喊出来帮忙的,我是至今仍然不知道。   司徒师傅告诉我,在他追击魏先生的时候,感觉到楚楚的鬼魂正在攻击他,于是无奈之下暂时将楚楚的鬼魂收到了他的玲珑八卦袋里,直到制服了魏先生,薛家人都傻眼了,一开始还以为魏先生是个什么逃犯,而司徒师傅是个便衣警察一类的,后来拖回薛家绑起来,司徒师傅才把事情的全部真相告诉了薛家人。于是话一说完,魏先生身上就多了许多伤痕。   我问司徒师傅,那楚楚的魂现在怎么办,司徒师傅说,你在他的祭坛下面看到的铁坨坨,是用来坠魂的,是强迫这个鬼魂一直呆在原地,哪都去不了,谷子是用来喂养的,朱砂是用来点咒的,而泥人手脚都断了,就是为了牢牢的束缚住楚楚的魂魄。   然后司徒说,楚楚的魂是能够送走的,我要你带来的香炉和那个杯子你带来了吗?我说带来了,于是我到屋门口去拿,进屋的时候,我顺手就放在门口了。我把香炉和杯子拿到司徒跟前,他对我说,你闻一下那个杯子里,是什么味道,于是我拿起杯子闻,很臭,是那种好像什么潮湿的东西而且发霉的臭味,于是我闻司徒师傅,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他说,这是楚楚吊死吐出舌头后,从舌头上刮下来的舌苔。   整个世界又一次安静了。   如果不是因为司徒是我尊敬的前辈,我一定会把那些舌苔塞进他的嘴里。才能平息他故意不告诉我,然后叫我闻味道的恶劣行径。   司徒师傅告诉我,舌苔是因为人体的内热重才会出现的,属性上来说是属火,而炼制这样的续命小鬼,必须得至阴才行,于是魏先生才在一早就策划在春节后阴阳交替的日子,楚楚本身是个女孩,且红衣下葬,阴气极重,再加上7天曝尸,于是让每个7天都成为楚楚死亡后鬼道上的至阴点,吊死在猪窝,祭坛设在潮湿的厕所外,这些都是为了要让楚楚的鬼魂自始至终都处在一个绝对阴的环境里。司徒师傅说,幸好你今天告诉我了,我打赌要是你忽略了这个事,穆穆在下个第7天也会死。   听司徒师傅说完,我对眼前这个男人痛恨到极点,真想再给他几耳光。   杀人偿命,这是自来的规矩。但是如果把他送到警察局,他将有无数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即便薛家人加上我和司徒作证,警方也不会把我们说的这些当作立案的证据,但是绝对不能放了他走,而一直关着他,我们反倒会因为非法拘禁等罪名被逮捕。于是当我问司徒师傅要怎么处理这个家伙的时候,他说他已经给这个门派的高人联系过,他们回来带走他处理。是用家法门规来私设刑堂,或是关进道洞让他自生自灭,就由他们本门的人来定好了。因为魏先生用的是他们门派的道法,他们必须为这样的弟子负责。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边当着司徒师傅的传话筒,来回跟薛家人沟通魏先生的处理方法,最终他们才同意让司徒师傅带走魏先生,可怜的一家人,找到了杀害自己家人的真凶,却因为无处立证,又不能杀了他报仇而落下杀人犯的罪名,于是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吞肚里。而这也是这件事没有善终,我唯一的一个遗憾。   等到魏先生的门派里来人,我们已经是等到了近乎深夜。在把魏先生带走的时候,薛大姐走到他跟前,拉起他的手,狠狠给了薛大姐一个耳光,那意思大概是在说老娘真是信错了你了,然后又是一口狠狠的咬住魏先生的手臂,咬着咬着,却哭着松口,瘫坐在地。   临走前,司徒师傅告诉薛家人。哪怕是有点不敬,你们也应该给楚楚选一块墓地,妥善安葬。这种无名墓的习俗,实在害人。楚楚的鬼魂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善待她的。   回重庆的路上,我问司徒师傅,楚楚的鬼魂该怎么办。他叹了一口气,说他打算暂时供养着,等到楚楚的五行归位,不再至阴的时候,再交给我带路。   我明白司徒的意思,也明白他要我最终来送行的含义。   一个多月以后,得知薛大姐一家已经安葬了楚楚,司徒师傅也说楚楚已经可以被带路了,于是我跟司徒师傅,在嘉华大桥的桥底下,给这个可怜的孩子送了一程。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不能熟知的神秘力量,切莫轻易招惹,免得后悔莫及。   事后我从司徒师傅口里得知,魏先生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我不告诉你们。
第六十四章 照片   2000年的时候,师傅带着我从昆明出发,火车到了广西柳州,稍作停留,便从柳州搭乘汽车去了桂林。   我对桂林的印象,始终不可磨灭的停留在课本中“桂林山水甲天下”的口号里,于是在我没去之前,我觉得桂林到处都是长得像大象一样的山,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漓江。而到了桂林以后,对这个城市固有的那种印象,灰飞烟灭。   我并没有说桂林不好的意思,相反的,我非常喜欢这个小城。因为我从未体会过走在市区里,走着走着突然就从房子背后耸立一座奇形怪状的大山出来。   我跟师傅在桂林市区呆了2天,期间我们饥渴地四处寻找适合我们口味的食物,云南和重庆都好一口辣,而桂林人民似乎更喜欢酸辣的感觉。在十方街附近,总算看到一家镀金招牌,上面金灿灿的写着“老四川火锅”。大为兴奋,隧跟师傅入内品尝。却发现连金针菇都能够卖到12块一份,而且蔬菜竟然比肉贵。味道到真是极其一般,称得上是砸了川渝火锅的招牌。   当晚跟师傅在城里四处游荡,有个地方叫玻璃桥,桥上坐着很多画画的画师,在给来来往往的外国人和诸如我和师傅一类的外地人画素描速写。桥下有条小径,边上种满柳树,在夜风中飘荡。   一问得知,这条街,名曰堕落街。   每个城市都有一条堕落街,从师傅紧锁的眉头我不难看出,他上了岁数,而且从来不搞这些调调。而对于我来说,我算是晚熟,尽管心里有点向往,但还算能管得住自己。于是继续陪着师傅游玩,当晚找了家商务宾馆入住,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到阳朔去看看。   原本那次跟师傅去桂林,是接到师傅的一个老友的拜托。那位师傅姓侯,北海客家人。跟我师傅岁数差不多,二十多年前因为妻子中邪出车祸死去,于是踏上了漫漫鬼途。本想渡化万千亡灵,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让世间人们少受一点这类苦楚。却好像不算是个天资很高的人,失败和成功各占一半,但是由于入行时间早,且辈分高,加上他自己的师傅是个得道大师,他人缘很好,也是一副热心肠。于是老一辈的师傅们都非常敬重侯师傅,虽然运气往往不太好,却是活生生的一部宝典,资讯相当充足,且往往能够给出最合理的办法。按理说,侯师傅想要办妥的事情,即便是自己不出力,也能很快叫道上朋友搞定,这次叫我师傅过来帮忙,一是因为我师傅和他也是多年未见,一聚叙叙旧,二来则是因为在98年我刚入行的时候,侯师傅选择了退出这个行当。   至于他退出的原因,连我师傅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当初师傅离家了5天去了广州见证侯师傅的洗手,而我则苦闷的留在师傅家虚度光阴。在我们这行里,若非实在遇缘,是不会轻易收徒弟的,更不可能公开收徒,我曾想过,如果那天我没有淘气而逃离家乡,而我也没有鬼使神差的搭上那趟南下的列车,更没有恰好铺位在那师徒俩的对面,没有因为无聊而跟他们下上那么一盘棋,甚至若非他徒弟不是我的对手的话,我想他不会告诉我他是一个瞎子,也就没有了给我摸骨并把我介绍给我师傅这样的事,如果说一切都是注定,而这显然不是。但如果说一切皆是巧合,我却觉得这是一段最为奇妙的缘分。因为在这么大的宇宙里这么大的地球上这么大的中国这么多人口中,任何两个细微的生命相遇都是一种妙到极致的缘。   侯师傅找我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我们还并不知道。但是由于我们提前了2天到了桂林,也知道他目前是清修之人,既然已经定好了会面的时间,也就不必提前打扰。   第二天一大早,我因为知道今天要去看阳朔,于是非常兴奋,就像小学生要去春游那种兴奋。因为除了桂林山水甲天下之外,我还听说过阳朔山水甲桂林。刘三姐和蝴蝶泉,我一直都是很向往的。早上起来后,我跟师傅退了房,在外面准备找家店子吃个早饭。在重庆,通常会吃点包子馒头油条豆浆之类的,既快又好吃,但是我在桂林却找不到那样的路边摊。于是找到一家看上去是卖早餐的店,走进去坐下问老板店里有什么吃的,老板大概看我们是外地人,于是带着当地浓厚的口音问我们:   “你们吃粉儿啵?”   云南地处西南边陲,毗邻缅泰越,毒品的走私情况相对其他省市略显严重。所以在我当年拜师的时候,师傅就反复提醒过我,一定要警惕一些不法分子,他们手上有粉。这里的粉,指的是白粉。于是我把师傅这句话当成是终生不忘的教诲,于是当桂林的这个老板问我们吃不吃粉的时候,我和师傅都愣住了,大清早吃粉,还当早饭吃,口味也太重了。于是我试探性的问,什么粉哦?   老板说,米粉!   乌鸦从头顶飞过以后,于是我们愉快地享用了一顿。   从阳朔玩了回来已经是夜里了,次日还要去侯师傅家里说正事,于是当晚我跟师傅很早就休息了。   侯师傅家并不在桂林市区,而是在附近一个叫做临桂的小县城。这个地方好像在1996年以前都没什么名气,荒地多于城镇,似乎是直到修建了桂林两江国际机场,才开始渐渐声名大噪。于是到了两江镇以后,师傅联系了侯师傅。侯师傅说他在家等着呢,直接到家里来就是,顺便在外面卖点水果什么的,家里已经没东西来款待客人了。我觉得真逗,第一次看到要我们客人买水果款待自己的,于是那天,我又见识了5毛一斤的西瓜,南国之地,水果太便宜了。   进屋以后,两人握手拥抱,侯师傅个子并不高,所以他跟我师傅拥抱的时候,会微微踮起脚尖,于是让我联想到一幕幕电影里的狗血场景。然后师傅对侯师傅介绍了我这个新入门的徒弟,他始终望着我,满面红光的微笑。   侯师傅岁数和我师傅差不多,这我是一早就听师傅说起过,但是他的相貌看上去却比我师傅苍老的多,还不到那个岁数的人,却已经是头发花白。留着长长的胡须,满脸泛红。家里的每一个灯的灯罩,都是清一色的八角形,也就是八卦的形状,我猜想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混进家里,他能够直接开个灯就解决了所有问题,甚至连客厅的屏风都刻意做成了卦位,地板应该是特质的瓷砖,因为我并不认为有瓷砖厂家批量生产巨型太极的瓷砖能够赚钱。太极就在脚下,我坐的位置,迫使我不得不将脚踩在阳极的黑色极点上,乍一看,真像哪吒。   闲聊了一阵以后,侯师傅告诉了我们这次请我们的理由。   侯师傅老家是在北海渔村的,父母都早早去世了,家里的老房子就留给弟弟在住。前阵子他弟弟早上出门晒网的时候,看到自家门口的渔网上压着一个箱子。是那种老式的皮箱。上面有一张纸,写着“请侯师傅救命,跪谢!”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话语,看上去像是一个不愿意留下身份信息的人,但是又必须得求助侯师傅。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在广西当地,侯师傅的名望是最高的。于是他弟弟觉得这可能关系到人命,先是给哥哥打了电话说了这个事,然后就把皮箱给侯师傅寄了过来。   师傅听到这里,脸带疑惑的问侯师傅,你已经退出这个圈子了,你应该知道规矩。退出以后再插手道上的事,是要被祖师爷戳背心的。   当时我并不明白什么叫做戳背心,后来才知道戳背心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弄点大小问题出来,无法防范,而且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就像是有人在背后偷袭,是以“戳背心”。这种情况就好像是一个逃亡多年的杀人犯,某一天自己突然幡悟,于是选择了自首。在自首期间,他认真服刑,积极建功,然后他出狱了,出狱前他向国家保证绝不再作奸犯科,国家也告诉他,如果你做了,我们会再把你抓回来关着的。出狱后几年,一些以往的坏朋友来找到他,要他帮忙干一票大事,他一定不能答应,但是这样会被那群坏朋友说没义气或是海扁一顿。但如果他真的做了,就一定会收到惩罚。   也许我的例子举得有点不妥,可是道理是一样的。况且我们这行,原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可言,退行后若没有正式宣告重出,而这期间又染指了不该过问的身外事,哪怕是人家找上门,出于无奈转而拜托他人,于他人算做结缘,于自己便叫做作孽。而这样的后果往往并不太好,轻则病,重则命。   很不合理,对吧?不合理也得认了,无法改变。   侯师傅是一个老前辈,他自然是明白这当中的道理的。所以作为一个资深老江湖,他肯定知道这件事情他绝对不能过问。所以师傅对他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师傅担心他说完这件事以后,就是相当于把这件事委托给了我师傅,在退行以后做这个事,是犯忌与不敬的。除非他已经忘记了当年洗手的时候,对着五谷五味鼎立下的重誓。   五谷五味鼎,是每一个师傅按正规方式退行的时候必然要经历的一个程序。是自制大小不等的铜鼎,在鼎中放入稻、麦、黍、菽、稷五谷,意为称自己为民,民以食为天。以成敬食的姿态,这是在敬天;再将盐巴、辣椒、黄连、白醋、白糖放入鼎里,表示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而五味也表示世间人情百态。这是在敬人;然后要总结自己入行以来到底在五味中到底孰轻孰重,例如如果觉得苦大过甜,就多放黄连,反之亦然,生前的际遇将伴随生命消亡。   这是在敬地。   拜鼎后需立誓约,表示脱离,永不插手,立誓的时候必须要清场,留下的在场宾客必须都是内行人,均为见证。之后才是入盆洗手。   师傅对侯师傅表达了他的担忧之后,侯师傅洒脱的一笑,说我没有要叫你们帮忙啊,我不过是叫你们来听我说说这个事情罢了。   师傅若有所悟,显然他知道侯师傅是在打擦边球。他也知道在退行以后,若是这种主观把事情转让给他人的做法,例如介绍别人做,或是拜托别人做自己抽成,也都是违规的。这也是为什么在行时,别人可以传口碑来带客人,退行后不问世事,一切只能随缘的道理。虽然还是有些许担忧,心想恐怕这种伎俩是骗不过祖师爷的,我了解师傅,他一定是这么想的,但是他还是没有再继续做声,而是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等着侯师傅自己开口,讲出这件怪事。   侯师傅看到师傅不置可否的表态,于是就起身进屋,取来了一口皮箱子。这是个大约34寸大小的箱子,棕色带黑的外皮,已经磨损得残破不堪,皮革掉落的掉落,裂开的裂开,箱子的几角都有铜片包住,铜已经氧化得绿中发白,箱子口也是一个氧化后的铜兽头,已经面目模糊,分辨不清了,只能从外形上能够辨认出,这个兽头应该是一只麒麟。   原本若只是这么一个箱子,其实我大概会当成是古董一样欣赏和把玩。奇怪就奇怪在这个箱子的锁,竟然挂着一把很现代的上海锁。锁销大概有半个小拇指那么粗。锁眼里有断掉的半截钥匙,而箱子所有的封口处,都贴上了黄色的道符。但凡有点常识的人一看这箱子,就能够很轻易的分析出,这个箱子是用来封住某个灵异东西的。   我看那些封条都还完好且牢实,这说明侯师傅从收到这个箱子起,就不曾尝试打开过。师傅说,侯师傅勉强能算作是道家人,因为他的师傅是道家某个仙师大名鼎鼎的大弟子,后来离开师傅自立门户,创立了名字里有“九”的新派,并在洞中苦修多年,尝试简化了一些道法,也创造了一些比较具有杀伤力的法门。侯师傅算起来,也只是第二代的弟子。侯师傅的徒弟和我是同辈,不过却在师傅洗手后,开始经商。也算作一并退出了。侯师傅有一个师姐,在宜柳二州非常活跃,门徒十余人。而他的师姐,也是为数不多的女性行家。   所以当我们看到那些作为封条的灵符的时候,也就理解了侯师傅不敢擅自打开的原因。他其实比谁都希望知道这箱子里的秘密,却只能假借我们的手,自己还要装作一副无知透顶的模样,并且这个送来箱子的人,一定是和这个箱子的内容有关,也一定知道侯师傅已经金盆洗手。   师傅看着箱子,沉默。于是我看着师傅沉默。许久后,师傅突然对着我说,我们把箱子打开看看行不?接着师傅转头对侯师傅说,侯师傅麻烦你借点工具给我,我要撬开这个箱子。   于是侯师傅起身去拿工具箱,这也证明他和师傅在演戏,用拿工具来向师傅表明,他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否则他一定会推搪或是阻止。   接着师傅又找侯师傅借来几本道经,翻阅了很久,然后按照道经上的指示,隔空起咒,接着那些道符,全都好像磁铁消磁了一般,自己掉落。   我看到这一幕,感觉太神奇,就像是变魔术一样,后来师傅才告诉我,这个顺序是不能混乱的,如果先开锁而不是先去符的话,很可能就会出大麻烦,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送来这个箱子的人以外,恐怕是没人知道这个箱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所以师傅选择了先去除先前的道符。   在各行里,都有收集一些鬼怪魂魄,而封存在某个容器中的方法,也就是常常有人说到的“封印”,而事实上我们行内并不这么称呼,通常说的是“收”或者“拿”,封印和收拿,无非也只是角度上的不同而已。   师傅要开始开锁了,他没有破坏锁和箱子,因为他担心这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又或者是触怒到什么东西,而是小心翼翼的,用尖嘴钳夹着断了的钥匙,然后一点一点把钥匙的断裂端夹平整,平整到他能够用钳子夹着要是扭动,这才打开了锁。当锁弹开的时候,我明显的看到一股灰尘从锁眼里扬起,像是锁住很久,都积灰了。   师傅看了我一眼,也看了侯师傅一眼,此刻的侯师傅,已经站在了我们身后。于是我们一言不发,取下了锁。然后我和师傅一人扶着一侧,因为我们各自还要用另一只手来以防万一,万一事情不对,坟土立马铺面而上。   箱子打开了,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情况。箱子盖的内侧,是一张发黄的油纸,估计是制造这个皮箱的年代就已经是这样了,而这个皮箱起码也是解放前的东西了。那张油纸的正上方上,用书法楷体字写着:   “广西贵县阳江皮具厂”   字是从右写到左,而且全是手写的繁体字,自己已经有点褪色,这更加说明了这个东西的年代。这排字的下面,画着一些类似清明上河图那种反应市集和人民生活的画,从画中人物的穿着,已经不是古时候了,应该是民国初期的东西了,油纸有点残破,还隐隐约约,有一滩水渍的痕迹。箱子的内衬,放着几样东西。有一双老年人穿的那种黑表白底的布鞋,有一束用红绳捆住的不知道是胡子还是头发的毛,有一个拳头大小铁盒子,里面装的全是土,还有三根没有点过,但是已经断层几节的香,最可怕的是,还有个纸扎的小人,浓眉大眼,微微笑着,却因为纸的白色显得非常诡异,看上去就跟我们平时去给长辈上坟的时候,烧的那种纸人,而纸人的脑门上,用细线扎着一张黑白的照片,相片中是个看上去50多岁的人,从相片的质地和发黄程度来看,差不多也有近30年了。   我和师傅都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刚看到相片的侯师傅却突然一声大叫,再也顾不上装模作样,捧起纸人,双手巍巍颤抖地说:   “是他!怎..怎么可能是他!”
第六十四章 阴仆   侯师傅这么一喊,轮到我师傅愣住了,师傅问道:“怎么,你认识他?”侯师傅对我师傅做了个别出声让我想想的手势,然后拿着纸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捂住嘴巴,眉头紧锁,看上去像是陷入沉思当中。我跟师傅见状,也都站了起来,坐到另一个沙发上,默默等着侯师傅。   过了一阵后,侯师傅才把手里的纸人放下,他用手指擦拭了一下照片上的灰尘,叹了口气,然后把目光转向我跟我师傅,他有点伤感的说:“这张照片上的男人,是我的父亲。”   师傅大吃一惊,说你父亲不是早就死了吗?侯师傅从书房拿来一本相册,翻开给我们看,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不同的是相册里的相片,在脚底下用钢笔写着,摄于1976年。   侯师傅说,他父亲的死是一个悲剧,因为历史的原因,他父亲成了牺牲品。师傅显然也不知道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于是就请侯师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侯师傅一家一直住在北海的渔村里,他的母亲是个广东嫁过来的客家女人,勤劳朴实,打渔织布。他父亲的身世就相对比较复杂一点了,他父亲有两兄弟,都是在中国长大的越南人,有中国国籍。本来一家人生活得好好的,在79年的越南自卫反击战中,他父亲因为是越南人的关系,受到了当局的控制,而且当时的文革刚刚结束,人民脑子里还残留着那种打倒一切的思想,于是很快他父亲被发配前线,却不是参军打仗,而是在前线替解放军扫除两国国境上的地雷。   我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战争结束的那一年,我才刚刚出生,但是我父母所在的单位作为军工企业,为那场战争还是出了很大的力的,所以我从小听院子里的叔叔伯伯讲那些越战期间的故事,几乎都能够倒背如流,当然这当中不免有刻意高大自己而丑化敌人的成分。当我听到侯师傅说他的父亲因为是越南人的关系,而被发配到前线当扫雷工的时候,尽管早已过去了几十年,却也忍不住暗暗捏上一把汗。扫雷这事情,就是提着脑袋在玩,稍微一个不留神,就瞬间灰飞烟灭,连留下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侯师傅接着说,他父亲79年被强行抓去,于是一家人因为担心他,也都跟着去了崇左。只有侯师傅当时留在了北海,因为他念书的缘故,就没有跟着去,母亲带着弟弟,他自己也是成年人,尽管对父亲的遭遇感到愤怒,却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什么也做不了,于是天天盼望着战争早点结束,好让父亲平安归来,一家人再次团聚。可是在80年的时候,母亲写来信,说是父亲所在的那个工兵连通知了家属,说他父亲在法卡山一代排雷的时候,不幸遇难。收到信的时候侯师傅大哭一场,心想自己的父亲总算没有逃过这一劫。母亲在信里要他赶紧到崇左去和她一起认尸,但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却被告知父亲的遗体已经和其他伤亡的平民一同在大坑深埋了,当下侯师傅气不过,就跟解放军打了起来,然后被关了1个月。   出狱以后,他安抚好母亲,说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就带着母亲和弟弟回了北海。他的母亲算是个坚强的女人,硬是把弟弟抚养到了17岁,才因为身心俱疲,而且情感和内心都因侯师傅父亲的去世受到严重打击,于是一病不起,很快也死去了。   所以剩下的日子,是侯师傅把弟弟抚养长大,直到弟弟坚持不再念书,继而成为一个渔夫以后,侯师傅看他靠着打渔,也能够养活自己了,而且与世无争,安安分分的,自己也就成了家。   师傅听到这里,就问侯师傅,既然你父亲80年就死了,那这个箱子和箱子里的东西到底在表示什么呢?师傅不是道家人,虽然也算略懂一些道法,但是他还是不敢妄动。侯师傅说,这个箱子上的符咒和里面的东西,分明就是用来困住鬼魂的,目的就是让鬼魂世代相随,永不超生。   听到永不超生四个字,再次一口凉气。心想到底是怎么样的深仇大恨,要让一个在战争中死去的英雄永不超生。侯师傅摇摇头,长叹一声,看来我是非管不可了。于是他当下就进屋给他弟弟打了电话,要他弟弟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到临桂来。弟弟在电话里说正好遇到禁渔期,   于是答应第二天就到哥哥家来。当天剩余的时间,侯师傅花了很多时间来给他的朋友和同门打电话,一边了解情况,一边商议对策,最终决定要到埋葬父亲的万人冢去一趟,即便那里有很多亡魂,即便当局或许早已请了高人镇压过,他还是要去一趟,才能安心,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一次再度出山会给他带来怎么样的后果,但是关系到自己的父亲,他还是选择了冒险。   我只记得当晚我们三人都喝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侯师傅一直拉着我说心里话,要我孝敬师傅,善待万物生灵,虽然醉汉说话总是笑嘻嘻的,但是我总觉得他的笑里,藏着一种辛酸跟无奈,与其说是在讲知心话,倒更像是在交代后事。   大醉以后,我吐了八卦一地。   第二天中午的样子,侯师傅的弟弟来了,午饭我们在外面吃的,席间侯师傅简单的告诉了他弟弟事情的大概情况,当时父亲牺牲的时候,他弟弟岁数还不大,于是他弟弟比哥哥更希望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魂魄会被人牢牢控制,一定要查个究竟。   饭后我们就直接坐火车经南宁转车后去了崇左。岭南风光,的确别有一番风味,虽然也是山多水多,却因为地质地貌的关系,和我接触到的风景大不相同,如果当年侯师傅的父亲也是按着同样的线路去了崇左,我想这一路最后的太平和美景,是他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不过可惜的是人始终还是死了。   到了崇左以后,侯师傅直接找到了当地历史档案管理署,以遗孤身份寻找当年战死的英雄们,接连好几个小时,我们大家都在档案馆里帮忙寻找着当年战亡名单中,侯师傅父亲的名字,终于在一本1994年统计的卷宗里找到了。上面记载这一个革命烈士公墓,侯师傅的父亲和其余400多名战死的烈士一起埋葬在那里,和别的烈士不同,别的烈士有名字有部队番号也有隶属的连队,而侯师傅父亲的名字后面,仅仅跟着“工兵”二字。   既然找到了地方,我们就立刻离开了档案馆,趁着时间还早,急急忙忙的去了那个公墓,到了公墓后,我们却没能在墓碑上找到他父亲的名字。这就非常奇怪了,因为我们仔细数过死亡人数,唯独只差他父亲一个,烈士墓里的墓碑上,有431名烈士,而档案馆资料里,却有432位,而唯独缺少了侯师傅的父亲。于是此刻,侯师傅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他假设他的父亲没有死,因为在当时的战争环境下,埋葬士兵是根据士兵的军籍牌来计算人数的,而他父亲仅仅是个被强行抓来的工兵,不要说军籍,或许连个军人的名分都没有,于是侯师傅决定给他的叔叔打电话,他的叔叔就是侯师傅父亲的弟弟,如果父亲还活着,却没有回家,但是他总是要和人联系的,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侯师傅在电话亭给他叔叔打了电话。   他叔叔已经70多岁了,可幸的是,人还健在,于是在接近一个小时的电话沟通后,侯师傅走出电话亭,告诉我们,他父亲当年没有战死,而是逃走了。   他这话一说,我们全都惊呆了,这是个谁都没有料想到的结果,若非侯师傅当时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这永远都是个谜,但是侯师傅觉得有点不可原谅,既然没死,为什么不肯回家,要家里人终日为他吊唁,他却这么不负责任的在外面活得自在。说到这里,侯师傅有点难以控制情绪,一个中年人,蹲在电话亭的马路边,掩面哭泣。   其实我因为没有经历过战争年代,所以我还是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资本的,在我看来,逃兵固然不对,因为军人毕竟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关键是他父亲并不算是个军人啊,凭什么不能跑?若说是为祖国效力那干嘛还强行抓别人上前线啊?就因为人家是个生长在中国的越南人?后来我明白了,这是我们国人情感上的不允许,就好像多年以后我看了斯皮尔伯格老师的《兄弟连》,以及中国的《中国兄弟连》,同样都是打仗,同样都要死人,但是为什么人家敢于表达自己怕死,不愿打仗,害怕子弹,害怕就此一命呜呼,从而躲着藏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冲上去送死,这难道真的是懦弱吗?而我们的战争片里,当有人满脸脏兮兮大喊一声,同志们,拿起你们的枪,跟我一起战斗吧的时候,从长官到士兵,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莫非是真心的不怕死吗?于是到了最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电视剧都得这么演才行。   师傅走到侯师傅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他问侯师傅,你那个叔叔住在哪里?侯师傅说,在贵港,师傅问他,叔叔是干什么的?他说是个皮匠。师傅想了想,然后一拍大腿,对侯师傅说,我知道你父亲在哪里了,他即便现在是死了,也一定是死在贵港的!   还没等侯师傅反应过来,师傅就拉着我们全部人再次赶往了火车站,我们又一次风尘仆仆的赶往贵港。在车上,师傅说明了这次赶往贵港的理由。   在车上,师傅把那口皮箱拿出来,打开给侯师傅和他的弟弟看,他指着箱盖后的那张画,“广西贵县阳江皮具”,于是侯师傅也明白我师傅的意思了。可我还不明白啊,于是我要师傅告诉我,师傅说,贵县是很多年前贵港的老名字,这个皮箱出自贵港,而侯师傅的叔叔又恰好在贵港住,拥有这个箱子的原来的那个主人极有可能就是贵县当地人,而且用贵县的皮箱施法困住鬼魂,而侯师傅的叔叔却安然无恙,于是就只说明了三种情况,一是这个施法的人肯定认识侯师傅家里的人,二是侯师傅的父亲逃走以后一定在叔叔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三是这个人一定跟侯师傅的父亲之间有种仇恨。于是不管如何,从侯师傅的叔叔嘴里,就一定能够问到一些事情的真相。   于是我也明白了,在我们这行,往往判断一些事情是不像警察那样,要反复分析,讲求实实在在的证据,那是因为我们追逐的东西始终是虚幻而飘渺的,能碰到点蛛丝马迹就已经是万幸和大吉,于是我们常常把自己的猜测当作一些证据,然后再来想办法求证。   到了贵港已是深夜,顾不上叔叔已经睡了,侯师傅还是带着我们去了他叔叔家,在他叔叔家,侯师傅反复逼问,他叔叔终于说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和这个皮箱的来历。   他叔叔说,当年解放军打算攻打法卡山的时候,发现在山脚下越南人已经用蚕食的方法,渐渐把地雷都埋到了中国境内,于是安排了一只工兵队伍,对这些地雷进行排除。侯师傅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法卡山是军事要地,谁占据了这座山,就相当于占据了战争的优势,所以由于彼此都深知这场战役的重要性,越南人也埋地雷埋得特别卖力,侯师傅的父亲由于长期呆在前线扫雷,每次活着回来都会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有死,期间也无数次看到身边的同伴被炸得支离破碎,于是他对地雷是非常害怕的,也就是出动的那一晚,军人们拿着枪押送他们到了停火线附近,也就不再往前了,大半夜的,侯师傅的父亲在目睹了几个被炸死的同伴以后,终于内心的恐惧开始泛滥,于是他渐渐放慢速度,期盼自己的每一步都不会踩到地雷,渐渐跟那群同伴分散以后,他冒着危险,潜逃了出来。   由于不知道部队是否已经知道他逃走的事情,于是他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北海,生怕连累到自己的家人,于是绕了很大一个圈子,逃去了当时的贵县,投奔了弟弟。并且要求弟弟对谁也不能说他哥哥还活着。虽然各自有家庭,但是毕竟是骨肉情深,弟弟也慷慨的留下了哥哥,甚至给哥哥弄了个新的身份,让他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侯师傅的叔叔那时候差不多也是40岁了,但是由于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做皮匠生意,一直没有讨老婆,后来娶了个壮族部落里的年轻女人当老婆,但是遗憾的是这个女人生性奔放,不守妇道,在有一次给他叔叔戴绿帽子的时候,被侯师傅的父亲给发现了,侯师傅的父亲自打被强迫当工兵以后性格大变非常火爆,于是当场就痛打了奸夫淫妇一顿,后来叔叔知道这件事以后,觉得非常丢脸,就把那个女人带回她的部落里要求按照壮族的礼节来解除婚约,具体的情况他就没有明说了,想来是因为民族习惯的问题,离婚后他也没再娶老婆,又没有孩子,于是就跟哥哥相依为命,直到几年前哥哥因为患病而去世。他按照哥哥生前的嘱托,没有把这些事告诉侯师傅。   说到皮箱,叔叔说那个皮箱原来的主人就之前的那个女人,不过后来离婚了也就没有再联系,所以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的箱子里,会有这些东西,还施了法。   侯师傅对他叔叔说,当时他父亲去世的时候,留下了什么东西吗?叔叔说没有,除了出于纪念,他剪下了一缕他父亲的头发,却在几年前无故遗失了。侯师傅又问,你离婚以后,家里换过钥匙吗?叔叔说没有,他家也没什么好偷的。   于是大家都明白了,施法的人一定是跟这个女人有关,虽然不太可能是这个女人自己亲自干的,但是一定是这个女人找来的道士干的。而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干,恐怕必须得找到那个女人才能知道。侯师傅对他叔叔说,明天一大早,请带我到我父亲的坟前去看看。   当时夜已经很深,折腾了这么大半晚,大家都累了,尽管事情暂时还没有解决,但是大家还是在沙发或地板上凑合着睡了一晚,我却在这一晚彻夜难眠,因为我总感觉似乎还欠缺了点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却是整件事情的关键,师傅他们没有提,我也就不好意思先开口,如果说师傅最初猜测侯师傅的父亲是在贵港猜对了是运气的话,那么除了那个箱子和曾经与侯师傅父亲结下的仇以外,却找不出任何一点能够证明女人才是幕后主使的证据,而且这个皮箱是怎么辗转交到侯师傅弟弟的手里的,又为什么匆匆留下一句救命之辞,却毫无任何身份上的信息说明,这一切都发生得特别偶然,在我看来,与其说是有人诚心求助,倒更像是有人正在一步步指引着我们来解决一件鬼事,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施法的人和送皮箱的人,都跟侯师傅一家有莫大的渊源。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大早,侯师傅的叔叔就带着我们坐车去了当地一座公墓,由于贵港毕竟是个发展得不错的城市,于是土葬的方法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几乎能够想象得出侯师傅的父亲去世的时候,替他送行的却是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有两个儿子住的这么近,却不和他们取得联系,就算当时的社会环境很敏感,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去一封书信或是打一个电话,就能够知道,所以一直到他死去,估计都还不知道他的结发妻子,早在多年前已经因为他而忧虑死去了。就这一点来说,他的确很是自私,而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侯师傅的父亲另有隐情,不该只想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看到父亲的墓碑和照片,侯师傅还是非常动容的,作为儿子们,他们兄弟俩跪在父亲的墓前磕头,没有了昨日的那种埋怨,分别的时候还都活着,如今已经人鬼殊途。再多的不满也没什么说头了,给父亲烧完香烛纸钱后,侯师傅示意我师傅,看看他父亲的魂魄在不在。   我跟师傅一开始从临桂出发,就帮侯师傅拿着那个大皮箱,尽管并不是很重,但是走哪都带着,还是有些不方便。师傅用罗盘开始问路,试了9条路,也始终找不到侯师傅父亲仍在的迹象,师傅对侯师傅摇摇头,告诉他这里一无所获,然后低头在箱子里找寻鬼魂的踪迹,却在这一次,在那个额头贴了他父亲照片的纸人身上,找到一点反应,非常微弱,却并非是因为能量的消亡而微弱,而更像是被禁锢而愤怒,却有使不上力的微弱。   侯师傅作为道家弟子,对于罗盘上的这点问题,还是能够轻易看出的,于是他深信自己的父亲正因为某种力量,而被禁锢而无法脱身,而他需要做的,就是解救父亲的灵魂。师傅拿起那个纸人,又认真地看了一次。看到耳朵的时候,他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罗盘,把纸人拿得很近,然后认真的看。我问师傅在看什么,师傅先是没有理我,然后他问侯师傅的叔叔,这样的纸人您以前见过吗?他叔叔说见过,以前还跟那个女人一起生活的时候,有一年那女人的一个大表姐死了,家里就自己扎了这样的纸人。师傅又问他,为什么这个纸人的两个耳朵上,有针孔?他们都是这样做的吗?   听到这里,侯师傅凑了过来,一把拿起那个纸人,仔细看那两个针孔。我也走上前去,看到纸人的两个耳朵其实只是做了个轮廓,却真的有在耳朵位置的中央,两边对称的用针扎了两个小孔,不仔细看,还真是不容易看出来。于是当他叔叔说不知道为什么要扎孔的时候,侯师傅突然说,我知道为什么,我也知道该怎么破这个咒法了。   侯师傅解释说,这个道法,是在道家原本的法子上开创的,但是估计原理差不多,因为一早就能够从符咒上判断这是用来关住鬼魂的,连鞋子头发绳子什么的都能够证明,只是不太清楚是那个铁盒里的土壤,和那个贴了相片的纸人。侯师傅说,早年他曾经在广西北面和一群少数民族打过交道,当地的人因为收到汉化影响,喜欢把自己本身的巫术和汉族的道术相融,尽管还是有些不伦不类,但是不免有些行内的奇才,能够开创出新的方法,而这个纸人耳朵上扎洞,就是他曾经遇到过的一种,只不过因为自己一直不想亲力亲为,所以直到现在才发现。侯师傅说,这个纸人想来是用来当仆人的人偶,贴上照片,表示照片上的这个人的灵魂就成了仆人。而仆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听主人的话,于是说,要“耳朵钻个眼”,这才能将话听进去,如果加以施法,不但能够把死人的灵魂禁锢在这个小人里,就连活生生的人,也能这么干。侯师傅对他叔叔说,希望能够破例带我们找一下之前那个女人,你带我们去告诉我们名字我们自己找都行。再三劝说下,叔叔才算答应。   离开墓地,我们包车去了那个女人所在的地方,那里虽然已经升为自治县,但是当地很多部族依旧保持这以往部落的习惯,他们穿汉人的衣服,说汉语,写汉字,维系部落关系的,就是他们始终有一个名分上的首领,就好像一个大家族,当中有德高望重的人,但是他却跟其他人一样,做着最普通的工作。叔叔只把我们带到了,就没跟着来了,就呆在我们包的车里,等着我们回去。   我们按照他提供的名字和地址,找到了那家人。在询问后却得知,那个女人上个月刚刚才去世,死之前请来一个道士,来给他做法送行。那家人估计是这个女人的弟弟,看上去比侯师傅的叔叔要年轻许多,他得意洋洋的说,似乎是觉得给自己姐姐的丧事办的很体面。他说那个道士是游走到他们当地来的一个游道,看他家死了人,主动上门来说给女人送行,而且因为她是离异的女人,还特地给她配了一段冥婚。   如果不把这两个字写出来,我或许没有这么毛骨悚然,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冥婚是什么,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光是想象就觉得非常可怕,而我这一生也只遇到过两场冥婚,这次算是一场,另外一场,还是留待以后再说。   女人的弟弟接着说,不光是配了冥婚,还给他姐姐扎了阴间的房子,还请了阴间的仆人。侯师傅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问,仆人?什么仆人?那个人说,就是你活着的时候最恨的人,那个道士告诉说只要能够弄到他的头发和照片,就能够让那个人在阴间为我姐做牛做马。于是我们明白了为什么侯师傅叔叔家里留存的他父亲的头发会找不到,照片到是容易找到,这样一来,所有答案都有了。和之前猜测的确实一致,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还有个贪财的妖道。   侯师傅很生气,问到,那个道士现在还在你们这里吗?那人说,法事做完,下葬后的第二天,这个道士来收了钱,就已经找不到了。侯师傅又问他,那你姐姐的仆人最后是怎么处理的,是烧下去了吗?那个人说,不知道,那个道士说他会处理好,我们就全部交给他了。   侯师傅心想也差不多了,现在找那个道士也找不到,怎么办,也就只能自己亲自来破解这个咒法了。好在一般这种游道通常道行不会太高,而且真正的高人也绝对不会卑鄙到提出冥婚阴仆这样下三滥主意。我们当下就起身回了侯师傅的叔叔家,他屏蔽旁人,自己关在房间里做法破咒,然后拿出除了头发和土壤外的其他东西,全部烧掉。头发我想他是要自己保存了,毕竟是父亲身体的一部分,而那个土壤,侯师傅在后来会桂林的途中告诉我们,那是他父亲坟头的泥土,要用土埋住,好让他的父亲永不超生。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答案从来都不会很完美的呈现,于是我们至今都不知道那个皮箱是怎么交到侯师傅弟弟手上的,交付人又到底是谁,这些都无法得知,我们甚至想过也许是那个游道突然良心发现,于是把东西给他弟弟寄了去。诸多猜测,却没有一样合理,也就作罢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那件事后不到半年,侯师傅跟侯师傅的叔叔相继因病去世。其中唏嘘,岂是他人堪知?   而关于冥婚,将容后再叙。
第六十五章 烟花   身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吃货,对于长期混迹在街角巷陌寻找美食的行为,应该是能得到充分理解的。东到罗汉寺的铺盖面,西到双碑的豆鼓鱼,南到黄角垭的泉水鸡,北到人和的水上漂。有人说,有江和湖的地方就有一个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然就有地道的江湖菜。虽然大半生都游走觅食是我向往的幸福生活状态,不过我似乎不是那种豪华品味的人,因为我热爱的是街头小吃,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   所以今天说的这个,缘自一碗米线。   那是2007年的夏天,听朋友说在渝北区龙溪镇,有一家非常销魂的米线,叫做李米线,据说店堂非常小,但是排队吃米线的人足以把堂子挤爆。越是这样的小店,就越是我的最爱,听说这家店的当日,我就迫不及待地前去尝试。于是对于味道和生意的火爆,都向我证明了它的名不虚传,尤其是那一碗销魂异常的泡椒鱿鱼,实在令人难忘。在席间我听到邻桌的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吃货聊到一个重庆关于吃喝的论坛,据说上面分享了很多大街小巷的美食,于是我暗暗记下了那个网址,当晚回去就开始在这个网站上翻查。却在一条关于李米线的美食推荐的跟楼里,意外看到了一条消息。   那是一条发在别人帖子里的求助信息,内容是自己在龙溪镇遇到“不可解释的荒唐事”,这是他自己描述的,而看他对事情的大概叙述,我发现他遇到的只是他无法解释的,而我却能够说明的撞鬼事件。本来还有一丝怀疑,因为网上瞎胡说的人太多了,我相信他也是因为他留下了自己真实的电话。这回却轮到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他打了电话。   接通电话后,我向他表明来意,说我在某某论坛上看到了你的求助,于是想帮帮你,如果帮不到我分文不收。他说在电话里他不会告诉我,需要跟我见面,认得我的样子,也免得自己上当受骗。   这年头,有点防范也是好事。   于是我和他约在观音桥商圈的一个快餐店里见面,不用花销太大,也就一杯可乐就能把事情给谈了。他来了,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头发不长也不断,戴着黑色外框的眼镜,大热天穿的白衬衫也被汗水打湿,方方正正的脸,留着些小胡茬,个子估计也就170的样子,从他的穿着和外形上来看,他应该只是个公司的职员,没有丝毫出众的地方,丢到人群里会瞬间被湮没,绝对不具备我这般能够引起惊鸿一瞥的潜质。于是我暗暗心想完了这趟可能赚不了个什么钱了,但是人家已经来了,而且礼貌地跟我握手,我也就琢磨着就当帮忙吧,能赚点是一点。   他坐下以后,我替他点了可乐,小杯的。然后请他告诉了我所遇到的事情。   他姓孙,是重庆一家知名外企的销售人员,不是本地人,多年前在重庆念完大学后,就在重庆找到了工作,几年下来因为各种原因跳槽了多次,却始终发觉自己没能找准自己的职业定位,最近几个月才跳槽到这家外企,也仅仅是因为看到收入还不错。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叫做“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因为他的职业方向至今还没找到,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没有存款,没有女人,没有车,连房子也是跟几个大学生合租的,总体来说,就是一个中国标本式的落魄男人。原本我很想告诉他他所没有的东西我全部拥有,但又害怕他因为收刺激和嫉妒从而用手里的可乐袭击我的面门,于是还是忍住没说。   他告诉我,他的收入大概是每月3000多块,公司偶尔还发点奖金补贴什么的,如果说只是生活,他还是能过下去的,直到三个月之前遇到了一个女人,他才开始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我听到这里就有点莫名其妙了,我心想你给女人花钱你找我干什么呀,又不是我的女人花了你的钱。他说,那个女人是他有一天晚上跟我一样去到龙溪镇吃米线,吃完以后不知道该干什么而满街溜达遇到的,在龙溪镇的武陵路上,那天他觉得尿急,但是又到处找不到厕所,就在个老巷子里打算趁人没有发现赶紧解决了,却在尿完的时候,发现附近的一个楼道的楼梯口,坐着女人,大概有20多岁,面带嘲笑地看着他。孙先生当时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自己转头走了就好,他却很不识趣地对那个女人说,嘿嘿,人有三急。那个女人当时捂着嘴笑了,然后走过来,不由分说的,就开始在那个小巷子里开始调戏孙先生。   我叫他打住,因为我实在不愿去想象他的香艳场面。   对于龙溪镇,重庆的人几乎都该知道,在几年前,是重庆非常红火的红灯区。菜园坝、弹子石、龙溪镇并称重庆的三大风月场所,尤其是龙溪镇,整个一条武陵路几乎被各种各样的发廊和按摩店占据,因为一到晚上,店里的灯光总是那么挑逗的发着红光,大概红灯区的含义就是指的这个。我记得在很多年前,我那时候还在念高中,跟着一群同学在这条路上找录像厅打算进去看会录像,就发现很多特殊职业的女性,甚至把沙发搬到了店外,霸占了人行道的一半,然后对每一个过往的老中青三代男性抛来魅惑的眼神,也时不时会在这条街上碰到那些皮条客,那二年,实在太过猖狂。直到后来的几年,随着扫黄打非的活动,渐渐的很多都收敛了,这条街才渐渐稍微正常了许多。但是没人能够保证现在那条街上,一个做色情行业的都没有。   所以当孙先生告诉我那个女人开始调戏挑逗他的时候,我觉得他是遇到一个欲求不满的妓女了。本着先娱乐后付费的人性化服务精神,主动推销自己。   我问孙先生,那个女人是个“小姐”吧?孙先生说,他一开始也觉得自己是遇到小姐了,但是那个女人并没有收取他一分钱。于是他说他只是觉得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一夜情”。孙先生告诉我,自己的事业和生活都非常不得意,内心的压力也很大,再加上自己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也确实需要发泄一下,于是那晚他就带着这个女人在附近的宾馆开了房间,并一开始就摸出几百块打算给那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却不要,把钱塞回了他的钱夹,期间两人甚至没什么交流,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床,跟个牲口一样。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我问他你们一整晚都聊了些什么?他说就东拉西扯的聊了下那个女孩的身世什么的,他只知道这个女孩是农村的,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于是就来了城里打工,为了给弟弟妹妹赚点学费。她目前在龙溪镇上一家足浴上班,她说她也是因为寂寞了,就一个人坐在楼梯口发呆,正好看见孙先生撒尿,觉得好玩,也觉得孙先生那句苍白的解释非常可爱,在夜色霓虹下,谁都容易变得意乱情迷,发生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也就显得特别理所当然了。   孙先生说,他把那次和这个女人的一夜情当成是一种“奇遇”,因为他搞不懂这个女人为什么会选择了他这么一个什么都很平凡的人。从那以后,他便经常有事无事就到那附近转悠,也多次再去过那个留下过他小便的巷子,他希望能够再找到那个女人,因为之前走得匆忙,互相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终于有一天她再次在巷子口遇到了这个女人,那天她穿着一样的衣服,正打算出门,听说孙先生是来找她的,于是她就推掉了自己的安排,陪孙先生吃饭喝酒,然后开房睡觉。这一次她半夜离去了,临走前她告诉孙先生,她不愿意留给孙先生自己的电话号码,因为大家彼此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相识的,也不够了解对方,说如果孙先生以后想找她,就在那个最初巷子口遇到她的那个楼梯对着楼上叫小丽,如果她在的话就会出来陪他。   虽然没有留下电话,但是孙先生觉得自己总算是有了个能够找到她的办法。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他常常去找这个女人,但是有时候能找到,有时候却找不到,他猜想可能是去上班了吧,于是就在楼下等,甚至等过一个通宵。我问他你疯了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当他找不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会着急和思念,最后他认为自己爱上这个女人了。   我见过很多种爱情的方式,有青梅竹马的,有不打不相识的,有欢喜冤家的,有父母介绍的,有聚会偶遇相见恨晚的,有网上聊天然后落入陷阱的,等等等的,种类繁多,数不胜数,而孙先生这种爱上一个人的方式,坦白说我之在电影或者电视剧里面看到过,太过梦幻,太过不真实。对于一个深夜初次相遇便彼此发生身体关系的女人,哪怕她再空虚寂寞,估计也不是什么正派做法。而孙先生爱上这样的一个女人,最终的结局多半都是飞蛾扑火,死得壮烈。   孙先生说,这两个多月是他从离开老家来城市求学开始,过得最开心的日子,这期间小丽并没有找他要过一分钱,这让孙先生对这份感情加大了信心,至少能够证明她不是从事色情行业的人,和他在一起共度良宵,往小了说大不了就是各取所需,往大了说彼此了解有限,也就没有太多的顾虑。但是孙先生作为一个男人还是觉得自己表示得似乎不够,他应该更大方一点,于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常常都给小丽买花买礼物,自己一个月也没赚到多少钱,除了自己必要的生活开支以外,基本上都花在了给小丽买这买那上,小丽虽然从不收取也不向孙先生索要钱财,但是对于化妆品和鲜花首饰一类的礼物,她还是开开心心的收下了,孙先生说,其实她收下了自己心里更好过一些,否则总是觉得有种亏欠,即便他爱着这个女人,但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爱着他。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萎靡的男人,却还是有点佩服他的专情。因为我想换做是我,我可能不会这样对小丽,因为我会很快意识到最初的激情其实是源自于一场彼此的冲动,在我看来是错误的,既然方向走歪了,也就没有任何理由继续歪着走下去。   孙先生继续说,直到大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他还是下班去找小丽,故意没吃晚饭,因为他想跟小丽一起吃饭。然后带她看场电影什么的,电影是没看成,因为那天的小丽显得有些不开心,于是早早的他们就去了酒店,在酒店房间里,孙先生想方设法的想要让小丽开心一点,于是就给她说笑话,自拍逗她。每次给小丽用手机拍照的时候,她总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我问孙先生,你手机里现在有她的相片吗?能不能给我看看。他说有,于是拿出手机,翻到小丽的照片把手机递给了我。   相片上的女人谈不上是很漂亮,但是有一种惹人疼爱的感觉,看到她的样子,就好像是看到一个柔弱得很容易被人欺负的女人,于是有种想要当她的肩膀保护她的冲动,我算是有点理解为什么孙先生能够对这个女人这样痴迷,这个照片看上去,小丽似乎是有点精神不振,而且我发现她的左脸下面,有一块硬币大小黑色的东西,不知道是痣,还是胎记。穿着白色的连衣长裙,双手按住膝盖上的裙子,坐在床上。我把手机还给孙先生,处于礼貌还是赞美了一句说这女孩长得挺漂亮的。   孙先生告诉我,那一天晚上他怎么逗都逗不开心她,最后到是小丽主动说咱们洗澡睡觉了吧,关了灯在床上,孙先生鼓起勇气对小丽说,我希望正式做你的男朋友,我还想带你去看烟花。   本来一句很让人动容的话,小丽听后竟然趴在孙先生的身上哭了,于是那一晚就这么既平淡又酸楚地过了。从那以后,孙先生就再也没有找到过小丽。   我觉得很奇怪,我说是她搬走了吗?还是你叫她她不再回应你了。孙先生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然后叹了口气说,一开始他还是常常去楼下喊小丽,却接连好多天都没有能够找到,他通常去的时候都是晚上,心想也许是足浴城的工作忙起来了,晚上业务好。于是他特别挑了个白天去楼下喊小丽,那天却在喊的时候,二楼的一个老太婆伸出头来,大声骂他问他鬼吼鬼叫个什么,孙先生说想找这栋楼里住的一个叫小丽的女孩子,那个老太婆却没好气的说,快滚,不认识这个人,不要打扰我们休息。孙先生不死心,就在楼道下等着,心想她再忙也一天也总得回家一次,于是在楼道口整整等了一整天加一整晚,到第二天白天实在是忍不住了,恰好有个这栋楼的住户大婶经过,孙先生就问她,这栋楼里住了个叫小丽的女孩,想请问下她住在哪一户,他还告诉这个大婶这个小丽是在附近的足浴会所上班。大婶没有想得起来,于是孙先生就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看到照片后,那个大婶吓了一跳,连忙说不知道不知道,然后就夺路而逃上了楼。孙先生看到大婶这反常的表情,于是似乎好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于是一股寒意直贯脊梁。   我说,你觉得你见到鬼了是吧?他说是,而且非常确定,因为他当时虽然心有怀疑,但是还是再等了等,直到之前二楼骂他的那个老太婆下楼来,他又凑上去询问,那个老太婆看到照片后,反应和之前的那个大婶差不多,不过老人毕竟更淡定了,她告诉孙先生,这个叫小丽的女人的确住在这栋楼里,不过那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因为一年之前,她已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吸毒过量死了。   当时对孙先生来说肯定是一个晴天霹雳,我想像得到他当时的心情。孙先生说这就是他发帖求助的原因,发在那个网站,是因为这件事就发生在龙溪镇,也许大家会看到,看到后也许能帮他的人就会出现。他还说,当下他就逃离了那里,于是开始仔细回想这么两个多月以来,发生在他和小丽之间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问他怎么个让你觉得不对劲法,他说,有几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我每次带她出去吃东西她总是陪着我吃,自己却不吃,而且从来没听到她说饿了。第二件事就是每次跟小丽上床的时候,总是觉得她的身体冰凉的,他也曾经问过小丽,问她为什么身上这么冷,小丽告诉他一年前她生过一场病,之后就这样了,是体质的问题。当时孙先生并没有太过在意,后来才联想到原来她说的那场病,很有可能就是说自己当时已经死了。再有一件事,是他自从认识小丽以后,确实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以前虚弱了好多,也去医院检查过,医院也就给他开了些保健类的药物,说只是体虚没什么大碍。在他意识到自己是撞鬼以后,也去道门口一带找过一个阴阳师傅给他看过,结果师傅说的是他被厉鬼缠身,那个女鬼和他发生关系,其实就是在吸取他的阳气,来跟自己的阴气对抗,能拖一天是一天,能吸一口算一口。而他在听到这些以后,就开始反复在心里回想,想得越多,思想压力就越大,又没办法不去上班,上班也集中不了精力,于是精神愈发萎靡,工作也是节节下降。而最让他觉得想不通的是,他花钱请宾馆的登记小妹调出了几晚他带小丽入住的时候的监控录像,录像里却真的有他和小丽的身影,问小妹还记得跟他一起入驻的那个女人吗的时候,小妹却说每天客人太多,不记得了。   我问他当时道门口的那个师傅为什么不给你把这件事办了?孙先生说,他付不起那个费用。   看吧,该来的还是来了,果然是没钱就办不了事啊。不过我对道门口的那个师傅还是非常鄙视的,虽然有时候我们干这些是要高收费,但是也要视实际情况而来呀,怎么能因为人家付不起钱就拒之门外?于是我当下还是决定帮他一把,不管钱多钱少,总算是在救人。   我告诉孙先生,我帮你了解这个事,至于酬劳是多少就你自己看着办了,你给多少我拿多少,我不坑你,想来你也不会亏我。他连连道谢,于是我跟他走出快餐店,找了家打印店,把他手机里小丽的照片都打印了出来,印了很多份。鬼害怕看到自己的样子,我想我要孙先生带我去一趟他们激情相遇的地方,用我的方式打听到小丽一年前的住所,然后把这些照片都贴出来,迫使她离开或是现身。   在路上孙先生问我,如果小丽经常出现在楼道口,那么大家看到这个一年多以前就死去的人,难道就不怕吗?我告诉他,除了你他们都看不到的。孙先生又问,那既然看不到为什么监控和手机都能拍到呢?我告诉他,那是因为电子设备的频率跟人眼是不同的,就跟收音机一样,不同的频段有不同的声音,你难道要去追究为什么这么些声音怎么会从小小的收音机里发出吗?而且鬼可以让她希望被看到的人看到,你应该庆幸你遇到的这个不算是害人很严重的,吸你一些阳气,没要你的命,你就偷笑吧。然后孙先生问我要怎么才能防止鬼不靠近,我告诉他,鬼这种东西,最害怕的就是电,而且达到一定电伏的电流,能够让鬼魂直接灰飞烟灭,永远不复存在,但是你总不能每天都缠根高压电线在身上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他说的那个巷子,这地方以前我来过,我是指当年找录像看的时候。附近有个以往的火电厂,不过后来好像是荒废了。那个巷子两侧的房屋都是80年代的老房子了,单元楼也是黑漆漆的,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要说这样的地方,闹个鬼什么的就不奇怪了。   我带着孙先生在楼里挨家挨户的敲开门打听,虽然很多人对这件事都不愿多说什么,因为很忌讳,但是还是有人告诉了我们小丽之前的楼牌号,并且他还告诉我们,先前租房子给小丽的那个房东是他的老街坊了,但是由于发生了小丽横死家中的事情以后,事情就传开了,这个房子怎么都租不出去,自己也不敢回来住,于是就一直空着,如果你们要去看房间的话我可以把房东的电话告诉你们。   要到电话号码以后,我连连道谢,于是我就以租客的身份给房东打了电话,房东看我是个不明真相的群众,就以非常低廉的价格答应把房子租给我,于是就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我也不算个好人,至少在欺骗房东的这件事上是,等到房东打开房门要我们进去看房子的时候,我才告诉她,我已经知道这里以前死过人,并且死得很惨,我故意吓她,我说要是你不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真相的话,我想她会来找你的。   房东是个40多岁的胖女人,手上脖子上都挂了佛珠一类的东西,这说明她其实再度打开这个门,是经过了很强大的心理建设的。我也不算是在威胁恐吓她,我告诉她,我就是个阴阳师,我能够给这个房子驱邪。她才肯把这个她本不愿提起的事情说了一遍。她说这个女孩是从3年前就一直租住在这里的,住了好几年,也没发生过什么事,这姑娘人还是很亲切很和善,也从来不会拖欠房租。后来发现她的尸体的时候,是在去年的夏天,天气热,有邻居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发现是从她家里传过来的,敲门也没人答应,就给房东打了电话,房东来开门一看,发现人已经死了,都开始腐烂了。吓得大家赶紧报警,警方勘察后得出结论,这是半个月前就已经死了的,死因是吸毒过量。于是很快就收拾了现场,把房东带回去做了笔录,也不知道有没有联系小丽的家人,反正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说到这里,房东太太唏嘘了一句,人倒是不错一个人,做这个的都没个好下场。于是我问她,这姑娘是做什么的,房东太太说,做小姐的。   我撇到孙先生皱了下眉头,她果然是个小姐。   龙溪镇是个流动人口很大的地方,在那几年,色情行业的带动下,很多误入歧途的女性从各地来到这里,希望在这里靠着出卖身体获得报酬,于是沦落为卖淫的小姐,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因为错信了坏朋友,或是被人诱骗到了这里,世间百态,还能活着就成了一种自我宽慰的理由。如果问这些小姐为什么要从事这个职业,她们大概大多会回答说是因为觉得打工的钱赚得太少,做小姐能够赚得多一点,多了的钱可以把自己打扮漂亮,也能适当的给自己家里寄回一部分去。也许还会说,女人的青春就是这么短短的几年或者10年,趁着年轻自己辛苦点,多挣点,将来也有点存款能够自己做点小生意什么的,找个老实人嫁了,日子也就接着往下过了。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反正自己每天都要花那么些时间来晚上睡觉,干嘛不睡着赚钱呢。   我并不了解这群特殊人群的生活,所以除了道义上的不认同之外,我没有任何反驳和歧视她们的理由,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更宁愿相信她们是迫于生活,只能这样活着,用自己的方式,来赢得属于她们的尊重。   我问房东太太,这个房间你们之后来打扫过吗?她说没有了,都不敢回来,警方收拾了尸体以后,就叫人清洗了一下地板,连那个小丽生前的东西都全部堆放在阳台上没敢丢掉,害怕被鬼缠上。我想这样也好,我们看看那些她的东西再说,于是我打发房东太太先回去,完事能住人了我会给她打电话的。等到房东走了以后,我和孙先生开始找阳台。这间屋子的阳台就在卧室的外面,而这里就只有一间卧室,换句话说,我们要去阳台,就必须经过小丽横死在床上的那个房间。   孙先生显然是有心里压力,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危,他还是跟着我进了卧室,在快要走到阳台的时候,他突然惊恐地指着床边靠窗的一个小梳妆台颤抖地说:   “这….这些不就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吗?”   我转头一看,梳妆台上已经沉淀了一层灰尘,但是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些化妆品和首饰盒,按孙先生的说法,这些东西都是孙先生送给她的,她处于某些原因没有使用,也不舍得丢弃,就把它放在自己的梳妆台上。   于是我开始安慰孙先生,别担心,这是正常的,这说明她跟在意你送给她的东西,而且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她要害你早就害你了。   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我不知道是我的固执还是怎样,我从孙先生的表达中,我始终感觉小丽不是个要存心害人的恶鬼,甚至还是个身世可怜的人。于是在我自己的感情里,我更愿意相信我这次来是来带她离开,而非赶她离开。   我在阳台上找到一个旅行箱,此外阳台上也没别的东西,我把箱子拉进屋,然后开始检查衣柜床头柜等地方,最后在床头柜两层抽屉之间,找到一个小本子。大概是放进去的时候,因为抽拉的关系卡在了夹缝里。翻开一看,发现那是一本日记。   从这本日记里,记录了从2004年1月开始的日记,从第一篇日记来看,这应该是她记录的第一本,因为她在第一则日记中便写道,   “我来到了重庆,开始换了一种新的生活。我并不喜欢现在的我,但生活逼着我更加疼爱我的身体。因为如果这具身体也失去了价值,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条还有很多,是她记录她成为小姐后,自己警惕自己不要忘记自己是谁的内容,看得出来她是个苦命的女人,就如同她告诉孙先生的那样,她来自农村,没考上大学,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为了生活她来城里打工给家里寄钱,但是微薄的收入根本连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更不要说给家里寄钱了。于是这期间她认识了几个“姐妹”,看她长得年轻,虽然脸上有胎记,但是青春就是资本,于是在这些坏朋友的带动下,她也想早点走出自己的困境,于是放下自己的尊严,做了一名小姐。   后面整本日记的内容,都记录了今天接了多少客,赚了多少钱,言语间对男人的痛恨和对爱情的期待。也许是因为她觉得是男人的欲望导致了她们这样职业的存在,也或许是自己对自身的鄙夷导致她非常渴望爱情。但是她深知没有人会爱上这样的自己,于是她不断的在矛盾和自责里纠结,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很难再钻出来。她的日记里充满了忿恨,也充满了怨怼,因为生活的关系,她无数次自己打败自己,告诉自己既然别人可以为了一些并不高尚的理由而生活,而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   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在记录,厚厚的一本,写到2006年的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件事,就是她在一次接客的时候,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于是把自己赚的钱给他用,却被他拿去买了毒品,而且不但他自己要吸食,甚至带着她一起吸食。从那以后的日记,渐渐就非常麻木了,偶尔会怒喊几句,但大多数的字句里,开始渐渐默认了自己的生活,似乎她才是正常的,而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都是不正常的。   房东告诉我,她是7月死的,于是当我读到7月的最后一则日记的时候,读到一种深深的绝望。她说:   “当这个世界选择了抛弃你,别害怕,因为你一样可以抛弃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遗言,或是她已经不再计较死亡带来的可怕,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吸毒过量,是无意识的,还是有意的。而且这一切都还没完,再翻了几页后,我竟然还看到一则短短的日记,日记的日期就是2007年的7月,也就是发生在前不久。我深知执念带来的恶果,所以当我看到这个日期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她的鬼魂写下的。   “我爱你,但我不能爱你,你找我,你也不该找我。美丽的烟花,留给美丽的人吧。”   孙先生一直跟着我一起在翻看小丽的日记,看到这句,他情难自抑,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肩膀起起伏伏的哭泣。我知道他想起了自己对小丽的承诺,在他并不知道他爱上的是个鬼的时候。而我也愿意相信小丽的鬼魂写下这一句的时候,也想到自己必然要辜负孙先生的承诺,当她知道自己爱上一个活人的时候。   这则日记的日期,和孙先生手机里相片上的拍摄日期是一样的。我无法用我自己的情感来衡量他们之间这段畸形又无法言说的爱情。不过我倒是肯定了小丽绝非恶鬼,我必须善待她。   孙先生手里一直拿着先前打印的相片,此刻却因为激动,把它们揉捏成了一团,并且他慷慨的忘记了打印费是我出的。   我对孙先生说,你还是兑现你的承诺吧,带她看过烟花以后,我再带她离开。于是孙先生含泪答应,我提议晚上到洋人街去,因为花山那里晚上总是会有人放烟花,而且那里有个巨大的LOVE,也算是你们爱情的见证和说明吧,哪怕你们相遇太晚,能够拥有,也是值得的。选择这个地方,也是为什么我后来会在花山跟彩姐求婚的原因之一。   当晚我带着小丽的日记,开车带孙先生去了花山,我陪着孙先生坐在华山前的长椅上,在烟花绽放的时候,我起身走开,让孙先生默默陪着那本只有一段属于他们俩的日记本,说说心里话。随后我开始给小丽带路,烧掉了她的日记本。同时也烧去了那些打印出来的相片,希望她能够记得自己美丽的样子,而不是死亡和生活的痛苦。   孙先生事后,给了我2000块钱,我只拿了200,当作车马费吧,送他回去的路上,他告诉我,他今后不会再选择沉沦,而是要积极的生活,也算是不辜负他在心里对小丽做的承诺。   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在心里跟小丽说了什么,因为我也不方便问,但我相信他会积极乐观的重新生活。   送他到家的时候,我告诉他,如果因为和小丽发生过那段不正常的肉体关系,要是身体出现什么例如尿尿分叉等奇怪的现象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   因为我真的认识一个不错的泌尿科医师…   
第六十六章 阴缘   2006年的时候参加了一个同行聚会,地方很远在烟台。那是一场令人憋屈的聚会,我虽然书念得不多,但也知道瓜分中国是不对的,于是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哪片哪片是谁的“势力范围”呢?把我们西南这边的师傅们大老远叫过去,却好像是在警告我们不要涉足除去自己周边以外的事,还说什么免得恶性竞争价格混乱。这个聚会持续了4天,我却在第二天就借故闪人了。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却让我师傅背上了“教徒无礼”的恶名。   好在师傅不是个计较这些的人,而且隐退了,对于这些无谓的挑衅,他老人家一笑置之,依旧天天下棋研究红楼梦。可作为徒弟,因为我的任性而让师傅得了这么个口碑,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于是打电话跟师傅解释,师傅没有埋怨我什么,知道我在烟台,就叫我顺道去蓬莱看看,海市蜃楼,鲜虾鱼肉。
  蓬莱我是一直都知道的,却从来没有去过。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个能够看到幻境的美丽海滩,而2008年看了《深海寻人》后,更是反复勾起我对这个靠海的美丽地方深深回忆。那首李心洁老师演唱的《一万年的序幕》,无数次让我回想起在蓬莱的时候,光着脚丫在沙滩上看海的心情。虽然海滩上全是比基尼的梦想已经破灭,但是就这么安静地休息下身心也是非常不错的。于是剩下的几天时间,我就一直耗在了那里。期间结识了一个跟我一样来散心的女孩,她姓姚,我一直称呼她为姚姑娘。因为帮她的关系,我去了一个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的城市,而且见证了一场匪夷所思的婚礼。   跟姚姑娘认识的过程有点别致,那时候还差几个月才认识彩姐,那天我和头一天一样,睡到自然醒,然后在市内找了点吃的后,就打算溜达到海滩去,找个人没那么多的地方,听听歌就把这日子给混过去了。而且那是我打算在蓬莱呆的最后一天,完事就打算回烟台搭飞机回重庆了。于是当我躺在沙滩上慢慢享受最后一天的悠闲时,我听到一个女孩哭着在我身后大石头的另一侧打电话,口音似乎是天津唐山一代的人,由于偷听别人的电话是不道德的,而且语言上的理解能力有限,于是我在听的时候就格外的用心。   从她的电话里,我大概听到的情况是,谁谁谁死了,但是你们不该怎么怎么样,你们要是这么这么样了,别人的爹妈又该如何如何不爽之类的。虽然听到一部分,但是还是没听懂。本来我也打算一会自己换个地方坐吧,她却挂上了电话,开始毫无节制的哇哇大哭。   少年的心总是纯情的,我看她哭得这么难受,实在是不忍心,于是就起身转到石头后面,打算宽慰她几句,哪怕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请不要理解为我有什么非分的念想,当真没有,因为当我看到姑娘的脸蛋的时候,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想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心里难过,再加上我和她都不是本地人的关系,所以才愿意把这一切事情告诉我。在跟她聊天的过程中,我得知了她是河北沧州人,在烟台念书。这次因为农村老家里的大表哥因病去世了,她却因为马上要考试了而没有办法回去奔丧,再加上家乡有些奇怪的习俗让她很难接受,于是心里烦闷,也就跟我一样来了蓬莱,却时时刻刻关注这家里的情况,刚刚的电话是她的妈妈打来的,她妈妈在电话里告诉她,两天后大表哥就要下葬了,没打算火葬而是送到自家农村的地里埋了。这让姚姑娘非常不满,她觉得这是对土地的一种浪费,而且她跟大表哥的关系很好,实在不希望大表哥孤孤单单的呆在农村的荒地里。于是说道情动深处,才无法控制的大哭。   说完她又开始哭了起来,真是个爱哭的女人。   我告诉她要不你跟学校请个假回去一趟吧,自己家的亲人,去看看也好。她说她也想,但是马上就要有一场很重要的评定考试,她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回去。我宽慰她,起身土葬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地方上不干预,和火葬其实都是一个道理,花钱还少一点,而且中国人讲究个入土为安,对于她父辈这一代的中老年人来说,他们更希望的是埋在自己家的祖田里。这时候姚姑娘告诉我,她哭还因为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的大舅娘坚持要给她的大表哥说个阴媒,我问她什么叫说阴媒,她说就是替死人相亲,找另一个死去的女人来配婚,结冥婚。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身上的皮肤紧了一下,早年在广西的时候听过过世的侯师傅的叔叔说起过冥婚,自己也在网上看到过这样的习俗和照片,感觉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无法正视的一个问题,我并不是说这种习俗有什么不好,而只是我个人的原因,我无法接受而已。所以当姚姑娘说到要给她大表哥配冥婚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   本来我可以安慰完她以后就自己走开,回重庆过我自己的日子,除了蓬莱的美丽外,我什么也不带走。但是这次我还是决定要去亲眼见识一下这场冥婚,虽然不知道这个过程会不会发生什么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也算是自己给自己架设起一道障碍,并迫使自己要去面对和承认这种并不被我认同的习俗。   为了不让姚姑娘觉得我是个坏人或是骗子,我向她坦诚了我的身份。因为如果我直接说我替你到沧州去看看的话,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当她得知我是来自大城市重庆的猎鬼师以后,她很不相信,不得已之下我给她看了我随身带的一些法器,并给她讲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也许她想我跟她非亲非故似乎是没有什么理由来欺骗她,于是最后才相信了我。答应让我去她大表哥家里看看。   随后她给她妈妈打了电话,说她委托一个朋友代替她回家来给表哥奔丧,然后说了我的名字和电话,并且告诉她妈妈,考试完了就立刻回沧州,而从她口中得知,她考试结束的那天正好是下葬后的第二天,回来只不过能够看到一座新坟,又有什么意义呢。   关于冥婚,我所知甚少,至少在那次以前是这样的。它是在我们国家民间一种比较另类的习俗,当一个成年人死去的时候还是未婚的情况下,很多农村地区的老人家都会说,这样死掉后,将来就是座孤坟,而孤坟对一个家族的影响是不好的,因为没有婚配自然也没有子嗣,没有子嗣这个坟自然就是个孤坟了,因为它无法成为祖坟,上香祭拜的除了自己的父母以外,也就没有别人了,等到父母一死,那才真的是彻底悲催。而通常情况下,赞成采用冥婚的家庭,往往也是受到一些不良居心的道士端公的蛊惑,说这样也不好那样也不行,无非也就是为了多弄几个钱。虽然冥婚的说法,在道上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这个并不是绝对的事情。而且方式方法过于诡异,诡异到让我这个常年和鬼打交道的人,也都有些难以接受,一方面碍于习俗的传承,一方面也不希望今后想起来的时候全都是害怕和恶心,于是我暗暗决心,这次算是一个机会,一定要把其中的道理弄个明白,因为下次遇到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我把姚姑娘的电话存进手机里,答应她有什么情况啊之类的,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她,要她安心参加考试。临分别前我把自己的驾驶证交给了她,那上面有我的身份证号码什么的,我想也是在对她表达我不是骗子的决心,也是为了她能够不会担忧我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而安心复习考试。   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做到,于是我和姚姑娘分别以后我就改签了机票,搭火车去了沧州。   对于沧州我是陌生的,沧州对于我而言也是同样,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赶不及到姚姑娘的大表哥家里,于是打算当晚在沧州住一晚,顺便搜寻下当地的美食。可能是因为我是南方人的关系,北方的菜肴我吃上去有些不习惯,除了那一份四味的铁狮子头。在那之前,我只在重庆的乡村基里吃过。四个拳头大小的大肉丸子,每个的味道都不一样,浇汁以后更是鲜美,于是当晚非常满足,非常愉快。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按照姚姑娘给我的地址,找到车站坐长途车赶了过去,中途还转过一趟车。到了当地后,并没有感觉这家人像是传统农村的那种萧条和贫困的感觉,有一个大大的宅院,从院子外整整齐齐堆放的许多花圈来看,这家人若非有钱有势也必然是当地的一个大户人家。在门口咨客那里给了奠礼以后,我就进了灵堂。   这家人的宅子在当地还是算得上非常气派了,进门后有个大大的天井,正对门口就是一个大厅堂,周围全是厢房,这种院子跟我早几年前在山西平遥看到的那种晋式四合院非常类似,而大表哥的灵柩就停放在那个大厅堂里,门柱上缠满白布,宾客们大多坐在天井里或厢房外的走廊上打牌,我则因为收到姚姑娘的嘱托,而去找了她的妈妈。告诉她妈妈我是小姚的朋友以后,她便带着我去见了大舅娘。   大舅和大舅娘看上去都是50多岁的人了,大舅娘还是时髦的染了金色的头发,所以他们应该是祖宅在这里,却没怎么在这里住。而且生活水平一定还是算不错的。大舅和大舅娘看我一个远道而来的陌生人前来吊唁,心里肯定还是感激的,我在跟他们说过保重以后,就把姚姑娘的妈妈拉到一边,我告诉她我其实是收到你女儿的委托来看看你侄子冥婚的事情的,这东西不能马虎,要死弄得不好,很有可能会让你们全家都遭殃的。   
我并没有骗她,因为我就听说过办了冥婚以后,男方的全家人都不同程度的收到伤害,死了几个伤了几个,最后还是靠我的一个老前辈出马,才把这段冥婚废了。就是因为给自己孩子选择冥婚对象的时候,没有仔细考究这个对象的身份和8字,这才导致了那场悲剧。姚姑娘的妈妈起初也是不肯相信我,但是后来我给姚姑娘打了电话,由她来跟自己母亲细说,最后她母亲才将信将疑的把我留下,我嘱咐她暂时不能够声张出来,等明天冥婚的那个女尸来了以后再说。她答应了。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我就跟姚妈妈聊了聊大表哥的事情。大表哥还没念完高中,就自己辍学了,于是我顿生一股亲切感,随后他跟着一群朋友到了北京,成为了北漂族。几个大老爷们挤住在地下室里,在酒吧和地下通道当流浪歌手。可是自己赚的钱根本就不够花,每个月还要家里给他寄去生活费,后来因为过度的烟酒,他患上了严重的肺炎,不敢告诉家里,不希望家里人因为担心他而要他回来老家,这样会断送自己在北京混出一片天地的理想,也就这么拖着。结果小病拖成了大病,最后实在不行了,才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不过那个时候就已经晚了。接回来没多久就死了。于是我不禁感叹那些宁愿饿着肚子也要坚持北漂的人,到底是在图个什么,难道是北京的妹子更漂亮?重庆妹子开心的笑了。人生活图的是个痛快和洒脱,实在是犯不着为了所谓的理想,而朝着人才济济的帝都扎堆。虽不至于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混个多少年发现自己混不出头幡然悔悟打算回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最宝贵的时间以及白白的荒废掉了。   姚妈妈告诉我,大表哥都30岁的人了,自己生活都没个保障,自然也就交不到女朋友,也正是因为未婚而死,所以在给孩子操办丧事的时候,请来的道士告诉他们家,最好是能给孩子配一段冥婚,这样的话,家里其他后人才会因此而发展昌盛,而他恰好能够找到这样合适的女人,也是未婚而死,也正好需要配冥婚。这叫做结“阴缘”,对两家“阴亲家”和后人都是大有好处的。   听到是请来的道士说的,我就请问姚妈妈,我能见见这个道士吗?姚妈妈告诉我,当然可以,他现在正在棺材后面的黄布幡下面打坐呢。于是我起身走过去,路过冰棺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睡在里面的大表哥,穿着黑色的小马褂,戴着一个地主帽,下半身被遮住看不到。而他的遗妆倒是画的有些让人害怕,描眉了不说,还描了眼线,苍白瘦弱的脸颊上被刻意打上了粉红色的粉,嘴唇涂得特别的红,最诡异的竟然是化妆的人还特别让他的嘴角上扬,显露出一副闭目微笑的姿态。看上去有些吓人。   原本我心想这大概是当地风俗习惯的关系,谁说人家死了就不能笑着下葬呢,当下除了心里默默有点紧张之外,我绕到了那块巨大的垂下的黄幡布下,看到一个黄袍道人正背对着棺材盘腿而坐,他的正面是另一口红木棺材,棺材盖是打开的,棺材口子上贴了些黄色的符咒,由于我站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脸,出于礼貌,我拱手行了个道礼,然后说道长我能够问你点事吗?只见他吐出一口气,看样子他刚才已经入定,是我打扰了他。他站起身来,转向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大感不可思议,有点激动的指着他:   “怎么会是你在这儿?”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