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舅妈的母亲前些年去世了，只剩下父亲一个人。舅妈的父亲姓李，脾气很倔，大舅私底下管他叫倔老头。倔老头年轻的时候是个剃头匠，当然，不是咱们现在的洗剪吹，而是正经八本的手艺人。原来曾在国营理发店当理发师，擅长刮脸拉皮。后来企业改制，他就到公园摆摊，3块钱理一次发，据说小孩退伍军人理发不要钱。
原来身体好的时候倔老头和老伴两个人过，后来老伴因病去世，他仿佛一夜之间变得非常衰老，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是感到孤独了。家里人商量轮流照顾倔老头，可倔老头很强势，说自己的身体好着呢，不需要人照顾，舅妈他们拧不过他，只能每星期来看他。
倔老头养了一只白猫起名大白，这只猫据说已经13岁了，如果按照人的寿命换算，已经是个6、70岁的老人了。老猫平时懒洋洋的，喜欢躺在阳台晒太阳，对什么东西好像都很不屑。不过老猫也不是一直这么懒，每当倔老头出去遛弯的时候，它都会慢慢的跟在倔老头身后，就像个保镖一样。
倔老头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连下楼都很费劲，而且脑子越发糊涂，经常自言自语。倔老头再倔也无法与自然规律抗衡，四个子女商量了一下，决定轮流伺候老爹，每家一个月。
这样轮了小半年，又一次轮到了舅妈家，故事就这样展开了。
倔老头前些日子刚刚从医院检查回来，倒是没有大病，只是因为岁数大了，身体器官老化的很严重。而且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经常一句话念叨个没完，还流口水，医生说这是老年痴呆了。大舅听说了也表示很无奈，唉，多强势的人也不是时间的对手啊。
由于倔老头身边离不开人，舅妈只能搬过去住，大舅又不会做饭，所以也跟着一块住了过去。而我因为总跟着大舅混，时不时的也会到倔老头家蹭饭。
记得第一次去倔老头家，我心情还挺忐忑，毕竟是外人，路上还买了点水果拎了过去。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倔老头，小时候他曾给我理过发。而现在看他的样子，则我比印象中要衰老多了。看见我进屋，倔老头微笑的点点头。我惊讶了，他竟然还认识我！
大舅小声跟我说：他有老年痴呆，见谁都点头。
听完我脑海突然闪过一句经典台词：吴老二有脑血栓，见谁都哆嗦。
我们四个人吃饭的时候，我注意看了看倔老头，他眼神呆滞，只吃饭不夹菜。
舅妈说了他两句，说你自己夹菜啊，别光扒饭吃。
没想到倔老头竟然掉眼泪了！
这下可把舅妈气坏了，嗓门也提高了：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哭什么？哪委屈了？
倔老头突然来了一句：我想你妈了。
这话一说，我们三就沉默了。老猫挺通人性，一下子窜到了倔老头腿上，倔老头抚摸着猫，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大舅很会当和事老，直往倔老头碗里夹菜，说：您别老这么想，有我们照顾您呢，来，吃菜吃菜。
倔老头的情绪很像小孩，他破涕为笑，对大舅伸出大拇指，来了一句：还是我大孙子懂事！
当时大舅的脸就阴了下来，手里的筷子差点掰折了。
吃完饭，我看到倔老头寂寞的站在阳台，手上抱着老猫，头颅抬起一个高傲的45度。他望着窗外的景色，时不时会露出一丝微笑。客厅内大舅将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可倔老头似乎听不到这一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独自品尝着属于一个人的寂寞。
过去了半个月时间，我再也没去过倔老头家，一直忙着和大舅往各个乡村奔。最近是冬天，死的人很多，按照大舅的说法，年关将至，小鬼开始收人了。
这天中午，大舅和死者家属喝酒，这一顿酒从12点一直喝到下午4点，我也喝的晕晕乎乎的。走出饭店大舅猛然想起，今天舅妈值夜班，嘱咐过让他晚上去倔老头家守夜。
大舅一看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舅妈打来的。大舅慌了神，抓着我打了个车就往倔老头家奔。
刚一进家就看见舅妈在桌前气呼呼的，指着大舅一顿骂，好在大舅和我都喝多了，晕晕乎乎也不知道她骂的什么。
舅妈着急上班，临走前跟大舅说了一句话：看着点我爸，最近晚上总听见他在屋里自言自语。
晚饭已经做好了放在桌上，可我和大舅刚喝完酒，根本没胃口。好在倔老头家屋子比较多，我俩找了一个屋子躺着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了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我渴的嗓子眼直冒烟。在看旁边的大舅睡的正香，呼噜打得震天响。
我头疼的要命，挣扎着下了床。打开客厅的灯，愕然发现桌子上的饭菜都没有动过，倔老头也没吃吗？
我猛灌了几口水，顿时感觉身体舒服多了，抬眼一瞧，已经夜里3点了啊。
我把灯关上，刚想回屋接着睡，却突然听到倔老头那屋有说话的声音。我眉头一皱，倔老头和谁说话呢？
我悄悄凑到倔老头的房门前，贴着门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我刚把耳朵贴到门前，就听到倔老头说了一句：我出去拿点东西。
倔老头要出来了！我心里一惊，真不知道往哪躲了。我赶紧跑到离我最近的北屋，这时只听倔老头的房门开了，然后是老人标志性的脚步声，脚不离地，蹭着走。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再加上最近撞鬼撞的比较多，我的第六感提示会有危险，直觉告诉我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突然瞥见床下可以藏人，于是赶紧钻到床底下去了。
床下灰尘味很浓，我强忍住打喷嚏的欲望。趴在床下，我只能看到50公分的高度，只见一双人腿从倔老头屋里走了出来，不是倔老头还能是谁？
我祈祷着，千万别上我屋来啊，可那倔老头偏偏就到我这屋里来了，他磨蹭着脚步一步步的挪到屋里，在屋里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左右张望。
我看到那双腿蹲了下来，我心提到嗓子眼了，莫非他发现我了？
这时，突然伸进来一只手！
舅妈的母亲前些年去世了，只剩下父亲一个人。舅妈的父亲姓李，脾气很倔，大舅私底下管他叫倔老头。倔老头年轻的时候是个剃头匠，当然，不是咱们现在的洗剪吹，而是正经八本的手艺人。原来曾在国营理发店当理发师，擅长刮脸拉皮。后来企业改制，他就到公园摆摊，3块钱理一次发，据说小孩退伍军人理发不要钱。
原来身体好的时候倔老头和老伴两个人过，后来老伴因病去世，他仿佛一夜之间变得非常衰老，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是感到孤独了。家里人商量轮流照顾倔老头，可倔老头很强势，说自己的身体好着呢，不需要人照顾，舅妈他们拧不过他，只能每星期来看他。
倔老头养了一只白猫起名大白，这只猫据说已经13岁了，如果按照人的寿命换算，已经是个6、70岁的老人了。老猫平时懒洋洋的，喜欢躺在阳台晒太阳，对什么东西好像都很不屑。不过老猫也不是一直这么懒，每当倔老头出去遛弯的时候，它都会慢慢的跟在倔老头身后，就像个保镖一样。
倔老头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连下楼都很费劲，而且脑子越发糊涂，经常自言自语。倔老头再倔也无法与自然规律抗衡，四个子女商量了一下，决定轮流伺候老爹，每家一个月。
这样轮了小半年，又一次轮到了舅妈家，故事就这样展开了。
倔老头前些日子刚刚从医院检查回来，倒是没有大病，只是因为岁数大了，身体器官老化的很严重。而且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经常一句话念叨个没完，还流口水，医生说这是老年痴呆了。大舅听说了也表示很无奈，唉，多强势的人也不是时间的对手啊。
由于倔老头身边离不开人，舅妈只能搬过去住，大舅又不会做饭，所以也跟着一块住了过去。而我因为总跟着大舅混，时不时的也会到倔老头家蹭饭。
记得第一次去倔老头家，我心情还挺忐忑，毕竟是外人，路上还买了点水果拎了过去。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倔老头，小时候他曾给我理过发。而现在看他的样子，则我比印象中要衰老多了。看见我进屋，倔老头微笑的点点头。我惊讶了，他竟然还认识我！
大舅小声跟我说：他有老年痴呆，见谁都点头。
听完我脑海突然闪过一句经典台词：吴老二有脑血栓，见谁都哆嗦。
我们四个人吃饭的时候，我注意看了看倔老头，他眼神呆滞，只吃饭不夹菜。
舅妈说了他两句，说你自己夹菜啊，别光扒饭吃。
没想到倔老头竟然掉眼泪了！
这下可把舅妈气坏了，嗓门也提高了：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哭什么？哪委屈了？
倔老头突然来了一句：我想你妈了。
这话一说，我们三就沉默了。老猫挺通人性，一下子窜到了倔老头腿上，倔老头抚摸着猫，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大舅很会当和事老，直往倔老头碗里夹菜，说：您别老这么想，有我们照顾您呢，来，吃菜吃菜。
倔老头的情绪很像小孩，他破涕为笑，对大舅伸出大拇指，来了一句：还是我大孙子懂事！
当时大舅的脸就阴了下来，手里的筷子差点掰折了。
吃完饭，我看到倔老头寂寞的站在阳台，手上抱着老猫，头颅抬起一个高傲的45度。他望着窗外的景色，时不时会露出一丝微笑。客厅内大舅将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可倔老头似乎听不到这一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独自品尝着属于一个人的寂寞。
过去了半个月时间，我再也没去过倔老头家，一直忙着和大舅往各个乡村奔。最近是冬天，死的人很多，按照大舅的说法，年关将至，小鬼开始收人了。
这天中午，大舅和死者家属喝酒，这一顿酒从12点一直喝到下午4点，我也喝的晕晕乎乎的。走出饭店大舅猛然想起，今天舅妈值夜班，嘱咐过让他晚上去倔老头家守夜。
大舅一看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舅妈打来的。大舅慌了神，抓着我打了个车就往倔老头家奔。
刚一进家就看见舅妈在桌前气呼呼的，指着大舅一顿骂，好在大舅和我都喝多了，晕晕乎乎也不知道她骂的什么。
舅妈着急上班，临走前跟大舅说了一句话：看着点我爸，最近晚上总听见他在屋里自言自语。
晚饭已经做好了放在桌上，可我和大舅刚喝完酒，根本没胃口。好在倔老头家屋子比较多，我俩找了一个屋子躺着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了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我渴的嗓子眼直冒烟。在看旁边的大舅睡的正香，呼噜打得震天响。
我头疼的要命，挣扎着下了床。打开客厅的灯，愕然发现桌子上的饭菜都没有动过，倔老头也没吃吗？
我猛灌了几口水，顿时感觉身体舒服多了，抬眼一瞧，已经夜里3点了啊。
我把灯关上，刚想回屋接着睡，却突然听到倔老头那屋有说话的声音。我眉头一皱，倔老头和谁说话呢？
我悄悄凑到倔老头的房门前，贴着门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我刚把耳朵贴到门前，就听到倔老头说了一句：我出去拿点东西。
倔老头要出来了！我心里一惊，真不知道往哪躲了。我赶紧跑到离我最近的北屋，这时只听倔老头的房门开了，然后是老人标志性的脚步声，脚不离地，蹭着走。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再加上最近撞鬼撞的比较多，我的第六感提示会有危险，直觉告诉我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突然瞥见床下可以藏人，于是赶紧钻到床底下去了。
床下灰尘味很浓，我强忍住打喷嚏的欲望。趴在床下，我只能看到50公分的高度，只见一双人腿从倔老头屋里走了出来，不是倔老头还能是谁？
我祈祷着，千万别上我屋来啊，可那倔老头偏偏就到我这屋里来了，他磨蹭着脚步一步步的挪到屋里，在屋里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左右张望。
我看到那双腿蹲了下来，我心提到嗓子眼了，莫非他发现我了？
这时，突然伸进来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