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村子里,有一眼井。
那眼井你说它枯了吧,它还有一点儿水,你说他没枯吧,它就那么一点水,经年累月如此。
没有人能说出这井的来历,就算是问村子里最老的老人,她也只会说我小的时候就听老人们说它早已存在了。或许,这井的年龄比村庄的年龄都长,又或许它始于开天辟地之时。反正村子里的人都说这眼井是海的眼睛。这样说自然有这样说的道理,不然为何距离海那么远的距离,却能一年四季从井里挖出海蛤蜊。
村里的人都对这眼井很忌讳,这可以理解,毕竟久远到无处追溯的存在除了让人敬畏外,更多的就是让人害怕。可也有不怕的人,例如我,例如二狗子,三德子。
我不知道他们何以不害怕,我不害怕的原因是因为我认为它就是一眼井。唯一和别的井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别的井里出的是水,它出的却是蛤蜊,而且还是个大且肉肥美的蛤蜊,在市面上绝对买不到。这蛤蜊的美味我不止和一个人说过,可人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我,只有个别的老人苦口婆心的劝我莫要再去了,那眼井是仙,是神,是海的眼,惹怒了它,它会喷水淹没整个村庄。
我不信她们的话,而且觉得她们很可笑,就凭那眼没几滴水全是淤泥的井拿什么淹没村庄。莫不是拿泥巴。想到这里我仿佛看到那眼井呼呼往外喷着泥浆子,泥浆淹没了来不及跑掉的村民,淹没了整个村庄,然后一切被封存被禁锢。假如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那也不错。哈哈,这样想着我就得意的笑了起来。
年头干旱的时候村里的人们不拜佛求神,就拜那眼井。人们提着大框小篮的吃食,拿着一刀一刀的烧纸,跪在井边撅着屁股磕头。这虔诚到可笑的举动竟似每每奏效般,真能祈下雨来。
这天我和二狗子也拿着篮子来到了井边,不过,我们可不是来祈雨,我们是要下井挖蛤蜊。那眼井左右也就五米深,我腰上拴着根绳子,二狗子拽着我下去,然后我把绳子解下来喊上一嗓子:“到底了”。他就把绳子拽上去,不多时再滑下一个篮子。我挽起袖子把蛤蜊和淤泥一同弄到篮子里,再喊他滑上去,就这样我在下面挖,他在上面捡,不多时就能捡上一篮子。
二狗子在外干活,鲜少有时间回来。这几年不知为何,他似是胆子小了些,每次都是让我下井。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就算他不来我自己也经常下去。
几年前我就发现这个井有个秘密,那就是井壁上竟有台阶,像是人工凿上去的,虽然不是很宽,又长了些经年的青苔,有些滑不溜秋,可我身手敏捷,这根本难不住我。
自从发现了这个秘密后,我心里更窃喜了,这明摆着就是前人修的台阶,前人修台阶能干嘛,这井里有啥,那肯定是挖蛤蜊啊,什么神仙,海眼,都特么是浮云啊。不过这事我和谁都没说,这要说了蛤蜊还能有我的份?我可不傻。
很快上面的二狗子就喊:“上来吧,满筐了”。说话间他把绳子垂了下来,拉我上去。
这次挖的蛤蜊我一个都没捞着。二狗子说要带到城里打工的地方让他的同事们尝尝,那眼井的传说现在在他们同事间那是传的神乎其神,当然,始作俑者自然是二狗子。
我一边走一边骂二狗子他妈的不仗义,有了同事就忘了我这个发小了,你莫是给我留下一碗也不枉我给你下了趟井。呸,狗日的。我唾了一口,站在井边挽了挽袖子,你不给我我在自个儿下去挖呗,反正井底有的是。
话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这眼井确实是挺稀奇,且不说之前,就是光我自己,怕是也下去了不下百十趟,可这井底下的泥就是干挖不见少,今天你挖出去两筐,再下来就似又长出来了搬,还是之前的样子,还真他妈邪乎。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井底的可见度非常的低,不过好在我早有准备,嘿嘿,我从裤兜里掏出手电叼在嘴里,禁不住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我自个儿挖蛤蜊的时候总是找个大的,各中原因想必是不用解释吧。这次也不例外,虽然时候不早了,可我也没怎么当回事。
我嘴里叼着手电,弯腰双手在淤泥里摸索着,忽然我摸到了一个和我手掌一般大小,会动的东西。我嗷的一嗓子就想把那东西摔出去,却忘记了自己是在井底,竟是把手狠狠的摔在了井壁上,摔得钻心的疼。
别说我不害怕,在井底摸索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摸到会动的东西。
妈的,什么鬼东西。
刚才一吆喝手电掉在了淤泥里,不过幸好还亮,我赶紧捡起来,用褂子擦了擦,战战兢兢的往井底照去。
草。
我当场骂了起来,有些震惊的骂。那把老子下了一跳的东西,竟然是一只乌龟,淡水乌龟,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鳖。
我一下子懵了,这又有蛤蜊又有鳖,这两样玩意儿一样在河里一样在海里,现在都聚集到了井里,这他妈是要闹哪样?
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了,既然你送上了门来,我哪有不抓你的道理。这玩意儿可是大补,今天你吓了我一跳,明天我拿你煮汤,也算扯平了,这样想着我伸手向那小王八抓去。
不想这个小王八犊子逃起命来还真不含糊,跐溜一下子就钻到了井壁的石头缝里,只留在外面一个小尾巴尖尖儿。
妈的,到嘴的肥肉哪有就这么让它跑了的份,我也不怵它,伸手指头就去抠它。这越抠它越是往里钻,最后竟是连小尾巴尖尖都看不见了。我也不气馁,就这大个井,就一石头厚的井壁,你还能逃到天上去了不成,惹恼了爷,爷把这井给拆了。
它钻的没了影儿,我抠的更起劲儿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它钻进去那地方的一块小石头竟被我抠的有些松动了,又费了些时力,终于我抽出了一块石头,这凡事开了头,后面就好说了,终于我抽丝剥茧的又弄出了几块石头。
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草。
这次我不是骂人,真的,我看到了草,枯草。
在井底,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抠开井壁,我看到的不是那只惊到了我的王八犊子,不是土层,竟是枯草,这是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巴掌大的天上,竟然已经布满了星星,看来时候真的是不早了,手电筒的电已经不多了,昏黄的灯光照在满是青苔的潮湿井壁上,斑斓的让人恐惧,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眼井的传说与村里老人的劝说一股脑儿塞进了我的脑袋,直塞的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竟是呆了般不知该如何。
离开,快离开啊,肯定有人这样说,可是我没走。我缓了一会儿,把手伸向了枯草。
可能人到了恐惧的边缘,要么崩溃,要么就会更加镇定吧,我正是后者,今日就算真有鬼神我也要看上一看,莫到真没命看了还不知道如何丢的性命。
我轻轻的捏住一根草的叶尖,想拽一下,先探探情况的,可不想我稍一用力,那草叶竟化成了粉末,看来是枯了有些年岁了,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么潮湿的环境下竟然没有腐烂呢?
这草怕是有古怪,如此想着,我收回了手,用手电筒划拉了几下,那些草就变成粉尘了。
我看到了泥壁,这太出乎我的预料了,没想到里面竟然这么浅,也就成年人一个手臂的深度,
是谁在井壁里挖了这个小坑,为什么要挖这个小坑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咿!莫不是这坑不是横着挖的,是竖着往下挖的?我又伸手往下打捞了一下,手指触到了很硬的东西,可又不像是土的触感。会是什么呢?这时候的我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甚至在想会不会被我机缘巧合发现了什么宝藏呢?这样想着人也兴奋了起来,又试着拆下几块大石头。
借着手电微弱的光,我看见了那个坚硬的东西,那是一个龟壳。不应该说是一只大乌龟,一只很大很大的乌龟趴在那儿,它竟然是活的,两只眼睛贼亮的看着我。这怎么可能。
我再一次被震惊了,这是遇到鳖精了吧。这东西被垒砌在井壁里不知多少年岁了,怎么竟然还活。我又想到了促使我刨开井壁的那只小王八,那定是这只老鳖的鳖崽子错不了了。
没想到那小王八崽子有这么坚挺的爹,现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想熬汤的事了。
龟神仙,龟老爷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这儿,天天跑来挖蛤蜊打扰您老人家休息,您莫要怪罪我啊。我双手合十点头哈腰的对着乌龟忏悔了一番,末了又拜了拜。再看他还是两眼贼亮的看着我,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我大着胆子快速摸了一下它的龟壳,他没动。我又快速摸了一下它的头。触手冰凉。
不对,这龟是假的。
妈的是什么人用什么材料做出了这么逼真的龟,吓死老子了。
伴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我提留着龟脖子一鼓作气,就把他从那个土坑里提留了出来。这时我发现龟身子下面竟然静悄悄的放着一把钥匙。
一把青铜钥匙。
光顾着说这件怪事了,都没来得及先介绍一下我自己。主要是这件事儿,算是我时至今日遇到的最奇怪的事了。
我叫十一,是一个被七伯养大的孤儿。
他说我是在一个冬天,被人遗弃在他家门口的。他捡回了我,给我取名拾遗,是拾到被遗弃的孩子的意思,可后来,被村里那些有着浓重口音的叔叔伯伯,婶子大娘们,叫着叫着就成十一了。
七伯是个孤僻的怪老头,按说依他的孤僻性格,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去收养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所以我一直怀疑,我是不是他在外面和哪个相好的生了,抱回来养的。因为抹不下面子承认,所以就说是捡的了。毕竟孩子哪有那么好捡?你见谁在街上捡到过孩子?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家门口。
面对我的质疑,七伯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
可他也解释过,他的解释是,“我本来不想捡的,想把你抱到远一点儿的树林里在丢掉,毕竟天寒地冻的,你冻死在我家门口,我还的费唇舌解释。可不想,只穿着一件小破棉袄,光着腚,包在一床尿湿了的小被子里的你,在呼呼的白毛风里走了半天,非但没哭,还咧着你那没牙的嘴,对我笑了呢,你一笑,我的心就软了,心说,莫不是咱爷俩有缘分?我就脱下我的羊皮袄,把你裹紧了,抱回来了。 看见没?就是这个羊皮袄,要不是它,说不定你早就冻死了。”
七伯说完的时候,还故作沉思的抚摸着他膝盖上的羊皮袄。他关节不好,说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毛病,赶上阴天下雨了就痛,有点儿风就的盖着。
别看七伯说的跟真事似得,我却嗤之以鼻,鬼才信一个快冻死的小孩子,会冲着他这个干瘪老头子笑呢。
不过我对于我是七伯生的,还是捡的,并不是太在意,毕竟打我记事起,我们家就我们爷俩,七伯没女人,自然也没别的崽,所以我早已把自己当成了他唯一的亲人。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把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泛着铜绿的钥匙,脑袋里一片空白。
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右手中拎着的那只大乌龟。死沉死沉的。
我把那大家伙往井底一丢,伸手拿起了那把钥匙,心说,“这把钥匙被藏得这么严实,想必是个好东西,说不定他还能开启某个宝藏呢,要那样,我岂不是发了。”
我看了看逐渐暗下去的手电光,想到:“今晚先回去准备一下,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再下来好好找找,看看这井底到底还藏着什么好玩意儿。”
我把钥匙揣进裤兜,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就从井里钻了出来,胡乱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借着月光往家走去。
村子里很安静,只是我的脚步声,引得乡亲们家的狗不满,它们隔着院墙,冲我死命的叫。
一路走来,看到有些住户已经熄了灯了。看来我在井底待的时候不小了,也不知道七伯做好饭了没有。”想到吃饭,我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我摸摸肚子,加快了脚步往家走去。
刚一推开屋门,一道黑影就风驰电掣的冲我迎面飞来,我条件反射般,踉跄着往旁边躲去,只听砰的一声,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贴着我的耳根子,就插在了我身后的门框上。
一瞬间,我的冷汗就下来了。
“你个兔崽子死哪儿去了?几点了你还不去给我做饭,你想把老子饿死是不是?”我人还没缓过来,耳边就响起了七伯的骂声,看来我那回来吃上口热乎饭的美好想法,又泡汤了。
“你想一刀插死我啊?你整天闲的蛋疼,就不能自己做点儿吃的?”我不满的冲着坐在那儿,幸灾乐祸的啃着苹果的老头子大吼,以此来掩饰方才的狼狈。
七伯没有因为我出言不逊而跟我一般见识,而是使劲的吸了吸鼻子,嗅了嗅,问道:“你又下那眼阴阳井了?”
我不知道七伯为什么要管那眼怪井叫“阴阳井”,什么是阴阳井?为此我查了不少资料,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南靖某地,两眼井相距不过十多米,却是一口清亮如镜,水质甜美,另一口混浊发黄,污秽不堪。还有人说是,阴阳井冬天呼呼往外冒热气,夏天却能结冰。民间更有玄乎其玄的一种说法,说阴阳井里与井外是两个世界,一个井口,隔着阴阳两世,透过某个契机,人们会听见井里有车马声,铁链声,那是阴间的兵马拿铁链子锁犯人呢。
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查到我们村那眼出海蛤蜊的井。
“你闻出来了?七伯!你鼻子怎么这么灵呢?”我崇拜的说着,举起胳膊放在鼻子前,学着七伯的样子,使劲的嗅,却啥味都没闻到。
七伯“切”了一声,白瞪了我一眼,不屑的说:“这还用闻吗?看你那一身烂泥就知道了,掉下去的吧?”
@binglee37 20楼 2014-05-04 15:47:00
尼玛,坐等更新啊!
楼主,速度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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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在边上呢盯着呢,晚上啊亲。
七伯真是个怪老头,好吃懒做不说了,有时候一沉默就是好几天,可一说起话来,却又那么欠。
我自然是拿他没辙,只好低头瞅自个儿,发现正如他所说的,自己果然成了个泥腿子。
“快扒下你那身脏狗皮,去给我做饭去。”七伯不耐烦的冲我挥了挥手,看来真是饿极了。
我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身往灶前走去。却听七伯在背后嘀嘀咕咕,“怎么没见他拿回那蛤蜊?”
七伯不像村里人那么忌讳那眼井,也不反对我下去,可不知道为啥,他却从来不吃我摸上来的蛤蜊,问急了他就说吃不来那味,可他每次外出回来,却又会带回些其它的海鲜,真搞不懂他。
说起摸蛤蜊,我想起了裤兜里的那把青铜钥匙,我的手伸进裤兜,指尖碰触到它久经岁月后略为粗糙的表面,迟疑了几秒,我把它掏出来,攥在手心,转身走回七伯跟前。
我想跟七伯说一下今天的经历,让这个好吃懒做的乡下老头子也开开眼,长长见识,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利害,以后别再自以为是,别再一天到晚拿那飞刀吓唬人。而这把钥匙,就是验证我接下来的话,是瞎编,还是真事的最有力的证据。
“干嘛?”七伯一头雾水的看着笑得神神秘秘的我,问道。
“嘿嘿,你看这是什么?”我打开手心,那把带着斑斑铜绿的钥匙,安静的呈现在了七伯的眼前。
本想七伯接下来会问我这是什么?打哪儿来的。
却不想他忽然像是变了个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抓过我手中的钥匙,仔细的看着,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他的脸色变了,眉头也皱的像是能拧出水来。
从小到大,七伯给我的印象要么是沉默,要么就是漫不经心,这么认真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七~七伯。”我试探着叫了声。
“这是你从那眼井里挖出来的?”七伯拿着钥匙的手有些颤抖,说话也带着颤音儿,我甚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有亮晶晶的东西一闪即逝。
我被他的样子震到了,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使劲的点了点头。
“哈哈,天意,天意啊!”在得到了我确切的答复后,七伯竟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然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抚触着那把青铜钥匙。在我眼里,他那股做作的样子,像是在抚摸初恋情人的头发。
看着七伯反复无常的表情,我一头雾水的戳在那儿,竟不知道说啥好了。
许久,七伯抬起头,看我还傻愣在哪里,说道:“小兔崽子,给伯煮碗面去。”
“真没想到,七伯这变脸的功夫,竟是比翻书还快,这要是去演戏,那还不得得个奥斯卡啊。”我边往灶里丢着松塔边想。
松塔是烧火的好柴火,我在距离灶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往里丢,一丢一个准,这点还多亏了七伯打小的教导。
也不知咋的,他一个一无是处的乡下老头,竟耍了一把好飞刀,几十米之外,一插一个准,从没失误过。
我问他打哪儿学的这么准的刀法?他回答,小时候家里穷,没肉吃,馋的慌,就去山里打兔子,时日久了,就硬生生给练出来了。
我嘴上没说啥,心里却嘀咕:“那得馋成啥样,才能练出这样的准头啊?”
灶底的火被我烧的旺旺的,锅里的水很快就沸了,我抽了一把面条丢进锅里,打上了三个荷包蛋,(我俩,七伯一个。)再丢进去几颗绿油油的小油菜,出锅的时候,我又撒上了一把香葱沫儿,淋上了几滴香油。这面就做好了。
我盛在碗里,端给七伯,看到七伯还保持着那个动作,坐在椅子上抚摸那把青铜钥匙,两眼虚无缥缈的注释着前方,出神似得凝想。
“伯!伯?面好了。”我喊了两声,才把他从爪洼国唤回现实。
“唉!。”他看了我一眼,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瞬间,我觉得七伯老了,他的眼镜里,有老人特有的那种浑浊,不知怎地,我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前也多了一层雾气。
“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自打七伯见到青铜钥匙的那一刻起,他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儿,直觉告诉我,七伯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思付良久,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长久的沉默之后,七伯说道:“十一,伯给你讲个故事。”
七伯很少叫我的名字,平日里都是王八羔子,兔崽子随兴的叫,现在他叫到了我的名字,我知道这个故事也许不只是个故事。
“去,去把我的酒拿来?”七伯对着放酒的柜子努了努下巴。
七伯很少喝酒,可家里却一直备着酒,还是用中央电视台上,广告里的那种酒瓶装着的,名字我就不说了,免得有人说我打广告。这酒都是七伯外出的时候带回来的,我一直怀疑他捡了城里人家丢掉的酒瓶子,装的散装白酒。可我没点破他,人老了都好面子,我怕他老脸挂不住。
我拿了酒,和酒杯,又自作主张的,拿了昨天剩下的那半盘子炒花生米,回到桌前给七伯满满的斟上一杯,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对面,准备听他给我讲故事。
七伯并不着急着讲,他端起酒杯,吸溜了一小口,砸吧了砸吧嘴唇,像是在酝酿。
“伯,你磨蹭啥呢?你倒是快点儿啊。”我拍着腿催促着他,以他那脾气,我真怕他一杯酒下肚,把酒杯一撂,倒头睡去了。
“嗯,这故事说来话长,得从六十年前说起。”七伯放下酒杯,终于开腔了。
六十年前,在大海上某处,有一座无名孤岛。
那座岛其实距离陆地不是太远,可是陆地上却鲜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因为知道那座孤岛的存在的人,大多都被岛上的人杀死了,侥幸没死的,也被终身囚禁在了岛上。
说来也怪,按说这岛就戳在海面上,靠岸也就三四个钟头的事情,岛上的人坐在沙滩上,能看到偶尔过往的渔船,可渔船上的人,却好像根本就看不到岛的存在一样,无数次驱船从岛的附近走过,眼看的岛上的人心惊胆战,怕那倒霉的渔船会撞上礁石,或搁浅,可神奇的是,每每渔船靠近岛屿一定距离的时候,却又能鬼使神差的自己避开。而这一切,那些有着丰富航海经验的老渔民,却都浑然不觉般,唱着不着调的歌儿走远。
可也有意外的时候,比如遇到狂风暴雨,电神雷鸣等恶劣天气,就会有倒霉的渔船,莫名其妙的漂到岛上。
这时,守护在岛上的人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们痛下杀手。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船上的女人,她的性别就是她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误入岛上的女人,年轻且漂亮,那么她会被送去给岛主。如果她年轻不漂亮,或漂亮不年轻,就会被许配给岛上其他年龄相当的男人为妻,如果她又老又丑,那也不打紧,她可以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总之岛上的人不杀女人。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岛上一共有四个岛主,他们共同拥有不少女人,却没有自己的妻子。听说这是岛上流传下来的规矩。
那年,岛主们特别的忙碌,不是忙别的,都忙着“种田耕地”呢。因为精通五行八卦的二岛主侯文清,推算出今年出生的孩子,可任命为下任岛主,也就是他们的接班人,所以岛主们都特别的卖力,包括常年在外,负责岛外事宜的四岛主,卢紫玉也回到了岛上,加入了造人计划。
那年岛主的女人们,十有八九都挺着个大肚子。
@忆昔v蛋蛋 35楼 2014-05-06 22:48:00
又来张望了,虽然更了好些,可总感觉不够看吖,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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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谢谢亲的支持,我会努力更新的,你也可以养肥了再看哦。
那一年,到了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岛主的女人们,一共生出了十五个孩子,八个女孩,七个男孩。
岛上出生的女孩,会被四岛主卢紫玉带到岛外,妥善的安排.抚养。而男孩们,会留在岛上,有专门的人看护,待到一定年龄的时候,从中选出四个岛主的继承人。
那年是龙年,最先出生的孩子叫大龙,接着是根生,金柱,四宝,怀玉,守年,小七。
年二十九了,人们本想着能生的都生了,不能生的估计都得挨到明年了。可不想,年三十晚上,又出生了一个男孩。
那是个不足月的孩子,在娘胎里刚满八个月。
孩子母亲挺圆润的,平日里都有专门的人伺候着,吃的好,住的也好,却不知怎地,偏偏孩子就早产了。
“哎!老话说七活八不活,这孩子这么点儿,怕是.......!”负责接生的产婆,抱着弱小的跟个猫崽子一样,软软的孩子,唉声叹气。
孩子既然生下来了,死活总的有个名字吧。
大岛主徐昌龄,看着瘦弱的跟豆苗一样的孩子,叹了口气说:“就叫他豆芽吧,希望他跟豆芽一样,见风就长,一天一个样。”
事实证明什么七活八不活,都他妈是骗人的。豆芽不但好好的活下来了,还应了徐昌龄那句一天一个样的祝愿,没用多久的时间,他居然长的比最先出生的大龙,都胖乎,喜人了。
待到孩子们蹒跚学步的时候,人们再叫那个胖胖壮壮的小男孩豆芽,都觉得好笑,因为他的身材和名字实在是太不相称了。
反倒是小七,长得瘦瘦弱弱,乖乖巧巧的,走路也比其他的孩子晚。
孩子们的童年都是无异的,各位岛主对他们也都一视同仁,反正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哪个孩子是自己亲生的,所以也不存在偏心一说。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各位岛主,共同享有女人的真正意义吧。
转眼五年过去了,这一年岛主要从这八个孩子中,选出四个继承人。
可五岁的孩子都一样,流鼻涕,爱哭,夜里尿床,还死皮,根本看不出哪个孩子有做岛主的天赋。
这可咋办?
要不说三岛主魏三是个奇葩吗,他出了个馊主意。
他说:“据说国家特种部队选苗子的时候,都会把候选人丢到孤岛上,或森林里,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个,也就是最优秀且最具潜力的。苗疆养蛊人会用这种优胜劣汰的方式,选出最毒的蛊物,养獒的人也会如此抉择出一只优良的獒王,不如我们也把这八个小兔崽子丢到后山,让他们也......”
魏三捋着他的山羊胡子,对着其他三位岛主意味深长的一笑,三位岛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他妈都点头同意了。
七伯讲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气愤的拍了下桌子,骂了句脏话。
我觉得他的故事荒诞又可笑,可在他拍桌子的时候笑,我还没那个胆,我怕我把他笑毛了,接下来的故事他不讲了。
七伯丢了一粒花生米在嘴里,嘎嘣嚼了两下,接着说道:“其实岛主们也不可能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毕竟都是他们自己的孩子。有句老话说的好,三岁看到老,他们也就是想看看,哪个孩子自立能力强,在山里表现比较好,比较镇定,有主意罢了。”
可五岁的孩子,他们懂啥?
刚被大人们抱去后山,放进森林深处的时候,还都觉得新鲜,好玩,一个个爬树摘野果子,钻草棵子扑蚂蚱,玩的不亦乐乎。可玩累了,回到原地找大人的时候,却发现抱他们来的那些大人们,全都不见了。
短暂的疑惑.寻找之后,随即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哭声。
八个孩子一起玩命的哭,那动静,把林子里的鸟都惊得扑棱棱的飞。
直哭的躲在远处观望的大人们唉声叹气,心道:“这么多孩子,咋就没有个大智若愚者呢?”
待到孩子们哭累了的时候,天也擦黑了,小家伙们的肚子也都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精疲力尽的孩子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最后还是最大的大龙出了个主意,他说,我们回家找阿妈吧。
于是一群哭的跟花猫一样的孩子,拉着小手往未知的方向走去。
可是有一个孩子没有和他们牵在一起,那就是小七,他哭着哭着,哭累了,竟躺在地上睡着了。许是孩子们心里都只有怯意,无暇顾及其他了,所以也没人发现小七掉队了。
待到小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后山的林子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岁,树冠大的很,密密麻麻的挡住了天光,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大龙哥?四宝哥?豆芽?”小七怯怯的叫着,小小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没有人回应他,只是偶尔有莫名的动物,弄出莫名的声响,吓的小七的心砰砰直跳。
他使劲的瞪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他想哭,想喊,却连哭喊的勇气都没有了。
最后也不知道他咋想的,竟然匍匐在地上,摸索着往前爬去。
这么小的孩子,那么大的林子,草叶刀锋一样划破了他稚嫩的小脸,蒺藜无情的刺进他的小手,他痛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可又紧紧的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来。他怕自己发出声响,黑暗中就会有怪物向他扑来,这个时候,恐惧远远比疼痛来的更为可怕。
在恐惧的促使下,即使是一个小孩子的爆发力都是惊人的。小七不知疲倦的爬了很久很久,最后他一把按空,一头栽了下去。
那个坠落的过程很漫长,可与之前漫长的爬行却完全不一样,小七幼小的心里,竟感到很轻松,很满足,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高潮来了11 43楼 2014-05-07 21:02:00
楼主这本书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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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取名字呵呵,亲有好名字可以推荐下哈
小七坐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梦里阿妈用她温暖的手,轻轻的拍着他,给他讲岛外的故事。虽然小七觉得阿妈讲的故事有点晦涩难懂,可是他不在乎,因为他最享受的还是躺在阿妈怀抱里的温暖感觉。小七满足的往阿妈的怀里钻了钻,又钻了钻,却忽然觉得像是有谁端了一盆水,向他扑头盖脸的泼来。
小七呛了一大口水,咳嗽着醒了过来,阳光刺痛了他的眼。
他使劲了闭了闭眼睛,又用那伤痕累累的小手揉搓了一番,才算是好些了。他转动眼睛,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躺在沙滩上,海浪正一波一波的往他身上拍打呢,小七眯着眼睛看头顶那高纵的悬崖,想是昨天爬着爬着,从上面掉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为啥,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没有被摔死。不过也亏了赶上退大潮,若是涨潮,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纵使摔不死也早淹死了。
小七想坐起来,可是稍微一动,浑身就散了架似得痛,长这么大,他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啊,反正现在天亮了,有太阳了,他也不怕什么怪物了,于是他躺在那里扯着嗓子哭了起来,他希望有大人听到他的哭声,找到他。
可他刚哭了两声,一个大浪头突兀的就砸了过来,差点没把他呛死。
这回小七也顾不上疼不疼了,他吭吭唧唧的抽噎着,连滚带爬的往沙滩外围挪去。
“伯,你就是那个小七是吗?”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七伯的故事,想证实一下他是不是就是故事里的,那个倒霉孩子。
“为啥这样说?”七伯反问我。
我一番胸有成竹的样子回答道:“您老是七伯,小七的名字里也带个七,自然小七就是伯了。”
“切,难不成你想叫我豆伯?或芽伯?”
“伯,你是豆芽!?这故事是真事儿?可不像啊。”我皱着眉头打量着七伯,我怎么也无法从他那皮包骨头的干巴形象上,联想到胖小子豆芽。
七伯神秘的嘿嘿笑笑,说:“听就别打断我,不听就睡觉去。”
“听听听.....。”我点头如捣蒜,一连说了好几个听,七伯这才接着讲下去。
小七挪了一段距离,在沙滩上发现了一只搁浅的大虾。
他可是从昨天就水米未进了,如今看到这大家伙,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曾经他见四大大(四岛主卢紫玉)生吃过活虾,他把虾皮一扒,往酒里一沾,然后放进嘴里就吃了。吃完他说,那没皮的虾沾了酒,就跟蚂蚱一样,从他的嘴里,一路跳到他的肚子里,在肚子里还跳了好一会儿呢,跟按摩似得,舒坦。他还说,岛外的人好些都这么吃。
小七不知道虾生着吃是真好吃还是假好吃,不过他知道生着能吃,这就够了。
他抓起那只倒霉的大虾,沉思了一会,觉得活着扒皮有些下不去手,就把它在礁石上摔死了,然后拨开皮,放进了小嘴里,也没敢细嚼,用舌头囫囵的卷了几下,就吞了,只尝着味道有点儿腥,有点儿咸。
很快,一只虾就被吃完了,可那只虾在小七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里,垫个底都不够。
小七又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只,那个年代,海里的物产还是很丰富的,可再丰富,也没那么多搁浅的大虾啊,于是后来小七又挖了一些蛤蜊,砸了一些海蛎子,打小在海边长大的小七,做这些还是没问题的。就这么糊弄着,他总算是把肚子填饱了。
吃饱了的小七精神好了一些,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想是今天退大潮才露出了这一小片沙滩,这里别说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就是个大人,在没有船的情况下,想要离开,也是难于登天。
这应该是岛的后面,岛上三面都有人放哨,唯独后面没有,因为后面是一座近乎直立的悬崖,悬崖上面长满了植物,下面就是海水,岛上的人们没有下去过,他们也相信,外人也绝不可能从那悬崖上爬上来,所以这后面是没有人来的。小七也真够倒霉,竟然跌落在了这个鬼地方。
小七坐在细碎的砂子上,无助的看着海面。他没想过他出不去会怎样,死在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心里,好像还没什么概念。可并不是他没有概念,死亡就不会逼近。
潮水慢慢的往上涨着,小七慢慢的往后退着,沙滩在一点一点的缩小,直到退无可退。
小七打小在海边长大,会两下子狗刨,可在这苍茫的大海中,狗刨屁用不顶。
小七瘦弱的身子紧贴着冰冷的崖壁,海水没过了他的脚背,他的小腿,他终于赶到了恐惧,开始贴着崖壁往一边儿瞎跑。
对,就是瞎跑,能跑到哪儿去呢?无谓的挣扎罢了。
可上天偏偏又怜惜他,就在海水没到他的胸口,他觉得再也没了瞎跑的力气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垂直出现了一根胳膊粗,通体黝黑的铁链。
小七顺着铁链往上看,在他的头顶,有一个洞,铁链就是从那个洞里垂出来的。
小七抓着铁链晃了晃,竟是纹丝不动,像是被绷紧了,镶嵌在海底深处一般。
不过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他只想顺着这跟黝黑的铁链,爬到上面那个小洞里,躲过被潮水淹没的危险,毕竟呛水的滋味可是一点儿都不好受。
好在那个洞离地面不是很高,又加上水的浮力,小七抓着铁链竟然没费啥劲就爬上去了。
回头看了看逐渐漫上来的水,小七咬咬嘴唇,耗子一样,钻进了黑漆漆的洞里。
洞不大,可是,供小七这么个小孩子爬,还是很宽敞的, 这洞应该是一路往上的,因为刚开始爬的时候很湿,有些凹进去的地方还有水,显然平时这洞口是淹没在海水里的,可是往深处爬了一段时间,里面就明显的干燥了很多。
小七停下,倚着墙壁坐了下来,终于不用再担心被水呛到了。
喘息稍定后,小七才发觉自己处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这里乌漆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喘气儿都有回声,像是黑暗中,你的身边就藏匿了一只魔鬼,你看不见他,而他却在朝着你的脖子吹气。小七刚刚放下的心儿,又悬了起来,两只小手紧张的相互捏着,想哭不敢哭,想动不敢动。
忽然,前方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小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发现前方真的有一个隐隐的亮点。
“一定是阿妈提着灯笼来找自己了?每次夜里,跟阿妈一起出门的时候,她都会提着一个带玻璃罩的灯笼,海上风大,风吹的灯笼晃晃悠悠,却就是吹不灭里面那盏昏黄的火苗。阿妈,阿妈......。”小七暂时忘记了恐惧,拼命的喊着,朝着远处的亮点儿爬去。
那点亮光,就像茫茫大海上的灯塔,指引着小七爬行。
那光看着远,爬起来更远,小七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艰难的往前爬。“阿妈,我在这里,你来。”小七嘶哑着嗓子喊着,只盼着提着灯笼的阿妈能快些找到他。
可那光就在那儿,一动不动。
可能是天性使然,人在黑夜里,都会渴望一丝光明,即便是一个孩子,也不例外。
小七头晕目眩,全身麻木,耳朵里面嗡嗡的直响,可他还在机械化的爬。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亮光越来越近了,光线有些发绿,绿光照进了洞里,照在了小七的身上,在洞壁上抛出一个幼小的影子。
小七把头从洞里伸出来,四下张望了一圈,洞外是一片非常宽敞的空地,因为光线照到的范围有限,所以看不到边沿。小七非常失望的发现,没有阿妈,一个人都没有。因为他找到了那光线的源头,并不是阿妈的灯笼,而是一个盛在“一个大盘子”里的“球”发出来的,也不知怎地,那个球还不急不缓的翻滚着呢。
“咿?”小七禁不住被那会发光,又会动的球给吸引住了,心想:“这是什么?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不知道好不好吃。”如此想着,他钻出洞站了起来,想去拿那个发光的球。
那个”大盘子“在一个柱子上顶着,柱子修在一个带有台阶的方台上,小七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手脚并用爬上了方台,踮起脚尖去够那球,却不想小手刚碰到盘子沿,就被烫了一下,他蹭的一下子缩回手来,仰头紧张的看着那滚动的球,却是再也不敢伸手去碰了。
在他凝神静气看着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大个盘子在往外冒着热气,因为天气本来就不冷的缘故,所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原来这个大盘子是用来煮球的!”小七恍然大悟,这跟阿婆煮荷包蛋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这是个球是什么蛋。
他正想着呢,就见那本来转动着的球不动了,而在他的对面,同样的一根柱子,同样的一个盘子里,一个同样的球渐渐的亮了,并随即开始了转动。
“可能是这个球煮熟了吧,等凉一下,拿出来吃。”小七眨巴着眼睛想着。
两个球都亮着,洞里较于之前也亮堂了不少,小七好奇的看着这陌生的地方,原来这里有八个这样被柱子托着的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放着一个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两个会亮。
“伯,您说的那会亮的球不会是~是夜明珠吧?”我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打断了伯。
听七伯形容那球的个头,那要真是夜明珠,那可就发财了,也不知道那倒霉孩子最后拿了没有。
虽然七伯说他是豆芽,可我认为他就是小七,若他真拿了那夜明珠,以后岂不是要作为遗产留给我?又或者他早吧夜明珠卖了,要不然一辈子没见他养过羊,种过田,可也没见他饿着,那么大的夜明珠得买多少钱啊?给我留下一笔巨款也不错。所以这事我一定滴问清楚了。
“什么夜明珠?夜明珠有那么亮吗?那只不过是一种,遇热就会发光的石头而已,没你想的那么神奇。”
七伯最后说的那句话,像是看穿了我的小心思般。我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继续听他讲下去。
八根柱子的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圆,而圆的中间还有一个圆台,圆台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好奇的小七小心翼翼的从方台上下来,朝着中间那个圆台走去。
很快小七就走到了圆台边,他惊奇的发现,圆台上竟然盘坐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爷爷,他左手握着右手,臂弯上斜斜的搭着一柄拂尘。跟岛上的那些爷爷奶奶们,故事里讲到的老神仙一模一样。
“爷爷,爷爷。”小七怯生生的乖乖叫着,毕竟两天没见到个人了,如今见了这白须老头,觉得格外的亲切。
可是任小七怎么叫,白须老头都是保持着这个动作,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小七想:“爷爷肯定是睡着了,我上去叫叫他,把他叫醒了,让他送我回家。”
身边出现了个大人,小七的胆子也大了,孩子顽皮的本性也露了出来,他爬上圆台,先是好奇的把玩了一番老人怀里的拂尘,后来又大着胆子摸了摸老人的胡须。
见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小七便去扯他的衣袖。
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力气?可是小七一扯,那老人的袖子嗤啦一声,竟被小七给扯破了。一个东西从破了的袖子里掉了出来,掉在圆台上,发出一声脆响。
小七循着声儿看去,原来是一把水果刀(短剑)。
小七毕竟是扯破了老人家的衣服,心里有些虚的慌,所以他乖乖的戳在那里,不敢乱动了。
可等了好大一会儿,见老人家还是没啥反应,他才算是松了口气,捡起地上那把还挺沉的短剑,用力的自剑鞘中拔了出来。
兀自玩了起来。
他先是在地上划了几下,可也不知道是这刀不快,还是地太硬,总之两个都没留下痕迹。小七把刀放在眼前琢磨了一番,然后转身,若有所思的看着白须老爷爷,然后他拽出了老爷爷怀里的拂尘,拿着短剑开始削那拂尘的柄。
也不知道这拂尘的柄是用啥做的,摸上去触手微温,看起来通体雪白,很结实的样子,可在这把黑漆漆的小刀下,竟如削铅笔般,被小七一截一截的给削了下来。
不多时候,拂尘就被小七削的只剩下毛了。而一边的老爷爷却还保持着那个姿态,闭着眼睛睡着呢。
无聊的小七左瞅瞅,右看看,竟不知道做点什么好了,最后他像是被旁边的老爷爷传染了般,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最后他竟然坐在老爷爷身边,依偎着他睡着了。
这一觉,绝对是小七打娘胎里出来后,睡得最沉的一个觉。
他还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白须白发的老人拉着他的手,在一个很长很长的通道里走,那个通道里,也有一根胳膊粗,乌起码黑的铁链子。
小七走累了,举起手来让白须老爷爷抱,老爷爷腻宠般的摇摇头,却还是弯腰抱起了他。小七趴在他的肩膀上,抚摸着搭在他肩膀上的那柄拂尘,疑惑的想:“咿?这东西不是被我削了吗?那把削它的短剑,还在手里攥着呢!它怎么又恢复原样了?”
........
“小七,小七?”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的流进了胃里,一声声温柔的呼唤,那么熟悉,是谁呢?
小七努力的睁开眼睛,阿妈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挂着泪痕,满脸焦急。
“爷爷呢?”小七转动着眼睛,却没发现那个白须白发的老头,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是趴在他的肩膀上,怎么醒来就躺在床上了呢?一定是爷爷把我送回来的。
“哎呦,小七,你可醒了,都是魏三那个老不正经,出的馊主意,可把这几个孩子给害惨了,要不是慕白在半山腰发现了你,估计你就的死在山上了。哦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我这张乌鸦嘴.....。”说话的女人作势在自己的嘴上拍了一巴掌,不好意思的冲旁边几个姐妹吐了吐舌头。
说话的女人叫白雪,是怀玉的阿妈,平日里孩子们都叫她雪姨,她生性活泛,爱说,爱笑,可就是有些时候口无遮拦,不过大家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大家见小七醒来了,很是高兴,纷纷问他这两天去那儿了?岛上的人就差没把岛给翻过来了,就是没找到他,岛主们也都互相埋怨着,打算派船在附近海域打捞了,却不想被上山采药的慕白给发现了,而奇怪的就是,那个最终发现小七的地方,岛上的人们,找了不下十次八次了,怎么之前就没发现呢?
小七面对着众人叽叽喳喳的疑问,闭上了眼睛。他觉得她们真烦,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怎么回答她们。
“孩子这两天在外头吃了不少的苦,大家有什么要问的,还是等他养好了再说吧。”说话的正是救回小七的慕白,他是岛上唯一的医生,也是唯一一个误入岛屿,而没有被杀掉的男人。而救了他的,正是他身上背着的那个药箱。
那是十多年前,海上像是来了死神一般,连续几天呼呼刮着大风,乌云铺天盖地的笼罩在天上,闷雷打的像放炮,大浪头有好几米高,普通的小船被拍上,直接就翻了。
那艘客轮就是在那样的鬼天气下,被风吹到岛上的。
初到岛上的时候,他们看到岛上有人居住,兴奋的都手舞足蹈了,他们以为终于逃过了这场海难,得救了,却没想到,他们只是从一个死神怀抱,落入了另一个死神的手中。
那是一艘大型的捕捞船,一出海就一月甚至数月的那种,所以船上什么职位的人都配备的很齐全,例如厨师,医生,更夸张的是那个老船长,他居然还带了个女人。
渔船有渔船的规矩,像这种大船更是讲究,那就是不让女人跟着出海, 传说,带女人一起出海,就会被龙王弄翻船,除非是两口子。
而船长带的那个女人,俩人年龄悬殊太大,一看就不可能是两口子。
那个女人就是白雪,那时候她才十七八岁,年轻又漂亮。
寻岛的人发现有外人的闯入,毫不客气的拿绳子就给大家捆上,拉去见岛主了。
白雪年轻貌美,留给岛主是无疑了。
卢紫玉看到慕白身上背着的药箱,问明了他的身份,跟其他岛主一商议,决定把他留下。毕竟岛上一直以来,还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医生,以前大家有个小病小痛,都得上山挖草药,严重点的就的出岛,耽误工夫不说,主要还延误病情,有个医生就方便多了。
岛上的人大多都是从出生,就一直在岛上的,对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充满了戒备之心,所以大家商讨了一番,一致决定,由魏三给慕白下药降,以此来让他完全听命与岛民。
药将是降头术中比较简单的一种,为了防止慕白这个外来人,以后会利用职务之便,加害岛上的人,魏三把混了药物的食物,给他吃下。慕白若是乖乖听话,表现好了,魏三会按时拿解药给他服用,倘若他有什么不良动机,想逃跑或害人,那么就会全身腐化,溃烂而亡。
就这样慕白活了下来,他战战兢兢,规规矩矩的在岛上,一过就是十余年。鉴于他表现良好,卢紫玉曾经从岛外给他带回了一个女人,可被他婉拒了,也不知道为啥。
那次,一船五十二个人,除了慕白和白雪外,其余的五十个人,全都被岛上的人们拿长剑,砍瓜切菜般剁去了脑袋,那是岛上有史以来杀人最多的一次,血把海水都染红了,血腥味引来了鲨鱼,很快,那五十个人就尸骨无存了。
这件事在岛上,算得上是轰动性的事件了,所以老人们经常会提起,小七自然也就知道了。
小七被找回来后,大病了一场。
病好之后,他话更少了,人也更瘦了,像是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只是从那时起,他的心里有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岛下有个大洞,大洞里住了个老神仙。这个秘密小七和阿妈都没说。
“阿妈。我的剑呢?”有一天小七莫名的问阿妈。
“什么剑?阿妈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看到阿妈的样子,小七不说话了,后来她趁阿妈不注意,一个人偷偷的跑到慕白发现他的地方,在一处草丛中,找到了那柄短剑。
再说其他的几个孩子,那几个孩子手拉着手往自认为对的方向走去。可是无论他们怎么走,都走不出林子。
天渐渐黑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先带头哭的,其余的孩子都随着他哭了起来,比赛般,一个赛过一个的响。
躲在暗处观察的人们,被他们哭的焦头烂额,抻着脖子一看,发现不对,默默的数了一遍,发现少了一个孩子。
于是,因为小七的失踪,那七个熊孩子的考验,得以提早结束了。
对于这场纯属没事找事的考验,岛主们非常的不满意,但是迫于孩子们吃了苦,受了委屈,心里有创伤了,所以选候选人一事,也暂时放下了。
旧事重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了,孩子们六岁了,长高了一些,也懂事了一些。
那天非常隆重,全岛上的人都到了,毕竟选下任岛主,可是岛上的大事。
地面上搭了个台子,岛主和孩子们站在台子中间,岛民们站在下面,抻着脖子张望。
这次主意还是魏三出的,所以也是由他出面主持。
他站在八个孩子中间,严肃的说:“咱们这次选拔全看天意,天意让你们拜在谁的门下,你们就拜在谁的门下,知道了吗?”
孩子们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儿,一个个都怯生生的瞪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一个敢回答他的。
“好了老三,你就别墨迹了,赶紧的吧。”卢紫玉在一边等急了,不耐烦的催促着他。
“好,接下来我们来抓阄,来,开始了啊。”说话间,他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口小肚大的坛子。
听到这里,孩子们都松了口气。原来是抓阄啊,不就跟平日里玩的抽签一样吗,每次玩捉迷藏的时候,孩子们就撸一把槐树叶子,弄一个光杆的,其它的都带叶,抽到带叶的就藏,抽到光杆的就负责找,这也太简单了吧,看魏三那样,还以为又要把他们放到后山上呢。
“咳咳,这是决定你们终身大事的时候,都给我严肃点儿。”魏三看到放松下来的孩子,又回到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熊样,严肃的咳嗽了两声,提醒他们。
不过魏三这话说的没错,今天这看似玩笑的一抓,就改变了几个孩子的一生。
“坛子里有八张纸条,四张上面写着岛主名字的纸,四张空白,抓到写着谁的名字的,谁就是你们的师傅,你们以后就要跟着他学本领,明白了吗?”
在看到孩子们似懂非懂的点了头后,魏三说道:“好,那就从大龙开始吧。”
“大~大大,我不想抓阄。”就在大龙迈步上前,想把手往坛子里伸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了。
说话的孩子是怀玉,白雪的儿子,长得白白净净,俊俏的很,随他阿妈,只是平日里没啥话,这点可是和白雪有了天差地别。不过岛民们背后都议论,说这孩子细看长得有点儿像侯文清,尤其是性格,简直是随神了,八成是侯文清的种。
不过议论归议论,也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八个孩子,四个爹,反正不是他的就是他的,都无所谓。
只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没啥话的孩子,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了这样的话。
“发生啥事了?怎么了这是?怎么还不抓?”后面的岛民听不见台子上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一脸焦急的问着。
“怀玉那孩子不想抓阄呢。”
“为啥啊?他傻啊,抓阄可是有可能做岛主的啊,这到底是为啥啊?”
“我咋知道为啥?别叨叨了,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一瞬间,人群中像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只有侯文清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人群中的白雪,四目相对的刹那,白雪慌张的转过了头。
“为什么你不想抓阄,难道你不想做岛主吗?”魏三一头雾水的问他。
怀玉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低着头声若蚊蝇的说:“我不想做岛主,我想学撑船,”
“我说你这熊孩子,你缺心眼是吧?好好的岛主不做,你去撑啥破船......咳~嗯,”魏三作为岛主之一,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假装咳嗽了两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见没人注意他之后,他才提高了嗓音问道;“你为什么想去撑船呢?”
怀玉低着头,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也想做岛主,可不知怎么的,阿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要做岛主,并让他去撑船。可阿妈也没说为什么让他去撑船啊,如今魏三问起来,可让他怎么回答?
“撑船风里来雨里去的,又苦又累,你可想好了?”一边的徐昌龄凝眉问道。
大岛主的话算是给怀玉解了个围,于是怀玉忙不迭的点着头。
“那也好,人各有志,就随你吧。正好撑船的老鱼头年纪也大了,你跟他好好学学,撑船看似简单,这里头门道可大了。”徐昌龄说完,又问眼前的几个孩子,你们还有谁不愿意做岛主的?”
他的话音刚落,却见慕白走上了台来,他走到四位岛主跟前,规规矩矩的作了一辑,才说道:“诸位岛主,我也逐渐老了,膝下又无儿无女的,能不能从这几个孩子中间,给我也选个继承人。”
“切,你还不到四十岁,老还早着呢,你六十再找继承人也不迟。”魏三切了一声,对他挥了挥手,表示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可学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的啊。”慕白反驳着魏三的话,求救的眼光反而看向了徐昌龄。
徐昌龄点了点头,说道:“言之有理,那就把医生也加入到这次抓阄的行列吧。”
“谢谢大岛主,我保证把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慕白又作了一辑,才转身下了台子。
就这样,七个孩子,五个候选位置,两张白纸,到底谁将会做什么,一抓之后就见分晓了。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将小手伸进坛子里,摸索出了那一张关系着他们一生命运的纸条。
最终结果是,小七抽中了大岛主徐昌龄。
四宝抽中了二岛主侯文清。
豆芽抽中了三岛主魏三。
大龙抽中了四岛主卢紫玉。
守年抽中了写着从医的字条,算是跟了慕白。
剩下的根生和金柱,则各自抽到了白纸。
历时几年的候选人,今日终见分晓,台下不仅传来了一阵唏嘘,四个被选中的孩子,也趁这个机会,磕头拜了师。
拜师之后,他们便有姓了,师傅的姓就是他们的姓,岛上历任岛主都是这样决定姓氏的。
这样,徐小七,候四宝,卢大龙还好听点儿,可魏豆芽却是这怎么听怎么别扭,别扭的豆芽直吵着要跟小七换师傅,却因此引起了魏三的极度不满,毫不留情的给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打的豆芽直咧嘴,换师傅的事,却是只字不敢再提了。
话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四位岛主的本领。
大岛主徐昌龄武艺超群,刀枪剑戟到他手里都能给你耍出花来,尤其是擅长冷兵器,一把飞刀使得是出神入化,刀无虚发。
二岛主侯文清,精通五行八卦,风水相术,江湖人称金手指,只要他的手指一点,地下定是能出个帝王墓,可惜他常年不出岛,江湖上只有他的传说,认识他的人确实少之又少。
要三岛主魏三,与其说他主攻巫蛊,降头等邪术,倒不如说他专门负责出馊主意,搞无厘头。他养了一堆毒物,却经常把自己毒的熊头猪脸的,听说他当年的师傅也这样,真可谓是名师出高徒啊,只是苦了豆芽了,拜在他的门下,还不知道要被他折腾成啥样呢。
而四岛主卢紫玉,主要是负责岛外事宜,说白了就是负责赚钱,供岛上的人吃喝,穿用。看岛上的人光鲜的衣着,和平日里的吃食,就知道他在外面一定是混的非常好,不过也因此他常年不在岛上,所以大龙势必会跟他一起出岛。
岛上的男人多少都会写拳脚功夫,当然都是徐昌龄教的,这也是岛上的祖训,为了保护岛屿不被外来者侵入。
徐昌龄打算从根生和金柱中选一个,和小七一起跟他学武艺,于是他选了憨头憨脑,体壮块大的金柱。他想反正教一个教两个都是教,小七当来做了大岛主的位子,那金柱就负责保护小七,训练岛民,这样既减轻了小七的负担,也巩固了岛屿的安全。
而卢紫玉则带走了根生,他说外面生意做得大,总得多培养几个自己人。
就这样,八个孩子总算是各自有了着落,也开始了不同的人生。
讲到这里,七伯长叹了一口气,不在言语,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光顾着听故事,不知不觉间已经半夜三更了,偶尔的几声虫鸣,显得这夜更静逸安宁。
虽然七伯的故事很吸引人,可我不明白,伯为什么早不给我讲这个故事,晚不给我讲这个故事,偏偏在见到青铜钥匙的时候,才给我讲这个故事呢?我本以为他是要给我讲这把青铜钥匙的来历,却不想听到现在,都还是在讲那几个猴孩子,根本就没提及钥匙分毫。那七伯讲这个故事,到底予以何为呢?
“伯。你讲的这个故事,跟这青铜钥匙有啥关系呢?”我是那种心理藏不住事的人儿,有点疑问也的赶紧问出来,否则憋在心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人们常说这种人心小,可没办法,我可能就是那种生来心就小的人吧。
“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把这钥匙挖出来的?”七伯用手指摩挲着放在桌子上的钥匙,非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起了我。
说起这把青铜钥匙的来历,我就来了精神,毕竟找到它的经过太惊心动魄了,我正愁着没机会跟七伯显摆显摆呢,他居然问到我了,那正好。
于是我添油加醋的,把我如何摸到一只小王八,小王八如何逃进了石头缝里,然后我刨开了井壁,见到了一只脸盆大的大王八,然后我毫不畏惧的把大王八揪了出来,却不想那大王八竟是石头做的,而在那大王八的肚皮底下,就放着这把青铜钥匙。
末了我说:“我本想把那脸盆大的大王八也拿出来的,奈何那畜生是个石头蛋子,死沉死沉的,我拿不动,于是只拿出了这把钥匙。”
七伯认真的听我说完,略有所思的凝着眉。
我趁机问道:“伯,你说这把钥匙被藏得这么严实,莫非是啥宝藏的钥匙?你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可曾听说过村里有啥传说没?比如藏宝图,古墓,或地主老财家藏了金子啥的?”
“这穷乡僻壤,不依山,不靠水的,莫说是藏宝图,就是地主老财藏了啥,估计也就是两坛子铜板。”七伯完全没顾及到我正在想入非非的小心思,一盆子冷水就给我浇了下来。
我不甘心的反驳他:“你怎么啥事都说的这么肯定呢?你怎么不说咱们村那眼枯井,距离海有好几百里,还出海蛤蜊呢,现在就更不得了了,不但有海蛤蜊,还有鳖呢,这就叫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没猜错,你看到的那只小鳖,是那只大石鳖的灵,这东西年岁久了,有道行了。”
“什么道行不道行的,伯,你这是封建迷信,那照你这么说,那屹立了千年万年的山,流淌了无数岁月的河,岂不是都得成仙了?”
“山水自然是有灵,不过也得看机缘吧,有了机缘,炊箸都能成精呢。”七伯说完,看我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以前有个屠夫,杀猪宰羊无数,在他家院子里,有一口大锅,天天的滚着水,杀了啥畜生,都把血丢进锅里,做成血豆腐,而一把刷锅的炊箸,就成年累月的放在灶台沿上,淋了无数牲畜的生血,直到过了几年,那把炊箸也用的逐渐短了,不好用了,屠夫买来了一把新的炊箸,把旧的顺手就扔灶底下了,却不想那炊箸刚挨着火,就厉鬼般发出了一声惨叫,那叫声直听得人头皮发炸,这时再看灶下,那还是什么炊箸,只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正扑棱着,想往外冲呢,的亏屠夫身上的煞气重,胆子又大,他眼疾手快的抓过旁边那个剁骨头的木墩子,往灶底一塞,把灶口给堵上了,那怪物才没跑出来,却也哀嚎了很长时间,听得胆大如斗的屠夫,裤裆都湿了,自那以后,屠夫也改行做了农夫。
“好了,时候不早了,睡去了。”七伯说着,兀自站起来,往他的房间走去。
剩下我一个人,看看灶台上的炊箸,想想我在井底实实在在摸到过的那只小鳖,再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天,打了个冷颤,也起身,快走两步跟在七伯的身后,钻进了他的屋。
七伯转身看看跟屁虫一样跟进来的我,诡笑了一下道:“害怕了?”
“大男子汉的我怕啥?七伯,你故事还没讲完呢。”我腆着脸,赖在了七伯的床上,再也不肯起来。
“罢了,那就接着讲吧,今晚是睡不着了!”七伯和衣躺下,又接着讲起了那几个猴孩子。
几个孩子有了各自的师傅,整天都要做功课,自然是没多少时间玩儿了。
四宝和豆芽还好些,四宝在其他几个孩子的眼中,尤其轻松,每日就是背背师傅教给他的,书本上的东西,在静坐几个时辰就完事了。
其次是豆芽,虽说他会隔三差五的被蛇虫鼠蚁咬伤,可也都被魏三给治好了。
只是小七和金柱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的训练枯燥乏味,可苦了两个孩子了,整天弓步,马步,冲拳,压腿的,经常是一天下来,两条腿肿的跟萝卜似得,都不能弯曲了。
基本功学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开始练飞镖,刚开始的时候,是在一米远的地方放一个坛子,然后用石子往那里扔,等到每次都能击中坛子的时候,再把坛子放到两米的位置,就这样一步一步逐渐的增加难度,发展到最后,放两个坛子,然后同时扔两块石子。
小七是个很沉默的孩子,话不多,也不喜欢抱怨,虽然练功夫很累。
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练下去,有什么效果。
直到某天,小七和四宝,豆芽,一起上山玩,豆芽拿着一个弹弓在打鸟,打了一下午鸟毛都没打着,小七在一边看不下去了,捡起身旁的一根树枝,随手一扔,却轻而易举的穿透了那只鸟的脑袋。
他的举动把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包括他自己。
那一刻在四宝和豆芽的眼里,小七简直成了神一样的存在。
于是两个孩子苦苦缠着小七,让小七教他们打鸟的功夫,并承诺,作为回报,他们也会把他们学到的东西,教给小七。
小七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三个人在主攻各自师傅的特长时,还学了些其他的本领,虽然不精,不过聊胜于无。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在小七十岁的时候,他的功夫已经超越当年的师傅,为此师傅感到很是欣慰。
他长高了一些,性格却没变,少言寡语的,看起来比同龄孩子沉稳。
那天,在练习完了每天早上,和师傅的对打之后,师傅把他带去了牢房。
那个牢房是用来关那些误入岛屿的男人的,打孩子们拜师傅以来,在误入岛上的人都没有被直接杀死,而是被关了起来。
因为岛上之前没关过人,对于上岛的生人,都是直接杀了,所以这座牢房是四年前新建的,建的匆忙,一共就四间,又矮又小,还很阴暗,一进去,铺面而来的是刺鼻的霉臭味,让人几欲作呕。
这矮小的四间牢房里,却关了十五个人,一个个蓬头垢面,或躺或倚的靠在墙边的甘草上,听见有人来了,也只是抬了下眼皮,然后又各自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他们这样已经习惯了。
小七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那些人,觉得很可怜。
可岛上的大人们对待外人,向来就像对待打家劫舍,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毫不留情,更不要提什么怜悯了,能够给口饭吃,没饿死,没杀他们,已实属难得了。
只是小七不知道师傅带他到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你跟我走。”师傅走进去,指了指倚在墙根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那个男人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口焦黄的牙,他可能是想说啥,嘴巴动了动却啥都没说,他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跟着徐昌龄走了出去。
徐昌龄把他带到了小七平日练功的地方,他停下,看了看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面无表情的黄牙,又看了看小七,语气中毫无感情,一字一顿的命令道:“杀了他。”
小七和黄牙同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徐昌龄,尤其是黄牙,他那大口张的都能塞下去一个鸡蛋了,他百事不得其解,自己误入岛上,被他们抓住,关了好几年了,一直本本分分的,话不多说,也不找事,怎么今天却忽然要杀自己?
“师~~师傅.......”小七皱着眉头看着徐昌龄,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跟了师傅四年,师傅虽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也觉对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指使自己杀人呢。
徐昌龄没有理会他的话,他往前一步,走到黄牙身前。
黄牙此刻也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他下意识的往后躲,可他怎么能躲得过徐昌龄这个练家子。
徐昌龄抓住他的前襟,用力扯开了他的衣服,黄牙干瘦,满是泥垢的胸膛袒露了出来,并因为害怕而剧烈的起伏着。
徐昌龄准确无误的把手放在他的心脏部位,手里拿着一把短剑,比量着,对小七说,剑插进这里,他很快就会死去。
小七忽然发现,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师傅,此刻像是一个陌生人,他的眼睛里满是冰冷与杀虐,而黄牙在他的眼中仿佛不是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个草扎泥做的靶子。
黄牙知道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了,他的腿筛糠似的抖,嘴里开始爷爷奶奶的求饶,裤裆随即也湿了,一滩污物顺着裤腿流了出来,骚臭味儿瞬间弥漫开来。
徐昌龄像是根本闻不到般,他目光坚定的看着小七。
小七却摇着头往后退了一大步。
徐昌龄没有逼迫他,他举起了短剑,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不要啊,师傅!!~~不......”小七哭喊着,却已挽回不了结局。
黄牙惊恐的低着头,看着那把没入自己身体里的剑,他的眼睛睁大很大,一脸的绝望与不敢置信,他甚至还抬头看了一眼徐昌龄。
徐昌龄波澜不惊的拔剑,血喷涌而出,黄牙瘫软在地上,抽搐了一阵,瞪着眼睛不动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没了,小七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淌,他声嘶力竭的大叫着,发了疯似的跑了出去,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他只觉得他的世界被颠覆了。
最后徐昌龄在海边找到了小七,他说:“师傅知道你的感受,你的今天,就是师傅的昨天,也是太师傅的昨天,大岛主一届一届,都是这么过来的。”
徐昌龄目视前方,像是在回忆当年的自己,短暂的沉思之后,他强调:“记住我们的祖训,保护岛屿,不让任何外界的人知道它的存在,擅闯者格杀勿论。”
“那我可以不做大岛主吗?”小七忽然想起了当年的怀玉,他没有参与岛主的竞选,而是选择了撑船,没想到,那时看来最不明智的选择,此刻却让小七艳羡不已,早知今日,当初自己也会弃权的。
“不可以。”徐昌龄坚定的回绝了他。
“岛就在这里,渔民那么多,我们杀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小七轻轻的说了一句和年龄极其不相称的话。
徐昌龄挨着小七坐下,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渔民那么多,到我们岛上的为什么却那么少吗?那是因为岛上的先人用五行八卦,在岛的周围布下了结界,那些渔民平时是看不到岛的,除非天生异象,结界会变弱,那时候才会有人误入岛上,你也看到了,这四年,只有五个,这或许也是天意吧。”
“老祖为什么要布下结界?”小七问这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五岁那年,被海水逼进的那个洞穴。跟四宝学了一些卦象后,他才知道,那个洞里八根柱子中间围着的那个圆,是个八卦阵,莫非那就是结界的所在。
“不知道,不过我相信祖先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用意。”
“那我一定要杀人吗?”小七转过头,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师傅。
徐昌龄点了点头。
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
隔天,日上三竿了,小七还躺在床上,而破天荒的,师傅并没有叫他。
他辗转反侧的躺在床上,想着师傅昨天说过的话,看来,自己是必须要过杀人这一关了。
他用被子蒙住头,自欺欺人的想着时间就此停歇,自己永远不要去面对那么残忍的事情。可就在这时,他听见有惨叫声,和大哭声,由远而近的往这边传来。
小七蹭的一下子做了起来,心砰砰的开始跳,他哭声他太熟悉了,不是豆芽还能是谁?难道豆芽出什么事了?
小七穿上鞋,三步并作两步蹿出门外,却见一个头大如斗,浑身赤红的人,张牙舞爪的大叫着冲他扑来。
小七这么些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他一个侧身,巧妙的闪开,刚想来个抬腿把那怪物踢倒,却不想那怪物却不理小七,继续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动作,嘶吼着往前冲去。
“呜呜呜,我杀人了,呜呜呜......。”正在小七被这怪物整的一头雾水的时候,豆芽喘着粗气,哭喊着跑了过来,跑到小七身边,却无视他的存在般,往怪物的方向追去。
小七快跑两步,一把抓住豆芽,掰过他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身体,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小七哥,我杀人了,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是师傅说要给我考试,看看我这四年学到了什么,他就从牢里带了个人来,让我给他下蛊,可不知道我那里做的不对,我把毒虫给他吃了之后,他就变成那个怪样,并跑了,我想追他回来把他治好,可他跑的太快,我追不上,小七哥,你跑的快,你帮我一起追他吧,要不然他会死的,那我就杀人了,呜呜呜......”
豆芽吸溜着大鼻涕,哭哭啼啼的总算把话说完了。小七也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二话没说,撒丫子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找到那人的时候,那人已经瘫在地上跑不动了,小七发现他身上的赤红,竟是自身体里渗出来的血染红了衣裳,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则肿胀的跟冲了气的球,随时都会爆开般。
豆芽随后也气喘吁吁的赶到了。他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人,一时没了主意,只是哭个没完。
“怎么办?”小七问他。
“不知道。”他头摇的像拨浪鼓,他搞不明白,他什么都是根据师傅教的做的,怎么人就变成这样了呢,他见师傅给人下蛊后,那人还好好的,跟平常没啥区别的,难道是自己平日里偷奸耍滑,学艺不精,才导致成这样的?
“杀了我,杀了我。”
就在两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听到躺在地下的人,发出了含糊的声音,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向他望去。
“求~~求求你~们,一刀-捅死我吧,我痛-啊!”那人断断续续的哀求着。
小七看到他的手背已经涨破了,就像拿针扎破的气球,四分五裂,露着白森森的骨头。
小七咬着唇迟疑了一秒钟,只一秒,他拔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把从洞里带出来的短剑,用力插进了那人的心脏。
他看见那人笑了一下,嘴角动了动,说:“谢谢你。”这多讽刺。
同一时间,豆芽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云霄。
远处,徐昌龄和魏三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各有不忍。
时至今日,只有侯文清看起来还算是个好师傅。
自打四宝拜在他的门下,他就对四宝视如己出,关爱有加,最主要的是,他没有出一些难题来难为四宝,不像徐昌龄和魏三逼着小七和豆芽杀人。
在孩子们的眼中,四宝的所学,无疑也是最最轻松的,他每天就是看那几本道书,然后听师傅讲些道家捉鬼拿妖的故事。
只是师傅的故事虽然多,也只是纸上谈兵,听了那么多道家故事的四宝,自负已学有所成,非纠缠着师傅带自己出岛走走。
出乎意料,一向淡薄红尘的侯文清,居然爽快的答应了。
就这样,四宝在他十岁那年,得以出岛。
而当年放弃抓阄,选择了撑船的怀玉,此时也长成了个半大孩子,虽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看,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也黑了,结实了不少,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撑船是个苦差事。
好在怀玉也算聪明,这四年,他跟着师傅老鱼头学到了不少东西,原来撑船没有那么简单,看似平静的小岛周边,却有一个很大的八卦阵,不过此时此刻,怀玉已经能在这如迷宫一般的八卦阵中,行走自如了。
只是师傅还不放心他一个人载人出岛,所以每次出去他都跟着。其实也可能是他撑了一辈子的船,习惯了,越是老来老去,越是离不开船了吧。
初次坐船出远门的四宝,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对什么都好奇,东瞅瞅,西看看,还是不是的发出一声声兴奋的吼叫。
老鱼头则抽着旱烟,坐在船尾处,望着大海发呆,偶尔的几声咳嗽带着喘息,证明他的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
仔细算来,老鱼头还算是侯文清的长辈,侯文清小的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划船了。
侯文清看着这个黝黑,脸颊上已经布满了沧桑沟渠的老人,觉得时间真如白驹过隙,匆匆的大家都老了。
“叔,撑了一辈子船,是时候该歇歇了,以后您就在岛上安生的养着,你的营生就交给怀玉吧,别挂牵了。”侯文清听到老鱼头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心里不忍,走过去坐下,劝他。
老鱼头抬头看了看侯文清,浑浊的眼睛又移向水面,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侯文清知道他这么说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是不想下船,以为自己赶他呢。
“叔,您别这么说,岛上还有谁和您一样,为这个岛,为大家伙,操劳了一辈子呢。我看您老是咳嗽,这烟就别抽了,等下次紫玉回来,让他给您带些好的来。”侯文清转移着话题。”
“抽这烟沫子,跟撑这船一样,一辈子了,离不开了。外面那烟没这呛人的狠劲,软绵绵的叔抽不来。”老鱼头抚摸着船沿,话里有话的说着。
侯文清知道,这倔老头还在担心他让他退休,回去歇着的事呢,便也不再多言,呵呵笑笑,转移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只有怀玉默默的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
他只是在侯文清和四宝上来的时候,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其实在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毕竟,那次抓阄他若是参加了,那么他也有可能是下任岛主,只是从他选择了撑船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跟四宝,小七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了,虽然他们平日里对他很好,可他自己心里还是把他们与自己隔绝开了。
船行了将近四个小时,才靠了岸。
侯文清带着四宝,离开海岸,避过城市,往人烟稀少的农村走去。
一路来,四宝嘴巴撅的都快挂住个油瓶了,他对师傅带自己去乡下的事,非常的不满,他更想去高楼林立,轿车飞驰,干净美丽,又热闹的城市去走走,毕竟长这么大了,自己还是第一次出岛,不去大城市见识一下,回去都没有跟小七和豆芽吹牛b的资本。
“师傅,还要走到啥时候啊?我们去之前路过那个城市不就挺好吗,干嘛要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四宝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苦着个脸气喘吁吁的问道。
“快了,再走一两个时辰基本就到了。”侯文清轻描淡写的说着,别看他平日里在岛上养尊处优的,这两天,又是坐船又是坐车,还步行了大半天的折腾下来,他竟然一定累的感觉都没看出来。
四宝本来还弯着腰戳在那儿,一听师傅说还要一两个时辰,他一屁股就坐那儿了。
“不走了,要走你背我,你看看我的脚丫子,都磨起泡来了。”四宝把鞋一脱,扯下袜子举起脚丫子就给师傅看。长这么大,他真还是没吃过这样的苦。
“你不是说要出来历练一下的吗,才刚刚走了这么点儿路,就吃不消了,就你这体格,还怎么斩妖捉鬼?”
“哪有什么鬼?我们走了一路了,不是啥也没遇到吗。”四宝撅着嘴,不满的反驳道。
“别急,该遇到的时候,自然就遇到了。”
侯文清说完,见四宝还是蔫头巴脑的坐在那儿不动弹,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在这里歇歇,师傅去前面村子里等你,等你什么时候歇够了,就赶来找师傅。”说完,他兀自一人继续往前方走去,完全不顾在他身后不满的大喊大叫的四宝。
“师傅,等等我,等等。”五分钟后,果然如侯文清所料,四宝牛喘着,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
侯文清无奈的摇摇头,心里琢磨着:“这孩子太矫情,是该找个机会,好好的磨练磨练他了。”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已时值正午了,四宝又累又饿又渴又热,就连侯文清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不过好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村庄。
“师~~师傅,有人家。”四宝的嗓子干的都快冒烟了,说话的时候都刺刺拉拉的疼。
说巧还真巧,就在两个人口渴难耐的时候,远处有人担了担水,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个人走上前去,见是一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她的手正伸进裤兜里,抠抠搜搜的往外掏钥匙呢,而在她的身边,正放着两桶清亮的水。
女人见走来两个陌生人,很是好奇,禁不住开始好奇的打量他们。
“大娘,我~我能喝口水吗?”四宝使劲的干吞了两口,指着水桶,满脸渴望的看着女人,问道。
“这是生水,喝了肚子疼,你去我家喝口热的吧。”女人还是个热心肠,她边擦着额头的汗,边说着。
“不用大娘,凉水解渴。”四宝说完,也没管人家同意没同意,拿起飘在水桶里的瓢,舀了一瓢就咕咚咕咚的喝开了。
“哎呦,慢点儿,没人和你抢。”看四宝牛饮那样,女人心想,这孩子这是渴成啥样了啊。
四宝一口气喝了大半瓢,长叹了一口气,打了个饱嗝,这才算完。
他自己喝饱了,还不忘把瓢递给师傅。
侯文清接过瓢,喝了两口,问女人道:“大嫂,我记得多年以前我来这里的时候,家家户户家就都有水井了,怎么你却还出去挑水喝呢?
听侯文清这么问起,女人像是被问中了心事,她长叹了一口气说:“可能这辈子该当就是担水的命吧,家里一连打了三眼井,最深的打到了四十多米,可也不知道咋的,愣就是没打出水来。哎,也就是现在还能担动了,等老了担不动了,可咋办啊!”
侯文清看了看女人家紧闭的大门,道:“大嫂,我们路过此地,正赶上中午,大日头烤着,实在是不便赶路,能进去歇歇脚吗?”
“黝,来吧,来吧,看我光顾着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了,都往里让你们家去坐坐。”说话间女人开了们,热情的把师徒二人让了进去。
虽说是农村,可女人家里还真不错,一个小农家四合院,收拾的井井有条,院子也硬化了,只在堂屋前留了个两米长一米宽的小花园,里面只种了一种绣球花,那花开的压枝干,粉的,蓝的,紫的,一穗一穗,煞是好看。
侯文清在院子里度着方步,走了一个来回,指着南屋墙角道:“大嫂,再打井的时候,打在这里,不出二十米,必出水,”
女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侯文清,消化着他的话。
而侯文清则告辞,带着四宝,离开了。
侯文清十多年前曾经来过此地,至于跟谁来的,又发生了什么事,那是另一个故事,我就不一一细说了。
最近他总是回忆过去,有人说回忆过去是老去的开始。
所以他决定带着四宝,把曾经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缅怀一下过去,顺便也算是对四宝的一番历练。
村子的变化很大,很多以前的老房子都翻了新,不过他还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村后山下的那座庙。经过了这些年,那庙已经破旧的不像样子了,像是来一阵风就能给它吹塌了一样。
侯文清走到门前,轻轻的推了下那半掩着的房门,门发出一声难听的呻吟,开了。
破庙里面有很厚的灰尘,看来这两年是断了香火了,那个本来放着佛像的佛龛,都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而在佛龛的一边,歪歪扭扭的倒着一尊不知名的佛像。
“师傅,我们来这里干嘛?”四宝把头伸到破庙里瞅了瞅,不明就里的问。
侯文清迈步进去,用手抚了抚佛像上的灰,把佛像重新放回佛龛,拍拍手说道:“今天不走了,就在这里歇脚。”
四宝的脸顿时变成了苦瓜,他不相信般的问:“我们晚上也要住在这里吗?”
“当然住在这里,要不然你想露宿街头啊?”
“可这里这么脏......。”四宝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四下打量着,一脸嫌弃的说道。
“出门在外,有个挡风遮雨的歇脚地就不错了,别那么讲究了,你先在这儿歇着,我去找些干草铺垫一下。”
侯文清说完就走了出去。
四宝在这阴沉沉的破庙里左瞅瞅右看看,觉得心里有些怵得慌,也急忙尾随师傅跑了出去。
师傅硬是要在这里住下,四宝也没了办法,只好跟师傅说好,只住一晚,明天就离开。
可不想,人算不如天算。
许是四宝乍出岛,水土不服,许是中午喝的那半瓢凉水作祟,总之到了夜里,他的肚子里,跟开了锅一样的翻腾,害得他不得不一趟一趟的往外跑,到了后来,更是严重到上吐下泻,走路都能颠出屎来了,于是拉到腿软了的四宝,只好由师傅陪着,在外面蹲了一宿。
第二天四宝人都快虚脱了,动一下都浑身冒汗,更不要提赶路不赶路的事了。
四宝本来就不想在破庙里逗留,现在又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不得不留在这里,虽然他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可无奈,只能躺在干草上瞎哼唧。
侯文清用随身带着的碗烧了半碗水,然后脱下鞋子,在鞋底刮下了一些泥,放在碗里,然后端给四宝。
“干啥?”四宝一头雾水的望着师傅。
“喝了,喝了就好了。”
四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师傅,惊呼:“师傅,你让我喝你鞋底泥巴泡的水??”
“别小看这鞋底的泥巴,他能治你的水土不服呢,这都是快失传的老方子了,好使着呢,不信你试试。”
“师傅,你让我拉死得了,拉死我也不喝。”四宝把头扭向一边,生怕师傅给他往下灌似得。
侯文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去村里给四宝买药去了。
就这样,因为四宝的病,两人在村子里耽搁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刚刚转好的四宝,就吵着师傅离开,这两天他可是睡够了干草了,硬不说了,主要是刺挠,直刺挠的四宝身上起了一片片的小红疙瘩,抓心挠肝的痒。
师徒二人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呢,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
领头的是那天给他们水喝的女人,她一见师徒二人,就喊:“找到了,还在这儿呢,在呢。”
他们的忽然闯入,让四宝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心说:“看这浩浩荡荡的架势?是要打群架吗?虽说师傅也有两下子,可耐不住好虎不抵一群狼啊。”四宝下意识的往侯文清身后躲了躲,小手紧张的抓住了师傅的衣袖。
“不知道诸位乡亲有什么事?”侯文清镇定的问道。
“哎呦,大师,可找到您了,你怎么住在这儿啊,早知道您住我们家了。”女人先寒蝉了一番,才开始说事情的经过。
“那天傍晚,我回家把您跟我说的事,跟我家那口子一说,我家那口子寻思着,八成是遇上高人了,就盘算着,干脆就按您说的再打一眼井试试,反正都连着打了三眼,也不差这一眼了,于是当天夜里,男人就去找了村里打井的师傅,说好第二天下手打第四眼井。
没想到第二天钻井的机子才钻了一上午,那水就跟滚了的锅似的,咕嘟咕嘟的往上冒,我们扯上水泵抽到了天黑,愣是没抽干,就连打了多少年井的师傅,都说这是打到泉眼上了啊,大师,您就是活神仙,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我打嫁过来就挑水,挑了二十几年了,本以为这辈子就这命了,想不到遇到了您......。”女人红光满面,叽叽喳喳的说着,那兴奋的样子,跟捡了多少钱似的。
听明白了事情经过的四宝,神气活现的从师傅身后走了出来,胸脯拍的乓乓响,说道:“那是,我师傅是谁?别说是看一眼井,就是捉鬼拿妖,都是手到擒来,我师傅厉害着呢。”
“哎呦,我就说吧,我就说是遇到高人了,这下子二蛋娘有救了,二蛋,来来,快给大师磕头,求他救救你娘。”女人从身后拽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说道。
“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娘吧,我们前些日子去我姥姥家的路上见鬼了,回来后就一病不起,这几天眼看着是不行了......。”小伙子憨头憨脑的,见了侯文清,跟见到了救星一样,扑通一声就跪下磕起了头来。
“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只要是我能帮到的,我定当尽力。”侯文清见他诚恳,弯腰,把他拉了起来,听他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半月前,二蛋娘想回趟娘家,于是她拾到了一些吃食,背着,就往回娘家的小路走去。
小路较于大路,能近将近一个时辰的脚程,所以二蛋娘向来都是走小路,虽然小路要翻山越岭,难走一些,可乡下人爬坡惯了,也不在乎这些。
天热的慌,她又带了不少的东西,走了一半的时候,就累的气喘吁吁了。她寻思着前面有一眼泉水,不如到那眼泉水那儿去喝点水,歇歇脚,再赶路。
那泉水在一个大坝下面,早些年的时候,在附近种地的人都去那里喝水,只是这两年,有点力气的人大多都出去打工了,这附近的地薄,又偏远,没有人乐意来回的跑着种了,于是就都种上了杨树。
二蛋娘进了杨树林,一进来,人顿时就觉得凉快了不少,只是风吹得杨树叶子噼里啪啦的响,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还真是有点渗人。
她顺着杨树林子往大坝下面走,很快就来到了泉水边,以前喝水的人多的时候,还经常有人掏一下泉里的烂泥枯草啥的,现在没人喝了,里面长满了青苔,日子久了,竟衍生出一些小鱼小虾来。
二蛋娘把东西往泉水旁边一放,人蹲下在下游洗了洗手,然后用手捧了两捧水喝了,泉水凉沁沁的,很是解渴,她看了看四下没人,又解开褂子扣儿,撩了两把水,在脖子底下抹了两把,降降温。
“这下子舒坦多了。”她长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青石台子上,想歇个几分钟。
“咯咯。”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那笑声生硬又嘶哑,吓得二蛋娘差点儿尿了裤子。
她心惊胆战的朝着声音的来源慢慢的转过头,却发现在她的不远处,坐着一个瘦的跟干尸似得老太太,那老太太的脸黢黑,穿了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头发灰白,也难怪二蛋娘刚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她。
她见二蛋娘转过身来,又冲她咯咯的笑了两声。
“老大姐,可叫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啥呢。”虽说老太太长得磕碜了点儿,可好歹也是个人,二蛋娘拍着胸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咳~~~以为是鬼吧,别怕,我都一个人在这里过了好几年了,都没怕过。”老太太清了清嗓子说着,还从旁边拔了一颗蒲公英,塞在干瘪的嘴里嚼着吃。
“你说你住在这儿好几年了?”二蛋娘听她说鬼,心里边老大的不舒服,就找了个其他的话题问她,心说,你要是住在这里好几年了,即便是我没见过你,肯定也有别人见过你吧,可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呢。
想到这里,二蛋娘有些害怕了,心说不会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毕竟农村这样的传说是有的,不然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呢。
“嗯,有三年或四年了吧,记不清了。我本是XX村的,嫁了一个不争气的男人,他地里的活从来不干,天天去赌钱,喝酒,输了钱,喝醉了,回家就打我,打孩子,打我我忍了,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孩子往死里打,于是有一天,我趁他睡着了,就磨了把刀,想把她砍死,咯咯~~咯咯。”女人说道这里停了下来,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二蛋娘觉得她笑的声音,比磨刀的声音还渗人,她想走,却又不敢走,只能吞了口唾沫,磕磕巴巴的问道:“那~那后来呢?你杀~杀了他?”
“嘻嘻,我要杀了他就好了,我被他发现了,他见我想杀他,眼都红了,一把夺过刀,把我按在地上,他劲儿打,我挣不过他吗,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用刀把我腿上的肉,一块一块的都给割下来了。”
二蛋他娘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包在裤子里的腿,虽然她看不见她的腿到底有没有了,不过她认为她肯定是瞎说的,因为她的裤脚底下,还露着一双破鞋。
“你不相信我?那我给你看看。”
干瘪老太太说话间,呼的一下子把裤腿扯高,一根白森森的腿骨露了出来,触目惊心。
“咯咯咯咯,这下你信了吧,.........。”老太太阴测测的笑着,竟一个前倾,就往二蛋娘的身上扑来。
“啊,救命啊!!”二蛋娘大喊大叫着,拼了命的往杨树林子外头跑,许是心理反应吧,她一直觉得她身后,有骨头敲击在地上的沉闷声响,砰砰的一直跟着她。
就这样,二蛋娘娘家也没去成,连滚带爬的就跑回家了。
回家后她因为受惊过度,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家里的人听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就在村子里组织了一群人,往杨树林子赶去,可他们只在那眼泉水旁边找到了二蛋娘慌乱中丢下的包袱,可包袱里面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了。
后来有人打听到,在XX村确实有这么个人,也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不想二蛋娘说的是个老太太,好像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生育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四年前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男人拿着刀把她的腿给砍了,后来她就爬着去水库自尽了了,听说那血流了一路,一直到水库边儿才不见了,可水库里却没找到她的尸体,人们都说她怨气大,尸体沉,固在烂泥里,浮不上来了。
她死后没过一年,她男人也不知咋的,莫名其妙的就吊死在自家门框上了,听说吊了好几天,最后是他上初中的小儿子,星期天回家背饭,才发现的,那尸体都紫了,舌头深得老长,他儿子一开门,看见门框上吊了个人,腿肚子一软,就瘫地上屎尿都吓出来了。
后来,他那个小儿子学也没在上,出去打工了,也不知道这几年怎么样了。
这话也不知怎的,就传到了二蛋娘的耳朵里,说的人可能无意,可她这么一听,心里可就有数了,心说:“原来自己遇到的是鬼啊,活人遇到鬼,那基本上就是阳寿将尽了。”二蛋娘躺在炕上,心里胡思乱想着,吃不下也睡不着,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好好的一个人,眼看着就这么一天天的不行了,家里的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和尚道士的请了好几个,法事做了好几场,可就是没管用,今天听说村里来了个高人,这不二蛋就带着一群叔叔伯伯们,一起找来了。
侯文清听完了,凝眉沉思了一番,道:“我能去看看你娘吗?”
二蛋正有此意呢,听侯文清这么说,忙不迭的点头。
在二蛋的带领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他家走去。
一路上,最欢快的就数四宝了,病好了,师傅又被这么多人崇敬着,这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小马驹子一样的撒丫子乱跑,以此表示自己内心的欢快。
当他第N 次跑回师傅跟前的时候,让师傅一把给揪住了,师傅瞪着眼睛瞪了他一下,他才发现同行的人中,除了给他水喝的大娘外,其他人都心事重重,自己这疯劲儿,跟这些人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惺惺的笑着吐了吐舌头,贴着师傅也老实了。
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扯了扯师傅的衣袖,小声的问道:“师傅,你怎么知道在哪里打井,能打出水来呢?”
“整体就知道调皮捣蛋,师傅教你的找水诀忘记了?背给师傅听听。”侯文清在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
“哦。”四宝答应了一声,开始念经一样的背了起来:“撮箕地,找水最有利。两山夹一沟,沟岩有水流。两沟相交,泉水滔滔。山嘴对山嘴,嘴下有好水。两山夹孤山,常常水不干。两沟夹一嘴,下面有泉水,大山低嘴下,打井挖泉水量大。山扭头,有水流。凸山对凹山,好水在凹间.......师傅,后面是什么来,我忘了”
........
很快,一群人就来到了二蛋家。
侯文清跟在二蛋的后面,进了里屋,看见里屋炕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面色蜡黄的女人,她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略微的睁开了眼睛,侯文清看到她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了,只是他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阴气。
“大师,我娘怎么样了?”站在一边的二蛋, 焦急的问道。
“嗯,有救,可要容我准备一下。”
侯文清信誓旦旦的说着,又嘱咐二蛋快些去准备一碗黑狗血。
听了侯文清的话,二蛋跟领了圣旨似得,屁颠屁颠就跑出去了。
侯文清转过头来看着四宝,说道:“你跟了师傅也有四年了,你对自己的所学有信心吗?”
“那是,信心满满。”四宝把胸脯拍的啪啪响,生怕说没信心师傅捉鬼不带他去了,他这可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事,怎么着也的去跟着长长见识,毕竟回去还得跟小七和豆芽显摆呢。
“那好,那等下东西都准备妥当的时候,你就自己去吧,着也算是对你的一次考试。”侯文清淡淡的说着。
“你说啥师傅?我自己去?”四宝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思议问道。
“怎么?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师傅和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师爷经常把我一个人丢在坟地里,你要是怕,师傅会从旁协助你的。”
“不,不是师傅,我有,有信心。”四宝一边答应着,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把曾经在书上看的,和师傅教的,那些抓鬼拿妖的法子,在心里又回味了一遍,顿时他就感觉怎么自信感爆棚了。
很快,二蛋就找来了一大碗黑狗血,侯文清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把桃木剑,和一摞符咒,从中抽出了一张,给了四宝。
“师~师傅,能多给我两张吗?”四宝拿着一张轻飘飘的符咒,无耻的看着师傅,师傅想了想,又给了他一张。
就这样,四宝带着家伙事的,跟着二蛋师傅等人,一起浩浩荡荡的去了杨树林子
“师傅,抓鬼不都是在晚上行动吗?”四宝好奇的问师傅。
“嗯,普通的鬼是要晚上行动,可道行高的鬼,即便是白天,也是会显形的,何况杨树本就属阴,树林遮天蔽日,里面阴气重的很。
四宝听到这里,心里不免紧张了起来,敢在白天现形的鬼,自己能对付得了吗?
很快到了树林儿的边缘,师傅停滞不前了。
四宝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眼密密麻麻的树林子,牙一咬,心一横,就钻进去了。
顺着二蛋提前告诉他的路线,往前走了大约七八分钟,就看到了那个大坝,通长的大坝上面都是水库啥的,可这大坝上面还是个树林,大坝挺高,因为常年挡着阳光的关系,一走近就觉得凉飕飕的。
“咯咯。”
还没待四宝反应过来,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一震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四宝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条件反射一般的转身,就见不远处的青石台子上,坐了一个干瘪的老太太。
本来还以为找到她要费一些功夫的,却不想刚刚进来,就碰上了。
四宝也不跟她废话,一大碗黑狗血冲着她扑头盖脸就泼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