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有罪……徒儿罪该万死!”吴风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眼泪横流。
“好小子!你竟然还知道自己有罪,还认我这个师父,看来为师我也不算白养活你一场,但是,如今咱们师徒的缘分尽了,从此之后,咱们之间再无瓜葛,既然你都说自己有罪,那为师就不用动手清理门户了,你自己了断吧。”清风道长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闻此言,吴风大骇,这话竟然是从师父口中说出的,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一直疼爱自己的师父,竟然要自己自我了断,可是师父却真的是这般说了,恍惚中,吴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抬头看去,自己的师父确确实实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无情的看着自己,这般情形,吴风心如刀绞,一片死灰,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唯有的一点儿希望也随之破灭。
一直以来,师父就是心中至高无上的存在,没想到师父对自己会如此失望,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师父的心中不堪到了这种地步,此时的吴风有些绝望,自己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都不要自己了,都逼着自己去死,那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罢了……罢了,既然师父要自己死,那自己就死吧。
他老人家说的确实没错,自己活在只是招惹更多的是非,连累身边的人一次次陷入险境,甚至于连命都没有了。
这般想着,吴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七星龙渊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任由眼泪簌簌的流淌下来,他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师父一眼,这个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这个比亲爹亲妈还要疼爱自己的人。
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呢,痛的连呼吸都是一种负担。
“师父……徒儿走了,您老人家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样徒儿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吴风哽咽道。
“别废话了,赶紧动手吧,难道要为师帮你不成?”清风道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吴风深吸了一口气,手上微微用力,眼看着剑刃都碰到了自己的脖子,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啊,薛鬼医和老刘头现在还深陷重围,他们还没有逃出去呢,自己此刻正与玄武长老大战,要是此刻这般死了,薛鬼医和老刘头怎么办?
薛鬼医被困在这里,大师兄就不得活,自己来到此处不就是为了救大师兄的吗?
想到此处,吴风顿住了,抬头看向了清风道长,突然说道:“师父,徒儿不能死,我还要将薛鬼医带出去,不亲眼看着大师兄醒来,徒儿不会就这样死的。”
“大胆!果真是忤逆不孝的逆徒,连为师的话都敢不从,你大师兄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贫道自有分寸,你还是赶快动手吧,等你了断之后,为师就将薛鬼医和老刘头带出去。”清风道长怒道。
带出去?怎么带出去?就凭师父一人吗?
师父的修为虽然很高,却还没有高到能够对付玄武长老的地步,对付一个李老尼估计都有些棘手,如今他却说将薛鬼医和刘老伯带出去,凭什么?
刹那间,吴风好像明白了什么,架在脖子上的剑缓缓的放了下来,站起了身子,一伸手抹掉了腮边的泪痕,眼神旋即变的阴冷起来,他举起了七星龙渊剑,指向了眼前的这个清风道长,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不是我的师父,我师父不会狠心到让自己的徒儿去死,更不会不顾及我大师兄的性命,老乌龟,别跟我在这儿弄这些障眼法,小爷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
说罢,吴风仗剑而起,就朝着那清风道长冲了过去,此刻的吴风已经确定了,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的师父,师父现在肯定还在千里之外的大空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不修养数月是绝对不可能远行的,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个清风道长见吴风杀来,却并不躲闪,眼神十分惊慌,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根本无力躲闪吴风这又快又很的剑,最终,吴风的剑落了下来,砍在了那个清风道长的肩膀上,将他半个膀子都给卸了下来,那人惨叫了一声,躺倒在了地上,大量的鲜血涌出,并没有立即死去,而是转头看向了吴风,嘴巴一张一合,还在继续说道:“孽徒……你……你竟然连师父都敢杀……简直就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这一刻,吴风又觉得有些恍惚,一开始还觉得是那玄武长老弄出来的幻境,可是为什么看着却又如此的真实,幻境之中,所有的东西都是虚妄的,可是自己的剑却真真实实的砍在了这人的身上,还有温热的血流淌出来,即使此人不是自己的师父,可是他跟师父一模一样,看到这张脸,吴风的心又一晃一晃的,难道此人真的是自己的师父?
若是自己真的将自己的师父杀死了,那……
吴风连想都不敢去想,只是提着剑朝着地上躺在血泊之中的那人缓步走了过去。
那人此时的眼睛已经有些涣散,他看着吴风的眼神竟变的有些柔和了,嘴里呢喃道:“风儿……风儿……”
这声音,竟然跟师父喊自己的一模一样,吴风的心又软了下来,但是他终究是没有动,一个声音总是在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师父。
那个人躺在地上,又十分艰难的说道:“风儿……都是为师不好……师父醒了之后,就让郭捕头带我来了红叶谷,找到了兴国寺,兴国寺的和尚跟为师说,你跟你刘老伯来到了这里……所以为师就找来了……接着就看到了你们陷入了绝地,那玄武长老对为师说……只要为师将你逼死,他才会放了老刘头和薛鬼医,还有那两个孩子…… ”
一边说着,清风道长便用一种让吴风看了特别心碎的眼神看向吴风,这种眼神和师父的一模一样,一看到这个眼神,吴风的心彻底的碎了,这一刻,吴风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在幻境之中,还是确确实实是真实的场景。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师父吗?为什么他说的跟真的一模一样?刚才自己都做了什么?亲手用剑砍杀了自己的师父?若是这般,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就是欺师灭祖,而自己刚才就真真实实的上演了这一幕惨剧。
那个清风道长似乎看出了吴风的眼神从阴冷变的柔软,又变的纠结,而后又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他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伸向了吴风,嘴里喃喃的说道:“风儿……风儿……即使你杀了为师,为师也不会怪你……这一切都是命数,为师逃不掉的……为师死了之后,你要好好活着……”
“师父……”吴风终于承受不住了,虽然心里不想承认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师父,可是吴风无法排斥掉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终究是伸出了手,与清风道长的手握在了一起,这只手温暖而亲切,是那般熟悉,就是这只手,曾经无数次的牵着自己,给了自己太多的希望,而今天,自己却亲手杀了自己最为至爱之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旋即,吴风的心又被一种绝望而悲伤的情愫包裹了起来,此刻,吴风恨不到亲手杀了自己,那种无法言喻的愧疚和负罪感,让自己难过的无法喘息,再一次,吴风提起了手中的七星龙渊剑,就要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可是在泪眼朦胧之中,吴风又一次看向了自己的师父,刚才还说要让自己好好的活着,此刻自己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非但没有阻止,脸上竟然还有一丝不易擦觉的微笑,尽管只是嘴角微微一抽搐,却还是被吴风给发现了,就是这一个得逞般的阴险笑容,让吴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不对,自己又差点儿中招了,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师父!
当吴风明白过来的时候,眼神旋即又变得凌厉起来,那个清风道长的眼神也再次变的凶狠,不等吴风反应过来,他突然收回了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就朝着吴风的胸口刺了过去。
吴风身子微微一闪,一把捏住了那人的手,就是这一捏之下,吴风更加确信无疑,此人肯定不是自己的师父,这人手脚绵软无力,师父的修为要比他高的太多了,当下吴风不再有片刻的犹豫,手指微一用力,就将那人的手腕子给捏碎了,厉声说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发出了一声惨嚎,十分痛苦的说道:“我就是你的师父!我就是你师父啊……”
“师父?那对不住了,你先走一步吧!”说话间,吴风的手掌下移,挪到了那人的胸口处,一招阴柔掌就拍了过去,那人胸口顿时就塌陷下去了好一大块,肋骨根根尽断,一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当即毙命。
这人虽然死了,但还是清风道长的模样,这让吴风大为不解,吴风一直认为自己是处在那玄武长老制造的幻象之中,可是幻象即便再真实,它也一样是假的,当自己戳破了幻象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消失才是,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动,就连眼前这个伪装成师父的人,连模样都没有变,这究竟是怎么了?
吴风对着玄武长老的手段琢磨不透,心中恐慌无比,当即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难不成这根本就不是幻象,而是一种十分高深的阵法?
对于阵法,吴风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当初被祖师爷爷关在山洞里的时候,整个洞壁之上都是他老人家一生的绝学,自己想不看到都难,其中便有对阵法之类的解说,吴风也学了一些,自己也曾用过,就是在郭大成的家里,自己与大师兄摆出了一个简单的颠倒奇门阵,阵法生成之时,大雾从四面八方弥漫而起,让人无法辩解方位,此刻,自己遇到的这番景象,跟自己摆出的那道阵法也有些相似之处,不过看上去要高深了许多。
旋即吴风站起了身子,倒提着七星龙渊剑,在大雾之中转悠了起来,既然是阵法,就有生门和死门,自己只要找到生门,就可以破除阵法,脱困而出,然而,吴风在大雾弥漫之中走了好几圈,却看不出一点儿门道,不知道这阵法摆的太过深奥,还是生门隐藏的太深,自己兜兜转转,始终找不到生门在何处,不光是生门,其它的门路也是无迹可寻,最后,吴风又走到了那个被自己杀死的清风道长的面前,他还是老样子,还是师父的模样,看着这具尸体,吴风就有些心慌意乱。
这可如何是好?万一这里真是大阵,只要施法之人不解除阵法,自己就会永远被困在此处,有可能自己现在还站在原地,就站在老刘头和薛鬼医的身边,只是意识被困住了,还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兜着圈子,这种情况是别人无法唤醒的,只有自己想办法脱离大阵,或者说是脱离眼前的幻象。
一想到此处,吴风的心就更乱了,十分烦躁,也不知道老刘头和薛鬼医他们怎么样了,自己被困住很长一段时间了,没有了自己,外面只有黄毛猴子能够与外面的那些人纠缠一番,不过吴风觉得值得庆幸的是,外面的那些高手,除了玄武长老之外,基本上都让自己打伤打残了,能够对付得了黄毛猴子的人,恐怕是没有了。
那玄武长老目前是脱不开身的,因为他要主持这样一个庞大的阵法,必须要全力施为。
不能慌,不能乱,吴风再次在心中提醒自己,于是乎,吴风干脆什么都不想了,一屁股就坐在了那具尸体的身边,掐指念诀,默念的自然是静心口诀,首先也摒弃心中的一切杂念,先让自己的心完全平静下来,才能想出脱困的办法,目前也只能这样。
坐在地上没一会儿,那静心口诀也没有念上几句,吴风很快又听到了一个声音,一听到这个声音,吴风的心头又是一颤,刚刚有些平静的心顿时就翻江倒海起来,他不能不乱,因为这个声音同样是无法让自己忽略掉的,这个声音的主人也是自己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那个人便是自己的大师兄周明。
“小师弟……小师弟……你坐在那里干啥呢?你小子快点过来!”
周明站在不远处,坏笑着说道,他的笑容是那般温和,像春日里明媚的阳光。
有多久,吴风没有看到大师兄了,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这样对着自己笑了,恍惚间,吴风觉得这一幕是那么的美好,尽管现在的吴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象,可是吴风的心里却希望它是真的,他是多么的想,大师兄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坏笑,欺负自己,哪怕是在自己屁股上狠狠的踢上一脚,他愿意,他什么都愿意。
这世间,吴风什么都可以放下,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唯独放不下的就是大师兄和师父,这一生注定要被一个“情”字所困,就连了凡大师都说过自己,自己始终放不下,太过执念,把感情看的太重,这是自己的死穴,无论如何都是克服不了的,生就便是这幅柔软的心肠。
看着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大师兄,吴风愣住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是太过想念了吗?就算是假的,吴风也愿意沉沦其中。
“大师兄……”
话刚出口,吴风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了,眼眶之中有些泪光闪烁。
“臭小子,你过来,让大师兄看看,咱们多久没见了,大师兄都有些想你了。”周明站在那里笑嘻嘻的说道。
“大师兄,我也想你……”
不知怎的,吴风心里明知道眼前的周明是假的,是幻象,可还是鬼使神差的站起了身子,朝着周明走了过去,这一刻,吴风觉得全身都不受控制了,自己的一双眼睛始终都离不开周明那张笑盈盈的脸,那张脸有种神奇的魔力,让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已。
看着吴风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周明却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吴风,朝前面走了过去,吴风只是在他身后紧紧的跟着,周明每走上一段距离,就转过身来,对着吴风招招手,示意他快点跟上自己。
“小师弟,大师兄我知道你陷入了困境,这才过来将你领出去,你知道么,大师兄我其实已经死了,现在是游魂状态,我帮不了你什么,此刻将你领出去,也是唯一能够为你做的,你可要跟好啊,大师兄一定能够把你小子领出去……”
周明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了过来,听起来有些不真实,吴风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吴风知道眼前的这个大师兄是假的,可是他却在努力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他是真的,还说自己是在游魂状态,就是千方百计的让自己相信他的存在。
尽管如此,吴风还是鬼使神差的跟在了大师兄的后面,继续朝前走去,期间,还拐了几道弯,周围依旧是大雾弥漫,大师兄始终跟自己间隔这七八步的距离,无论吴风怎么加快脚步,这个距离始终无法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