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馆幽话3】如约归来,汴京F4继续烹茶煮酒说故事

  魇璃也看清了那些突出的金属棍,不由有些奇怪:“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那钺帝若是有心坑杀咱们,怎会有些棍子的存在?”

  言语之间听得一阵扎扎作响,而手里紧握的棍子却开始朝洞壁回缩。那棍子本就不长,再渐渐回缩也就再难握住!

  “糟了!”魇璃惊叫一声,手里早已抓了个空,整个人再次朝洞底坠去!

  鹰隼反应极快,早松开紧握金翎剑的手臂一把揽住魇璃的腰身,下坠过程中自然翻了个身将魇璃护在胸前。

  而后瞬时化身为巨虎把八尺宽的井道堵了个水泄不通,而后恢复人形,张开臂膀双足牢牢的撑紧四周井壁,让自己得以稳定的悬于无底深洞之上。

  魇璃伸臂抱紧鹰隼稳住身形,才发现自己正伏在鹰隼胸膛之上,回想刚才的凶险,也难免心有余悸:“适才…..还好有你,不然我这条性命当真要送在这里了。算算行程,你应该才回梦川不久,怎会这么快赶来此间?”

  鹰隼见魇璃的绝美容颜近在咫尺,不由得心念一动,继而猛省此刻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忙将眼转了开去沉声道:“保护帝女乃是微臣分内之事,帝女不必记在心上。

  当日一别,大殿下前思后想,始终不放心帝女的安全,一进梦川国境就遣微臣前来接应。托大殿下洪福,微臣总算不辱使命。”

  魇璃心念一动,想那梦川到此间何止万里,你能在短短几日之间赶来,想来路上是一刻都不曾歇息。

  思虑之间叹了口气:“好一句‘微臣分内事’,鹰隼,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了。

  这鎏金城乃是龙潭虎穴,便是我自己也是抱着有来无回的念头才走到此处,你能闯进来难道只是因为我是梦川帝女吗?”
  鹰隼如何不知她话中之意,只是沉默许久才言道:“既然帝女早知这是龙潭虎穴之地,又何必以身犯险力说钺帝?钺帝喜怒无常最是难以捉摸,帝女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着实赌得大了点。”

  魇璃微微一笑:“是赌得大,但赢的话便可以一改天道局面,就是输,顶多只是丢一条性命,绝对值得一赌。”

  鹰隼叹了口气:“这是微臣第二次看到帝女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而今大殿下虽遇上了困难,但也不见得必定会一败涂地,他抛下一切才救回帝女,倘若帝女又为此事有什么闪失,且让大殿下如何自处?”

  魇璃听鹰隼提及长兄,也不由一呆,继而缓缓言道:“就是因为暝哥哥连最重视的兵权也抛下,还踏进了小人的陷阱,我就更不可以坐视不理。

  魇璃一生命薄,也唯有暝哥哥对我呵护备至,便是肝脑涂地也难报答………

  再说钺帝也不是鲁莽之人,我开出的条件对他颇有吸引力,所差的只是一点勇气…….

  不过,你的到来,想来可以帮他下决心了…….”

  言语之间,她的手指缓缓的沿着鹰隼的肩膀滑向他的面庞,轻轻触及已使得鹰隼不由自主的心头微颤,绮念丛生。

  若是平时早就闪身避了开去,偏偏此刻四肢撑住四周岩壁,维持两人的体重,自然也不可拉开两人的距离,只能被动的看着魇璃的脸越来越近,一双妙目带着五分透彻三分魅惑和两分近似于孩童的恶作剧一样的意味。

  鹰隼心如鼓擂,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涩声道:“微……微臣不知帝女所指为……..?”

  魇璃的左手覆住了鹰隼的嘴唇,将那个“何”字堵在了他的嘴里,而后在他耳边轻轻嘘了一声:“别装模作样了,你明明知道我说什么…….

  人都说赤邺皇族早已湮灭,不想却一直潜伏在我梦川国境,鹰隼、鹰隼,你也未免藏得太深……”言语之间魇璃的右手已经缓缓掀开了鹰隼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俊美面孔,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深邃修长的双目在幽暗中灼灼生辉。

  挺拔的鼻梁引向眉心一道如新月一般细长弯曲的暗红色印记,越发显得非比寻常。

  尽管这张脸上露出几分身不由己的窘迫意味,但丝毫无半点违和感。反而因此带上几分少年人独有的别扭意境,与带上面具之后的沉稳冷峻大相径庭。

  魇璃曾经多次臆测过鹰隼的庐山真面目,所料的皆是与长兄年纪相若的英伟男子,不想面具揭开后,这位统领梦川皇室近卫军的镇川上卿竟然是一名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美少年!

  魇璃呆呆捏着鹰隼的面具,原本有不少盘问的言语此刻却被抛到九霄云外,直到鹰隼眉心的印记微微动了动,继而缓缓张开,整个幽暗的地洞顿时蒙上了一层暖光。那新月形的印记竟然是一只眼睛,便是最璀璨的玛瑙也不过如此!

  最初在大殿中看到天火焚毁黄金力士和鸟群之时,魇璃心有恐惧一时未尝深究,而今稍安则自然而然的想起此事来。

  如果真如她设想的一样,鹰隼身为梦川重臣,且是赤邺皇室后裔,也就表示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之中,赤邺与梦川是站在同一阵线。

  有着天道最强的部族助阵,赢面自然更大,对于那左右摇摆不定的钺帝而言,自然是一剂猛药。

  此消彼长之下,钺帝心中的天平自然会向结盟的方向倾斜…..

  只是她虽早猜到鹰隼的面具就是用来遮挡这可操控天火的第三只眼睛,当真见到了,也不免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了鹰隼的眉心,于是红光锐减,只在魇璃的指缝间流出,洞壁上顿时泛起零零星星的光泽。

  魇璃抬眼朝洞壁上看去,自不由得一呆,却听得鹰隼苦笑一声:“到底还是瞒不过帝女。微臣的父亲便是当年留在梦川为质子的赤邺皇子燧。”
  “传说天道纪年元年暴毙于梦川如归宫的皇子燧?”魇璃虽少小就不在宫中,但也对此有所耳闻。

  在天道浩劫之后的几百年内,几乎残存的每个部族的皇宫之中都发生了质子暴毙的惨案,其中缘由秘不外宣,但有心之人都可推知一二。

  而客居如归宫的皇子燧的死因就和那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杀戮一样,早已掩盖在时间的浮尘之下。

  鹰隼点点头:“当年有刺客潜入宫中将先父重创,但幸而救治及时留得性命。

  寐庄大帝为防刺客再来,便对外宣称先父蒙难,借助水灵尊庇佑让先父经水灵殿外的轮回池逃下界去,才神不知鬼不觉的阻断了那一系列谋杀,保住我赤邺一脉终不至于尽数覆灭。

  先父下界之后与身为终南山神的虎玄君成婚,方才有微臣出世。”

  魇璃暗自心惊,心想原来这背后还有这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水灵殿地处梦川皇城背后的大雪山深处,殿外传说是有一个可连通下届的轮回池,不过仅仅用于处治梦川皇族宗室之中犯下重罪之人。

  经轮回池堕入尘寰之人不是魂魄不齐浑浑噩噩,就是肢体不齐聋哑盲昏,而未能带走的肢体也罢,魂魄也罢都被凝固在池边的冰块之中,经万古而不得周全。

  魇璃从未踏足过大雪山,一切也只是耳闻,但心中总觉得那处圣地颇为可怕。

  随后转念一想,喃喃言道:“原来你和我一样,只有一半的天人血统…….”言语之间,不免有些自怜之意。
  鹰隼叹了口气:“想要灭绝赤邺皇族的人,便是想一统天道之人。当初水灵尊让我一直带着这面具,就是为了掩饰我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以免再引来杀身之祸。也得益于不属于天道的另一半血统,所以无人得知我的真正身份。”

  魇璃心想此话不假,难怪他虽有有驾驭天火的本事,藤州遇险之时也宁愿力取而未动用这霸道之极的御火之术,便是不想惊动神通广大的天君。

  当年众多皇裔在守卫森严的禁宫之中尚且被阴谋刺杀,便是因为落到了明处,防不胜防。

  倘若他是血统纯正的天道皇裔,只怕早就引起注意,死无葬身之地了。

  也难怪幼时父皇总把身为紫金帝嗣的魇桀带在身边,想来也是为了防备天君的刺客,到也非一味偏心。

  想到此处,魇璃忽而心念一动,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来:“那为何你今日又使出这御火之术来?难道就不怕被人识破身份,惹来杀身之祸吗?”

  “啊?”鹰隼不由语塞。刚才破例使出御火之术,也就等于在人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自是非他所愿。

  但那时候见魇璃情况危急生死一线也就顾不上许多,此时被魇璃问起,倒是不知如何回应了,许久方才沉声道:“微臣重责在身,帝女安危要紧,其他的也顾不得了。”

  魇璃叹了口气:“鹰隼,你可不可以用些新鲜的托词搪塞于我?你既是赤邺皇族后裔,又何来的君臣之分?”

  鹰隼喃喃言道:“赤邺早已湮没,鹰隼不敢再以帝裔自居。唯独是先父亡故之前念念不忘寐庄大帝活命之恩,加上得水灵尊点化,于是以命我重投天道,以臣子的身份辅佐梦川国主……”
  “如此说来我父皇是知道的?”魇璃沉吟片刻问道,见鹰隼点头,又继续问道:“其他人呢?”

  鹰隼摇摇头:“除了圣上,便只有帝女和适才殿上的忘渊君臣见过微臣使用御火之术,不过想来很快这就不再是秘密了。”

  魇璃微微一笑:“你放心,我猜你的身份以后也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言语之间捂着鹰隼眉心的手掌缓缓的移到鹰隼脸上,纤巧的手指轻轻的描着鹰隼的眉际:“从我把铘送回国的那一刻起,忘渊和风郡的关系就不可能回到昔日的光景了。

  铘回忘渊,也就等于松掉了风郡箍在钺帝脖子上绳子,除非他甘心再让风郡掐着自己的脖子,选择把铘送回风郡……

  相对而言梦川和忘渊的局面并未改变,所以依旧可维持相互制约的安全距离。

  钺帝老谋深算,自然也深谙游戏规则,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权衡之下会觉得与梦川联盟更划算一些,也自然乐意给风郡多留一个使绊儿的狠角色,所以绝对不会把你的身份张扬出来。”

  魇璃的手指在鹰隼眉际带起一阵难言的酥麻,他本是血气方刚,加上对魇璃早有爱慕之意,如此亲昵暧昧的举动,怎不让他心猿意马?

  奈何而今悬身深井之上,心痒难耐,却是半点动惮不得,唯有涩声讨饶:“帝女休要戏耍……若是失手摔将下去,只怕……”言语之间,自不由的面红耳赤,头顶冒汗。

  魇璃暗自偷笑,俯首在鹰隼鼻尖之上轻轻的啄了一下,懒懒言道:“你不是口口声声以微臣自居么?为人臣者自然以我这帝女的性命为重,想来也不会松手摔死我吧。”
  鹰隼无言以对,心知魇璃是在恼他总是以君臣之礼而刻意回避才故意如此,一时间百感交集,喜忧参半。

  忽而一股轻柔的鼻息在耳际轻拂而过,不由得心痒难耐,唯有死死撑住井壁,徒劳的喘息道:“帝女……而今身在险境,不……不太合适…….”

  言语之间两个眼珠因为注视着魇璃的面庞越来越近,而不自然的挤到了贴近鼻梁的眼角处,看起来又是窘迫又是滑稽。

  魇璃看到他这般天人交战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而今不太合适又有什么时候合适?你看看周围,若是钺帝有心要我们的性命,咱俩早变成马蜂窝了。”

  鹰隼心念一动,转眼看去,只见周围井壁上露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孔洞,隐约可见犀利的箭头暗藏其中,只是适才他全副心思都落在了魇璃身上,不曾仔细留意。

  倒是魇璃借着他额心的天眼泛光一早发现,所以才会丝毫不紧张的故意戏耍于他。亏他一向冷静,而今软玉在怀居然没了平日的洞察力。

  就在鹰隼面如火烧之时听得一阵扎扎作响,眼前忽而大亮,鹰隼头顶处的岩壁已然缓缓开启,露出一人宽的一个长方洞来,洞外金光灿灿,很是宽广。

  金灿灿的亮光照亮了魇璃姣好的面容,鹰隼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踌躇满志的笑意,耳边听得她喃喃言道:“看吧,游戏才刚刚开始…….”

  
  1.蛮乌城

  且说魇暝等人还未赶上大军,梦川大军已然越过天柱的界限,直逼风郡外疆边境上一处唤作蛮乌城的所在。

  那蛮乌城距天柱百里,虽只是一方土堡,但因循地利却是一处视野辽阔的高地,又有若干掩体连绵数百里,乃是易守难攻之地。

  时至正午,梦川大营中军的瞭望车上已然立了一个少年。

  只见身高七尺,唇红齿白凤眼羽眉,俊美之余眉眼之中另带几分张扬之气,一对紫金双岐长角在头顶灼灼生辉。

  三叉银纱冠,插一对雪白的长翎,只因紫金角光彩夺目,而晕染得纱冠长翎一片亮紫。

  着一身雪甲,嵌一条蟒纹玉带。怀抱紫金锏,腰插几面调军遣将的令旗,殷红的披风就和他身后那面赤色“桀”字帅旗一般随风张扬。

  此人正是梦川二皇子魇桀。

  魇桀借着及目镜打量蛮乌城许久,见城头旗帜昭彰,乃是一个“翔”字帅旗,心想风郡主帅何时由太子时羁变成了老四时翔?

  不过也无所谓,他只想借风郡军力削减北溟大营势力,对手是谁皆不在他考量之类。

  只需要使得北溟大营有所折损,最好是士气低落,就算败给时翔,他也有南川大营的兵力可挽回战局,到那时父皇自然也不会怪罪,而大皇兄的势力也必然大受打击。

  想到此处,魇桀嘴角露出一丝阴翳的笑容,挥舞手中锦旗,着三千轻骑兵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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