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笔绘阴阳》

  @紫衣郎君2012 2012-3-3 14:28:00
  看完了,稀饭。可惜,不知道刘二翠死前想说啥,哈哈。等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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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是贯穿整个故事的大伏笔~~~~

  大到什么程度呢?

  大到小神婆现在还么想好~~~~~~~~
  @阳光一毫米 2012-3-2 20:56:00
  8错,收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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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哈~
  嘿嘿嘿嘿~!
  偷偷给自己盖楼,抢占首页~

  留言的童鞋们小神婆都问候到了吧?

  【哦也,沙发板凳地板地下室全是我滴~~~~~再发一点表示庆祝~~~~~~~~】

  被楼上的那么一吵,门外不速之客这么一闹,我下半夜几乎睁着眼熬过,好容易在破晓时稍稍合了下眼。
  很早我就起了床,聆听楼上毫无动静,估计是昨夜闹得太凶,只是可怜了我。白天我觉浅,一般睡不沉,干脆换了衣服出门。趁着清早凉快,去吃个早饭,顺便逛一逛。
  路过大堂时,我看见了小文的身影,正在整理杂物,打扫除尘。听见声音他看了我一眼,随即转开。我跟他打招呼,“早啊~”
  他低低回了个,“早。”
  我又说,“好勤劳啊,这么早就打扫卫生。”
  他再低低回了个,“嗯。”

  这态度……啧啧……
  好像跟我多说一个字就浪费了他的力气似的。

  经过他身边时,我故意用很神秘的语气压低声音说了句,“我知道昨晚谁在我房门外……”
  小文一愣,再看了我一眼,调转眼睛低声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对我很有敌意,我有些不解,为什么?
  难道是我露了行踪,让他知道我是干嘛的了?不对啊,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应该对我很有惧意才是。
  难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更不对啊,我跟他到现在才打第二个照面,第二次说话而已。

  带着疑惑我慢慢踱出门,突然听身后小文说道,“对了,给你提个醒……”
  “什么?”我回头。
  “退房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小文神色淡淡,说完继续低头擦桌子。

  下逐客令?我笑笑,转身离开了旅店。

  这个县城靠着山,不知道是什么山脉山系的。不高,都是石头,很少见到树。空气干燥,四季缺水。小县的格局就是一纵一横两条街道,沿街排布着民居,都是自建的,不太宽却很深,基本都是三层的小楼。
  街很窄,水泥路一段有一段无,有的地方还是经年的柏油老路。
  我逛了半个多小时,在气温升高时返回了旅店。

  已经是早上九点多,小文不在店里,看店的是那个爱笑的店老板。他热情的和我打招呼,“哟呵,这么早就出去遛弯了?”
  我说是,然后问,“怎么是你在?你表弟呢?”
  “他一般值夜班……”店老板边回答我边忙活着,不一阵拎着一只新热水瓶和一个网兜,网兜里装着瓷杯烟灰缸等,“你先玩着,我上楼一趟。”
  “嗯。”我点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有些奇怪。
  店老板似是知道我的疑问,解释起来,“昨天入住的那对小夫妻,唉,吵起来了,把我房里能砸的都砸了……哎,对了,没吵到你吧?”
  我客气的摇摇头,说没有。
  店老板放心的点头续,“那就好,回头我给他们换间房,吵到其他客人,影响我生意了就坏事了。”边说边上了楼。

  我抽出报纸,坐在与昨天相同的那只单人沙发里,刚翻了两页,店老板便下来了,刚巧有人来开房。

  一男一女一对小年青,年纪不过十四五,都染着一头黄毛。估计染发水质量不好,发质枯燥焦黄。男的女的竟然都画着妆,眼圈乌黑一团。女孩子身上还挂着奇奇怪怪累赘的挂饰。
  我听店老板和他们打起招呼来,看样子是认识的,也是,城小,都是乡里乡亲。
  男孩回了店老板的招呼,然后道,“阿叔啊,开间房啦,便宜点吧……”女孩跟着撒娇附和,“是啦阿叔,我们都是小孩,很穷的嘛……”

  我抖抖报纸,暗暗摇头,现在的孩子啊……

  店老板似是常见这种情况,熟练的应付几句后,俩小孩满意的手牵手嘻嘻哈哈的上了楼。
  大堂又清静下来,无所事事的店老板索性走到我跟前来聊天。

  我忍不住问,“你让他们住哪啊,别说是218啊……”楼上有怨偶,旁边再来这么一对小情侣,我晚上真不要睡觉了……
  “三楼,离你远着呢。”店老板先回,接着解释道,“我三楼东头的房间里装了电脑,能上网,这些孩子一般来开个房,通宵上网,比网吧舒服。”
  “噢,那还不错……”我放心了,“我还说呢,这么小的小孩开房干嘛?爸妈都不担心的么?”
  店老板哈哈笑了两声,“小姑娘,你多大啊,怎么还这么纯洁,看不出来的嘛……”
  啊?难道这么小的孩子已经知道那啥了?
  我张了张嘴巴,察觉这话题不宜深聊。正想转个话题,店老板突然道,“哎,我记得你就住到今天嘛,退房12点,超时要加钱的……”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
  我托住下巴望着他眨了眨眼,笑道,“赶我走啊大哥?”
  店老板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脑袋,“小文走的时候跟我说的,要我提醒你一下,这也是为你好。”

  小文,又是小文。

  我手指头在沙发的木头扶手上敲了两下,做了个决定,“大哥,再帮我加几天吧,住满一个星期好了。”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没事情可做,不如多留几天恶心一下这个小妖。再说,我还没做好决定是否要放他一马。

  店老板显得挺高兴的样子,“成啊,想住多久都成,住满十天我再给你打个折。”
  “哦?”我很有兴趣,“几折?”
  “怎么着也得8折啊。”店老板笑回,边走回桌边抽出登记薄查看。
  我顺口接道,“那就按十天算呗。”
  “成啊!”店老板说,“真的是十天?”
  我点头。
  店老板露出些奇怪的样子,“你来我们县城是来玩还是走亲戚?玩的话,可没什么好玩的,咱们这不是旅游的地方,穷山恶水的……”
  我不得不承认,店老板心很好,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诚恳,真的是在为我考虑。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歪着头想了想,问,“这里一点名胜古迹都没有么?”
  店老板回,“山上倒是有座三清观,挺破的,香火也不好,算不得名胜古迹。”
  我起身,走到接待台跟前,胳膊撑在台子上正色道,“我潜心向佛,只要有庙,就想拜一拜。”
  店老板听得一愣一愣,“真的?”
  我哈哈笑了起来,“当然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我向的是佛,拜道观干嘛啊……”
  “你这姑娘还真有意思!我还真被你唬住了。” 店老板也笑了起来,看看登记薄,又合上,说,“押金500,不用加了,等你退房的时候结算吧,想住多久都成。”
  我道谢,转身回去翻看报纸。店老板踱步到我身边,继续跟我闲话,“哦对了,叫我健哥吧,这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好的,健哥,”我抬眼笑,“我是木子。”

  下午的时候,天上积了厚重的云彩,似是要下雨的样子。傍晚时分果然下了雨。楼上那对怨偶好似一直关在房门里,静悄悄的。我边祈祷这份安静能维持到明天早上,边开了窗来透透气。
  雨后的空气果然清新,将屋内燥热席卷一空。稍后我就后悔极了!随着清新空气一起进来的,还有硕大的蚊虫。我赶紧关了窗户开始打蚊子,一忙忙活到下半夜。
  唉,就当在做修炼了……
  冲了凉后爬上床,沾枕即眠,祖奶奶还是没露面。
  不知道她老人家究竟要气到什么时候,要不是知道朱婆的性取向,我一准以为这俩有奸情,祖奶奶打算给我找一个祖爷爷~
  我乱七八糟的想着,突觉房中阴气大盛,将我冷醒过来。

  一睁眼,便见床边有个影子。她身着一套碎花棉布睡衣,背着我站着,头微微向前倾斜,长长的头发垂在脑后。

  我低声斥道,“哪来的野鬼,不去投胎,在我跟前晃悠什么!想我收了你么!”
  影子开始摇晃起来,我听到噼里啪啦的似是液体溅到地上的声音。
  我再斥骂,“虚张声势也要看看对象,你个没眼力界的,给我转过来!”
  那影子不再摇晃,慢慢的转身过来。
  这是一个女鬼,她眼睛翻着白,嘴巴大张,似是想叫喊却徒劳无功。我仔细一看,原来她喉咙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如潮涌般从伤口喷出,溅在地上。伤口深极,割断了气管,难怪她发不出声音来。
  只见她的嘴巴一开一合,无言的诉说这同一个字,像“冤”也像“怨”。
  我好言劝她,“投胎去吧,阎王爷会替你主持公道。”
  似是见我不肯帮她,她面上露出狠绝的颜色,转眼消失。

  我突然醒悟过来,这个女鬼只怕是小文招来的,目的自然是想把我吓走……我就奇了怪了,我到底哪招他惹他了他就这么不待见我?
  边想边有些愤愤的起了床,为了能在下半夜睡个安稳觉,我从包裹中摸出一张符贴在门上。
  捞一下~~~
  清早,我起床梳洗,收拾一番准备出门,开门时瞧见昨夜为了驱鬼贴的守门符四边有些焦卷——这是非人力硬闯的结果。我撕下符来,叹气,小文啊,你就这么等不得了么?我到底碍了你什么事情?边把符揉成一团扔进马桶。
  开门,出房,下楼梯,慢慢悠悠来到大堂。
  小文坐在接待台里侧,我靠上去,敲了敲桌面。抬头看见我,小文惊得目光闪躲,隔着厚厚的镜片我也能感觉到他眼中的惧怕。
  他往后缩了缩,问,“做……什么……”
  “没啥……”我笑眯眯做和气生财状,“问个好啊~”
  “噢,”小文回,“早上好……”声音依旧很低,但态度比昨天好多了。
  我看了看他,“你的脸色看着很苍白,没休息好么?”难道是昨夜小文亲自闯的我的房门,被符反弹伤了元气?
  “唔……没事,还行……”他支吾着应付。
  我再表关切,“值夜班是很辛苦的,要多注~意~哦~”我承认我话里有话。
  小文脸色又白了一分,我不再涮他,“请问,去山上那个三清观该怎么走啊?”
  小文结结巴巴的向我描述了一番,地方小,路简单,好记得很。
  我真诚的道了谢,之后到小吃店买了两个肉包子,捧在手里边啃边走。等包子啃完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半山腰,抬头就能看见长长一条青石台阶,台阶尽头的道观露了上半个屋顶出来,小青瓦铺得很齐整。
  我抽出纸巾擦擦手和脸,两阶一步往上跨,在稍微有些气喘的时候,来到山顶。

  道观果如健哥所说,规模很小,算不得名胜古迹,落了漆的木门正朝着山下,三级台阶两侧各摆着一个铜香炉,也是乌漆吗黑。冷香冷火,看样很缺居士供奉啊……
  现在社会,人人忙着赚钱发财,信这个的确实不多了。
  门边还摆放只落满灰尘的功德箱,我从缝中往里一瞄,香烟头,碎纸片,口香糖包装……我从钱包中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塞了进去。
  之后我绕观走了一圈,顺便把大半个山头走遍,直到肚中觉得饥饿的时候才下山。

  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被夜雨好不容易浇凉的空气再度开始燥热起来。我躲进小吃店,要了一碗青椒猪肝盖浇饭。

  又是一天无所事事的度过,小文也老老实实再没在我面前出现。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在这里虚度光阴。临睡前,往门后又贴一张符,图个清静。

  好在晚上祖奶奶终于出现了。生了我这么久的气,她老人家总算肯和我见面了。一开始自然是教训了一番的,我好声气的附和。
  祖奶奶骂,“你好不知道轻重啊!”
  “是啊,是啊,”我答,“太不知道轻重了……”
  祖奶奶再骂,“知道我向朱婆赔了多少小心他才答应既往不咎的么?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唉,丢尽了,丢尽了……”
  ……
  足足一个小时后,祖奶奶终于教训完毕,问我下一步的打算。我说,先四处看看,碰到啥事算啥事。
  “哟,打算行走江湖了?”祖奶奶依旧没好气。
  老土,用的词这么的老土!
  我腹诽,然后回,“散散心呗,行走江湖啥的现在不流行了祖奶奶,现在到哪都要暂住证,没证警察叔叔要抓的!”
  “你怕什么啊!”祖奶奶不放过任何一个教训我的机会,“阴差都敢得罪,阳差算什么啊!”
  得,又绕回来了。我决定沉默,不触这个霉头。
  “你得往东走……”祖奶奶想了一下说。
  “啊?为什么啊?”我问。
  “你还是得找个地方落脚……”
  “没煞,我落脚干嘛?”我好奇问,“再说,东?这个方向很模糊啊……东到哪?总不至于让我东渡大海去日本吧……再东东东的,就回来了,地球是圆的啊祖奶奶……”我孜孜不倦的求是精神换来祖奶奶的一个凿栗。
  祖奶奶生了我这么久的气,老实说,我还真有点怀念这个凿栗。
  我摸着头,欣慰的笑了……
  次日我又是在清晨醒来,看来多年的行为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
  我在床上仰面躺着,先伸了长长一个懒腰,突然起了练功的兴头。毕竟是以前每天都做的功课,这小半月没做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下楼,见到大堂里的健哥,我先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他怎么这么早就来换小文的班了?
  健哥明显一副没有睡好精神不济的状态,“小文说不舒服,请了几天假,昨天我值的夜班。”说着打了个哈欠,续道,“这样下去我也顶不住,上午我打算让我媳妇儿来看一阵。”
  我“哦”了一下,问,“小文生病了么?”我看他是想躲我……
  健哥眉一挑,有些坏坏的笑了起来,“哟,木子,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小弟啊……”
  我朝天打了个哈哈,刚要接话,忽听楼梯传来一阵凌乱脚步声,接着冲下两个人。我一看,这不是前天来开房上网的俩小孩么?那天见这两人打扮得跟鬼似的,今天一看,更加像鬼了,衣衫不整,满脸苍白,头发乱蓬蓬犹如两把枯草。
  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俩孩子冲到接待台那,趴在桌面上簌簌发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我心一动,难道说……
  果然,男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话,一开口带着哭腔,“叔啊~~~~你这……怎么……闹……鬼……啊……”听男孩说出这个鬼子,女孩一声尖利的哭叫,紧紧抱住男孩。俩孩子就这么抱在一起,抖如寒冬里的两只野鸡。
  健哥本就被这两人的反常给惊住了,听完忙站了起来,“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我这店开了好几年了,干干净净的,怎么会闹鬼呢……”说完又皱眉,“你不是想赖房钱吧!没钱就好好说,动这种鬼心思干嘛?”
  听见健哥说出那个“鬼”字,女孩子又是一声惊叫,拉着男孩就要往外走,边口里语无伦次的说着,“走走,我们走!我们不要押金了!”
  男孩子趴着柜台不肯离开,大概说了两句,胆量也回来了,说话连贯许多,“我们不赖房钱,阿叔,我们不住了,押金退我吧!”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吓成这样还不忘记钱,小守财奴一个。
  健哥很不高兴,从抽屉拿出一个铁盒子,打开,数了几十块钱出来,啪的一下拍在桌面上。
  男孩把钱攥在手心里,拉起女孩的手就往外奔,奔出门槛转头又说,“阿叔,我们没骗你,昨晚我们真见鬼了……一个女鬼,穿睡衣的女鬼,还一直流血呢……”他还想多说几句,被女孩死命拉走了。
  目送俩孩子离开,我转头看了健哥一眼,正对上他的视线,健哥尴尬的笑笑,“你不会听小孩子乱说话吧?”
  我摇头。
  健哥显出安慰的样子,“哪里有什么鬼?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真是……”
  我点头。
  健哥从柜台里走出来,“我去他们房里收拾一下……”
  我说,“好,你忙。”
  估计健哥自己也是将信将疑,想去查看一下。大白天的,我也不担心那只女鬼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等健哥上了楼,就袖着手拐到小吃店吃早饭去了。
  不得不说,我心里有点暗爽:小文啊小文,你看,都是你惹的事吧~
  早饭过后,我又喝了碗小吃店提供的免费凉茶才返回旅店。进得门来就看见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的确良短袖掐腰碎花衬衣,一条纯色蓝棉布及膝裙子,正在扫地。
  大堂天天都有打扫,其实挺干净。
  听见我进门的动静,女人抬头看着我,问,“住店?”声音脆而亮,语速挺快,一双漆黑眸子虽然不大,却很有神。我暗想,这便是健哥说了好几次的媳妇了吧?看样子也是个性格开朗的,和健哥还挺般配。
  “不是,”我回,“我是住在这里的。”
  女人“哦”了一下,然后笑着介绍自己,“你就是木子吧,我是健哥他媳妇儿……”
  我回了个问候。
  健哥媳妇继续攀谈,看得出来,她是个很爱说话的人,“老听健哥说起你,你这名字挺有趣。你是来走亲戚的么?哪家的亲戚啊?”
  我刚说得一句“我不是来走亲戚的”,就见一个大妈挎着菜篮子,行色匆匆的跨进旅店,篮子里一把气息奄奄的芹菜,冲着健哥媳妇就喊了句,“哎,他嫂子~你听说了么~~~”
  健哥媳妇奇怪的一扬头,“听说啥?”
  “哎,隔街那个开炒货店的周家,”大妈先是大嗓门开了个头,接着压低声音故作神秘,“他家小子说,你这家店……闹鬼了……”
  唉,我忍不住替健哥叹了口气,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啊……
  健哥媳妇将扫把一丢,生气起来,“这是哪来的说法?造的哪门子的谣?”
  大妈显然很缺乏眼力界,继续兴奋的叨叨,“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啊,不单是他说啊, 还有东头裁缝铺子的女儿,说是跟周家小子一起,就在你这,看见那不干净的东西啦……”
  健哥媳妇火大的张开两手开始轰人,“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啊怪的?你胡嚼什么?我这还有客人在!”
  大妈这才注意到身为围观群众的我,忙换了个讪讪的笑,顺势出了门。

  赶走了大妈,健哥媳妇转头看着我,笑得有些勉强,“哎,我们这小地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传个没影儿了。”
  我点头表示赞同,并表态说不相信那些流言。健哥媳妇很是欣慰,然后没话找话,“那啥,早饭吃了么?”
  “吃了……”我答。
  话题一时找不到,空气尴尬起来,于是我起了个话题,“听健哥说,小文病了,他现在好些了么?”我是有多惦记小文啊,每次聊天都能聊起他来。没办法,职业病。
  健哥媳妇想一想,“我也好些天没见到他了……”
  “哦?他没和你们住一块?”我继续问。
  “没有。”健哥媳妇答,“他一人住一个地,挺偏的,在县边边上。”
  “唔……这样啊……”

  好嘛,又没有话题可聊了。健哥媳妇冲我笑一下便继续打扫起来,用一块湿抹布擦接待台上那盆塑料花。
  我来到沙发区,继续看报纸。
  一份报纸看完,健哥媳妇正好过来擦放在茶几上的那盆松树塑料盆景,顺便又送来一个笑。
  这两口子,都是爱笑的人……
  我歪着头看健哥嫂子擦塑料盆景,一样事物落入我视线,是墙上挂的那副工笔仕女簪花图。刚来的时候我就仔细打量过这幅画,当时觉得这画的风格和旅店的装修风格很不搭,和这些三合板做的家具还有装饰用的塑料制品不同,画,是真正精品。
  我转头开始欣赏起来,仕女图线条丰满,面润颚尖,眼神露着妩媚劲儿。我忍不住赞,“这幅画真不错!”
  健哥媳妇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回笑道,“你们城里人喜欢的东西就是跟我们小县城的不一样。”
  我挑眉,“这画你不喜欢?”不喜欢干嘛挂在外面?
  接下来健哥媳妇的话很好的解答了我的疑惑,她说,“这画是小文拿来的,他说好,非要挂外头,就让他挂了。”

  闻言我忍不住起身,来到仕女图前,双手插进兜里,一前一后的踮脚,将画从上到下再好好欣赏了下。
  这画,好像有些不同……
  若有似无的疑团在我心里飘了几下,小文,小文,你这个老妖精,没事带着幅画到处跑干嘛?

  我正在努力捕捉,忽听健哥媳妇说,“哎,对了,你是住209的吧?”
  我回头,“是的,怎么?”
  “你楼上住了一对儿,头一天来大半夜吵架的,”健哥媳妇皱眉说,“这几天你听见他们有啥动静没?”
  我说,没有,然后反问,“怎么?他们还住这么?我以为他们退房了。一开始是很吵,后来就很安静了……”
  “没退呢,健哥说,昨天男的又续了一个星期房,然后出门了,后来就再没看见过了……”
  我想一想,“也许他回来的时候健哥没注意呢。”
  健哥媳妇点了点头,“那也有可能。”

  健哥是在十一点左右回到旅店的。补了个觉,他看着精神好很多,见到我在大堂,先和媳妇打了个招呼,便来和我聊天。
  我笑眯眯的问,“睡了个舒服的回笼觉吧?”
  健哥点头,又摇摇头,“年纪大了,经不起熬。”
  我接,“小文在就好了。”
  健哥表示赞同,然后转身对柜台那的媳妇说,“我说,小文好几天没露面了吧?你等下去他那瞅一瞅,看看他怎么样了,怎么病得这么没声没息的呢,是不是要去看看大夫?”
  健哥媳妇回,“好的啊我等下就去,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他露过面。”
  我兴致勃勃,“要不要我陪你?”
  “成啊。”健哥插嘴,“反正你也没啥事的样子。”后面这句是对我说的。
  健哥媳妇心思显然没在这,待闲聊告一段落,她小声把健哥叫到一边。我隐约听见她说,“早上……胖婶……闹鬼……”
  听完,健哥眉头一皱刚要发怒,转眼看见我,便把自己的脾气压了下来,低声嘱托自家媳妇道,“莫名其妙!你别跟着瞎掺和!”

  吃过中饭,我回房眯盹。一眯眯了两个小时,神清气爽,连热也不觉得了。
  下楼来,健哥趴在桌上打瞌睡。我轻轻路过,走到大门口,想一想,回身轻手轻脚来到健哥身边。见他白T恤上落了几根短发,遂轻轻捻起。
  出门,找到之前瞎逛时看见的香烛店,带着一包香返回旅店。健哥还在睡着。我顺手把桌上一次性打火机牵走。

  回了房,封了门,点了香,四处瞅瞅,没地方可插,我抓抓脑袋,从卫生间里取了肥皂搁在地上,把点燃的三支香插进肥皂里,拍拍手脱鞋上床。
  盘腿,点燃符与头发,念咒的时候想,就去20年前看看吧……

  睁眼,已置身于20年前的县城。
  时间是1979年,县城已经初具规模,地平整,路也规制。我在街上随便走了走,从街头走到街尾,没花多长时间。
  然后,我看见了小文。
  这让我有些惊讶,我进入的是健哥的过去,怎么这么快就遇见小文了?难道小文在20年前就到了这里?
  20年前的小文,样子丝毫没变,除了身上的穿着以外——20年的时光,对妖来说,简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而已。他没有戴眼镜,但依旧头发耷拉胡须拉杂,靠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脸上,是一副很落寞的神态。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一扇低矮的木门。
  门里有什么?我有些好奇,于是在小文身边停下,找了个台阶坐好,托着脸,和小文一起等。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在我开始觉得无聊的时候,门开了,走出来一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约莫七八岁。这眉眼,这神态,我敢百分之百断定,他是幼年的健哥。
  小文,果然还是冲健哥来的……

  幼年健哥一身白衬衣蓝布裤,扎着红领巾,斜身背着一个军绿色帆布书包,看样子是要去上学。他出门后翻身将门扣好,迈着大步子昂首挺胸路过我们。

  在健哥刚刚迈出门的时候,小文猛然低下了头,一副不欲被人看见的模样,跟着偷眼看着小健哥,待他路过后,小文才侧头,目光锁定,尽情的追随着健哥的身影。他的眼神很奇怪,假如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温柔!
  小健哥在前头走着,小文远远的辍着,我则满腹狐疑的走在小文旁边,直到小健哥拐进县城小学。

  小文停在小学门口,身边陆续有孩子经过我们身边,都是和小健哥一样的神气一样的装扮。稍后,上课铃响了两次,一些落后了的孩子们纷纷奔跑起来。铃音尚未完全停止,外面已经空无一人,旋即,一声声‘老师好’并不怎么齐整的陆续从一间间教室里传了出来。
  小文只是专注的盯着那间属于小健哥的教室,盯了至少三分钟,他才转身慢慢离开。
  我看看渐渐归寂的校园,再看看小文,慢跑两步跟了上去。

  小文连走路的姿势都没有变,双手插兜,低头弓腰,目不斜视。我跟在他身后,路过良田数亩,来到一栋孤立的独栋小楼跟前。小文掏出钥匙开门,然后将门关在身后。
  我很想进去看看究竟,可惜这里显然是小文的地盘,健哥没有来过,所以我也进不去。
  等了一阵,百无聊赖,索性离开小楼到别处转了转。

  一转就转到中午时分,放学铃伴随着孩子们的欢呼远远传来。我返回学校门口蹲守,没多久便看见背着书包的小健哥。他正在和几个朋友争论着什么,边跑边跳,还不时做着手势。我四周望望,果然看见小文靠在墙角,依旧双手插兜,默默注视着小健哥。
  我跟着跟着小健哥的小文,又回到了小健哥的家门口。
  小健哥开门进屋,我决定跟进去看看。但不管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而已,没有什么异常。为什么小文对他这么有兴趣呢?
  看样子,这个问题得由小文亲自来告诉我了。

  我收法睁眼,顺势往后一倒仰面躺在床上,然后舒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窗外夜色已深,我看看表,已经是子夜时分。我稍作收拾,便和衣躺下。眼刚闭上,又起身,到房门口撤了封门诀。
  不知那只女鬼是否还在这里游弋,与其让她出去吓别人,不如在我这老实呆着,若是我心情好,帮她超度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着,不觉睡去。
  祖奶奶露面和我扯了几句闲话,言及朱婆,祖奶奶虽有不豫之色,但也没有过多责骂。我又表示我会多烧点纸钱给朱婆,换来祖奶奶嘲笑,人家好歹也是公差,不差我这几个钱。我便说,那就烧点时尚杂志什么的吧。祖奶奶点头表示,这倒是可以的。
  闲话一阵,祖奶奶遁走,我一人独做美梦。
  梦醒,天亮。我起床梳洗,刷牙时盯着镜子突想,昨夜那女鬼怎么没来?
  吐了口泡沫在水池里,再喝一口水在口里咕嘟咕嘟漱着,之后洗了把脸,再把头发梳顺,挽了个发髻,插上我的桃木簪,清清爽爽的出了门。
  大堂里,健哥强打着精神和我打招呼,说起昨天下午他媳妇去看小文,本来想叫我一道,但敲我的房门却无人应门。
  啊,把这事忘记了……遂解释说,出去走了走,很晚才回来,随后问健哥小文怎样了。
  “还行,说是有点儿感冒,”健哥道,“就是怎么劝都不肯去看医生。”

  闲聊几句我便去小吃店吃早饭,叫了碗酸辣汤,一根油条,一盘煎饺,凉碟两份,吃得不亦乐乎。
  吃完了我在门口的小板凳坐着,歇歇饭气,歇完了便又到处走,不知不觉走到县小学门口。小学早已大大翻修过一次,只是门口景物依稀如20年前。我在我之前蹲坐过的地方继续蹲坐,偏头看了看先前小文靠立的那个墙角。突然心有灵犀,小文或许一直住在之前的那个独栋小楼里。
  我拍屁股起身,决定去登门拜访一下。县城经过扩建,变化还真不小,我顺着记忆摸索,期间走错路两次,但最后还是让我找到了。
  原本被良田包围的独栋小楼多了不少邻居,却没有多几分热闹之意。我站在黑漆门前,举手欲敲门,突然有些犹豫。

  小文他是妖不错,但似乎并没有做坏事,和健哥相处20年,也一直相安无事。况且他的妖行并没有在我面前显露,没有挑衅,亦没有作恶迹象。至于收服之说,现在考虑也为时尚早。据我所知,和人类居住在一起的妖类,实在不在少数。
  我放下手,慢慢转身。

  回到旅店,惊觉出事了……
  门口街上人头攒聚,高声叫骂者有之,怒斥者有之,围观看热闹人群窃窃私语亦有之。
  我拨开人群挤进去,只见一个中年大妈,脑后扎着短马尾,身穿一件极不符合她年纪的且质量很差的混纺纱裙,正慷慨激昂唾沫星四溅的用超大的嗓门嚷着什么。她对面,健哥一手拉着怒火冲天如被激怒了的小母鸡似的媳妇,满脸的严肃。
  我听了两句,从大妈车轱辘话里听出个端倪,原来此大妈是昨天一早退房的那个男孩的妈妈,唔,好像是姓周。男孩在健哥店里受了惊吓,回去没多久就病了,发烧说胡话,直嚷着鬼啊鬼啊什么的。周大妈一打听,于是将目标就锁定了健哥的旅店。
  此刻,周大妈似是骂累了,往沙发上一座,手一拍茶几,“你说吧!怎么办吧!我家就这么一个娃儿,烧坏了你怎么赔!”
  健哥媳妇终于按捺不住,反唇相讥,“你那娃儿,坏了就坏了,反正也是个祸害!”这话说的有点过了,我不由担心起来。
  果然,那一句话犹如在油锅里浇了瓢盐粒子,周大妈立刻蹦得老高,“会说人话不!会说不!!损阴德哩你!难怪母鸡不下蛋!”健哥夫妻好像确实没有小孩,在这个小县城里,想必被人在背后说了不少闲话。
  突然围观群众有人喊了一嗓门,“周家的,你家小子被鬼迷了,你在人家这闹也没用啊,去山上请师父来看看吧!”
  想不到这里也能碰到同道中人,我好奇的支起了耳朵。
  旁人附和起来,“对啊,去请道长来吧!”
  难道说的是那个道观?看上去那么萧条一副模样,原来平时他们也捉捉鬼打打秋风。
  这个提议遭到了众多附和,加之健哥不停道歉,周大妈暂时中止了怒气。健哥再道,“就这样吧,等下我就去山上找师父,费用我们出。成了吧?”看来健哥只求息事宁人,不想把自家店招牌砸了。健哥媳妇刚要表示不满,健哥猛拉了她一把。
  丢下一句“中午之前我要看到我儿子活蹦乱跳!”周大妈骂骂咧咧的挤开人群走了。人也渐渐散去。
  我看见了久未见面的小文,还是双手插兜,低着头,缩在街角,他茫然的盯着眼前的地面,不知道对周围的热闹听进去了几分。
  作者:shasti 回复日期:2012-3-5 19:58:00  小文该不会是健哥的爸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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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不是。。。
  我走上前,想和小文说话,但斜地里窜了只野狗出来,惊了我一下。再回头看去,小文已经消失,我只好转身回了旅店。

  大堂里,健哥媳妇正气呼呼的用抹布使力抹着适才周大妈坐过的地方。健哥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你啥时回来的?”
  我说,“刚才……”
  健哥说,“那,你都看见了吧……”
  我说,“嗯,平时没见到过这么多人,刚才算见识过了。”
  我语气里的轻松让健哥大感安慰,他紧绷的面皮松了下来,笑了笑说,“我们这的人,挺信这个的……哎……”
  健哥媳妇把手里的抹布一丢,“你真要上山啊?”
  健哥点头。
  健哥媳妇劝阻,“你这一上山不就把事情给坐实了么?要是人家都说我们这闹鬼,生意还怎么做?”
  健哥愁的抓抓后脑勺,“不去吧,周大妈哪肯放过我们?就当破财消灾……”说完看看我,“现在店里除了木子以外就309那对夫妻了,就是人家要退房,损失也没多大。再说,都街坊邻居的,还是就这样吧……”
  我马上表态,“我不退啊。”有热闹不瞧白不瞧。健哥媳妇感激的冲我笑了笑。我跟着再问,“刚才你们说的山上的师傅,就是道观里的道士么?”
  健哥点头,“是啊,我们这有点什么红白喜事,都会找道士来做做道场。”
  “灵不?”我继续问。
  健哥迟疑的想了想,说,“还成……嗨,这事,不好说,信则灵……”

  忙完手头的事情,健哥前往三清观请道士,小片刻功夫就返回了。他身后果然跟着一个黄毛干瘪老道,手里一把拂尘秃得像兀鹫头顶,身上一件油污道袍,看着真不像什么世外高人。
  健哥和老道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男子,看上去和健哥差不多大。五官颇粗,头发剪得很短,身板儿也挺拔,脚下一双布鞋,布袜子扎在裤脚外,一件短襟褂子,露在外的两只胳膊肌肉盘结。斜背一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放着家伙,一只木剑柄露在外头,看样子时老道作法的工具。

  我正在猜这个肌肉男是谁,只听老道和健哥媳妇打了个稽首做了个开场白后,介绍说,“这是我新收的俗家弟子,你们叫他陈枫就好了。他来帮我打个下手,人工嘛,按照我的一半就行!”嗯,价钱公道,童叟无欺,还挺厚道。
  健哥吩咐健哥媳妇到小舅子的小吃店里整治整治,先给师傅们备好饭食,吃饱了好干活。事已至此健哥媳妇也没招,只好不情不愿的走了。
  健哥转头跟我说,“木子,你想看个热闹不?等下一起吧。”
  我忙点头,“好啊~”跟着去蹭了顿午饭。

  吃饭的时候,老道荤素不忌,长筷运用如风,鸡鸭鱼肉流水介的往嘴里送,且在咀嚼间隙还能说几句神叨叨的话唬得健哥和健哥媳妇一愣一愣。倒是那个叫陈枫的俗家弟子,默默的吃着饭,白米饭吃了四碗下肚,都是用青菜送的饭。他居然吃素?自己师父都不吃……我对他产生了几分好奇。

  吃完饭后,老道开了个单子,都是做道场要用到的,健哥媳妇忙着采买。健哥便带着老道和肌肉男,当然还有看热闹的木子,去了周家踩点。这一路间,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越跟越多,等到了周家的时候,后面已经跟了一大串,连身为群众演员主角的我都被挤到外援,差点没能踏进周家的门。

  周大妈见到健哥神态很恶,见到老道忙又换上笑脸。
  老道止住众人追随,独自一人在周大妈的引导下,前往周家男孩的卧室,勘探。
  不一阵,老道出来,很严肃的说,“是恶鬼!”
  “哗~”一下,围观群众——除了我以外——纷纷退出周家。
  健哥搓搓手,面露为难之色,老道会意,续道,“不过绝对不是在旅店里惹的……”接着开始盘问周大妈她宝贝儿子这段时间的动向,问来问去,终于问到半月前,周家娃子曾到县外的废弃了三十多年的乱葬岗玩过。
  老道一拍大腿,“这就是招鬼的根源了……”
  周大妈面露将信将疑之色,看着健哥的眼神带出点愧疚来。我不得不佩服健哥,想必是他上山的时候就和老道做好交易了。果然是花钱消灾啊……

  我不忍心再看老道那故作神秘的老脸,担心再多看一秒,我会笑场。转头时,又看见了小文。他远离人群,坐在一丛矮墙上,手托着腮,饶有兴致的旁观着。看见我发现了他,他忙低头。可是已经晚了,我看见了……他的笑容……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便他的笑容很短,即便他低头躲开了我的注视,我还是被那个笑容给惊住了!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外形这么邋遢,一个被乱发和胡须遮住了大半脸庞的人,可以笑得这么动人!

  我惊了……惊艳得惊了……
  周家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此时我眼里只有这个令人惊艳的小妖。可是,小文在发觉我看见了他后,便翻下短墙低头急急离去。
  这次不能让他给跑了,我马上挤出人群追了过去。

  初时小文还算克制,只是快步的走,接着似是见甩不掉我,步伐越迈越大索性跑了起来。他以为这样就能脱身?真是小瞧我练了二十年的功了……
  我腿虽短但胜在频率快,疾步如风追得紧紧的,死死咬在小文身后五米左右。不知不觉,路越走越偏。
  拐进一条废弃的小巷后,小文终于停了脚步。我站在巷口,擦了把额角沁出的汗。
  他转身,静静的看着我,我也静静的打量他。我们俩各自静静了一阵,我忍不住了,我承认我耐性没他好,“你为什么要跑?”
  小文回,“你为什么要追?”
  “我好奇。”我答。
  小文沉默一下,然后问,“好奇什么?”
  我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好奇的是,是什么和为什么?”这话有点像打哑谜,其实我的意思就是,我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东东,为什么要在这里云云。
  不知小文是否理解我的回答,他没有正面回应,只突然说了句,“何必相逼?”

  我哪里有逼他?
  我不过随便走走,到了这个小县城碰巧和他相遇而已。到现在为止我都以礼相待,没拔剑相向,真是对他太客气了。

  小文再道,“我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知道呀,所以我也没怎么你嘛……”我叹气,“我挺奇怪的,我哪里得罪了你?不过住几天店而已,很快就会离开。你为什么把那个女鬼招来赶我走?你看,现在麻烦大了吧……”
  小文奇异扬眉,“不是我招的。我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
  “哦?”我表示怀疑。
  小文头看向一侧,“你不信就算了,再说,你又何必放任那只鬼肆虐,你要收它不是很容易的么?”
  我手一摊,“我以为你在跟我玩,所以就奉陪喽。”
  小文缓缓蹲了下去,不知为何满身透出疲惫之态,他将头埋在两膝间,良久才说,“你要收我就动手吧……我实在……是累了……”他语气里透出一种极度的落寞和失落,听得我恻隐之心顿起。
  我学他模样蹲在地上,问,“为什么你非要认为我是冲你来的?你没做坏事没伤人命,我为什么要收你?”
  小文声音闷闷传来,“那你来做什么?跟着我又做什么?”
  他大概还是不信吧。
  我很真挚诚恳的说,“我真是闲极无聊,我真是对你很好奇,而且还真是仅此而已……”我们的对话又回到起点,小文若是再回问我“好奇什么”,我大概会忍不住暴走,还好他没有。
  良久,小文突然说了句,“今晚,你有事情么?”
  听着多像约会啊,我忍不住激动,“没有,没有!”
  “那我晚上去找你,”小文说,“凌晨两点吧,那时比较清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这个时间让我满脑袋冒黑线,但是只能接受。
  定好约会,我兴冲冲返回周家。只见桌子,香炉等等等在周家门口摆了一地,老道身披一件很拉风的看着簇新的印着八卦的披风,正在挥舞木剑,口中边念念有词。
  他跟前有一个铜盆,装着满盆的水,随着口里的咒语高声念一句,老道就用木剑挑着四下里洒。听了两句,我再无怀疑,这老道果然是来骗吃骗喝的。
  那个叫做陈枫的俗家弟子捧着一些法器等,站在一边,他很认真的看着老道的动作,听着老道的念叨。非常,非常专注。
  看了一阵,老道闷声唱歌唱得我头晕,也有可能是被太阳给蒸的,遂返回旅店。

  冲了个凉,我躺床上稍作休息。做了个短梦,梦见我背着剑走在路上,先是在城里面,走着走着越来越荒凉,不知怎的,来到了一个坟场。再走两步,突然坟墓裂开,爬出一具具腐尸,掉皮掉肉掉眼珠子,纷纷朝我跑来。我自然是不怕的,抽剑,把它们一一打散。
  醒来后觉得手酸,真像是刚恶斗过一场一样。我想,我怎么做这样的梦?这个梦太真实了吧,腐尸散掉后散发出来的味道,绕梁三日不绝啊……
  刚想到这,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味道是真实存在的……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尸味……
  我狐疑的耸鼻闻闻,确实不是许久不洗澡的馊味,或沤烂的食物的味道,这股甜腥味儿真真确确是尸体腐烂的味。脑子里猛然想起健哥媳妇之前对我说的话,“男的又付了一星期房租就出去了,再没见他回来……”我一骨碌爬起,穿上鞋就往三楼冲去。
  309门口,味道越发浓郁了。
  我举手敲门,无人应门。我想破门而入,又担心警察盘查不好应付。想一想,下楼,钻到大堂接待台那翻抽屉,想找到309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看一看。

  翻了一阵,无果,猜想是健哥随身带出去了。突听身后有人问,“你在找什么?”
  我一惊,回头看见小文。他几时进来的,我竟然没有注意!
  小文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朝对面墙一颔首,说,“我从那来。”
  我顺着看去,看见那副仕女簪花图
  一扫之下,只觉画上似是有些不同。仔细端详了下,原来不同之处是画中仕女的脸部朝向。上次我看这幅画的时候,仕女脸冲外,我还暗暗夸过画中人姿色颇佳,此时却又朝里了。突然我记起来刚到旅店登记时,仕女的脸就是冲着里面的,我还遐想了一下她的容貌。

  我明白了,对着小文惊赞起来,“你是画妖?!” 画妖啊……换句话说,是物灵啊……这稀罕物我还是头一次遇见……

  小文没有否认,施施然朝我走了过来,微皱眉重又发问,“你在找什么?”
  “啊……钥匙……”我回过神,“309的。”
  小文眉头皱得更深,“你要309的钥匙做什么?”
  “那女鬼……”我解释,“很可能是309的住客。”
  小文不信,“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它一次。”
  “哦?见过一次你还不确定?”小文真是怀疑论者。
  “我只见过她的背影,没看到脸,化鬼时她穿着的是睡衣,而且她的喉咙被切断了,说不出话来……”我继续解释,“再说,那时我以为是你在跟我捣鬼,所以没深究。”
  小文来到我身边,打开被我忽视了的暗屉,里面有一个木板儿,扣挂着一枚枚钥匙。他翻看一阵,取下一把捏在手里,说,“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走道里的腐尸味成功的消除了小文的怀疑。
  我俩并肩站在309门外,小文捏着钥匙立刻就要开门,我阻止了他,先伸手敲了敲门——如之前一般,无人应门。
  接着我用眼神示意,小文打开门来。
  混着蛋白质的腐烂臭味,一群苍蝇兴奋的在屋里盘旋,发出嗡嗡噪音。这群逐腐生物啊,真是神通广大!不知道这么细的门缝,这么紧闭的窗户,它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顺着苍蝇的指引,我们看见了一具躺在卫生间淋浴房地下已经中度腐烂了的女尸。淋浴的花洒笼头还在哗哗的浇着水,将她身上的衣服泡得看不出原样,只能依稀分辨出,那是一身碎花睡衣。
  我已经十分确认了,不用验尸我也知道,死因肯定是因为喉咙的那道口子。她死的那晚就到了我的房间,假如当时我能稍微耐心一点,或许凶手能被当场抓住。
  我叹息一声,拉着小文退出房门。
  小文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回,“先把健哥找回来,让他报警……”
  捞~
  我到周家门外的时候,道场已经做完,老道在一旁坐着喝水休息,健哥和健哥媳妇正帮着陈枫在收拾。我将健哥拉到一旁,咬着耳朵告诉他,旅店出事了,发生凶杀案了,赶紧回去报警吧。
  健哥吓得脸色煞白,连说了几声,“这怎么可能!”说完了回身四下张望,看见自家媳妇忙碌的身影,提高了声音道,“妹儿,我回店照看一下,你先在这里收拾着……”健哥媳妇闻声头也没抬,回了个“好的哇”。
  话音未落,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从周家房内呼啸而出,“我的儿哇~~~~~~~~~~~”接着周大妈奔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再喊了句,“不见了啊~~~~~~~~~~”喊完朝老道扑了过去,把老道吓得手一个不稳,茶杯落了下来。
  一只手斜地里伸来,将茶杯稳稳托住。是陈枫。他动作极是迅速,另一只手已经把周大妈给拽住了。
  老道连声发问,“怎么了咧?怎么了咧?”
  周大妈继续尖着嗓门叫,“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我的娃好好的在床上睡觉,你一个道场做完,他就没了!你说,到底怎么了咧!”
  老道忙反驳,“娃儿长着腿哩,他想跑我管得着嘛!再说了,我来是捉鬼的,不是来给你捉娃儿的!你再这么闹,我不管了啊!”
  周大妈也急了,“你,你,你鬼捉住了么你?”
  “捉鬼只能晚上啊!”老道回,“祭告了天地了才能捉!鬼这么好捉,你自己怎么不捉去?”
  周大妈说不过老道,目标转向了健哥,“健哥,你说!该怎么办!”
  健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健哥媳妇忍不住插嘴,“你家娃跟我们家有关系么?!就算他丢了,也是在你自家里头丢的,你盯着我家爷们干嘛!”
  周大妈一噎,不知说什么好,愣了两秒忽然盘腿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这个乱……

  健哥心急火燎的想回旅店去看个究竟,这里周大妈拽着他不放,僵持间我看见一个黄毛丫头躲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正是那天和这个周小子一起开房的女孩子。只见她眼珠子骨溜溜转着,一副在偷笑的表情。
  我将手一指,点着那女孩,说,“周大妈,你儿子不见了,问她要吧!”
  周大妈顿时来了精神,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哪个哪个?”
  “就那个~”我回,“那个穿着绿色大裤子,黄色短袖T恤的女孩子!”末了又不怀好意的加了句,“就是那个家里开裁缝店的。”不得不佩服我记性好,人家嚼舌头的话我能一个重点不拉的给记下来。
  那女孩慌了,赶紧往后退。
  周大妈一眼看见,小跑过去殷切的问,“娜丫头,你知道我儿子去哪了?”
  “哎呀,我哪知道啊,哎呀!”女孩被后面的人给挤了回来,没能跑脱,她气恼的盯了我一眼,之后忙向周大妈表白,“我真不知道,打前天起我就和豆子哥没见过面了。”
  周大妈抓着这根救命稻草不撒手,“你可得跟大妈说实话,他可病着呢……”
  趁着他们纠缠不清,我一拉健哥,“走,先把你自己家里事情搞定再说……”健哥忙点头,跟着我挤出人群,赶着回了旅店。

  小文一直等在大堂,见到我们回来,脸色露出些微轻松的神色。健哥上前一步,抓住小文的手着急的问,“真的有人死在房里了?”
  不知什么原因,小文突露恍惚之态,眼神迷蒙,没有立时回答。
  健哥放开小文的手,奔向柜台,边道,“我要亲眼看一下。”
  小文继续迷瞪,如梦游般把手里攥着的钥匙递给健哥,“钥匙,在这……”
  我一把抢过钥匙,拦住了健哥,“别看了,怕你做噩梦!报警吧!进房的人多了,容易破坏现场!”
  健哥搓搓手,“是啊是啊……”
  小文像应声虫一般,“是啊……”

  健哥奔到接待台一侧的电话机旁,拎起了话筒,伸指头按键的时候又犹豫的扫了我们一眼,“那我,可真报警了啊……”
  我没耐心,一伸手啪啪啪的,帮健哥按了“1”“1”“0”。
  电话通了,健哥道,“你好,同志……呃,是这样的,有个事情想向你们汇报一下……”
  我好……无语……

  警察的动作很迅速。健哥电话挂了没三分钟,警车就呜哇呜哇的开到了旅店门口。估计在这个小县城,凶杀案是几十年难遇的大案了。
  警察叔叔们很兴奋……至少我看见进来的五个警察里有仨面带跃跃一试之笑。

  县城人民的围观热情,再度成功的被吸引回健哥的旅店。
  接下来的事情就属于警察的例行公事了,调查、采样、拍照等等,旅店里的人都被带到警察局去盘查,包括我和小文。
  我只说我在旅店休息,闻到了怪味道,就去找小文,然后一起发现了女尸——大部分都是事实,小文的回答跟我的差不多。倒是健哥被盘查了很久,因为那对男女来登记时是健哥接待的,店主也是健哥。
  健哥出警局时我们仨(闻讯而来的健哥媳妇,小文,还有我)一起围上去,只见健哥灰头土脸,一脸颓色,说,“登记的时候,那男的用的是假身份证,警察说,由于我的疏忽,导致他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回了旅店,健哥茫然的扫视着室内。
  一楼还好,除了作为重要证物之一的登记簿在第一时间被警察收去之外,其他的倒也没啥损失。尸体也已经被警察搬走,309外贴了张封条。
  令人烦心的是街坊邻居的老凑在一起议论,边小声嘀咕边用眼神偷偷瞟小旅店。那眼神就是我这个旁观者也知道不怀好意得很。
  幸灾乐祸乃人之常情。

  不知不觉又到晚上,我们五人一人占据木沙发一角,不知坐了多久。
  小文突然欠身,摸到开关,啪得一下将灯打开,突如其来的光让大家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健哥媳妇起身,去接待台那找到暖水瓶,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我捧着水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问,“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健哥苦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等事情过了再说吧。”
  健哥媳妇道,“要不找人来看看风水、转转运?”这个提议挺好的,出了这种事,要是不做点功夫店没法开下去。
  健哥突然对我说,“那啥,木子,我给你换个房间吧……”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用了呀,我住的挺好的。”
  “你不怕?”健哥小心翼翼的问,继而解释,“你小姑娘家的,怕也正常。要不让我媳妇儿过来陪你?”闻言,健哥媳妇眉一挑,随即又放了下去,面有难色。
  我知道她其实也怕,可是话是自家老公说的,她不好正面拒绝.于是我打哈哈,“这有啥啊,还真有鬼啊?啊哈哈,我是无神论者!”话一说完,小文就狠狠盯了我一眼。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敬了他一眼。
  小文调转头,低声道,“今晚太累,你们都回去休息好了。这里有我看着,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忙说好。
  健哥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突然明白过来,问,“你是不是怕我也出意外?”
  “要不你换家旅店吧。”被我说破,健哥便不再否认,叹道,“我这可不是赶你走,老实说,我这也是为你好,谁知道那个凶手在哪藏着呢……”


  小文神色不明的瞟我一眼,我脑子里开始转开来,想找个怎样的借口留下来而不会被他们怀疑。
  还没想好,健哥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木子,我们都挺喜欢你的,也很感激你从出事到现在还这样,呃,怎么说呢,就是没跟着别人一起议论嘀咕嚼舌头……我跟你说,隔壁没多远就有一家旅店,等下让小文带你过去,房钱我一分不落都退你。你先收拾收拾吧……”不待我回话,他又转头对他媳妇说,“等小文送了木子回来了,你们再好好把这里打扫一下……”说着,目光在厅里依依不舍的扫视着,好一阵,才续道,“这店啊,怕是得关门了……”一句话说的大家都是心一沉。
  健哥媳妇轻声问,“那,你呢?”
  健哥道,“我得去周家看一看,不知道道场做完没。”
  健哥媳妇忍不住气道,“钱也出了,戏也唱了,你还管那么多干嘛?你又不帮别人养儿子。”
  健哥叹气,“这么多年街坊了,说要甩手不管是不可能的。而且,”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了下去,“周家娃子撞的邪,没准真是在这……”

  健哥的话启发了我。

  女鬼第一次现身,毫无疑问的是在我房里那一次。那时她应当刚遇害,迫切需要找到一个人来帮她抓住那个杀她的人,于是就近就选择了我。可是我没搭理她,还用符封了门。她别无选择,只有去骚扰周豆子和娜丫头,于是把他们给吓得第二天一早就退了房。
  照道理来讲,女鬼应该还留在旅店内——冤死的人,死哪魂魄就被圈囿在哪,没法到处跑。但是后来我撤了符想再见她一次,她却没有出现,结果次日就发生了周大妈吵着嚷着说儿子撞鬼之事。难道说,女鬼跟着周家那男孩去了周家?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性:周豆子身上有某样属于女鬼生前的东西,是让她得以从旅店跟着周豆子回家的借体……

  细想之下,我额头有点冒汗。我拉了拉小文的衣袖,他不解看着我。我偷偷说,“我们去周家吧,我能帮他……”说着示意的朝健哥看了一眼。
  小文会意,忙唤住了已经抬脚出门的健哥。
  健哥闻声回头。
  “道场那你去了也帮不到什么,不如我去看看好了,顺便送木子去找地方住。”小文劝说,“这里是你一手办起来的,该怎么收拾你比旁人更清楚。”

  小文说的很有道理,健哥不禁有些迟疑,健哥媳妇也跟着附和。我不再犹豫,拔脚上楼梯奔回房,本来就一个小包而已,很快便拎着下了楼。
  路上很黑,小县城比不得大城市,路灯稀稀拉拉,还没几盏亮的。小文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亮,我忍不住看了又看。
  他瞥我一眼,“你有什么想问的,此时可以问了…”
  路上行人也无,只有我和他沙沙沙的脚步声响。
  我想了一想,偏头问,“你几时到的这个县?”
  小文一愣,大概没料到我会问这么看着不相关的问题,但他随即淡淡回道,“不太记得了,大概四十多年前。”
  “你……为了他而来?”我斟酌了一下,索性直道,“健哥?”
  小文脚步一顿,隔了会儿缓缓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看健哥的过去,”我答,“20年前你就在这了。”
  “呵~”小文轻笑了一下,“法眼通天,真是不枉我伤在你区区一张守门符下。”
  “哦,你果然伤了,要紧不?”我问,停一下又解释,“我不是针对你,习惯而已。”
  小文安静着。我再问,“这也不是你本来面目吧?”我对在周家门外让我惊艳的那微微一笑还念念不忘。

  妖都是极爱惜外表的,越是万年老妖,越是公的俊美母的妖艳。小文的外貌看着太普通了,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而设的化形。

  “多此一问。”小文讥笑。
  我不恼,再追问,“能让我看一看本尊么?”

  此时我们刚好路过一户似是还没有休息的人家,有昏黄的灯光透窗而出,地上隐隐画出窗格的形状。我走了两步,发现小文并没跟上,遂转头,恰听见小文说道,“看吧…”

  一瞥之下,我抽气暗叹……
  眼前这个一水白衣的男子才符合我所认知的妖该有的相貌:两道长眉斜飞,丹凤眼中如汪了一池春水,即便是如此昏暗的背景,也难掩目中灼灼光华;鼻梁笔挺,薄唇微抿,约莫是见到我惊艳表情,他头倾侧,嘴角弯出些微弧度。
  一笑之下,更添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我忍不住问,“你到底是男是女?” 说着再细细打量,从他身上品出几分轩昂高洁的书卷气来。
  真是难得,这样的媚而不妖。
  小文自嘲一叹,“若是女身,也用不着这么几百年的苦侯了…”
  “你等他做什么?”我问了困惑已久的问题,却没有立时得到回答。小文蹙着眉,眼神透出深深落寞,让我都为他心疼。
  我不再追问,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小文迈开步子,一步由光明跨入黑暗,霎时披上了伪装,依旧是须发满脸,低着头弓着腰,双手插进裤兜,经过我身边时,低声说了句,“走吧……”
  我们站在周家门外。大门紧闭,周遭静悄悄的,道场已做完,连看热闹的人也早已散了个干净。我和小文对视一眼。

  “你说…”小文轻声问我,“那女鬼被收走了么?”
  我摇头,“估计没有。”老道士的水平糊弄外行人可以,但要遇见真家伙了,也得抓瞎。“但是…”我想一想,又道,“那个陈枫我倒是很好奇…”
  小文斜睨我一眼。
  我问,“怎么?”
  他咕哝了一句,“好奇,又是好奇…你好奇心真重…”

  我失笑,“职业病呗。”
  笑完正经道,“降魔伏鬼,第一要心有浩然正气,第二要坚毅坚持,咒语什么的,能起的作用反倒在其次了。从那个陈枫身上我感觉到一种异于常人的隐忍坚持。他上山拜老道为师,一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我看了小文一眼,他凝神听得正认真,于是将话题转到他身上,“还有,我从你身上也感受到这种隐忍和坚持,所以我好奇,我对你和他都好奇……”

  不知我的话触动了小文哪根神经,见他默默出着神,我便自己上前敲门。有人应门,竟然是刚才我和小文谈论的陈枫。见到我,他倒是没显出什么意外之色。
  “哎,你还在这里,”我寒暄,“我以为你和你师父都走了呢。”
  陈枫出了大门,回道,“师父让我收钱…”他面露难色,我恍然大悟。

  肯定是老道士放心不下今天做道场的辛苦钱,可是健哥家里又出了那么个事,所以干脆留陈枫在这,等到合适的时候去找健哥要账。
  陈枫呢,估计心肠是好的,不忍这个时候去找健哥,于是就耽搁下来。

  小文接道,“健哥让我来看一看,既然做完了,道场钱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
  “我也知道时候不对,但师父吩咐了,我也没法子…”陈枫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好么,你只要付我师父的那份就好,我的那份就算了。”真是个憨厚孩子,还真以为那个奸诈的老道士会分他一杯羹。
  小文笑了一笑,“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问题都解决了么?”
  陈枫迟疑道,“应该解决了吧,道场做完了,师父也没说旁的什么。”
  “没什么异常?”我插嘴,“没看见周大妈说的那什么鬼?”
  “没有。”陈枫老实摇头,续道,“不过,周家那孩子果然失踪了,从下午到现在都没找到。”他转头看着我继续,“你指的那个小女孩一直不肯承认她知道周大妈儿子的下落,这不,周大妈跟着那女孩去了她家,估计不问出个究竟来不会罢休。”
  这个小插曲小文是不知道的,在他问之前我简短做了个解释。小文讶问,“你真的认为那个女孩知道?”
  “我不确定,”我摇头,“所以,我需要确定一下。”

  我请小文带我去裁缝店家,陈枫犹豫了一下,小步跟上我们。

  周大妈问不出来的东西,我得想个办法给问出来。我认定了那对小年轻在旅店里不知怎么得到了本属于女鬼之物——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我能肯定的是,这样东西不会给这对孩子带来好运。
  大概十分钟后,我们到达目的地。不用小文指点,我也知道裁缝店到底是哪扇门,因为周大妈的声音在夜晚中颇有穿透力,“娜丫头,大妈求你了,你就说吧……”
  娜丫头,“咕哝咕哝咕哝…”(声音太轻,听不清楚)换来周大妈重复的哀求。
  另一个大妈的声音响起,“哎,他大姐,你别为难孩子了,她说不知道,就是真不知道。”这个估计是那个娜丫头的妈妈,话语里颇多维护之意。

  我有些可怜周大妈,她声音已经沙哑,想是很为自己的孩子担心。

  小文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还没回答,忽听陈枫问,“哎,你是……私家侦探么?”
  我回头,看见他脸上憋不住的好奇。想一想,重重点了下头,“是,专门跟比较特殊案例的那种。”
  “哦~”陈枫了然的点了点头。

  我举手敲门,片刻便有人来应门,是一个和周大妈年纪差不多的大妈。见到我们仨,她先是一愣,然后目光便落到小文身上,“小文,有事啊?”
  小文回,“嗯,我们来找…”
  “周大妈…”我抢道,“我们来找周大妈回去有事情商量。”
  小文奇怪看我一眼。
  果不出我所料,听我这么一说,那大妈面露轻松释然之态,忙往屋里让着,“哎,你们早点来就好了…他大姐不知从哪听来的不靠谱的说法,非说我家娜丫头知道他家豆子的下落。我怎么说她都不听,你们赶紧把她劝回去吧。”
  啊~今天到这了~
  来啦来啦,来捞贴啦~~
  进门来就是一个四方厅,不大,家具挺旧。娜丫头曲腿憋在沙发里头的角落,周大妈坐在她跟前的一张小竹椅上。
  听见我们进门的动静,两人都齐齐望过来。估计被烦了太久时间,娜丫头眼神呆滞,动作缓慢,眼珠子在我身上转了两圈,才把我认出来,立时竖了眉,“你到我家来做什么?”
  周大妈却很欢迎我,喜出望外的说,“哎,姑娘,你来的正好…”估计是娜丫头不肯开口,周大妈也是没了法子,此时见了我犹如溺水者捉了根稻草。
  我挥手止了周大妈的话,盯着娜丫头直接便问,“你们在健哥旅店里到底捡到了什么?”
  娜丫头本待发怒,被我这么一问,立时愣了。
  我见她眼珠子滴溜溜转,显然正在想借口,再诈道,“你还想抵赖么?旅店出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警察已经掌握了基本案情,你现在交代还来得及,若是晚了,就要被当做杀人犯的同谋抓去审问了。”
  娜丫头她妈一听急了,上前跟着一叠声的追问。被问得紧了,娜丫头头一偏,倔道,“我们不就捡了个手机么,警察抓我们做什么?”
  啊,是个手机…应当是属于死者的。
  周大妈冷不丁抓住我的手,倒把我吓了一跳,她着急的问,“我家豆子不会是被警察带走了吧?”
  她可真会联想,我安慰她,“警察不是绑架犯,抓了人会及时通知你的。”
  周大妈扯了衣角擦了擦眼泪,转头又对娜丫头她妈哭道,“大姐,我也不想为难孩子,都是孩子她娘,你能明白我的心不?”说得娜丫头她妈也跟着掉了几颗泪,宽道,“男娃娃都皮呢,你家豆子没准嫌道场吵,溜出去玩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周大妈眼睛一亮,说,“是哩,是哩。”
  陈枫迎头浇了瓢凉水,“我刚从你家出来,你儿子还没回。”
  众人焦点又落在娜丫头身上。

  我冷冷开口,“你当真不知道周豆子去了哪?”(周大妈在一旁打断我,“豆子是小名,大名叫周宏,宏伟的宏。”)没得到回应后再问,“手机呢?在你这,还是他那?”
  娜丫头给了我一个白眼,很冲的回,“反正我没拿!”
  “那就是在周宏那喽?”
  于是她又白了我一眼,鼻子里很重的哼了一声。看样子她说的是实话,手机在周宏手里。
  “你知不知道那个手机是关键证物,凶手还逍遥法外,万一让他知道了周宏手里拿着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
  我的话不是危言耸听,死者除了那一身睡衣,再无多余杂物留在旅店,脸也肿胀得五官变了形。认出死者身份是查案第一步,警察正苦于没有头绪,那个手机就极为关键起来,没准凶手号码还在电话名单里。
  娜丫头还在犟嘴,“能有多严重?”
  “多严重?哼!”我冷笑,“杀人灭口!”只听咕咚一声,是周大妈晕倒在地。
  娜丫头她妈赶紧上前把周大妈扶起来,周大妈手脚发凉昏迷不醒。我便对陈枫说,“麻烦你送周大妈回去吧,她这一天可累坏了。”
  陈枫说了声好,打横把周大妈抱起大步离开,连他师父交代的事情也忘记了。

  待陈枫身影消失,我继续对娜丫头展开攻心战,“你看看,要是周宏出了事,估计他妈也活不下去了。你现在不说可以,以后别一想到这两个人是因你而死就内疚才好!”
  娜丫头脸色明显变了,她还是梗着脖子扭头看着窗外躲开我们的注视。但是没多久,她就小声开了口,“豆子哥…不会有事吧…”
  “那要看能不能及时找到他。”我严肃的回。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娜丫头说,“我猜,他可能去见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了。”
  “是谁?”
  “不知道是谁……我们,那天在旅店里,”娜丫头说的话有些乱,显然她的心很乱,好在越说越流利,“头天晚上见到一个…女鬼…被吓得不行……好容易熬到天亮,就去退房。下楼的时候,看到楼梯间墙角有个红色的手机,豆子哥就捡了。昨天在他家,我们正玩那个手机呢,手机突然响了,豆子哥就,接了……”
  听到此处,娜丫头她妈忍不住责骂,“你们俩不知轻重的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豆子他妈问你那么久,你个死孩子死犟着不开口!我还当你真不知道呢!人家豆子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办!”边说边上前用食指狠狠的点着娜丫头的脑门。
  娜丫头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我哪知道杀了人了啊,我哪知道啊,我被那个女鬼吓都要吓死了…”
  娜丫头她妈更怒了,恶狠狠又点了几下,“还鬼呢?那女鬼见了你怎么不把你的魂给勾走了啊?!”
  我给小文使了个颜色,小文上前架住娜丫头她妈,劝道,“孩子小不懂事,大妈,让她说完吧。”
  哎?肿么么有空格了呀??
  “后来呢?”我问,“打电话来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男的……” 娜丫头抽泣着说,“挂了电话豆子哥跟我说,那人说那个手机是他掉的,他愿意出500块钱买回去,还跟豆子哥约了时间和地点。”
  “什么时间?”
  “十点……晚上……”
  “地点呢?”我追问,边瞄一眼手表,九点五十。
  “乱,葬岗……”
  我一怔,问,“怎么约那么个地方?”
  娜丫头回,“好像是那人说对咱这不熟,让豆子哥找个安静一点,最好没什么人的地方,豆子哥就开玩笑,说,那乱葬岗最好,那没活人,都是死的。然后,他,他们就定在那里了……”
  “那下午豆子就不见了啊……”娜丫头她妈插嘴问。
  娜丫头说,“他打游戏去了,我看见他进的网吧……”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娜丫头她妈又生气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娜丫头还嘴,“豆子哥非要我给他保密,说怕他妈知道了,会把那500块给要过去!还说,等拿到钱了就给我上班尼路买身衣服!再说,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旅店死了人。不就是捡了个手机么?多大的事儿啊~”

  我和小文离开娜丫头家,疾奔县东乱葬岗而去。
  乱葬岗,真是一个杀人藏尸的绝佳之地!希望他们还没见面,否则我们只能赶过去给周豆子收魂了。

  一路上,小文很有默契的沉默着,只是快速的在前头引着路。他的腿比我的长出许多,我几乎用小跑才能跟上。
  我们进入一片极其荒僻的原野,不久就看见乱葬岗那片昏黑斑驳的大小坟头。

  我一拉小文示意他停下,他狐疑看向我,我低声解释,“再往前恐怕会打草惊蛇。”我看了看表,夜光针指向十点过五分。不知道他们会上面了没。
  小文靠向我,轻声建议,“还是报警吧?”
  我知道他的意思,现在要对付那个可是人,用跟鬼打交道的方法可行不通。不过以我的身手,要同时对付三五个壮汉没多大问题。
  我压低声音回,“报警先不用,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看一看。过了十五分钟我还没回来,你就直接来找我。”边说边把我的包袱递给小文,让他帮我拿着,省得碍事。
  小文迟疑着接过包袱,问,“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起?”
  我摇摇头,“要是那人在暗处,看见我们两个人一起,就不敢出现了。若是只见到我一个人,又是个女人,反而容易把他引出来。当然,如果周宏已经和那个男人见了面……那就,真的太晚了……”见我主意已定,小文不再有异议。

  我放慢了速度,不久,来到乱葬岗边上。四下里望望,除了夜风吹过和蛐蛐叫声外再无其他动静。我继续走了几步,突然一个黑影从离我大约五米远的一个草丛后面静悄悄站起。得亏我专门练过视力,否则还真会被他吓一跳。看样子对方是个中等个子的男人,我回忆了一下309那对房客开房的情景,当时只见到了他们的背影而已,不太能确定此男就是彼男。

  我站立住,暗想,是上前二话不说劈晕了先,还是静观其变?
  对方开口轻轻唤了声,“嗳,小孩,是你么?”
  我一喜,难道我来得早,周宏还没到?
  我本就矮小,头发又扎成了发髻结在脑后,这黑灯瞎火的,被误认成一个小男孩也不出奇。
  见我久不说话,那人绕过草丛往前走了两步,有些不耐烦的提高了声音再问,“是你捡了我的手机么?”
  我压低嗓音粗声回,“是啊,大叔,你是来拿回手机的吧?”
  那人不疑有他,再往前走了几步。
  我暗愁,再走近点就该发现我是女的了……他却突然停下脚步,问,“手机带来了么?”
  我“嗯”了一下。
  “你让我看看。”这么黑,他有我这么好的眼力么?但他有他的办法,继续吩咐我,“你把手机拿出来,放在手里,然后把翻盖打开。”
  这个人还不算笨,至少知道先验货再杀人。但手机不在我这,于是我故意挑衅,“大叔,不信我么?手机是红色的,看着好像女孩子用的,真的是大叔的么?”
  那人一顿,然后恶声恶气的骂,“你他妈废什么话!手机呢?”骂完又有些后悔的样子,大概是怕把我吓到,憋着嗓音作和颜悦色状,“嗳,当然是我的,要不我用500块买回来做什么?来,乖,把手机给叔叔吧……”

  这种刻意做出来的和善,在夜晚听着,确实挺阴森鬼谲。要是周宏真的为了这500块把小命丢了,只怕阎王爷都会替他委屈。

  突然,那人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不等我的回答,径自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按了一下。没多久我听见一声“hello~moto~”的电子音,继而那东西亮了起来,是一只手机。
  我暗叫一声不好。
  开机后,那人毫不犹豫的按了几下,按键音发出滴滴几声脆响,接着他便把手机放到自己耳边。夜黑寂静,我听见他的听筒里传来的几声长“嘟~~~~~~”音,电话是通的。
  我身上没有传来他期望中的电话铃声显然让他很失望,他猛的掐断电话,再无耐心伪装,恶狠狠的说,“小畜生,老子的手机呢!你今天要是不把手机交出来,老子要你好看!”
  “手机我放朋友那了…”我想亲耳听他说出他杀人的真相,继续刺激他,“我朋友开旅店的,他说,这手机他以前见过,是一个女孩子用的。她和她男朋友一起来住店,登记的时候掏出来看过时间。”
  “放屁!”那人果然怒了,“登记就花了那么一小刻功夫,她根本没用手机!”
  “哦~~~”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而且当晚你就杀了她,所以压根没人有可能看到她用手机是不?”
  “你……你是谁……你,”那人终于察觉异状,“你是个女的!你不是那个男孩!”
  我嘿嘿笑了两声。
  他恼怒的朝我扑了过来,我闪身躲过,脚下使了个绊子。他一个踉跄跌倒。我准备顺手一个颈劈,他却连滚带爬逃出几米远。

  我刚要追过去,突然一阵音乐声传来,一个粗犷沙哑的男音在唱,“亲爱的,你慢慢飞~~”我一愣,缓了手下的动作。那人也是一愣,男音又唱了几句,“~~梦里花香会让你沉醉~~~”听声音是从乱葬岗里面传出来的。
  那人狞笑起来,“好啊,居然藏在这里面!”说完朝乱葬岗里冲了进去。

  我一时没能明白,眼巴巴看着他跌跌撞撞的冲进黑暗……
  音乐声继续飘忽,似是诱饵。旋即我便醒悟过来,这音乐声分明就是手机铃。那人一定是非常熟悉这个音乐,所以才这么喜出望外。
  手机在周宏那,铃声为何从乱葬岗深处传出?难道周宏在里面?

  我一跺脚,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懊恼,忙跟着往里冲。落后了这么一小会儿,我已经失去了那人行踪,好在音乐声一时没停。
  我边听音乐辨别方向,边暗想,这家伙真是够笨,怎么不想想电话都挂断了怎么还能听见铃声?

  正在此时,音乐声停了,好歹我大致摸清了音乐的来向。一路摸索过去,慢慢靠近,我先躲在一个坟包后面。
  只听男声响起,一叠声的发问,“你这小孩,怎么躲在这里!是你捡了我的手机么?外面那个女的是什么人?”听这意思,对方果然是周宏。
  好半天没有听见回话,我忍不住悄悄探头出去,看见男人背对着我的方向站着,把他身前的景物挡了个结实。我绕到坟包另一侧,好歹看见了顶着一头黄毛的周宏。

  他低头蹲在地上,听见问话毫无反应,不知道在做什么。
  夜风微凉,风走草响。

  连声质问而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场景是诡异的,那男人终于发觉了。不过大概是觉得对方只是个孩子所以并不害怕,他慢慢来到周宏身边,边喊了声,“喂,小孩?”边伸手一推。
  一推之下,手却落了空。
  我清楚的看见周宏蜷缩的身子悄无声息的往后平移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却刚好躲过了推向他肩膀的手。
  男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妈的!”上前一步准备再推,周宏却突然抬起了头,两只眼睛直直看着对方。
  那男人一僵,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突然,天上云彩散尽,月亮露了出来,天地间霎时亮了几分。

  突如而来的亮光让男人胆大起来,他收回了手,“嗳,你这小孩怎么蹲在这,问你话也不回?”话里满是狐疑,语气颇为不善,“我问你,是你捡了我的手机么?”
  “我没捡到你的手机……”周宏终于开了口,他仰着头,用极慢的语速回,“我捡到的,是我自己的手机……”
  男人显然没注意对方话里的玄机,继续问,“我打电话是你接的么?刚才那铃音是你的手机响么?”
  周宏慢慢站起来,右手手掌摊开伸到男人面前,一只小小的红色手机躺在掌心,他续道,“是它响……”
  男人一见大喜,小心翼翼诱惑,“就是这个……来,你先把手机给我,我这里有500块,跟你换!”然后急不可耐扑了上去。
  周宏身影又是一晃,退了一步,男人再度扑了个空。
  此时,男人才觉得蹊跷起来。他站定,大概觉得不稳妥,又后退了一小步,问,“你,什么个意思?”
  周宏似没听见,只是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手机发愣。男人将手悄悄探入裤兜,慢慢抽出一根麻绳。
  我也轻轻逼近些许,以便能及时出手相救。

  这么一会功夫,月亮隐在云层中,黑暗再度降临。

  男人显然不适应夜色,他忍不住从自己兜里掏出手机,揿亮,键盘发出微弱的光。他把手机当手电筒用,照向周宏适才站立的地方,却被吓得大叫一声,往后急退了一大步。
  原来趁着那么一小会功夫,周宏已经逼近了男人。他双腿僵直,以脚尖着地,就这样贴在男人的面前三寸远的地方,仰着头,两人几乎鼻尖贴上了鼻尖。
  男人颤着声音问,“你……你……搞什么……”
  周宏带着哭音开了口,“你还记得么……”一个男孩尖着嗓音带着委屈的哭腔幽怨的泣诉,还是在黑夜的乱葬岗里,这实在令人不太舒服。这只是我的感觉,我想,那男人只怕会更加觉得难受。
  “记得什么?”听男人说话的语气,果然是吃惊不小的样子。
  周宏回,“这只手机,还是你送我的……”
  “你胡说什么!这是我送……呃……我朋友送我的!”男人怒了,“500块你还想不想要?!想要就快点把手机给我!”
  “连,手机铃声,也是你帮我选的……”周宏继续说,“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换过……”
  男人震惊了,“你……你……说什么……”
  “你说,和我相见恨晚,你说,我们就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你说,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一起就像两只蝴蝶一样……”周宏边说边哭,“十三年了啊……”
  男人终于说不出话来,只是张嘴傻愣。
  http://www.tianya.cn/techforum/content/16/760064.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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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心酸也有些好笑,梁祝的故事是很感人,虽然用来做铃音的歌也叫“两只蝴蝶”,但这两者的意境也差太远了吧!
  继而我有些感慨,原来这两人勾搭了十三年,不是三年,他们吵架那晚是我听岔了。我有点为女鬼打抱不平,十三年可不是短暂的时光,这男人不给女人一个交代也就算了,到头来却连命都要了去……
  不知道上辈子这两人是什么纠结的关系,今生要这么纠缠。

  “我跟着你十三年……我无怨无悔的跟着你十三年啊……”周宏,或者说是附上了周宏身的枉死女鬼,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人死后为什么魂体能在人间继续流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心中还有执念。尽最大能力帮助魂体满足生前执念,已经成了行业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方面是便于超度,引导魂体早些放下生前事去往往生路;另一方面,大家都有这么一天,今天帮了别人,没准明天就有人帮自己。
  眼前这个女鬼,我想她的执念多半是为了报仇——这当然不能放任它任意妄为——但是,吓吓人出出恶气,这些行为是在我的容许范围内的。
  至于这男人,手里已经欠下了一条人命债,阎王爷那生死簿里估计近百年内是休想看到他的名字了……若是再欠一条——好吧,这个可能性没有了,有我在,必定要看护周宏周全,否则老天爷也不会安排我鬼使神差的在这个小县城一呆就是这么多天。
  我盘腿坐下,托腮静观其变。突然有声音传来,我回头看见小文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我朝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他理解的点点头,然后静悄悄坐到我身边。
  我打着手势问他,“时间到了?”
  他点点头,接着他指了指场中,问我情况怎样了。
  我指指周宏,抹了抹喉咙,然后做了个哭泣的动作,意思是周宏被女鬼附身了,现在正在哭诉。
  小文居然全都理解了……他不再问问题,和我一起托腮看戏。
  我很佩服他的理解力。

  “你……到底是谁……”听起来此时男人应该是有些明白了,但似乎是不肯接受——也是,这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接受的——他仍在负隅顽抗,抖抖索索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周宏继续哭泣。
  这女鬼被断了喉,一肚子委屈说不出来,此时借周宏之口正好哭个痛快说个痛快。哭过之后便开始了回忆。只说了几个细节片段,便被男人粗暴的打断,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叫喊了起来,质问对方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是不是被人收买了来害他。
  他手里还攥着麻绳,企图谋机(手机)害命,现在居然质问别人是不是来害他?
  男人的心虚和软弱在歇斯底里的发作过后彻底暴露,只听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周宏身前,以头跄地涕泪交加,“云莉,你是不是云莉……云莉,我,我对不起你……”
  云莉——好吧,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还是以本名称呼吧——放声大哭,哭得站也站不住,摇摇晃晃的,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跪在身前的男人,“你,好狠啊……你怎么,下得了手?我……好痛……喉咙好痛……好冷……”
  男人嚎啕大哭起来,斯着嗓子道,“我也没办法,云莉,你逼得我太,太紧……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也心痛啊……”

  我暗暗摇头,男人,负心的男人啊,永远不要期望他们会自我反省。

  男人开始长篇大论的为自己开脱,“云莉,十三年的情分,你以为我不念么?我,我,我,多想娶你,想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想跟你生活在一起,生儿育女……但是你也知道,我现在能这样,全靠我老婆……我老婆她娘家人为了你的事情,找了我多少麻烦你也知道的!那……现在,我老婆又怀了孩子,他们逼我跟你了断!我实在是没办法,我也是被逼的!!”

  我听得心中气闷,所有的过错都是外力所致,这是弱者最好的为自己所犯错误找的开脱借口,当初的欢欣享乐都忘记了,记得的都是所有的迫不得已。偏偏这样的“弱者”是人类的大多数。

  我看了看小文,他歪着头,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我。我疑惑,问他怎么了。他拉过我的手,在我手心一笔一划写字,问我,“这就是人类的爱情?”
  我反抓过他的手,用笔画回,“不好说……”
  “为什么?”
  “爱情是个很复杂的东西。”
  “有多复杂?”
  “因为很复杂,所以不好说……”

  小文沉默了一刻,大概被我绕糊涂了,其实我自己也很糊涂,我还没恋爱过……唉,谁会爱我呢?

  “不过,”我抓起小文的手心开始写字,“爱情会令人变得自私。”
  “也就是说,自私的才是爱情?”

  我一愣,我有点儿跟不上妖的思维方式。

  “有没有无私的爱情?”他继续问。
  “应该有,”我想了想,然后回,“但是,至今我没有见过……”
  “既然没有见过,为什么你认为它存在?”
  “我希望它存在。”
  “在你的希望中,它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皱眉想了许久,才一笔一划回道,“不已物喜不以己悲。”
  小文疑惑,“范仲淹?”
  “借用一下,”我解释,“我的理解是‘爱,不使我忘乎所以,不爱,不使我迷失自我’!”

  小文沉默了一阵,问,“假如你是这个‘云莉’,你会怎样?”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我反问他,“假如你是她呢?”
  小文很快回我,似是答案早已在他心中,只有两个字,“守候”……

  这个答案让我很是触动,要多么宽广的胸怀才能让人能压抑自己的情感,默默守候在自己心爱的人的身边?
  我想,人类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因为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短到来不及深思熟虑,人生的路便到了尽头。犹如夏日的知了,憋足了一个秋冬,才有一月的欢愉。
  借着淡稀的月光我看着小文的侧面,忽然心有所动,“难道,这是你在这里的原因?”守候在健哥身边,难道是为了情?
  小文神色迷离,一声长长轻叹似是从心底里呼出。
  我转头看向场中相向哭泣的两个男女,他们之间有情么?很难用一个没有来否定吧……只是,爱情为何催生出这样的结果,这简直是一个亘古难解的谜题。

  我正在沉思,没留神男人动作。等我回过神时,男人已经用绳子勒住了周宏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口中还喃喃,“云莉,别怨我!好好的去了吧!”
  他想做什么?难道以为勒死了周宏他就把那个云莉又杀了一道,他就彻底摆脱了云莉?
  他脑子进水进得厉害!
  我跳了起来,冲了过去。

  声音惊动了男人,他抬头看见我,立马大叫了一声,“站住!你……别过来……”
  “你杀那孩子有什么用?”我叹气,“杀了他以后是不是打算把我也杀了?”男人恶狠狠的瞪视着我,看来被我说中了。
  小文缓缓站起来。
  男人眼中露出绝望,他即便杀了周宏,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得了我和小文。有些事情不能做,做了就收不了手,有些路不能走,走了就回不了头。
  “放了那孩子,”我柔声劝他,“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最多又多一个冤鬼向你索命。”
  男人面色惨白,手开始发抖,劲道松了许多,我看见周宏开始大口喘气。
  我再道,“你的云莉已经脱了这男孩的身,你抓着这孩子没用,放了他吧。”
  闻言男人浑身发起抖来,反而把周宏抱得更紧了。他四下里张皇眺望,口齿不清道,“你。。你你。。说什么……她她。。她在……在哪里?”
  云莉就在他身边,可惜他看不见。

  我看见云莉直勾勾看着我,眼神里都是渴望。我便问她,“你还有话想说?”
  云莉点头。
  我道,“那你别上这孩子的身,他太弱了。”
  云莉再度点头。
  男人吓得拖着周宏离开刚才站立的地点,一会看看我,一会又四下乱瞅,身躯佝偻神色仓皇形容猥琐,一如丧家之犬。
  我于是劝道,“看到他这样,你觉得还有继续对话的必要么?”
  云莉倏地黯然,但还是点头。
  “好吧,”我只得道,“我有法子让你开口,让他看见你,但是你得保证,不能伤他性命!”
  云莉皱眉。
  我沉了脸,“阴阳陌路,这秩序乱不得。你明白么?”
  云莉神色复杂的盯着曾经的爱人很久,才慢慢的点了一下头。

  我转头问小文要来我的包袱,抽出一根香,点燃插进地里,接着摸出一张符,引火燃了,低声念了咒语。待符烧尽,云莉显出身形。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我嘱咐着,“香一烧完勾魂使者就会出现,到时你只要跟着他走就好。”
  云莉试着开口说话,说了个“好”,然后转头看着那个男人。

  此时男人不再浑身发抖,不知是怕得过了头,还是听见我的话知道自己一时性命无忧了。只是他依旧把周宏抓得紧紧的,当做盾牌挡在自己身前,两只眼睛只管死死盯着云莉。

  云莉缓缓朝他走去,男人拖着周宏一连倒退几步,口中边喊,“你别过来!你……你……有话就站那说……”
  “我就想说一句……”云莉停了下来,声音倒是挺温柔,“说一句我说过很多次,可是你一次也没真正听进去得话。”
  “什……什么?”
  “我的爱……”云莉悲戚着,“我对你的爱……”
  男人脸上阴晴一阵,突然竖眉大叫起来,“你爱我?你,你爱个屁!你爱的就是你自己!”
  云莉张口欲辩,男人一连声嘶喊让她没办法开口,“你要是真爱我,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逼我离婚!逼我抛弃妻儿!更不会跑到我家,我公司,去闹!还威胁我!女人!呸!都是一样的东西!自私!下贱!”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云莉气怒交加的反驳,“你怎么可以一张口就否认我们之间的感情?!我闹你,逼你离婚,不也是为了成全我们的爱么!”

  爱情哟,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人人对你的解读都这么不同?
  云莉一腔真情换来男人“哈”的一声嘲笑,“成全?你为什么不成全我?成全我的家庭?”
  云莉怔住了,“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在意你的家庭……”
  “我一开始是不在意的!”男人说,“但是你逼的我不得不在意!你逼我杀了你,你毁了我,毁了我的家庭!”
  这一招学名‘倒打一耙’,我很想跑去踹那男人一脚,狠狠地。
  云莉委屈的哭诉起来,“你爱的是我啊,你一开始就这么说的啊……你,怎么变了?你对我的爱呢?还是你在自欺欺人……我知道,你杀了我,你心里也不好受,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们的爱情,把我们过去的那些甜蜜给忘了呀!你想想,你好好回忆,我们的过去多幸福?你……还记得么,我们每次开房,你都要带一瓶红酒来,这么多年来,所有的牌子的红酒都被我们喝过了……这些,你都忘记了么……”
  我真听不下去了,但是小文却听得津津有味。
  “我不信!不信!”募地,云莉大叫了一声,“我不信你能放下我们的过去,我不信你真的不再爱我了!”

  说实话,此时我同情的天平开始朝这个男人倾斜。
  很多时候,女人善于陷入自己编造的美梦和谎言之中,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只因为那些东西会让她们觉得快乐。同理,她们也极其擅长拒绝接受那些她们不想接受的。比如云莉,已经被害了,还不肯正视这个男人已经不再爱她的事实。

  香越来越短,提示着时间所剩无几。青雾暗生,地府门已开。

  云莉也看见了,她停住嘶喊,用哀怨的眼神瞅着男人,“我就要走了……走之前,我只想听你说一次,再听你说一次,你爱我……”
  男人已经脱力,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连抓着周宏的手也松懈下来,他用另只空闲的手按压着自己太阳穴,似是舒缓头疼,恳求道,“求你了,好生走吧……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会好好对你……”
  见最后一个要求都得不到满足,云莉脸上写满绝望,戾气顿起身形暴涨三米高,眼角带血,现出厉鬼真容。男人吓得跌坐在地,接着急忙爬开老远。
  我先低声提醒小文去救周宏,然后横剑在手出声喝止。
  云莉十指尖尖已经触及男人肌肤,眼看就要挖下去,我忙挥出一张符。符飞到半空后砰的一下炸开,冒出淡蓝色阴火,燎烧。
  她募地收手,回头看着我,恨道,“他杀了我,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报仇?”
  “你的冤自有阎王爷替你做主,”我回,“你生是个凡人,死了后变成一只野鬼,怎么能决断他人生死?”
  云莉怒,“我不甘心!”
  “不甘心?”我冷笑,“你是为了他杀了你而不甘心,还是因他不再爱你而不甘心?”
  被触动痛处,云莉停住,只是盯着眼前惊慌失措的男人。男人嚎叫一声朝我爬来,拽着我的裤腿哭得眼泪鼻涕四溅,“救我!救我!我给你钱!”
  我一脚把他蹬飞。
  小文趁机上前,弯腰抱起昏迷的周宏,不待我吩咐,便飞身离开。
  男人在地上跌撞,撞翻了我之前插在泥地里的香,香头沾了地的湿气,灭了。云莉身形霎时隐匿。男人只道危险已去,立时瘫软在地,大口喘了几下粗气。

  但是,我看见云莉并没有放弃,她朝男人走来。我斜跨一步,挡在一人一鬼之间。
  云莉用手指着我,张嘴,但说不出话来。
  我鄙夷,“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这么个男人……”
  云莉摇摇头,脸上复又露出悲伤的样子。
  我的鄙夷转移了矛头,对准了云莉,“一个这么下作的男人,被你当宝,你非要用他的下作来证明你自己的下作么?”

  我们对话这当口,男人先是瞠目,继而明白了女鬼未走。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骨碌爬起,撒开腿就跑了起来。速度很快,跑着跑着摔了一跤,一声怪叫后爬起来再跑,就这样跑出我的视线。
  男人的离开让云莉的情绪得到了控制,她呆呆看着,有两行泪滑下。我恻隐之心顿起,好声劝她,“走吧,接你的人来了……”

  勾魂使者拘着招魂幡在边上已经站了一阵,露出不耐烦一副神态来。听见我如是说,便将招魂幡在地上跺了一跺,幡尖荡出一根银白的锁魂丝,缠绕在云莉身上,接着它尖着嗓子报了一串生辰八字,询问姓名年龄,确认无误后,便摇幡引着云莉去了。
  听见云莉的生辰,我有些暗惊,极阴,乃化厉鬼上乘人选,幸好及时化解了……

  月亮透出云彩,一样物事在地上闪光,是那只手机。我弯腰捡起捏在手心,然后返回健哥旅店。
  玻璃门外拴着链锁,看样子健哥夫妻俩已经把旅店收拾好。我在店外徘徊一阵,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看见小文。
  “去我那里休息么?”小文邀道。
  反正也没地方去,我点头说了个“好吧。”

  小文引着路,我俩一前一后在街上走着。

  我问,“那孩子安顿好了?”
  “嗯,送回他家了。”小文答,“昏过去了,但是身体没事,睡一觉就会好。”
  沉默。
  小文问,“那个男人怎样了?死了?”
  我一愣,然后明白小文以为我替天行了道,笑回,“没,跑了……”
  “跑了?”换做小文吃惊。
  “是。”我点头,“云莉也去地府报到了。”
  “这事就这么结束了么?”
  我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递给他,“云莉的手机在这,你明天送去警察局吧,就说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的。”
  阴有阴规,阳有阳道。凶杀案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由警察叔叔来管。
  说话间,到了小文住的小楼。
  贴得好累~~~

  明天来贴小文的故事~~~~

  验证码啊,放过我吧。。。。。
  捞一下啊捞一下,顺便和验证码做个斗争~
  @倔强的小鸡ABC 2012-3-8 10:26:00
  小神婆,节日快乐哈
  -----------------------------
  啊哈哈哈,一起快乐~~~
  @元宝YYU 2012-3-8 14: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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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痒。。。找刀去~~~
  作者:忠厚老实的狼 回复日期:2012-3-8 8:14:00  
  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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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哈~
  作者:取个叼名真难 2012-3-8 16:25:00
  神婆呀,爱上你了,咋办呀?
  手机上天涯,随时围观热点:3g.tianya.cn
  -----------------------------
  抖~~~抖~~~~~抖~~~~~~~~~~~~~~~~~
  作者:c19531224 回复日期:2012-3-8 10:49:00  
  精彩!顶
  ==================
  么么么么么个

  呀,一不小心又给自己刷了几楼~~~~~~

  等下继续
  我四下打量。
  干净,整洁,也很简陋。我忍不住问,“你一直都住在这?”
  小文点头,不发一词。
  我将包袱丢在地上,摸到一侧厨房,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甩着手上的水回了正屋。

  屋内只有一把发黄的藤椅,30°斜摆对着嵌着小指头粗细的窗户栏杆。月光透进来,地上描绘出细长细长的影子。
  小文盘腿坐在黑暗里,指着藤椅朝我说,“就一把椅子,将就一下吧。”
  我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了进去。调整了一下姿势,正瞧见窗外树影婆娑,一条羊肠小道露了小半在外,土黄的泥地,被月光映得发白。我暗想,看了四十几年的风景,就是这般模样?

  小文一手托腮,一手耷拉在膝头,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黑暗中,他显了原形,一张侧面看着着实诱人。到底是画变的妖,从骨子里往外都透着清奇,身上还有一股似有若无书香气。
  这味道有些熟悉,于是我笑了,“那晚果然是你!”
  小文转头看着我,两只眸子带着凉得沁人的亮,讶然问,“什么?”
  “我入住健哥旅店的第二晚,在我房门外的是你。”我答,想一想又补充,“就是那一晚住我楼上的那对苦命鸳鸯吵了起来。”
  小文不否认,垂下眸子,霎时如乌云遮住了月的光华。
  “你那晚来做什么?”我再问,将头支在膝盖上,靠近了他眯眼贼笑,“学崔莺莺夜探张生?”
  小文微愕,修长的眉这么一挑,真似嫩绿杨柳枝被春风带起划过平静湖面,他继而一笑,形容不出的美。我立时溃败,一退三千里,将双腿缩进藤椅中。
  “你想……”小文静静开口,“知道什么?”
  “我想……”我学他语气,“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敌意?为什么忙不迭的要赶我走?”
  “我……”小文一副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模样,皱眉想了想,一叹转道,“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一个故事?”
  “好哎!”我双掌一击表示欢迎,接着正襟危坐。
  小文没有立时开口,他陷入沉思似是在组织语言。我不敢打搅他,只是安心的等着。

  “古时候,有一个朝代,发生了战乱……”多么中规中矩的开场白,“有一个书生,奉皇帝之命前去守边关……”

  下面是小文的故事概要,让我们还是用原版开场白来叙述吧……

  古时候,有一个朝代……
  确切的说,是一个末世王朝。那时,连连天灾,国内民不聊生祸患四起,北方强敌环饲虎视眈眈。王朝,岌岌可危。
  末世出昏君,出佞臣,在这个朝代也不例外。更糟糕的是,这个皇帝在性格上有很大的毛病,刚愎自用兼多疑。稍微有点本事的大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朝堂内只剩下一群只会溜须拍马胆小无能之徒。于是,朝中纲纪混乱暗无天日。
  一个灾年后,活不下去的农民聚集成堆开始造反,为求速战速决,皇帝索性把戍守边关的军队调派回来对起义农民进行围剿。
  外防空虚,北敌趁机重装入侵。
  等侵略的消息报知朝廷的时候,敌人已经攻下了王朝北面若干重城。朝廷方寸大乱。
  皇帝召集所有大臣询问对策,那些胆小怕死者纷纷表示,应当守兵不出,敌人都是游牧民族,抢劫一番自然会离去。还有人建议议和,不惜割地赔款,只求偏安。
  只有一人力排众议。

  “只有他,一介书生,进士及第在翰林院抄了十多年书的书生,站出来说,应该战!”小文充满感情的叙述着,预示主人公出场。

  不得不说,在这样危急境况下,能跳出来同皇帝和所有大臣们唱对台戏,此人确实勇气可嘉。加之小文的描绘充满了敬仰的感情色彩,让这个书生的形象异常高大起来。

  当然,这个小小从六品官员的建议并没有得到重视,反而被鄙视唾弃了一番。于是,皇帝决定不战,并派人带着厚礼前去议和。
  熟料,敌国将领笑纳了礼物,却杀掉了皇帝派出去的人和随从,只留了一个给皇帝带了封信回来。信中将王朝和皇帝都大大嘲笑一番,并表示,他们的大首领对皇帝坐的龙椅很有兴趣,想搬回去用用。
  皇帝龙颜大怒。于是,没人再敢提‘议和’这个建议。
  可是,不议和,就得战!遍观朝中,无人可以领兵无人愿意领兵。皇帝发愁时,书生再度站了出来,说,他愿意。

  “这是一条不归路,书生早已知道。但是,国家危亡,匹夫岂可退却?”小文缓缓道,“皇帝破格委任书生为镇国将军,领兵十万,前往北方御敌。出发前夜,书生与妻子话别。繁琐碎话,都是家长里短。夜深了,书生突然兴致大发,对妻子道,我给你画一幅画罢,我想带去北方。”
  一别唯恐是永恒,见画如见人。
  于是书生铺开宣纸,妻子在一旁研墨。化开墨汁的,是她的眼泪。墨研好后,妻子摇头说,她现在哭得太难看,还是别画了。
  书生宽慰说,没关系。但是妻子就是不愿意,书生只好建议说,不如画她的背面吧……

  听到这里我明白那副被小文挂在旅店大堂的画是怎么来的,或者说,‘小文’是怎么来的。

  时间不够,画只画了一半。天亮后,书生点兵出征,一去就没有回来。当阵亡的消息传回的时候,书生的妻子也三尺白绫上了吊。
  之后,国门大破,没多久王朝便灭亡了。

  一个朝代的灭亡原因,大都是气数已尽,单凭一人之力,是无力回天的,不知那书生是否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临危受命,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战场,这种勇气不可谓不值得尊敬。书生的妻子为夫殉情,亦是可歌可泣。
  只是,一幅画,是如何在战火中保存下来的呢?
  小文接下来的叙述,解答了我这个疑问。
  小文说: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或者说,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突然得了灵气,从一幅画化成了人。总之,当我有了意识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躺在一处黑暗里。很黑的黑暗。
  我伸手将周围摸了一遍,察觉这个地方不大,是一个封闭的盒子。幸好没多久,我的眼睛就能视物了,原来我躺在一个棺材里。边上卧着一具白骨,它紧紧搂着一副卷轴。
  我推开棺盖,坐了起来,环视四周。
  棺材被端正放在一个石室里,没有殉葬品,墙壁上雕刻着简单的画。画的内容大都是战争,但最后一副石壁上刻着字,解释着,原来这个石质墓穴是王朝的敌国为书生建造的。
  书生以死效国,并力阻敌人铁骑,在粮饷缺乏、得不到朝廷支援、境况极度糟糕的情况下,居然将敌人拦在城墙外整整六年。城破后,书生自尽谢国,一番壮举赢得了敌国大首领的尊重,是以尸体得以保存完全,被安葬在城外山头。
  而这副画,便被当做书生唯一的陪伴,一起埋入地下……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一清醒,就能将前因后果全部通晓。我将画轴从书生怀里抽出,展开看见画还是离家时那副情状,书生并没将它作完。”

  说到这里,小文陷入长久的沉默……

  月影西斜,空气中居然有了几丝寒意,我抱了抱肩,轻微动作惊动了小文。
  “后来呢?”于是我问。
  他轻咳一下,继续道,“捧着画卷在手,我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要找到他,让他将画完成……于是一找,就找了几百年……”
  我轻声问,“健哥,就是书生转世?”
  小文轻轻点头,“这是他第五世……”
  “那,为什么到现在你都没能让他把画画完?”我知道,这样找一个轮回的人是很辛苦的,他每一世的外貌情状甚至性别都会不一样,投胎的地点和时限更加千差万别。
  小文叹了一气,“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错过了时间,他已经垂垂老矣。第二次时,他是屠夫,目不识丁。第四次,他领兵打仗,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刚被流弹射中。第五次,便是这次了……”
  我听出他话里玄机,忍不住追问,“你好像漏了第三次?”
  “第三次,他才情纵横……”小文喃喃,似是陷入无边回忆,“我化身白面书生与他结交,本想诱他将画作完便离去。可是一谈之下,却觉华盖倾头一见如故,不忍归去……便……错过了……”
  小文的话里似是还藏着故事,但他并没有向我坦白的打算,我也不想追问。只是看来,这一次小文只怕又要失望了。健哥资质平平,你让他画一副这样的工笔画,不如直接要他老命。
  我以为故事完了,刚要问小文今后打算,他突又开口续道,“我起先对你没有敌意,但是后来听见你和他谈笑,便忍不住生你的气。”
  “哦?”我有些奇怪,“我们说什么了?”
  “你只怕自己也不记得了。”小文道,“你与他约定来世再见。”

  啊……这个……我似乎是真的说过的……但是是和健哥开玩笑而已,想不到小文当了真。但是我能苛责小文小心眼么,在听了这个故事以后?
  不能啊……
  所以我诚恳的道了歉。

  小文怔忪着,似若未闻。突然他来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见你和他约定来世就如此反感,刚才在乱葬岗听那对男女对白,我突然有所理解。”停顿一下,小文问我,“你还记得你问我的问题么?你问我换做我是那个女鬼,我会怎么办?”
  我点头,“记得,你说你会守候。”
  “是的……守候……”小文说,“我那时突然明白了,原来我只是单纯的想找到他而已,陪在他身边,一世又一世……”
  小文的话让我动容。
  这是爱么?
  我不知道。
  【后记】

  第二天一早,我便离开了小县城。小文默默送我到车站。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还是忍不住打趣,“怎么?怕我不走了又去缠着健哥啊?”
  小文倒不生气,淡淡对我道了句,“保重。”

  车开出很远,我还看见他靠着车站低矮的墙上,低着头,弓着腰,双手插在兜里。
  我突然想,若是他恢复了本态,健哥没准能喜欢上他。那样一个妙人儿,是足足可以让人产生超越性别局限的爱恋的。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打算真的找小文如此建议。遇见了妖不收已经大逆不道了,居然还想撮合人妖之恋,祖奶奶知道了只怕会用凿栗敲破我的头。

  车扭扭捏捏的在山路上蜿蜒,抛下一尾灰烟尘土,扭上了前往省城的国道。颠簸了四个多小时以后,我终于拖着酸麻的腿和因坐太久而扁平的屁股挪下了车。
  已经是下午时分。我肚皮空空,决定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省城面积不大,人口不多,街头也不怎么熙熙攘攘。人人都是慢性子,一副笑脸庞。这样的环境我很是喜欢。可惜,相对于我离开的县城来说,省城在西北方,离祖奶奶要求的东方偏差太多。看样子,此处不是长留之地。
  我找了个旅店入住,在县城住五晚的,在这里才能住一晚。开完房后,再到旅店边上银行外的ATM机那查了查我的账号余额。看着几个阿拉伯数字我心里有些担忧,不成啊,这样很快就会坐吃山空,我得接点生意去。跟着我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婆母电话——婆母因为拜狐仙,索性把自己的姓也改了,江湖人称胡婆。电话起头寒暄了几句,无非是你还好不,身体好不,最近大仙没淘气吧之类的……胡婆挺高兴的样子,一边回答我的问候一边笑得咯吱咯吱的。
  等我表明来意,胡婆一点也不含糊,给我推荐了个生意。我一听地点,忙不迭点头。H市,坐落在东方,比邻最大最繁华的直辖市,更重要的是,这是个旅游名城,风景想必美得一塌糊涂。我差点边流口水边悠然向往……
  挂了电话,我决定现在省城好好玩两天,四处走走吃吃看看,再前往H市。注意一定,我欢欢喜喜的找了省城一家老招牌的面馆,吃了碗色香味俱全浇头冒尖的鱿鱼香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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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个故事完~
  偷偷问一声,故事好听么?
  一次性回复了吧~~~

  作者:元宝YYU 2012-3-8 22:48:00
  好听
  手机上天涯,随时围观热点:3g.tianya.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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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谢啦亲,肿么不带图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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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七尺巨乳 回复日期:2012-3-9 0:06:00  小神婆 你看过靡宝写的《歌尽桃花》没 你们俩的风格好像哦 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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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帮我盖楼啊~~~~那个小说我没看过,不过我决定去找来看一看,学习观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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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情空心已伤 回复日期:2012-3-9 0:21:00  
  期待下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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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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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取个叼名真难 回复日期:2012-3-9 2:14:00  小神婆呀,半夜爬起来睡不着,起来看你帖子,我想我肯定迷恋上你了,早点更新吧,让我沉迷吧,爱你,爱你,
  -------------------------
  亲你的热情让小神婆我泪如尿崩~~~~啥也不说了,来我家喝茶吧!!
  ===========================
  作者:忠厚老实的狼 回复日期:2012-3-9 2:42:00  @半桶水的小神婆   不客气的,不过怎么算是好听的标准呢? 有一个听众也能证明故事有价值吧,所以别放弃啊
  ----------------------
  不放弃不放弃,就是没存稿了要更得慢一些了,希望你也别放弃~~~
  ==========================
  作者:倔强的小鸡ABC 回复日期:2012-3-9 8:50:00  故事好听,每天都来看看,期待更新更多!

  绝美的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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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乖小鸡,谢啊摸啊抱啊捏啊炖汤啊
  ================================
  作者:珮玟 回复日期:2012-3-9 9:19:00  
  着实喜欢你的故事
  心酸中又透着屡屡的温馨
  失望中又不让你绝望
  呵呵 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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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这个总结太好了,太到位了,太精辟了,太有才了,太。。。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贼笑不止啊~~~~
  么~
  =========================================
  作者:我是谁wlh123 回复日期:2012-3-9 14:23:00  故事很好,就像真事一样,期待看更多的故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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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真的想真的一样么?啊哈哈哈哈哈啊~~~
  上帝,请允许我小小得意一下~真主保佑~阿米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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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猪头鸿的小乖乖 回复日期:2012-3-9 14:41:00  写的真棒!真好看!果断收藏了!楼主加油!
  --------------------------------
  好!楼主果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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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捂着心脏说不疼 回复日期:2012-3-9 15:15:00  好听 好听 小神婆继续哦!!!顶顶顶顶
  ------------------------------
  谢谢 谢谢 !!!么么么么
  第三个故事开始前,小神婆来做个说明,

  1,第一个故事比较长,因为交代了很多背景和人物,很多人不会出现了这一次就去领饭盒,后面还会陆续出现,比如说浩宇,霞,老樟树等等,所以花的笔墨有些多,看着有些散,后面会收一收。。。

  2,基本上每个故事里都有伏笔人物。。。

  3,前两个故事都有底稿,边修改边发,所以比较快,第三个就没有啦,要一边敲一边发,所以速度会慢很多。因为知道追贴的辛苦,所以小神婆在此很艰难的做了一个决定,决定建议一下,对故事有兴趣的童鞋们最好每次隔个三五天再来扫一下帖子,这样就能看见不少内容了,估计没有一万字也与八千吧。。。(泪目,挥着小手绢~)

  4,第三个故事开始啦~~~~~~~~~~~~~~~~~~~~~~~~

  ~~~~~~~~~

  ~~~~~~~


  开始之前,放一张图片~~~
  嘿嘿~~~

  能猜到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不?

  

  ---------------------------

  酷热。
  虽然临着海,市中心还有一个硕大的湖,但H市夏日艳阳的威力丝毫不逊几大著名火炉城市,在我刚踏下火车阶梯时,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我还没顾得上呼吸一口空气,便顿觉腾腾热气迅猛将我包围,一层粘汗立时逼出。拎着我的小包裹,顺着出站人流离了火车站,钻入一辆等客的出租车里。

  半秃的司机大叔扭头看我一眼,“小姐,去哪啊?”
  我报了胡婆给我的地址。
  司机大叔一听大皱着眉,眼珠子转了转,回说,“没名字老胡同?小姐,开玩笑吧,我土生土长H市人,开出租开了20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嘛!”
  我‘唵?’了一声,胡婆虽然有些疯疯癫癫,但做事还是靠谱的,没道理给我一个错误的地址。我只好好意求教,“那怎么办?”
  “那附近有什么高楼大厦没有啊?”司机大叔问,“或者靠近什么路?”
  我摇头表示不知,于是司机大叔直接嫌弃我了,“要不小姐你还是换辆车吧!”
  我继续摇头,“您开了20年出租了还不知道那个地方,我看,我也找不到知道的人了。”
  “一哟,你的意思是……?”司机大叔调门高起来,斜着眼看着我,眼白比眼黑多,大概觉得我耽误他做生意了于是不满了。
  我建议,“要不这样吧,反正这里我也没来过,不如你带着我在城区转一圈,走哪算哪。”
  “走哪算哪?”他继续斜眼看着我,但和善了许多。
  “走哪算哪!”我肯定,“车钱照付!”
  “一哟,好咧,姑娘~”大叔一踩油门发动了出租车,“咱这个H市,景色风光没的说,你这步是走对了!坐我的车也坐对了!”
  瞧瞧,把刚才赶我下车那事全给忘了……

  一路上大叔嘴皮子不停尽心尽职当向导,一会儿指指这里,“看那个楼,咱这片最高的……”,一会儿指指那里,“商业街在这,想吃点啥买点啥,上这来吧姑娘,什么都有!”
  说着,车开到了湖边。
  好大一个湖啊,沿湖一路都是亭台楼阁,映在水中两相生姿,看着真是惬意极了。
  大叔开始夸起湖来,夸了十几分钟,词儿都没重复,真是好口才。
  半个多小时后,车绕湖一周,准备离开时被车祸堵在一条窄道上。我打量四周,这里是一片林区,树高几十米,看着挺幽静的。
  一道黄墙掩映在碧翠的林叶中,引起了我的兴趣。“那里有个庙嘛!”我说。
  司机大叔跟着瞄了一眼,答曰,“那是老庙,新庙搬到山上去了,香火好得很,求什么都灵!”
  “那这庙就被弃了?”我好奇。
  “没有,”大叔真是百问百答无所不知,“里头住了个老和尚,带着一个年轻和尚,但是不对外接待香客了!”
  车慢慢的挪着,挪着,终于挤出了出了车祸的十字路口。
  “一哟~好惨咧~”司机大叔摇头叹气,“那么好的车,撞凹下去那么一大块!”
  我跟着看去,一辆大奔撞上了一辆公交车,不过没人受伤,大奔车主和公交司机正面带晦色两两相瞪,应该是在等交警来处理。周围还挤了好些不知道是看热闹的还是公交车上的乘客,叽叽喳喳一团乱麻。

  穿过几条街,出租车拐上一条很宽阔的马路,看着很新。开着开着,周遭房子变少了,甚至出现了一块一块的农田,我问,“咱这是到哪了啊?”
  “新区大道!”司机大叔豪迈的回,“我带你去我们新区看一看,那里刚开发,路可宽了,房子可新了,还有好多市民公园,进去不要门票!就是,人还有点少……”
  “别别!”我赶紧阻止他,“我不去那,你还是给我拐回城里去吧!”
  “城里好看的地方都看得差不多啦!”司机有些为难的说。
  我回忆了一下一路的风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由追问,“城里都逛完了?”边说边瞄了一眼计价器,已经快蹦上200了。
  “嗯!”司机大叔点头,随即又道,“还有老城区没去。那里你不要去的,乱啊,还脏,而且路也不好走……”
  “就去那看看!”我立时有了主意。
  “一哟,那里路不好走哎……”司机大叔强调了一句,“太窄了,过不了小车的……”
  “那你帮我停附近就好,”我回,“我自己走进去,正好顺便吃点东西。”
  现在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我还真有些饿了。刚才听司机大叔介绍H市的风味小吃,已经馋的我满口口水跟坏了的水龙头似的流个不停。
  “那也好!老城区那就有个百年老点心店,很有名的!”司机大叔好热心,“我就带你去那里吧!”

  下了车,付了232块的车资,在等着计价器打印车票的时候,我将一上车就想跟司机大叔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大叔,花点钱再去请个玉观音吧,玉碎了就没灵性了!”
  大叔一愣,然后伸手拾起挂在车后镜的那枚白玉观音坠子,一道弯弯曲曲的裂纹在观音脸上劈过,他粗短的拇指划过那道裂纹,讶然回问我,“这个?”
  “嗯……”我点点头。
  “这不是我的!”大叔道,“是我的夜班司机挂的,他跟我说别取下来,是他小姨给他保平安的。”说着,将车票和找的零钱一并递给我。
  我接过车票和零钱,想一想还是开了门准备下车。司机大叔突然喊住了我,“哎,姑娘,我给你一张我的名片吧,你要是还想到处转转、看看,就给我打电话!我们一回生二回熟,下次直接谈个价好啦!”
  “唵?”我有些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叔继续笑眯眯,递过来一张名片,“放心啦,一定有优惠!”
  我明白了,接下名片时忍不住点头赞了句,“大叔,你不发财没天理啊~~~”

  “一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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