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笔绘阴阳》

  挂了电话我心里升起三个疑问,假如魏总裁真的如我所想那般是因臂环而隐名埋姓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屈尊光临这鸟不拉屎之地,那么——
  其一,他老人家从哪知道的这些山海经一样的故事?据我所知,何家的那些本本簿簿乃他们立家之本,要不是我和何玮有着过命交情(也何以说是他小辫子在我手里捏着),何玮根本不会跟我提一个字,各位看官没见在跟我说故事之前何玮那个犹豫那个吞吞吐吐么。
  其二,他的目的是什么?收藏、倒卖还是为和仇人决斗而做必胜准备?话说以我对魏总裁的了解这三条都是天马行空一般的天方夜谭,他已经有钱到数钱都寂寞的地步了,何必亲身犯险?
  其三,也是最不可思议的一点,臂环的所有者孟天现在在H市出没,这离H市可隔着十万八千里啊,魏总裁又是为了什么而舍本逐末?
  电话已经有些发烫,我看了看电量,只剩最后一格了。将电话还给梁庸天的时候他倒并不十分在意,只说应该很快能找到霞,再说现在马上要进深山,手机本来就不会有信号。闻言我扭头看窗外,我们果然拐上了一条非常僻静的山间小路。
  周围的景色很美,成片的密林,间隙处巨石裸露,爬满青苔,另有小溪淙淙穿树绕石,已近寒季,不少树木叶子掉了个精光,但还有不少挂着五彩斑斓的叶子像是披了一身霞光。
  我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眼熟,看得有些投入,直到梁庸天加大声音喊了我一声我才反应过来。他问我怎么了,出什么神,我说没什么,转问他有什么事情。梁庸天继续问,电话是谁来的,说了什么?
  我说是我以前合作过的一个警察,他帮我查到了些线索。跟着,就把何玮的电话内容简要说了说,待说到孟天的蹊跷之处时我忽然醒悟过来,为什么刚才觉得窗外的景色这么眼熟?是因为我以前见过,在孟天的照片里!这个发现让我肯定了这两起事件的相关性,我问梁庸天有没有听过魏总裁提过这个蚩尤氏虺龙臂环?梁庸天摇头说,没有,从来没有。想一想我再问,会不会魏总裁把这个当成最大的秘密,瞒着身边所有人?梁庸天沉吟后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我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一般是我突然想到一个奇思妙想,然后被梁庸天三言两句否定。我发现梁庸天真是个特别现实、谨慎和缜密的人,见招拆招无懈可击老道得不像话。在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更多的可能性拿出来探讨的时候,梁庸天忽然一踩刹车,我没防备,头差点撞到椅背上。
  “看,”梁庸天下巴微微朝前点了一下,“有辆车。”
  前方大约二十米开外果然出现了一辆宝蓝色的车,车尾朝着我们,就那样静静的停在一片葱郁的原始森林里,看着有几分不合群的诡异。
  梁庸天继续发动了车,以极慢的速度朝前行驶,待经过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时,他猛打方向盘将车调了一个头。
  我一边回头看着那宝蓝色的车一边奇怪,“你干嘛调头啊,怎么不开过去?”
  梁庸天稳声道,“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这样有备无患。”原来他这是为遇到危险逃跑做准备,真是……找不到形容词的我只能无语。
  调了头后,梁庸天又将车倒了几米,待两车相距十米左右的时候他把车停稳,回头对我说,“你在车上等着,我先去看看情况。”
  我决定一切行动听指挥,“你去吧,小心着点,有需要招呼一声。”

  将车窗摇下,我探头出去看着梁庸天,他一手插兜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那辆车走过去,背影隽修,姿态很是放松和自然,看不出丝毫紧张。这是个人才!我做出评价。等这事了了,霞也找到了,我一定要在她跟前替梁庸天多多美言,这样的男人不拿来当老公实在是暴殄天物。
  突然有热烘烘的球形物体顶了顶我的膝盖,我低头看见黑子正看着我,吐着舌头轻声的问,“汪,我,汪,能说话,汪,了么?”
  我点头,问它想说什么。黑子满脸痛苦,“尿,汪!”
  我让黑子忍一小会儿,然后关注着梁庸天,他此时已经走到了那辆车的旁边,先看看四周,然后往里张望了一阵,最后回头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过去。于是我牵了黑子下车,它立马绕着一个树嗅了嗅,但抬起了后腿又放下。
  “不都是树么?”转过身体挡住梁庸天的视线我奇道,“这也挑?”
  黑子理直气壮的说,它是公狗,我是母人,我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它尿尿不合适。鄙夷的‘切~’了一声,我扭头朝梁庸天走了过去。

  宝蓝色的车里果然没人,没人,也没什么有特色的物件留下,所以我不确定这是不是霞开过来的车,但是除了他们我想不到还会有谁在这样的季节来这样的地方。梁庸天掏出手机看了看,再举着手机在周围找了一阵信号,之后对我摇摇头。
  “深山老林的,他们不会走太远。”我断言,“我们四处走走应该能找到他们,至少能找到些线索。”
  梁庸天并无异议。
  解决了内急问题的黑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不用我吩咐便耸着鼻子绕车嗅了一圈,然后停在副驾驶室的车门附近专注的闻着。我和梁庸天一起停下,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黑子。过了一阵儿黑子抬头冲我摇尾巴,看它那得意的小眼神我就知道它嗅到什么了。
  不得不赞叹一下当初我决定带黑子来这里是个多么伟大光明正确的决定,虽然从没见过霞,但老章黑子是熟悉的,它应该是嗅到了老章的味道。
  黑子低头边嗅边走,我和梁庸天紧紧跟随,慢慢的,黑子把我们引到了一片林子边缘。

  这片林子与其他林子相比并无特别之处,而且落叶厚厚铺了一层,根本留不下脚印,但细心的我还是发现了些散落在地的树枝草茎什么的,断痕很新鲜。
  “他们从这里进林子了!”我抬头看着梁庸天,心里惊气交加。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地方,没有专业的导游领着没有专业的装备带着,树高蔽日的,连方向都看不清,出不来的啊!进林子就是找死啊!霞平时行事就任性妄为,所以这次我们才千叮咛万嘱托的让她不要冲动,可是还是事与愿违。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非要这样不顾一切的做出了进林的冒险决定?我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满肚子都是生气。
  梁庸天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我想他一定也是气到极点了。可是气归气,我们不能放任不管,估算一下霞和老章进去顶多几个小时而已,要是我们脚程快点,也许很快能追上。于是我站起来,“咱们得把他们弄出来!”我道,顾不得梁庸天的反应了,呼了黑子一声,抬脚就打算往里走。
  忽觉胳膊一紧,梁庸天一手拉住了我,刚要问他做什么,却见他也不看我,而是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扒拉了一阵,三两下翻开表层新鲜的落叶,那被盖了不知多少个秋的腐叶层露了出来,他继续翻,腐叶翻到底,几颗半个鸡蛋大小沾着污迹而显得发黑的碎石出现在我们眼前。
  “你在找什么?”我不解,“烂叶子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梁庸天不答,改翻为撬,不一阵路面被他掀开了不小的一片,于是我愣了——树叶底下出现了一条碎石铺就的路。
  路并不宽,顶多三四十公分,但十分明显的是人类留下的。
  梁庸天抠出一颗碎石,用手搓了搓,污迹被擦去,露出灰白的本色。他将石头端在掌心仔细看了看,之后顺手将石头揣进兜里,丢了树枝站起来,看着密林深处道,“路是通往里面的,而且荒废了很长的时间。”
  “里面会有什么?”我问,“难道说霞和老章也发现了这条路?”猜完我又觉得不太现实,论野外生存经验这两人无异于白痴,这条路埋在落叶下那么深,我都看不出来,他们就更不可能了。
  “在这里猜没有用,”梁庸天转身朝后走去,一边招呼着我,“来,我们带些必须的东西,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成都的采买此时派上了用场,而且我惊奇的发现,除了必要的衣服、食物和水等以外,梁庸天还备了好些户外用品,汽油啊手电筒啊什么的,甚至还有把刀,我应该赞他有先见之明呢还是太有先见之明?东西鼓鼓囊囊的装了两个背包,我们一人一个背着,还好并不太重。出发前他用刀砍了两根比较直的树枝做拐杖,说是可以探探路赶赶蛇什么的。
  握着拐杖,跟在梁庸天身后,我们俩一前一后的进了林。
  领路的还是黑子,它鼻子灵,嗅一阵,跑一阵,我们渐入密林深处。不知是靠近黄昏还是树叶太密的缘故,阳光已然照不进来,周围黑而阴森。我拧亮手电筒,时而照照四周,时而照照脚下的路,时而发愁的想,老章可没梁庸天这么会盘算,他和霞肯定什么准备都没有,进了这片林子他们可怎么办?
  正琢磨着,梁庸天忽然停下脚步,我的鼻尖差点撞上他的背。他没有回头看我,而是将手中的拐杖平平举起,指着我们身边一颗树的某一侧说,“你看,这里本来应该有根横向的大枝桠的,但是被人砍了。”
  我顺着他的拐杖看去,果然看见树侧有一处断枝,离地约一人高,断口平整,显然是用刀斧这样的东西砍断而非自然断裂。观察几秒,我忍不住提出疑问,“这断口好像挺新鲜的?”连青苔都没长多少,和我们此时踩着的埋在不知道多少层落叶下的小路比,断口年轻得像是刚出生的婴儿。
  “这一路来我一直在留意,两侧树上这样的断口有不少,应该是为了通行方便被人刻意清理过。”梁庸天点点头,推断道,“不管里面通到哪里,可以看出这是个存在非常久的所在,而且并没有被完全废弃,近来还有人进来过。”
  这个结论我十分赞成,不由对里面到底是什么而充满好奇,当然更多的是期望,期望再走几步就能看见霞和老章坐在地上歇息的背影,可是一直到黑子把我们领到林子的尽头我都没有看见想见的人。

  林子的尽头是一片赤裸的山体,足有二三十米高。它非常突兀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好似凭空而降一只巨大的拦路虎,将我们的去路挡了个结结实实。深褐色的岩石上都是绿油油的青苔,不知是空气本就潮湿还是山溪浸润,岩体包括附近的地面都是湿漉漉的,黑子的鼻子终于在这里英雄无用武之地。
  似乎又到了束手无策的境地,黑子看着我,我看着梁庸天。梁庸天却非常的好整以暇,大约湿气太重,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然后对我说,“我们也走了两个多小时了,正好休息一下。”
  说是休息,梁庸天却并没有闲着,他似乎对这座秃山很感兴趣,凑得很近的看,还用手刮擦岩壁。
  掏出一瓶水喝了几口,我也学梁庸天模样用拐杖四处扎扎戳戳。我知道现在的确应该休息一下,补充一下体力,但我静不下心来。心烦气躁的我没头没脑的来回走了好几圈,站定,我发现一个疑点,转头对梁庸天说,“你不觉得奇怪么?”
  梁庸天回头看我,用眼神问我在奇怪什么。
  我朝周围随意指了指,“我们俩的体力绝对比霞和老章要好,好几个小时的山路走下来,到了这里都觉得应该休息了,为什么他们却没有?你看,这周围一点儿有人停留过的痕迹都没有,空的食品袋、矿泉水瓶什么的,什么都没有!”
  “有可能他们没有带这些东西。”梁庸天提出异议。
  “什么都没带就敢走这么深这么远?”我表示不赞同,“魏霞的确是个冲动的姑娘,但她并不愚蠢!”
  “所以你的意思是……”梁庸天顺着我的思路思考起来,“他们到了这里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赶路了?”
  “对,我觉得是这样!”我的高见还没有发表完,“这就表明他们很清楚他们要去哪,而且,去的那个地方应该就在不远处,所以他们决定到了目的地再休息!”
  梁庸天用手里的拐杖敲打着地面,好似在思考我的高见的准确性,不一刻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说着,他拎起我丢在地上的背包递给我,“那我们别耽误了,在这附近找找看吧。”
  其实我心里还有个想法,他们为什么没有停下?是由于他们遭遇了某种变故——具体是什么样的变故我现在是想象不到的,但可以猜测的是当时情势紧急,他们没法停下来只能继续走,或逃避或追逐。这个想法挺悲观,我不想说出来徒增大家担忧。
  背好背包我一边以拐杖探地一边仔细留意着地面痕迹,要是一个野外追踪高手应该能轻易发现霞和老章留下的痕迹,但是我对这方面知识十分匮乏,梁庸天显然也不是道中之人。花了好一番功夫后,终于在离我们休息之地约莫十数米的地上找到一串清晰且有些凌乱的脚印。
  脚印紧紧挨着岩壁,这里由于潮湿而导致落叶腐烂的速度远快于其他地方,因此留下可循之迹,它们一大一小,显然是一男一女留下的。不用怀疑了,一定是老章和霞。
  因为男脚印的花纹我很熟悉。前不久我从旧货市场帮老章买了一双运动鞋,花了我五块大洋。当时老章还不满,说怎么给他买双旧鞋,都不知道人家有没有脚气。我冷哧,问他赚钱么知道我卖一刀纸钱能赚几毛么?旧鞋怎么了,名牌呢,adibas的!此时这个adibas就印在地上。
  脚印有些凌乱且互相叠加着,我几乎能看见老章在前霞跟在他后头两人扶着岩壁小心翼翼行走的模样。我心里有些安慰了,至少没有野兽撵在他们屁股后头。

  大呼了一声,唤来梁庸天和黑子。两人一狗四下里探查后发现附近再无其他痕迹,遂抖擞精神,决定沿着脚印继续追踪。
  就这样我们顺着山体又走了好几十步,忽然一阵阴嗖嗖凉风猛烈扑面,刮得黑子连耳朵都甩了起来。偏头见一道天然罅隙突然出现在我们左边,不得不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道罅隙从我们来时的方向看几乎完全不可见,非要走到跟前转过视线死角才能发现。
  罅隙下宽上窄,最宽处可容两人并排走,看着更像个三角形的山洞,弯弯曲曲的伸入山岩深处,用手电探探,光照不到头。但它显然通往山的那一端,否则风不会这么猛。
  黑子率先钻进了洞,洞里还算干燥,它趴在地上四处嗅了嗅,但估计风太大,它也嗅不到什么。我和梁庸天商量了一下,既然脚印就断在山洞之外,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再做打算。于是梁庸天走在前面,我断后,黑子跟在我身边,先后钻入了这个有些黑暗的山洞中。
  洞里非常曲折,但洞壁却相当平整,显然有人利用了这个天然罅隙进行了人工改造,工程量还不小,里头没准有个村落,我想。用手电扫扫四周,我继续想,要是有人居住在这里,那这个自然条件可真是恶劣得很,不知道他们靠什么生活。
  又走了一段,山洞突然扩大,足足能容纳好几十人。在这里,穿堂风乍然变小,而且人工活动的痕迹更加明显,不但地面相当平整光滑,连洞壁都镌刻了不少图案。尽管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忍不住停下步伐,想看看壁上都刻了些什么。
  图案的线条相当简单,但足以将想表达的内容表示清楚,有人,有物,有活动……
  人看着像原始人,连正规的衣服都没有,男男女女都是在腰间围一块兽皮模样的东西,咳,不要问我是如何区分男女的,这么没脸没皮的问题我表示拒绝回答……
  有些图中男人手里举着矛和斧等武器,追逐着猎物,这应当是在记录当时狩猎的场景;有些男女手拉手围着篝火起舞,这应当是庆祝;还有些则看不出来想表达什么,也许只是日常的生活吧……
  另还有简单的以三角形表示的房子若干,在这些房子当中,有个特别的大,呈梯形,两侧还有竖向的横线表示台阶模样的东西,看着更像座祭祀台……
  草草扫完一圈,我没看出什么名堂来,遂打算招呼梁庸天别光顾看热闹咱赶路要紧,却见他正将手电筒朝上举着,照着洞壁顶端看得正入神,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洞顶也刻着图案。
  洞顶的图案规模远比周围洞壁上刻着的大,人啊房子啊什么的都放大了至少一倍有余,笔触依旧简洁明了。我嫌仰着头累懒得细看,就问梁庸天看得这么认真有什么心得。梁庸天于是介绍说,这里一共有四幅画,看着像是一种祭祀活动,说着,他用手电当笔先照着一块区域,“你看,这应该是第一幅,这儿有四个人抬着个像担架模样的东西,担架里还有个人,可能是牺牲,周围跪趴着不少人,像是在祈祷。”
  我咋舌,“用人当牺牲?”咋完觉得这虽然残忍但并非不可能,野蛮时代里用活人当祭祀用的牺牲是件太平常不过的事,一般都是战俘或者奴隶什么的,那个时代牛啊羊啊什么的比人金贵。
  梁庸天手电筒朝上移了移,继续解释,“这应该是第二幅,牺牲被抬上了这个梯形的台子上,台子上还有个长方形的东西,我估计是祭台。”
  我留神看,这个梯形台跟洞壁上刻着的那种很像,也是两侧有若干竖线表示的台阶,唯一不同的是梯形顶端还画着个长方形的图案,的确像个小些的祭台。
  第三幅图案相当简单,主角是那个长方形的祭台,那作为牺牲的人就被放在祭台上,他四肢耷拉着,好像失去知觉的样子,抬他的那四个人就站在祭台的四角,而那些围在周围的人依旧跪着,不过纷纷把双手举在空中,好像在欢呼。
  但看到第四幅的时候我觉得不太对劲起来,梁庸天大概也有同感,他忽然闭口不再解释,只是用手电照着,审视着。第四幅图案里祭台不再出现,画里全都是人,正中央站着五个,一起举着手向天,离他们稍远处,一群人手拉手,一腿站立另一腿翘在半空,像是舞蹈一般将那五人团团围住。
  此时我也顾不得脖子酸麻,手电在四幅图上一一浏览,敏锐睿智且明察秋毫的我发现了一个疑点——之前我们猜测是牺牲的那个倒霉蛋似乎并不是战俘或者奴隶,因为他的左胳膊上有一道刻痕,和抬他的那四个人一样。
  继而这个疑点成功的让我注意到,石洞中的所有人物,包括周围石壁和头顶天花上的,左臂都有一道非常显眼的刻痕,不管人再小画得再简单,那道刻痕总是不会落下。
  难道说……
  “你说……”我的思路被梁庸天打断,“这些壁画和之前你从你朋友那听来的虺龙族的臂环有关么?”看来他也注意到图中众人胳膊上的刻痕了。
  我皱着眉,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真没法确定,何玮的确说过虺龙族的人在金县附近的山脉里出没,但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啊,起码好几千年了吧,那是久远得连历史都没有记载的啊,怎么会这么巧就让我们撞见了?而且这壁画看着保存得这么好,图案这么清晰,把想表达的都表达得一清二楚,能是好几千年以前的东西?
  梁庸天继续猜测着,“要是和虺龙族的故事联系在一起看,这四幅画的寓意就非常清楚了,它们不是祭祀活动,而是祈祷。”
  我好像只能表示同意。
  这四幅画就是祈祷,死而复生的祈祷——那被四个人抬着的躺在担架模样东西里的人不是用来祭天的牺牲品,而应该是个已经死去的人,被抬上梯形台上以后,他就被放在了长方形的台上,四肢耷拉着,表明这个时候他还是死亡状态,但待四周的人替他祈祷完毕后,他就活转过来,与抬他的那四个人一起举手向天表示感激,而周围的人则因为他的复活而载歌载舞。
  这样的解释,似乎更通顺合理。
  难道传说是真的?真的有人可以死而复生?孟天、魏总裁,还有霞和老章,甚至何玮,这几个人轮番在我脑海里出现,让我纠结得不行,脑子里立刻乱如一团麻,拿着手电筒的手也开始无意识的东划西划,好希望手电那跟煎鸡蛋似的光圈具有清扫功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画全部抹掉,我就当从来没见过,那也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一只手斜地里伸来,握住我乱摇的手,“别想太多了,不过是些壁画而已,”梁庸天道,“咱们先找到大小姐他们要紧!”
  他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管那些有的没的七的八的东西干啥,找到了霞和老章就把他们揪出去,至于魏总裁的下落自然有梁庸天和警察负责,嗨,我烦个什么劲儿!
  深深呼吸了好几下,把心头这莫名而来的焦虑压下,“好,”我道,“看看这洞里头还有什么乾坤……”

  我们继续沿着山洞前行,这次黑子跑在了前头,又走了一小会儿,梁庸天忽然停了下来,我探头往他跟前看去,见黑子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正撅着屁股在地上又闻又舔的。我喊了它一声,黑子一顿,调转头来,嘴里衔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塑料袋是牛肉干的包装袋,大概被卡在石头缝里,里头还有些残存的肉渣,难怪黑子这么激动。
  我表示很欣慰,至少霞和老章带着食物没饿肚子。
  这里已经靠近出口,暗淡的天光漏了些进来。梁庸天看看表,说,“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当晚是赶不回去的,要是再往里走没有合适的地方休息,我们就回到这个洞里来凑合一晚吧。”听他语气,对我们立刻找到霞和老章并没有报太大希望似的,而且虽然风猛,但之前出现壁画的地方由于够深够大受风的影响很小,凑合过一晚是没问题的。我并无意见,点头赞同。
  黑子‘汪汪’叫了两声,欢快蹦出了山洞。我们加快脚步,几乎小跑一般跟了出去。

  山洞出口地势较周边为高,趁着些许天光我放眼望了望,这里是一片草场,挺大一片面积,整体呈碗状,四周高中央低,还挺规则。草场里头零星散落着些发白的石头,有的大有的小。再远处便是群山环绕,深深的黛色圈住黄色的草与白色的石头,两厢映衬特别具有美感。
  景色是美,但我有些失望,这里没有村落的痕迹。
  梁庸天也在打量地形,边走边看,不知道他看出什么来没有。黑子站在我身边,连尾巴也不摇了,表情看着有点严肃,待梁庸天走得稍远一些了,黑子很小声的跟我说,这里味道不对。黑子鼻子灵,我信,听它这样一说,我也忍不住开了阴眼探查探查。
  在我的阴眼里,整个草场被一种奇异的雾气笼罩着,初一看它像阴气也像妖气,细看下来,又觉两者都不像,这雾气为相当美丽的淡紫色,好似春天里的薰衣草花田。
  不知这紫雾是正是邪,我不敢冒险,打算把梁庸天叫回来从长计议。忽听梁庸天一边大声叫着我的名字,一边快速冲下边坡,惹得黑子汪汪叫个不停,跟着一起冲了下去,不一会儿他俩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是什么让梁庸天这么失态?
  正在惊疑犹豫,便听见梁庸天的呼喊继续传来,“是老章!快来!”
  我立刻放下所有迟疑,朝梁庸天消失的地方跑了过去。
  冲下坡,绕过一块大石头,便看见了梁庸天。他背对着我蹲在地上,黑子在他脚边着急的绕圈,另有一双脚横在梁庸天身前,鞋底正冲着我,adibas几个字母极是醒目。我亦忍不住失声惊呼起来,“老章!”
  想不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老章,想不到老章晕倒在地,想不到霞不见踪影!我无法描绘当时我的心情,找到老章我是高兴的,看他晕厥我是担心的,但更多的是害怕,霞在哪儿?
  我一把掀开梁庸天抓住老章的肩膀猛烈的摇着,边摇边喊着他的名字,让他醒过来,快告诉我霞去了哪儿,自己都不曾察觉带出了哭音。摇了两下老章没醒来我却脱了力,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梁庸天从身后扶着我的肩,安慰似的轻轻捏了捏,“别着急,别激动,大小姐可能就在附近,也许她也晕过去了。”他道,声音很低很慢很温和,很具有安抚力,“你在这里陪着老章,我带着狗去找看看。”
  闻言我立刻站起来,是的,梁庸天说的对,霞估计也晕在什么地方了,这里草这么深,她随便躺在什么地方是不容易一眼就看见的。“我去找!”我对梁庸天道,“你有劲,劳烦你把老章背到刚才我们出来的山洞那去,不要呆在这里。”不等梁庸天表示不同意见,我弯腰一拍黑子的头,“你也跟着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大声叫。”
  梁庸天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我,我以为他会反对,却没有,只是叮嘱道,“那你看清楚方向,不要迷路了。”顿一顿他又道,“最好在天黑之前回来,免得迷路。”这我倒无法保证,现在离天黑也没剩几分钟了,梁庸天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改口道,“要是天黑了,我就在山洞那燃一堆火,给你指个方向。”这个建议挺好,我没理由说不。
  点点头,我选了身边一块比较高大的石头爬了上去,先认准山洞的方向,然后朝梁庸天挥手,催他赶紧把老章弄上去。紫雾是不是弄晕老章的罪魁祸首我还不确定,小心点总没错,万一梁庸天也晕了我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梁庸天俯身把老章背了起来朝坡上爬去,步伐还算轻快,看来平时没少锻炼。黑子跟在他们后头,却频频回头看我。我知道黑子在为我担忧,遂用口型劝它放心。目送了他们几秒后,我将注意力放在周围的草场上。
  之前在上头不觉得,此时涉入草丛深处才发现,这草长得真挺高的,要想在这里找一个扑倒的人还真不太容易。但再不容易也得找啊,我跳下石头,开始地毯式搜索。我如是乐观的想,霞若是也像老章一样晕倒在地,则一定离老章不会太远。
  所以从发现老章的地方开始,几乎以寸为单位,我开始仔细的搜索,然而随着搜索圈的慢慢增大,霞依旧踪影全无,我心里的那份失望渐渐增加。
  我开始考虑后招,要是找不到霞怎么办?
  看来只有想办法把老章弄醒来问个究竟了……
  不知过了多久,圈子是越搜越大,我依旧一无所获。再度爬上一块大石头,举目四眺,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任何可疑之物……
  再往远看,只见黑暗里亮着一点火光。那火光细微脆弱跳跃闪烁,似天上的星星,我这才惊觉原来天早就黑透了而且我离山洞已经这么远了。
  我得回去了。

  回去的路相当漫长,我的步履亦相当沉重,找不到霞,放任她在这样的野地里过一晚她吃不吃得消?吃不消夜里的寒冷人被冻病了还是非常乐观的估计,她现在会不会已经那啥了?我不敢想下去。
  沿途我没有放弃搜索,用夜视扫视两侧,可惜直到我爬上山坡清楚看见那堆篝火和火旁的两人一狗时依旧没有找到关于霞的任何线索。
  老章还是晕躺在地上,黑子守在他身边,梁庸天则朝我迎了过来,尽管看我两手空空,他还是露出些许欣慰之色。
  “怎么办?”我哑着嗓子说,“找不到她怎么办?”不知不觉中我把梁庸天当成了救命稻草,他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
  梁庸我伸着手,似乎想给我一个安慰的拥抱,但我不太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脚步一错绕过了他,一屁股坐在火旁,抬头继续哭,“她会不会已经……?”
  “现在想这些没有用,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梁庸天不以为意的缩回手扶了扶眼镜,“先把老章救出去,然后报警。人多力量大,总能把大小姐找到。”
  我呆呆望着山坡下那片草场,“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这怎么行?这荒山野岭的,她连避风的地方都没有……”
  “这里不一定没有人住的!”梁庸天忽道,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我跟前。我低头一看,是我们进林子之前他从地上抠出来的铺地的石头。“你看这个,”他继续说,“这石头是灰白色的,和周围的石山上的石头很不一样,但却和散落在下面草地里的那些大石头是一样的。”
  听梁庸天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了,山洞所在的这个山体和围绕草场的山体石质应该是一样的,至少看上去颜色很一致,都是深褐色的,而铺地用的碎石和草地里的那些大石头看着则像是同一种,为灰白之色。
  “这种石头看着像是汉白玉,本来应该是很白的颜色,不过这里的可能是年代太久,空气中的灰渗进石头的缝隙里,所以显得有些脏。”梁庸天继续解释,“汉白玉这种石头一般被用来搭建重要的建筑,比如纪念碑、塔,或者,祭祀台什么的……”
  “祭祀台?”我接下他的话,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之前在山洞里看见的壁画。
  “我也只是猜测,”梁庸天的语气变得不那么确定了,“在文字发明以前,古人是用绘画来记录重大事件的,所以我觉得刚才我们在山洞里看见的那些画或许是一种写实的记录,记录的是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日常点滴。”
  回忆着那些壁画内容,让我对梁庸天的话有了几分信服。
  “从画中可以看到,这里曾经有个梯形的祭祀台——姑且称它为‘祭祀台’吧——作为人类活动的中心建筑,它所用的建造材料应该是非常考究的。所以这些人就从很远的地方找来了这种汉白玉,用来搭建他们的神圣之地,而建造时产生的那些废料,被劈成了更小的石头,铺在外头成为了一条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人不在了,可能搬去了其他地方,于是这里就没落了,无人维护,祭祀台自然风化坍塌,变成了现在这一地的石块……”
  不得不说,梁庸天的猜测相当的有根有据几乎令我茅塞顿开,跟着他话题一转落回霞身上,“既然你搜了那么远都没有找到大小姐,那就表明她并没有像老章这样晕过去。所以,我们可以乐观的猜想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首先老章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忽然昏迷了,大小姐没有救人经验,她唤不醒老章,情急之下决定独身离开去找救援,可惜她也没有野外生存经验,于是迷了路失了方向,眼见天要黑了,大小姐决定先找个地方安全过夜,一切只等天亮……”
  这是最为乐观的估计,虽不敢奢望它是真的,但听梁庸天这么一说,我还是得到了不少安慰。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落下眼来,只能着落于老章了。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说实话,我现在很想朝老章泼一盆凉水。
  夜风愈发的大和凉,梁庸天建议我们返回山洞里头,过了今晚再说,此时方寸大乱毫无主意的我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背着老章的梁庸天再度回到山洞深处。
  累得想吐了,没力气勾搭大家了,下周见吧么么哒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