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说一段中原古镇的阴森传说。

  =====今日又开工=26/01/2014=========
  过了一会儿,查理王听得那人说一声告辞,便推开门走了出来,查理王连忙藏身在黑暗中,只见那门里出来的人,身材挺拔,身穿绸缎便服,虽然看不清长相,行动之间却非常利落板正,眼见是个行伍出身。查理王看着他走下楼梯,还未回过神来,却听门里一声呵斥:“出来。”
  查理王心知已经被李道士发现,便笑嘻嘻的走了进去。
  只见那桌上摆着一盏莲灯,两边雪白细瓷茶具里斟着雀舌好茶,客人果然不同一般。李道士坐在桌边,脸色阴晴不定,虚眯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查理王便扯了凳子坐在他跟前,等他发话,又觉得十分口渴,抬眼往桌上撒撒,只有两副碗盏,只好忍着。
  只听李道士说:“有什么想问,尽管问便是。”
  查理王有千般疑问,堵在心间,欲要张口,却徘徊半天,才道:“我的佛,你是人还是神?”
  李道士微微而笑,道:“那是道家的异术。你在幻象里,妖鬼的异境里,还有阴司里,看见都是一匹白狼。”
  查理王傻笑了一下,道:“道长,你青春几何?”
  李道士哼笑一声,居然翘起脚来,悠悠道:“虚度三百八十四岁,生于明成化廿二年(楼主 海殊途 注:公元一四八六年)。王家小子,就是在我正交年二十四岁时,在你家乡的赌场里碰见你家先祖,也就是在这一年,我中的恶疾,从此不老不死,一直活到现下。那害我中疾的妖魔,一直存在于世间,总有个千百年了,也许更久。你家先祖的血,能压制我的病,这样的王家人,每代都出一个,当然,这世上也还有其他的替代,但效果终究不如王家人。”
  查理王早已听得目瞪口呆, 忘了言语,只听他一个人自己说下去,那李道士又说:“这世上有一种怪物,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妖魔,这种东西,杀不得,一旦杀了,又没有新的出来,便会有灭顶的灾难降世。从那时起,我和几个同门,便开始找这种怪物,一旦找到,就把它拘禁起来,拿我们的血喂他,让他一直活下去。你那时在王家藏书阁里见到的那个,便是此物。他以前也是王家子弟,他若不死,怪物就他一个。你杀他的前几日,我进藏书阁看管他,顺便取他的血压制我的病,谁知他却发起狂来,趁我发病,几乎逃出,却被你打死了,此时若无新的怪物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我也想过,每代都如此,何时是个尽头?此番我去关外,也是寻个了断,至于如何了断,你自不必问了,你我相交一场,能跟我到这里,已经足够了。过几日我便和那人去关外,你带着侯六自己回去。”
  查理王给他噎的半天不能出声,眼见口干舌燥,也顾不得了,抓起李道士的面前的茶碗就是一大口,心里转了个弯,说:“老李,你的茶碗我用用。你要喝水就直接用茶壶吧。要我回去是行不通的。我早就听那黑白无常说了,我是个短命鬼。咱们兄弟一场,你怎好忍心撵我回去一个人死?况且那俩鬼也说了,你百年之后也得下来,咱们虽然死不到一处,兄弟我早些在奈何桥边等你一百年罢了,过上几十年,小六也下来,咱们还有聚头之日。你若失了道行,要下地狱,我也陪着你就是了。”
  李道士听了,却闭闭眼睛,道:“那就随你。只是能改命时,为何不去改?你将来怕是要后悔。走吧。”
  查理王便和他一道走出去,一路上倒也无语,快到梁府时,查理王突然想起了那个酷似李道士的美妇人,便问道:“老李,那天我在镜子里看见一个妇人,那是谁?”
  李道士半晌无语,却又轻声道:“那是我娘,死时还是奴籍。”查理王不好多问,一连几天无话。
  过了几日,大家仍从港口出发。接应的船却是一只官船,查理王老远的看见,那船头立着一人,年纪大约四十余岁,面目有几分儒雅。看身形正是那日茶楼上所见的那位,此时已经是这伙人的接应。后来知道,这人也姓王,果然是行伍出身,目前仍在京中任个典仪之类的七品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加之他自己连名字都含糊其辞,查理王也就没有多问。那人却对查理王非常亲切,说既然同姓,不如让查理王和他叔侄相称,查理王虽觉怪异,却不好拒绝,只得答应。
  船开到渤海湾的天津卫,李道士三人连同梁庆鱼都下了船。此番正是别离之时,梁庆鱼要去的是京城,而李道士三人却是直接行船,再去辽西秦皇岛,直接过山海关去关外。此时已是深秋下午,天气阴沉,秋景萧索,三人在站在码头上,和梁庆鱼拱手作别, 虽然相处不长,却也经历了生死,此时十分伤感。梁庆鱼料定以后再难相见,便哽咽道:“道长,老王,小六,我便去了。你们多保重。”这边厢三人,李道士依然默默无言,查理王和侯六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胡乱的挥挥手,梁庆鱼退了几步,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咧了咧嘴,转头走了。
  话休絮烦。等到了山海关外,王典仪领着众人在官驿住了一夜,第二天,三人便继续坐船,直到三山海口,又向北行进,至奉天,又继续向北行进,马不停蹄,一连数日。
  这王典仪一路上看着羊皮地图,他过奉天时,招了两个当地兵勇。查理王原以为他只是随手而召,后来却发现三人配合默契,像是合作了许多年,心中有些异样和警惕,便试探着询问他。
  那王典仪是个老油子,早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哈哈大笑道:“贤侄不必多心,这里也有一段故事,就是古怪了点。我为何来找李道长,原因也在此。你听我细细讲来。”
  半年前,官面上给辽河修筑堤防,需征召民夫。王典仪手下的一个团练,带着二三十个兵勇去思山岭征人。结果发现一座荒村,村里一个活物都没有,那团练觉得蹊跷,以为是村民逃避徭役,举村逃入山中,便改道去了另外的一村招人,回来时便对他报告了此事。
  王典仪心里也觉得奇怪当下带了四十个人去了思山岭的无人荒村。王典仪还心道:这些刁民,真个入山逃避徭役?待我在村里驻扎几日,他们也许自己就回来了。他带着兵勇,在村中谷场露营至半夜,无法安睡,便起身小解,回来之后,却发现与他同一个营帐的三个亲兵,只剩下两个人,便问另外一人去了哪里。
  只见那两个亲兵,名唤张大和张二的,此时面露不解,惊惶道:“上官,却才不是你忽然进来,说需他帮忙,把他叫出去的?”
  王典仪心中大骇,当即令亲兵叫起所有歇息的兵勇,将整个村子翻了个遍,并没有找到失踪者,及至天明,再次清点人数,却发现少了三人。王典仪不信邪,当即驻扎下来,搜遍周边各处山林,谁知几天下来,人却越来越少,原先四十个人,到最后只剩下二十八个,他心中知道此事太过邪乎,便拔营撤离,在辽河边一直待到九月才回京,这期间他思前想后,觉得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然又忌惮着那未知的邪崇,不敢再回思山岭。此时恰好得了海州的消息,心道:若他在时,或可一试,便来找李道士了。
  到这日黄昏,翻过一道山梁,便到了一个叫做思山岭的地方。这关外的深秋,若是到不了有人烟的地方,入夜十分难捱。查理王和侯六正暗暗叫苦间,那高胖的兵勇,王典仪称他为张大者,却告诉众人,前方即是一个小村,约莫百户。
  众人闻言,欣喜非常,骑着马趟过了草甸子,果然发现前方有零星的灯火,那张大道:“上官们有所不知,我的阿舅,便在这村里做木匠活,家中颇有余钱。待进了村,寻得他家,也好歇息。”
  等进了村,却发现那村子几乎漆黑一片,既无犬吠,也无人声,那几点零星的灯火,却是村口牌楼上点的兽油灯,除此之外,再无灯火。
  众人虽觉得诧异,却仍然让那张大引路,到了村南一户独门独院,张大下马,拽着那门环一拍,那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张大探头探脑的进去,喊了几声阿舅,却无人应答,他自己进屋转了几圈,却见家什摆放整齐,却没有一个人。转到灶火房,只见梁上吊着干兽肉,屋角堆着粟米袋,并腌菜坛子。
  查理王道:“这莫非又是个空村?人全跑光了?”李道士在院中转了一圈,却道没有怪异。众人进了屋,梁上吊着个筐子,王典仪着张大取了下来,掀开盖布,却是一些干饼,捏了一块嗅了嗅,道:“至少半月了。”侯六十分眼尖,见筐子的盖布下遮着一物,拿出细看时,却是一个泥偶。那泥偶十分怪异,浑身刷做垩白,没有四肢,头颅奇大,窄脑门儿,大腮帮儿,无鼻无口,却有一对凹陷而硕大的眼睛,那眼角往下耷拉着,既可怖又怪异,他手一抖,就把泥偶摔在地上,那泥偶在地上滚了两圈,跑进炕洞里不见了。那张大和张二去灶火房烧火造饭,大家吃了歇下不提。
  睡至四更天,却闻得外边有些声响,查理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透着那窗棂子,外边隐约有一点红光,像是着火了。这时候其余五人也都醒来,商量一下穿上衣物,摸着家伙,悄悄出了门。
  只见村中的晒谷场上,燃着一堆火,周围围坐着百十个人,皆默默无声。却有一个身材狼犺的人,身上披披挂挂,在中央起舞。
  张大眼尖,居然在人群里认出了他家阿舅的背影,便张口就要招呼,那王典仪一把握住他的嘴,狠瞪了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却望向李道士,低声说:“吾师,这是何故?”
  李道士却紧盯着那个中央围着火堆起舞的那人,道:“那不是人。”只见那舞者转过身来,正巧一大颗火星在他的脑袋旁边飞过去,噼啪一声炸裂了,火光把那张面孔照的一清二楚,只见那脸上垩白,一双硕大耷拉的凹陷黑眼圈,侯六一个哆嗦,低声对李道士说:“师傅,这厮长的和泥偶一模一样!”
  =========================26/01/2014==================================
  这回更得多,4000字啦!
  泥偶的样子就不放了,
  新中国首部恐怖片《黑楼孤魂》(1989),
  豆瓣上有剧照,冤魂生前的布偶就挺像,有兴趣的朋友去看看。
  却才在其他版面围观,看了一贴。
  我有点感慨:作为一个中国人,再人文关怀也是要有底限的。日本当年举国疯狂支持侵略,人人手上都沾着中国人民鲜血,根本就没有什么无辜者。即使他们后悔,也只是后悔战线拉太长没打赢而已,不会真认罪的。日本人我共事过几个,感觉不好。
  现在依然是盲更。昨天思路很乱,因为涉及解密和大主线,写的太慎重。
  ========26/01/2014======第二更===========
  “泥偶?”
  “却才在张大阿舅家,房梁上吊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个泥偶,就长这副嘴脸。我失了手,那泥偶就滚进炕洞里不见了。”侯六道。
  众人正低声言语间,火堆旁的舞者却收了个脚,做了个古怪的姿势,那副模样好像被提住了脖子的鹅,往前探着脑袋,伸出一只粗短的手,向前一挥,那围坐的众人,也一齐站了起来,一个个都探着脑袋,默默站起,逐个走到那舞者跟前,任那舞者捧着脑袋,不知在做什么。
  这边厢的二张,吓得两股战战,有如筛糠,哆嗦道:“我的个娘咧,这是个什么东西,我说上官们,咱们还是跑了吧。不然留在这里,命都没了。”
  王典仪见他的亲兵居然如此丢丑,啐了一口,冷笑道:“好样的爷们儿,不做缩头龟,你们若怕时,自己回去等军法处置就是。”
  这诡异的舞者,逐个儿捧过了几十个村民的脑袋,然后又是一挥手,自己摇摇摆摆的向着村外走了,那些村民,也像被魇住了似的,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出了村子,望着村西的山中的桦树林里走了。
  王典仪和李道士相顾一眼,起身便追,查理王和侯六也紧跟其后,那二张在原地愣了好一阵,也紧追了过去。
  几个人屏着气息,走走停停,跟在那队伍后边。那队伍里有不少老弱妇孺,慢慢的就全都拉在了后面。王典仪打着头阵,悄悄窜到了队尾一个老妪身后,捂住嘴,将她拉到草窠中准备询问。却发现那老妪如同死人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任人拉扯。再一看那张脸,嘿!众人都抽了口冷气,只见那老妪的眼睛,竟如那偶人一般,也是硕大乌黑的眼圈,眼角耷拉着。王典仪一时吃惊,便撒了手,由那老妇自己摇摇晃晃的走出草窠,跟着队伍去了。
  几个人在草窠里呆了一会儿,仍旧跟着队伍进了山林。深秋的林中,漫着一层深青的雾气,那泥偶模样的舞者行至一处,倏忽不见了踪影,众人再看时,只见地上开着一个大洞,那些村民一个个都跳进了洞中,一会儿就不见了。
  众人等了片刻,才挨到那地洞边看了,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一股子腐臭的的霉气儿直往上窜。王典仪扔了个石子下去,只听见那石子儿噼里啪啦的碰着壁,好半天才没声了。李道士将道袍掀起来掖在腰里,查理王一看,心道这贼杀才,又来这招,刚想出言阻拦,那李道士却连招呼都不打就跳下去了,查理王和侯六也想跟着下去,王典仪却道:“等等看。这洞极深,你两个要不想拖累他,就按兵不动。他也只是去探个虚实,马上就会上来。”
  众人只得在原地等着,秋夜寂静,山林里有些兽类的低吼。查理王和侯六趴在洞边,身上挂了一串露水,眼巴巴的看着洞口,大约过了一注香的功夫,洞里探出个头来,接着身体也跟着窜了上来,原来是李道士。
  王典仪问:“下边如何?”
  李道士却低声道:“一言难尽。不如都跟我下去看看。”
  查理王愣怔了一下,却道:“老李,你倒是说说看。我们也好做个应对。”
  李道士说:“也好。下边是一个獾子洞,村民都被那獾妖迷翻了,那獾妖已经被我杀了。下去救人要紧。”说着便又探入洞中,抬头对众人道:“将麻绳捆在树上,放下来,我在洞底接应。”说着,便又下去了。
  王典仪依法照办,洞口偏杵着棵老树,苦于没有麻绳,他就令二张脱了外边裤子,撕成条结好,又扥了扥,似乎颇为结实,绕着那树绑了三匝,便续到洞里去了。他自己先下去了,又拽绳子当暗号,侯六欲下时,却被查理王死力拦住,道:“小六,你和张大张二留在上边接应便是。”
  侯六没奈何,只好和二张守在上边。直等到天色泛白,也没见人出来,不禁心中焦急,这时,洞里却窜出一个人来,那人灰头土脸,正是李道士,侯六急道:“他俩个哩?”
  李道士四顾一下,道:“我正要问你。”
  侯六愣了半天,冷汗迸出,将刚才之事说了,话音未落,李道士便叫了声苦也,即翻回洞中。
  再回说天明前这,查理王和王典仪,跟着“李道士”进洞,走了多时,那“李道士”在前边带路,也不理他俩,一径直走。查理王和王典仪一前一后,根本看不清周围,只觉得前方有些幽幽的松明光。查理王摸着洞壁,却发现这洞壁根本就是青砖垒就,非常光滑平整,一个妖怪洞府,哪得如此气派整齐。查理王早就觉得不对,便止住脚步,王典仪几乎撞在他身上,那李道士觉察到了,便转身道:“怎的了?”
  ==================================================================
  约1600字。
  今日更新至此结束,约5000字。
  约1600字。
  今日更新至此结束,约5000字。
  -----------------------------
  是一共约5000字。
  约1600字。
  今日更新至此结束,约5000字。
  -----------------------------
  @海殊途 1733楼 2014-01-26 18:12:00
  是一共约5000字。
  -----------------------------
  字数越看越诡异。
  还是上午看见的那一贴,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去。
  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人还是要有点骨头的,至少有一点儿。
  ===27/01/2014====================================
  书接上回。
  查理王越发觉得眼前的“李道士”不对,眼见得这邪物转过身来询问,便强作镇定道:“老李,你背上趴了个东西。”那“李道士”愣了一下,扭头看时,查理王拼尽全身之力,一记撩阴脚就飞了过去,正中那邪物裆部,接着他转身扯过王典仪就往回飞奔。那王典仪初始时还在发愣,但立时也晓得了,跑的比查理王还快,结果俩人一齐在狭窄的甬道里并着肩膀,一时就挤住了,正着急间,王典仪往后一撤身,把查理王向前一推,俩人才一前一后跑起来。
  列位看官,你道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洞口的本来就分两叉,李道士先下去,循着生人的活气去了其中的一个岔道,那洞里却另有一个邪物,藏在另一个岔道中,待李道士走了,他却变成李道士上来迷惑众人,查理王肚里已经有三分瞧科,便只和王典仪下去了,到后来越发怀疑,又试探了那个变成李道士模样的邪物的反应,果然印证心中揣测。
  却说这两人拼死狂奔,眼见前边透出洞口的光亮,冷不防一头撞上一人,查理王一抬头,倒吸了口冷气,又是一脚踹过去,却被李道士一抬左手捏住推开,查理王刹不住脚,失了平衡,和后边的王典仪撞在一起,坐倒在地上。李道士见状,皱眉道:“你刚才是做什么?”
  查理王愣了一下,便道:“老李,有个鬼变成你的模样,诱我等下去,我刚才撞见你,还以为是那厮。”李道士却不答,绕过两人,对着黑暗的甬道疾走而去,查理王和王典仪相顾一下,一起追上,跟在后边,一路疾行,只见那前方曲折而幽深,一直到底,却是一个小小的门,应是杨木所制,门边的点着盏细高的瓷质灯擎,幽幽的发着点黄光。门檐上面刻着雕花,门板上绘着倒悬的须弥山和海国部洲,早已恚漫不清,那王典仪看着这制式,道:“这是晚唐的墓穴,这一趟来路中间无叉,莫不是那邪物是从墓里跑出来的?”李道士摇头,用剑将门劈开了,只见一股腐恶之气扑面而来。王典仪晃起个火折子,进去照了一下,只见里面窄小,只有一个窄棺材,棺材前摆着些酒果器皿,都已灰败不堪,倒有几个灯盏,里面油也并未干涸,王典仪凑近来一一点上了。靠墙却摆着些人俑,那些人俑或为歌舞,或为骑射,查理王仔细看了,那些人俑的衣冠似胡似汉,多做髡发,他想了想,应该是辽墓,便凑近细看,谁知,那群人俑里,却偏偏夹着几个大黑眼圈的垩白人偶,甚不协调。王典仪和李道士也凑过来看了,那王典仪道:“这人偶是谁放进去的?跟这一群在一起太怪。”又拿起一个人偶,只见背面刻了几行字,还是小篆,写的是:“时临甲午,岁近庚子,惊蛰破出,异象萌动。”他不解其意,随手扔在一旁。又走近棺材敲敲看看,道:“正主莫非在这里。”他抽出佩刀,便撬那棺盖。李道士也搭把手,两人一起把那棺盖撬开了。王典仪笑道:“钉的这样牢靠,莫非每次出来都费老劲?”三人一起看向棺中,只见那棺里腾出一股黑气来,熏得人眼睛直流泪。王典仪和查理王顿时捂了眼,蹲在旁边好一会儿,等那黑气散了,才敢往里看,只见那一副尸骨,皮肉皆黏在了骨骼上,那尸脸却非常狰狞,张着大口,似乎在呼喊咆哮。列位看官,这死人入殓,一般穿好寿衣,还要用锦被层层包裹起来,将四肢都安稳盖好。而这具尸首,两手却挣了出来做成爪状,似乎再往上刨动,两膝也曲起来,那锦被早就糟烂,大洞里露着那尸的膝盖骨,查理王伸手掀开锦被,只见那尸两腿之间有一个黑乎乎的扁圆盘状物,像是妇人生产时的滑出的胎盘,再往脚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婴孩的尸骨,蜷着手脚,似乎是新生不久。查理王看的头发晕,心中也暗暗有了猜测,而旁边的王典仪和李道士也明白了三分。
  只见那李道士倏忽转身,一剑就把那几个怪模怪样的人偶劈碎了,同时,那洞里甬道中响起一阵凄厉的怪叫。李道士拔剑出去,只见甬道里站着个狼犺高大的身影,正是那个舞者。甬道狭窄,这邪物堵在道中,和三人对峙着,忽的双臂前伸,摇晃着扑来,李道士却不在用剑,蹬着墓壁一跃而起,一拳捣在那泥胎脑袋上,砸了个粉碎。那泥胎轰然倒地,黑气四溢,却从中间断开了,露出一个小物件来,被王典仪拾起,揣在怀里。
  原来,这辽代的女尸,不知何故,分娩未出的时候却假死过去,被人装进棺里,葬在此处,她却又醒转回来,诞下婴儿,并极力挣扎呼救,然此时已是无人理会。这女子在极端的怨毒和恐惧中死去,一股怨气不散,却不知为何人所利用,也不知居于着何种目的,在随葬人甬里摆了许多个这种奇怪的人偶,这些人偶靠着吸食女尸怨气,居然成精作怪,现在世道衰落,邪崇百出,便出来为害了,然他终究是人偶,即使出得墓穴,到了青天白日,只能化成人偶的样子动弹不得,也不识得路,只能散落在这墓的周围。那思山岭上的村民家中有小儿,去山里玩耍,捡着回家,藏在饼筐里。到了晚间,那人偶便活了起来,播撒邪气,使得人人都中邪,自己去到山里墓中供养其余的人偶。其中有一个吸食精气最多,得道成怪,变成个九尺之身,每夜把村民都驱使出来聚阴气供他吸食,天明之前又赶回去,如此往复,好像放羊一般。且泥偶之类的怪物,原身就没个筋骨,任人揉捏,所以最善肖形,半年前那夜的王典仪,和今天这引诱众人下墓的李道士,都是他变得。
  几人随即爬出,王典仪写了加急文书,着张大张二快马传至奉天,调兵回来解救村民,又怕女尸怨气不化,就把尸体拖出来让李道士烧了。查理王心中暗暗纳罕,心说这王典仪不过一个区区七品,如何能从盛京那些都统手里调兵遣将?真是奇也怪哉。
  话休絮烦,四人办完了事,也就回了奉天。一路上,查理王却觉得眼前迷迷糊糊的看不清东西,及至官驿,一觉醒来,眼前漆黑一片,还以为是天黑,摸索着去点灯,却听见侯六大呼一声:“老王,你怎么也变成泥偶了!”
  原来这查理王被辽墓里的黑气一熏,两眼乌黑,暂时失明。他自己就是郎中,觉得只要没有器质性病变,以后总会痊愈,也不很着急。那李道士却从褡裢里摸出一物来,侯六看时,只见是一颗桂圆大的珍珠,光彩夺目。侯六惊道:“师傅,这不是梁公子的海龙眼吗?”李道士把珍珠嗑开,用手捏碎,让侯六借了个药碾子,将珍珠碾为齑粉。又让侯六去借人奶,将珍珠粉调成糊状,敷到查理王眼睛上,才说:“梁庆鱼趁我不备,把它塞进我的褡裢里了。珍珠明目解毒,正好用上。”
  将息了几日,查理王的毒解了,想扯着两人逛逛奉天城,却发现官驿里只有侯六和王典仪两个,问侯六时,这厮却支支吾吾,道:“师傅向北走了,说去去便回。让咱们两个不必等他,和王典仪先去京城,他随后会找来。”
  查理王心知不对,冷声说:“休得瞒我!到底——”侯六眼睛却发红了,道:“他就是这样说的,你叫我问谁去?”查理王想起了断二字,顿觉不可置信,然又觉得痛彻心扉,一滴泪也掉不出来,烦闷非常。
  =============================================================
  这回字数对了,2200字。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