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2/2014===============================================
池子里的三个人看见这么一条大汉在池边上跳脚,不禁都面面相觑。那大汉见他们三个都转头看他,不禁把三人仔细一瞅,揉了揉铜铃般的眼睛,又转头看看门外,才如梦方醒道:“哟!对不住了各位,我进错门了!待会儿再来陪礼!”说着,他转身一道烟溜走了。
过了一会儿,这汉果然探头探脑的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粗手粗脚的放在池子边,笑道:“三位,刚才二掌柜说有人带女人进来,着我去轰,就在对门儿。我进错了,这是二掌柜的茶点,被我端过来啦,算是赔礼。”
这边三人也就游到池边,查理王见这汉朴实憨直,便跟他聊起来。这汉姓刘,小名芒芒,麦仁尖儿的意思。他在这里当跑堂,主管添汤,刷池。这芒芒道:“你们三个为何不剃发?猛一看还以为是女子,害得我跑错了。”
查理王笑道:“你这小哥儿没看见,我们三个是化外之人,是道士。就是本朝之初,也不会剃发的,呶,这边就有个活榜样。”说着把李道士的肩膀一拍。这查理王自从被江玉阳附身之后,便不再改换衣服,仍穿着李道士的道袍。在英国时,他就蓄着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此时已经养到肩膀,平时散漫一扎,也还像那么回事。
芒芒闻言,恍然大悟道:“是道士啊,是不是能斩妖除魔的那种?”
查理王暗笑,表面上一本正经道:“正是。莫非你家闹鬼闹狐狸?”
芒芒一拍大腿道:“那我可算是找对人啦。不是我家闹鬼,是澡堂子里有妖怪!”
原来,这间澡堂子,自两年前开始一天夜里便开始有异。那夜,芒芒在池中刷洗池壁,忽然听闻池底的排水口里嚯啷嚯啷的一阵乱响,此时夜深人静,他便放下手中毛刷,提着马灯往那排水口里一照,只见一物探头便触到他的马灯,沾的那马灯上一团粘液,腥味儿扑鼻。
芒芒借着马灯的黄光一看,只见排水口下张着一张大嘴,又扁又阔,大嘴上还长着几道须子,正蠕蠕而动,芒芒吃了一惊,心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且吃我一棍!”他抄起旁边系着毛刷子的棍子,反手就是狠狠一捅,谁知那物却极端灵活,见棍子过来,倏地钻下去了,芒芒的棍子,只捣到那物滑腻的身体上,出溜一声,滑到一边去了。那物遂摇头摆尾,顺着地下排水道溜走了。
接着便消停了几天,然而,此后的每天深夜,那物都在排水口下游走,夜夜但闻其响。白日里澡堂营业,那一人腰粗的排水口,平日里都是拿包着油纸的软木塞塞住的。只是到了深夜,澡堂关张,清理时需要放水,才将排水口打开。有一回,池子里积了到腿弯的的水,一时排不完。芒芒正在其中打扫,不提防腿下有物触碰他的脚,他借着光低头一看,只见那浑水里埋着一个半丈长的黑色身影,脑袋奇大,身躯宽阔,看的并不分明,眼见就是从那最宽的排水口里顶开软木塞爬上来的,芒芒登时吃了一惊,拿手中的刷子砸过去,那物倏地往旁边一游,便躲开了,然而它并不做任何攻击,只是在那脏水里绕弯子。
芒芒慌忙忽然想起岸上有棍子,便跑了几步,抬手去抓,没想到那物防佛读懂了他的心思一般,他往左,那物便往左拦去,他往右,那物便向右游去,却并不来咬,甚至要同他玩耍一般,这要是个猫狗,倒也十分有趣。但是在深更半夜里,被一条浑身漆黑的大脑袋怪物戏弄,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芒芒见来硬得不成,便停下来对那物道:“好大仙,你且让我上岸去,岸上放着我的夜宵,我全把来与你吃了,你放了我,自己回去可好?”
那物闻言,静了一刻,便不复有任何动作。芒芒见它不动,便壮着胆子爬到岸上,把夜宵——也就是几大块酥油烙饼——冲着那物丢下去了,只见那物拍水而起,一口叼住吞了,接着摇头摆尾,又钻回排水口下去了。
芒芒在岸上待了一会儿,那池里的水也渐渐排下去了,他才敢下去将刷洗物事一一捡拾上来。从此之后,每夜那怪物都上来讨要酥油烙饼吃,吃完便钻回排水口下,芒芒初始时还觉得怪异,后来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
后来的一天,芒芒夜里吃醉了,仍来刷池子,那池中仍旧排水不利,积了过膝的一池子脏水。他饧着双眼,一个不小心,便踩进那排水口里去了,当时他一脚悬空,心里大惊,道:“这回不呛几口脏水,也得弄的一身腌臜!”谁知脚下却立马有物顶了上来,原来是那夜夜吃他酥油烙饼的怪物,那怪物脑袋大且扁平,正好给他做垫脚。
芒芒登时呆住,心道:“这怪物居然救我一回!”他一时忘记抬脚从排水口里拔出来,那物便静静的顶着他,也并不催促,直到芒芒回过神来,自己抬脚拔出去,那物才晃了晃脑袋,摇头摆尾的游出来了。
从此之后,芒芒便不再惧怕那怪物,有时夜深人静,忙活完事情,他便在岸上摆点酒菜吃食,那怪物也会趁着水没排干净从下边钻出来,和他一同吃喝。
芒芒思量其为水族,老是藏身在澡堂的排水道里,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便问它道:“怪物兄,你想不想到江河湖海中畅游一番,若能得道化龙,也是一件好事。你若想时,便摇摇尾巴。”
那怪物闻言,便把扁尾巴摇的像个蒲扇一般,芒芒叹了口气,道:“只是我势单力薄,你又生得如此长大,如何把你弄出去?万一你被掌柜,汤头,客人看见了,就不好玩了。你且藏好,容我想想办法。”
于是芒芒便细加思量,他闻得和尚道士收妖时,经常可以把妖怪收入瓷瓶中,瓦罐里,或者袖子里,不拘那妖怪有多大。便想,若要寻得这么一个收妖的和尚道士,求他一求,把这个大脑袋怪物收到瓶里,再找个河里一放,有道是百川到海殊途同归,妖怪兄也就得其所也。
眼下芒芒把这想法给三人一说,三人俱感其诚,查理王笑道:“你就真舍得你的怪物兄吗?万一它变个姑娘来找你报恩,你娶是不娶?”芒芒把脸一抹,笑道:“娶。只是估计是个黑胖姑娘,不好看。”众人都笑起来,芒芒又道:“这几天它估计都在下面。澡堂子暖和,它也离不开这里。”
李道士闻言道:“今夜你便将它约上来,我们把他收了。你就把它养在罐子里,等来年开春,河水解冻,再到灞河里放了。”
芒芒想了一阵,道:“道长说的是,只是我曾经跟它说过,先找个高人收它到罐子里,再放归河中。可怪物就是怪物,一听‘和尚道士’几个字,便要大怒,一扭头便钻回排水口里去了。我想,到时它若是不肯听话,如何是好?”
李道士思忖了一下,便叫他准备好几样东西,到时自有用处。
三人趁着这个空当,擦干身体,换上好衣服,回了趟驿馆,等到澡堂子快关门时,才过来了。那芒芒正准备打烊,一见他们三个,便往里努嘴道:“道长们,东西已经准备好,我随后便来也。”
李道士几人便转到大池子间,只见地上放着一张油纸,油纸上有麻绳,一根铁钎,还有一大包油腻腻香喷喷的烙饼猪头之物。查理王和侯六正不解其意,只见李道士伸手捻起那钢钎,将其一端用力掰弯成钩状,另一端本来就有个铁环,正好把那麻绳缚在上面绑结实了。他又捻起那个猪头,把钩子探进猪头口中挂好,此时芒芒已经换上短衣,拿着刷子和套桶进来,三人见状,便退出去等候。
此时已经夜深,那芒芒跳进池中放水刷洗,不一会儿,便有物从排水口中哗啦啦的钻出来了。此时,李道士,查理王和侯六三人正躲在门后看动静。
只见那物浑身漆黑滑溜,头扁嘴大,嘴上果然生着几道肉须,原来是个巨大的鲶鱼。列位看官,这鲶鱼是夜行动物,生性凶猛,较之寻常鱼类,它适应能力极强,即便是离开了水,在烂泥里也能生活很久。你道是为何这澡堂里的排水口下会有此物?原来某年,这澡堂的排水口下被泥堵了,有人给掌柜生了个法子,去鱼市买了半盆泥鳅鲶鱼回来,往排水口下面一倒,那泥鳅鲶鱼之流最会钻烂泥,顷刻间便把堵着的地方给钻通透了。然而,其中有一条乃是个鲶鱼精,别看当时它戈尔小,却也有些灵性,它贪着澡堂子里的热乎劲儿,不肯走了。它平日里就靠排水道里的老鼠爬虫过活,便养的肥了。谁知长大之后,便无法再从排水道里游出,只能从澡堂的排水口里探头,要不是芒芒这回捉它,它就只能困死在澡堂下面。
只见那大鲶鱼精绕着芒芒游了几圈,嬉戏了一会儿,便用尾巴拍着浑水,眼见是饿了。芒芒口中安慰着它,便爬上池边,先扔出烙饼来,那大鲶鱼一口一个,吞的急不可耐。芒芒见它吃的口滑,便抛出了藏着铁钩的猪头,那鲶鱼闻香而动,哪猜得出是计,也一口吞了。
此时,李道士几人便冲出来,一把将那连着铁钩的麻绳抓在手里,那鲶鱼一看来了个道士,扭头便想往排水口下边躲藏,可是那铁钩已经勾住了它的上颚,行动间已受束缚,尽管它使劲儿的扑腾,还是敌不过李道士的神力,被三扯两扯,就扯上了池边。
眼下,这鲶鱼躺在池边上,有气无力的摆着尾巴,两只小眼睛隔着老远看着芒芒,眼中满是哀求。芒芒不忍,便蹲下身来,安抚它道:“这是为你好。”这边厢众人也围了上去,看那李道士将钩子取下来,一手点着它的脑袋,念了声诀,那鲶鱼倏地变作巴掌大小,被芒芒小心的捻起来,丢到瓦罐里去了。
眼见这桩事了了,三人便跟芒芒告辞,回到驿馆去了。
此时已经夜深,三人刚刚睡下,却见那王典仪从外边回来,暗暗的关好门,却不去歇息,到了三人的房里坐下,像是有言要发。
这边三人睡得乃是通铺,脑袋都冲着炕外。那查理王便披了件衣服钻出来,问他有何事,那王典仪却道:“跟你没多大关系,你睡下便是。”他却转向李道士,清清嗓子道:“吾师,你且醒醒。”
李道士一动不动,闭着眼道:“说。”
那王典仪轻轻笑了声:“其实跟你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这些天来你一直跟着我们,此番是初到西安。所以不是你。”
查理王在一旁听得他话里有话,便推了推李道士说:“老李,莫不是有人在此处干了缺德事,栽在你头上了?”
李道士把他的手挡开,轻笑一声,道:“有话直说。”
王典仪道:“其实,嘿嘿……也不是什么太过的事情。我下午访的那个同僚,现在已经是西安府的提督学政,他家的千金小姐,叫一个道士蒙骗糟蹋了,现在还要死要活。晚上他家摆宴请我,幸好你们没去,闹的真是欢腾。我总觉得,他家里人描述的道士模样,和吾师十分相似,也是白面长身,形容标致,不知吾师认得此人否?”
李道士闻言,便披衣坐起来,道:“那道士现在在何处?”
王典仪笑道:“还得再打听,吾师明日可与我一道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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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共更3898字!
今日更新结束。
明天见。
鲶鱼肉味细嫩鲜美,有滋补作用。只是如果饲料不干净,吃起来是不放心的。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新闻,某楼中住户夜间总是听见污水管中作响,像是有活物在扑腾。整栋楼都是这样,后发现是一条大鲶鱼,在整栋楼的排污管(层层之间都是联通的)里游荡。

=========18/02/2014=========================
书接上回。
王典仪笑道:“还得再打听,吾师明日可与我一道同往。”
李道士却笑道:“去哪儿?难不成那道士是妖魔鬼怪变得?须得我去驱除?”
王典仪道:“那倒不是。那道士是人,他…姓段。”
李端白微微一愣,道:“那他在何处?”
段这个姓氏,似乎相当常见,但是对于李道士来说,相貌堂堂的段姓道士,除了三百年前同为挂牌孝陵卫的段继云,确实在想不起第二个了。那段继云自从五十年前,与粟特方士一伙对垒之后,便神秘的失踪了。五十年来也未曾听到过他的音讯,实在令人费解。
王典仪思忖道:“应该是在西安城东的八仙宫,有人曾在那里见过他。但这人行踪鬼魅,飘忽不定,也不一定就在那里落脚。”
李道士道:“明天我便独自出去寻访一番便是。”
查理王在旁边听见,心中明白道,李道士明天是不打算带他和侯六一同去了。不过也好,来时他见城西有家赌场,他多日不赌,渐觉技痒,此番李道士不跟着,正好前去好好耍一通。他心中这样打算,便不再兜搭王典仪和李道士,独自睡着了。
到了次日,四人便分成两拨,各干各的去了。
列位看官,花开两朵,咱们暂且各表一枝,先说这查理王和侯六的遭际。
次日日上三竿。查理王和侯六二人出了门去,先找了摊子吃了些饭,又到一个不起眼的珍宝分行里出了个金钏子,那查理王心里有打算,便带着侯六,兜兜转转的往城西走去。
查理王本来打算故伎重演,让侯六找个小摊子看画书,他好进赌场耍钱,谁知此番企图竟被侯六觉察了,一把拉住他道:“老王,你上次在海州城说,再进赌场就剁手,有这回事没有?!”
查理王嘻嘻笑道:“剁手要等下下次。这回且容我玩玩再说。”
侯六见他放赖,恨声道:“你再改不了恶习,我告诉师傅去,让他剁你的手来!”查理王一听,正戳着短处,便立刻萎蔫了,道:“行啊。我不去了,这事儿你可别跟他提。”他又好像想起来什么,非要拿拿侯六的短处,便粗声粗气的说:“你的《幼学琼林》背的如何了?如果还背不下来,我照样也会告诉你师傅。”侯六知他故意这样说,便道:“随便你。”
二人正争执间,突然旁边走过一个算命先生来,但见那人五十来岁,穿一领黄褊衫,戴一顶黑绸小帽,打着个杏黄小幡,上书“文王神课”四个猩红大字,一边慢慢走,一边摇着手里竹筒中的卦签,低声吟唱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人也保不就个山高水低,莫如听我起上一课,算算吉凶。”
侯六闻得这声音,不禁抬头看见那人的侧面和背影,顿时浑身发起抖来。原来,这人不是别个,正是侯六八九岁时给他换命的那个阴阳先生。此人原本已经金盆洗手,在江南隐居,却于去年接到远亲的书信,要他到西安来小住几天,这阴阳先生便来到西安,谁知没过多久,他这远亲便故去了。此时他又生了病,耗尽了盘缠,没有路费,只好重操旧业,在街上游走,给人看相测字度日。
侯六见着故人,便慌忙把他叫住。那阴阳先生姓修,按说来,与查理王心心念念不忘的修家小姐原是本家,只不过淞阳镇下三里,那地界的人大多都姓修,也就没人提这茬事情了。眼下侯六拉住他道:“修先生,你还认得我吗?”
那修先生眯起一对惯审阴阳的双眼,把他仔细瞧了一瞧,却道:“这位小道爷,我不认得你。”说着便要走。你道是他平生也没做过几桩换命的勾当,怎么会不认得侯六了。原来换命时,侯六还是个八九岁的蓬头稚子,现在已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了。况且当年他破衣烂衫,面黄肌瘦,就好像个萝卜头儿一般,现在自从跟了李端白做徒弟,李道士手中有大把银钱,从来没短过他的嘴,他吃得饱,已经长得颇为壮实了,那修先生果然认不出来。
早些年时,侯六私下里也曾暗暗的恨过修先生,现而今,他见了不少世面,觉得当年换命一事,修先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只能怪自己个儿的父母,所以他此番拽住修先生,并非要拿住他问罪,而是打听当年那换命的细节来。
于是他便自报家门,那修先生闻言,如同被天雷劈了一半,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原来你是侯家的小六儿呀。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还出家了?”又把查理王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位是你的师傅?失敬失敬。”
侯六笑道:“这厮哪里是我师傅,我师傅比他好看多了。——修先生,关于当年那事,小六我有些事情要朝你打听打听。”
于是三人便寻了个茶馆雅间,进去坐了。查理王在一旁喝着茶水,看侯六和修先生一老一小在那里寒暄。修先生便把当年换命时曾给他留了一手的事情说了出来,道:“侯六,虽说你的好命被换走了大半,但是只要逢着灾厄,也能躲过去。你若是能把握住时运,以后识得些进退,往后不说显达富贵,起码可保一生无忧。你若还想再打听,明日咱们还在这里碰头,如何?时候也不早了,我若不去做个生意,今天的嚼谷就没了,就要饿肚子啦。这就失陪了。”说着便起身要走。
侯六心思一转,拉住他道:“修先生,你要去算卦,不如给我这位兄长算一算,我见他老是心事重重的。到时多算还你的卦钱。”
修先生闻言,便有坐回去,对查理王道:“这位道爷,你是要相骨,测字,还是看手相,抽签起课?”
查理王从来不信这些,方才看侯六和修先生说那些神神鬼鬼的勾当,早就厌烦了,然而表面上又不好驳他的面子,便道:“测字吧,简单一些。”修先生又道:“那你是测前程,吉凶,还是姻缘?”
查理王本来想说吉凶,听他说姻缘,心中便一动,脱口而出道:“姻缘吧。”说着,便用手蘸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百”字。
列位看官,你道是他为何写了个百字?原来在珍宝行里当金钏子,人家给了他二百五十两纹银,他眼下穷极无聊,只想偷空去赌场,所以随手一写罢了,应付差事罢了。
谁知那修先生看了百字,沉吟不语,半天才道:“那百字上为‘一’,说明道爷现在执着痴情于一人,不见个分晓,你是不死心了。那百字下面是个‘白’,述我直言——”
查理王忙道:“怎么讲?”
那修先生摇头道:“你这姻缘,太过邪怪,有悖常理,但是理虽不容,情有可缘。只是还是有花无果,没有什么好结局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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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忙了,现在才得空,
共更2400字。
明天见!
另外,今天这一更,终于兜兜转转切题啦。
以后还要时不时回到题上去。
关于今天这一更,其实很玄妙。
修先生给查理王测了个姻缘,
结果很差劲。
查理王的爱情毕竟是太过奇怪,其实是镜花水月,没有结果的。
今天太忙了,更新不多。不过我觉得我有当阴阳先生的潜质,我居然会测字!
==19/02/2014=======================================
书接上回。
那修先生又说:“这位道爷,你这姻缘本来就是隔世之物,乃是白白一场空欢喜。我劝你莫要再执着于此。另外,我观你面色燥白,眉心却泛红,是个直肠子的人。我劝你遇事莫要急躁,多多自保才是。”
查理王本来对这等事一点都不相信,如今却见那修先生说的话与李端白先前说的他和修小姐“有缘无分”暗合,不禁乱嗤一气,道:“随你怎样说,我便是不信。”说着,便掏出一把碎银子来,塞给修先生,拽着侯六离开了。
那修先生站在原地,掂量着那一大把碎银钱,又看看那两个人推推搡搡离去的身影,不禁低声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再说李端白这边。他一大早便和王典仪去了八仙宫。只见院内青石砖铺地,地方广大敞亮,非常齐整气派,此时已近年关,各个殿内,朝拜上香的游人很多。他和王典仪挤进人群里,王典仪不提防被个老儿踩到脚,不由低头查看,闷声道:“在此处挤着不是办法,还是逮住个值日道士递名帖比较方便。”他再抬头时,哪里还有李道士的影子,他估计着李道士嫌他累赘,不想跟他一起,便乐得清闲,自己干脆踱出了殿外,散步去了。
再说这李道士,早就趁他低头之际,跳过了一干人等,七拐八绕,溜到殿后面去了。那殿后原是道士们住的净室。走了没几步,耳房边角上就钻出来一位十三四岁的道童,冲他打了个招呼,道:“这位师傅,若是寻人,还请到殿前值日道士那里递名帖去。这里是不让闲人进的。”李道士故意诈他道:“我与这里的段继云道长约好了,他让我今日到后边来找他。”
那孩子不知是假话,道:“如此这般,你便先跟我到屋里等着罢。等会儿他出来了我叫他来找你。不知师傅你如何称呼?”
李道士便道:“劳烦你对他说,我是当年五人之首,姓李。”
李道士本来说出段继云的名字,是为了试探。现在看那道童一点也不迟疑,方知那段继云果然在这里,不禁把心一沉。跟着那道童去一处类似于会客室的地方坐下,那孩子须臾捧出茶来,便出去叫人了。
李道士等了一阵,掀开茶碗盖一看,只见那茶不知为何透着一股腥膻之气,汤色也很浑浊,便放在一旁。碰巧这时刚才那道童推门进来,两只眼睛却鬼鬼祟祟的往他身上看去,口里却仍旧客客气气的说:“段道长托我说,欲要寻他,晌午时便去城东的如意楼。”
李道士闻言,也不跟他多说,道了谢便告辞,抬脚走出门去,那道童上前收拾了茶具,转身也出来。这之间不过一眨眼功夫,那道童便发现来人不见了,他自顾自揉眼道:“这道人是人是鬼?怎的一忽儿却不见了。回去报与师傅知道。”
他蹦跳着转入后堂,却不知李道士正蹲在房檐上冷眼看着他。那道童一路拐弯,推开一间房门,进去说了声什么,又退出来关好门走开了。
李道士窥得道童走远,自己跳下房来,走到那件屋子,一脚把门踢开,但见屋外是数九寒天,屋内却是热烘烘的一股暖气,夹杂着一股甜腻的香味儿,一个道士半披着衣服坐在地上抽烟枪,看见他踢门进来,那道士一下子站起来,动作迅疾的好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一般。待看清楚来人,却又坐下来,拿烟枪指指旁边说:“坐。”
接着那道士段继云懒懒的吐出了一团烟雾,道:“据说你上回得了一个空箱子?”
李道士沉声道:“你怎么会知道?”
那段继云诡秘一笑,道:“在前二年,我就和他们和解了。这两年,我全在此处游荡。时不时就要跟他们碰个头——哎!哎!先别急着杀我,我问你,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舒坦么。假如人人都像你这般倔强,那这一辈子得有多少苦头可吃?”
此时,他的烟管早就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喉间也搭上李道士的剑,那剑早就没入他的肌肤里去,淫淫的往外渗血。
“他们在哪里?那箱子里的解药又在何处。”李道士冷声问道。
那段继云拿手拨着那把剑,软笑着说:“李端白,你先把这东西放下。解药是个好东西。吃了就不必受那蚀骨剜心的痛苦,你何不也早做打算。这样咄咄逼人,谁肯把解药给你,放下,放下。”
过了一阵,两人终于对面坐下,聊起了往事。那段继云告诉他道,那粟特方士的爪牙,现在正在金城西北的荒漠里。那里正是羊皮地图上标志出的一处,一千八百年前兴起的那条古道(作者 海殊途 注:丝绸之路)便穿过这里直达金城。此处已经到处是沙砾,十分荒凉,然而,那粟特的方士却在地下寻了一处据点,那些妖人和他们制造的丸药,也多半藏在这里。
李端白听他此言,道:“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那段继云嘿嘿笑道:“信不信由你。要说来最后的五个人里,那李二猧出身草莽,本来就是个绿林贼寇,江玉阳出身伶人,从小就看惯了卖俏迎奸,所以他生性轻浮,王之谓出身书香,本身性子太绵,只有你我是正经的贵裔,想来你我是最有言发的。我如今也得了想要的,只想平安度日,骗你作甚?你还想要我如何?上官都化成灰了,你还要那愚忠做什么?”
李端白道:“即便如此,你跟我前去,若是有半分假,便要你的命。”
那段继云呵呵而笑,道:“依你。反正我这半年在这里,惹上了不清不白的事,正好想出去清静一下。”
随后,他伸了个懒腰,慢腾腾的起身穿衣,收拾行装,那李道士立在一边,冷眼看他晃晃荡荡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也不吱一声。过了一会儿,那半掩的门口晃过来一个人影儿,原来是那个倒茶的道童,那段继云便随手招他过来,让他去管事的道人知会一声,又给他拿了银钱,便打发他走了。
未及晌午,两人便出了八仙宫,正好碰见王典仪在兜圈子,三人一道回了驿馆。正撞见侯六和查理王两人黑着脸坐在桌边,见他们回来,便俱告详细,侯六便央李道士明日和他一同去找那个修先生。
李道士摇头说:“明日我们恐怕不在这里了。”便将要去金城西北荒漠的事说与众人听闻。
侯六一听众人要即刻启程,便有些急了,道:“师傅,我明天和修先生约好再谈。就不能缓一天?”
李道士思忖了一下,道:“今天不是还剩半日。王典仪和王家小子,还有段继云,你们三人去采买置办些路上要用的东西。我和你去找那个姓修的阴阳先生,如何?”
侯六闻言,便也无言可对,只得答应。这边厢五个人草草吃些饭,仍旧分成两拨,不过晌午便分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