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4/2014=========================
那李乙退后一步,苦笑一声,却道:“王家小子,你这个人心眼真实在。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真是好糊弄极了。”
查理王愣了一下,道:“你什么意思?你莫非才是老李?”
那李乙抬手把刚才解手时掖在腰里的下摆放下来,轻声道:“我不会害你。你若信我时,便老老实实呆在京城,不过了这年的年根儿,就不要乱走动。”
查理王心中疑惑,不再对嘴,他解了手,一边束裤子,一边试图从李乙旁边挤了过去,不提防李乙突然伸手,一把捏住他的脖子,查理王心知道不好,待要大叫时,腹部又猛然生生受了一击,想是李乙一个膝盖顶住了他的肚子。
他的腹部顿时一阵钝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足以使查理王把那声“救命”憋在了喉咙里,他瞬间双膝一软,不由得以手撑地,紧接着,他的脑后便被一个手刀轻敲了一下,顿时两眼一抹黑,人事不知了。
过了不知多久,查理王才听见耳边呼哧呼哧的有人在喘气,他睁开眼睛,却见自己躺在床上,李二猧和李道士都在床边看他。查理王虽然心知这是李甲,然而看着这张脸,却禁不住气的倒仰,。他一翻身坐起来,从枕头底下翻出那把缴来的滑膛枪,恶声道:“那厮在哪里?”
李二猧一把摁住他,慢悠悠道:“省省吧,人早跑了。幸好我吃坏了肚子去茅厕里,看见你趴在哪里,裤子都快掉到了腿弯儿上。我还心说王大人前几日不是找人掏过粪池吗,天气也不热,怎么王大傻却被瘴气(其实是沼气,CH4,甲烷)熏倒在这里。再一看,分明是被敲晕的。我把你背回来,却不见李乙那厮,想是跑掉了。”
查理王便道:“他没再回来吗?”
李二猧笃定道:“没有。我当时还挺奇怪,发现你们两个都出去一阵子没回来,还以为都是吃坏了肚子扎茅厕里出不来了。”
查理王又转而对李道士说道:“老李,那厮平白跑了,你怎么没发现?”
李道士道:“刚才尼叶赫的人过来找我,便在前堂说话,离得太远,所以并没有觉察。”
查理王皱眉道:“那厮又找你做什么?”
李道士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查理王道:“其实那次在城西被锅伙的人围堵,也是被他找过去,说的就是这件事。离肃州城西边四十里处,有一个村子,名唤沙戎村,村里出了件怪事,渐渐波及到了肃州城里。才有人报了官,官面上也就得知。此事又被尼叶赫知晓,便来找我。”
原来,大约来两个月前,沙戎村出了件怪事。这村中人口约莫二三百口,其中靠着西头,住着一个姬姓后生,放羊为生,临近冬日里,这羊便贴了膘,正是肥美时,再过个几时就要被杀。一日太阳快要落山时,这后生早早的将羊赶入了圈,预备着明日赶到肃州屠户那里去。谁知正当他在屋前忙活计,却听得屋后一阵羊叫,与平时截然不同。不仅一声疾似一声,还带着古怪的颤音儿。这后生便心道:莫不是遭了狼?便一骨碌爬起,壮着胆子,拿着根棍棒便摸出门去。
羊圈就在屋后的洼地里。昏黄的夕照里,群羊好似一团团的暗旧的棉花桃儿,在羊圈里挤挤哄哄的动,似乎也并不惊慌恐惧。然而,就在这棉花桃儿中央,却隐隐约约的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还在羊身边游走。看身形架势,并不像狼,倒像是人。
这后生心道,原来是偷羊的贼,看那身量很小,估摸着还是个贼娃子。便大了胆儿,跑进羊圈中捉拿。谁知进了圈,却看不见那偷羊贼了,想必是那贼子见了人来,慌忙弯腰趴下,藏进了羊群里。
这后生心里盘算着,便抬手把羊圈闩牢了,意思是要来个瓮中捉鳖。可是白花花的一圈肥羊,根本看不见那趴下的贼人在哪里。这后生心道,你趴下,我也猫下腰,就不信看不见你的腿。
于是他猫下身子,从底下看去,只见那羊们密密匝匝的细腿里,果然有一片白麻布衫下露出的两只脚,这后生来了精神,拨开羊身子,猫着腰便冲着人腿的方向窜了过去。可是到了跟前,却发现并非是什么趴下身的偷羊贼,而是个身高只有三四尺的老儿,正鼓着一双怪眼睛和他对视。
列位看官,这样的短小身形,也就是俗称的侏儒,然而这老儿虽然和侏儒一样身形短小,那副面孔却比侏儒诡异多了,只见他脸上面骨突出,留着黄扎扎的胡须,活像个野猴。那后生见他矮小,更觉气壮,便直起身子,大声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跑进圈里偷别人的羊,快些和我去见官,免得讨打。”
那老儿却不答言,嘿嘿的怪笑了一声,慢慢的念到:“死肉也可抵二钱。”说完,猛然冲他跳起,那后生不提防他来这招儿,忙伸出两手去抵挡,只觉得扑面一阵腥风,然而却没挡着那老儿,等他将手放下,那老儿却不见了。
后生顿觉怪异,然也没多想,守了一阵子,没见异状,便回屋了。到了夜间,他躺在铺上,思量起那个侏儒老儿的行止,想起他白麻布裹身,还有那句“死肉也可抵二钱”,才悟出那老儿非人,顿觉毛骨悚然。不消说,那鬼老儿在羊圈里,定然是没干好事,然而此时月黑风高,他没有胆量出门看羊,便只得蒙着头苦熬到天明。
到了次日,他起了个大早,奔到去羊圈里赶羊,却发现那些羊白花花的躺了一地,全都死的僵了。列位看官,这后生一年的嚼谷,全出在这一群羊身上,然而死羊卖不出好价钱,眼看着下一年就得喝风屙屁,他顿时气的抱头大骂起来,发了一会儿急,他慢慢镇定下来,觉着趁着刚死,可以将皮子扒下来,兴许还能挽回些损失,便抹了把脸,拽开步往外跑,去找村里的扒皮匠宰羊扒皮。
等他找着了扒皮匠,二人一道掂着刀子往羊圈里走时,却见那一圈羊都好好的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他,既不动,也不叫,没有一个倒地的。那扒皮匠见状,还以为是后生消遣他,顿时大怒。后生自知理亏,只得陪笑脸好说歹说了半日,许下一顿酒菜,那扒皮匠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却说后生见着一群羊起死回生,顿时大喜,便开了羊圈,把羊赶出来。然而那些羊哪有往日的生气,一个个都木木呆呆地迈着步子,虽然会走,可是都僵的如同上了冻一般。等到走近看时,又发现那些羊的眼睛都黑乌乌的,不带一丝活气。
列位看官,要到这时候,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这群羊不对劲儿了,若是把这群邪乎的羊卖进肉铺子里,肃州城里的人吃了羊肉,天晓得会惹出什么乱子。然而,如果不卖羊,便要挨饿,这后生不禁心里煎熬起来,突然,他想起了那鬼老儿的话——“死肉也可抵二钱。”分明是叫他卖羊,他常听人说,鬼神之事不可违,否则将遭奇祸。故而虽然心虚,可是利字当头,他便也就亏了心,将羊赶进城,卖给了肉铺。因这群羊特别肥大,所以居然还卖了个好价钱。
查理王听至此处,便道:“不消说,肯定是吃了羊肉的人出了事,后来查出问题出在羊肉身上,再往回查,就查到了卖羊的后生那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个扒皮匠肯定会跟人乱讲。”
李道士点头道:“正是如此。吃了羊肉的人都的了怪病,那些羊本已死了,又不明不白的活过来,就是那扒皮匠后来跟人讲的。官府拘了卖羊的后生,一经拷问,就全说出来了,知州疑有人故意投毒,便着人去搜那白衣的侏儒,后来得了线报,说是在肃州城外的千佛洞里看见三五个这样的,几乎成伙,便下令拘捕。然而,那些官差们进了千佛洞,却有去无回,这事就成了悬案。”
=====================================================
今日共更2722字。
将近末尾。
感觉我到了瓶颈了。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会太监,因为结尾都是定好的,就是逆推情节麻烦点。
所以慢更,勿怪。
谢谢大家一直支持着我,尤其是那几位非常贴心而且善良的同学,谢谢支持。
===22/04/2014==============================
书接上回。
那查理王闻言,不禁道:“这样的事情,自然有官府去管,如何能想得到你。”
那李二猧和李道士互相看了一眼,李道士没做声,李二猧道:“大明崇祯十七年,春季时瘟疫大盛,京城变作鬼城,那时候,每到晨昏,便传言有白衣的老儿,形如鬼魅般的在城里出没,所以,即使那个尼大爷不提,李老道和我也必定要去看看。”
查理王闻言,心中顿时起了一阵波澜,二百年前那个瘟疫横行的春天,他只在某些文史资料中看过,印象并不深刻。然而,一想到瘟疫将会蔓延,他便坐不住了,道:“我也要去看看。若有病患,还来得及救治。”
李道士点头道:“明天便可上路。”他随即便出门去了。那李二猧团坐在旁边,叹道:“王大傻,你去没用,最好还是在家呆着。”
查理王站起来道:“不瞒师傅说,那李乙打晕我之前,曾经告诫我不要出门,不知是何用意。”
李二猧低下头,却一点也不意外,闷声道:“王大傻,有句话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闯进来,这李乙的来头,你细细思量一下便知。你是个聪明人,不须洒家我多言。洒家只说自己心中所想,——你他娘的还是老实点在这里呆着,洒家宁愿事不成,也不想害你。”
说着,他又做出一副狞恶的嘴脸来,怪声道:“你若是再跟着去,洒家只能把你的双腿打断,叫你下不来床了!”
查理王闻言,顿觉太阳穴上青筋迸跳,不禁上来扯住他道:“什么事不成?李乙到底什么来头?师傅原来并不是这般黏糊的人,怎么现在说话吞吞吐吐?若不说与我知,我便自己去肃州城里查个明白。”
李二猧一把将他的手择开,低声道:“你嚷什么,事情完了总会说给你听,你急什么——”
两人正争执间,那李道士却掀开门帘进来了,李二猧反应极快,立刻闭口歪头,做了瞌睡状,查理王只得讪讪的放了手,心中却暗自打定主意,非要跟着不可。三人无话,直到晚间。
那侯六自从有心去金凤楼打听,白日里却一直没空,所以一直拖了几天都没能成行,而昨日深夜,又看见两个李道士厮打,所以他一整天都隐约觉得有些大事情可能即将发生,心里甚是着急。
这日晚间回家,天已经擦黑,他顾不上洗脸换衣,直接跑到三进院子的查理王他们的屋里,掀门一看,果然,围坐在饭桌前吃饭的人里,只剩下一个李道士,那个标着甲乙的胸牌自然也不见了。侯六顿时心中一沉,他只略略扫了李道士一眼,却能肯定,这是李甲。
随即,他不露声色的坐下笑道:“好不容易和师傅老王们聚聚,有几天没见了。”
查理王怪道:“小六胡说,昨天晚上你不是见过了。”
侯六暗自咬牙道:“那个——冒充我师傅的妖人去哪儿了?”
李二猧接话道:“昨天输给了你师傅,逃命去了。”
侯六心里一惊,面上却做如释重负状,道:“那就好。”他打起精神,说了些没头没脑的亲热话,却总觉得别扭。他和查理王等人,原本亲如父兄,眼下却似乎生了隔阂。更不要说那李甲,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异样。说了半晌废话,李道士却对他说道:“后天我和李二猧,跟随尼叶赫去肃州,到时候便不再知会你了。”
侯六心中一沉,便胡乱的说了些保重之类的话,扯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假,便不再强撑着,起身告辞道:“你们慢坐,我去去就回。我娘子该等的着急了。”
李二猧哈哈大笑道:“快去,也不用回啦,省得罚跪门槛。”
侯六应和着走出来,心里却七上八下。列位看官,这侯六自始至终,几乎都站在李乙一边,笃定李乙才是师傅。此时见李甲被当作师傅,师傅却不明不白的跑掉,而查理王和李二猧竟然也似乎只认李甲,其中定然不简单。他捏着拳头,心道,得赶快去查那些碧玉和赤金首饰的来路作为佐证,不然,后事将不可测也。
到了第二日,那尼叶赫的人果然过来接应,查理王没再说要跟着,那李道士也就没再提,大家草草别过,李二猧和李道士便上路了。
查理王窥得他们走了,便自己收拾好装裹,蒙了头面,穿了身破烂衣裳,扮作个小商人模样,骑了一头驽马,悄悄的跟在他们身后。好在此时出京去西北的行商很多,大家都走同样的官道,他混于其中,倒也不显眼。
那尼叶赫一行人,除去李道士和李二猧所乘马匹,尼叶赫坐得大马车之外,却还有一辆精致的油壁小车跟随着。那小车全程捂得严严实实,就是外人进车送东西,也只将那厚重的棉帘掀开一条小缝,似乎怕人看见车内。
到了晚间歇脚时,尼叶赫和李道士一行人不过官驿,住进了普通客栈。查理王当然也紧随其后跟着住进去,他自己订了间靠院内的顶楼客房,开开窗子,往下看时,却见那油壁车中的人终于下车,被尼叶赫接出来。因为天气寒冷,那人身着大红色的缎面披风,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头脸,却只见一只染着鲜红色蔻丹的纤手,从披风里伸出来,递到了尼叶赫手中。
查理王冷笑一声,便知道是那个瓦剌部的妃子。他暗暗记下了李道士和李二猧几人住的客房位置,便草草吃了些东西,歇下了。
========================================
今日共更1857字。
瓶颈,只得慢慢度过。
我觉得,等我写完整个故事(包括《行厄之年》)之后,就不会再写类似题材的东西了。一是因为其实没多大意思,二是因为这类故事就是看个新鲜刺激,不会有人往深了想,所以没有探讨的价值。而我又能力有限,只能尽可能的把线索都串起来。所以不免要沉闷。毕竟,现在这类题材,还是猎奇,刺激的内容比较有趣一点,也更大众化一些。
注意,我的每条线索,最后或早或晚都能用上,但我不能肯定大家都能记得,或者都有耐心等到它发挥作用。
等整个都结束时,也试着写个历史小札记吧。不过那时候,读者可能不是一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