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宴乐——舌尖摆渡,神鬼食堂,穿越肠胃的爱人啊

  Cuisine 16 砂糖牛奶多纳滋,宣城太守知不知
  晨曦的拂晓之光将蓝白相间的屋宇染上一层圣光,花岗岩小路狭长盘桓在山与海之间,一位身着宝蓝色海滩曳地长裙,披着银色披肩的女人脚步匆匆,自下而上,来到一座并不很大的教堂前。与这座著名的岛屿上所有的建筑一样,这教堂也是以白色为主体,嵌着蓝色的门窗,与爱琴海的海波湛蓝呼应,屋顶上纯白的十字架令这里的教堂比起伦敦的哥特风格,更显得圣洁安详,仿佛这里才是天使眷顾的地方。
  空荡荡的小教堂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位有一头漂亮的银色头发的男人,那把拥有奇妙的金属质感的发丝梳成一根松垮垮的麻花辫垂在肩头,辫梢还系着一个很可爱的红色天鹅绒缎带蝴蝶结。这个蝴蝶结让他原本古希腊雕塑一样古典而气质出众的脱俗容貌打了折扣,带了一丝丝嬉皮士的不羁俏皮,倒与他身上典型的苏格拉男子的裙装相得益彰,尤其是黑色的及膝暗格袜,勾勒出小腿优美的线条,斜挎着的苏格拉盒子包里似乎装着什么零食,男人时不时就摸出来一把吃。
  听到脚步声,男人起身,转过脸来,晨曦的光芒照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他的背后仿佛伸出了一对巨大的白色翅膀。
  “你来迟了,华练,吃糖吗?”男人一笑,甜美灵动,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拉斐尔,商量个事儿,下次能不能不要选这么高的地方?你知道这个破产国家有百分之八十的地方是禁止法术的。”华练一屁股坐在教堂的椅子上,伸着胳膊腿儿。
  “Aide-toi, le ciel t’aidera,亲爱的,自助者天助。”拉斐尔依旧从包里掏着糖果吃,瞧那金色的包装纸,应该是某种巧克力糖球。
  “你知道么,我宁愿你长得和《邪恶力量》里的拉斐尔一样,这样我就可以毫不心疼你的皮相,狠狠揍下去。”华练喘着气。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的长裙里竟然穿着一双运动鞋。”拉斐尔看了看华练拉到膝盖乘凉的裙子。
  “闭嘴,远足旅游的时候穿高跟鞋的女人都是有猎艳倾向的!”华练晃了晃脚上的跑鞋,“你让我在飞机上乖乖坐了一小时,总不能是来挑剔我的穿着的。”
  “你知道超弦理论吧。”拉斐尔一瞬间言归正传。
  “知道,世界上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无数开口或者闭合的甜甜圈。”华练的理解简单粗暴。
  “如果这些甜甜圈以无限放大到人们可见的程度,如果人们可见,你觉得它们会是什么样子?”拉斐尔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儿童科普作家。
  “如果可见,就不是——不见,那么必然有反光,它们就成了发光的甜甜圈。”华练回答,可当这个答案脱口而出,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句话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是从神鬼的角度来解读的,涉及过宗教,涉及过传说,涉及过魔法和历史,但她从未往物理学的方向考虑过。
  “本质来说,我们也是一切的一切之中的一部分。”拉斐尔双手一摊,“如果物理学家的超弦理论是终极理论,哪怕是次终极理论,我们都应该是一群发光的甜甜圈。我想,你应该猜到了,你之前的思考方向,是不对的。那句话的解读,应该是弦。”
  “光环,他们来了。”华练喃喃自语。
  “有你这句话,我和布莱恩的早餐就没有白吃。”拉斐尔微笑落座,“如果光环指的是发光的甜甜圈,这就和我们的研究,不谋而合了。因为从结构来说,高阶的天使,就是一坨黏在一起的发光甜甜圈。你和你的小可爱,当然也不例外。我们都是造物主的分身,我们都是甜甜圈。”
  “分身这个说法,有点让我觉得恶心。”华练扶额。
  拉斐尔吃光了最后一颗糖果,舔了舔嘴唇:“那咱们不提分身,先讲个故事,就讲个甜甜圈的故事。”说着,拉斐尔从那没比手掌大多少的包里,取出了一盒六个甜甜圈。
  华练盯着那六个口味各异的甜甜圈,它们每一个都有焦糖色的,外酥里嫩的胚子和用各种糖霜内料调制而成的奶油装饰,绿色的是流行的抹茶口味,上面撒着乳白色的白巧克力碎片,粉色是传统的草莓口味,两颗草莓果肉摆的活泼愉快,白色的是法国香草,浇着一条条的巧克力浆汁,黑色的当然是巧克力,撒着香草奶油糖霜,姜黄色的是应季的圣诞姜饼口味,还能看到多香果的碎末,最后一个是日光一样的浅黄色黄油口味,用芒果果酱装饰出散射的光。
  穿长裙板鞋的女神拿起最后那个,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露出极其天真无邪的微笑:“愿闻其详。”
  拉斐尔把盒子放在膝头,一手拿出一个香草口味,另一只手则拿着巧克力口味:“从前,有一个糕点师,他有一团面,一些牛奶,一把砂糖,这一份材料他想要做甜甜圈送给他的儿子,可是如果做出一个甜甜圈吃掉,那么势必会摄入太高的热量,孩子会消化不良。于是,糕点师用这一份材料,做了两个甜甜圈,一个是奶油香草,一个是巧克力,他将两个甜甜圈分别放在两个盒子里,告诉他的儿子,绝对不能把两个甜甜圈一起吃,否则会把身体吃坏的。”
  “我们中医有个说法,叫做积食。”华练插嘴。
  拉斐尔一笑,继续说到:“糕点师放好甜甜圈,就去上班了,留在家里的孩子玩耍后觉得肚子饿,想了想,拿出了放有两个甜甜圈的盒子,将两个甜甜圈都吃掉了。然后,没过多久,孩子发起烧来,被送到医院去了。医生说这个孩子消化不良,糕点师非常愤怒,质问孩子为什么会把两个甜甜圈都吃掉,孩子回答,他们放在一起,看上去就那么诱人好吃。啊,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你说应该责怪谁呢?”
  “当然是命运,是这个蠢货把两个甜甜圈都放在了这个世界伸手可及的地方。”华练笑着盯着拉斐尔,“难道还是甜甜圈商量好了,一起跳进孩子嘴里的么?”
  “这个故事里,当然责任在于糕点师,对待孩子,应该对孩子的自制力抱有提防,可是,我是说可是,如果真的是两个甜甜圈商量好了,他们如果真的商量过呢?如果这真的是甜甜圈主动的呢?如果他们走到一起,做好计划,相亲相爱,携手殉情呢?”
  “拉斐尔,你要相信巧克力甜甜圈的冷静和理智。”华练耸肩。
  拉斐尔突然冷下脸来,淡漠回答:“但我不敢低估,香草甜甜圈的美妙和吸引力。每个糕点师都足够聪明,将两个甜甜圈分别藏了起来,唯独有一个蠢货,把两个甜甜圈放在了同一个房间。然而就像是父母绝不愿意在孩子面前失去威信一样,最后哪怕是糕点师的错误,他也还是会责怪孩子。而现在我们的两个甜甜圈,不止在一个房间,他们甚至在同一个盒子里。我已经看到,香草甜甜圈上沾着巧克力酱,而巧克力甜甜圈,撒满了香草奶油糖霜!”
  “拉斐尔,我想你不是来用平底锅砸烂甜甜圈的。”华练微笑。
  拉斐尔也恢复甜美可人的笑容:“当然,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糕点师,在他把孩子关禁闭之前,做掉他。作为发光的甜甜圈,我想没有人愿意真的亲身经历一遍,俄狄浦斯王的故事。”

  白月当空,天色还未沉暗,清平馆的宴会厅已经坐满了人,因为今天希腊神鬼界著名的剧团缪斯将在这里上演他们的经典剧目,索福克勒斯不朽的名作,探寻命运与抗争这个永恒命题的悲剧,俄狄浦斯王。
  此时此刻晚宴的烛火刚刚点亮,长桌上刚摆好用橄榄油炸罗勒浇汁,配香草醋搅拌成的地中海风味的开胃沙拉,客人们刚把叉子伸向口感丰腴软绵的白蘑菇。
  缪斯剧团第一幕的序曲已经响起,帷幕拉开,扮演俄狄浦斯王的俊美男演员在愁苦地望着远方,担忧着战争的结果和城邦的命运,他身后低声安慰他的,是他的王后伊俄卡斯妲,前朝国王的寡妻,此时此刻,两个人都不知道,前朝国王,伊俄卡斯妲的前夫,就是俄狄浦斯的亲生父亲,而伊俄卡斯妲,则正是神谕中,将要被亲生儿子娶进门的悲剧女人。
  昔年,为了避免神谕中弑父娶母的悲剧命运,刚出生的俄狄浦斯被丢弃在山谷,然而命运嘲讽无知的人类,长大后的俄狄浦斯尽管身份不是王子,却凭着自己的能力占据一方,成为了新的国王,与先王的寡妻一见钟情,一步一步走向了他注定的宿命。
  就连清平馆的伙计们,也一边上菜忙活,一边讨论着因为这个故事自然而然想到的永恒命题——这个世界究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还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昨儿命运女神吓唬了今昭一下,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天性乐观的太岁坚定地站在了“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一方,而刚刚改写了安可的未来的老宋,也成了她仅存的同党。
  “你觉得安可的未来被改写了,那完全是因为你也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怎样,说不定她未来注定会因为孩子而醒来,你只是恰好走了这一步,帮助她完成了她的转折。”青婀把开胃酒端过去,一路和老宋闲扯。
  “你这话站的立场太高,而且就算她的命运是会生个孩子醒来,那这孩子是我的还是别人的,差别也很大啊!”老宋反驳。
  “所以这就是了,咱们都知道,节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你最多能篡改一下细节。”青婀叉腰。
  “节点可以改变的,只是代价太大了而已。不然你怎么解释那些重生的人,他们不是也改变了自己的宿命?”老宋顶回去,两人负责上开胃菜,现在前菜已经上完,柠檬海鲜红米烩饭都开始上桌,这个争论却还没有完。
  “我告诉你们喔,重生的人,和我们的射线型开弦人生的人不同,他们的人生是闭弦,也就是一个圈圈,一般来说,都没有重生一次就算完的,同样的人生和身份,刷个三五次很正常——当然高洋那种五十次的就是特例了,他是齿轮嘛。”华练坐在雅间里,和清平馆的其他人一样等着吃员工餐。
  “啊!那我还是当开弦吧!”蔓蓝抖了抖。
  “乖,你的智商,也来不了闭弦。”老元摸了摸她的头。
  “啊,华练姐,这是你带回来的甜甜圈吗?真好吃。”今昭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咦,不对,这个口味,是我男神做的吧。”
  “这你都能吃出来。”鬼王姬怜悯地看着今昭,“可怜的小东西,你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灶台。你的命还不如灶台呢。”
  “说起这个话题,我有个想法。”跟着蹭员工餐的黄少卿开了口,“刚才青婀不是也说了,能改变的只是细节,那么其实,哪怕注定是同样的终点,但人活一辈子,重要的并不是结果,而是过程。殊途同归,也还是殊途在前啊。”
  众人,包括华练都一脸我伙呆地看着黄少卿,看的黄少卿有点不好意思,顺手拿了一块过抹茶味的甜甜圈遮掩。
  “黄天化,你不是伤口感染发烧了吧。”青婀抬手去摸黄少卿的额头。
  “小天天,冲着你这句话,我都要爱上你了。”华练对黄少卿竖起拇指。
  遭遇华青两人联手调戏的大理石少卿面红耳赤,挥着叉子对众人说:“吃饭,吃饭,吃完饭去办案。”
  “唔,头儿,我想提醒你,这里是清平馆,不是大理寺。”郁垒扶额。
  “吐艳,人家也想被两个姐姐调戏。”神荼扑在鬼王姬怀里。
  鬼王姬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神荼的耳朵将他从胸口撕膏药一样扯下去,吐出三个字:“滚边儿去。”
  戏终人散。
  吃完饭的饕客们沿着石板路回酒店的回酒店,回清平馆的回清平馆,一路讨论着最后一幕,垂老的俄狄浦斯在树下沉思,那时他是后悔,还是无怨无惧。巧合的是,俄狄浦斯王在戏剧里的最后居所,就在雅典郊外的科罗诺斯,也就是现在清平馆的所在地。
  “我们被偶然所控,对未来一无所知,又何谈可惧?唯有纵情所欲。”华练看着剧团的人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念了一句台词,“我必将去命运召唤之地。”
  “这么富有哲思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很有嘲讽意味。”拉斐尔不知道何时出现,
  “在老矣垂死之际,请不要断言一个凡人的幸福,在他尚未跨过生死,得到终极的解脱之前。”华练转头看着已经换了一身正常衣服的拉斐尔还有他头上永恒不变的蝴蝶结,“所以你也不要断定,两个甜甜圈就是悲剧,虽然结果是不怎么样,但说不定过程是可喜可贺的。”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是个剧团导演,我只讲故事,排戏,要是遇见烂剧本,也只会干掉编剧。”拉斐尔摊手。
  “头儿!东西收拾好了!”不远处有剧务对着拉斐尔挥手。
  拉斐尔对华练点点头:“我先走了,安德罗墨达,祝你和你的珀尔修斯今晚过得愉快。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对付海怪刻托。”
  “别这样,利白萨听见了,会以为我们在喊他。”华练摆摆手。
  刚吃完饭出来溜达的利白萨听见这对话,对两人竖起中指:“Ciao.”
  天使长和女神扬起眉毛,利维坦王立刻满脸笑容:“Ciao,就是,你好,这是意大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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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回预告:

  站在男神链顶端的女纸啊!

  我是依旧信息量超大的第十八章!

  求不要再打房东大人了!

  Cuisine 17 我劝天公重抖擞,碳烤鲷鱼吃一口
  深夜,星空犹若浓黑森林,星光如萤火点点,猎户座的宝石腰带闪闪发光。
  有妩媚动人的歌声伴随着地中海的海风徐徐而来,歌词之中充满欢愉和诱惑,那是来参会的海妖一族,夜间的海是她们的狩猎场,只不过因为律法问题,海妖们已经不能随意夺取人命,因此她们的诱惑便更甚一层,她们诱惑人们爱上她们,主动奉献生命。
  实际上骄傲的雅典娜和美貌的阿芙罗狄德行情一贯拼不过这些海妖,因为骄傲的女人必定无法忍受爱情带来的羞耻,而美貌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存在,唯有温暖的皮肤和停驻的笑容是人类都在追求的东西。
  “唯有温暖的皮肤和不为时光所动的笑容,才是永恒啊。”华练感慨,她手里烤着的那条红鲷鱼,的确皮肤温暖,笑容也因为死亡而不为时光所动,海洋的鲜美和肉质的馥郁随着晚风请送而来,加上华练时不时拿出一罐综合香草洒在烤鱼上,罗勒分明而独特的味道混合迷迭香的清苦与薄荷的微凉,令这条烤的有点皮开肉绽笑容狰狞的鱼有了诱人色相。
  海鱼本来就是适合烧烤的鱼,浓味厚重,添加作料也不会夺取鲜香,而华练显然在调制作料上颇有心得,平时没少在野地烧烤,一手烤鱼,香味一出,连卡麦尔天使长都忍不住转眼过来看。
  只见那条鱼略略焦了两腮的皮儿,鱼肉上的刀刻里塞着小茴香和肉桂叶,香草碎末撒得均匀,黑胡椒研磨器里还不断落下辛辣的黑胡椒粉,各种滋味和着鱼肉的肥美和海洋气息随风而来,一滴油落在火中,刺啦一声,勾人嘴舌大动。
  吹了吹手里的鱼,华练将烤鱼递给陈辉卿,自己拍了拍手,看着利白萨笑得格外鸡贼的笑容,翻了一个白眼:“能博美人一笑,古人不惜烽火戏诸侯,我篝火烤鲷鱼,还不算什么吧。”
  陈辉卿拿着鱼,很认真地看了看,抬头问:“它哪里笑了?”
  “噗——”杜兰笑出声来。
  利白萨笑得更深,拉斐尔无奈摇头,唯有杜兰,躺在沙滩上伸着腿,一副没听见的悠闲,好像这一群大咖,找的人根本不是他。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太放心了,中国有古谚,隔墙有耳。”守卫天使长卡麦尔认真地说。
  几个人围着篝火在海边烧烤,聊了一阵就散了,华练回到清平馆,随口问了句:“昭呢?”
  “今昭去,嗯,简单地说,就是宫里来了教习嬷嬷,叫了今昭去学宫规,好预备着迎新大宴。”蔓蓝一边对着手里的单子一边回答。
  华练想起之前陈清平提过的那位在这方面很有见地,经营茶舍的“教习嬷嬷”,咧嘴一笑。每年跨年的雅典迎新晚会,也算是一场盛典,今年清平馆集体接到邀约,闭店一天,姑娘汉子们费心准备,也是很正常的。今昭头一次去,为了不惹事儿,去学一下“宫规”也没什么不妥,只不过嘛,嘿嘿嘿。
  蛇精病女神挂着一脸坏笑回房间去了。
  反正陈清平早早就准备好了牙牌给太岁,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众人知道,他高冷桀骜一向独来独往的清平馆老板,身边有了一个女人。
  “你可是他?旅归的人,治愈心肺,日光遍洒,与我同生共死的他?”
  “你可是他?萤火流转,星夜永恒,拂晓来至,与我共度此生,情深如海的他?”
  有女声悠远传来,唱的是一首情歌,那歌声比海妖圣洁,却更加惹人遐思,比起诱惑,那歌声里的共鸣,更加动人心肠。华练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首歌是Within Temptation的Are u the one,一首她很多年前老友推荐的歌。
  听了几句歌词,华练这才发现,她光着脚,脚下沙滩柔软细腻,而眼前海平面和火烧云都如此陌生——紫色的大海微波袅袅,金红色的火烧云燃烧了一整片天空。
  这里是,识海?
  华练转过身直面紫色大海,海面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人俯在海面上,随着海浪飘来荡去。
  不用去看,她也知道那是谁。
  华练耸耸肩膀,嘀咕了一句:“我可不是少女漫的女主角,就因为反派和男主长得一样,便心存怜悯,不忍下手啊。”
  紫色的浪潮翻涌,那人好像是一叶孤舟,一片残骸,在浪潮里被抛弃翻卷,时而没入海水,时而又被抛出海面。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海水跌宕抛覆,那人终究还是被冲到了岸边。
  “……啊……”那人微微一动,努力撑起半身,将自己翻了过来,他的白衬衫已经破乱不堪,殷红鲜血从发际线流出,一路狰狞至腰腹,一双眼睛看见华练,露出希冀之光。
  华练抬脚,从陈辉卿的身上迈了过去:“我说过了啊,我不是漫画女主角。”
  陈辉卿摇摇晃晃站起来,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放肆,嚣张,咄咄逼人:“也许,我是另一个他,正如每个人心中,都藏有的那个秘密一般。”
  “唔,也许吧。”华练毫不在意,继续前行,“然后呢?”
  “你当真不在意他?”陈辉卿身形一晃,出现在华练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高次元的家伙,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讨论我的炮友的?”华练斜睨对方一眼。
  白光一闪,“陈辉卿”已经出手,在华练心口一拍。
  华练早有防备,神出鬼没地显身他身后,反拍他的肩膀,一瞬间天地巨变,紫色的海潮变成了深沉的星夜,恒星汇聚挣扎之处,有莫测玄黑,“陈辉卿”只觉得华练一拍一推,自己变不受控制地跌落,滑向那片玄黑之处,他瞳仁一凝,眨眼间褪去变化,脱离了那些垂死挣扎的恒星的引力场,堪堪擦过生死界限,落在了一边。
  “一边”其实什么也没有,但华练知道,对方就在那里,对方无处不在,但也在那里。
  找了这么久,费了这些心思,这一瞬间,华练终于明白自己的对手是个神马玩意。
  “光环,他们来了。”华练咂摸了一下翡蓝那句话,微微一笑,出声喊,“甜甜圈,你能不能换个容易交流的模样?你这么分散,我压力很大啊。”
  “撤去你的空间。”那声音还是陈辉卿的声音。
  华练笑得天真极了:“你不逼我,我也不会冒险,我自己也站在事件视界边缘哪!”
  从陈清平到枭光,到混沌,再到翡蓝,每一件事情华练都记在心里,以目前而言,她没有什么胜算——对方很可能即便掉进了黑洞,也跟掉进水坑一样,拍拍屁股就出来了。面对这样的对手,还是小心谨慎,攻心为上吧。
  华练笑吟吟地站在海边,这次的海又回到了爱琴海,海边有辛劳的渔夫,穿着古希腊人那种大部裹身,宽松飘逸,只把足履绑紧露出小腿的服饰,来来往往忙碌,没有人在乎华练一个奇装异服的女人站在这里,对面还有一个衣冠楚楚却满身是血的男人。
  “这样都不能引起你的怜爱与恻隐,以你们的文明来说,你真是个心肠狠毒冷硬的女人。”对方虽然还是陈辉卿的容貌,但这会儿就算是今昭在场,也不会认错——那绝不是陈辉卿。
  “我们的文明,这叫做命运。”华练嬉皮笑脸,“很抱歉,你要是换个造型,也许咱们还能好好聊聊,但是这么一身血,我只有一个念头,推倒了舔。”
  对方似乎十分不擅长对付华练这个类型的生物,顿了顿,沉冷看着华练:“不要再试图追查我们的痕迹,这不是警告,是命令。”
  “我没追查过啊——你们又不是什么美男子,我追个毛线?”华练摊手。
  “今天晚上,你和几个人,在海边密议。”对方说。
  “错,今天晚上,我和几个人,在海边浪漫。说真的,你们的文明,就没有比如NP啦,野战啦之类的东西么?理解一下男欢女爱,就那么难?”华练满脸无辜,看见对方似乎有爆发的迹象,她又耸了耸肩,“好了好了,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你完全可以理解为,我只喜欢搜集美男。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走了。”
  “希望你能记得你说过的话,也希望你注意你的言行,你和他的结合,就代表你们已经做好了更高级别的准备。”对方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会老老实实留在野蛮文明阶段的,星球大战这种桥段,还是给你们这些大神去玩。”华练摇摇手,“你要是继续监视我也没关系,但是明早别抱怨,我喜欢早上来战。”
  “……你放心,我们不会继续监视你的,只要你说到做到。”对方的语气有一点点的气急败坏。
  “再见了长官,希望你下次见我,换个更帅的脸。”华练脚步轻盈地走向了台阶那头的道路和广场,那里有人在争辩思考与存在,争的面红耳赤,似乎哲学才是人生头等大事。
  华练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亚里士多德亲,你知道吗,地球是圆哒。”

  星光璀璨。
  睁开眼,是北方的冬季星空,仙后座明光闪闪,那是爱护女儿的王后,距离她不远的就是她的爱女安德罗墨达所代表的仙女座,而再那边,便是将安德罗墨达从海怪手中救出来的英雄珀尔修斯升天后变成的英仙座。星空里每一个星座都有一个属于它自己的故事,就连身侧的这片海也不例外。古老的文明以这种形式被传承下来,灿烂明亮,就算是现今的政府破产,经济衰退,但深植血液之中的文明痕迹,却和这片星空一样,亘古不变。
  华练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太能分清楚,她是什么时候被“对方”拉入六合的,同样也不能确定,她刚才到底是不是去了六合。她唯独能确定的,是“对方”放她回来了,而且时间点,是在海边的篝火烧烤之后,拉斐尔利白萨他们都已经回去,她与陈辉卿收拾烧烤工具的时候。
  华练转过脸。
  陈辉卿卷着衬衫的袖子,很认真地把那些野餐盘之类的东西按照次序放回野餐包里,又将垃圾袋扎紧,手心白光一闪,加速了那一口袋垃圾的时间,令它迅速化成了灰烬。最后熄灭了篝火,才转向华练:“你刚才睡着了。”
  “是啊,很困。”华练起身。
  两个人提着野餐包往回走,随意说几句什么,倒是陈辉卿想起迎新跨年晚会,问:“你的舞伴是谁?”
  与东方人的宴会不同,西方人的宴会但凡跳舞,必然会有一个邀约的舞伴,在开场舞的时候一同出席,就像是明星的红毯仪式一样。
  “啊,利白萨约了我,我已经答应了。”华练随口回答。
  陈辉卿低下头,表情好像是一只弃犬。
  想起“对方”的话,华练咬牙没有多说,而是端起笑容转换了话题:“最近怎么不见桓王姬去缠着卫玠?”
  “卫玠回去了,明天才回来。”陈辉卿低声回答。
  “难怪呢,我说卫玠和桓王姬最近戏份都这么少,原来是这样。”华练若有所悟,“不知道家里都是怎么配对的,要是老周和老宋做一对,那才有意思——”
  未完的调笑被堵在嘴里,温热柔软的肌肤覆唇而上,有烤鱼的味道混着各色香草味道来势汹汹,舌尖略略辛辣,那应该是黑胡椒的缘故。
  华练闭上眼睛。
  这是宿命。
  该死的宿命。
  该死的对手。
  该死的……男人!
  “阿幽。”
  “唔?”
  “不要是利白萨。”
  “唔?!唔……”

  “好了,没什么可看的了。”利白萨满面笑容对拉斐尔说。
  “我不过是担心而已,不管是饵料还是陷阱,我们下的本钱都不小呢。”拉斐尔语意不明。
  “走吧,反正饵料们都开始亲嘴了。”利白萨说完,转身离开。
  拉斐尔也微微一笑:“走吧,找个酒吧,再喝两杯去。”
  次回预告:

  什么!那个女人竟然出现了!

  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这么密集的美食轰炸,一定不要饿着肚子看下一章哦。
  楼主娃放假了于是。。晚上更新。

  Cuisine 18 钟鼓馔玉不足贵,宙斯神庙办年会
  一年的最后一天,按照西方神鬼界的风俗,是举办盛大的迎新年跨年联欢会的日子。雅典作为西方神鬼界祖宗级别的神鬼们的发源地,奥林匹亚宴一向以狂欢,热辣和丰盛闻名于世。狂欢是指这场跨年宴会不再计较种族身份,热辣是甚至有天体分会场和比基尼舞池,丰盛则说宴席不仅仅限于希腊本土的美食,而是整个地中海菜系的呈现。
  这场被众人渲染得十分劲爆的宴会入口在宙斯神庙,在现代社会已经破烂沧桑仅剩廊柱的宙斯神庙此时此刻在夜色里显出昔日的辉煌,入口处宙斯的黄金雕像流光闪闪,细碎的红宝石像是红葡萄酒一样从他的金杯中流泻而出。穿着传统希腊圣女俯视的美人司仪在跨年宴会核对请柬,分发宾客手环——从精美程度来说,这铂金镶嵌透辉石的手环也具有一定的审美装饰价值。
  太岁挽着男神的手臂,这次宴会按照传统,每个参会人员都要身着希腊传统服装,而且是那种古希腊的传统服装,正如印象中的那样,是松垮飘逸的神服。这种衣服一般来说穿在亚洲人脸上都会显得违和感十足,奈何陈清平自带高冷仙气儿,愣是撑住了凛然不可侵犯的云端气场。今昭看了看他的玳瑁肩扣上细致的图样和镶嵌的细碎宝石,深深叹了一口气——霸道总厨爱上我!求爱上我啊!
  与华美的外表相同,宙斯神庙此时此刻的内在也很值钱,单单是围绕墙壁装饰的壁画羊毛壁毯,就令不少人驻足观看,那些壁毯上绘制着神存在于人世之际,繁华世界里最奢侈的生活场景和梦中仙境,而供宾客随时饮用的酒水,也都是由神族美女肩负金酒瓶穿梭在人群中添补,醇酒佳人,更胜美景;古典的山地精灵与神族乐队占据一脚,身后有透明翅膀的仙人拨动竖琴,天籁般乐符流泻而出,弹琴人的眼波偶尔随着乐声起伏婉转,仿佛晨曦中的爱琴海。
  今昭想想当年努力闯关黄金十二宫的青铜圣斗士和居住在清苦的黄金十二宫里的黄金圣斗士,无语凝噎。
  那些年在积尸地狱波的阴森鬼蜮中生活的迪斯马斯克,你还好吗?还是那么嫉妒紫龙的美貌吗?
  这种时候黄少卿等人是不会以宾客身份出现的,因此清平馆随意凑了凑,除了今昭和陈清平以外,还有青婀和老周,鬼王姬和老宋,蔓蓝和老元,玉卮和朱师傅四对,令人吃惊的是,华练是跟着利维坦王利白萨的,而陈辉卿身边则有一位模样气质都十分烈焰霸气,看一眼都觉得容光咄咄逼人的超级女王气场美人,希腊的女神纱衣穿在她身上,露出她全身色彩鲜烈而狰狞的刺青,她的一双眼睛,更是诡谲的金色,擦着豹纹眼影,瞧见今昭看着她自己的眼神,露出一对虎齿,微微笑了笑。
  今昭凝神想要启动点读笔功能,可惜刚一发力,就觉得脑子剧痛无比,正想着青婀一拳敲过来:“不要命了你!”说完,拽着今昭,一脸谄媚笑容凑上前去,“师父,师父您老也来了啊。”
  原来这人竟然是西王母!
  太岁目瞪口呆,这位西王母,可与她印象中富丽堂皇的女皇长相相去甚远!太特么的远了好吗!这位视觉系豹纹神马女王到底是谁啊!
  西王母笑着和徒弟们寒暄了两句,又拽着华练的耳朵:“你又顽皮!比你大师姐还令人操心!”
  华练故作呲牙咧嘴来彩衣娱亲,这时开场舞的乐声响起,众人都放开手边的事情,赶紧去跳舞,毕竟这开场舞,就好比走红毯,端的是一出亮相!
  第一对毫无悬念是作为主人的柯罗诺斯和阿南柯,男神和男神家的女神终于在这时看上去像是一对神明了,男神俊美而不染尘埃,女神高华而绝尘出世;第二对则是一位俊美男神和修长迷人的女神,根据司仪介绍,是宴会的主办方太阳神阿波罗与月神雅荻米斯,第三对则是应景的美酒与狂欢之神,清平馆的常客,热爱泡妞的狄厄尼修斯和命运女神三女神中的长姐克罗苏;接着就是重要的宾客,比如西王母和东方的时间之神东皇太一,比如空间之神烛龙九幽和利维坦王利白萨,比如大天使长拉斐尔这样的人物——总而言之,有介绍,有配乐,有掌声的宾客,就足足介绍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终于开始跳舞,今昭默念着严苛的茶舍女老板的训诫配合着舞步,当最后一个音符从乐师的指尖弥散开后,她觉得腰酸背痛,饥肠辘辘。
  然而,一切刚刚开始。
  宙斯神庙后侧那片如诗如画的壁毯缓缓勾起,露出一条金色的通道,通道的墙壁上绘制着希腊奥林匹斯神明的起居生活,天花板和地面则是大片大片栩栩如生的橄榄花,视线可及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圆厅,里面放置着一些可以随意取用的美食。
  “这就是每年雅典跨年宴会的重头戏,米诺斯克里特迷宫!今年的跨年盛宴将在三小时后开始!祝大家好运气!”美酒与狂欢之身狄厄尼修斯举杯大喊,阿波罗与雅荻米斯用小竖琴弹奏起《安德莉阿妮之曲》,客人们开始按照手环的提示,成双成对进入迷宫。
  米诺斯克里特迷宫宴是和西湖夜宴一样著名的宴席,出名的关要并不是美食,而是迷宫本身,迷宫里四处都是美酒与美食,还有引路和设置障碍的仙子美人,客人们要自己选择岔路,选择听信或者讨好哪位美人,而根据客人自己选择的路,会决定他品尝到何种美食美酒,甚至最后能否离开迷宫,抵达跨年宴会厅。
  每年困在迷宫里靠手环定位,被侍者带出去,错过跨年表演的客人,占了总数的六七成,去年因为天后赫拉亲自参与设计了迷宫,这个比例高达九成!
  今昭不太确定地看了看身边正品尝蜜渍橄榄的陈清平,怎么看神厨大人也不像是解谜推理的高手。
  陈清平选择的第一个岔口,是门口摆着蜜渍橄榄的那个岔口,而走过一小段路后的第二个岔口,他又放弃了海鲜烩饭,选择了飞雪咖啡。
  飞雪咖啡是近年来希腊流行的一种咖啡,方法类似于拿铁,只不过奶泡和冰块被迅速搅拌成细碎的雪末,在黑色的咖啡里飞旋,像是大风雪一样,因此得名飞雪咖啡,比起意大利咖啡的焦苦和法国咖啡的甜滑,这种咖啡显得轻快怡人,就连今昭这样对咖啡不太行的人,也觉得甜中带苦,焦糊的烘焙味道里有幼滑口感的飞雪咖啡,很值得一喝——可惜从这条路遇见的宾客人数来看,舍弃海鲜烩饭选择飞雪咖啡的人不多。
  很快第三道岔路又出现了,走在他们前面的那对印度宾客选择了刺山柑洋葱胡椒牛排,而陈清平则走向了看上去跟馅饼有点像的皮塔饼。因为这是米诺斯克里特迷宫,所以这里摆着的皮塔饼当然是克里特岛著名的甜奶酪皮塔饼。这是一种把奶酪作为一种佐料,混入南瓜和花椰菜馅料之中,裹在半透明的饼皮里制作成的一种本地风味的“快餐”。
  饼皮看着有一定的厚度,但层层酥松甜脆,一定用了丰富的黄油,而馅料里有甜甜滑滑的羊奶奶酪,染得南瓜和花椰菜也分不清彼此,只觉得一口下去,满是奶味丰足。这种搭配十分具有地中海菜肴的风格,吃着有大量奶油奶黄馅料的香甜,但用料却十分营养健康,绝不会用脂肪来欺骗你的健康。
  第四道走廊里画着米诺斯克里特迷宫的传说,有悲伤的国王,英俊的王子,还有哭泣的公主以及残忍的牛头怪,今昭很早以前看过这个故事,但是而今真的置身希腊神祇们设计的迷宫里,她还是觉得她的人生很玄幻。
  一切都是因为陈清平。
  “吃到下巴了。”陈清平顺手揩去今昭下巴上沾着的一小块儿奶酪,很自然地放进嘴里,片刻之后,略有遗憾地表示,“因为山羊产区不同,这种风味我们很难在清平馆实现,但要是进口山羊奶的话——”
  神厨若有所思,太岁无语扶额,她深信,就算这块奶酪滚进她今天开敞的胸口,陈清平关心的也只是奶酪而不是胸。
  妈蛋!姐今天我也努力挤了乳沟的!
  太岁心中无限咆哮。
  两个人一路吃着通道里摆着的橄榄叶或者贝壳形状的曲奇等点心,一边来到了第四个岔路。第四个岔路分为九条,每条前面都站着一个俊美的侍者,距离他们最近的侍者正在为两位客人烹制白葡萄酒煎罗勒三文鱼,橄榄油混着柠檬和罗勒的味道十分吸引人,今昭忍不住凑过去,却被陈清平一把扯走,走到了一个无人问津的侍者面前:“一份炸西红柿。”
  去你妹的炸西红柿!姐要吃三文鱼!
  太岁欲哭无泪,片刻之后捧着小盘子,看着里面热气腾腾刚刚出锅的金黄色的炸西红柿,有一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不甘。
  “这种地产西红柿味道很特别。”陈清平说。
  今昭撇撇嘴,她当然知道,圣托里尼岛产一种西红柿,比一般的西红柿更为酸甜,尤其是甜度,几乎可以和水果媲美,而且这种西红柿多汁又浓稠,皮薄得吹弹可破,还有一种奇怪的奶香味道,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品种,只是——她还是好想吃三文鱼嘛!
  心有不甘地咬了一口炸西红柿,今昭也只能自我安慰,尽量去体会这种淳朴的菜肴那种天然的味道,比如炸过之后西红柿里面的经络几乎全部融化了一样,酸甜浓稠如酱汁的汁液配上炸得外酥内软的面衣,有一种冰淇淋的奇妙口感,的确是一道最能够发挥食材本味的小菜,而且橄榄油炸过的食物拥有橄榄油天然的乳香气息,这又为炸西红柿的美味加分不少。
  跟着霸权主义强权美食政治的陈清平一路吃下去,今昭渐渐品出了陈清平的选择倾向——比起这里提供的其它的地中海风格的菜肴,比如土耳其、西班牙等地的菜肴,男神明显偏好带有浓重希腊本土特色的。
  燕麦片酸奶和杏仁乳酪千层酥,洋葱橄榄果小羊排与柠檬爱琴海烤鲱鱼,圣托里尼番茄酱烩杂米饭与炒茄子,还有希腊国菜慕沙卡。
  一路吃一路喝,很快就到了一个全都是门的圆厅,数一数差不多有十几道,其中一道门口站着朱师傅和玉卮,老朱正笑吟吟地讲盘中的海胆舀起递给玉卮,而门口的侍者则一脸的咬牙切齿,不断嘀咕狡猾的中国人云云,另一道门口站在黄少卿,老周与青婀,黄少卿似乎是跟着进来巡逻的,穿着统一的短打束身古典希腊服饰,看上去不像他本人,倒像是个古希腊士兵,那一身古铜色的劲爆身材与这打扮十分相称,还要命地体现出黄天化本人的蜂腰猿臂,鹤势虎行,尤其是绑带到小腿的平底鞋,有种强悍的古典美感。
  黄少卿倒是有点奇怪:“清平馆也只有你们到了这里,这是最后一个厅了。”
  青婀笑眯眯十分高兴,老周嘴角一勾:“果然还是和智力水平有关系的。”他抬眼看了看陈清平,老板大人竟然选择了这十几道菜里最不起眼的沙拉。
  在希腊本土提到沙拉,一般都是指代传统的希腊夏日田园沙拉。
  用圣托里尼番茄和小黄瓜切片,红洋葱切块,加上卡拉马塔橄榄和菲达干酪块儿,以盐和干燥俄力冈叶调味,再淋上橄榄油、柠檬汁和香芹末制作的油醋汁,佐以刺山柑叶片、花蕾或十二群岛的浆果。这种健康而用料丰富的沙拉,口感丰富,既有番茄、小黄瓜的爽脆,也有洋葱的辛香,干酪的乳嫩,吃一口,果然仿佛置身于夏季希腊美丽的岛屿,满眼矢车菊九重葛,白蓝相间的建筑有点点灯火,点燃晚霞夜空。
  陈清平将舀沙拉的勺子从今昭的嘴里拔出来,看了看满脸笑容的侍者,轻声道:“走吧。”
  太岁还沉溺在刚刚陈清平一贯清冷无波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一丝“你这个傻丫头”式的无奈,就被男神一把扯住肩膀,给拉进了沙拉后面的那道门中。
  次回预告:

  信男神,得永生!

  来一场希腊式的恋爱吧!

  Kiss?Kiss!

  提前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Cuisine 19 东风夜放花千树,金茄玉薯塔塔汁
  迷宫是每一届宙斯神庙跨年年会的主题元素,尽管这个迷宫的典故,来源于一个令人扼腕的传说。不过从去年开始,天后赫拉就开启了纪念传说,文艺复兴的终极单元,去年通过这个单元究极考验的人对此都讳莫如深,因此像是清平馆众人这样头一次参加年会的,对这个所谓的终极单元,没有半点儿心理准备。
  紧跟着陈清平后面进来的是老周和青婀,老周也猜到,这个自傲的天后赫拉设计的迷宫,也一定是骄傲的,所以一路也是选择希腊风格的菜肴,放弃了不少其他的地中海美食。可惜,四个人前后脚进入迷宫,今昭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什么,脚下便突然失重,紧接着一阵令人心悸的跌落,扑通一声,摔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不是什么好东西。
  今昭摸了摸脚下那东西冰冷粗糙的鳞片,那东西应该很长,至于宽度,大概比她横躺下来还要宽,从鳞片和具有弧度的身体来看,应该是蛇一类的东西。这还不算什么,这条巨蛇的周围,似乎还有不少其它的厌物,嚓嚓的爬动声,磨牙的咀嚼声,以及粗重的呼吸声,咕噜咕噜不知道是热泉还是岩浆的冒泡声与扑面而来的臭热,无一不表明,这里是个极端糟糕的地方,炼狱也不过如此。
  保持不动了片刻,今昭发现目前的环境,没有什么改变。
  天后赫拉,不会是在这个时候阴暗心理爆发,打算把所有人都干掉吧!
  “今昭,你掉进了炼狱之井,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听我的口令,一直往前走,走到没有路,慢慢滑下来。”陈清平的声音在一阵奇怪的沙沙声中响起,好像他拿着一部信号不太好的手机。
  今昭依言而行,慢慢向前摸索,终于摸到了巨蛇之路的尽头,攀住边缘。
  黑暗放大了五感,而太岁自身又是十分敏感的种族,因此今昭敏锐地感觉到那边缘下方有湿冷粘软的东西进进出出,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那玩意应该是蛇的信子,时不时从她垂下来的脚上擦过。不知道这条蛇有多大,头抬了多高,会不会正好被它的信子一卷,卷入口中——可陈清平说,滑下来。
  今昭吸了一口气,人生自古谁无死,牡丹花下鬼风流!她心一横,顺着蛇头刺溜下去。
  平安落地。
  落地的那一刻,陈清平的声音再度响起:“向着左手边走三步,然后前进十步。”
  左手边有虫子在聚集的,愈加密集的声音。
  今昭向左边跨了三步,刚好走到那密集的声音中心。
  那些虫子似乎在围观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嚓嚓磨着脚足,徘徊不去。
  向前十步,那声音听上去,比这些虫子更不吉利,那是灼热的岩浆在冒泡泡的声音,那热气烤得人脸皮都要融化般的疼痛,一般人的话,是绝对没有信心迎着这份灼热走下去的。
  只是,今昭不是一般人。
  尽管命运对待她不甚怜悯公平,夺走了一般人应该享受着的父爱母爱,亲情暖渥,但她依旧保持着对周遭的信心,尤其是那些在她茫然无助的时候,伸出过援手的人,尤其是那个在她的心陷入霜冷长河之时,带给她一份掌心温度的人。
  对于沐今昭来说,因为喜欢,所以信任。
  信任让喜欢这个轻飘飘的少女系的词汇,变得凝重持和,逐渐以慕趋近于爱。
  这种盲目而近乎愚蠢的信任,让她没怎么多考虑,就朝着那熔岩之地迈了过去,脚下的土地越来越热,每一步都更加灼热柔软,每一步那声音和脚下的感觉都更加不吉利。
  “向右走两步,向前一直走,走到没有路,跳下去。”
  走过熔岩流弥的左前,今昭又向着右前走去。
  很快就没有路了,周围只有呼呼的风声而被风从那前方的深渊底部吹上来的鬼哭神嚎。
  “今昭,你要跳下去。”陈清平的声音依旧淡然,好像那前方并不是鬼蜮深渊,而是一片薰衣草田。
  也许是看出了今昭的迟疑,陈清平又补了一句:“跳下去。”
  这句话,三个字,重音在“去”,带有一点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焦灼。
  万一,她不信?
  换做是他,他会真的跳下去吗?
  陈清平抬起头,看着那道被宝石镶嵌,珠光宝气得可笑的滑梯。
  咻——
  一道风声裹着一个人从那道滑梯里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他的怀里。
  咚!
  “艾玛,男神,这一关是FFF团设计的么!”今昭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屁股,这滑梯的滑道很长,她穿着希腊女神装一路滑下来,摩擦生热,屁股蛋儿感觉都烤熟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确掉下去了,然而下一秒钟她就闻见了属于她家男神的特有气息,那是还染着那道夏日沙拉的蔬果香味儿和烤番茄的酸甜混合奶酪醇厚的味道。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被紧紧勒在了怀里,尽管只是一两秒。
  一两秒之后,陈清平放开今昭,看了看她的下半身,而后帮她拉了一把裙子。
  今昭低头看看,那条女神裙因为滑梯,褪到了大腿根,春光微露。
  “走吧。”陈清平面无表情,清澈如水,平静如湖的声音响起,他稍微抬起胳膊,将自己的手肘递给今昭。
  今昭伸手挽了上去。
  最终关卡之后,是一个圆顶的科斯林柱的金色大厅,这种鲜花与蔓草缠绕的花式柱顶在露空的神顶透过来的午夜日光下,显得格外富丽堂皇,让人忘记了这种建筑风格的名字,本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很多希腊悲剧都是如此,最终留在人们记忆里的是华丽的建筑和诱人的美景,人事易散,但沧海与桑田却仿佛亘古永存。
  在奇异的神顶透过来的金色光芒旁边,是半圆形的天花板闪烁的星空,那些从神话演化而来的星座时不时会幻现一下这星座的代表人物,比如仙女座的安德罗墨达公主。
  与星空相映成趣的是大厅周围的金羊毛挂毯,每一副挂摊上都画着一扇门,通往各个功能不同的房间,画着草坪与苹果树的是野餐厅,画着乐师与波斯地毯的则是休息厅,地毯上的风景也随着神顶金光的明暗,变幻着时序,当落雪的冬夜过去,便是春华绽放的晨曦。
  在这种美轮美奂的布置里,美食显得仿佛不那么重要,就连陈清平也只是端着黑画陶杯子喝着迷迭香药草茶,环顾着四周,没发现手边不远处的银器里放着不少点心,可怜的无人问津。
  此时来到金羊毛大厅的人并不多,因为倒数和烟火表演尚未开始,今昭看了一圈儿,一个熟人也没有看到——她当然没猜到赫拉的最后关卡有多么恶毒,多么考验男女两人之间的信任度——老周和青婀就是因为青婀开口反驳,不听老周的指挥,别说熔岩了,连蛇头都没找到,就掉进了小法阵里出局。
  没出局的今昭东看看西瞧瞧,顺着一股极其浓郁的番茄香味儿,发现了野餐厅那棵树下的野餐毯子上的银色高脚四阶盘的第一层放着的开胃菜。
  用长棍面包切一厘米的厚片,撒香草和橄榄油,然后放上切碎的番茄略加烘烤,这道开胃菜是差不多所有的地中海国家都十分常见的品色。南部欧洲的日光充沛,气候适宜,因此所有的蔬果都长得鲜嫩多汁,香气四溢,这种金番茄也不例外,此时此刻,今昭正瞧见金番茄碎块儿上的金色汁液流淌在了面包上,她扯了扯陈清平的胳膊。
  陈清平看见金番茄,眼睛一亮:“黄金茄。”
  黄金茄正如它的名字,是产自神域奥林匹斯山山区的一种特殊番茄,有这么一句古谚说,如果黄金可以入口食用,那一定是黄金茄的味道。
  微酸,清甜,天然的乳脂香气,让黄金茄有一种介于番茄和奶酪之间的奇妙滋味。今昭在来这里之前被科普过这东西,一直没有见到,终于在这里发现了这货的行踪,因此不必陈清平吩咐,她自己就像是被磁铁吸引的回形针一样直直奔着野餐厅而去。
  蓝天,绿地,碧海,金果,银盘,男神。
  实在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眼下更美好圆满。
  今昭坐在树下,和陈清平并肩看着山下碧如梦境的海波,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温软地中海海风,手里拿着一片黄金茄的番茄面包片,裙裾被陈清平的长腿不小心压住一角,人生之如意,不过若此。
  “这个。”陈清平从托盘最下面一层拿起一小碟子炸物,看上去应该是炸的粗薯条之类的东西,旁边还有一小坨的酱汁。
  火山地狱都走过,今昭当然不会拒绝一道美食。她接过这碟子,拿起还微微有些热的薯条,沾了沾酱汁,放进嘴里。
  最先接触唇齿的,是酥薄的炸面衣,那天然的奶香味儿表明这东西是用橄榄油炸的,尽管橄榄油不是炸物的主战力,但不可否认,炸这薯条的人手艺很好,火候完美无缺,在橄榄油的凝乳味道被热气破坏之前,完成了熟成。
  咬过面衣,内里是土豆的绵沙软烂和小块儿的鱼肉,只不过土豆的颜色是浅绿色的,还含有土豆类极少拥有的乳白汁液,鱼肉则是橘红色,好像嵌在浅绿色的玉佩上的宝石。鱼肉的细密紧实和天然海盐咸味与土豆的根茎作物的香甜混合,与柳瓜、酸黄瓜、洋葱等物混制的塔塔汁的确是绝配,前者醇厚宽和,能带出后者的丰富滋味,而后者酸辛糅杂,又中和了前者因为炸制带来的滑腻。
  希腊菜品尽管在品种和烹调手段上远不如中餐,但的确对搭配用尽了心思,也具有典型的地中海风格的菜品那种健康的金字塔形饮食结构。
  纯粹,古典,自由。
  今昭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深深觉得,应该谈个希腊式的恋爱,蓝白两色,不计后果,放纵心思,纯粹,古典,自由。
  太岁很单纯地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在男神面前隐藏得很好,他们还是手拉手的“好朋友”。
  随后来到金色大厅的华练看见此情此景,无语扶额:“利白萨,借我九块钱,我捐了让他俩领证去。”
  利白萨笑嘻嘻地叉着一小块儿乳猪火腿:“不用还,算我的。”
  “你说今昭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情商低到这个地步,我的世界观都不好了。”华练摊手,利白萨敛了敛笑容,夹着三分嘲讽反驳:“我觉得,你也没有高到什么程度,至少在男女之情方面,的确如此。换句话说,至少十二点的新年钟声敲响第一下,按照传统亲吻舞伴的时候,小太岁没亲错人。”
  “不,利白萨,你说的不对,我很清楚,但我缺乏毁灭一切,或者孤注一掷的勇气,这一点,我对她,的确是全然不如。”华练随意地坐下,招呼了一位仙女上酒。
  “明天我就去君士坦丁堡,我在那里等你。”利白萨也举杯,银高脚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仿佛金汤流动,随着这杯酒入喉,宣示新年即将到来的魔法焰火也砰地一声,升上了天空。
  一瞬间整个天花板都消失不见,五颜六色的灿烂焰火点亮了古老星空,那些星辰穿越历史长河来到人们面前的迟到星光在焰火的映衬下愈加璀璨,让人忘记,那些星光与人们之间有无数光年的时差,当星芒落入眼帘之际,星辰或许已经在时间的那头,垂垂白首,黯淡老去。
  烟火表演的高潮随着星座焰火的升空而到来,每一个著名的星座焰火展开它璀璨的光之华服时,便有这星座的代表人物从光幕中显身,对众人抛花行礼,那些英雄和神祇抛出的花朵具有其代表性的祝福作用,比如缪斯女神的花束,拥有开启灵感与艺术天赋的祝福,而爱神的花束,则令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有穿过迷宫,来到金羊毛大厅的人,才拥有接到花束的机会,这些珍贵的祝福也是每年大家费尽心思去琢磨迷宫的一大诱惑。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亲爱的朋友,无论你身在何处,请亲吻你身边的伴侣,祝你们在未来的十二个月中,过得能像这个吻一样温柔甜蜜,包含幸福!”天后赫拉低沉诱惑的女音响起,随着她的话尾消失在第一响的金钟钟声里,无数的“新年快乐”和拥吻也一起沸腾,有的人拥抱身边的好友交换贴面吻,有的人执起身边女神的手行了吻手礼,还有双双对对的爱侣,缠绵的法式热吻引得大家纷纷叫好。
  今昭没料到这个她酝酿已久的环节这么快就到了,连嘴边的塔塔汁还没来得及擦掉,就被陈清平吻了一个正着。更让她觉得郁闷的是,男神亲吻她的唇角,也不知道是为了她的嘴唇,还是那点儿塔塔汁。
  错愕中太岁抬眼,看见手持花束的爱神在对她挤眼睛——挤你妹啊!是不是你耍我!
  幸好清平馆顺利抵达金羊毛大厅的还有一对,朱能垣和玉卮倒是温柔的额吻,瞧厨子一脸坏笑,似乎打定主意不想秀给翘首期盼的人民群众看热闹,引发一阵小小骚动的反而是没配成对华辉两人,房东大人突然爆发了总攻气场,将正打算下嘴的利白萨推到一边,将一脸要溜的华练堵在墙角啃了一个结实,当最后一声钟声的悠扬消散在夜空中时,这场野兽般撕咬的热吻还没结束,最后还是华练放出了透卿救了场:“房东,你要是再不放开我的主人,我就要亲你的脸了喔。”
  陈辉卿放开华练,眼神冰冷地看了看透卿,擦去了被咬破的嘴唇上的血迹,那副样子,好像刚刚结束的是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
  “陈辉卿!咱们黄金城见!”华练撂下一句狠话,一溜烟儿没影了。
  次回预告:

  纯粹的神鬼之城?

  图书馆play?

  出场不多但作用很大的新角色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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