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宴乐——舌尖摆渡,神鬼食堂,穿越肠胃的爱人啊

  说起来,这是一个在八荒界不稀奇的事情。
  那怪虫就是最容易打破次元墙,从梦境来到现实的蚩孓。之前他们已经见识过唐朝蚩孓的驾到。不管是神鬼还是人类,总有一些人,通常是女性,具有虫洞体质,也就是身体里有门,能允许梦境之中的蚩孓来到梵境。唐朝时蚩孓的到来是人为的刻意,而此后因为萃梦师们的警惕,蚩孓伤人事件的数量已经骤减,而具有虫洞体质的女性,通常他们也掌握着名单,一直在监视。
  偏偏安可就是一条漏网之鱼。
  然而糟糕的是,老宋的穿越引来了虫群,虽然第一次的蚩孓都被杀光了,但是未必她下次做梦,不会有更大的虫群穿越过来。这种虫没有实体,但是能寄生在人类身上,把人类的身体为己所用,繁殖能力强,数量又多,否则一旦发现门,虫群会不顾一切地穿越。
  这件事情,被安可知道以后,安可选择进入自己的梦境,与蚩孓对战,然后把自己关在了六合之中,身体则永远陷入了沉睡。
  对于老宋来说,安可用自己换得了老宋的回归,无论从哪个方面讲,老宋都不愿意看见安可一声沉睡,直到垂老死去。
  安可身体里的门,本来是安全的,关闭的,他宋嘉睿,才是始作俑者。
  那个时候,被关在那边的他气愤而绝望,不管不顾地砸开了一道陌生的门,那道门的门缝虽然不足够他钻过去,可却足够让他看清楚门后小女孩的脸。
  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安静可人,怯怯地看着门缝里的宋嘉睿问:“叔叔,你出不来了吗?”
  老宋低下头,将脸埋在了双手掌心。
  二十三年前,同样是虫洞体质的宋嘉睿的弟弟宋白城被人杀死,他则被凶手逼入了那边的世界,所谓的萃梦乡之中。因为弟弟的死,门关闭了。他发疯似地寻找新的门,结果,遇到了六七岁大的安可。虫洞体质的门,最终的下场都是死。那天真羞怯的脸让宋嘉睿无法狠心把门砸开,可他也怕心里的野兽咆哮,叫嚣着催他出去,他只有匆忙离开。他没有检查那道门是否真的锁好。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在梦与醒的阈限之中,安可见到了无数的怪物,几年后,招来了最渴望人类身体的虫群。
  宋嘉睿不用仔细推敲,就知道因为“门缝”太“窄”了,只有一只蚩孓面前钻了过去。寄生到了安可母亲的身上,害死了安可的父亲。
  残留的母性让本已经变成虫怪的女人濒死一搏,带着变异的身体一同坠楼。
  九岁的安可,成了孤儿。
  二十年后他无意中在祖母绿湖见到了安可,他没有认出她来,他自信已经足够强大,可以穿越过去,即使又随之而来的虫群,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尽力靠近安可,终于在安可的噩梦记忆里,留下了自己的线索。
  他已经不记得门缝之后羞怯的小女孩,他只知道安可聪明而勇敢,即使又那么一点点蚩孓跟着穿越过来,也不会是两人联手的对手。
  事实果真如此,他顺利地醒来,她杀死了虫群。
  然而这远远不是结束,随后安可会到伦敦去出差,住在同事租来的短期公寓里,而后蚩孓穿梦而来,在那场灾难里,一共有二十三人丧生。
  二十三条人命,成了安可的驱逐咒,让她不堪重负,宁愿永远在六合漂流。
  不过这一次也许会有什么改变,毕竟他们已经更改了很多变量。
  比如这两天安可不会去出差,而是要跟随一个客户去做治疗,地点在海上,客户的游艇之中。
  那注定会在最近死去的二十三人也许会因为别的事故死去,但这份罪恶将不会缚住安可,至少他们不是死于蚩孓。
  安可的住处对宋嘉睿来说,是熟悉而陌生的。熟悉是因为,安可沉睡以后,他曾来过,陌生是因为,这房子不再是主人沉睡后而显得死气沉沉的空屋,而因为安可的存在,生机勃勃,虽然有点杂乱,但温暖舒适。
  出门前趁着安可上厕所的机会,老元曾经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膀:“你放心,不管怎么说,今晚我们绝对不会热情围观的。”
  老周勾起一抹坏笑,递给老宋三颗蓝丸药,在他面前晃了晃,顺手塞进了他嘴里:“必孕药。”
  那会儿宋嘉睿倒吸一口冷气,将药片咽下去:“何必做成这种用心险恶的造型!”
  这会儿老宋却觉得命运之轮,显得如此狰狞。
  不管如何重生修改复制更新自己的一生,哪怕是高洋皇帝那样,反反复复五十次的人,最终也没有逃离命运之轮的控制,甚至成为了巨大的时间机器的齿轮——还被混沌利用。
  也许自己这一次也会成为某个巨大机器的齿轮,但他非这么做不行。
  过去不断发生,不能更改,唯有未来,还能寄予希望。
  被太岁记录的过去和正在被太岁记录的现在,是没有办法去改变所有的转弯与流向的,但太岁都不知道的未来,还有新的可能——尽管这种可能,也许被比太岁更强大更神秘的生命监视控制,但对于渺小的三维世界的人来说,未来依旧充满无限可能。
  “当代”的太岁今昭,还没有“见到”过安可的未来,而拥有去到未来的能力的岁时十二族,却对去到未来这件事情本身具有严格的规定。因而短时间内,安可的未来,还是可以有变量的——决不能等到安可的未来出现第一个节点,已经被固定了走向的时候,再去扼腕叹息,没有办法帮助这个女孩子。
  这就是与安可遇见的这一日到来之前,宋嘉睿在不断盘算的事情。

  “我的房间就如此之乱,乱的你如此一脸凝重?”安可收了收沙发上放着的杂志和衣服,示意宋嘉睿随便坐,“咖啡的话有滤泡的,但是红茶只有茶包。”
  “咖啡就好了。”宋嘉睿随手拿起茶几上一支笔,在手指尖转来转去。
  安可端来两杯咖啡,而后坐在沙发另一头,侧身面对宋嘉睿:“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隐去这是宋嘉睿第二次经历这一段经历,他开始从蚩孓起,讲述萃梦师与梦境的关系,以及梦境与冲动体质的人的关系。
  “……听上去是个好地方。”安可果然与第一次一样,做出了同样危险的回答。
  宋嘉睿无奈一笑。
  “那么,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好了,防止那东西出来。”安可说着,抱着换洗的衣物走进了卫生间去洗澡。
  水声哗啦啦从卫生间里传出,宋嘉睿靠在沙发靠背上,心情复杂。
  同样复杂的,还有他对安可的感情。
  怜惜,愧疚,色相,喜欢,欣赏。
  这些足够他留在这里,但却不足够让他吃了仙家必孕药——他不知道这些情感是否足够让两个人共同去承担另外一个生命,虽然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自己要承担这个生命。
  如果安可不能醒来,这个孩子,就是父亲的责任。
  亲子关系,应该与爱情不同,它带来更大的责任,至少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你的孩子的生命,你要全然负责。
  这对于在六合那种荒厄之地徘徊了二十三年的铁血战士来说,太过陌生。
  不,就连所谓的爱情,都如此陌生。
  一个杀怪杀的得心应手的人,想要去杀女人的心,有点难诶。
  “外面那个干发巾,能帮我拿一下吗?”安可的声音传出。
  宋嘉睿拿起茶几上的干发巾,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想要从门缝里把干发巾递进去。
  安可半开了门,一手撑着门,一手抓着心口的浴巾,年轻温热的身体,有浴巾裹起的美好曲线,湿热的水汽和纯素颜的面容让这个平时看起来气势十足的美人,显得反差般的娇媚怯弱。
  而下一秒钟,这个娇媚怯弱的美人用她抓着浴巾的那只手接过了干发帽,露出一个魔女的微笑。
  浴巾落在了地上。



我要包养涯叔,求打赏资助。 马上赏》》



  “好了不能继续看了不厚道。”华练扣上了陈辉卿的电脑。
  今昭和蔓蓝对视一眼都各自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表示:“身材真好,女人看着都心跳。”
  “老宋的身材也是令人吃惊的不错。”青婀摸着下巴,“以后让他把T恤塞到裤子里,只准穿紧身牛仔裤。”
  陈辉卿微微皱起眉头,仰头看着华练:“我认为还是你的好。”
  华练撩了撩头发,笑眯眯地骑在了他的大腿上。
  成人组一举一动杀四方,清平馆众人顿时鸟兽散。
  次回预告:

  老宋篇最终回。

  如果作者一直写作”宋嘉睿“大概大家或许会觉得他是个帅哥?

  房东大人,其实您还是总攻。
  嘛大家不必纠结脑补什么感觉。

  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喜欢脑补张涵予或者张嘉译也是可以的喔[咦难道我意外地是个叔控?

  其实年轻的时候我还挺喜欢申正焕的= =

  不过后来倒向了福山雅治和北村一辉。。。
  Cuisine 14 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蚩孓不梦君
  安可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位在游艇上诊疗的病人,会是陈清平。
  整件事情透着与梦中怪虫一样诡异的气氛,比如她跟着宋嘉睿进了清平馆的东跨院,而后打开一扇门,就出现在了一艘白色的中型游艇上。游艇豪华漂亮,洁白如浪花,在碧海之间徜徉,那是安达曼海的柔波,清澈而空旷。
  然而安可只是一瞬间,就料到了前因后果。
  也许,陈清平只是一个引子,一个由头,引诱她来到这片空旷的海域,以免她释放出那可怕的怪虫蚩孓,对无辜的人产生伤害。
  安可看着宋嘉睿浅浅的微笑,丢给他一个白眼:“你本可以跟我实话实说。”
  “我想你不需要我把一切都说明,你看一眼就能懂。”宋嘉睿光着脚坐在船头,露出漂亮的手臂,紧实的腹肌,手里的钓竿长长甩入海中,“不过这位店老板也的确有点问题,想让你帮忙催眠。”
  “这种事情你们萃梦师做不到吗?”安可问。
  “有点困难,而且很容易困在梦中,比如单纯的催眠师,不进入对方的意识,比较安全。”宋嘉睿解释道,他的钓竿一抖,一条小臂长的怪鱼上钩,那鱼色彩斑斓,大大眼睛,看上去非常可爱,可惜就在出水后的几秒钟,它就变成了一整臂长短,灰白皮肤,满口利齿,和鲨鱼长得有点像,还有一对锋利如刀的鱼鳍的怪物。
  “这是惑鲨,最擅长装成无害的热带鱼来吸引游客与动物,然后把猎物分割成小块儿藏起来,慢慢吃掉。”宋嘉睿把那条惑鲨随手一摔,拍死在甲板上,“它的鱼肚里有一种神经毒素,是很好的催眠辅助药剂。”
  “你把我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安可坐到老宋身边,“这么开诚布公,想必不是因为我的美色,而是因为你们都觉得,我大概没有多少时间了,对吧。”
  “我有点想说,你未免也太聪明了。”老宋苦笑。
  安可摇摇手指:“不过太聪明的话,就活不长喔。不过,亲爱的,你放心,你会长命百岁的。”
  老元端着起司蛋糕从安可身后经过,听到这一句,对安可露出一个笑容来:“说的没错。”
  百香果是一种神奇的水果,它不仅具有丰富的水果香气和滋味类别,还有一个三千界的人类并不知晓的功能——养神。百香果美味的津液,是一种凝神安思的天然镇定剂,将百香果榨汁后与冰沙混合,不仅仅是美味的百香果沙冰,可以祛除安达曼海的炎热,还能凝聚陈清平的神思,让他不至于过度抵抗安可的催眠。
  尽管这只是一个被安可看破的借口,但意外的人,被看破借口之后,陈清平还是认为,需要这一次催眠。他甚至在百香果沙冰里混入了惑鲨的神经毒素,好让他自己的神思更为放松,能够挖掘出他自己都没有抵达的更深的意识层面。
  今昭有点紧张地问老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老宋耸肩:“最坏就是催眠失败,跑出蚩孓来这种事情,还要靠安可的。我们有定海神针,还有煞衣黑伞。”
  今昭看着在船尾和蔓蓝聊天,穿着比基尼泳衣的安催眠师,一股悲怆混合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看上去她并不怎么担心接下来一定会发生的与蚩孓的死战——一个没几天好活的人是不会穿着两千块的游泳衣还在慢悠悠地给自己涂防晒的。

  上午刚刚涂了防晒学了海钓穿了比基尼的女人,下午就换上了长裙高高在上地坐在一旁,对患者说:“尽量放松,什么也别想最好,如果实在做不到,想想海浪。”
  陈清平一脸平静地坐在躺椅上,瞧那个表情,想的大概是既然有惑鲨能不能钓一条人面鱼来炖。今昭坐在他身侧,老元则站在一旁,这位岁时十二族成员将会从时间的角度来解读陈清平的回答。
  陈清平不是第一次被催眠,他曾经数次被催眠,试图从三千界的角度来解释自己的来历,但每一次都是失败的,毫无收获的,然而这一次催眠师虽然还是个普通的人类,但这个人类拥有神鬼都无法了解的虫洞体质,他期待会有点什么不同。
  在安可的暗示下,陈清平很快就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列在了纸上,安可一个一个问过去,由浅入深,从简单的姓名性别到职业爱好理想包括最开始的记忆等等,而当安可翻到了下一页时,她突然抬起头,看了看今昭,露出一个狡黠如狐的笑容:“你有很在意的人吗?”
  今昭突然觉得全身紧张。
  “华练……”陈清平吐出两个字。
  陈辉卿和今昭顿时都僵硬了。
  “……她感觉像是母亲……”陈清平在催眠中迷迷糊糊地把话说完。
  今昭擦了一把汗。
  安可又问了几个问题,显然答案不尽理想,即便是进行了催眠,陈清平从潜意识层面依旧无法想起任何有用的东西。
  看了看前身微探的今昭,安可合上手里的日记本,微微一笑:“你能记起的最早的事情是什么?或者能记起的最早的人?”她并不知道陈清平的记忆是圆形膨胀的,所以她认为失忆症患者能记起的最早的事情,应该是存在于过去的。
  陈清平的眉头从皱紧放松开来,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微笑:“……我的妻子……沐今昭……”可随即,那笑容突然凝固,陈清平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正在他的记忆之中沸腾!
  安可看着陈清平流出的一行鼻血,连忙中止了催眠,可是一股奇怪的感觉兜头而来,那是一种熟悉的恐惧与悲怆,就跟她记忆深处失去双亲那一晚一样!
  宋嘉睿的胳膊一搂,接住了昏迷的安可。
  “不好。”陈辉卿转向老元,“让大家戒备!安可的入梦提前了!”虫洞体质的安可的确要在今天,在梦里回到过去,发现大量的蚩孓,但并不是此时此刻,而本应该是在入夜之后,可是不知道是受到陈清平的影响还是因为之前累积了变量,这件注定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却提前了数个小时。这对于整体的时间线没有太大的妨碍,但对他们来说却不是好消息!
  他们的游艇还没有驶入彻底无人的海域,更糟糕的是,他们现在靠近玛雅湾,那里碧海银沙,因为李奥纳多的电影而声名大噪,是普吉岛周边岛屿之中,游人最为集中的地区——此时此刻,就在百米之外,很多包船赏景的游客,正在玛雅湾的海滩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坐稳了。”陈辉卿打足马力,游艇一个猛冲,压过平静的海水,带起一阵泛着泡沫的海浪。

  “想要彻底离开游人,恐怕没那么容易。”今昭盯着导航仪,上面显示他们并没有离开游人海域,尤其是前方的雾岛,是八荒界的专属岛屿,这个季节,上面的游人应该比玛雅湾更多。
  “那就靠近雾岛!反正上面妖魔鬼怪,伤亡总比普通人强!”老周按了几下,关闭了游艇的门窗,那是防止海浪倒灌的隔水门,虽然拦不住蚩孓,但是好歹能支应一阵。
  “好歹我们这次带上了房东大人。”负责观察航向和航行状况的今昭擦了一把汗。
  “出来了!”蔓蓝的声音响起,“而且不是在一起!”她的植物们摆在游艇各处,此时此刻充当了眼线。
  随着这一声,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紧绷起——蚩孓出现的地点的改变,完全是他们清平馆的个人行为,如果这件事情不能摆平,包括陈辉卿在内的所有人,都会遭遇极大的麻烦。
  “一共四十六只!”蔓蓝惊声大叫,“有大有小!”
  宋嘉睿看着安可的身体中间出现的宇宙星辰一样的幻美幽光,以及周围站着的,刚刚出现的三只蚩孓,深吸了一口气。
  上一次,出现了大约二十只蚩孓,而且是幼虫,刚刚孵化的幼虫,而这一次,显然因为他们的干预,事情发生了一点点变化——一点点致命的变化。
  蚩孓的数目变多了,也出现了成虫,更糟糕的是,它们并非是在一起出现的,而是分散在了游艇各处!一旦有一只投入水中藏起来,如果游到了那座岛屿,后果不堪设想。
  “小的给你。”陈辉卿说完,卷了卷袖子,示意老周掌舵,老宋去处理幼虫。
  距离他最近的两只成年蚩孓感觉到他的动作,猛扑了过去。
  宋嘉睿也一步上前,毫不在意屋子里另外一只成年蚩孓,只是伸手抓住了一只窜上床头柜的幼虫,掼在地上,猛地踩了上去。蚩孓的幼虫还未彻底物质化,这一踩迸出点点星光,化作灰烬。紧接着第二只幼虫被宋嘉睿抓在手里,猛力一扯,断作两节。
  两只成年蚩孓扑向陈辉卿的瞬间,陈辉卿也纵身跃起,两只手一手一个按住了蚩孓的头,手腕一抖,两道蓝白色电光从蚩孓的头顶直窜到脚,顿时化作飞灰。而下一秒钟,一个利落的空翻之后,他已经落在了宋嘉睿的背后,一抬手按住了扑向老宋的那只蚩孓的小腹,又一道电光闪过。
  “诸位,小心幼虫,它们能附体。”宋嘉睿对着通话器说。
  “看好她。”陈辉卿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伦敦的一处公寓,等着安可过来投宿的一位英国精神科医生朋友正焦躁地拨打着安可的电话,无论他尝试多少次,永远是不通。心情烦躁的医生端着电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丝毫没有留意电话线已经被他扯得一团糟。窗外的警笛声让他神经过敏地打开窗子,那似乎是一起车祸。那的确是一起车祸,三个打扮奇怪的飞车族骑着一辆摩托车,因为闯红灯被撞飞,三个人当场死亡——那是发生在几十秒之前,陈辉卿刚刚开始卷袖子的时候。
  正在咒骂交通的医生脚下一滑,手里的电话飞起,连带着电话线也飞过了医生的头顶,以及其刁钻的角度,挂在了医生的脖子上,电话则落到了窗外,卡在小晾衣架的两条金属栏杆之间。随着医生摔倒在地,电话线猛地绷紧,勒住了医生的脖颈,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松脱,那电话在金属栏杆之间,卡得越来越紧,最终,当窗外的救护人员无奈地对三个飞车族的尸体摇头的时候,窗里的死神也终于降临,医生的手从脖子上落下来,再也不动。
  蔓蓝也一动不动,紧张地听着她的植物们的汇报。清平馆的人并非战斗人员,因此像是她和今昭、陈清平、周思赋这种基本战斗力可以忽略的人,都被关在了驾驶室,那煞衣黑伞挡在门口。
  宋嘉睿不再犹豫,将门手动锁好,自己则拉过椅子堵在门口坐下,一口喝光杯子里的惑鲨调味茶,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梦境。
  梦是在一间度假小屋里开始的。
  安可已经在梦里,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以及尸骸散落的双亲。
  “不是你!不是你害死他们的!是我!”宋嘉睿从背后一把搂住安可,捂住了她的眼睛。他的动作很快,快得安可只来得及看见一点点异状——母亲的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上半身是蚩孓,下半身依旧是人类的怪尸突然开始塌缩,头部向身体里塌缩,手臂向着肩膀塌缩,一两秒钟的时间,又再度伸出,赫然已经是母亲完好无损的模样。
  “是你么?就是你,开启了我身体里本不会被开启的门,放出了那些怪物,是吧!”母亲的脸渐渐年轻,艳光慑人,渐渐与安可的脸重合。
  “是我。”宋嘉睿将安可换到自己的身后,“但我不会因为这样,对你束手就擒。”
  “小可!杀了他!杀了这个男人!就是他毁了我们的家!”母亲再度变成了母亲的脸,满面泪痕。
  安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出了一把刀,她迟疑地看着这把刀,是的,她憎恨,憎恨作为这一切的源头的那个人,然而她的理智却告诉她,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却与这个男人无关,而是她自己心中的魔。
  事发的那一夜,是她心中的怨愤召唤来恶魔。
  她还记得年幼的自己,不被相信,不被理解,不被接受,那一夜她含着眼泪睡着,在心中怨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他们从来都不愿意相信自己,从一开始就当做这一切都是幻觉,从未伸入了解,从不愿意听她说完,这样简单粗暴地对待,还不如——他们不存在。
  与其被最亲爱的人漠视误解训斥,不如,不如没有最亲爱的人。
  一瞬间她看见自己的手握在了门把手上,轻轻地,将那扇门打开了。
  宋嘉睿的确撞开了那道门的锁,但开门的人,却真真切切地,是她自己。
  从此以后,她终于真正的,再也没有了亲爱的人。
  “不要说了,妈妈,那不是他的错,是我的。”安可握着刀上前一步,“也是你的。”
  那张母亲的脸再度变成安可自己的,充满憎恨,后悔,绝望。
  安可将刀推入了她的心窝。
  “等等!安可!”宋嘉睿一把抓住安可的手腕,“别——”
  凛冽的疼痛从手腕传来,他的手腕被安可划了一刀,可却执拗地不放开。
  安可又将刀一把插在宋嘉睿的手腕,微微一笑:“只要这道门从外面锁上,这一切就都结束了不是吗?”
  被刀插入经脉,宋嘉睿本能地吃痛,手劲儿被卸去,这一瞬间安可挣脱了他的手——该发生的,注定会发生——安可跑向那扇门,猛地打开,门外是陌生而广袤的世界,一群蚩孓已经接近,她迅速转过身,将那道门关紧,锁好。
  “晚安。”安可留给宋嘉睿最后的表情,是一个解脱的,发自真心的笑容。
  宋嘉睿张开了眼睛,那双烟蓝色的眼睛此时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两抔海水,水光盈动。
  心中的憋闷,烦躁,怨愤无处发泄,宋嘉睿拿下墙上挂着的鱼枪,踩着刚才陈辉卿留下的灰烬,转身出门。
  “还有多少?”陈辉卿的声音响在通话频道里。
  蔓蓝声音沉重:“十六只大的,正在靠近你,喔,十五只,刚才老宋杀了一只,还有七只小的,向着我们这边来了。”
  “继续跳浪,让晃动更猛一点。”陈辉卿淡淡地吩咐,他看也不看,向后滑过一步,双手手腕一抖,将两只向着他扑来的蚩孓消灭。第三只蚩孓斜着窜过来,直要将陈辉卿撞倒。陈辉卿弯下腰让过这一撞,起身抓住了那只蚩孓的脚,电光闪烁,灰尘落下。
  伦敦咖啡馆一张椅子上,一个正在写邮件的男人突然身体僵硬,心脏病发作,猝死。
  陈辉卿转身正面对着沿着甲板跑过来的四只蚩孓,不慌不忙地将手里的电线一头绕在手里,侧身闪过第一只,将电线绕在它身上,跳过第二只,顺手将电线缠在它脖子上,落地后双膝一跪,借着惯性和光滑的甲板从第三只的两腿之间滑过,绕在它抓来的手上,最后大力踩着甲板向上弹起,空翻跃起,用缠着电线的手在半空中按住了第四只蚩孓的头,蓝白之光一瞬间贯穿整条电线,四只被时光之神的闪光电线缠住的蚩孓同时化作尘埃。
  伦敦一间公寓的屋顶,一个男人流着泪跳下,跳下的瞬间,他仿佛看到某一层还有一具尸体,似乎是被电话线之类的东西勒死——原来死亡随时随地都在发生。
  踩灭两只小的蚩孓,宋嘉睿皱起了眉头,蚩孓并非是彻底没有神智的生物——就算是昆虫也有生存的本能,如果陈辉卿让它们感到恐惧而逃走——
  “还有六只大的!”蔓蓝大喊,“它们开始散开了!糟了!一只跳水了!”
  “蔓蓝小心!撞门的来了!”今昭一把将蔓蓝拽过来。
  陈辉卿已经来不及阻止那只跳水的蚩孓,他神思一转,抬手将一道光打在那片水域,水的颜色骤然变得沉绿,那是时间被改变——他无法阻止,只能将那只蚩孓送到另外的时间点中,他知道过去的某一天有个很厉害的神在附近冲浪,蚩孓对于那位利维坦族的王来说,只能伤到肩膀。
  陈辉卿不介意把这只蚩孓送给他看不顺眼的利维坦王。
  “哦不!有只小的也跳下水了!”蔓蓝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办!它们都开始逃了!大神!你吓着它们了!”宋嘉睿射出鱼枪,钉住了一只蚩孓的脚,那被打中的蚩孓看见陈辉卿向自己的方向跑来,竟然不顾宋嘉睿,一头扎进水里。
  宋嘉睿猛地拉起鱼枪的缆线,在游艇的护栏形成折角,蚩孓被这杠杆原理一拉,生生卡住了落水的势头,而这要命的一秒,陈辉卿也赶到,对宋嘉睿低喝一声:“给我!”
  宋嘉睿将手里的鱼枪丢给陈辉卿。
  陈辉卿接过鱼枪,电光闪烁,流过金属丝的缆线,海面上的蚩孓变成一团灰烬,而那鱼枪的箭头因为扎住蚩孓,也跟着化灰了。
  “哦,没什么,反正这是你的船。”宋嘉睿举手。
  “来不及了!它们都跳下去了!”蔓蓝大声喊。
  “东皇太一!航天器!”一个熟悉的女音加入了通话频道。
  陈辉卿被连名带姓点到,他甚至连回答都没有,在宋嘉睿微怔的一刹那,启动了辉腾的变身。
  碧色的大海和美轮美奂的海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沉沉的夜空和无数闪烁的星星,蓝紫的或者白黄的或者鎏金闪银的星系近在咫尺,几乎唾手可得。而前方有巨大的粉紫星云,盘桓旋转,闪着夺目的光。
  宋嘉睿看着航天器外面的这一切,目瞪口呆。
  畏惧陈辉卿而逃离游艇的蚩孓漂浮在外,然而只是瞬间,因为通过梦境而获得的物质化的身体就被太空残酷的环境夺去了呼吸——想要成为地球生命,同样也要遵循地球生命的定则——无法在太空里暴露地存活。
  “都掉光了?”华练拍了拍蔓蓝的肩膀。
  “啊——呀——阿姐你吓死人啊!”蔓蓝尖叫,随后她大喘一口气,“除了一只小的和攻击利白萨那只,都掉下去了。”
  “那只小的呢?”今昭一脸惊恐,大的她倒是知道,被利白萨干掉了。
  “跑了。”蔓蓝回答,“阿姐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开那个什么死亡围观员的会了么?”
  “是死亡观察员,亲爱的。”华练摸了摸蔓蓝的头,“大神就是要在关键时刻出现的,不是么。好了,清清,你稳着飞船向十点钟方向开,给我三十分钟,我就让它回去。仙女座的引力场太劲爆,我们需要稍微飞一下。”
  “这是仙女座?!”今昭抓脸。
  “对,这是仙女座星云,我的最爱,它中间有个很大的黑洞,一会儿这些蚩孓就会和尘埃一样,飞啊飞啊,被吸入黑洞之中。而我们,会贴着事件视界飞走——不用担心时间问题,我们有时间之神在飞船上。”华练摸了摸今昭的脸蛋儿转身离开控制舱。

  “这会儿算算,伦敦那些人也该都死完了。”华练以坐椅子的姿势漂浮在半空,“为什么只有控制舱有重力感应?!”
  “我男神说,这是为了省能源,以防万一。”今昭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
  “好吧,他最小心。”华练双手插兜,转向用安全带将自己固定在了墙椅上的陈辉卿,“这么说,伦敦那些人的命运是必死的,不管是什么死法,对么?”
  “是的。”陈辉卿回答。
  “该死的还会死,该被关在门外的也还是会被关在门外,除了她怀了孩子,啧啧,老宋干嘛不在她沉睡的时候把事儿办了,非要这么麻烦。”华练抓着陈辉卿的领带,失重感令人想吐。
  “为了减轻她的负罪感。”陈辉卿回答,“以及避免,你明白,那是犯罪。”他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
  “但是还是有两只蚩孓落水了。”华练靠近陈辉卿的脸,“你是故意的。如果你想,你可以在一秒钟内用定点爆破干掉所有的蚩孓。为什么?”
  陈辉卿别过脸:“因为有一只需要伤了利白萨,还有一只会出现在冲绳伤人,一个多月以后——有天早上我看到了报纸。”
  “唔,特地漏两只和伤人的两只重合,倒也是个划算的买卖。”华练咧嘴笑,拍了拍陈辉卿的脸,“真划算,小番茄,你的脸够红——”话音未完,她的嘴已经被堵住,一个转身,被顶在了墙椅上,安全带咔哒一声,将她扣住。
  一个激烈夹杂着嘴唇淡淡血腥味道的吻之后,若干件衣物混乱地漂浮在半空,喘息声透过通讯频道传入飞船上所有人的耳朵里,除了当事人两只以外,其余的人都一边脸红心跳,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偷听。
  陈清平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阿练,三十分钟够了吗?”
  回答他的,是华练的低吟和咒骂:“你这是犯罪!”以及,房东大人的淡定:“不够用。”
  “——不够用也不行!再飞下去会进入黑洞的引力场我们必须三十分钟——”华练听上去气急败坏。
  “我该听谁的?”陈清平一反常态,颇有闲情逸致地问。
  “听你父亲的。”出语惊人的,是他的房东。
  今昭想起陈清平催眠时对华练那个母亲的定位,噗嗤一笑。
  陈清平面无表情地切断了通讯频道后,才回答:“抱歉,没听清。”
  舱外是华焰喷薄,壮美瑰丽的外太空,新生的与垂死的星星不计其数,每一秒钟都有光芒迸溅,每一秒钟都有光芒熄灭,那是与地球上的生命一样,只要存在,便不会休止的生与死的轮替,不息不宁。
  6500字的夜用超长章!41.5cm 扇形结尾,让你整夜安心。

  加量不加价!怎么翻都不怕!那个不痛月月轻松~

  为了对得起KUSO君的长评,我就不折磨大家了,今儿就把这个老宋的故事完结。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老宋就等着他媳妇怀孕了[喂

  楼主我的心血熬巴死了,让我去挺一挺尸。
  楼上的两只。

  六尘,你的脑洞开的比我都大,方便的话请私信我你的QQ号码让我们的脑洞来交换一下。

  薇诺,这么一来也不辜负我把A4纸裁成条来算计故事线了。。。
  Cuisine 15 命里有时终须有,正如红酒后上头
  生命果然是每分每秒都在不断更新的。
  一天之内,本该因为蚩孓在那公寓里死去的二十三个人死于各种死法,像是在一天内上演了一出《死神来了》,然而这二十三个人的死亡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只有那三个飞车族的车祸因为引发交通大堵塞,上了一下晚间新闻,成了一条不超过三十个单词的简讯。
  期间乌鸦伯克劳来了一次,问了问情况,然后拿着一盒新的姜饼人饼干扬长而去——与其说他是来了解情况的,不如说他是来拿饼干的。
  喔,他还顺走了一盒十人份的芒果糯米饭。
  芒果糯米饭是安可那件事情结束后,辉腾变回游艇泊在普吉岛,陈清平从普吉镇的周末市场买回来的大芒果做的。糯米蒸软了晶莹如堆雪,芒果加了糖和椰浆煮出一些汁液,连着果肉扣在糯米饭上,撒点儿椰丝,有芒果的水果甜蜜和椰子的特殊乳香,配合软软的糯米饭,是一道很不错的甜点。
  黑夜里手段高超收割性命的面瘫冷酷鬼畜乌鸦特工头子竟然喜欢吃甜食,清平馆的姑娘们顿时觉得反差萌好有爱,因此连门口水坑里那个猥琐的亡灵都显得不那么讨厌了——伦敦有此反差萌伯克劳在,至少多了百分之八十的萌点。
  最近平昭CP粉丝团团长青婀问今昭:“你这厮,怎么听男神说未来会娶你当妻子,一点儿兴奋的反应都没有?!你的少女心让伯克劳吃了?”
  今昭忙活着手里的活儿,淡淡地看了青婀一眼:“我怎么没反应,我半夜想起这件事情,高兴得都睡不着。不过你还指望我怎么样?那是未来的事情,还没发生的,我总不能现在就往我男神被窝里钻,而且——”今昭举起因为剥芒果而有些过敏发红的手指,“你看看!”太岁一脸杜鹃泣血状,“你看看!这就是我男神让我干的活儿!别说是老婆,就是老妈又怎么样!该干嘛还不是要干嘛!你还以为自己是言情小说女主角啊谈个恋爱就能不上班?!”
  青婀惊愕地看着炸毛的太岁,半晌,还是玉卮救了她:“伯克劳订了下次的甜食,青婀你来帮忙把这些订单采买一下?”
  奈何无论再怎么期望着下次伯克劳来拿甜食,神鬼峰会的进程不会因为CP或者萌点就慢下来,新年一大早,今昭一打开房门,就看见窗外面朝大海,山花烂漫,蓝白相间的建筑依山而立,海面白帆点点,是刚刚出海的游船。这片海的颜色好像新鲜从陈辉卿的眼睛里捞出来的一样,这种颜色太岁命名为“不可思议的蓝”,产地么,应该是柯罗诺斯两口子的老家,希腊。
  这是雅典之门,比雷埃夫斯,诸神西渡之港。
  “看见海,就会想到金枪鱼。”太岁深吸一口气,冬日的巴尔干半岛温润宜人,与伦敦不同,这里的日照十分充沛,亚热带地中海气候让片神话之国既有北方灿烂的阳光,也有南方暖渥的温度,即便是冬季,依旧郁郁葱葱,繁花盛美,色彩在这片土地上仿佛被洗去了尘埃,露出最纯粹最原本的模样,几乎要晃得人眼睛刺痛,那是如此浓烈鲜明的色彩,美得坦荡自然,毫无商量。
  无外乎这里是自由与民主的摇篮——任何生活在这种美丽的景色,开阔的视野,物产丰富,气候得宜的环境中的人,都愿意也有条件哲思——至少比在原始森林里和狮子犀牛们抢夺食物还要提防有毒蜘蛛的人,更容易产生哲思。
  尤其雅典卫城的最高处,帕特农神庙巍然而立,那里是一道不为凡人所知的大门,通往被隔绝的神之领域:世界上最古老的神族之一,奥林匹斯神的家。
  姑且不论那些在逝去的时光里没事就溜达下山啪啪啪的奥林匹斯神明,单说以现今而言,尽管希腊在世界经济领域和政治领域失去了它曾经的辉煌,但是在神鬼领域和文化领域,这个古老的国度依旧是支柱,西方世界大多数的信仰和神话皆来源于此,哪怕有的靠延伸它,有的靠推翻它。
  不过这一切和清平馆没有关系,清平馆的任务,只是吃。
  希腊的神鬼界保持了饮食上的古风,一天两顿饭,早午餐和晚宴。早午餐在接近正午时开始,有点英式早午餐的风格,尽管丰富,但相对清素简洁;晚宴则顾名思义,不仅仅是晚餐,还具有宴会的盛大规模——清平馆为此不得不专门开一个房间来容纳希腊式的社交级别的晚宴。
  对这个专门晚宴厅,老周表示:“怎么不干脆搬到帕特农神庙去吃算了?”
  比起北京和伦敦那些会议的严肃和政治性,普吉岛那些论坛的经济性,雅典的各场会议或者论坛都是一种开放式的,允许随意报名参加的民主讨论会,尽管讨论的内容大多数是宗教和哲学问题,但对于全世界纷繁复杂的神鬼界而言,宗教和哲学是比政治与经济更为重要的东西。
  今昭去蹭听过一次,是关于时空问题的,她还看见了柯罗诺斯两口子、房东大人和百里燕以及谢九,只不过她认识一些参会者,但讨论内容则完全没有听明白。
  幸好宴会期间的酒水很美好,甜点也很好吃,弥补了太岁自觉智力有硬伤的遗憾。
  回来以后老宋安慰她,其实除了那些大咖,大多数人也都是去蹭吃蹭喝的。
  安可按照命中注定,陷入了沉睡,不过她怀孕了,十个月后如果没有意外,她将醒来,或者至少,她会带来一个孩子。
  宋嘉睿的孩子。
  目前母子两人,在萃梦师的专门机构春水楼,有专业的人照顾,后罩房有一扇客房的门,打开后直接就是春水楼的一个房间,老宋有钥匙。
  今昭看着忙前忙后,看上去毫无异常的老宋,深深觉得,这里的每个人,应该都有一个不同凡响的故事,只是不过大家选择包容和沉默,我当然不问,你也不必特地去说。
  风铃响了起来,从某场会议里结束了讨论或者说争论归来的神鬼们蜂拥进晚宴大厅,就算是见解不同,但对美食的追求,全世界人民总是大团结的。
  “呦,小宋,前几天你真是给我小妹妹添了不少麻烦。”一位穿着金丝绸缎连身裙的美人一进门看见老宋,顺手摸了摸他的屁股。
  老宋满脸赔笑:“真是不好意思,都是私事儿,到给美女大姐姐添堵了。”
  美人一笑,修长优美的脖子微微一弯:“这句话,明天你和我小妹妹去说。不过如果今天你来陪我,我倒可以考虑替你说情。”
  老宋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克罗苏姐姐,我这几天生理期,不大方便啊。”
  “好了不和你闹了,我很饿,拿点儿白葡萄酒和烤肉卷来。要快!不然我真的让你蛋瘪人亡。”
  “遵命!”老宋一溜儿烟跑走,不忘吆喝,“白葡萄酒!烤肉卷儿!要小牛肉!不要放蒜汁儿!多放奶油黄瓜酱!”
  这边老宋耍宝混过关,那边老周一把将今昭扯过来指着那位拥有惊人的好身材的美人:“那是命运三女神的大姐克罗苏,掌管命数和未来,你小心点儿,她们姐仨脾气都很怪,还很小心眼儿。”
  “小周啊,你过来。”克罗苏女神招手。
  老周的脸一僵,放开今昭,以一种大义赴死的表情,走向了克罗苏女神,果然女神热情地给她的小周来了一个熊抱,三个贴面吻:“小周你瘦了,这样在床上抱起来会硌的。”
  “赶紧去后厨,别让老元出来,不然他贞操不保。”今昭严肃地对蔓蓝说。
  这边厢太岁在致力于保护第三个美貌的店伙计,那边厢华练已经杀气腾腾地拍案而起:“你再说一遍?!”
  “别这样,面对您,我们命运女神这样柔弱的神明,是无法反抗的。”克罗苏烟灰色的眼睛闪了闪,“伊苏利尔又不是东皇太一,索要他一个吻,对您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伊苏利尔——你怎么不说要Castiel的吻?!或者干脆上了卡罗米尔?”华练怒视克罗苏,“说,你们是不是监视我了?!”
  “是的,大人,我们监视您,看到了您和天使们的频繁联络,这让我们觉得危险——这个世界的平衡,基于任何势力都是各自为战,从不联合,而您如果与天使联合,这会令我们很不放心。”克罗苏回答,语气不无讽刺。
  “明天的论会结束后,我给你一个解释,另外也让你的两个妹妹一起来。”华练一脸咬牙切齿。
  “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放学别走?”命运女神露出微笑。
  可惜她没有看到,当华练一脸怒气地离开,走进后面一个雅间之后,面对银发俊美的青年,笑眯眯地问:“听卡麦尔说,你有个最新消息。”
  晚宴终于开始,那些连起来可以绕帕特农神庙一圈儿的长桌子上,摆着烛台、葡萄酒和各色珍馐。克罗苏女神拿着一个烤肉卷坐在靠前的位置,还不忘从罐子里挖出更多的奶油黄瓜酱抹在烤肉卷上。这种类似于卷饼的食物,曾经有个眼熟的名字,叫做土耳其烤肉夹馍,从做法上来说,两者并没有太大区别,都是将腌制好的肉类穿在竖起的棍子上烤制,随烤虽吃,片下来的肉片儿被铺好,混着香草碎、洋葱、番茄和奶油黄瓜酱一起卷成卷饼的形状。从这个做法来说,今昭熟悉的那些街头巷尾的土耳其肉夹馍,只是把充满西洋风味的洋葱香草之类,换成了生菜大酱。
  这种起源于希腊早午餐的肉饼是西方美食界的奠基菜色之一,后来无数的美食都是从这种卷饼上演化而来的,比如著名的土耳其烤肉,比如著名的比萨卷。
  公共空间的晚宴热闹,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地忘记了进餐礼节,将奶酥生菜和小胡椒牛柳塞进嘴里,用青橄榄酒填满嘴巴和胃的空隙,然后满足地咽下去,急不可待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后又把叉子戳向一盘马铃薯雪球。各色本地佳肴摆在桌子上,从橄榄枝熏制的厚块儿金枪鱼到红烩口味的迷迭香羊肉,口感粗糙富有谷物香气的面包切片后沾着罗勒酱,有一种无可言说的丰收滋味,气味馥郁的羊奶奶酪毫不吝惜地夹在近乎透明的皮塔饼中,铜壶咖啡喝到杯底,咖啡残渣的形状是占卜运气的重要标准。
  吵吵闹闹的晚宴推翻了今昭之前对于“西方人吃饭都很安静”的美好印象,她觉得以食不言寝不语这条标准来说,还是东方八荒界的神鬼做得更好。
  咻!
  一只抹玫瑰果浸泡橄榄油的烤松鸡鸡腿从太岁的头顶飞过,砸到了某个满脸胡子的北欧人神,嗷呜两声,丢鸡腿的和被砸的人就在一旁扭打起来,今昭眼神往那边一飘,就对上了命运女神克罗苏。
  女神莞尔一笑,举起酒杯,对今昭遥遥一敬。
  今昭小神小道不敢开罪大咖,只能端着落雪咖啡小跑过去和女神寒暄。
  “我给你算一卦。”克罗苏女神指着小太岁的咖啡杯,小太岁环顾四周,周围似乎没有人留意到她正在和命运女神搭话。
  女神探头看了看她杯子底的咖啡渣,伸手摸了摸小太岁的头:“你人生的巨厄已经不远,兆劫近在咫尺,可你浑然不觉。”
  泥煤!这是神马乌鸦嘴!
  今昭愤愤然。
  克罗苏看了看今昭不服的神色,又笑了笑,这一次把魔爪伸向了小太岁的脸蛋儿:“乖,不要不相信我的话,尽管我不能控制你们的命运,但做个预兆,还是没问题的。比方说你们那位姐姐,你看她风流潇洒,似乎无所不能,可我告诉你,她正走在一条极其艰险的路上,那条路的每一步,都与她最重要的人,背道而驰。人生之中珍稀且甜蜜的东西终究是镜花水月的陷阱,正如红葡萄酒,醇美甜蜜,芬芳醉人,可是如果喝多了,第二天岁宿醉晕头。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会想办法离开你的红酒。”
  命运女神的指尖指着正搂着鬼王姬的脖子在把红酒当可乐喝的华练,露出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狰狞的笑脸。
  太岁愣愣地看着命运女神,一脸纳闷:“我酒量很差,所以不喝红酒。”
  次回预告:

  华练姐你又要去约会谁?

  这位男神,请你说英语。

  咦?蝴蝶结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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