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破绽
“我觉得他们关系肯定不一般。”邱小福说，高深莫测的表情，“女人的直觉，你想想啊，楼都要倒了，长官还进去找她，丁医生在医院里的时候，长官经常去看她，好不寻常啊……”
“据我所知，他们没有结过婚，也没有离过婚。”欧加拉说，“至于你关于他们两个之间的猜测，我保留意见。”
“你喜欢那个丁医生吗？欧加拉。”邱小福问。
“我喜欢她，不是客套话，”欧加拉说，“平心而论，我喜欢她，欣赏她。”
邱小福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她身上有什么优点，是我还不知道的吗？”
欧加拉笑了，“很多……她已经完全打动了我，但是，她的优点还有待你慢慢发掘。”
“估计，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邱小福说，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她喜欢欧加拉这样的大姐姐，亲切随和，关键长得漂亮。
欧加拉虽然还笑着，但是，头顶已经愁云密布了。
唐家林都已经出动了，许靖南被软禁，丁忧虽然下落不明，但凶多吉少。
晴天里霹雳下一声雷。
“啊？怎么忽然下雨了？”邱小福看着窗外，他们的车行驶在盘山路上，前后都是崇山峻岭，“会不会泥石流啊？”
“小敬，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休息站，我们去避避雨，下大雨的天气里，在山里开车很危险的。”欧加拉对徐敬说。
豆大的雨点，啪啦啪啦的打在车上，真是忽然间，倾盆大雨。
这都入冬了，即使南方不下雪，但下这种夏天的暴雨，也太反常了。
“是，欧加拉。”徐敬说着，把车速减缓，去找休息站。
邱小福是有点乌鸦嘴，但这种天气，真有可能出现泥石流。
机舱里，忽然强烈的晃动了一下，桌子上的水杯翻到在地上，洒了一地的水。
许靖南弯腰，把杯子捡起来，放回到桌子上。
“遇到空气对流了，不打紧。”唐家林走进来，一双铮亮的皮鞋。
难得他走得很稳。
“没关系，再给我拿一杯水吧。”许靖南说，指了指空杯子。
唐家林抬手示意，让一个黑衣人，给许靖南倒了一杯水。
许靖南拿着水杯，他的手很稳，但是机舱还在晃动，水杯里，溅起水花，他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水，又抿了一口，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唐家林笑吟吟的看着他，“我们到上海去。”
上海？
去上海干什么？
许靖南不动声色，等着唐家林说。
“几个月前，上海的和平饭店，有一个外籍华人坠楼，”唐家林果然继续说了下去，“他有一个儿子，跟他不同姓，叫做李吉利，你应该熟悉这个名字吧？小许。”
许靖南点点头，不温不火的回答，“听过。”
“李吉利是那个死在缅甸的医疗小组中的一员。”唐家林说，“刘峰的案子已经结了，是他的妻子教唆他的儿子毒死了他。刘峰服用了有毒物质，出现幻觉，导致了他的死亡。结案很合理，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是，刘小勇用的毒品，是一种常规上治疗偏头痛的药物，酒石酸麦角胺，这是医用处方药。刘小勇在ebay上买的，寄到了中国，卖家涉及到跨国售卖处方药，所以上海警方把卖家的信息和物流信息回馈给了国际刑警，国际刑警通过买家即时聊天的IP地址和上海警方提供的物流信息，在美国抓捕了这个售卖处方药的团伙。”
国际刑警还真是干这个的。
“但是——”唐家林话锋一转，“我们抓捕了这个售卖处方药的团伙，查处了他们的赃物，化验发现，都是假药，售卖团伙也承认，他们所卖的都是假药，小许，这就奇怪了！他们卖给刘小勇的，都是假药，那刘小勇怎么用麦角碱毒死刘峰的呢？”
唐家林果然老奸巨猾，循循善诱，一步挖一个坑。
“不存在售卖团伙偶尔出售真药的可能吗？”许靖南问。
唐家林摇摇头，“他们根本没有货源，只能卖假药。”
飞机又颠簸了一下，看来气流很不稳定啊。
“那就可能是有人借了东风。”许靖南说。
唐家林笑了，很是英雄所见略同，“不错！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刘小勇说，毒药已经被处理掉了，被他这个败家孩子扔进了黄浦江。这个孩子，真是自掘坟墓，但是他给我提供了一个线索，说在刘峰死后，他在上海见过丁忧，我就查了航空公司，发现丁忧那期间，真的在上海，这个姑娘，可真是出现在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
“她去上海，我知道，是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许靖南说。
“小许，不要护犊子嘛，”唐家林继续，“仅凭丁忧这姑娘出现在上海，证明不了什么，上海是一个国际化大都市，人来人往的，然后，我们又去美国找教唆刘小勇杀父的蒋春妮，她因为强迫未成年子女性贿赂正在女子监狱服刑，我们的人去见她的时候，她正在重症监护室里，她受的伤，显然是虐待所致，但是她却决口不提，谁把她弄成那样的，这是监狱方面应该调查的事情，我们当然没有问，我问她，除了她和刘小勇想杀刘峰之外，还有谁会有动机，这个女人跟我说，李吉利。”
“李吉利已经死了。”许靖南说。
“对啊！”唐家林看样子相当适合聊天，“李吉利已经死了，蒋春妮，可能已经有些精神反常了，她在病床上，忽然心跳加速，很害怕的样子，用中文喊道，是李吉利，在厉鬼索命……我是一个相信科学的人，我不能去找一个所谓的鬼魂问作案动机吧？但是，也因为蒋春妮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如果，除了刘小勇意图谋杀刘峰之外，还有其他人推了他一把，那么，这个人肯定跟李吉利有关，所以，我就调查了李吉利这个人。”
“最让我感兴趣的是，李吉利竟然不姓刘，这很奇怪啊，他也不姓蒋啊，经过多方调查，我发现，他竟然在中国有一个养父，这位养父姓李，把他抚养到十岁，这在美国移民局的入境资料上查到的，我就到中国，请户籍科帮忙，查到了这位养父，中间的过程，也很辛苦，我们查了很久才查到，因为这位养父已经离开了牡丹江，迁回到无锡居住，只可惜，我们找到无锡的时候，才得知，这位令人尊敬的老人，已经仙逝了。”
许靖南看着唐家林一句话不说，他这是，找来找去，一个人也没有找到嘛。
唐家林笑了笑，他可不是就这么点能耐，否则，他能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小许，稍安勿躁，我虽然觉得这位老人去世了很遗憾，但是，我去发现了另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5.威胁
“我当然要确定，这位老人真的离世了，所以，我去查了墓地，”唐家林说，他当然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我竟然发现，他的墓地旁边竟然是李吉利的墓地！”
“这有什么？中国的传统，一家人合葬在一起。”许靖南说。
“但问题是，李吉利是获得过国民英雄的勋章，他早已被埋葬在了纽约烈士公墓了。”唐家林说，“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无锡？”
如果说，同名同姓，这个解释太牵强了。
衣冠冢，甚至是空的，以资纪念？
也得让人能信！
“我看墓地很干净，是经常有人祭扫的样子，就派了人守在那里，果然没过几天，就有人去扫墓，是一个叫做张约翰的年轻人，”唐家林说，“这个人，我知道，年轻人都很新潮，他是李吉利的同性伴侣，我先告知他，李吉利应该葬在纽约烈士公墓，而不是无锡梅山公墓，但是，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闲得无聊去告诉美国人这件事，我只问他两件事，刘峰之死，是不是丁忧所为，他摇头，看着李吉利养父的墓碑，我心下了然；我又问他，跟丁忧有关系吗？他点头。”
“这个年轻人很有罪恶感，因为他觉得自己出卖了朋友，他如果足够聪明，到了我的年纪，就会知道，那绝不是出卖朋友，而是做了正确的事情。小许，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应该有共同的看法，社会良性运行，是需要秩序的，最要不得的是，一个人妄图所谓的替天行道。”
许靖南很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许靖南很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现在，那个叫做张约翰的年轻人知道的也不会太多，他关注的是奥阿尔的性侵案，所以，我剩下的，也应该去做的是，去问丁忧，这个姑娘，应该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但是，我发现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我竟然找不到她了！”唐家林摊开两手，很无奈的说，“不只是李吉利这件事，更重要的是！她还是颂猜审判的证人！她去哪里了？”
许靖南又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水，“她被刑侦学院解聘之后，跟我说，她要去散心，就不见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可以猜一猜，她在哪里？”唐家林问，循循善诱。
“她的心思，我可一直都没有猜明白过。”许靖南很坦诚的回答。
“小许，我们先放下刘峰的案子不说，”唐家林很耐心，“先说颂猜，很多人怀疑，她和颂猜有勾结，她跟医疗小组成员的死亡脱不了干系，在这个关键节点，她又不见了，这更让人怀疑，她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可以证明丁忧和颂猜没有勾结，也可以证明丁忧和医疗小组成员的死亡没有任何关系。”许靖南说。
“小伙子！”唐家林很亲切的看着他，“在这点上，你的证词没有可信度。”
许靖南没说什么。
“我如果问，我们公事公办，你不要不好意思，”唐家林说，“你和丁忧有过亲密关系吗？”
许靖南不说话。
“好了，单从这点，就可以完全否定你的证词了，你不能做关于丁忧任何事情的证词，这会损害你其他证词的可信度！”
许靖南在飞机的颠簸中，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国际刑警关于医疗小组成员的死亡，有定性吗？”
唐家林很诚恳的说，“到目前为止，虽然颂猜不承认，但我们仍然认为是他撕票导致的。”
“你难道不觉得不合理吗？”许靖南问唐家林。
唐家林示意机舱里的黑衣人出去。
等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
唐家林对许靖南说，“小许，医疗小组成员是怎么死的，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淌这趟浑水。”
许靖南温和的微笑，点点头。
“我现在关心的是，趁着丁忧这姑娘弄出更大的乱子之前，把她给找到，抓回来，关起来。”唐家林说。
果然，不同层次的人，看问题的角度都不相同。
许靖南完全理解唐家林，从唐家林怎么处理自己桃色风波上，他就能看出唐家林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原则。
“你知道我跟那个模特的事情，不单单是桃色事件。”唐家林说到自己的事情，“我就不说是什么人了，他们谋划了这件事情，拍下了我和那个模特的视频，以此要挟我，想要套出一个重要的情报，你知道我是怎么处理的，那你就会知道我的原则和坚持。”
许靖南点点头，他知道。
唐家林最大的一个缺点就是食色性也，他女人缘很好，也一直不缺女人，只不过没有长性，否则，也不会结婚就结了五次，还不算各个阶段的女朋友、伴侣。
他跟他上一任妻子的婚姻，一年就到了瓶颈期，就开始了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各玩各的，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这么一个老狐狸，竟然能栽倒下半身上。
但也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下半身，不栽在这上面，栽在哪里？
那天，在一个酒会上，他以前的一个老熟人，给他引荐了那个混血模特，身材高挑，年轻貌美，穿着火辣，一上来，就媚眼乱飞。
唐家林很了解这样的女孩，热情大方奔放开放，但也有所求，应召女郎的价码。
这个女孩，一直很风情很腻歪的粘着，胡天海地的跟唐家林聊天，见识是很浅薄，没什么共同话语，但是挡不住这么一具年轻火热的身体。
唐家林多厉害，三言两语就知道了女孩的目的，希望通过他的引荐，去走一场大秀。
那好，各有所需，唐家林还懒得听她的废话，女孩也实在是肚子里面没有货，直奔主题得了。
两人就先后去了酒会楼上的套间。
唐家林结婚后生活相当无趣，女孩非常热情，技巧纯熟，极为疯狂。
两人缠绵一夜，唐家林是筋疲力尽，但是神清气爽，高个长腿，瘦归瘦，但是自有其妙处。
但第二天一清早，他就发现着道了。
果然，酒是穿肠的毒，色是刮骨的刀。
他虽然声色犬马，却没有拍视频的爱好，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视频。
视频里的两人奋不顾身，他的脸是青一阵白一阵。
对方要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两者取舍，他决定，直接把视频发送给自己当时的妻子。
有些底线，不能触及，鱼死网破罢了！
许靖南知道唐家林的为人，也知道他的原则。
唐家林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还能去国际刑警，出了他的人脉关系，跟他的原则底线，也有很大的关系。
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但有些事情绝对不会做！
“好了，你跟我说一说丁忧这个姑娘吧，你虽然说不了解她的心思，但我想，应该没有其他人比你更熟悉她吧？”唐家林对许靖南说。
6．远东的兵团1
1991年的圣诞节，苏联当时的总统戈尔巴乔夫宣布辞职，次日苏联最高苏维埃通过决议宣布苏联停止存在，一个立国69年的社会主义超级大国解体了。
同年还有德国的柏林墙倒塌，万众瞩目中，街头人潮汹涌，东德和西德合并了。
苏联解体之前，内部的经济问题和社会矛盾就日益深化，沉疴难愈，解体之后，俄罗斯更无法控制之前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其他成员国了。而动荡不明的社会局势，也让很多人对于前途和未来失望，他们怀疑信仰，不惧法律，崇尚暴力，在前苏联成员国前途叵测的命运前面，与它相邻的中国，正迎接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
一些亡命之徒，趁此机会，从中苏的满洲里边境，潜入中国，兴风作浪。
这是一切的开始。
“小孩！你去哪里啊？”一个穿着军大衣，骑着倒骑驴的中年人问一个穿得跟一个球似的七八岁的小孩，冷飕飕的，他嘴里喷着白霜。
刚下了一场大雪，天地之间，白茫茫的，白的刺眼，厚厚的积雪让街市显得非常空旷而干净，因为寒冷，空气被冻得静止了，这种天，至少有零下三十度了，是打个哈欠，能把嘴冻僵，一口吐沫，在嘴边就能冻成一个钉子。
中年人的倒骑驴上，冻得硬邦邦的大白菜，他想不明白，这么小的小孩，怎么往城外走呢？
“小孩！”中年人看小孩不理自己，喊着，“大冷天的！别出城啊！城外有老毛子土匪，会吃小孩啊！”
小孩很拽的，没理他，自顾自的低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