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碳化的尸体
整个大楼,支离破碎,静悄悄的,没有人。
许靖南很快的下到负二楼。
刺鼻的硝烟味,电路已经坏了,没有任何光亮。
在烟雾中,辨不清方向,许靖南只能根据红外探测仪向生命体聚集的地方去。
“怎么了?”他问。
“发现两具烧焦的尸体。”乌烟瘴气中,一个人回答。
高强的探照灯照射下,满地狼藉的储藏间里,两具严重烧焦,已经碳化的尸体坐在货架下面,一具尸体的手臂抬起,食指和中指,并拢着前伸,另一具尸体,脑袋和脖子向前伸去,嘴巴凑到第一具尸体的手指处。
两具尸体烧得黑漆漆的,摆出这种姿势,显得十分诡异和别扭。
“他们在借火……”
看来这里面有几个老烟枪,一语道出。
“借火?”许靖南说,“这里面之前肯定弥漫着易燃气体,要不然不能把人烧成这样!纵深下去,排查爆炸隐患!”
“下落的墙体,已经把停尸间的门挡死了!”一个人急匆匆的说,似乎刚从别的地方回来。
“我过去看看!”许靖南说。
易爆物品仓库和停尸间的距离不近,大概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尤其在这种断壁残垣障碍物特别多,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更加跋涉艰难。
“小心地上障碍物!”前面的人头顶探照灯说。
虽然楼上的大楼主体还没有破裂倒塌,但这地下,可真够狼藉的了,几个人磕磕绊绊的,半天才走到一堵墙前面。
“西侧是易爆物品仓库,东侧应该是停尸间,但是现在路已经被堵死了!”一个人说。
“试一试,在楼上打一个孔洞,或者能不能把这面墙清走?”许靖南问。
“先生,这是倒下的承重墙,很沉的,”一个人说,估计是小组长,“而且刚好卡死了,没法直接给抬走。”
“爆破呢?”许靖南问。
“爆破太危险了……”小组长说,“这楼和地下室已经松动了,爆破,稍微掌握不好强度,就会让大楼垮塌,我们救援的人员都会被埋在下面,很危险!除非……”
“除非什么?”许靖南问。
“除非,赶紧拿来建筑图纸,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进入,这里是肯定不行了!”
图纸,图纸在哪里?
徐敬的图纸呢?
到哪里去了?
徐敬是一点都没有耽误,他是跑步去的档案室,速度快得让怀里的球球都晕头转向了。
档案室在学院的图书馆大楼里,徐敬直接跑到门口,大门紧锁。
他砰砰的敲门,但是没有回应。
他很急,但是不能破坏公物,过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旁边的一个办公室里,一个大妈慢悠悠的探出头来,问,“小伙子,急什么啊?”
“同志,你好!”徐敬有礼貌的急着问,“档案室的人呢?我有急事!”
“不要急啊!小伙子……”大妈慢慢悠悠的回答,“那几个姑娘做美容去了,你等个一两个小时,人就能回来了,要是真的很急,那就……”
徐敬等着她能给出什么中肯的建议,没想到大妈最后来一句,“你要是真的很急,不能等的话,那就先回去,明天再来吧!”
人命关天!
就这效率和工作态度?
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竟然还要等一两个小时再回来,那怎么不直接下班呢?
徐敬忍无可忍,直接一脚飞踹,把档案室的铁门踹开了,相当威风凛凛。
那大妈一声惊叫,“啊呀!你干嘛啊!快来人啊!打砸抢啦!”
徐敬没有理他,直接闯进去。
档案室里面有四个办公桌,每个办公桌都配备着一个苹果一体机,电脑倒是都没有关,只不过电脑桌面上,都乱七八糟的,不是八卦娱乐新闻,就是淘宝网页……
办公桌桌面上也都是一些零食啊,拆开的快递盒子,指甲油、睫毛膏、化妆品,乱七八糟的美容时尚杂志……
这里工作的人的生活真的好幸福啊!
办公室里面还有一扇小门,估计是放档案的地方,徐敬又把那扇门踹开了,里面的东西,真的让他大跌眼镜。
里面的空间稍微能比外面的大一些,大概有一百多平米,放了四排柜子,四排柜子开的合的,乱七八糟,堆得有衣服、鞋子、跳绳、呼啦圈、瑜伽垫……
最让徐敬难以直视的是,一个柜门上,还搭着一个红色的bra。
徐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找东西。
他只能出来求助。
那个大妈一声吼,已经吼出来几个大妈,都挤进了档案室,围在一堆指责徐敬的破门而入。
“同志!法医大楼发生事故!消防队正在营救,我需要法医大楼的建筑图纸,你们单位的林书记说在这里!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徐敬着急死了。
但是大妈们显然关注点不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我就说那栋楼,好晦气!出事儿了吧!”
“我觉得,放死人的地方!每次经过,我都绕着走的!”
“我老头还让我去那里呢!说那里干净,我才不去!”
“炸了吧?”
“死人了吧?能赔多少钱?”
……
“同志们!”徐敬要发疯了,“能不能帮忙找建筑图纸?”
一个打扮很时尚、保养的也非常好的大妈白了他一眼,“我们是办公室的,又不管档案室,我上哪里给你找!自己找!”
“那档案室的人呢?”徐敬问。
“不是跟你说,出去美容了吗!”一个大妈说,不耐烦的横了他一眼,“烦不烦?”
“啧啧……”一个大妈往里面的房间指指点点,“你说大姑娘也不注意,胸罩就那么搭在哪里!”
“你说小伙子长得还不错啊!”
“一看就是底下跑腿的,没用!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哪像姑娘,长得好,顶百用!”
“哎呀!你姑娘长得好,跟你找个条件那么好的女婿!”
“不算好,不算好,家里有点小钱,不到十个亿,爸是政协委员,妈是人大代表……”
“是不是要结婚了?”
“马上结了!明天就派请帖,”打扮的时尚靓丽的大妈说,眉飞色舞,“小丫蛋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一起陪着去做美容去了嘛!”
徐敬需要克制住想打人的冲动,不能靠人,只能靠自己!
但是,打架斗殴,擒贼擒王,他在行,找图纸,他实在不在行!
他只能,一个架子,一个架子的翻找……
这时候,一个身材瘦小的男青年挤进来,对着在门口站着的,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大妈们,作揖作躬,“大姐们!大姐们!我们保证会把这里恢复成原样的!丽丽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们也挺忙的,写请帖啊,还是买喜糖啊!你们都挺忙的,回去忙吧!啊!求求各位大姐了!”
几个大妈嘀嘀咕咕的走了。
总算走了。
瘦小青年走到徐敬身边,“是徐敬兄弟吧?我们书记,林书记,让我来帮你找东西!我叫张勇胜。是建筑图纸,法医大楼的?”
徐敬连忙点头,总算有一个来帮忙的了!
张勇胜估计经常干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相当有经验的先把档案室里,无关紧要的衣服、鞋子、胸罩什么的收拾到一个盒子里,放在外面。
他翻找着柜子,还不忘了和徐敬聊天,“那帮姑奶奶们,来上班之后,就坐在外面上网淘宝买东西什么的,这里就当她们的更衣间,她们也没有怎么动过这些档案,这对我们来说,是好处,至少这些档案,没有被弄乱,法医大楼盖了至少有十年了,档案肯定在这里,你要是近几年的,根本就没有了!”
“谢谢你!张同志!”徐敬满怀感激,尤其是在经受了那些大妈的迫害之后。
球球也从徐敬的领子里,扒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看。
“还好,别客气,那么见外干嘛?这是我的分内事!我们赶紧找到,赶紧送过去!说是里面还有人呢!那边刚清点完人数,除了停尸间的丁医生,别的房间里也有人没出来呢!”张勇胜,嘴不停,手也不停。
“这里吧?两千年的,法医大楼两千年建的!”张勇胜找着,“找完图纸,小徐兄弟,麻烦你送过去,看你是当过兵的吧!跑的肯定比我快,我还得把这里收拾完,这些姑奶奶,我可得罪不起。”
“张同志,没关系,你不用收拾,是特殊情况,我会向上面汇报!损失由我方承担!”徐敬一本正经的说。
张勇胜笑了笑,“小徐兄弟,你不明白,我收拾,是因为惹不起几位姑奶奶,这里有句话,‘四个姑娘四个妈,四个老爸大处长,好事儿聚一堆儿!’说的就是档案室这四个姑娘,她们四个的妈,刚才那几位大姐里,有三个,还有一个欧洲旅游去,半个月了,还没回来呢,不懂啥意思啊?你想想啊,大上班的,一个人都见不着,没点门道,谁能这么做啊?这倒是没关系,只要不要太嚣张就好了!”
“那年,学院就建了一个大楼……”张勇胜说,抽出来一个文件夹,打开看一眼,“小徐兄弟,快去!就是这个!”
“张同志,谢谢你!我会报告的!”徐敬接过文件夹,风一样的向外跑去。
时不待人!
3.四个姑娘四个妈,四个老爸大处长
“有些人是因为被物品砸伤,所以没法撤离,”欧加拉说,“请几位按照建筑图上的标识,按图索骥,人的生命很重要,希望大家一定要尽力,谢谢了!”
徐敬跑出图书馆的时候,张勇胜连呼带喘的追上他,把建筑图纸,在一楼复印了好几份,让他一并带走。
欧加拉拿到图纸和复印件,在上面着重标了几个地方,都是可能有人员滞留的房间。
救援人员,拿着图纸,在大美人的鼓舞下,干劲十足的冲劲了大楼。
球球终于被徐敬从怀里掏出来了,喵喵的,急急地不停的对欧加拉叫。
“球球,你要说什么?”欧加拉把它抱过来问,“我可听不懂小动物的话!”
球球不再叫,开始用小爪子摸欧加拉的胸,它好喜欢胸袭啊!
它在欧加拉高耸的丰胸前摸来摸去的动作,羡煞旁人。
这时候,四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从不远处打打闹闹的走来。
球球又开始炸毛了,喵喵叫个不停。
“大家先不要吵!”许靖南叫停了议论。
他们正拿着徐敬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图纸复印件,研究对策。
有要先把障碍的承重墙砸开,从门进入停尸间的,有要在承重墙上打个孔进入的,有要在楼上砸个洞进入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直没有个定论。
“我们的救援时间如果拖得太长!里面的人会不会受影响?”许靖南问。
“这上面标了,有通风系统,氧气应该足够!”小组长说。
“现在这种情况,有可能是这面墙在起支撑作用,”许靖南说,“我们不能贸然动它,万一地下室下沉怎么办?既然有通风系统,我们为什么不从外面的通风管道进入停尸间?”
“哎呀!”小组长一拍大腿,一语道破梦中人,“大哥!我们咋就没想到啊!里面的人出不来,我们又不是出不去!怎么就想从这里进呢!”
“组长,待时间太长,有感情了,舍不得走!”一个消防员打趣道,“我们先去外面看看能不能行,您就在这里守着吧!”
“人都出来了吗?”许靖南摘下消防头盔问欧加拉,在一片混乱中,有能者脱颖而出,刑侦学院的林书记,已经坐在救护车旁一个劲儿的吸氧了,白占了医疗资源。
“有一个被电脑砸伤头部的,伤势较重,其他都是砸伤手脚,皮肉伤,不严重,已经让一辆救护车把头部受伤的伤者送往医院了,还有一辆留下来,以防万一。”欧加拉条理清晰的说。
“就差停尸间的忧忧了?”许靖南确定一下。
欧加拉点点头,有些难色,“现在,关于停尸间里的情况,我们一点也不了解,除了忧忧,还有一个所谓的诈尸……”
许靖南面色严峻的点点头,跟着救援人员去大楼北面的通风出口。
球球一下子从欧加拉身上跳下去,往许靖南那边跑。
欧加拉连忙把它抱回来,“别去啊!这可不是改善关系的好机会,我听说,诈尸碰到猫,会变得更厉害!”
欧加拉抱回球球的时候,徐敬跟着许靖南过去了,“我去!”
“你能进出自如,但是你又不能把人带回来。”欧加拉对球球说,“再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哎呦!这小猫猫好可爱啊!”四个花枝招展的女孩过来,要逗弄球球。
球球很对抗的冲着她们喵喵叫。
“你们是哪里的?”欧加拉问四个人。
显然,对于刚从大楼里死里逃生出来的人,她们的心情也太好了些。
一个女孩嗲声嗲气的对欧加拉说,“大姐,我们是档案室的啊!这猫是你的吗?借我们玩玩呗!”
欧加拉虽然不太清楚详情,但也知道,是这些人不在档案室,才让徐敬差点找不到建筑图纸,她们就在档案室,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理解了球球的反应,把它抱走,“不好意思,几位,我们球球不喜欢你们,她可能不喜欢玩忽职守的人吧!”
“大姐!真小气!”另一个女孩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们说话,都自我感觉特别良好,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而她们对欧加拉的称呼,似乎,是对于美貌远远超出自身的人的酸,也就剩了一个年纪轻了。
球球在欧加拉怀里,喵喵叫个不停。
欧加拉笑了笑,“让我猜一猜,你的猫语,要论仗着父母胡作非为,她们,可比你讨厌多了!”
球球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一点不讨厌。”欧加拉安抚球球的情绪。
球球点点头。
欧加拉虽然不是中国人,也没有在中国呆太长时间,但是,她对一些现状,还是门清的,暗箱操作潜规则啊。
那几个人,她慧眼一看,就知道,一门心思,都在穿衣打扮攀比富贵上,家里有点小权小势,安排了一个清闲体面的工作,但是一点工作责任心都没有,看那白的发亮的脸和繁琐复杂的美甲,肯定是才做完,还翘着手指头走路,现在都快到四点了。
估计,回去取个车就下班了!
那几个女孩,在欧加拉把球球抱走之后,继续唧唧歪歪。
“拽什么拽啊!长得一个风骚样!不知道是谁的小蜜,整得跟个外国人似的,腔腔调调……”
欧加拉笑了笑,不和她们一般见识,还要抱紧以正义战士自居的球球。
“能打开吗?”许靖南问。
几个消防员满头大汗的把通风口的盖子卸下,拧得够紧的了。
“长官!我进去!”徐敬自告奋勇。
许靖南看着通风口,“你进不去。”
对于通风口来说,徐敬有点魁梧了。
“先下去两个。”许靖南说,指着一个瘦小的消防员说,“小伙子,你在前面,我跟在你后面。”
“瘦子绝对没问题,” 小组长看着瘦小的消防员钻进通风口说,“但是先生,你好像也有点难度。”
“没关系!”许靖南把外面的衣服都脱了,只穿了一件衬衫,也下进了通风口。
前面的瘦子全副武装,他真是轻装简行。
停尸间因为停放尸体,会产生一些有毒有害的气体,像是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溺水死亡的尸体、巨人观的尸体等等,所以,停尸间的空气交换,是非常重要的。
这方便了许靖南两人的营救工作。
两个人顺着畅通的通风管道爬行,已值深秋,天气很凉,许靖南只穿着一件衬衫,隔着薄薄的衬衫,贴着冰冷的管道,而管道又挤压着他全身的骨骼和肌肉,他虽然不是膀大腰圆,但是通风管道对于一个成年的,中等身材的男性来说,还是有点太挤了。
这么一路艰难痛苦的挤过去,尤其是两肩和手臂,鲜血淋漓。
“这里也有一个通风口!”瘦子报告。
“再往前去,不是这个!”难得许靖南还计算着距离。
在黑暗中,两人爬行着,冷气森森,除了冷,还有阴冷,毕竟,他们身下,还有那么多的尸体。
科学上说,人死什么都没了,但是实际上,死亡的气息是可以被感受到的。
就像,爬行在停尸间通风管道里的两个人。
爬在前面的瘦子,不断的打冷战。
“停!”许靖南忽然说道,把瘦子吓个半死。
“是这里吗?”瘦子问。
4.死人躺的格子
忽然,下面有声音传来,“什么人?”
是丁忧的声音!
现在正好是下午四点半,从警报响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在这两个半小时,丁忧一直在停尸间呆着,而且,没有电,没有电,就是没有光!
但听她说话的声音,还很镇静,反正,她也不是正常人。
“忧忧,你还好吧?”许靖南问。
“还可以,但是如果你们再晚一些,就要有人死了!”丁忧在下面回答。
“下面除了你,还有人吗?”许靖南问,他在问诈尸。
“有一个有生命迹象的人,他被当成尸体运来,”丁忧说,停了几秒钟,又开始继续,“在检查台上,他忽然坐起,其他人就都走了……”
死人忽然坐起,其他人不是走的,是跑的。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把他运送出去,他现在必须赶紧去医院!”丁忧说。
“小伙子,我先下去,你在这里!”许靖南对瘦子说。
然后,他撬开通风口,跳下去。
下面,映入他眼帘的一切,还是挺恐怖的。
一处不是很明亮的冷光源,斜着照着检查台,检查台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脖子上,还插着一个塑料管,看上去像是水性笔的笔管。
丁忧站在检查台旁边,她的脸上也有血迹、白大褂上也有,手上也有。
在冷森森的光下,这一切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我为他做了紧急气管造口术!”丁忧说,“以他现在的情况,从上面肯定出不去。”
所谓紧急气管造口术就是,当出现病情严重,不允许拖延时间,而又无气管切开器械的情况,可不经消毒及麻醉,用日常生理用的小刀切开气管前皮肤、皮下组织和颈白线,用手指探摸到气管环,并以手指作向导切开气管环。然后,将刀柄插入气管,转一角度撑开气管切口,随即插入普通的胶皮导管。其外端剪成两瓣,瓣端剪孔,安固安带,向两侧分开,以代替气管套管,伤口周围用油纱布及小纱布垫好后,将固定带绕颈固定,这么一种手术。
当时情况非常紧急,人一下子都跑没了,丁忧按下了警报器,但没有想到那边一下子爆炸了,她必须当机立断。
那具坐起来的“尸体”,又跌了回去,应该不是正常的尸跳反应,一般尸跳没有这么大幅度的,就蹬个腿啥的。
丁忧连忙把“尸体”的的眼睛扒开,用手指用力按压瞳孔,瞳孔凹陷变了形状,她把手指拿开,瞳孔又恢复了形状。
他奶奶的!这哪里是死人!这是一个假死的活人!
丁忧这么一弄,“尸体”的脸忽然紫涨起来,好像是被憋的。
丁忧连忙用刀片,把“尸体”的脖子切开,她手上没有其他工具,只能用手,把手伸进刀口里,摸到气管,有点像橡皮筋的感觉,黏黏糊糊是因为皮肉和血,滑滑有点弹性,那是气管,丁忧用两根手指,撑开气管,把自己签字的笔,笔芯和两头,都用牙齿咬掉,把笔管插进了“尸体”的气管里!
整个过程,过于血腥暴力,还在停尸间这么恐怖的地方,周围的格子里,还躺了好多真的死人。
但好歹,“尸体”可以呼吸了。
“门外面被一扇墙堵死了,”许靖南说,“如果强制爆破拆除的话,可能会导致停尸间甚至大楼的垮塌!”
丁忧很淡定的看着他,“强制爆破吧!”
她指了指身后一面墙,满满的整整齐齐放尸体的格子,“这面墙,是全部钢结构,整栋大楼倒了,它也不会倒塌。”
许靖南看着她,他大概猜到了丁忧想怎么办。
“在力学结构上,0101和0110,这两个,最下面最右边和最左边两角的格子,是在巨大冲撞下,保存完好几率最高的,我们还有他,先躲在这两个格子里,然后让外面进行爆破拆除。”
“好!”许靖南决定。
“你可以先从通风管道出去。”丁忧指了指上面,“我爬不上去,先帮我把他放进0101。”
台子上躺着的“尸体”,看样子“生前”应该是一个健身教练,看那样子,一个人占一个格子都嫌挤。
“我留下,”许靖南说,“上面的小伙子,听到了没有?你出去之后,就告诉大家,人先撤离,定时爆破!我们人在0101和0110号格子!”
“是!先生!”上面通风管道里的瘦子蹭蹭的往回爬。
时不待人。
丁忧没有和许靖南废话,赶忙打开0101,里面是空的,两人力气都不小,平平的把健身教练抬进去,关好,锁扣扣上,省得他因震动而弹出来。
然后,许靖南走的比丁忧快,去把0110打开,这回不是空的了。
里面躺着一个蜡人,估计是车祸致死,脸上全部是蜂蜡修补的,蒙着一层白色的霜,好像会忽然睁开眼睛似的,说不出的诡异。
“放到0102。”丁忧说,跟着许靖南把尸体抬出来,放进旁边空着的0102。
放好尸体后,许靖南先跳进0110,然后把丁忧拉进来,“我躺下面。”
丁忧点点头,把白大褂和外套都脱下,要垫在下面。
“白大褂垫在下面,外套盖在身上!”许靖南说。
一切按照他的来,两人没时间废话,赶紧躺好再说。
许靖南先躺下,躺在白大褂上,但根本不顶用,还是刺骨的寒冷。
丁忧躺在他身上,把外套盖在身上。
许靖南用手撑着,把格子关上。
丁忧身上,有类似于消毒剂一样,特别干净的味道,职业关系,她不涂香水,但是离得特别近的时候,能闻到,人特有的与众不同的体香。
现在,他们两个离得就特别近,非常近。
“忧忧,你的发髻顶到我的脸了。”许靖南说。
“哦。”丁忧把发髻解开,然后,她的头发就都撒在了许靖南的脸上和嘴上。
“往下去点。”许靖南说,把脸上和嘴上的发丝都拨到一旁,顺滑的头发贴在脸上,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你胳膊上的是血?”丁忧问,她碰到了许靖南的胳膊。
“嗯,长胖了。”许靖南笑着说,一只手臂环抱着丁忧,把她的胳膊也抱了进去,一只手臂撑着上面。
“我不怕,我不害怕。”丁忧忽然说,她能感觉到在自己耳后,许靖南的呼吸,匀速平静。
“我知道,我就是抱着你而已,这样,如果我们被甩出去的话,还在一起。”许靖南说。
其实,这么样,挺浪漫的,虽说地点有点渗人。
“喂,”丁忧很冲的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5.唯愿君心似我心,落花流水谁无情
“额——”丁忧开始扣墙,扣的一手的冰碴。
虽然已经停电了,但是这里面的保温性还是不错的,死人又没有温度,也不会让冰消融。
“你到底——”扣得手指头都麻木了,丁忧还是没有组织好语言。
“到底看上你哪点了?”许靖南问她,“你是不是要问我这个问题?”
“哦……”丁忧说,“你可以这样理解。”
“关于这个问题,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不同的见解,”许靖南握住她扣冰的手,外科医生的手,冰凉,掌心有一个很大的贯穿伤,“如果说,我八岁的时候,我会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为什么这个孩子和其他的孩子都不一样呢?为什么她没有爸爸妈妈呢?为什么她总板着一张脸,为什么她总喜欢和各种势力对抗呢?她这么小,这么弱,她习惯于用一种强悍的外表来伪装自己,让自己显得那么不可战胜。”
“我做到了。”丁忧说,看着无边的黑暗,她习惯于一个人对抗严寒,对抗黑暗,“我是不可战胜的。”
“忧忧,你之所以成为你,是因为你的经历,你的一切,”许靖南继续说,在黑暗和死亡归属地,时间似乎变得漫长了,人也特别容易感情用事,“我十四岁的时候,我觉得你会成为我的一个榜样,因为你让我看到了,人可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十七岁的时候,那是你我人生巨大改变的一年,我从未经历过你所经历的生活,但是,我可以与你感同身受,我们都做了一个巨大的抉择。”
“我觉得,”丁忧咬咬牙,挤出一句话,“我是必须这么选择,要不然,我被退学,我的案底被翻了出来,我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我不想成为街上的垃圾,我一直在努力的脱离从前,我必须这么做!但是,你,你家里那么好,你父母那么好,你爷爷又那么厉害,所有人都喜欢你,都尊敬你,你会有很好的前程,很好的生活,但是,你跑去当卧底,你闲的啊你!”
没想到,丁忧一口气说这么多,她真是憋坏了。
“当时可能是一时冲动的决定,”许靖南笑了笑,他的后背,已经开始冰凉了,底下的冰在溶化,还有点疼,“但是我,现在绝对不后悔,我绝不后悔,我为国家做的贡献。”
时隔多年,丁忧对他的这个选择也相当不理解,“你就是闲的!你扔了别人做梦都想要的生活!”
要不是空间狭小,伸展不开,她已经要开始打人了。
“你说过,我从未经历过你的生活,我当时是那么说的,我可以经历。”许靖南为了防止丁忧乱动拳头,把她的两个手臂都按住,“二十五岁的时候,一次契机,我发现,我可以真正的了解了你,即使你经历了那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你仍然是你,不可能被任何困难打倒,那时候,我们是相同的,孤军奋战,只不过,我永远比不上你的一点是,我没有你那么有斗志……”
“斗志?”丁忧问。
“好战,不认输,一根筋儿,”许靖南说,到都不是什么褒义词,“人家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进了棺材也不掉泪……”
“我为什么要哭?”丁忧问,他们现在处的地方,宽泛上说,也算是一个棺材了,只不过,在这个棺材里,有一个很温暖很宽厚的后盾,她习惯孤立无援,却不习惯有一个温馨的港湾。
“呵……”许靖南笑了,“我还喜欢,你这点,在任何不该一本正经的时候,一本正经,那都是以前了,至于现在,我们经常在不该相遇的时候,遇见彼此,这次,应该是最好的相遇,你也不能说,我不了解你,不会有人比我还了解你,我认为,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我们适合生活在一起。”
“我最了解我自己。”丁忧说,她这话,太伤人心。
“你要有婚姻和家庭生活的话,除了我,找不到别人。”许靖南说,关于这点,他很自信。
“诶!”丁忧竟然罕见的带有感情的叹了气,“关于这点,我表示认同,但是你跟我不一样,除了我,以你的条件,你可以找一大把,一大把,年轻的,漂亮的,温柔的,贤惠的,各种各样的。”
“但是,其他人都不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忧忧。”许靖南说,“我不知道,你拒绝我的理由,但是,这么多年了,我不在乎继续等下去。”
丁忧的内心,处在一种非常纠结的状态,显然,猫骨美人邱小福的迷幻剂会让人把内心最隐秘的欲望用行动表现出来,如果,她心里没有这个想法,她那天晚上,也不会把许靖南扑倒。
关于这点,自诩最了解她的人,许靖南也心知肚明。
现在的问题,在于,丁忧一直这样,客观原因是什么。
这个环境,虽然很适合开诚布公,推心置腹,但是,时间没有给予她们这个机会。
“好像要爆破了!”丁忧说。
“知道了。”许靖南说,用手撑住上面。
“林书记,空地上的人,需要全部撤离!”欧加拉对林胖子说,“强制爆破的时候,楼梯可能会倒塌。”
林胖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栋楼很值钱的啊!
“林书记!”欧加拉说,她知道林胖子心里在想什么,“即使不做强制爆破的话,这栋楼现在也是危楼,学院对它的检测和维修费用,也跟新盖一座大楼差不多,甚至,要超过新盖一栋大楼!”
林胖子的脸,颜色交替,支支吾吾说,“里面还有很多仪器很值钱啊!我们要不先把仪器搬出来吧!”
“林书记!人命关天!”欧加拉有些发火了,“现在里面除了许先生和丁医生,还有一个危重病人,生命是无法用价格还衡量的!”
林胖子继续支支吾吾,“人命怎么也是有价的,怎么也不可能贵过一栋大楼啊!再说,那人是当做死人送来的,也不一定救得活啊!大楼倒了就真的倒了,救不回来了……”
欧加拉气得脸都白了,但是,首先,对刑侦学院,他们特事科真没有管辖权,其次,以欧加拉的国籍和身份,真的不适合强求。
许靖南现在还在里面,许靖南的地位用强的,还可以,但是,还要再进去,把他叫出来,下令强制爆破?
怎么一来回,人就真的死透了!
欧加拉都要急死了,这要换成丁忧的话,肯定二话不说先把林胖子胖揍一顿,她可不管自己是不是刑侦学院的,林胖子是不是书记。
“拆!谁要拦!我就把谁扔里面炸了!”
她好怀念丁忧。
6.用钱砸,轰然倒塌的大楼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低调奢华的劳斯莱斯缓缓驶近,驾驶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人,穿着制服,应该是司机。
司机走向欧加拉,问道,“黎小姐吗?”
欧加拉点头,“是。”
大家都习惯叫她欧加拉,但是不熟悉的人,很多都叫她维尔斯坦因小姐,叫她黎小姐,应该是认真了解过她的人。
球球跳到地上,非常欢实的上蹿下跳,拽着司机的裤子,但是司机没有理她,拿出一张支票,对欧加拉说,“黎小姐,可以填写任意金额,我们老板会为学院再建一栋法医大楼的。”
“你们老板?”欧加拉疑惑的问。
司机礼貌的笑道,“黎小姐,再见!”
礼貌、干净、服饰整洁,隐形富豪的司机。
欧加拉拿着支票,若有所思,“强制爆破!”
爆破人员,已经等得心焦了,抓心抓肝的想把林胖子扔一边去,一听欧加拉这么说,呼啦一下干起来了,疏散人群的疏散人群,安装爆破装置的安装爆破装置。
球球跟在司机后面跑,在司机上车之后,还趴着两只小前爪想一起上车,没想到司机一点也不给面子,把它提起来,扔了出去,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一团小白绒似的球球,孤独的在路上,看那绝尘而去的劳斯莱斯,似乎成了一具雕像,悲痛欲绝的雕像。
欧加拉走过去,轻轻把她抱起来,球球的棕色大眼里满含泪水,脸上的毛都湿了,它太伤心了。
“爸爸吗?”欧加拉柔声问它,她看了支票,知道是谁开的。
球球伤心欲绝,点点头。
“犯错误,就要接受惩罚,”欧加拉说,“等你改正好错误,接受了应有的惩罚之后,你爸爸妈妈会来看你的。”
球球把两只前爪搭在眼睛上,什么也不说了,满是伤心。
“真可惜——”欧加拉看着已经开远了的车,“是个已婚男人——”
刷的一下,球球又把脑袋抬起来了。
“我对已婚男人没有任何兴趣!”欧加拉看着它说。
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然后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停尸间的格子坚固性不错,但是不怎么隔音,毕竟,里面躺着的人,也不会嫌吵。
丁忧和许靖南的0110被霍然拉开,只觉得恍如隔世的感觉。
丁忧先被一个人拉出来,然后许靖南自己出来,救援人员,连忙把毯子给他们两个人披上,真是要冻死了,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冒着白气,尤其是许靖南,他穿的少,还躺在下面。
他也习惯了丁忧换了一个地方,翻脸比翻书还快,好像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他也喜欢她这种专注、心无旁骛。
他怎么这么重口味!?
“已经做了气管造口,情况所限,没有消毒,”丁忧紧紧跟在救护人员旁边,“立刻给患者打一针强心剂!他在冷冻室里冻了这么长时间,让他的情况更加危险!”
“是!丁医生,你们也最好尽快检查一下!”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往外走。
救护人员正在跟丁忧说话,交换患者情况,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响,乌烟瘴气中,他就看不见丁忧了。
声音从下面传来,“当心地上,快点出去,出去别忘了立刻打一针强心剂!”
丁忧本身腿脚就不稳当,还在这坑坑洼洼,东一块砖,西一块板的地方,很容易就被绊倒,摔倒在地上,额头还被地面磕破了。
许靖南在她身后,连忙把她拉起来,“怎么了?”
“应该不会脑震荡,”丁忧有点头晕,“我们赶快出去,我要和救护车一起去!”
许靖南拉着她,几乎是把她夹着夹出去的,好在丁忧没有再摔倒。
两人一出去,就听见外面的惊呼声。
在什么地方,都不缺乏卖呆的人。
“尸体”被救护人员抬出去的时候,停尸间诈尸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好多闲人都在哪里指指点点。
“就是那个人!诈尸的!”
“还挺年轻的啊!什么急症死了的啊?”
“挺健壮的啊,身材不错!”
“诈尸的死人啊!你敢不敢去看?”
“凑近点看,谁不敢!”
“你敢!你去!”
“大家让一让,让出救援通道!”抬着担架的人喊着,“强心针!”
一个急救医生,拿着强心针跑来,巨大的针管,一针就扎进了“尸体”的心脏。
“哎呀!这么粗的针管!死人也得被扎得死透透了!”一声尖利的叫声。
“哎呀!不得了了!”又是一声喊。
怎么闲人都聚在一堆儿了?!
一剂强心针下去,那“尸体”又忽的坐了起来。
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尸体”圆瞪双眼,一丝不挂的跳下去,身材非常好,人高马大,一身的腱子肉。
“尸体”也力大无穷,抢过担架,抡圆了膀子,担架扫过一圈,撂倒了一个急救医生,两个抬担架的男护士,好几个看热闹的人。
天已经黑了,凭着路灯和车灯照亮,深秋入夜,气温很低。
但是“尸体”根本不觉得冷,身体赤裸,狰狞恐怖,忽然在灯光下,发现了一个目标似的,直直的冲向一个在路灯下拿着手机拍照录像的女孩,怒吼着,“你个小骚货!你敢杀老子!”
那个女孩儿已然呆傻,不敢动,一动不动,直到“尸体”冲向她,钳住她的脖子,把她用力撞向路灯柱子。
“尸体”疯了似的,一个劲儿的撞,鲜血从他脖子的造口处喷涌而出。
那女孩的脑袋,估计已经被他撞碎了。
远处的徐敬飞快的赶过去,一把拉开“尸体”,把他摔在地上,膝盖抵住后腰,反剪双手,控制住他,“尸体”兀自不停的扭动挣扎,渐渐动作微弱。
强心针,太好使了!
救护人员被“尸体”撞翻在地上,打滚挣扎,“尸体”太狠了,把人都打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丁忧正好从废墟中爬出来,连忙走过来,她没有管徐敬制服的“尸体”,直接去查看那个女孩子,翻检她的瞳孔,“你能说话吗?”
就在这时候,一声哀嚎,“苗苗!我的宝贝儿!啊!你怎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