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卫士慌忙进来禀报,说抱璞被钉死在宫外的门上了……
他的头低垂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有些不解,嘴角却挂着神秘的笑,是满意?是服气?是不屑?我都猜不到。
杀他的人一定武功奇高,法术奇强,抱璞这样的高手甚至连剑都未及拔出,便被钉死在门上,更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的灵气,已经到了可以凝结成质的地步,抱璞就这样被牢牢地钉在门上,我们却不知杀手使的是何种兵刃。
因为抱璞是被一种淡蓝色的光钉在门上的,那光仿佛凝固了一般,固态地穿过抱璞的身体,原本应该无形的光,现在就如同被冻成了一把冰剑般,留在那里,静静的,冷冷的?……
抱璞没有家,没有妻子儿女,没有任何亲人,他只是像一根标枪一样默默地钉在我们王族的身边,保护着我们,可如今他却被永远钉在了这扇冰冷的石门上。
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用了很大力气才用灵力化解了那淡蓝色的光,不然抱璞也许真的会被永远钉在那门上。
安葬了抱璞,我匆匆离开,后面紧跟着臃肿的卫队,我没有对他们说什么,他们慌乱得忘记了像抱璞一样提醒我不要乱走。
柳杨在凭栏阁外神情肃穆地立着,她很漂亮,虽然那黑色的法衣让她罩上了一层浓浓的杀气,见到我,柳杨眼中依然闪过些许不快。
“痕,你应该呆在听雪宫,这里由我负责!”
“那??……那?……子庄呢?子庄不是说要保护?……楠佳么?”
“好像你们都在争着保护那个女孩呢!子庄的卫士在皇城东面把‘七煞’最后的残部团团包围,他赶去围剿了。临走时,不放心楠佳,下了命令派我守在这里,不让我跟着。如今你乱跑过来,我可保护不了你们两个,抱璞叔叔呢?他也会由着你胡来么?”
“抱?……抱璞叔叔?……死了?……被人钉?……钉死在门?……门上了。”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抱璞叔叔看着我们三个长大,他一定想不到子庄和柳杨还有我已经隔阂到了这般地步。
柳杨愣了,她的眼中分明显出一种痛苦,还有一种难以置信。
我和我的卫队从她身边缓缓走过,天气仍然混乱,有时是雨,有时是雪……
楠佳在空荡荡的宫殿里一个人流泪,白色的羽衣在她如玉的皮肤掩映下暗淡了许多,她的眼泪划过脸庞,摔到地上,碎在我心里……
她扑进我的怀抱,永远的小女孩,在她这样的女孩面前,我不得不快点成熟。
她是像孩子的女人,而我是像成人的孩子。
“我们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如果真的会死,我宁可死在我的父母身边。”我轻抚着楠佳的长发,在她耳边喃喃地说。
“我听你的,痕。你到那里,我便去那里。”她的眼神也告诉我同样的答案。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长大了,我觉得自己像是个男人了,因为我感到一种依偎,一种寄托,一种责任。
“痕,我想你们不能走!你这样做是极幼稚的!”柳杨看见我和楠佳抱在一起,眼中闪过些许尴尬,“如今子庄好不容易才肃清‘七煞’,你们却要离开皇城,就凭你们的力量是到不了前线的,你们很可能在途中遇到叛军奸细的伏击,这样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柳……柳杨,你……说的……对……对,可是……为什么……‘七煞’……被……被围攻……,抱……抱璞叔……叔叔还……还是死了?”我反问道。
柳杨不说话了,她再次愣在那里,仿佛一下子掉进了一个大的漩涡之中。
于是我带着楠佳向宫外走去,我的卫队是抱璞叔叔的嫡系卫队,仿佛抱璞叔叔一样的忠诚,他们没有多问,只是护着我向前线的方向走去,我的抱璞叔叔将所有的卫队都派驻在我的周围,自己一个人……
皇城中一片狼藉,经过月余激烈的巷战,“七煞”经历了圣战后最大一次失败。他们的可怕在于隐蔽,而一旦谁都能看出他们眉间那颗闪亮的银星,“七煞”便走到了尽头。但毕竟都是一等的高手,自然每一战都惨烈异常。
我们绕过皇城的东门,因为我不想遇到子庄,不知为什么,子庄给我一种无形的压力,也许是他在疏远我,也许是我在躲避他。
可是,我还是遇到了子庄。他和他的卫队如今全换上了纯银色的铠甲和的斗篷,在忽雨忽雪的天气里,显得杀气逼人……
子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剑上在滴着亮银色的血。
天国中的神有着不同颜色的血,从血液的颜色能辨别不同历史的家族,银色是贵族,银灰色是平民,红色是圣女族或禾族,而亮银色是……王族……
“你……你受伤了……,子……子庄……”我看出那剑上的血来自子庄的左臂。
子庄冷冷的看了看我,径直向楠佳走来,楠佳吓得躲到了我的身后,我本能的挡在了子庄和楠佳之间。
“怎么?你想保护她?”子庄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恨的不屑,他把剑缓缓收入剑鞘,那仅存的右眼射出剑锋般的光。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挺起胸膛沉沉地答道:“我可以!”这一刻我感到楠佳在身后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子庄忽然笑了,我已经好久没见他笑了,他的笑好陌生,好陌生。
子庄笑了片刻,冷冷地示意属下继续前进,他们像从未遇到我们一样在我们身旁走过。
走出皇城,突然是无尽的雨,在雨雾中我们艰难地前行,城外有看不尽的风景,没想到战争使天堂也变成了灰色的空间,我们就这样在雨中行进了三天,雨一直未停,我们铠甲似乎也被雨水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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