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梓的表情,把我给吓了一跳,我不由自主的就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就想起来那个老大爷说的话——难道这王树梓是真的想要我跳河自杀,帮他完成投胎转世的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王树梓见我不吭声,而是脸色变化着往后退,稍稍愣了一下,道:“吴用,你怎么了?你不愿意帮我的忙吗?”
“你,你要我怎么帮你?”我有些紧张的问道。
王树梓道:“明天傍晚,就会有人来这里跳水自杀,到那时候,如果你看见的话,千万不要去救他。这就算帮我的忙了。”
“啊?”我愣了一下,道:“这样帮忙啊?”
王树梓笑道:“那你以为是怎么帮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心中也有一些难受,看见有人跳水而不去管,见死不救,这也太难为人了。
我想了想,道:“兄弟,那明天我就不来了吧。”
“明天过后,咱们就再也见不着了。”王树梓伤感道:“你不愿意送我最后一程吗?”
“我……”看着王树梓郁郁寡欢的表情,我点了点头,道:“好,明天傍晚,我仍旧来这里,送你最后一程。”
说着,我也有些伤心起来,我拿起一瓶酒,开了盖子,递给王树梓,道:“兄弟,我敬你酒!希望你喝了它,明天之后,一路好走,来世投生到一个好人家里去,幸幸福福,平平安安一辈子!”
王树梓的眼泪流下来了,接过酒瓶子,仰面喝了一大口。
我拿着另一瓶酒,也仰面喝了一大口,道:“兄弟,你也不要难过了。我们从明天之后,虽然不能再在一起相聚喝酒聊天了,是有些难受,但是从此以后,你就得以重生了,这是好事!咱们谁都不要悲伤,咱们应该都高兴才是啊!”
“对,谁都不要悲伤!”王树梓举着酒瓶子,道:“喝酒!”
于是,我们两人继续畅饮。
喝了片刻之后,我问王树梓道:“兄弟,明天,是什么人来这里跳水自杀啊?”
王树梓道:“你明天傍晚来的时候,可以藏到桥底下的暗处看着,到时候就会有一个女人过来,哭哭啼啼,跳河自杀,她就是替死的人。”
“是个女人啊。”
“对。”
我们二人说着话,把酒喝完了,然后才各自道声“珍重”,洒泪告别。
第二天下午,没有到傍晚,我就来河边了,藏在桥底下,偷偷的观察,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临到傍晚,河边的人几乎就绝迹了——这几天,天天都传河边有水鬼上岸,几乎没有人敢来这里了。
我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借着月光,渐渐看清晰了——确实是个女人,可是不是一个人——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我心里头一震,极不舒服起来,我原以为来跳河自杀的会是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没想到却是个刚生了孩子的年轻妈妈。
她是要自己跳水死,还是要带着孩子一起死?
那孩子还那么小!
如果是她自己死了,这孩子又该怎么办?
我的心里踌躇起来,只见那女人抱着孩子坐在了岸边上,呜呜咽咽的哭了好一阵,然后把那孩子身上包的褥子又给孩子遮挡严实了以后,把孩子放在了地上,就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那静静流淌的河水。
不好了!
要跳水了!
那孩子似乎也本能的意识到,有灾难性的事情要发生,躺在地上,开始大声哭泣起来。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暗想就算是坏了王树梓的好事,我也不能坐视这个女人自杀了!
于是我冲出来大喊道:“不要跳!”
没想到我刚一喊,那个女人就“噗通”一声跳下河里去了!
我赶紧冲了过去,边跑边把鞋给踢掉了,把外套也扔了,然后在岸边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去寻那女人。
那女人却被河水冲的极快,忽上忽下,沉沉浮浮,转瞬间便往下漂流了几丈远,而这河水的流速根本就没那么急,我也赶不上她!
我知道一定是王树梓在水下捣鬼了!
我把脑袋露出水面,大声喊道:“王树梓!王树梓!她还有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你要她死,就是连她的孩子一起死了!这是损阴德的事情,我就不信你这么投胎了,下辈子能过好!你放过她!不然我跟你翻脸了!”
那婴儿在岸上哭得越发厉害了,而那女人则完全沉到了水底下,我大声叫道:“王树梓,我真要跟你翻脸了!”
突然间,一阵浪花掀起来,那个女人一下子露出了脑袋,被水一冲,竟到了岸上,然后河水落下,那个女人在岸边“哇哇”的吐了几口水,湿淋淋的站了起来,望着河水,怔怔的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哭着说了声:“谢谢!”
随即抱起了婴儿,扭头又走了。
我漂在水里,又惊又喜,一时间都忘了上岸了,突然间面前钻出来一个人头,吓的我“啊”的一声惊呼,那人却大笑了起来。
我一看,正是王树梓。
王树梓拉着我,转瞬间就上了岸,我看着王树梓,知道刚才是他把那女人给推上岸了,再想想自己叫嚣的话,不由得有些脸红。
王树梓笑道:“兄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兄弟,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对不起你了。”
“是你提醒了我。”王树梓道:“虽然说是她自杀的,但是我也可怜她怀中的婴儿,确实难以忍心为了自己一个人投胎转世,而去伤两个无辜人的性命。我也更不愿意你跟我翻脸啊!哈哈……所以,我就做了决定了,决定舍弃这个机会,推她上岸算了。她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成功,但是尝过濒死的滋味,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肯定再也不会想到要自杀了。”
我拍拍王树梓的肩膀,道:“兄弟真是心善的人!”
“你才是啊!”王树梓道:“这样一来,我算是不能投胎转世了,可能也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还未尽,咱们以后可以继续畅饮畅聊了!”
我说:“你这种行为,一定会有好报的!放心,你来世一定会很好!”
“先不说这些了,你刚下了一遭河水,冷了吧。”王树梓道:“喝酒!”
“好!”我们两个握手大笑。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月,这天夜里,王树梓突然对我说:“兄弟,这次要真的告别了。”
“啊?”我愣了一下,道:“又有人要自杀了吗?”
“不是。”王树梓笑道:“说来还是要感谢你,上次,我没有让那个女人死成,还救了她上岸,这件事被夜游神知道了,禀告了阎罗王,阎罗王被我的善行感动,特意封了我阴司的官职,让我去出任阴间黑水河的河伯。”
我听了这话,十分高兴,道:“恭喜兄弟!这太好了!”
王树梓点点头,继而伤感道:“可惜,我今夜就要去上任,从今往后,职责所在,咱们也许就再也见不着了。”
我心中也伤感,却只能安慰他道:“只要咱们彼此都过的很好,不见面,也没什么!哈哈……河伯就是河神吧?我真是替你高兴!”
王树梓叹息一会,然后朝我拱拱手,道:“兄弟,你宅心仁厚,以后一定有福报的!别了!”
“兄弟,别了!”我看着王树梓的身影在水中一沉一浮,渐渐的消失不见,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一晃,三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我偶尔会想起王树梓的事情,可是却再也没有提起过他。
但是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在今天,我们竟然骤然相逢了!
我们两个当即是抱着又笑又叫,激动的我眼泪都流下来了……
不过,片刻后,我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我松开了王树梓,心中一阵突突的乱跳,我盯着他,道:“兄弟,你不是在阴间做黑水河河伯吗?”
“是啊。”王树梓点点头,道:“我现在仍旧在做河伯,任期要满五年才可升迁。”
我诧异道:“那你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啊?”王树梓愣了一下,道:“我本来就应该在这里啊,这就是黑水河啊。”
王树梓指着他身后的那条河——也就是他刚刚泛舟而过的那条河,那条在我看来水像墨汁一样的河!
“这,这就是黑水河?”我喃喃说道。
“是啊。”王树梓道:“这就是黑水河。”
“那,那这,这里是阴间?”一种恐惧到骨髓,冷到内心深处的感觉涌边全身,我颤声说道:“这里,我,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是阴曹地府?”
“是。”王树梓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诧异的看着我,道:“怎么,你,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喃喃道:“我怎么会突然就到了阴间?我,我死了?”
王树梓看着我,也张大了嘴,我们面面相觑,半天,谁都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还是王树梓先吭声了,道:“我还以为已经到阴间很久了,是死了之后,魂魄被黑白无常的阴差给锁了魂魄然后抓来的,原来你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了想,难道是那一阵火海吗?
冥道业火?
我看着王树梓道:“我之前跟人相斗,被人用冥道业火攻击了,那一阵火海,把我给吞噬了。然后,我就突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火光什么的,都没有了。”
“冥道业火?!”王树梓震惊的看着我,道:“你,你到底干了什么?你不是一直在颍河岸上钓鱼的吗?这,这冥道业火可是术界的一流高手才能施展出来的法术啊!”
“我哪里有那样的福气,一直在颍河岸上钓鱼。”我苦笑道:“我是五行之气全缺之人,走了最衰的运,不得不踏入术界,而且我现在也不叫吴用了,为了改运,我已经重新改换门庭,有了新的姓名和字号。”
“什么?”
“我现在姓陈,名铮,字归尘。”
“啊?!”王树梓又是一愣,道:“你,你叫陈归尘?哪个陈归尘?!”
“哪个陈归尘?”我笑道:“兄弟你难道还认识别的叫陈归尘的人?”
“这两日里,阴间都在传言,说夜游神的老大乔坤,办差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麻衣陈家的弟子,极其厉害!一个人设计对付了数万五行鬼众!”王树梓道:“这个人就是陈归尘!不会是你吧?”
我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就是兄弟我。”
“哎呀!”王树梓又惊又喜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高兴道:“实在是没有想到,咱们只分别了短短三年,你就有了这样的机遇!太难得了,太难得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不奇怪了,你能让乔坤吃瘪,修行的程度,至少已经到了结婴晚期,要迈向丹成境界了吧?”
我道:“兄弟已经是丹成境界的人了,这些日子,进益颇大,正在向丹成中期迈进!”
“太好了,太好了!”王树梓又是一阵欢喜,继而颓然,道:“那你的对头本事也不小啊!能施展冥道业火,至少也是丹成中期的境界,而且,你现在也死了……”
这话说完,我们俩都是一阵默然,一阵茫然……
对啊,修行的境界再高,还有什么用,我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一阵火海吞噬了我,我的灵魂跟我的躯体,也就剥离了。
我呆呆的出着神,心里头暗暗的想着阳间的事情,池农和邵薇一定在抱着我的尸体,失声痛哭,池农肯定一边哭一边埋怨自己,骂自己,他肯定以为是他害的我死了……
而古朔月和古望月肯定会默然的站在一旁,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至于彩霞是什么表情,就很难猜测了。
那个古望月,也真是听话,我说把我放下来,他就真的放了。
唉……
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杨柳要是知道我死了,会不会守寡呢?
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做个漂亮的小寡妇,会招惹多少是非呢?
“呸呸!”
我忍不住啐了几口,自己心里这都想些什么呢?!
“兄弟……”王树梓开口了,道:“你在想什么呢?”
“哦,也没什么。”我突然打了个激灵,环顾四周道:“这阴间,还真是存在啊。感觉真奇妙。”
“是啊。”王树梓道:“世上阴阳平衡,有阴必有阳,有黑必有白,有日必有月,有高必有低,有大比有小,是相对的,是并立的,是平衡的。如果只有阳间,没有阴间,那整个世界就会失衡,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我点点头,道:“那现在这时间,算是白天,还是夜里啊?”
王树梓指了指天际,道:“你没看见那有个太阴(月亮)吗?在阳间,太阳出来了,算是白天,太阳落山了,算是夜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是到了阴间,恰恰相反,太阴出,众鬼作,太阴落,众鬼隐。其实跟阳间是一样的,阳间是人民,这里是鬼民。阴间、阳间,两个平行存在的世界,只不过是在不同的时空中罢了。阳间分为各个国家,阴间也分各个鬼国,还有区域,咱们所在的这个区域,是整个幽冥界最大的大区,下属有很多鬼国,所以大区如同阳间的洲。”
我愣了片刻,道:“鬼民有很多吗?”
“多啊。”王树梓道:“并不会比阳间的人少。”
我愕然道:“那那人死后成了鬼,不都要投胎转世的吗?那这些鬼民又是怎么回事?”
王树梓笑了笑,道:“很少有人死了之后变成鬼,就直接去投胎转世的,就好比我,我都死了六年了,不也没有投胎转世吗?”
我诧异道:“这又是为什么?”
“我问你,你活着的时候,会总是想着死吗?”王树梓看着我问道。
“当然不会啊。”我摇了摇头,道:“活的好好的,谁会总是想着去死呢。”
“对了。”王树梓道:“阳间的活,跟阴间的活,其实都是一样的。人民、鬼民都是百姓,只不过在两种不同的时空,平行的世界里活着罢了——人变成鬼,是死了;鬼变成人,也是死了;只不过叫法不同罢了——人变鬼是去世,鬼变人是重生!人死而为鬼,鬼死而为人,反反复复,生生不息,世事循环,所以才会有这个平衡的世界!做人快乐,做鬼也一样快乐,常言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做鬼的民众,去投胎转世为人,按照阳间的看法,就是一种死,谁没事会愿意去死呢?如果不是找到了好的投胎归宿,谁会愿意急急忙忙去投胎转世呢?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有些人在阳间作恶多端,来到阴间之后,是要受到惩罚的,要受审,要下地狱,没能完成这些步骤,怎么会允许他去投胎转世?还有一部分在阳间得到冤屈,成了鬼之后怨气太重,需要沉冤昭雪的,也不会那么快就转世投胎的。这些鬼民,都会居住在阴间!形成鬼村、鬼乡、鬼城、鬼国、鬼区!连带着十殿阎王、四大判官、护法、小判官、各区域的村霸、乡主、城主、国主、区主、城隍、土地、河伯、山神、十大阴帅等大小阴司的官员……还有成千上万的阴兵,组成了这个广阔的幽冥世界!”
今天把物资送给留守儿童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希望能帮到他们一些吧
我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有反应,道:“原来如此!这世界,也真是太奇妙了!”
“如果不是死了,又怎能知道这世界的奇妙呢?”王树梓笑了笑,道:“不过,不论是以哪一种形式活着,都不要轻易去死,尤其是自杀。人自杀,死后做的鬼就会下地狱;鬼偷偷转世,复生之后就会穷困潦倒,或者成了畜生。”
我叹息一声,道:“真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可是,我知道,鬼投胎转世成人,需要过奈何桥,忘却之前的一切事情,那么人在去世之后,由阳间进入阴间,还带着阳间的记忆,又怎么能安安分分成为阴间的鬼民呢?”
“不会这样的。”王树梓道:“一般来说,人在阳间去世,来到阴间,成了鬼民之后,很快就会忘记在阳间的事情,只有很详细很详细的讲给他听时,他才会回忆起来。不过,这也是因鬼而异的,秉性不同,道行不同,遗忘的时间便也不同,各有长短。通常情况下,进入阴间之后,彻底入了鬼籍,成为真正的鬼民之后七天,便会忘记他在阳间的事情。但是像我这样的,数年都没有忘记,也是有的。而且就如同在阳间的时候,偶尔会做噩梦,梦到鬼怪一样,在阴间生活的时候,也偶尔会做噩梦,梦到在阳间时候的情形,这便是思念所致,他在阳间的亲人会受到感应,以为去世者有未了的心愿,来上香拜祭,烧些纸钱……如此种种不一。”
我道:“那人在阳间死了以后,是多大年纪的,进了阴间,还是多大年纪,还是以前的模样吗?”
“对。”王树梓道:“所以,也可以说阴间是阳间生活的一种延续,阳世过完,阴世走一遭,阴阳才能圆满。”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不幸,也是幸运。不幸的是,我居然死了!幸运的是,死了之后,就遇见了你!对了,你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呢?难道真是缘分?”
王树梓道:“我在水底偶尔心血来潮,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出了水面,然后就看见你站在这里,在捡一样东西——对了!”
王树梓突然脸色大变,跌足叫道:“哎呀!咱们俩一直在说话,竟然误了大事!你,你快把手里头的那东西给扔了!”
“啊?”我伸出手掌,道:“是这个金镯子吗?”
“对!”王树梓道:“这不是什么金镯子!是鬼物!害你的鬼物!”
“怎么可能?”我笑道:“我现在已经修炼成了阴阳法眼,是不是鬼物,我还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什么阴阳法眼!”王树梓道:“兄弟,你已经死了!你现在就是鬼!和阳间的时候相反了!阴阳法眼的功效是能看出异类,你在阳间看见鬼,那是异类!你现在是鬼,鬼就是你的同类,你看见人才是异类!”
“啊?”我愣了一下,这才有些恍然,再看手里头的东西,赶紧把它给丢了。
王树梓立即伸出脚来,使劲踢了一下,把它给踢到了黑水河里,沉了下去。
我道:“这,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历?既然我成了鬼,捡起来鬼物,也没什么事儿吧?”
“这是个陷阱!”王树梓道:“是专门丢出来害鬼的!”
“害鬼?”我诧异道:“怎么个害法?”
“就是……”王树梓的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脸色又变了,他的目光有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身后,像是看见了令他极为不安的情形。
“怎么了?”我循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
“你别回头看!”王树梓大叫一声,却已经晚了,因为我已经扭过了头,然后看见了一个人,身穿黑衣的人,朝着我们缓缓走来。
“嗐!”王树梓叹了一声,然后抓住我的胳膊,道:“走,快跟我走!”
“怎么了?”我茫然不解。
“回我的水府再说!”王树梓拉着我只管往那小舟上去。我见他神情慌张,知道事情紧急,也不敢多问,便跟着他走。
就在我们刚刚转过身,迈动步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淡淡的呼喊声:“等等,先不要走。”
这声音传过来时,王树梓又是脸色一变,低声道:“不好!真是冲着咱们来的!”
“到底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那个黑衣人是谁?”
“你不要管他是谁,只管走!”王树梓道:“也千万别应声!”
我又只好闭嘴。
紧走了两步,后面又是一声喊:“等一下!”
那声音已经很近了。
王树梓越发紧张,拉着我几乎要飞奔起来,突然间眼前黑影一晃,早有一个人拦住了我们,抬头一看,正是刚才还在我们身后的那个黑衣人。
这是个中年男人——不,应该说是中年男鬼了,在这个世界了,没有什么人了。
那个男鬼一脸温和的表情,而且举止灵活有力,月光之下,我看见地上还有他浅浅的影子在晃动,本来还有些慌张的我,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慌张了,他是鬼,我也是鬼,本是同类,还有什么好慌张的呢?
王树梓却依旧慌张,他手上一用力,还把我拦在了他的身后。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河伯啊。”那黑衣男鬼看着我们,微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呵呵……”王树梓干笑了两声,道:“原来是魏山神。好久没见了,一向可好?”
“我叫你们了好几声,你们也不应,走的那么快,急什么呢?”魏山神笑道:“我看是河伯不想看见我吧?”
“哪里,哪里。”王树梓赔笑道:“刚才急着回府上,没有听到山神的呼唤,罪过,罪过了。”
“这位朋友是?”魏山神盯着我问道。
我还没有吭声,王树梓就抢先答道:“这位是在下的朋友,无名之辈,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我们回去还有事,今天就不跟山神盘桓了。”
魏山神道:“我这么着急喊你们,你们不问问我是什么事情,就准备走了?”
王树梓没奈何,只好问道:“请教魏山神,有何贵干?”
魏山神笑了笑道:“贵干不敢当,是帮你们的!你们是不是掉东西了?”
“掉东西?”王树梓愣了一愣,回顾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们好像没带什么东西过来吧,更没有掉东西啊。”
“哦……”魏山神显得颇为失望,然后道:“我刚才捡了一件东西,还以为是你们掉的,既然你们没有丢东西,那可能是我弄错了吧。”
“呵呵,山神真是古道热肠,可能是弄错了,不过还是谢谢山神费心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要走了,山神再见!”王树梓笑着说道,然后挥了挥手,又对我说道:“咱们走吧。”
魏山神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我们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嘟嘟囔囔的说道:“河伯,那可是好东西啊,我明明看见是你们两个丢的嘛,又说不是。那真是好东西啊,丢了的话,就可惜了。说不定还能还阳呢……”
我本来跟着王树梓就走,没想着要搭理他,结果他最后一句话让我心中猛然一动!
能还阳?
什么东西能让我们还阳?
我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蓦然发现,他的眼睛也在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们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然后慢慢地在口袋里摸索着,嘴里说道:“是这个东西哦……”
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物事来,缓缓摊开手掌,一个闪闪发光的金镯子赫然出现在他手心里!
正是我刚才丢掉又被王树梓踢到黑水河里的那一个!
我顿时大吃一惊,明明已经掉河里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手里?
“快走!”王树梓拉了我一把。
“慢!”魏山神伸手拦着我,嘴角慢慢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缓缓道:“这东西,是你丢的吧?”
眼见他的嘴角露出颇为诡异的笑容,我心头一阵突突,这个魏山神一定有问题!
我明明看见王树梓把那金镯子给踢进了黑水河里,沉入水中,消失不见了,怎么现在又出现在魏山神的手里?
而且这个魏山神还追着我们要把金镯子还给我们,王树梓又那么害怕——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了?
回头瞥了一眼王树梓,早已经是面色发白,满脸大汗了。
“兄弟,你怎么了?”我问王树梓道。
王树梓还未说话,魏山神已托着手里的银元宝,慢慢地伸到我的面前,淡淡地说:“到底是不是你丢的?”
“不是……不是……”王树梓挥动着两只小手,结结巴巴地说。
魏山神“哼”了一声,道:“王河伯,我又不是在问你!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这可是好东西啊,能还阳的——你要不要?”
我愣了一下,着实有些动心,再看看那金镯子,又狐疑起来,这东西,真能还阳?
“别看了!他骗你的!快走!”王树梓突然大叫一声,挥手一推,将魏山神推到一旁,然后拉着我就跑。
我跟着王树梓就跑,没想到刚一转身,就感觉胳膊被拉住了,我脸上一变,没有回头,胳膊上却暗暗使劲,发力抖了一把,但诡异的是,我居然没有抖开,胳膊仍然被死死抓住。
这次,我是真的有些慌神了。
如果是以前的我,还真的没什么,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是丹成境界了,这一抖用了八成的力道,就算是抓我的人是乔坤、温良,我也有把握给震开!
但是,现在,被一个小小的所谓的鬼吏山神(山神职在十大阴帅之下)抓住胳膊,居然纹丝不动!
我如何不惊?
回过头,我一眼看见魏山神还在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兀自托着那个金手镯。
“你要干什么?!”我怒目而视道:“放手!”
“放手?”魏山神阴瘆瘆一笑,道:“捡了阴山鬼手釦,还想一走了之?!你给我戴上吧!”
说着,那魏山神手猛然一伸,就要把那金手镯往我手腕上套!
“魏一昂,休要猖狂逞恶!”
王树梓也回过头来,喝了一声,“哇”的一张嘴,朝着魏一昂“呼”的喷出了一口浓墨似的水柱!
魏一昂见那黑水来的急,也不套我了,将手一松,滴溜溜的一转身,早躲了过去!
王树梓将我往他身后一拉,喝道:“你先去上船!快!”
就在此时,魏一昂又早回过身来,左手握着那金手镯,右手撑起,掌心朝下,突然翻转向前,“呼”的一拍,喝道:“王树梓,照打!”
刹那间,一声轰响,一道丈余高的巨岩陡然从半空落下,方圆六尺之巨,直上直下的朝着王树梓盖了下来!
如此之大的巨岩,重量足有万斤!
王树梓那瘦弱的身板,若是被砸中,必定是灰飞烟灭!
王树梓看在眼中,急忙往外而逃,魏一昂却又是伸手一个大掌印打去,口中喝道:“山力士,起!”
“呼啦啦”一声嗡鸣,又一道巨岩拔地而出,立时就挡住了王树梓的去路!
王树梓撞到那巨岩之上,翻身又往反向逃去,魏一昂第三次伸手,又准备作法弄出巨岩挡路,眼看王树梓头顶上的那巨岩就要盖顶落下,如果让魏一昂得手,王树梓必定灰飞烟灭!
我哪里还要走,飞身直奔魏一昂,凌空一记飞脚踹出——魏一昂猝不及防,正打王树梓打的得意,被我一脚踹中了手腕,手印没能打出来,巨岩也没有出现,王树梓狼狈翻滚而出,头顶上那巨岩轰然落下,把地上砸了一个巨大的陷坑!
我一招得手,得理不让人,又连环出击,“呼呼”几掌,掌掌生风,都朝着魏一昂的面门攻去!
魏一昂被我这种拼命三郎的打法给打得有些糊涂了,纵身一跃,往后急退,先躲过了我的攻击范围。
我没有追,而是伸手一抽,把皂白相笔给拿了出来!
从刚才魏一昂伸手抓我的那力道,还有他攻击王树梓的法术,以及他这飞身而退的速度,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他太厉害了,而是我发现,自己变弱了。
我的速度,我的力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严重的减弱了!
原本在阳间,我是丹成境界,可是现在,能发挥结婴的境界恐怕都有些难!
难道是因为在阴间,不同世界,修行不同,所以不能等值的缘故?
我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了,只能先把看家的武器拿出来再说!
我也顺便伸手摸了一下口袋,想看看波波在不在——结果,我发现,波波并不在我的口袋里。
我不知道波波是在什么时候从我口袋里逃了出去,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东西,如果我有朝一日能还阳,我非要饿它几天不可!
“嘿嘿嘿……”魏一昂狞笑了起来,道:“不愧是麻衣陈家的弟子啊,到了阴间,还敢这么猖狂!本事也当真不低,我小瞧你了,佩服,佩服!”
我心中一惊,道:“姓魏的,你认得我?!”
“你说呢?”魏一昂缓缓朝我们走了过来。
王树梓气喘吁吁的站到了我的身边——他的本事明显要比魏一昂差得远!
“你是有备而来?”我死死的盯着魏一昂,道:“而且是专门冲着我来的?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们有什么新仇旧恨?!”
“没有什么新仇旧恨。”魏一昂道:“只不过,你捡了我的阴山鬼手釦!初来阴间的新鬼,谁捡了这个阴山鬼手釦,谁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去还阳!嘿嘿……这一点,王树梓是知道的!”
我扭头看了王树梓一眼,道:“怎么回事?什么是阴山鬼手釦?”
“魏一昂是阴山山神。”王树梓道:“就是咱们对面的这座连绵三千里的山!”
我愣了一下,初到阴间的时候,看见了一座山,一条河,山是阴山,河是黑水河。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阴山的山神,这黑水河的河伯,都会跟我有联系!
只听王树梓继续说道:“阴山鬼手釦就是他手里拿着的那个金手镯!专门用来害鬼的,尤其是新来阴间,没背景,没靠山,没阴兵没阴司官员带路的新鬼,谁要是捡了这个阴山鬼手釦,谁就会被害!”
“怎么能说是被害呢?”魏一昂嘿然笑道:“是还阳,是好事!”
“还阳了,是变畜生!”王树梓道:“姓魏的,你用这个阴山鬼手釦害了多少鬼民?!你让他们统统都走了畜生道去轮回,还不让他们喝孟婆汤!让他们变成畜生之后,也知道自己原本是人!你这蛇蝎心肠!你就不怕阎罗王包天子用狗头铡斩了你?!”
“嘿嘿……”魏一昂笑道:“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先前有个新鬼捡到了这个釦,被我带到畜生道里去轮回,到阴间做了狗,野狗,没有吃的,他闻到粪便,能闻到香气,心里却知道自己是人,他不吃,结果又活活饿死了!哈哈……回来的时候,又遇到了我……”
“混账东西!”我指着魏一昂骂道:“你枉为山神!你就是个变态!王树梓是黑水河伯,是阎罗王任命的官!你刚才居然往死里打!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告我去啊!哈哈……”魏一昂大笑道:“去告我啊!让阎罗王包天子用狗头铡铡了我啊!”
“他有后台,后台就是转轮王,我也不敢得罪,没告发过他……”王树梓低声说道:“不过今天,好像是特意冲着你来的。我们相邻了三年,他之前从来没有为难过我,也会给我几分薄面。”
我也奇怪,忍不住问道:“魏一昂,你把话说清楚,咱们到底有什么过节,你为什么非要冲着我来?”
“嘿嘿嘿嘿……”魏一昂一步步逼近,恶狠狠道:“陈归尘,等你也变成了吃屎的狗以后,我再告诉你吧!”
王树梓将手一招,陡然多出来一面令旗,口中喝道:“黑水河鬼兵何在,速速出来见我!”
王树梓话音刚落,一阵“哗啦啦”的水花响动声传来,一众鬼兵齐刷刷的从河中蹦出,落在我们跟前。
王树梓瞪着魏一昂,道:“魏一昂,陈归尘是我的好友!你若是念在同僚的份上,给我的面子,不再为难他,咱们之间的事情就这么了了,否则,我跟你拼个两败俱伤!”
“哈哈哈……”魏一昂仰面笑道:“王树梓,你也不去黑水河里照照你的样子!我呸!你八百里的黑水河,我三千里的老阴山,你是幽冥界第一小的河伯,我是幽冥界第一大的山神!你跟我拼个两败俱伤?你也够格?!”
“匹夫之怒,也能血溅五步!”王树梓道:“咱们试试!”
“我不用叫我的鬼兵来,就能灭掉你们这一群!”魏一昂冷笑道:“到时候,可别说我阴山仗势欺鬼!”
“兄弟们,魏一昂这么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给我上!”王树梓也不再说话,大手一挥,他身后的鬼兵狂吼着,朝着魏一昂冲杀上去!
我正要上前帮忙,王树梓却伸手拉了我一把,道:“别逞能了,他们挡不住魏一昂,你的本事在阳间厉害,来到阴间就不行了!咱们快走!”
我只好跟着王树梓往黑水河上的舟中跑去,就在此时,前面的空气之中,忽然火光闪动,王树梓脸色大变,拉着我急忙后撤,我诧异道:“怎么了?”
王树梓沉声道:“又有不速之客来了!”
几朵碧火轻轻飘过之后,一阵朦胧的烟雾登时升起,接着几个影影绰绰的鬼忽然出现,朝我们这边看来。
这一群鬼,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个看起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轰隆隆!”
一阵剧烈的嗡鸣之音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身后乱糟糟的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也传到了耳中,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魏一昂手里竟然推着一尊巨大的石磙,在地上碾轧那些黑水河鬼兵!
石磙所到之处,鬼兵残肢断臂,更有甚者,立即化作齑粉!
其余的鬼兵看见这等惨烈状,纷纷逃溃,跑到了我和王树梓身后,惊魂甫定的站着。
“哟!”魏一昂这小子今天发什么疯,怎么跟黑水河的鬼兵干起来了?
刚刚出来的几个鬼中,有一个似笑非笑的说着。
魏一昂将手一招,收了石磙,然后看了一眼刚刚出现的众鬼,啐了一口,道:“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咦!”刚刚出现的一个老鬼突然叫道:“你们看那个新鬼!他的眼睛非同寻常啊,顾盼之间,有异光闪烁,那是不是阴阳法眼?!”
“还是孟老见多识广。”那个老鬼身边的中年男鬼道:“我也早觉着那小子的眼神古怪,却没有您这份儿见识!怎么样?杀了这个新鬼,把神通抢过来增加咱们的道行!”
说着话,这几个就冲着我们这边过来了,我问王树梓道:“这几个又是什么东西?”
“是这一代的鬼寇!不服阴司管辖的强鬼!”王树梓低声道:“兄弟,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招事儿的主!”
我苦笑道:“你这是夸我还是嫌弃我?”
“夸你的。”王树梓道。
王树梓的话音刚落,魏一昂便大声喝道:“孟离、焦赤、夏忧!你们三个都给老子滚蛋,今天老子有正事儿要办,不想搭理你们!这个新鬼拿了老子的阴山鬼手釦,是老子的玩意儿!你们要是想占便宜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
“呵呵……魏山神,你要把他变畜生啊,这太可惜了……俗话道,见见面,分一半,你我看这个新鬼不错,可以做老朽练功的材料,你把他变畜生,除了耍耍乐子,还能得什么好处?不如给老朽,也不白给,老朽好好孝敬您一大笔钱!怎么样?”那叫做孟离的老鬼走近了,拱手说道。
“分你个卵蛋!见见面,分一半,是哪个王八蛋定的规矩,老子怎么不知道?”魏一昂恶狠狠道:“滚!之前天天在老子的地头上做强鬼,老子没拿你们开刀是手懒,再烦我,马上灭了你们!”
“魏山神,你这脸怎么变得这么快?”孟离忍不住皱眉说道:“咱们近来也没得罪你啊,得了好处不一直都分你大头吗?你怎么还出言伤人了?”
“伤人,伤你奶奶个腿,你再啰嗦,老子打爆你的魂魄,让你魂飞魄散,你信不信?”魏一昂不屑地骂道。
“你……”孟离顿时为之气结,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老,不要跟他废话了,咱们三个,他一个,抢他奶奶的!”那个叫做焦赤的中年男鬼本就长得凶神恶煞,被魏一昂骂了一通,一张脸激的通红如血!
“哈哈,抢?好呀,来来来!”魏一昂霸气十足,仰天笑道:“我还真是没有好借口灭了你们三个,你们三个就巴巴的送来了!”
“魏一昂,你竟然一直都想着要灭掉我们?”孟离失声叫道。
“你们是鬼寇,老子是山神,灭你们还不是理所当然!”魏一昂“嘿嘿”狞笑着,道:“实话告诉你们,老子今后就不是山神了!马上要高升了!留着你们,要揭我的老底吗?!”
“原来如此。”孟离的一双眼咕噜噜地转了转,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其他鬼,这才神色放松了一些。
“哼,老东西,莫要以为只有我自己在,你就可以胆大妄为了,就凭老子,也能收拾掉你们。”魏一昂冷冷地说。
“嘿嘿……魏一昂,老夫以前敬你是山神,给你三分薄面,但并非是怕你!”孟离道:“给脸不要脸!今天是你逼我们的!我孟离也不是泛泛之辈,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我是大名鼎鼎的恶鬼之王!”
“我管你是什么恶鬼还是好鬼!”魏一昂毫不客气地说道:“今天就把你们弄成死鬼!”
“最后再说一次!魏一昂,把这个新鬼让给我们,我就不计较你辱骂老夫的罪过!咱们重归于好!”那个孟焦略有些狰狞地说。
“重归于好?”魏一昂猛地一掌拍来,一座山岩凭空爆出,轰然而落,朝着孟离就砸了上去。
“哈!”孟离没有动,焦赤猛然飞身跳起,大喝一声,狠命踹向那座巨岩,“砰”的一声响,那巨岩四分五裂,簌簌而落!
我心中一动,看来这三个鬼寇还真的不是泛泛之辈啊,那个孟离还有那个女鬼夏忧都还没有动手,这个焦赤就能一脚踹碎魏一昂做法弄出来的山岩,本事还要在王树梓之上!
怪不得这三个鬼寇敢活跃在这个区域,而且王树梓虽然知道他们是鬼寇,却也没把他们怎么样。
实力决定一切。
王树梓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低声道:“幽冥界还不如阳间,更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别看我是个阴司官员,可有时候,还真是活在夹缝之中,为难得很!”
我也低声道:“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咱们就可以好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打得你死我活,然后咱们渔翁得利!稍后,你见机行事,装作不认识我,也不要刻意来保护我。”
“啊?什么意思?”王树梓愣了一下。
我却已经大声道:“这位老先生叫孟老对吧,我一看就觉得你们是好人,我愿意跟着你们走!说实话,我在阳间也是术界中人,这刚刚身亡,初来乍到阴间,什么规矩都不懂,还要靠孟老多多帮助、教导!”
此时简直是天赐良机,眼前的这两个小鬼虽然也是个恶鬼,但是实力相较于孟离等鬼,一定差太远了,不然也不会当做小喽啰。
我把皂白相笔握在手中,紧紧握着,金牙线,悄悄扯出来一截,它已经慢慢发出微弱的金黄的光芒,在这惨淡的阴间天色里,显得是那么耀眼……
王树梓已经到了。
“动手!”
我突然间猛喝一声,将金牙线猛地套上了身旁精瘦小鬼的脖子,那个精瘦小鬼本来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孟离等鬼的战局。我的一声断喝,把他吓了一跳,当他怔怔地回过头来时,金牙线已经套上了他的脖子!
我用力一扯!
“嚓!”
只听一声轻响,那精瘦小鬼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又圆又大,但是却再也无法眨动了。
瞬间,他那颗鬼脑袋慢慢的从他的脖子上滑落了下来。
脖子上的切口平平的。
再然后,一股烟尘滚滚而起,他的身子扑簌簌化成灰烬,落成了一滩。
与此同时,王树梓的手也准确无误地印在了那个矮胖鬼喽啰的额头之上!
他的手掌之上腾起了一抹黑漆漆的光芒,就像是一盆水浇到了一团火上,“嗤”的一声响,而且还弄出一阵白色的烟雾,一股焦臭的难以形容的恶劣味道扑鼻而来,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啊!”
那个矮胖的鬼喽啰一声惨叫,一张鬼脸瞬间变得惨白吓人,一颗胖大的头颅居然若有若无地飘动起来!
“混蛋!”
矮胖的鬼喽啰道行似乎颇高,是喽啰中的首领,他万万没有料到王树梓突然会调转枪头,对他出手,这下子中招,受伤不轻,但还没有被灭!只是嘴角不断的抽搐,看向王树梓的两眼之中全部是阴毒狠戾的目光!
“我杀了你!”重伤之下,那个矮胖鬼喽啰似乎是丧失了理智,往后一退,双手抬起,弯成鹰爪状,夹起一股阴冷的鬼风,向王树梓的喉咙抓去!
“咦!”
王树梓身形一晃,毫不迟疑地往旁边一闪,在他的手还未攻击到之前,先行躲了过去。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从王树梓出手到那个矮胖小鬼中招,再到他后退、惨叫、出手,还有王树梓的躲避,几乎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在这个时间内,我已经割掉了精瘦鬼喽啰的脑袋,并再次出手了!
我手上的金牙线毫不迟疑地抛向了那矮胖小鬼的脑袋,使劲一拉,半个脑袋又是被我平整的切掉!
“哎呀!”
别处的鬼喽啰已然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忍不住惊呼一声,那凄厉的嚎叫,在夜空之中飘荡开来,十分诡异瘆人!
而王树梓也有些发呆的看着我手里的皂白相笔,道:“兄弟,你这武器好生厉害啊!”
“你们……”那些鬼喽啰们惊怒交加的朝我们冲了过来,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白纸,把食指在口中一咬,渗出血来——此时此刻的我,咬出来的血,也是鬼血了。
我再把皂白相笔在食指上一蘸,然后在白纸上奋笔疾书——生死符!
眼看着那些鬼喽啰冲了过来,我冲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中的生死符朝他们撒了过去!
一个小鬼正好迎头赶上,第一张生死符顺利无比的直接贴在了那个小鬼的额头上!
“嘶嘶……”
一股浓烈的烟雾陡然从那个小鬼体内升起,这次,那个小鬼却是连叫声都没有传出来了,整个身子像是被冻结了一样,一动不动,一双充满怨毒眼神的眼睛眨也不眨,略有些空洞地瞪着,浑身像着了火一样,不断的冒烟,还是冒烟。
但,这还不算完,后面的鬼喽啰们也跟着纷纷中招,一叠生死符全都贴了上去!
一连串沉闷的鸣响和“嗤嗤”的声音,那些鬼喽啰们,或者化作烟气,或者或者飞灰,或者化成一团血雾,慢慢渗透到地下而去……
这个过程说起来漫长,其实从前到后的发生时间只不过是数息而已!
这顷刻间的战斗把鬼喽啰们全盘解决,可也毫无疑问地吸引到了孟离、夏忧、魏一昂三鬼的眼光。
只不过,从他们听到动静,到扭过头来看,再到边打边注意,再到或吃惊,或愤怒,或幸灾乐祸,最后到愣住不动的时候,我们这边的动作已经全部完成!
当最后一个鬼喽啰终于化成血雾消失的无影无踪时,已经停手的孟离终于发出了一声无比愤怒的狂叫:“你……”
“哈哈哈……让你们跟老子动手,这就是你们应得的报应!”微微愣神的魏一昂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十分得意。
我看了一眼孟离,“呵呵”冷笑两声,然后道:“孟老先生,十分抱歉,不好意思,惊动你们了,现在没事了,你们继续打!请牢记,魏一昂可是非要致你们于死地的,现如今焦赤没了,你们的鬼喽啰也全没了,如果你们两个再不齐心协力灭了魏一昂,以后必亡无疑!我们两个插不上手,就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王树梓微微一笑,回顾身后一干看的目瞪口呆的黑水河鬼兵,说道:“撤!”
我们立即远远地遁去。
孟离气的七窍生烟地叫道:“好小子,你等着我,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孟老,追不追?!”我听见夏忧的声音喊道。
“追,不过先解决了这个魏一昂再说,免得日后麻烦!那小子说得对,不杀魏一昂,咱们俩就要步焦赤的后尘!”孟离的声音道:“杀了魏一昂,再去黑水河报仇,谅他们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陈归尘!哪里去?!”魏一昂叫了一声。似乎是要追赶我们,孟离却又叫了一声:“魏一昂,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你休要离开此地!”
我朝王树梓一笑,道:“两败俱伤。”
王树梓道:“赶紧回我水府,那里才是我的地盘,重兵防守,机关重重,他们外敌入内,在黑水河里施展不开,就算追了进去,也讨不了好!”
“孟离!”
王树梓正说着话,身后魏一昂一声断喝:“你就是个蠢货!他们已经跑了,你还要跟老子纠缠?!滚开,现在咱们两清了,谁也别为难谁!”
“嘿嘿……两清了?”孟离冷笑道:“不杀了你,三千里老阴山的大小山神们会放过我们俩吗?”
“你……”
听着身后的声音,我忍不住问王树梓道:“孟离的话是什么意思?三千里老阴山的大小山神们?难道阴山不止魏一昂一个山神?”
“当然。”王树梓道:“老阴山绵延太长了,领地广阔,一个山神根本无法完美管辖,老阴山总共有三个山神,魏一昂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本事最小的一个。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本事都在魏一昂之上!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敢得罪魏一昂的原因!而且迄今为止,魏一昂还没有叫来他的属下,想必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所以咱们要赶紧逃走,否则等他们出现,咱们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暗暗咂舌,道:“我还是不明白,我怎么会一来,就得罪了这个魏一昂,非要把我轮回成一个畜生,这个畜生!”
眼看着小舟近在眼前,我和王树梓就要登舟而上,忽然有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咦,好像有新鬼的味道,老三似乎是遇到麻烦了……”
这一声极其突兀的阴沉嗓音,骤然出现,又近在耳畔,登时让正在奔跑中的我们大吃一惊!
我看向王树梓的时候,王树梓竟然面如死灰!
“走!”
王树梓喊了一声,拉着我,奋力一跃,我们两个从岸上朝着那河面上漂着的小舟,努力跳了过去!
“不要着急走嘛,王河伯!好久没见了,俺想死你了!咱们得好好唠唠嗑……”一道风尘味极浓的女人嗓音响了起来,紧接着黑水河里一道轰响,一根巨大的石柱从河底冲天而起,早将那小舟给撞的稀烂!
我和王树梓都是脸色大变,半空中无处落脚,只能在那石柱上一蹬,翻身又回到了岸上。
我们本来是满腔劫后余生的喜悦,但是现在,我们却再次如坠冰窟。
我喘着气,看着惊魂甫定的王树梓,道:“怎么回事?谁来了?”
“老阴山的大山神和二山神!”王树梓铁青着脸说道,他的嘴唇都有些哆嗦。
我的心里也是猛然一紧,比魏一昂更加难缠的两个对头,来了!
还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就得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连回归水府的小舟都给毁了!
“阿胜,你过来!”
王树梓朝着一个鬼兵喊了一声,那叫做阿胜的鬼兵立即跑了过来,道:“河神大人,要不要回去把兄弟们全都叫来?”
“没用。叫上岸来,都是送死!”王树梓道:“你们都回去吧。另外,你悄悄去第五王殿,找陈护法或者司马大人,给他报信,说我们这边遇到大麻烦了!”
“是!”阿胜急急而去。
我看着王树梓,狐疑道:“司马大人?莫不是夜游神司马貌?”
“你认识他?”王树梓惊诧的看着我道:“正是他!当初,我没有让那个抱着婴儿的妇女淹死在颍河里,结果被一个夜游神看见了,那个夜游神就是司马大人!我能当上这个河伯,也是因为受了他的举荐!”
“原来如此!”我感慨了一声,正要再说话,一阵轻微的空气爆破声却突然传来,在距离我们两个十多丈的空气中慢慢燃起几股黄绿色的火,火光粼粼,却似乎没有一点温度,十分诡异,而就在这诡异的火光之中,一个丑陋至极的男人面目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
他面上满是皱纹,如同刀割斧刻,一道又一道,看上去沟沟壑壑,却又坚硬如石!他的眼睛暴突,鼻孔朝天,两耳招风!
这是大凶之相!
也是丑陋到极点的相貌!
我看在眼中,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相比形象的丑陋而言,他的阴寒气质更显突出:玄色的长袍,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肤色,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粗重而深黑的眉毛,茂盛而黑呼呼的胡须,站在这苍茫的黑色大地上,在黑水河岸上,在三千里的老阴山脚下,他整个形象,仿佛已经和黑色融成了一体!
“这就是老阴山的大山神魏一扬……”王树梓低声说道。
“嘻嘻嘻……这个新鬼生的好俊俏啊!”
王树梓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阴柔无比却又放荡无比的女声。
“二山神魏一娘来了!”
王树梓又低声说了一句,神色更是紧张。
他的声音落下没多久,一阵轻微的空气爆破声音,接着,就像是变戏法似的,空气中又是先露出一个人头,接着是肩膀,再接着是肚子,是腿,一个女鬼也出现了。
我瞬间又有些惊愕,虽然有了魏一扬的前提铺垫,但是这个新出现的女鬼,再次刷新了我的感官!
她如果出现在人面前,尤其是在晚上,即便是不用告诉别人她是鬼,就足足能把人吓一大跳,甚至有可能把胆小的给吓死!
她的头型奇怪无比,像是个枣核,又尖又扁,对!就是只能用“又尖又扁”这个词来形容,听起来似乎矛盾,可偏偏就是那种感觉!
她的头发稀疏无比,只有几缕,而且都是枯黄的。
她的额头,横着的川字紋,每一道都弯弯曲曲,像是半死不活的蛇盘踞在她的脸上。
眉毛,嗯,她没有眉毛。
她眼角的皱纹密布,那是真正像极了鱼尾的鱼尾纹。
她的鼻子,塌的几乎要陷进肉里去!
她的嘴角直接缺了一块肉,是豁子嘴。
她的门牙残缺了一只,露着黑洞,其余诸牙,黑黄一片,令人作呕,偏偏她又一直笑着,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如果说刚才那个男鬼的丑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么这个女鬼的丑,就是直接让我背过气了。
我忍不住低声说道:“这么丑怎么能做山神?”
“阴间以实力说话,不管美丑。”王树梓低声说道:“都是恶鬼,看谁更恶,心善之辈,生存艰难。”
就在我暗中感叹这两个鬼太丑的时候,魏一娘忽然咧开嘴笑道:“大哥,这个新鬼当真大胆,居然不跑,还一直盯着我们看,尤其是看我。人家都害羞了。”
我愣了一下,差点死过去。
“大哥,二姐!”那边的魏一昂叫了起来:“那个新鬼是陈归尘!抓住他!给他马上转世投生!有重赏!要升官了!”
“重赏?升官?”我怔怔的看向王树梓,王树梓眉头一皱,道:“兄弟,你得罪的对头大了!魏一昂是受人指使的!”
“老三,谁给你许下的愿啊。”魏一娘叫道:“这么个俊俏鬼,不叫回去快活几日,就投胎转世,多可惜啊。”
“是八王爷!”魏一昂回了一声,道:“把王树梓也杀了,灭口!”
“八王爷!”王树梓脸色一变,道:“都市王!兄弟,你怎么会得罪了都市王?”
“都市王?”我脑子里急忙转了转圈,道:“我没有得罪他啊——对了!乔坤投的是他的门路!我得罪的是乔坤!”
“明白了。”王树梓点了点头,苦笑道:“咱们两个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既然是八王爷下的令,那可就没话说了。”魏一娘舔着嘴唇,朝我们走了过来。
魏一扬叫了一声,道:“老三,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魏一昂道:“孟离老鬼找死!夏忧小妞儿我要了!你们只管杀了王树梓,抓住陈归尘!”
“好。”魏一扬也朝我走了过来。
我和王树梓渐渐往后退去,虽然没有和这两个鬼交手,但是从气势上来看,这两个鬼要远比魏一昂厉害的多,尤其是魏一扬,简直快有一种渊渟岳峙的磅礴大气了,不愧是大山神!
他站着不动的时候,似乎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我自忖要是和他们两个打起来的话,不要说打过了,能成功逃跑就不错了。
这是两个可怕的敌人,我暗暗叫起苦来,这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就在我暗中嗟叹命苦的时候,魏一娘开口笑道:“陈归尘,一直看着老娘干嘛?嘿嘿……难道是真的喜欢上老娘了?嗯,挺有眼光的,想当年,追老娘的男人老多老多了……”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如果不是形势危急,我早就呕吐起来了,真是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就你这模样,还追你的男人老多老多了,难道那些男人都没见过女人?还是那些男人都是瞎子?
“树梓,这两个恶鬼咱们是坚决打不过的!”我低声说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要不咱们分头跑,说不定还能跑出去一个。”
“兄弟,还是算了吧,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分开跑,他们都追你是吧?我情愿跟你死在一起。”王树梓咬着牙说道:“咱们坚持一阵,如果能让司马大人赶来,说不定就有救了!”
拖延时间?我愣了一下,随即咬了咬牙,心中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舍身一回吧!
我看着靠近的魏一娘,道:“美人,我有房中术一册,男女共修的话,道行倍增!”
魏一娘愣了一下,我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竹道长给我的那卷房中术秘策,在魏一娘眼前晃了晃,随即又塞了回去,道:“怎么样?我可是研习很久了,而且很有心得。”
“哟!”魏一娘笑了起来:“还真是房中术啊!老娘果然没有看错你,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心里是一团热乎火啊!”
“那是因为看见了你,看见了你,我的心里就热乎起来了。”我强忍着恶心,笑嘻嘻的说道。
王树梓则朝我投来了惊愕的目光,他已经被我的重口味给惊呆了。
魏一娘盯着我,眨了眨眼,道:“想必房中术的手段,你都学会了?”
“当然。”我也笑道:“可惜就是没有要共修的人选。”
魏一娘“咯咯”笑了起来,看着我道:“老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长得俊俏,小嘴又会说话,更重要的是,居然还精通房中术的手段!就这么着去投胎转世了,也真是太可惜了……”
我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我真是奇怪,你们非要我去投胎转世干什么?”
“冤家。”魏一娘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指头,在我额头上一点,嗲声嗲气的喊了一声。
那一刻,我浑身都是一颤,两腿发软,险些没有摔倒在地上。
我心中一阵哀怨:我陈归尘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要遭受这样痛苦的折磨。
但是我也没敢动,魏一扬正冷冰冰的盯着我看,那刀子一样的眼神,让我心中无比清醒的认识到:只要我敢动,他就敢下毒手!
抓住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王树梓就要死了!
“小冤家啊。”魏一娘又嗲嗲的喊了一声,道:“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八王爷呢?”
“我根本不知道啊。”我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我也是新鬼,初来乍到阴间,结果就被魏山神给打了,要不是王河伯出手救我,我现在估计已经灰飞烟灭了!而且是死得不明白!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老三!”魏一娘喊了一声。
“等一下!”魏一昂叫道:“等我收拾了孟离老鬼再说!”
“大哥,你去帮帮三弟嘛,你看看他,磨磨蹭蹭的,简直是要烦死个人了!”魏一娘又朝着魏一扬撒娇卖痴,那样子,激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偏偏魏一扬还很受用的样子,“嗯”了一声,道:“好。”
这两兄妹可都是阴间极品!
刚应了一声,魏一扬的身影便一闪而逝,就好比是一道黑影,飘然而去,转眼间便到了孟离那边!
我看的暗暗心惊,单是这速度,比魏一昂就不止高出一倍来!
看样子,想要用武力解决问题,简直是痴人说梦!
“小忧!跑!”
孟离见魏一扬也加入了战团,自觉不是对手,喊了一声,拉着夏忧,腾空一跃,化作两团风,滚滚而去!
“奶奶的,现在想跑了?老大,咱们追!别杀了那个妞儿!”魏一昂叫了一声,身子一缩,竟然整个没入地下,瞬间不见。
“鬼行地盾术?”我暗暗在心中说了一声,再看那魏一扬,也是把身子一缩,转瞬间没入地下不见,比魏一昂消失的更快!
“冤家,你在想什么呢?”魏一娘突然把脸凑到了我的眼前,吓了我一跳,我赶紧讪笑道:“没有,没想什么啊,只是佩服,佩服大山神的速度真是好快!”
“那是自然了,整个幽冥界,我大哥是最厉害的山神。”魏一娘笑嘻嘻的看着我,然后从上打量到下,从脑袋看到我的双脚,看的我浑身都想抽搐,真恨不得转身就跑。
“咦……”魏一娘突然愣了一下,好奇道:“你手上那东西是什么?毛笔吗?看样子,材质很是不俗啊……”
“哦……”我一愣,随即打了个激灵,眼看魏一娘把手伸了过来,就要抓我的皂白相笔,那怎么得了!
金牙线还露出来了一截子呢!被她拿走,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魏一昂和魏一扬都不在场,只剩下这个魏一娘了,一不做,二不休,不趁此时逃脱,更待何时?!
我暗中把牙一咬,瞬间便有了新的计谋,脸上一笑,往后一躲,道:“一娘,等一下,你猜猜我手中的这支毛笔是干什么的?”
魏一娘见我躲避,本来有些不悦,可是又看我满面堆笑,说出这番话来,还以为我是在跟她调笑,立时也就笑嘻嘻起来:“你这坏人!让人家猜,人家有没有见过,怎么猜得出来啊,你快告诉人家嘛!”
这几句话说的我脸颊的肌肉都是一颤,牙齿差点全部掉出来,好一阵发酸!
我咽了口唾沫,继续赔笑,道:“我在阳间的时候,可是个鼎鼎有名的造型师啊,这毛笔,是我祖传的宝贝,专门为女子画眉的!一娘,你已经够美了,如果用我这宝贝再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可就绝了!”
“真的?”魏一娘眼睛一亮,盯着我那毛笔,道:“人家天生就没有眉毛,一辈子好生遗憾的。”
“要不,我来为你画眉?”我笑道:“让你看看我的手艺?也让你看看你自己真正绝美的容颜?”
“人家不好意思啊。”魏一娘扭扭捏捏,掩嘴而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不爱美怎么能行?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缓缓走到她跟前,举起了手,她却往后一退,道:“冤家,你要干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不安好心呀?”
“你怕我?”我回顾王树梓道:“我们两个就算捆到一块,也不是一娘的对手吧?一娘还怕咱们,哈哈……”
王树梓也笑,不过是勉强挤出来的苦笑。
魏一娘眨了眨眼睛,道:“人家当然不怕你,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跳的有些厉害。”
“王河伯,你站得远一些。”我回头朝王树梓挤了挤眼,王树梓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走远了。
我直勾勾的盯着魏一娘,道:“现在,这里只剩下咱们两个,你还怕吗?你究竟是对我心动,还是对我心惊?”
魏一娘一愣,脸色竟突然有些发红,她的目光稍稍闪烁了一下,道:“你,你的眼睛好亮啊,看的人家心里有些发慌。”
“你不敢看我,就是行动了……”说着话,我又把手抬了起来,嘴里喃喃道:“这么一张好看的脸,没有眉毛,怎么可以呢?你要是不放心我,就睁着眼看我为你画眉。”
魏一娘的头垂的却越发的低了,我趁此时机,迅速的将笔头一拉,从魏一娘脑后拉到她面前,魏一娘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不对了,猛然抬起脑袋,盯着那笔头,诧异道:“这毛笔的头怎么掉了?”
“是吗?头掉了?”我往后一退,带动着手里的笔头使劲一扯,“嗤”的一声轻响,金牙线从魏一娘的脑后消失,又猛然出现在了魏一娘的眼前!
成功了!
这一刻,我心中“砰砰”乱跳,几乎虚脱!
“你……”魏一娘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彩,目光瞟过我手中的皂白相笔,瞟过金牙线,然后定格在我身上——她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几乎有一半,都是难以置信!剩下的是错愕,是不解,是怨毒!
“你,我,我好恨你……”魏一娘的嘴动了,脑袋也动了,轻轻的滑落,像是没有一点重量似的,从空中往地上飘落,可是还未落到地上,便化成了粉尘。
她的整个身体,也缓缓化作了一抔黑土……
王树梓飞快的跑了过来,看着那黑土,又惊又喜道:“真是难以置信!”
“她,她似乎是真动了感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竟有些难受,叹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虽然托名山神,实则是恶鬼,死有余辜!”王树梓道:“你伤感什么?”
“你们,干了什么好事?!”
王树梓的话音刚落,一道吼声蓦然传来!
我和王树梓扭头一看,只见魏一扬、魏一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他们两个的手中,还抓着半死不活的夏忧,可是他们的脸上,却又都带着一副出离了愤怒的表情,正无比惊愕的盯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