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道:“元神当时的去向,似乎是朝着十王殿去的。恐怕也是为了防止十王爷暗中作祟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司马貌兴奋道:“元神只要肯出手,咱们万事无忧!”
“不要太高看他了!”陈护法道:“十殿阎君,名垂已久,元方才多少年的根基?无论如何,都市王这次的事情,给咱们提了个醒,咱们也要谨慎小心!”
“是!”
孟婆道:“你们快些去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陈护法朝孟婆拱拱手,道:“孟姑娘,等我事情办完,再来找你喝茶。”
“好,到时候,我用孟婆汤喂你。”孟婆微微一笑,尽显无限风情。
陈护法大笑而去。
出了孟婆店,一路无话,只管朝着孟婆庄外而去。
陈护法还在高兴,司马貌和白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都是沉吟不语,我心中则是另一番计较。
如果孟婆所说的话是真的,我是阴阳镜主人的转世,那么阴阳镜原本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阴阳镜又是我家世代流传下来的,难道主人并非是我家的远祖?是我吴家的远祖从别人手里得来的?
可是再回想前事,是我打开了阴沉木棺,破了白金封皮——那鬼木郎被锁镇在阴沉木棺时候留下的诅咒分明是,无极子的后人才能揭下白金封皮!
这么说来,如果鬼木郎诅咒之事,是真的话,那么我就是无极子的后人!
可是孟婆又矢口否认,说无极子不是阴阳镜的主人。
那我可真是糊涂了。
思索良久,我脑中纷繁复杂,越来越乱,反而弄得心情有些焦躁起来。
元方义兄明明来了阴世,却偏偏又不见我,真是气人,烦人。
罢了!
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暂且就不去想他!
静等着水到渠成算了。
不过,我倒是希望我不是无极子的后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鬼木郎诅咒一事是假的,那么我就不会杀掉杨柳了。
一想到杨柳,又是一股忧愁跃上心头。
“陈护法。”
我正在胡思乱想,白雪突然出了声,问陈护法道:“你说元神大人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什么叫安的什么心?”陈护法瞥了白雪一眼,道:“你这么说,倒显得元方是不安好心似的。”
“我就是觉得他不安好心。”白雪撇了撇嘴,道:“不然,总是干些让我们莫名其妙的事情干嘛?藏头藏尾,让咱们猜来猜去的。”
“可不能这么说。”陈护法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小心让元神听见,给你下个诅咒,让你变丑!”
白雪吓得脸色一白,道:“他能听见?”
“你说呢。”陈护法笑道:“元方他耳、目、口、鼻、身、心六意已经修炼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不然阴阳两界中的大小事情,他足不出天符隐界,却都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呢?”
“啊!”白雪赶紧祷告道:“元神大人勿怪,勿怪!小女子刚才是说着玩的,说着玩的。”
“哈哈……”陈护法笑道:“看把你给吓得!元方现在是什么身份,哪里会管你这些闲事。”
我听他们闲话,忍不住道:“我义兄元神不是阳间之人身吗,怎么也能到得阴间来?”
“本事已经通神,还有什么做不到的?”白雪道:“白侠不就是阳间人身吗,可不是也被敕封为阴阳界使,可以穿行于阴阳两界。你在阴间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连这些都还不知道?”
“白侠他也是阳间人身?”我诧异道。
“是啊。”白雪不满道:“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鬼既然能以鬼身到阳间去,人为什么不能以人身到阴间来?笨蛋!”
“好吧。”我道:“服了。”
“司马。”陈护法突然喊了司马貌一声,司马貌“啊”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道:“护法叫我?怎么了?”
“你在发什么呆呢?”陈护法道:“一路上都不听你说话。”
“我是在想孟婆的话。”司马貌肃容说道。
“哦?”陈护法道:“孟姑娘的话说一半,藏一半,你想到什么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司马貌道:“我似乎明白孟婆话中的意思了。”
“对了,你来阴世的时间比我要早得多,阴间的事情,知道的肯定也比我多。孟姑娘故意瞒着我,你如果知道的话,或者想出来什么的话,就说说。”陈护法道:“说给我们都听听。”
“是,我来阴世很长时间了,即便是按照阳间的时间来算,也近两千年了,孟婆大人来的比我更早!”
司马貌道:“我来阴世之后,阴间的最高统治者,便是十殿阎君。十殿阎君,各自掌管若干权职,若干地盘,也各有派系,不分大小,不分高低,见面呼为兄弟,共掌阴间亿兆生灵。看上去其乐融融,其实却并非如此!”
我暗自点了点头,确实是并非如此,和睦只是假象,私下里的斗争才是真章,不然也不会有都都市王和阎罗王暗中较量这些事情了。
只听司马貌继续说道:“因为不论人,或是鬼,都会有私心,都会有欲望,即便是境界修炼到神,也躲不过贪、嗔、痴的束缚,只不过比境界低的会小一些罢了,可是境界高的,所面临的选择又更大,所面临的权势欲望也更大!就好比十殿阎君,偌大一个阴间,坐到了阎君之位,为什么还要跟其余九个平起平坐?为什么不能唯我独尊?”
我们没有吭声,司马貌也不用我们回答,因为他自己已经继续说下去了:“这就是分的坏处——刚开始的时候,还能以兄弟的模式相处,可时间久了,就会觉得不舒服:某某王这一件事情处理的很不合我意,某某王哪一件事情做的也太过分了,某某王居然对那厮如此倚重,却不愿意安排我钟意的人选……矛盾和嫌隙就会因此而生出……时间再久,生出来的便是仇恨了,恨到了极致,就会有杀心!恨不得其余九王都被我消灭,整个阴间只剩下我一个共主!什么都是我说了算,什么都由我决定!万方朝拜,天地共尊!再然后就是争执,就是刀兵相向,就是兵连祸结!到最后,必定有一个胜出,成为共主!这就是分久必合!”
我听得脊背上冷汗直流,白雪更是听得面如死灰,道:“司马大人,你这话的意思是,十殿阎君要大打出手了?要相互残杀,最后决出一个来?”
“你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吗?”司马貌冷冷一笑,道:“看现在的局面,难道不是正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吗?”
陈护法的神情还是十分镇定,并无什么变化,仿佛这一切都不出他的意料似的,他沉吟道:“据我所知,阴间以前的首领不是十个,而是一个!到了后来,才变成了十个。司马知道这些事情吗?”
“知道。”司马貌道:“也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件事情,我才感觉明白了孟婆话中的意思——阴间原本的首领确实只有一个,不是十个。”
“那原本的首领是谁?”我道:“后来又为什么变成了十个?”
“还是那句话,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天道大势所趋,无人也无鬼能阻挡。”司马貌道:“所以,一个做得久了,就变成了十个。十个做的久了,又会变成一个!”
白雪道:“司马大人,那阴间原本的共主到底是谁?”
“酆都大帝!”
司马貌幽幽说道。
“酆都大帝?”我和白雪都是一愣。
“对,也即酆都北阴大帝!”司马貌道:“他是地府冥界阴世的至尊共主!帝宫就在阴间北方广域度朔山上的大桃木下!”
陈护法却点着头,喃喃说道:“原来是他,果然是他,我也知道了……”
“到底怎么回事?”白雪道:“怎么我在阴间这么久,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酆都大帝的名头呢?他是十殿阎君中的哪一个?是改了名字吗?”
“不是。”司马貌道:“酆都大帝不是十殿阎君中的任何一个,十殿阎君虽然地位尊崇,可是也仅仅只能称王,酆都大帝却是帝皇!单单从名号上来说,十殿阎君就低酆都大帝一等。若酆都大帝在,十殿阎君便都是大帝座下之臣。”
我倒抽一口冷气,道:“原本以为十殿阎君就是冥府阴间的最高统治者了,不料十殿阎君之上,还另有存在!王上更是有帝君!”
白雪道:“那这酆都大帝去了哪里?是被十殿阎君给杀了吗?”
“怎么可能?”司马貌笑道:“凭十大阎君的道行,怎么能灭得了酆都大帝?”
“怎么不可能?”白雪道:“十殿阎君的道行都已成神,难道十个成神境界的阎君还打不过一个成神的大帝?”
“谁告诉你说,酆都大帝的境界也是成神?”司马貌看着白雪,道:“即便是成神之境,也有高下之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雪道:“难道成神之上,还有更高的修为?”
“道无止境。”陈护法突然说道:“而今,阴阳两界,人鬼两众,所能修炼到的最高境界是成神,便以为成神已经是修为的至高巅峰!可是道法,怎么会有巅峰呢?登上此山,尚有他山更高!登上最高山,尚有苍天!成神之上,或许还有境界,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毕竟,我们距离那里还太远了。”
“成神之上确实还另有境界,那便是酆都大帝的境界。”司马貌道:“那境界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酆都大帝的本事,远在十殿阎君之上!如果十殿阎君去对付酆都大帝,呵呵……酆都大帝弹指一挥,十王便灰飞烟灭了。所以,酆都大帝又怎么会是十殿阎君所能杀的了呢?”
白雪急道:“那酆都大帝究竟是去了哪里呢?不是说宇宙洪荒只有两个平行世界,一是阳,一是阴,难道还有阴阳之外的第三重世界?”
司马貌道:“他没有去向别处,而是陨落了。”
白雪道:“他那么高的本事,怎么会陨落?”
“再高的本事,也逃不过天道轮回。”司马貌道:“因为他的任期满了。”
“任期?”我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做酆都大帝也有任期?”
“不错。”司马貌道:“酆都大帝任期三千年。这三千年是阳世之数,若在阴间,便是九千余年!每一任酆都大帝,在任期届满之前,都先要物色下一届的大帝人选,当然,继任者的道行修为必须达到和他相仿的境界。如果没有这般修为的继任者,那么酆都大帝便有两重选择,第一个选择是连任;第二个选择就是让大帝之位空缺出来。”
“我明白了!”白雪道:“酆都大帝任期届满之后,十殿阎君都没有到达他的境界,所以谁都不能出任下一届的大帝,所以酆都大帝选择了让帝位空缺!”
“你错了。”司马貌道:“酆都大帝选择的是连任。”
“啊?”白雪道:“那,那,现在明明是空缺的啊。”
“那是因为大帝渡劫失败!”司马貌道:“三千年届满,是天道劫数,人鬼都不可逆转,若想强行连任,必须要渡劫,渡过天道劫罚!可惜,酆都大帝没有安然渡过,因此陨落在度朔山上,不但帝宫损毁,就连度朔山也化成一片焦土,大桃木,也成了死木!”
我们都呆住了。
沉默半天都没有再吭声。
许久,我才忍不住,道:“那酆都大帝是完全消失了吗?”
“不是。”司马貌道:“据我所知,酆都大帝渡劫失败之后,要转世为人,承受百世轮回之苦。当初,我来阴间的时候,听说酆都大帝刚刚陨落不久,距今算来,即便是阳世的时间,也应该有两千年的岁月了。人生在世,二十年便可娶妻生子,若是轮回,也该有百世了。孟婆大人刚才说,她看见了归尘兄弟手中的阴阳镜,便明白一切了,还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话来,又说阴阳镜的主人要转世归来。我猜,阴阳镜便是酆都大帝当年的法器吧,而酆都大帝的轮回百世之后,生于阳间,便是归尘兄弟吧?”
“啊?!”我登时呆住了,白雪和陈护法也怔怔的看着我。
我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笑道:“司马大人,你别乱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司马貌道:“我想我的猜测应该没有错!否则,就凭你——哦,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以前什么道行都没有,怎么能在梦中使用阴阳镜,击溃青冥子?刚才在与都市王的打斗中,又怎么能在濒死关头,再次使用阴阳镜,险些把都市王遭受反噬?”
“这……”我呐呐道:“巧合吧?”
“巧合?”司马貌道:“你这么想,大王爷、五王爷、八王爷、十王爷,元神大人,甚至青冥子,可不这么想!元神大人为什么跟你结拜兄弟?青冥子为什么被你击溃?又为什么倾尽全力来抓你?大王爷和五王爷又为什么要我们保你?八王爷是十王爷又为什么要害你?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都知道了你的秘密!最先知道的应该就是元神大人了。也就是因此,他才会和你结为兄弟的。不然,他堂堂一个元神,怎么会跟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俗人称兄道弟?”
“不对啊。”我摇了摇头,道:“当年是因为汉生老爷子救了我,看出是五行缺人,所以才让我改名换姓到陈家,而且还要我和元方义兄结拜,说我们能互补。”
“你们确实互补啊。”司马貌突然笑了笑,道:“陈汉生当年没有说错。你想,你是酆都大帝转世,酆都大帝是阴间至高神,属阴,所以五行全缺,可以吸食万鬼!陈元方是阳间至高神,属阳,所以五行全人,你们两个一阴一阳,难道不是互补吗?只不过,以陈汉生当年的道行,还看不出你是酆都大帝的转世,他只是看出了你举世罕见的特异体质,所以才下大力救你,帮你,拉你到陈家去,等到陈元方成神之后,慢慢推演,终于发觉了这一大势,于是他才从天符隐界中出来,找到你,与你结拜兄弟,将你引入术界中来,又处处保护你。”
“你这话说的。”陈护法看着司马貌,道:“就好像我们家汉生、元方都很功利似的。”
“没有,没有……”司马貌连连摆手,笑嘻嘻道:“陈汉生和元神大人也是为了阴阳两界的苍生考虑嘛!元神大人是顺道而为,就是让分久之势,重新合一嘛!当然,护法,说句不太敬重元神大人的话,我猜元神大人应该也别有用意吧?”
“就你激灵!”陈护法道:“元方能有什么用意?”
“护法不要护短嘛——元神大人这样做,等酆都大帝重新归位了,那可就是元神大人扶持而立的。”司马貌眨眨眼,道:“如此一来,阴阳两界的实际控制权,会在谁的手中?”
“怎么会?”陈护法道:“元方没有那么大的权势之心。”
司马貌嘿然一笑,道:“我就随便瞎说。接下来说青冥子,至于青冥子,是在三年前,被归尘兄弟用阴阳镜给伤了,以至于元气大损!所以,我猜测,他之所以广收天下五行鬼众,或许就是为了治自己的伤!当然,也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白雪道:“青冥子就是凭借这个才知道陈归尘是酆都大帝转世吗?”
“你听我说完。”司马貌道:“在青冥子受伤的三年间,他应该是一直在苦苦找寻归尘兄弟的,并且终于在三年之后,才发现归尘兄弟就是当年伤他的人!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归尘兄弟现在的道行又跟当时伤青冥子的时候不太相符!修为在阳间最开始的时候,简直是不堪一击!归尘兄弟,我没有别的意思啊。”
“没事。”我苦笑道:“司马大人说的也是事实,我刚开始确实是不堪一击。”
“嗯,那我接着说。”司马貌道:“青冥子看到归尘兄弟是这样的道行,就会奇怪——这种道行,又怎么可能伤的了他?所以青冥子会有所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因此,青冥子才会暂时按下杀掉陈归尘的心,想要活捉归尘兄弟回去,再行别的打算。结果,归尘兄弟一路除祟灭邪,道行进步飞速,青冥子才渐渐觉得不对劲儿,他跟都市王、转轮王向来又有勾结,或许对他们说出了阴阳镜的事情,而都市王和转轮王是知道阴阳镜来历的,一听青冥子的说法,就猜测归尘兄弟是大帝转世!这还得了?青冥子惊诧之余,就下了死命令,要么活捉陈归尘,如果不能活捉,就杀了!这样也算是解除了危险!”
“啊?”我呐呐道:“司马大人,你这番猜测,也太匪夷所思了。”
“虽然匪夷所思,可是却合情合理。”司马貌道:“我平生最擅长的就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这句话,还是跟你们现代人学来的。至少,我的逻辑,不存在问题吧?”
这个司马貌,连“逻辑”都会说了。
他确实是分析高手,也是推理高手,不然之前也不可能代替阎罗王判案。
只是,他现在说的话,实在是让我不敢接受。
白雪道:“司马大人,那为什么都市王和转轮王要帮青冥子呢?帮他毒害陈归尘呢?”
“因为他们这么做也是在帮自己啊。”司马貌道:“所以,他们乐得如此。”
“帮自己 ?”白雪狐疑道:“怎么帮?如果他们知道了陈归尘是酆都大帝转世,那可是自己的上司,哪有帮助外人害自己上司的?”
“你说到点子上了!”司马貌道:“就是因为酆都大帝是他们的上司,所以他们才会去毒害!”
“这又是什么逻辑?”白雪惊愕道。
“你们女的,真是一点都不懂政治。”司马貌道:“也一点也不懂官场!我问你,你是自己过着自在,还是有个人天天在上面指使你干这个,干那个自在?”
“当然是我自己过着自在了。”白雪道:“我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别个来指手画脚,那样多烦人。”
“对啦!”司马貌道:“都市王和转轮王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做了十大阎君的位置,多少年来,都没有受过约束,自由自在惯了,突然有一天,你告诉他说,酆都大帝要回归了!他们会怎么想?”
白雪愣住了。
这答案不言而明。
他们不会怎么想的,他们首先会觉得不舒服,觉得烦躁!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有一点,老虎又出现了,猴子大王的位置该往哪里摆放?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虎灭了,我依旧做猴子大王!
司马貌道:“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就是,帮助青冥子暗害陈归尘,让陈归尘再去轮回转世,破了百世的数限,那么酆都大帝就无法回归了,阴间,依旧是他们为主。明白了吗?”
“可是,大王爷和五王爷为什么又要帮助陈归尘呢?”白雪道:“难道他们不知道陈归尘就是酆都大帝转世?难道他们就不怕酆都大帝回来之后,他们会被束缚,会不自在?”
“他们当然知道。”司马貌道:“而且,我猜,是元神大人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所以他们才这么积极要护住归尘兄弟,要我们一路相帮,甚至出动了陈护法这尊大佛!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打的算盘和都市王、转轮王的不同。大王爷和五王爷信奉天道,他们感觉大势所趋,不可违背,酆都大帝既然要回归,那就回归,他们此时帮助酆都大帝回归,到时候就是拥戴有功!而都市王、转轮王就是有罪!高下立判!”
“哦!”白雪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都市王和转轮王就好蠢啊。”
“不是他们蠢。”司马貌道:“天道有常,但天道也有变,谁能说准未来的何去何从呢?都市王、转轮王信奉的是我命在我不在天!他们和大王爷、五王爷只不过是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罢了。这也足以看见他们平常的想法就不同,而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他们之间才会有嫌隙。”
“陈归尘啊,你可是酆都大帝转世!”白雪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又跑到我身边,满脸堆笑,道:“我以前骂你是笨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唉……白雪啊,你就别再跟着开玩笑了。”我苦笑道:“我现在能不能回去阳间,都还是两说!”
“吉人自有天相!”白雪道:“你肯定会回去的!以后,阴阳两界的安危,可就全靠你了,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我们可都是把宝压在你的身上了!”
我正要说话,陈护法却突然开口道:“变化无常,世事难料,未来,可真是什么都说不准啊。唉……”
我一怔,道:“陈护法怎么突然有些灰心丧气了?”
“连我也要叹气了。”司马貌道:“因为这一次,情势更加复杂了!两界,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白雪愕然道:“司马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马貌一笑,道:“难道你还看不清楚局势吗?这一次,可是连元神大人都搀和进来了!元神是谁?他是阳世术界的共主!以前是阳世无共主,阴世也无共主,所以彼此之间,还能相安无事,可是现在,阳世刚刚经历了一次分久必合的局面——六百余年未出神相,等到陈元方这一世,终于以无上手段,开五大目法,炼混元之气,夺神相天书,成混沌之境,入主天符隐界,一举成神!从此,再无人能与之争锋。若阴世一统,阴阳两界各有共主,能相安无事吗?”
陈护法瞥了司马貌一眼,道:“司马,你又来了,这算是神相威胁论吗?元方迄今为止,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基本没有插手阴间的事务。他所做的,大多还是在帮我们。”
“哈哈……”司马貌一笑,道:“对,对,护法说的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白雪道:“我倒是觉得,不论元神大人出于什么考虑,用什么手段,最起码,在现在,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对吧?司马大人?”
“是啊。”司马貌叹息道:“这就足够了!”
陈护法没有再说话。
我的心中却一阵心慌,不管司马貌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对于我来说,一时间,都极难接受!
我,酆都大帝,这两个毫不相干的身份,到最后,会合二为一?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是阳间的人,还是阴间的鬼?还是不人不鬼?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当下,我低着头,默默的走路。
陈护法也在沉吟不语,似乎是对刚才司马貌的话,耿耿于怀。
司马貌也是奇怪,说的许多话,都像是故意在触怒陈护法。
不,与其是在触怒陈护法,不如说是在对义兄抱有偏见。
司马貌此举意在何处呢?
而白雪却显然没有想那么多,她骤然听见这么多消息,一时间兴奋难耐,话倒是比以前更多了,“叽叽喳喳”的在我身边说个没完,我根本没有心思听她说的是什么,所以一直都“嗯”、“啊”、“哦”的应付着回答她。
到最后,白雪自讨没趣了半天,也不跟我说话了,又跑到司马貌那里去,我隐隐约约听见他问道:“司马大人,酆都大帝有任期,那十殿阎君就没有任期吗?”
“有啊。”司马貌道:“十殿阎君也是有任期的,我初来阴间之时,当时的十殿阎君,也不是现在的十殿阎君,就比如五王爷阎罗王,是原本的阎罗王任期届满之后,才换做包拯包阎罗的。其余九殿阎君,也是有所替换。和酆都大帝一样,阎君之位,并非是永世不换的,而是两千年一届,这两千年,是按阳世来说,若在阴世,就是六千多年了。包天子的任期已经过去将近一半了。”
白雪“哦”了一声,道:“司马大人,阳世的神相大人也是成神的修为,阴间的十殿阎君也是成神的修为,可是,为什么阎君能任期那么长时间,神相却不能活那么长时间?”
司马貌道:“第一是道数使然。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刚者易折,柔者长存,等到你老了的时候,牙齿快掉光了,可是舌头已然在——阴阳虽然平行,但是以存在的时间来看,阴长阳短;第二便是阴阳协议。”
“阴阳协议?”白雪道:“这又是什么历史掌故?”
我也被这个词给吸引了过去,侧耳倾听。
司马貌道:“这是个传说,传说在极早极早的远古时代,天地混沌,阴阳不分,人鬼杂处,鸿蒙难断,世上无礼无道……而后天降一圣人,分却阴阳两界,使得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然后在人间设国家,在鬼蜮造鬼司。共尊那圣人为主,到了后来,那圣人消失,人间的人皇与鬼司的大帝相争执,那便是第一次阴阳两界大战!”
“结果呢?”白雪道:“是阳间赢了,还是阴间赢了?”
“结果是人皇被酆都大帝所败!酆都大帝本来想一举毁灭阳间,只存冥界,后来因怕两极不衡而作罢,但是却也逼人皇签订了城下之盟,降下诅咒于人间!”
司马貌道:“凡是在人间做人,寿命便有限制,这个限制不是天道的限制,而是阴间制定的限制!普通人众的寿命,由阴司在生死薄上注明;入圣或成神修为者的寿命,也被打了限制,每一百二十岁是一个大限,类似渡劫——不过并非是天劫,而是当年酆都大帝的约束力,只要能过去大限的关隘,就能再继续往下活两个甲子!可是到了九百六十岁,便要遭受天劫——这便是诅咒的威力。这也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仍然是阴间十殿阎君掌管阳间人之生死的原因——只要生死薄上注明的寿命到了,普通人众的魂魄必定会被拘往地府!而阳间的修行者,也很少有活过一百二十岁的!即便是入圣了,或者成神了,也基本没有活过九百六十岁的!彭祖修为至高,据说已经快要迈过成神之境,更上层楼了,可是也不过是活到了八百余岁。”
“原来是这样啊。”白雪点了点头,道:“那还是在阴间好些。”
“现在是,将来未必了。”司马貌道:“我怕第二次阴阳两界的大战,终有一天会打响。到那时候,到底是阳间会赢,还是阴间会赢,可就说不准了。若是阳间赢了,这两界的格局就会再起变化!受限的就会是阴间众鬼了。”
“啊?”白雪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司马貌道:“为什么不会?”
“因为归尘大哥是酆都大帝转世,到时候依旧是他来做酆都大帝。”白雪一再改变我的称谓,开始叫我公子,后来叫我笨蛋,再后来题名道姓,现在改称大哥了,这丫头!
只听她继续说道:“那么归尘大哥就是阴间的首领,而阳间的首领是谁呢?是元神大人啊!元神大人跟归尘大哥是结拜兄弟,他们两个会打什么架?所以,我说不可能!你说是吧,归尘大哥?”
“啊?”
“啊什么啊,您会跟元神大人打架吗?”
“当然不会。”我道:“那是我义兄!救了我多少次了!没有他,我哪能活到现在?”
“你看!”白雪对司马貌道:“不会打的。”
“可我不是酆都大帝啊。”我摇了摇头,道:“以后别再拿这件事说了,本来或许我还没有那么多的杀身之祸,被你们这么一说,倒是引来了众多的杀机。”
“对,因为你还不是酆都大帝,所以你说不会对元神相斗。”司马貌一笑,道:“可是有朝一日,你成了酆都大帝,你会不会对元神出手,那就未必了。”
“司马貌!”许久没有说话的陈护法突然把脸色一沉,道:“你的话以前没有这么多啊!现在怎么尽说一些危言耸听的来?甚至,还有一些挑拨离间的意思在?什么道理?”
“护法多虑了。”司马貌一笑,道:“您觉得在下这是在危言耸听和挑拨离间吗?”
陈护法瞪着眼睛,冷冷说道:“难道不是吗?现如今,归尘和元方是结拜兄弟,元方处处帮着归尘,你却说什么有朝一日,他们兄弟反目,要大打出手的话来……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的意思只是为了警告归尘兄弟。”司马貌看着我,道:“别无他意。”
“警告我?”我怔怔,道:“警告我什么?”
“警告你,有朝一日,即便是你成了酆都大帝,你也不要忘记你的成功,有一大部分都是元神的功劳。”司马貌道:“千万不要因为任何事情,任何原因,任何目的,而跟元神大人大打出手,否则,便是忘恩负义了。毕竟,没有元神大人,就没有你的今天和将来。”
“放心吧,不会的。”我道:“抛开酆都大帝的转世之说,不论我将来有了什么成就,我都不会跟我义兄反目成仇。”
“对。”司马貌点点头,道:“如果有一天,就算是元神大人要你的命,就算是元神大人要你做他的棋子,你也应该明白,元神大人是有苦心的。”
“司马貌,你这话仍是挑拨的意思啊!”
陈护法的面色已经有些愠怒了,他道:“元方怎么会要归尘去死?!又让归尘去做什么棋子?!你这话诚心挑拨,意味太浓!还有,将来,如果归尘真的成了酆都大帝,元方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元方的修为不过是成神,跟十殿阎君在一个境界!酆都大帝的修为远远高于成神,是我们的未知之境!元方怎么会蠢到与他起争执?”
“护法,你太小看元神大人了。”司马貌听了陈护法的话,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忘了,陈元方可是古往今来整个人间修行之速最快的人!也是成神时间最短的人!更是历届神相之中,本事最高的人!数年之前,他的修为就已经成神,在天符隐界中,又苦修到如今,身边的人,一个个也都超凡入圣!步入半神之境的,也不在少数!你就那么确定,元方真的只是成神的境界吗?如果仅仅是成神的境界,又如何看出归尘是酆都大帝转世?就算他现在是成神境界,可是以后呢?他会止步不前吗?”
“危言耸听,毫无根据!”陈护法“哼”了一声道。
“护法如果不想听的话,那在下就不说了。”司马貌道:“只是不危言,何以耸人听闻呢?”
“好了!”陈护法突然站住脚步,道:“这里已经是两界路!我刚才也得到了讯息,白侠会在此地接应你们!我本来想等白侠出现再走,现在一腔心事,也等不了他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回孟婆庄找孟婆问个明白!再会!”
说罢,陈护法转身就走,我只是一愣,白雪则是大声叫道:“护法!护法!”
“你留下来吧!”
陈护法的声音远远传来,而他的身影在几个起落间,便消失不见了。
我们都呆住了。
沉默了片刻,白雪忍不住埋怨司马貌道:“司马大人,你刚才说的话,确实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啊,你不是成心要惹护法生气吗?”
“你也觉得我在挑拨离间?”司马貌苦笑一声,看向我道:“归尘兄弟,你现在恼恨元神大人了?”
“没有。”我摇摇头,道:“怎么会?”
“你看。”司马貌对白雪说道:“疏不间亲,我没有那么蠢,挡着陈护法的面,挑拨陈家的关系——现在,归尘兄弟仍旧是跟元神情谊深厚。”
“那你刚才何苦说那些话?”白雪道:“总归是让人听着不舒服。”
“好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嘛,向来都是藏不住话的。”司马貌道:“否则,当年又怎么会在活着的时候,诽谤阴司,被抓来问罪呢?这一次,还算是我言多必失吧。”
“你找个机会给陈护法解释一下吧。”白雪道:“否则的话,你以后怎么跟他相处?”
“恐怕解释已经来不及了。”司马貌道:“嫌隙已经出现了。”
我听着他们两个说话,一直没有吭声,我的心中非常狐疑,因为司马貌无论再怎么解释,都无法掩盖,他刚才确实是挑拨的本意。
我不清楚司马貌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何在,我也无法询问。
人心隔肚皮,鬼心也是如此。
世道险恶,不分阴阳。
每一个人和鬼,都有自己的打算,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像表面上显示出来的那样简单明了,更不会像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直白。
对谁,都小心翼翼吧。
我们三个都闷闷的走着,白雪仍旧是不时埋怨着司马貌,道:“咱们三个,谁的本事都不算是特别高,如果有陈护法跟着,肯定是万无一失,现在,你把陈护法给气走了,就剩咱们三个半斤八两的货了。如果遇到高手来袭击,看咱们怎么办?!”
司马貌笑道:“我的白大小姐,你就别埋怨我了,这都到两界路上了,还会有什么高手呢?”
“转轮王啊。”白雪道:“他还没有出现呢,十王殿中的各路高手也没有出现呢!他跟都市王一伙儿,都市王都亲自上阵了,他会一点表示都没有?”
“估计是没有了。”司马貌道:“到了现在,转轮王依旧是没有出现,十王殿中的部署也没有现身,看来是他们是不会出现了。我猜元神大人必定是暗中设法阻挡了他们!”
白雪道:“又是你猜!”
司马貌道:“我的猜测一向很准。只要等得到白侠出现,一切就尘埃落定,万事大吉了!”
“唉……”白雪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你一说万事大吉,我就觉得心中有愧了。”
司马貌道:“怎么心中有愧了?你这次立了大功!”
“对慕芊芊小姐心中有愧。”白雪道:“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就再也不能回去莲城慕府了,更不敢再面对芊芊小姐。芊芊小姐,现在不知道该多伤心……”
这话说的我又是一阵伤感。
我才是心中最有愧的那个人,也是最无法再次面对芊芊的人。
司马貌道:“白雪你说那个干什么?空惹归尘兄弟多心,依我来说,大丈夫岂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大丈夫有英雄气,未必不能儿女情长。”白雪反唇相讥,不服气,道:“否则,大丈夫不都绝种了吗?陈护法就是大丈夫,不仍旧对孟婆一往情深?”
“陈护法做事不妥。”司马貌摇了摇头,道:“迟早要惹出祸来。”
“你又来了!”白雪不满道:“还没来由的,就咒人家,怪不得陈护法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呢,你怎么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呢?”
“好,好,好。”司马貌笑道:“我不说了,行不行?你继续,继续讲慕家。”
白雪道:“我也没心思再讲了,但愿慕家上下,不会追到这里来……”
“死丫头,果然是你欺上瞒下捣鬼作怪!”
白雪话音未落,一声厉喝陡然传来!
我心头巨震,那声音,我绝不陌生,因为那是慕鸿飞的声音!
我慌忙向四周看去,却一个身影都没有。
而白雪的脸色,也在这刹那间变得面如死灰!
“慕城主,慕城主他,他来了……”
白雪喃喃说道:“我,我真是个乌鸦嘴。”
“别废话了,快走!”司马貌也是脸色难看,道:“这个慕鸿飞,居然能追到两界路上来!趁着他还未到,咱们快些走!”
“司马貌,你走得了吗?!”
一朵巨大的莲花陡然在虚空之中盛开,一道身影矗立其上,绿袍覆体,满面怒容,恶狠狠的盯着我们三个!
我们三个只走的两步,便停了下来。
身处莲花之中的绿袍老者,不是慕鸿飞,又是谁?
“陈归尘,你,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慕鸿飞看着我,双眼之中几乎冒火,他嘶声道:“枉费芊芊对你的一片痴心!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咹!?莲城慕府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咹!?”
这一刻,我无言以对,叹了一口气,道:“慕城主,我无话可说,既然你已经追到这里来了,任凭你处置吧。”
“归尘兄弟!”司马貌愠怒道:“你想什么呢?!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你任凭他处置的?”
“司马大人。”我一声苦笑,道:“我现在觉得,自己欠下的人情债是越来越多了,对得起您,就对不起别个,对得起别个,又对不起自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都是对我有恩,我又能怎么办?随便吧。”
“城主!”白雪道:“归尘大哥他身系阴阳两界安危!您就让他回阳间去吧!”
“身系阴阳两界安危?哈哈哈哈……”慕鸿飞仰面大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如果他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就打败我,从我面前过去!”
“他现在还没有那么厉害!”白雪急道:“可是他以后,他以后就——”
“你闭嘴!”慕鸿飞不等白雪把话说完,就猛然打断道:“死丫头,瞒天过海,欺上瞒下,做下此等大事!我稍后再跟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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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一愣,然后道:“城主,这件事,我真的是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慕鸿飞冷笑,道:“我平生最恨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在我莲城慕府中,小姐待你如何?我待你如何?吃里扒外,卖主求荣!你和陈归尘,今天都领死吧!”
“慢!”司马貌道:“慕鸿飞,我劝你好好思量思量,不要太放肆了!有些事情,有些背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哈哈哈……”慕鸿飞又是一阵狂笑,道:“司马貌!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一个小小的夜游神,芝麻大的官,只敢在小鬼面前抖抖威风,也敢口出狂言,叫我不要放肆?我就算是在你面前放肆了,又怎么着?我莲城数百万鬼民,万余鬼兵,战将千员!即便是十殿阎君还要给我三分面子!你把自己当棵葱,谁拿你蘸酱吃?!”
“不是我。”司马貌听了慕鸿飞挖苦的话,也不恼怒,只是一笑,道:“慕鸿飞,我司马貌有几斤几两重,我还是很清楚的,我在夜游神中尚且不算是个角色,更何况在你慕城主这里?就连你骂我,我也不敢还口,你说是不是?”
慕鸿飞一愣,道:“那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有些事情,有些背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司马貌指了指白雪,道:“你可知道白雪是什么身份?”
慕鸿飞连看也不看白雪一眼,道:“就是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狡诈大胆的小丫头!她还能有什么身份?”
“慕城主啊。”司马貌摇头一阵冷笑,道:“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白雪如果只是个寻常的小丫头,她为什么要帮陈归尘从你们莲城慕府逃出来?”
“和陈归尘勾搭成奸。”慕鸿飞冷笑道:“又或者是得了你司马貌的钱财?她一个小小的丫头,你让我猜来猜去干什么?”
“慕鸿飞啊,慕鸿飞!”司马貌感叹道:“你就是眼界太高了!看不上这些小的存在,所以你注定要吃亏!你这一次,也是栽在这上面的!”
慕鸿飞一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貌道:“你正眼瞧过这个白雪姑娘吗?”
“司马大人!”白雪盯着司马貌,道:“你准备干什么?!”
慕鸿飞的目光瞟向白雪,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白雪,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白雪道:“我,我没有什么来历,就是恳请城主放我们一马!这件事情,真是事关重大!否则,司马貌又怎么会一路亲自护送?”
“不但是我。”司马貌道:“这一路上,出莲城,进鬼门关,走黄泉路,过忘川河,上奈何桥,拜三生石,登望乡台,进孟婆庄,出孟婆店!关关险恶,九死一生!就凭在下这点微末伎俩,无论如何是保不住归尘兄弟的!慕城主,实话对你说了吧,保护归尘兄弟的不但是在下和白雪姑娘,还有陈护法!”
“司马貌!”白雪朝着司马貌怒目而视,道:“你,你怎么能污蔑陈护法?!”
“污蔑?”司马貌一笑,道:“白雪,你紧张什么?如果刚才陈护法不走,此时此刻,不就亲自与慕城主遇上了?这还有什么隐瞒的?”
“你!”白雪气呼呼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心中一动,斜眼偷觑司马貌,越发惊诧他的目的。
他是故意说出来的。
他这么一说,就算慕鸿飞再不屑于去考虑白雪的来历,也该猜得出来,白雪就是陈护法的属下!
进而,慕鸿飞更能想到,白雪是陈护法安插在他莲城慕府中的眼线!
如此一来,陈护法与慕鸿飞之间,便会有嫌隙产生了。
而且司马貌的解释也并不能服众——如果刚才陈护法不是负气而走,确实会跟慕鸿飞遇上,但是能和慕鸿飞遇上,也不能说明白雪就是他陈护法的眼线,只能说,陈护法和他司马貌、白雪一样,都是出自同样的目的,要护送我回阳间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白雪不让司马貌说出来,司马貌偏偏要说出来,显而易见,白雪就是陈护法的眼线!
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这个司马貌,从刚才就在致力于离间我和义兄,现在又把陈护法抖搂出来,说给慕鸿飞这个拥有偌大势力的城主听,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以前听说,他跟陈护法交好,甚至投的是陈护法的门路,现在看来,恐怕事实并非是这样的。
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他是包藏祸心,但是别有目的,身怀二心,却是可以肯定的!
司马貌啊,司马貌,这个在传说中,曾经布下三国大局,做过一日阎君的奇才,难道仅仅就安身立命于一介小小的夜游神吗?
我决不可小量于他!
“陈护法……”
我正在心中胡思乱想,暗暗盘算着的时候,慕鸿飞出声了。
慕鸿飞喃喃说道:“老夫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我莲城慕府的主意,敢在暗中给我使绊子,原来是他!是他陈护法!呵呵……”
慕鸿飞一阵冷笑,道:“阴间第一护法!阎罗王包天子跟前最红的心腹!确实是我不能比的背景!真是好厉害,好厉害啊!”
说完这句话,慕鸿飞瞧着白雪,道:“白雪啊,白雪,你还真是投了一个好门路啊!你给他陈护法做眼线,潜伏在老夫的莲城慕府之中,暗中替他办事,还真是没有辱没了你的才华。老夫以前确实是眼界放的太高了,所以,也真是小瞧你了。借用现代的话,你是给老夫上了一堂生动而形象的课啊!”
“慕城主!”白雪急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护法也是有苦衷的!他做这一件事情,也是为了阴阳两界的安危!陈护法在阴间,素有威名,您听说过他有什么劣迹吗?”
“难道他陈护法在我莲城慕府安插你的时候,就考虑到有朝一日,陈归尘会来阴间,而且会到我的府上,与我家芊芊成婚吗?”慕鸿飞冷笑道:“那他陈护法就别做护法,去做阎君好了!”
“这……”白雪无言以对。
毕竟这确实是陈护法安插她在慕府在先,我来阴间在后,这无可辩驳。
只是,陈护法身为阎罗王的心腹,在莲城安插眼线,掌控慕鸿飞的举动,本无可厚非!
毕竟他慕鸿飞是一方豪强,从维护阴间秩序的意义上来说,监管他,理所应当,他本来也就经常做一些恃强凌弱的事情,屠戮老阴山魏家满门,这是何等毒辣的手段!让王树梓去做老阴山的新任山神,又是何等骄横跋扈的作为!
可是,这是站在陈护法的角度上来说的,若是站在慕鸿飞的角度上,就不是这样子了。
“哦……”慕鸿飞突然了然似的“哦”了一声,道:“老夫明白了,陈护法,他是麻衣陈家的人嘛,陈归尘,似乎也是麻衣陈家的弟子,所以要他还阳!呵呵……这种徇私舞弊的行径,也被称作是事关两界安危?哈哈哈……这可真是笑死老夫了!”
“慕城主……”白雪面色惨白,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慕鸿飞猛然打断,道:“你无需多言了!老夫也没空再听了!”
说罢,慕鸿飞盯着我,道:“陈归尘,老夫不管你的后台是谁!陈护法也好,阎罗王也罢!就算是神相陈元方亲临于此!也要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你必死无疑!这就是祸害我女儿的下场!”
慕鸿飞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仍然不觉得害怕,不觉得恐慌。
不是因为我感觉慕鸿飞是在说着玩的,也不是因为感觉他杀不了我,而是感觉,就算他灭了我,那又怎样?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的咎由自取。
而且,我之前也说过,如果能回到阳间,那就说明我确实该回去,如果回不去阳间,那也说明我确实不该回去。
一切都是天意。
我已经尽力走到现在了。
现在,我感觉有些累了。
“慕城主!”白雪大声叫道:“你不能杀陈归尘!陈归尘当年对芊芊小姐有恩,你杀他,才是忘恩负义!”
“陈归尘救过芊芊不假,他对慕家有恩情,那也不假。”慕鸿飞冷冷道:“老夫都记在心中呢!不过,陈归尘来阴间,差点被老阴山魏家所杀,又被芊芊救了!一命还一命,够了!谁也不欠谁!而后,陈归尘又负了我家芊芊,自然是该死!他该死,我该杀他,这又怎么算是老夫忘恩负义了?”
白雪摇头,道:“你这样算不对。”
“那我该怎么算?”
“情债,怎么能够用一换一来抵消?”白雪道:“如果可以这样换算的话,现在是陈归尘负了芊芊小姐,你说他该死!那你不妨再让芊芊小姐负了陈归尘一次,不就又谁也不欠谁了?当年若不是陈归尘先救慕芊芊,又哪来的阴间慕芊芊救陈归尘?所以,无论如何,你如果杀他,仍旧是忘恩负义!”
“你……”
慕鸿飞愣了半天,然后点点头,狞笑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片子!老夫以前倒是没有发现你这般能诡辩的本事!不过,饶是你口若悬河,任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头再说的天花乱坠,老夫也不会为你所动!该死的,仍旧要死!”
“你,你这是不讲理!”白雪愤愤说道。
“老夫能跟你说这么半天话,已经是讲理了!”慕鸿飞微微一哂,道:“如果老夫真的不讲理的话,一来,就会杀了你们!又怎么会跟你们啰嗦!?”
“你这么做会后悔的!”白雪道:“不但是陈护法要保陈归尘,就是大王爷、五王爷、元神大人,都在保陈归尘!你今天开了杀戒,他日怎么向大王爷、五王爷和元神大人交代?!”
“后不会后悔,是做完事情之后才知道的!”慕鸿飞道:“老夫怎么向大王爷、五王爷、元神大人交代,用不着你一个丫头片子操心!”
“司马貌!”白雪朝司马貌怒目而视,道:“都是你害的,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吧!?”
“慕城主。”司马貌往前一站,平静的说道:“你不能杀陈归尘!如果非要杀的话,先灭了我司马貌吧。”
我和白雪都是一愣,这个司马貌,总是有出人意料的言行。
刚才还说他身怀二心,现在居然又对我如此,他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
“司马貌,你是当真的?”慕鸿飞目中显露凶光,道:“你应该知道,就算是你们老大乔坤在此,也不敢向我挑衅!”
“我是认真的。”司马貌道:“我再说一遍,你要杀陈归尘,就先灭了我。否则,我无法回去跟五王爷交差。只不过,你如果灭了我,就是公开与五王殿作对了,届时,莲城就算势力再大,你们慕家也恐怕难逃灭门之祸。”
“哈哈哈哈……”慕鸿飞仰天大笑,道:“司马貌,你威胁老夫?!”
“不敢。”司马貌道:“慕城主护短之名,整个阴间都知道!威胁您恐怕也威胁不到多少。所以,我的话,只是在表明我自己的态度。”
“还有我!”白雪大声道:“慕鸿飞,你如果要杀陈归尘,就先灭了我!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在陈护法那里说得过去!?还有慕芊芊小姐,我就不信她也是想要陈归尘死的!”
“你们两个……”慕鸿飞突然“呸”了一口,道:“想要死在我的手里,还不够格!慕家家将何在?!”
慕鸿飞一声断喝,但听得空中“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顷刻间,四条大汉倏忽现出身形,数百余全副武装的鬼兵,也一起现出身来,整整齐齐的站在我们身后,完全断了我们的去路!
“末将参见城主!”
四名大将齐齐跪在地上,纵声高呼!
其中有两个,我都曾经见过,一个是陆长风,一个是梁立兵!还有两个看起来面生,但道行之高,定是与陆长风、梁立兵比肩之辈!
看见这些鬼将、鬼兵的出现,白雪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嘿嘿……”慕鸿飞嘿然狞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灭你一个小小的阴司官员,杀你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还用得着老夫来亲自动手?孙乌龙,李少白,你们两个上前!擒拿司马貌和白雪!若是他们反抗激烈,格杀勿论!后果,由老夫来负责!”
“末将领命!”
那两个在我看起来面生的家将走了出来,几乎是连个征兆都没有,身影一晃,便各自到了司马貌和白雪跟前!
司马貌也不后退,也不惊慌,似乎是早就料到会这样似的,他双手伸出,早已经多出了一件兵刃——那兵刃甚是奇怪,看起来像是匕首,又像是毛笔,一尺一寸左右长短,不黑不白,不伦不类,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司马貌的兵刃,后来才知道这兵器叫做春秋笔!
能做笔用以着墨写字,又可当做刀来杀敌!
那白雪却是往后一退,手中多出来了一样兵刃,乃是一柄白色的袖中短剑!看上去小巧玲珑,也是一尺来长,通体雪白,像是刷了一层白色的漆似的,煞是可爱!
“李少白,你敢?!”
白雪瞪着李少白,眼珠子鼓鼓的。
“白雪,别亮兵器了。”李少白道:“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束手就擒,跟我们回莲城去吧。”
“是不是对手,要打了才知道!”白雪道:“你别小看我!”
“你如果非要动手,我就不客气了!”李少白道:“城主已经下令,格杀勿论了!”
“哪个要你客气了?!”白雪并不领情……
他们两个在说话间,孙乌龙和司马貌已经交上手了!
孙乌龙的武器乃是一杆长枪!
七尺左右的长枪!
胳膊粗细的长枪!
黑黝黝通体如漆的长枪!
就连枪头的缨,也是黑色的!
看上去就无比沉重!
也只有本事很高的高手,才能用这样的长枪!
那长枪枪头“嗖”的一转,如旋风一样,朝着司马貌刺去!
一寸长,一寸强!
司马貌的春秋笔,相对于孙乌龙的长枪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看上去,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是,还有一个词,叫做“短小精悍”!
司马貌眼看着那长枪的枪头朝着自己刺了过来,不但没有躲避,反而还往前面凑来上来!
他的身子往前,看着那枪头,眼睛连眨都不眨!
眼看着他的身子就要跟那枪头撞在一起,那枪头就要从他的身子里刺穿而去了,他的身子却突然错开,轻轻的一转身,贴着长枪,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整个身子,连同手中的春秋笔,都已经到了孙乌龙的面前!
那春秋笔上的刀刃,径直朝着孙乌龙的咽喉割去!
真的是又快又狠又准!
我从来没有见过司马貌真正的出手对敌,直到现在,才算是亲眼看见了!
我实在是大吃一惊!
因为他的手段,让我再一次感觉到,他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角色!